[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004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16
第110章 回家團聚有所謀

     “爸,您回來啦!”

    聽著防盜門打開的聲音,連忙從廚房露出半個身子,回家了,半年多以來,第一次回到小城,回到父母的身邊。

    這一次回家除去要辦一些事情之外,更重要的恐怕還是回來看看父母,當然回家並沒有空手,帶了一些“綠色土特產”,只不過這土特產,絕不是這個時代的“綠色產品”,而是另一個時空中的土特產,百分百綠色。

    “回來了!”

    換著拖鞋,父親只是看似平靜的應了一聲,實際上在他剛進小區的時候,就聽說兒子回來了,甚至於連鄰居都在那恭喜他,說明棠回來的時候車上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土特產,似乎在外頭混的還不錯。

    再不錯,也還只是混。

    對於老管來說,兒子當初丟掉公職一直是他的心頭刺。

    平淡的三個字聽在的耳中,只是笑笑,之前聽媽媽產過,爸爸到現在還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不和那個領導的閨女處,為什麼非得……老輩人有老輩人的想法,自己有自己的看法。

    話說回來,若是當時自己接受了那一切,現在又會是什麼結果呢?

    一頓晚餐一家三口,似乎沒有說什麼,只是媽媽偶爾會問上自己在外地怎麼樣,而則是半真半假的說道著自己這半年的經歷,嗯,什麼現在在一家外國公司當部門經理——這是自己公司,而自己這個部門經理,似乎還沒去上過班。

    不過民國元年產的二十年的紹興黃,味道的確不錯,雖是對酒沒什麼研究,老管也知道這裝在壇裡的酒定是價值不菲,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明棠這次足足帶了十壇,這小子,現在似乎混得不錯。

    用過晚餐,在陽台小客廳內,爸爸坐在沙發上,而則坐在一旁的小馬紮上,先是給爸爸倒了一杯茶,然後又為爸爸點著一根菸,隨後便坐在那一言不發靜待著父親的“訓示”,多少年,家裡一直都是這個規矩,上一次似乎……好像是不歡而散。

    “在外面辛苦嗎?”

    看著兒子,瞧著那臉色明顯比過去黑了許多,老管的心裡還是一嘆,這兒子性格太倔,驢脾氣,認準的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不辛苦!不辛苦!”

    笑呵呵地將茶杯遞給父親,在父親接過茶杯的時,自己便點了一根菸,瞧見父親的臉色似乎有不快,伸手便煙按滅在菸灰缸內。

    “想吸就吸吧,在外頭,少吸點!”

    有老爸的聖旨,自然吸了下去,這次回家,自己已經做好讓爸爸好好訓斥一番的準備,反正,該來的總會來的。

    “聽人說,你在省城買了一套房子?”

    “啊……”

    一定是孫婷那丫頭告訴爸爸的,那丫頭……

    “前陣子,公司發了獎金,所以……”

    在親人面前還要撒謊的滋味著實不好受,但除去這善意的謊言之外,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哦……”

    盯著兒子,老管的心裡嘆了口氣,這小子,沒和自己說實話,要是公司發的獎金,他又豈會打著“家裡”的名義,要是老爺子真的留下了東西,又豈會等到現在……雖說知道兒子沒說實話,但老管並沒有想去揭穿這一切。年青人總有年青人自己的想法。

    “孫婷那丫頭,沒和你一起回來?”

    “我給她打過電話,她這個星期都要加班,所以……”

    連忙扯了一個謊,而正在廚房涮碗的老媽一聽,便扭頭說道。

    “一整個星期?這麼長時間?那丫頭我可有陣子沒見她了!”

    媽媽的話只讓一陣頭大,真是的,什麼事啊,這丫頭把老爸、老媽哄的就像她的爹媽似的……不對,怎麼這話聽著這麼別啊。

    “工作忙啦!”

    “嗯,沒辦法,端人家的飯碗,上司要她加班,她就得加班。”

    老管倒是很能體諒,隨後看著兒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得好好想想,上次……”

    話說了一半,老管還是不想再說下去,恰在這時,便聽著廚房裡老媽叫著自己,心下叫著不妙,人卻不得不轉進廚房,前腳剛進廚房,便看到老媽側過頭來盯著自己。

    “小棠,你和婷婷是怎麼回事啊?今個你可得給我說說清楚,我可不想聽你們只是好朋友什麼的,”

    這是鬧的那出啊!

    聽著媽媽的話,的心裡那是一個盡的彆扭,自己之所以不願意回來,原因就在這,不是老爸給自己上政治課,就是老媽在這裡催婚。

    “媽,瞧您說的,我和婷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可不是好朋友那麼簡單,我們是哥們……”

    “你們真是哥們那麼簡單?”

    “真的!”

    “那她家裡讓她相親,她說有男朋友的,不是說的你?”

    什麼?

    孫婷有男朋友了?

    孫婷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難道是……雖說心下有些疑惑,但還是沒忘記正事,在媽媽涮完碗後,陪父母看電視時,一邊應付著媽媽,一邊旁敲側擊的詢問著爸爸一些關於工廠的事情。

    這趟回家,為的就是那座早就破產倒閉的工廠,準確的來說,是為了其中的一些技術資料,或許其它人不知道,但非常清楚,這座倒閉的工廠有很多技術資料雖說按規定封存起來了,可後來因為工廠拆遷蓋了小區,資料室裡的資料全都被看管檔案室的人拖回了過。

    “爸,當年劉叔叔給資料室搬家的時候,你們怎麼也不問問,那些資料可都兵工圖紙什麼的……”

    看著電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隨口提了一句。

    “問?問什麼?那些圖紙又能幹什麼?他們都能把這麼大的一兵工廠賣掉,誰在乎那點圖紙,老劉那點都好,就是好貪個小便宜,他以為那幾十噸廢紙能賣個一兩萬塊錢,可那曬圖紙能賣上什麼價啊!”

    搖著頭,老管的臉上露出笑來,這麼大的一個廠子裡總有這樣,那樣的人,老劉就是其中的典型,典型的愛佔小便宜,可卻偏偏又膽小如鼠。

    “提著這事,就讓人想笑,那些圖紙什麼的,老劉弄回了家,結果又讓幾個小年青一嚇,嚇的不敢賣了,倒賣國家保密資料,那可是重罪啊!結果幾十噸資料圖紙什麼的,扔在他那間老宅子裡,都十一二年了,賣不賣,扔不敢扔的,這事整的……明棠,這事就是如此,人活在世上,莫貪便宜,便宜沒好事……”

    在父親的教導中,的心下卻是暗自慶幸著,幸好這老劉膽小如鼠,若是其它人恐怕那些資料圖紙什麼的早就不知道被那個收破爛的給收走了。什麼國家保密資料,早在80年代這廠子裡就沒有

    既然如此……雖說人在看著電視,可這會的心思卻早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劉叔,正好我要回去,一起走走!”

    清晨,在河濱公園臨河步道上,坐在長椅上的見到清晨鍛鍊身體的劉振紅,便迎上去說道。

    對這個年青人,劉振紅到是頗有好感,便欣然點頭答應。

    “劉叔,咱們繞個河邊再走一圈吧!“

    老劉自然沒有反對,兩人便沉著河邊走著,瞧著身邊的這個年青人,劉振紅說。

    “前陣子,去你們家的那丫頭,是你對象吧!”

    去家裡的丫頭?恐怕就是孫婷了。

    嘆了口氣,說道。

    “我那有那福氣,一個朋友,托她給家裡帶點東西!”

    摸出煙,遞給劉振紅一根,又拿出火機替他點著。兩人吸著煙,顯得都有些沉默,這會劉振紅隱約覺得這老管的兒子,估計是有事找事自己,只是一時不知怎麼開口,他能有什麼事求著自己?

    “劉叔,那個,這次我回來,除了看望爸媽,主要還是來拜訪您。”

    “拜訪我?”

    呆了呆,驚訝的看著,劉振紅倒是有些迷惑了。

    微微點頭,吸口煙說道。

    “我以前就聽人說過,咱們廠的資料室裡的資料,都在您那!”

    “我呢,現在在外頭做一些生意,您知道,咱們廠從82年軍轉民,那十幾年,各種設備生產不少,現在還有很多在用,我尋思著,這裡頭沒準有些商機,所以……”

    劉振紅這會完全被這一連串的話給驚得目瞪口呆,他怔怔的盯著,好一會,才緩緩點頭說道。

    “我要是說不在我那,小棠你一定說我是在騙鬼,沒錯,咱們廠的在我那,92年兩廠合併後,連江廠的也在我那……你叔我當年想佔點便宜,可……後邊的你都知道!”

    說到這,劉振紅微微皺眉。

    “那些東西,要是給你了,那可是……”

    “倒賣國家機密可是?”

    笑說道,

    “劉叔,你是真不明白還是……”

    搖搖頭,劉振紅嘆了口氣。

    “當年班子裡,也就你爹為人正直,要不也不會還住在這大院裡,他們要把廠子的地皮賣掉,把機器當廢鐵賣掉,以為旁人都是瞎子,可……”

    將煙蒂彈入河中,劉振紅回頭看著說道。

    “都是幾十年前的東西,還保個什麼密,那些東西你想要?什麼時候去拉,早拉早省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16
第111章 老店舊書尋寶藏

     小城不大,但也不小,論及歷史也是一個千年古城,論其規模,也不過就是中部小城罷了,雖說這座小城窮人最多,但是富人卻也不少,富人多了自然的豪車也不少,對於在小城各個路口執勤的交警來說,他們向來秉持一個道理“小號車不管,豪車不問!”,畢竟這只是一座小城,小號車那是領導的,豪車那是有錢人的,對於信奉權能遮天、錢能通天的小城來說,無唸經是小號車的權、豪車的錢,都不是這些交警能問的,自然的記車號記車牌便成了職業必須。

    在剎車聲響起的時候,橫著眼的交警用餘光一撇,瞧著路口停車著一輛沙漠黃的方方正正的越野車,這越野車甚至,交警的眼前便是一亮。

    “陸虎!”

    在小城陸虎車並不少,可這個交警還是一眼認出,這是一輛軍版的陸虎,別說是在小城,就是在省城,也未必能見著軍版的陸虎,雖說正在值勤,可這個極愛車的交警卻還是拿出了手機。

    “不要錢?”

    在車上等紅燈時,想著劉振紅像是擺脫什麼麻煩似的直接老庫房的鑰匙扔給自己,那可是二十多噸技術資料和圖紙,即便是賣廢紙也能……

    有時候對那些老輩人的想法,管明棠怎麼也想不明白,既然他知道那些東西根本就沒有什麼保密價值,為什麼不當成破爛賣掉?反而被人當成笑話笑了十好幾年?

    山有山路,車有車道,誰能弄個明白?

    突然,閃光燈的光亮卻讓管明棠一愣,闖紅燈了,還是?

    抬起頭卻看到車前人行道上,拿著手機的交警正衝著自己笑著,打開車窗,管明棠探出頭去。

    “哥們,沒違規,沒見過軍版的陸虎,拍兩張照片留個紀念……”

    交警的話只讓管明棠一愣,擠出個笑臉應了聲,心下卻是叫起了苦來,這輛軍版的陸虎是自己新接的車,這輛汽車是自己在為另一個時空準備的交通工具,之所以選擇軍版的陸虎,除去因為他那相對“古樸”的外形之外,這車內的裝飾也極為簡單,更沒有什麼行車電腦顯示屏之類的“高科技”,總之,一切都是軍款的標準——滿足基本行駛需要,頂多,也就是空調比較跨時代罷了。

    綠燈亮起時,管明棠便衝著交警擠了個笑臉,駕駛著汽車朝鼓樓駛去,鼓樓是小城一座有名的爛尾樓,或者說是爛尾開發區,耗費上億元的仿古的鼓樓商貿一條街上甚至還建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寺廟,最終這原本的“形象工程”真的成為了形象,小城開發的爛尾形象。

    雖說是個爛尾街,可街上商舖卻還不少,大多數客書都是因其廉價的租金而選擇這裡,像書刊一條街,就位於鼓樓,鼓樓書店,上高中的時候,管明棠只有一有空就會去逛逛這家書店,和鼓樓裡任何一家書店一樣,這間書店不大,但卻有五花八門的新書舊書。

    管明棠今天來這也是另有目的,這家書店的老闆就住在軍分區大院內,記得上高中的時候,他這融三差五的總有一些PLA班排武器手冊、民兵訓練教材之類的軍事專業書籍,那些專業技術書籍大都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書籍,只有極少數對軍事懷有極大興趣的人才會購買,若是沒記錯的話,至少在上大學之前,那種繁體的或簡繁混雜的軍事專業書籍,應該還剩下上百本之多。

    雖說在這令人眼花繚亂的書店中,懷有目的尋找幾本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對於現在“有錢又有閒”的管明棠來說,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更何況,這些書籍沒準將來還能救自己的小命,所以自然不介意投入精力。

    在書櫃下方,一個個抽出來的紙箱子裡,堆放著一本本不知店主從什麼地方論斤買來的老書,這些老書雖然每天都被人徹底的翻找,可最終,紙箱子裡的老書大都還是留在這裡,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凌亂的書店裡散發著新書的油墨香還有舊書所物有的黴變的味道,呼吸著這舊書特有的味道,彎腰蹲在地上,管明棠翻看著箱子裡的老書時,偶爾一本熟悉的書出現在眼前時,他那顆因為沒有目標而麻木的心臟猛的跳動一下,有的書是他兒時夢想得到的,只不過一直都未能得到,這種兒時的遺憾在此時雖然化為激動,讓他禁不住去翻看幾頁,但最終兒時的夢想還是被扔在紙箱裡。

    紙箱在管明棠的翻看一下,更亂了,可依然還是沒有找到那些巴掌大黃色封面的冊子,

    “哎……”

    聽著那聲嘆息,三十來歲的書店老闆只是看上一眼,隱約,他覺得這個客人有些面熟,也許多年前,他還是一個學生,但現在,剛才這人下車走進店的時候,他正看著街道有些失神,這人的車是陸虎衛士,老爺級的外形掩飾了他的價格。

    而個年青人看起來,就是二十三四歲罷了,穿著很普通,但車卻是典型的豪車,車和人一樣,都不甚張揚,和普通的富二代截然不同,像這種人,是那種有錢而且有閒的閒人,更難得的是,沒有一般富二代的那種張狂。

    合上手中的雜誌,坐在板斧上的孫加誠轉過身,瞧著蹲在那正在尋找著什麼的客人。

    “嘿,兄弟,我瞧您都找了一個鐘頭了,想找什麼書?”

    接著他跳下板凳,走到書櫃邊隨手抽出一本書來,這是剛才管明棠放亂的書。

    “這書店裡差不多有三萬多本書,不是我吹,只要你能說個大概,只要是我這有的,我都能給你找到,……”

    站起身,空空有些發麻的雙腿,管明棠從衣袋內拿出煙,抽出一支遞給了這個正倒騰著書的書店老闆,看他那樣子,似乎是把自己剛才弄亂的書,重新歸下類,這個細節,到是讓管明棠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不好意思,這書亂的!”

    對方的細節讓管明棠略帶歉意的說道。

    “瞧您說的,顧客就是上帝,來這找書,誰不翻翻,主要還是我這亂的,倒是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孫家誠笑呵呵的說道著,收書的習慣是從父親那裡繼承的,誰讓他老人家在軍分區圖書室當了一輩子管理員,小時候,他常去給父親幫忙,自然的養成了一些同其它書店經營者不同的習慣。

    “你想找什麼書?說個名字,我來幫你找,也省得浪費你的時間,你放心,即便是沒有,只要價格合適,但凡是咱中國出版過的,差不離都能找到,”

    自信,孫家誠言語流露出自信,以及在整齊書籍時不經意的一些舉動,使得管明棠一點也不懷疑他是在說大話,上學時喜歡這個書店,原因很簡單,一來是這裡的書全,二來則是這裡的書整齊,至於三,這裡的每一本書裡都放有一兩片紫蘇葉,這是為了防蛀特意夾下的,很多細節都表明這個書店的老闆,是個愛書的人。

    “也沒什麼,只是少時的遺憾,”

    輕描淡寫的,管明棠把自己的找尋當成少時的遺憾。

    “以前上學的時候,常來你這,那會你這裡有一些軍事手冊什麼的,那會正讀書,想買,一沒錢,二沒時間,現在有時間了……”

    “有時間,卻找不著了!”

    孫家誠笑了起來,對眼前這人生出了好感來,在這書店中,他偶爾也會碰著這些人,他們買舊書,往往是為了彌補少時的一些遺憾,甚至於正是這些成年人的這種心思,使得他的這個舊書店,在這個讀書荒漠的時代得已生存。

    “嘿,你來我這還真來著了,那些書,鼓樓這地方,也就我這有,都是當年軍分區圖書室翻建留下的……”

    一邊說孫家誠一邊拿起桌上的手機。

    “喂,云云,你把車庫裡的那幾箱子書帶來,什麼?就是那幾個彈藥箱裡的,嗯,嗯,我知道……”

    “實話和您說吧,老頭子退休前是軍分區圖書室的管理員,前些年軍分區圖書室重建,那些舊書自然也就沒人要了,都到了我這……”

    聽到這裡,管明棠總算是知道他當年為什麼能在這裡看到那些書了,弄了半天和劉振紅一樣,都是“撈國家”的便宜。

    “你以前在這看的那些書……”

    搖搖頭,孫家誠極為認真的說道。

    “那些書,說實話,沒幾個好東西,你要是要的話,十塊錢一本,隨您挑,真正的好東西,沒人識貨啊!”

    吸一口煙,孫家誠的雙眼眯成了縫兒,瞧著面前這開著陸虎的客人,那神情似乎是在說,小子,我這有好貨,就看你識不識貨了!

    六個綠色的炮彈箱被人抬進了書店,瞧著隱約還帶著白漆字樣的炮彈箱,管明棠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這炮彈箱吸引了。

    “這炮彈箱是85加的炮彈箱,用來裝書大小正合適。”

    打開其中炮彈箱上的扣鏈,箱子裡果然擺滿了一本本書籍,孫家誠拿出其中一本書,遞給身旁的管明棠。

    “你瞧,這本書比你讀書時看過的怎麼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16
第112章 舊時之寶無人識

     黃色封面的舊書書面上只有一排紅字《民兵訓練手冊》(第一冊),翻開書冊,一見是繁體字,再一看印刷時間是1958年,只是略微點點頭,翻看幾頁之後,管明棠發現這訓練手冊的內容很是簡單,都是針對民兵簡單易學的軍事訓練,而這正是自己來這的目的。

    “這套民兵訓練手冊,要配著民兵訓練圖冊……”

    孫家誠邊說邊遞過去一本《民兵訓練圖冊》,這本書是彩頁書,同樣也是58年的版本,在那個時代,這種彩頁書極為少見不說,而且保存如此完整的圖紙,更是少見,這些舊書原本都是孫家誠壓箱底的,若不是見這人開著一輛陸虎,他甚至都不會把書拿出來顯擺。

    “這次一準能掙上一筆!”

    這些書孫家誠曾在網上掛過價,一本賣個二十塊,完全沒問題,可他並不想那樣一本一本的賣出去,這舊書有時候和那猴票一樣,整版的一個價,四聯張一個價,單張又是一個價,可問題是見過有人炒猴票的,卻沒見過有人炒這種軍事專業書籍的,這種書必須要賣給那些有所好的主,要賣就賣給識貨的、有錢的主,若不然,還不如留在家裡,自己沒事研究研究。

    這回好不容易碰著這麼一個有興趣,而且又有大把鈔票的人,孫家誠又豈會放過,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把自己的家底全給拼了過來。

    “沒興趣?”

    在那人看著《民兵訓練圖冊》時,孫家誠才看到這人臉上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對這些書並沒有多大的興趣,這……眼球一轉,孫家誠有了主意,連忙打開另一個箱子,然後抽出一本書來。

    “來,兄弟,你瞧這本書!”

    《陸軍軍事訓練與考核大綱》(步兵分冊)第一冊,接過書瞧著上面的字樣,管明棠不由一愣,竟然也是繁體的,再看一下下面的發行單位,竟然是PLA軍訓部,這是什麼部啊?

    “兄弟,不是我說,估計全省,也就我這你還能見著這個,56年的陸軍軍事訓練與考核大綱全套……”

    得意的瞧一眼有些愣神的客人,孫家誠又繼續說道。

    “這套訓練大綱的價值,可比以後出的那些,更有價值,不僅僅是因為它是全軍第一套統一的訓練大綱,而且還是在全面學習蘇軍訓練條令的基礎上,充分吸取了朝鮮戰爭的經驗,由全軍上下上百個單位共同制定的一套訓練大綱,可以說是全中國實戰氣氛最濃的一套作戰大綱,要知道,當初參與制定這個大綱的,蘇聯顧問是打過衛國戰爭,咱們的將軍元帥也是在戰場上走過來的,即便是參加大綱制定的士兵,那也是百戰餘生的精英……”

    拿著那厚厚的(步兵分冊),對這套書孫家誠可謂極盡讚美之詞,在讚美之餘他沒忘記拿著另一本新兵訓練手冊,與訓練大綱屬相同的版本,如果說大綱是框架的話,那這幾冊訓練手冊無疑就是血肉。

    接過那本新兵訓練手冊,不過只是翻看兩頁,管明棠便立即意識到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原因無它,這本訓練手冊中有許多訓練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幾乎是可笑的,比如教授新兵如何分辨左右,如何測定距離,調整表尺等等。

    那些辦法有很多都是傳說中的土辦法,什麼左腳黑布鞋、右腳綠色布膠鞋,再到通過目標清晰度測距以及準星覆蓋法測距,而準星覆蓋法更是囊括了包括七六二步槍、六五步槍、七九步槍以及五六式半自動等多達十餘種武器的測距。

    但這卻不是最讓人驚訝的,最讓人驚訝的恐怕還是那經歷了抗戰、解放戰爭、朝鮮戰爭考驗的源自日軍銃劍術的“三防一刺”,當然在訓練手冊中稱之為“刺殺”,但只看那幾個示範圖上的動作,管明棠便認出了這就是傳說中刺殺戰術中的顛峰,所有刺槍術中的精華所在——“三防一刺”。不僅如此,其中甚至還有提高拼刺技能的針對性體能訓練。

    “這應該是最原汁原味的三防一刺吧!”

    管明棠的一句話,到是讓孫家誠眼前一亮,沒想到碰到一內行,這下子沒準這書還真能賣上一個高價。

    “喲,沒看出來,您是個行家啊!”

    從管明棠的手中接過那書,孫家誠翻過其中一張說道。

    “其實,三防一刺是六十年代的說法,知道這個圖嗎?”

    瞧著這書店老闆指著的圖片,一看果然有點新鮮,以前在軍事論壇上還真沒見過這一招,這完全不同傳說中的三防一刺,翻看幾頁管明棠看出了一些門道。

    “這裡頭似乎伴著一些托擊。”

    “沒錯!”

    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孫家誠這才慢聲細語的說道。

    “你知道,當年部隊雜,有老八四,有日本人訓練的滿洲軍,還有解放過來的,這些人裡頭更雜,其中還有些遠征軍,當年美國人在印度訓練的,咱們的刺槍術,和日本人一樣強調的是刀頭功夫,就是你說的那個三防一刺,其實就是日式刺槍術,日本人銃劍術,日式重視踏步,也就是改變重心的踏步刺,美式的重視衝擊的速度,除此之外,美式刀頭突刺功夫不如日式,不過美式刺槍術靈活,突刺不成轉託擊,一開始,咱們還看不上,後來在朝鮮吃了一些虧,別看電影裡演的美國兵不會拼刺刀,可人家是一套動作裡有突刺、有托擊,突刺失手換托擊,一不留神就得吃大虧……”

    見管明棠似乎有些不解,孫家誠又向前翻了兩頁。

    “咱們的動作就是刺左、刺右、刺下,說白了就是一個先防挑再突刺,看似不可能失手,可總有失手的時候,這一失手至少有一半的時候會變成僵刺,僵刺一僵就變成了比力氣,誰的力氣大、誰的力氣持久誰佔優,可若是加上托擊,就不一樣,你看這圖上,不論是刺左、刺右、刺下,對方只要一擋,相反的方向就會完全暴露,如果按咱們的刺槍術來,要麼是一刺不成重刺,要麼是壓擋刺,用力氣壓過對方,然後在對方力衰時乘機突刺,這叫不僵而僵,可這一套動作裡,就是利用槍托攻擊對方防刺時暴露身體,別看槍托不如刺刀,可攻擊的不是頭就是襠,要人命啊,即便是要不了命,那挨上一下,不是捂蛋就是抱頭,再殺他,還不跟殺小雞子似的……”

    書店老闆的解釋和訓練手冊上圖例的詳解,早就讓管明棠對這套訓練手冊大為心動,莫不說其它,單就是這套56年的訓練手冊,恐怕也是最適合三十年代中國需要的,最起碼,56年的兵源和32年的兵源素質沒有質的變化,部隊兵源還都以文盲為主,甚至於先前看的那個訓練大綱一開頭就提到“部隊訓練時間的分配為。軍事訓練佔60%,政治教育佔20%,文化教育佔20%。”,而以又特意提到“舊中國文化教育落後,文盲多,戰士入伍以後才能學文化,學了文化才能掌握軍事技術……”。

    雖說早就心動了,可管明棠心裡依然沒有底,因為如果這些東西真的那麼好,為什麼後來反倒在訓練中消失了?

    “嘿,哥們,你一定是以為我忽悠你哪是吧!”

    廢了一番口舌之後,原本以為一定把這人說服了的孫家誠,瞧著客人先是激動然後又是疑惑的樣子,立即明白了他在想什麼。

    “你不知道,這訓練大綱剛編好,結果就碰到了反對教條化,連蘇聯的東西都是要批判性的學習,更何況這裡還有美帝的東西,你看過“兵臨城下”吧,老毛子的東西里面,懲戒制度太多、太瑣,平時也是一樣,就連什麼打靶不及格、不願看電影、胃口不舒服之類的,都會被懲戒,這裡頭,也是有樣學樣,反正,這大綱從一開始就不討人喜歡,先是給定個教條主義典型……”

    抖一下手中的書,然後又指著那滿滿一彈藥箱的訓練手冊,孫家誠滿臉可惜的說道著,

    “到最後,廬山的時候老總又被打倒了,這大綱也就成了反動權威,教條主義典型、反動權威,這樣一來,那幾十年,運動來運動去的,東西再好,也沒人敢說好啊,到78年、80年那會再編大綱,想的是恢復正規的訓練秩序,編大綱的人一多半都是政治掛帥掛出來,誰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幾十萬上百萬條命換來的東西……所以啊……”

    話峰一轉,孫家誠挺了挺胸膛看著管明棠

    “所以我才說,這書可是絕版,沒看過的人,壓根就不知道的這書有多好,兄弟,也就是你,若是換個旁人,我孫家誠還不定把這寶貝拿出來那!”

    孫家誠這麼一解釋,管明棠知道這還真在情理之中,那年頭發生這些事的確是情理之中,猶豫片刻,又朝那幾個箱子看了一眼。

    “老闆,這樣吧,一本本的買來也沒什麼意思,既然是收藏,那不如收藏齊點!你這幾個箱子,我也不看了,直接給個價吧!”

    “啊……這、這……”

    雙眼猛的一睜,孫家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給包圓了!

    “那個,你要知道,這書啊,可都是珍藏的,不知道多少那可都是絕版的,不定,全中國也找不到幾本來……”

    說這麼多不就是為了加價嘛!心下笑著,管明棠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來。

    “得了,你這些箱子裡有多少書,我也不問什麼書,一本五十吧!”

    先是一愣,孫家誠的心裡樂著,可臉上卻是苦著臉說著。

    “您瞧,就這種絕版書,一本五十!那和收破爛有啥兩樣,要不您……”

    拉著腔,孫家誠伸出一把手來。

    “就再加五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26
第113章 團丁也要重掃盲

     “操!早知道就多要點了!”

    望著遠去的陸虎衛士,孫家誠不由後悔起來,後悔剛才沒有獅子大開口。

    “這些個富二代,娘的,就會糟蹋錢!”

    糟蹋!

    即便是在孫家誠看來,方才的那位也是在糟蹋錢,雖說在電腦上新聞中,他看過太多關於富二代如何不拿鈔票當鈔票的例子,可卻沒親眼見過,今天,好不容易碰著一位真正的富二代,結果竟然沒敲上一筆。

    “對不起祖宗啊!”

    長嘆口氣,孫家誠卻又像是個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你小了,想錢想瘋了,一堆破爛賣了十幾萬,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感覺自己佔了大便宜的孫家誠,笑呵呵的進了書店,尋思著下回是不是能碰著一“傻鳥”。

    可誰佔到了便宜?

    這種事情,有時候,真的很難說,因為委實太確定,什麼是便宜。

    至少對於管明棠而言,六箱足足2361本各種各樣的軍隊內部書籍,儘管其中大多數都是七十年代之前的書籍,但在他看來,這些書中,僅只是數本通過幾十年的戰爭、上百萬條生命方才換得的經驗,便是無價之寶,絕非用金錢可以衡量。

    或許,這其中提到的很多戰術,二十一世紀一零年代,早已落伍,但在三十年代……

    “也許,有朝一日,我也有機會成為一代名將……”

    不過這個念頭剛一浮現,管明棠的臉上便湧現出一片自嘲之色,名將,估計自己還沒成名將,自己就變成一堆渣了。

    “嘩……”

    翻頁聲在寂靜的房間內顯得是如此的刺耳,靜寂,從兩個小時前,這個房間,就陷入了這種無邊的沉寂之中,除去呼吸聲,便只剩下了這嘩嘩的翻書聲。

    這翻頁聲並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慢到會讓人感覺到,這人要麼沒有看書,要麼就是想把這本書裡的每一個字都印入腦海之中,而事實正是如此,翻看著手中這本用鋼筆抄寫的《新兵訓練手冊》,初時高勝侖尚不以為意,在初時長達幾十頁的內容之中,完全是單個軍人隊列動作,立正、跨立、稍息、停止間轉法、行進、立定、步法變換、行進間轉法諸如此類的隊列動作,可在行進一文中,他便看出了一些不敢置信的苗頭來,越朝後翻越是震驚,到最後,高勝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這本訓練手冊,竟然出自眼前從未當過兵或讀過軍校的管明棠之手。

    “單憑這本訓練手冊,論其練兵,你就是當今中國第一人了!”

    終於在合上手中這本顯然還未寫完的《新兵訓練手冊》,盯視著管明棠,在沉默良久之後,高勝侖用不可思議的口吻說道。

    微微一笑,管明棠並沒有否認這一點,訓練手冊自己在過去的兩天中只抄了半本,這半本是基礎訓練,也是現在保衛團所需要的。

    “應該還沒寫完吧!”

    “還差很多內容,慢慢來吧!”

    “我看你的這本手冊裡似乎非常重視軍姿?”

    望著茶几上的訓練手冊,高勝侖道出了自己的疑問,國內很少有軍隊重視軍容、軍姿,而在他的這個訓練手冊之中,從那些步伐的設計上就可以看出他對軍容、軍姿要求極高,這到是讓高勝侖有些疑惑,即便是在日軍,也只有幾支儀仗類部隊極端重視軍姿。

    “我覺得,成為軍人,首先要有好的軍姿,不是隨便一個老百姓穿上軍裝,就成了軍人,軍人和平民截然不同,三個月,不過只是讓士兵重新學會走路,一年,也不過只是讓軍服合體,最後,軍隊給予他們的,將會是他們一生受益無窮的——責任、忠誠、榮譽、國家等等,而成為一個軍人,就是先從軍姿開始!”

    迎著高勝侖的不解,管明棠認真的說道。

    “在我們這,習慣於拉過來一個人,給一身衣裳、一條槍,就成了士兵,可他們是士兵嗎?是真正的軍人嗎?軍裝只不過是一件衣裳,而軍姿卻是區分平民與軍人最簡單的方式,有的人,穿上了軍裝,還是像平民,有的人,即便是脫掉軍裝,他骨子裡還是一個軍人,所以,我希望,先用軍姿改良保衛團官兵的魂魄,打碎他們民氣,重鑄一身軍氣!”

    然後管明棠又拿出一本書,相比於之前手寫的手冊,這本書卻是印刷品,準確的來說,是在後世印刷的書本,巴掌大小的書本,看起來並不怎麼顯眼,但當高勝侖接過來的時候,一看封面上的字樣,便睜大眼睛看著管明棠,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這……有必要嗎?”

    “現在我給大家做一下示範動作。同志們要好好的看,看我的動作要領。”

    在訓練場上,班長大聲喊著口令,

    “正步—走!”

    “啪”

    “啪”……,

    隨著班長鞋子拍打地面發出的聲音,正在訓練中的士兵們,神情顯然很是輕鬆,似乎這沒有什麼難的,在過去的一個星期中,他們一直都是進行著體能訓練,而體能訓練無非就是做做俯臥撐、跑跑步之類的訓練。

    “正步的擺臂簡單的說就是前瑞後砍!只是和齊步的揮臂有一點點不同,齊步是向前,而正步是齊步的基礎上再折向胸前。”

    “不就是走路嘛,誰不會啊!”

    瞧著班長,韓小武在心裡嘀咕一聲,在他看來,這當兵似乎沒什麼難的,雖說過去的七天,每天訓練都超過15個小時,但這裡的伙食的確不錯,飯菜管夠不說,一天還能吃到兩頓肉,700多號人,一天吃掉兩頭三百斤的大肥豬。

    “這日子,整的天天像過年似的!”

    即便是在王家,就是他爹,也不見得一天能吃著兩頓肉,更何況是尋常莊戶人家,心下如此尋思著,韓小武朝著前排的蕭新看去,和其它人一樣,原本顯得有些菜色的臉龐,這會已經開始上了肉,在太陽的照射下甚至能感覺到油光。

    噠、噠……踢踏正步的聲響在位於山溝裡的訓練場內回聲,雖是晚秋,山裡的天氣早已透著初冬的寒意,可訓練場上穿著黑色軍裝的士兵們,汗水卻順著他們的下巴滴下,甚至連軍裝內的秋衣也被汗水浸透,可口令卻並沒有停止。

    “左右左、左右左、……”

    腳步聲伴著班長們的口令,這些滿面油光的士兵,只是依著口令,原地踢著正步,稍有遲疑,吹著哨子、喊著口令的班長手中那牛皮馬鞭就會抽到他們身上。

    為了達到揮臂的要求——臂動人不動的標準,讓他們把棉帽倒扣在頭上,帽子掉了就要做俯臥撐。新兵們在一旁體會著擺臂的動作要領,而負責訓練的班長則在一旁盯著他們,嘴裡還唸唸有詞的說。

    “這樣是為了給你們找到運臂的感覺,你們自己想想,你們現在的運臂不是過高就是太低了!”

    “以後在實際的操練中運臂就是要達到這樣的水平,到了胸前口袋的位置就要定住,小臂水平地瑞放在胸前!每個手定半個小時!”

    兩遍搞下來後,韓小武便發現自己的那兩個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麻!

    “奶奶的、有這麼折騰人的嗎?”

    心底剛一走神,韓小武心臟便狂跳數下,頭上的帽子掉下來來了。

    “韓小武,俯臥撐150!”

    啥?

    雙眼猛的瞪,韓小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150個俯臥撐,這,這不是要人命嗎?

    就在他遲疑的功夫,班長手中的馬鞭已經抽了過來,

    “啊”

    一聲慘號之後,雖說雙臂早都不像自己的了,韓小武還是連忙趴在地上做起俯臥撐,這地方從來都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剛來到這的時候,這些班長,沒少用裝著橡皮頭的轉輪槍“樹規矩”,對於犯了規矩的人,處理的辦法非常簡單——繞著訓練場跑五十圈,不是一個人,而是全班,而且全班的伙食減半,最後到了晚上,犯錯的會被班裡的人一頓毆打,因為他一個人錯,導致大家集體受罰。

    150個俯臥撐或許很多,但相比於“繞圈”以及“繞圈”之後的伙食減半、群毆,韓小武更願意做俯臥撐。

    “36、37、……”

    “韓小武!”

    突然的命令,讓正數著俯臥撐的韓小武連忙站起身。

    “有!”

    “你叫韓小武?”

    走過來的是連長,連長的識別很簡單,他衣袖上掛著的袖標寫有“連長”。

    “我是韓小武,長官!”

    立正變跨立,紋絲不動的韓小武儘可能保持一個極為標準的姿勢。

    “讀過書?”

    “報告長官,在老家時,上過初級中學!”

    難不成連長需要一個文書?雖說沒當過兵,可韓小武還是從班長——東北軍老兵那知道,每一個連裡都有一個文書,負責處理連隊裡的筆頭子事物,當然士兵們寫信也是找文書。

    “好了,今天下午,你不用訓練了,這本書你拿去仔細看看!”

    不用訓練?看書?有這樣的好事,一聽不用訓練,心底已經樂開花的韓小武連忙接過書,就在他接過連長遞來的兩本書的瞬間,耳中又傳來連長的命令。

    “按照上面的要求辦,所有人都學,一個月後考試!”

    一個月後考試?考什麼試?低頭看著手中的書本,不過只是看了封面,韓小武立即意識到自己捧到了一個燙手山藥,甚至恨不得連忙把這書扔掉!

    “什麼書?”

    班長探頭走過,只瞧著那黃色書皮上印著幾個黑字,什麼字,不識字的他,自然是認不清楚。

    “報告班長,這本是《速成識字法教學手冊》,還有《掃盲手冊》,所有人都要學識字!”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26
第114章 掃盲政治兩不誤

     “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

    《國語?晉語四》左丘明

    何為同德、何為同心、何為同志,對於齊常陸來說,這個似乎並不是他所思考的問題,同志只是房山保衛團內的一個稱謂,如此而已,雖是一個稱謂,但他仍然需要向這些大都不識字的士兵解釋這個“稱謂”。

    “同志!”

    轉身在黑板上,齊常陸工整的書寫了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儘管在識字教材之內,但作為一名軍官,他還是希望在掃盲課開課的第一天,向這些士兵解釋這兩個字的含意。

    “你們之中有誰讀過書!”

    一個連裡的士兵,大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任何人回答,保衛團一共編成了六個連,儘管有七百多人,可除了軍官之外,識字的不過只有二十幾人,即便是那二十幾人,識的字,也實屬有限。

    站在帳蓬內,看著一臉茫然的士兵,齊常陸長嘆了一口氣,五年前自陸軍士官學校畢業之後,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成為一支部隊的主官,同樣也是第一次,眼前的這些士兵,讓他意識到他們同日本士兵的差距,至少在文化上差距實在太大。

    和齊常陸和保衛團中其它二十幾名軍官一樣,都是“失業者”,東北軍撤入關內之後,為了節約軍餉,裁減了一批沒有背景、沒有靠山、沒有部隊的軍官,儘管這些軍官大都是二十年代老帥送到日本培養的高材生,可他們中只有極少數於軍中有靠山的,才會受到任用,大多數人,無非就是一個“放屁都不響”的參謀,而齊常陸,也是其中之一。

    在失業數月之後,突然接到同期留學的好友邀請,齊常陸沒有任何猶豫,換上一身軍裝,便成為了房山保衛團第四連連長,無論是出於個人願望的實現或是每個月120元的軍餉,齊常陸都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的訓練他們,但此時,面對著這麼一群在一個星期前,甚至不分左右、尚且滿面菜色的士兵,他的心裡頓時沒了底。

    “你們之中誰認識這兩個字!”

    “同……志!”

    終於,隨著坐在那的士兵中的發聲,齊常陸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有的事情開頭並不容易,就像一個星期前,他們甚至不分左右,而現在,或許他們並不識字,但至少在未來的三個月中,掌握拼音拼讀、認識五百個最常用漢字、學會基本的加減並掌握字典的查找,應該不會太難吧!

    讀書聲,寂靜的夜晚,在這片不過三百畝地的房山保衛團軍營內,朗朗讀書聲不時迴蕩著,進入這座軍營,透過帳蓬的窗口看去,看著那些用鉛筆書寫著的士兵,管明棠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似乎進入了一所學校之中,走到另一個大型帳蓬附近,突然,帳蓬內的聲音卻吸引了管明棠的注意。

    “中國之未來,在於何處,外不抗強權,內不除國賊則無未來可言……”

    這是掃盲課嗎?

    抬頭看著帳蓬上書寫著的“第五連”,管明棠不由一愣,第五連的連長是王鐵梁,和高勝侖以及其它的軍官一樣,都是前東北軍軍官,他是瀋陽人,聽高勝侖說,和其它人不同,他是高勝侖在所住的胡同裡認識的,對於他,高勝侖瞭解的並不多,只是知道他似乎曾參加抗日義勇軍,在部隊被打散之後,流落到北平,也算是保衛團中,難得的一個具有實戰經驗的軍官,各連隊的掃盲是以連長為文化主教官,各班排設立文化教官,按說,他應該拿著自己提供的掃盲教材學習才對啊,他這是在講什麼?講政治嗎?

    一想到政治,管明棠頓覺頭大,便駐足聽了下去。

    “國賊之定義。國賊者何?即其行為有背於國民之公意、有害於國家之生存者是也……”

    向士兵們解釋國賊的定義時,王鐵梁的神情顯得非常嚴肅,解釋的同樣非常詳細,甚至可以說非常直白,甚至於他的解釋,連最初只是“警惕”的管明棠,亦被吸引了

    “……強權之種類,大抵為有四種。一是武力侵略政策,如直接以兵力佔領我國東北的日本侵略軍,或許,你們會說,如日本侵略東北,與我們有什麼關係?東北是東北、華北是華北,而這恰好又回到了昨天我們剛上過的那一課!”

    轉過身,管明棠看到王鐵梁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字。

    “國家!”

    黑板上正楷板書書與的非常工整,在這寫這兩字之後,王鐵梁看著連內的士兵問道。

    “你們告訴我,何為國家?”

    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管明棠整個人都處於驚駭之中,他聽到的是那寬6米、長12米的帳蓬內,一百多名第五連的士兵在那裡大聲的回答著這個問題,他們的回答是最膚淺的但卻是最直白的關於國家的答案,而之後卻又是單獨提問,從民族再到個人,十餘個人的回答各有不同,但卻清楚的說出了一個道理,國家與家庭、國家與民族、個人與民族等等,諸如此類,在管明棠看來,這甚至需要幾個月,才能弄懂的道理,聽著這堂課,甚至就連同管明棠自己,亦深覺受到一些教育。

    “二是文化侵略政策,如提倡某國化的教育……”

    王鐵梁並沒有注意到,在帳蓬外有人在聽著他的課,他只是盡自己所能,向這些士兵們灌輸一些道理,一些他認為這些人應該懂得的道理,而在他的講課中,管明棠聽到了耿恭,聽到了王鐵梁用最直白的語言,和士兵們講述著責任的故事,耿恭和他的戰友們保衛國家的責任,而皇帝以及國家對於軍人的責任,同樣也聽到了東晉時數十萬漢人南遷,晉軍未能及時接應,使得幾十萬百姓中途受到截擊,死亡殆盡。晉將自殺謝罪,這是在告訴這些士兵,作為軍人,他們的責任,他們的責任是保護百姓,是……

    這堂課持續了多長時間,管明棠並不知道,他只是站在門外靜靜的聽著,慢慢的和帳蓬裡的其它人一樣,聽得的越來越入神,甚至直到士兵們紛紛走出帳蓬時,才在那些士兵們立正敬禮中回過神來,回了士兵的軍禮之後,管明棠才走進帳蓬。

    “團長!”

    見團長走進連部,王鐵梁連忙立正敬禮,而管明棠則點點頭,然後打量著這間大帳蓬,在這間既是連部,又是連文化學習室的大帳蓬內,和這裡的六個連隊的連部一樣,內飾顯得很是簡單,幾張簡單的桌椅以及十幾副軍事掛圖,似乎沒什麼不同之處。

    不過在帳蓬的一角,管明棠卻看到一個書架,書架上放著幾十本書,那些書顯然並不是王鐵梁的書,因為書架在門邊,似乎誰都可以到那借閱。

    “這是為大家準備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從中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看手中的書本,管明棠詫異的發現,這本書中講述大都是一些民族主義、國家主義的內容,這似乎是“政治書”,而其中的一些內容,倒是讓管明棠打消了先前的些許疑慮,那些內容實在是“反動”。

    “《醒獅》,這雜誌也是你訂的?”

    雜誌內不是宣揚國家主義的文章,便是宣揚抗日的動員,這本雜誌的名字倒是挺貼切。

    “是的,團長!”

    王鐵梁如實的回答道,然後他看著團長說道。

    “之所以給他們看這些書,告訴他們什麼國家,是為了讓他們知道為什麼而戰,團長,去年,東北淪陷之後,除了少數部隊選擇抗日之外,大都是逃的逃、降的降,我原本曾參加義勇軍,雖說不少義勇軍英雄抗敵,可也有不少隊伍選擇了投降,還有就是一碰著逆境,部隊輕則潰散、重則投敵,即便是自發之義勇軍大多數士兵,亦不知為何而戰,他們不過是被鄉紳動員去打日本人……”

    道出這一番話後,王鐵梁迎著團長的視線。

    “雖說團長組織的是房山保衛團,可日人對我中國可謂是野心勃勃,現在日人更欲染指熱河,若是萬一……我希望至少我的士兵明白,他們是為何而戰!”

    “你……”

    盯視著王鐵梁,在他的身上,管明棠似乎看到了幾年後千百萬投身那場最偉大的、足以讓一切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在它面前黯然失色的戰爭中,前赴後繼的中國軍人,正是他們的付出與犧牲,挽救了這個民族!

    “做的很好!”

    重重的贊同一聲,然後管明棠看著手中的《醒獅》雜誌,隨後又看著王鐵梁說道。

    “房山保衛團有六個連,只有一個五連的官兵懂得這些還不行,我看……保衛團還需要設立一個政治部,怎麼樣,王連長,有沒有興趣,把國家教育和掃盲教育結合在一起,在保衛團內推廣,你負責這一塊……嗯,就叫政治教育!”

    雙眼微微一睜,王鐵梁看著管明棠,這位從沒有從軍經歷的長官,通過這位長官的一些舉動,他知道這位商人團長和國內的許多軍官或者說軍閥不同,但他卻沒想到長官竟然讓他在全團推廣這樣的政治教育。

    見王鐵梁似乎有些疑惑,將手中的《醒獅》雜誌放於書架上,管明棠朝著帳蓬外走去,甚至都沒有等王鐵梁給自己答案。

    “這種雜誌很好,以後每個班都應該有一本,如果有可能的話,以後,咱們還要辦自己的雜誌……我希望,如果那一天到來的話,我的士兵不再是麻木不仁的看客,而是為民族存亡浴血奮戰的戰士!”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6:4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26
第115章 在商言商為本份

     當形成一個時代的各種要素全部都消失後,這個時代也會隨之而去。後人們要瞭解過去的時代,比想要瞭解同時代的外國還要難。

    人們在看待歷史的時候,不僅會產生一種歷史的侷限性,而且還會用事後的眼光去打量著那個時代,甚至無視時代的各種要素的影響,看待歷史,或許只是身處於某個時代方才能,真正的體會那個歷史。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國家!”

    在金城銀行天津總部的董事長辦公室內,這是管明棠第二次來到天津,但卻是第一次來拜訪周作民,面對這位忘年交,管明棠吐出了一句在看他來或許更能表明自己心境的話語。

    歷史總是如此,對於這個時代的歷史自己有著太多的偏見,甚至於,不能夠公允的去看待很多問題,或許正因如此,自己對這個時代才沒有太多的歸屬感。

    但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五個月,在過去的五個月中,自己從最初只想掙點小錢,到現在……或許,這是自己唯一能為這個國家做的事情吧!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

    看著周作民,管明棠用一種滿懷憧憬的眼神看著窗外,似乎想要透過那扇窗戶看到窗外的這個世界,看到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

    “總希望留點什麼,明棠不才,只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自己,更為國家做點什麼,或許,有人會笑我不自量力,可不自量力又當如何,這個國家……”

    抬起頭,直視著若有所思的周作民,管明棠的神情從那種孩童似的童真變得凝重,甚至有些莊嚴。

    “這個國家太需要一個鋼鐵廠了,且不說每年我們進口幾十萬噸鋼材,致使數千萬元外匯流出,即便是未來……”

    聲音微微一沉,管明棠知道自己必須要用一個“理由”去說服周作民,說服他組織北四行向自己提供一筆不少於一千萬元的貸款,用於重建漢陽鐵廠。

    “未來,中日戰爭全面打響之日,就是鋼廠顯效之時,或許,明棠不過一界商人,但卻也是中國人,這國家……國家需要這座鋼廠!”

    盯視著眼前的這個年青人,周作民一直用心聽著他的話,儘管早知他有意投資鋼鐵廠,甚至還弄了一個“以賭貼工”,對於這行事非常的年青人,他雖說極為欣賞,可今天當聽到他說的那三字時,卻還是被嚇住了。

    貸款,若是別人來,周作民會首先考慮質物,但管明棠來,在他看來,單是他的心思就值一百萬,可一千萬……金城銀行創辦至今最大的單筆貸款尚不足三百萬,而他卻來個“少則一千萬,多則不限,反正我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想著他那先前要貸款時的神情,周作民在心下嘆笑一聲。

    這個哲勤!

    “哲勤,你要知道,貸款一千萬,即便是給你打著八折,一年單是利息就要……”

    “一年五十萬,打個八折,四十萬!”

    看著周作民,管明棠吐出兩個數字來,對於這個數字,在過去的幾天中,公司上下一直在計算著,雖說貸款額度驚人,可總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一年利息就需要四十萬,哲勤,你覺得漢陽一年要賣多少鐵、多少鋼,才能掙夠利息?”

    交情歸交情、生意總歸是生意,管哲勤上門來借錢,一百萬,周作民會立即命人準備合同,但一千萬,就由不得人不去三思了,更何況,如果要借出這筆錢,必須要由幾家銀行組強銀團方能借貸,一千萬不是一家銀行所能承擔。

    “這是一份報告!”

    話時管明棠將一份報告推至周作民的面前,這份報告之中,既有來自後世的資料,亦有來自這個時代的資料,後世的那是技術資料,而30年代的則是市場分析。

    “這,哲勤,你這是……”

    不過是剛一翻開手中的可行性報告,管明棠整個人都會那開頭的目標給驚呆了,以至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著管明棠的目光也複雜起來,這人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在這個念頭剛一湧現時,周作民卻又被報告的內容所吸引,見周作民聚精會神的看著報紙,管明棠的心下微微一笑,這份可行性報告給了足夠的理由使得他沒辦法拒絕。

    在管明棠的這份可行性報告中,沒有一句廢話。報告是簡短而切中要害,準確的來說,是切中了周作民的要害,從報告裡,周作民看到卻恰是管明棠這個人,看到這個人的行事風格,或許,也只有這個在賭桌上贏到漢陽鐵廠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一份報告。

    看完厚厚的一本可行性報告,周作民又仰身靠著椅子,盯視著面前的管明棠,在方才的一個小時中,他已經在心下算過了兩筆帳,沒錯,是兩筆帳。

    漢陽鐵廠復工,首先必須對鐵廠的高爐進行改造,如果成功的話,金城銀行將會同其它銀行一同,向漢陽鐵廠提供一筆不少於一千萬元的貸款,這筆貸期十年的貸款,金城銀行以及其它銀行可以獲得不少於四百萬元的利潤,這是第一筆帳。

    而第二筆帳,則正好印證了管明棠的賭性,如果高爐改造失敗的,造成成本激漲,那麼管明棠個人將嘗付第一筆貸款,同時,已完成改造的高爐將作為利息交於金城銀行!而這第二筆帳則意味著,金城銀行可以在半年內得到一座鋼鐵廠!而這將有助於自己實現那個以金融開拓實業的夢想。

    無論怎麼算,這兩筆帳,對金城銀行來說,都是只賺不蝕的買賣。那麼現在只是有一個問題,就是……直視著管明棠,合上手中的報告,周作民笑了笑。

    “哲勤,你這是開出了一個我沒辦法拒絕的條件啊!”

    “生意,總歸是生意!”

    管明棠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作為一個生意人,至少現在做為一個生意人,自己必須要擺准身份定位,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想要別人的貸款,就必須開出讓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

    管明棠的回答只讓周作民目中精光一閃,卻是點點頭贊同道。

    “哲勤,你能這麼想,到是讓我心情稍安!”

    然後對管明棠和藹地微笑了一下。

    “這個生意,可以說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單筆商業貸款,利息,完全可以打八折,可是,若想要說服其它人,除去利息之外,我還希望再加一條保證!”

    還要再加一條保證?

    周作民的回答讓管明棠覺得很詫異,自己不是已經給了足夠的保證了嗎?

    “哲勤,以文觀人,這份報告可見你行事謹慎,甚至遠非他人所能比,未算贏,先算輸,你是把銀界的憂處給算了個通透,任誰看了這份報告,都沒辦法拒絕你,可你沒算贏!如果你贏了,我想,銀界還需要一些額外的回報!”

    周作話的話,使得管明棠這才醒悟過來,於是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在管明棠離開周作民的辦公室之後,他仍然是一路上咧開嘴笑著。

    “真不愧是近代最成功的銀行家啊!”

    在下樓梯時,管明棠自言自語著,今天自己總算是見識到了近代銀行家的精明了,或者說,他們的獨道之處了。

    “究竟是誰點了便宜?”

    “真是一個狡猾的傢伙。”

    凝視著窗外熱鬧的街道,看著那停在路邊的幾輛汽車,周作民咧嘴笑了起來,過去,他只是認為管明棠頂多只是聰明,而現在,他卻覺得這個年青人,有時候,實在是太過精明了。

    兩個人不過只用了幾個小時,便達成了一筆前所未有的巨額貸款,貸款額定一千萬,而且隨時都可以增加50%至100%的額度,而這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明年管明棠的手中將獲得一筆兩千萬透支額度,而在這個過程中,管明棠得到了他想要的,而自己呢?得到自己想要的嗎?

    轉身回到辦公桌邊,周作民看到自己在便箋上寫的兩個字,為了避免言語間的尷尬,先前在索要“額外保證”或者說“額外回報”時,自己在便箋上寫下了這個要求。

    “股權!”

    以金融滲透實業,這是周作民在過去十幾年前所行之事的原則,這一次,面對管明棠的冒險,自然不可能錯失這麼一個機會,而之所以不願意錯失機會,是因為管明棠承擔了所有的風險,銀行,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摘桃子”——在鐵廠成功贏利後,擁有優先的股權認購權。

    “漢陽鐵廠25%的股權!”

    想著自己所得到的東西,周作民的臉上露出些微笑,這正是管明棠的精明的地方,自己提出的股權,不僅僅只是漢陽的,還包括正在迅速發展壯大的北方公司,甚至於,即便是漢陽鐵廠,不過只是北方公司一個下屬工廠罷了,而現在,自己卻只得到漢陽的股權認購權?這似乎離開自己的目標有點遠。

    “這個管哲勤啊,真不知道,他能捲起多大的浪!”

    想著管明棠在短短數月內掀起的風浪,周作民不由對這個年青人充滿期待起來,或許,他還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驚喜!

    “管哲勤,我非得看看你這過江龍,到底能幹出來些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26
第116章 財豪難見迫相見

     上海,在中國或許沒有比上海更現代化的城市了,這座城市引領著中國的潮流,左右著中國的經濟,影響著中國的金融,這裡既是“東方巴黎”也是“遠東最繁華的城市”同樣也是“遠東金融之都”,就全世界來說,幾乎所有國家的中央銀行總行都在首都,而在中國,中國的中央銀行總行卻在上海。

    在二十年代後期中國最具實力的銀行有28家,其中23家銀行的總行設在上海,其業務量佔全國銀行業務總量的30_40%。以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農民銀行也都先後開設在外灘。一幢幢造型優美、風格迥異的銀行建築在這裡拔地而起,沿著黃浦江岸婉延伸展,形成了一條優美的風景線,意味著實力、信譽和商機,外灘逐漸成為東方華爾街。

    而南京政府把政治中心放在政府所在地南京,中央銀行總行放在工商業較發達的上海,其用意按照財政部的解釋“中央銀行的成功,關鍵在於中央銀行能否在上海的中外金融業中培養其競存與滋長能力,且長江下游各省與中央的財政及中央銀行的發展關係甚大,各省的金融樞紐是在上海。”也就是說,上海是全國的金融中心,從江浙財團到南北財閥,再到中外銀行、錢莊,無不以上海為主要的業務活動場所。控制了上海的金融界,也就是控制了全中國的金融命脈。

    亦正因如此,曾有著同樣身為中央銀行身份的中國銀行,才會在五年前,將總行遷往上海,與以求獲得新的發展。

    民國二十一年10月的一天,在外灘23號的中國銀行三樓的總經理辦公室的前台,來了一個身穿駝色格呢西服的人要求同張嘉璈見面。

    這個個頭不高、身材瘦削的男人大約在五十歲左右,滾圓的腦袋上一根毛都沒有,摘掉那頂禮帽,雖說穿著一身駝色格呢西裝,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不過一雙不大的眼睛裡卻是不停的閃動著精光,一年就是極為精明的一個人。

    “幫個忙嘛。張經理在不在嘛!”

    這禿頂男人說著,把帽子擱在了總經理辦公室門外秘書的桌子上,手指在桌子上咚咚的敲打著,看起來,他似乎顯得非常急切。

    “您是哪位啊!”

    前台的秘書瞧著這人面上露出警惕之色,上海這地界並不安定,到處都是刀口添生的幫派,這不前陣子一個錢莊的老闆剛被人給綁了票。看上去似面前這個人是不像有資格來拜訪被稱為是中國財界財神爺的之稱的中國銀行總經理張嘉璈。

    “我是邵寒!”

    邵寒是誰?秘書扶一下眼鏡框似乎是想看清楚面前這個客人似的,他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您帶了名片了嗎?”

    出於謹慎,於是便秘書便開口問道。

    “啊,名片啊!”

    他看起來是個急性子的人,秘書這麼說一說,他連忙摸了摸上衣的口袋,然後的取出一張名片說道。

    “我是北平北方公司的邵寒,你和張總經理說是北方公司來的人,他就知道了。”

    邵寒是管明棠在南京時,張靜江介紹的一位助手,畢業自美國哈佛商學院,前些年一直在洋行界闖蕩,不過為人脾氣卻有些過於耿直,所以得罪了不少人,但因其頗具才能,一般小廟還容不下這尊“佛”,亦不願招這位“耿佛”,後來張靜江便把這個人介紹給了管明棠,而現在,管明棠甚至還沒見過自己的這位助理,不過雖是如此,卻給了他一個任務——遊說中國銀行總經理張嘉璈組成銀行團,放貸於漢陽鐵廠。

    雖說管明棠沒有使用那張字條,到是在邵寒來上海之前,張靜江卻給張嘉璈打了一個電話,此時的中國銀行,或許是中國最大的銀行,銀行存款早在五年前便超過四億,放貸額近三億,其實力遠非一般商業銀行所能相比。

    “北方公司?”

    總經理辦公室外的秘書先是一愣,然後搖搖頭說道。

    “還真沒聽說過這公司!”

    “煩請您通傳一聲!”

    秘書看著眼前這模樣有些“奇特”的人,對他說道,

    “因為您沒有預約所以不能和您見面,而且我們總經理馬上就要出門了,即便是通傳了,恐怕也沒有時間見您……”

    像是怕這人不相信自己的話似的,秘書又補充道。

    “總經理是要去和公部局局董見面!是關於的總行大廈的事情,這可是件大事,總經理已經約了他三次!”

    秘書的回答使得邵寒有點不知所措了,現在中國銀行大廈的事情在南京也有所耳聞,對於中國銀行而言,這肯定是件大事,自然是耽誤不得,可自己的事情……不過聽說張嘉璈馬上要出門又點燃了他心中的希望,要出門的話,就在他出門時和他說上幾句。

    心下浮現這個念頭之後,他便指著旁邊的走廊向秘書問道。

    “那麼張總經理出門的時候,他會路過這裡嗎!”

    這人,沒準是來求貸款的……雖說有些反感這人的死纏爛打,但秘書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讓我在這裡等一會兒好了!”

    聲音一落,邵寒全不顧別人詫異的眼神,然後就隨後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正對著總經理辦公室的位置,那模樣全是一副不見張嘉璈,絕不罷體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張嘉璈在一個人的陪同下,正準備外出,一開門看見有人在自己辦公室外的走廊內對著自己的辦公室坐著,不由的大吃了一驚。

    “這位先生是?”

    “啊,張總經理,鄙人北方公司董事長助理邵寒!”

    一聽北方公司,張嘉璈便知道這人的來意了,可對方的這種“等法”,讓他著實有些不適,可礙著張靜江的面子微微點頭說道。

    “原來是你啊!”

    有了張靜江的電話,張嘉璈自然知道邵寒前來的目的,不過按他原來的想法,他並不準備同邵寒談,要談也是和管明棠談。可在門外見到邵寒,心裡便想到。

    “真是個難對付的人啊!”

    不過因為自己失禮在先,所以張嘉璈不得不客氣的表示歉意。而邵寒要的卻就是這個效果。

    張嘉璈是財界實業強國論的支持者,在中行將總行遷入上海之後,便陸續織了很多社會性組織,聚籠了一批實業家和銀行家,為民族工業的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持。而在半年前,也就是今年的3月,中行在上海發起成立了“國貨廠家星五聚餐會”。這個組織的目的在於加強國貨工業同行的交流,交換經驗,共同研究發展策略,而正是眼前的這位“張財神”策劃了這一切。

    在邵寒看來,張嘉璈如果表明態度支持國貨、發展國貨,固然是為了銀行利益,更多的也是真心想發展中國實業,銀行業與實業的發展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銀行業想獲得發展需要實業界發揚實業,豐富工商,而實業界想發展就需要利用銀行的資金。

    可那怕張嘉璈是實業救國的支持者,他也不會見自己這麼一位“小人物”,他要見也是見董事長,然後同董事長商量融資、貸款之類的事物,而董事長呢?卻把這個工作交給自己,他這是相信自己,還是?

    而現在,對方的拒之門外,反倒讓邵寒看到了機會。

    “真的很抱歉,讓您在門外久等了!”

    表示歉意的張嘉璈也不好意思將好不容易前來拜訪的邵寒趕回去,畢竟他是張靜江介紹來的,於是便扭頭問道秘書他約定的時間,在確定自己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後,他便對邵寒說道,

    “既然來了,那就給您半個小時的時間吧!”

    說著就把邵寒引進了會客室。待兩人相對而坐後之後,張嘉璈立刻說道,

    “邵先生啊!”

    看著邵寒,張嘉璈不由拿起了架來。

    “以前,漢冶萍也曾找到中銀,現在,我還是重複以前說過的話。鋼鐵市場蕭條,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以漢陽鐵廠的冶煉成本,只要一開工,那肯定就會破產,都不用等到市場來淘汰,自己就被高成本給毀滅了!”

    張嘉璈重複著自己的觀點。本來漢陽鐵廠的技術就很薄弱,鋼鐵工業不比其它,發展鋼鐵工業需要大量的技術,而這正是中國所不具備的,甚至就連同中國的工業支柱紗、粉、絲三個行業技術尚都落後於他人,更何況是技術要求更高的鋼鐵工業?再加上現在的市場又是不景氣到了極點。就算是中國銀行提供一筆貸款,漢陽復工又能如何?到最後不定還拖累了中國銀行。為了加以佐證,張嘉璈更是還列舉了很多數字來證明這一點。

    “……這是美國的成本,即便是日本,相比他國,日本的鋼鐵成本較高,因為其鐵礦石、生鐵這樣的原料大都來自中國,煉鋼用的廢鋼主要來自美國,所以海運成本很高,可日本八幡制鐵廠,當年每噸生鐵的成本不過二十三元,現在既然是因物價上漲、人工上漲,亦不超三十元,而漢陽十幾年前便達到三十元之高,現在……”

    無奈的長嘆一聲,張嘉璈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神情。

    “以如此成本?如何生存於市場?不能生存於市場,又談什麼復工?”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26
第117章 雄廠荒涼心憂傷

     “以如此成本?如何生存於市場?不能生存於市場,又談什麼復工?”

    幾個問題、幾聲反問,一聲質疑之後,張嘉璈便坐靠在沙發上不再理會面前的客人,甚至連視線都懶得朝他身上投去,對於張嘉璈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拜見租界工部局總裁費信惇以及總辦亨斯兩人,以便商談購地興建中國銀行大廈的一事,現在於外灘興建一座顯示中銀發展雄心的標誌性地標,幾年來,一直都是張嘉璈的心願,相比之下,自然這件事最為重要。

    這半個小時,不過只是礙著張靜江的面子罷了,在張嘉璈看來,能給這位邵寒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是“格外恩典”了。

    這樣會談的結果自然是邵寒所不願看見的,眼見著張嘉璈對和自己談沒有任何興趣,而且還是堅持著過去的觀點,連忙解釋道。

    “張總經理,您是知道的,漢冶萍過去的生產成本居高不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亢員太多,公司職員,漢、冶、萍三處,統計不下一千二百人,大半皆盛宣懷之廝養,是其妾之兄弟,純以營私舞弊為能。漢冶萍人雖多,因為大都是“廝養”,所以並不頂用,這些人薪水之高,世所罕見,每年僅此一項浪費即達數十萬兩,噸鐵達數兩之高,這就加高了漢冶萍的生產成本,而現在漢陽鐵廠卻沒那些閒人,亦無當初之官場幕氣!”

    先是用事實張嘉璈的看法之後,邵寒又說道。

    “十年前,漢冶萍公司意欲向貴行以及其它銀行提出貸款,當時各行勘定每噸生鐵亢員人耗為2。45兩,其生產效率、成本亦受損於人耗,每噸達1。5兩之高,兩者合計,便高達近四兩,也就是六元,如漢冶萍裁撤亢員、改良管理,每噸生鐵可降低成本不下6元……”

    “那是當年的情況!現在,又有現在的情況!”

    搖著頭,張嘉璈打斷了邵寒的話,同時他又用手指點了下手錶。

    “你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

    眉頭微微一皺,邵寒先是深思片刻,隨後方才神情凝重的說道。

    “不錯,那是當年的情況,而現在的漢陽也不是當年的漢陽,更重要的是,我們董事長並不是盛老四,亦不是盛宣懷!”

    “哦?那又如何?”

    “所以,我敢保證,漢陽鐵廠歸屬北方公司之後,其冶煉成本,為企業生存計,公司勢必會引入歐美最先進煉鐵技術,以期降低成本,其成本既便不低於日的,但一定不會超過日鐵,不超日鐵,若加之關稅保護,即可獲得全國市場……”

    話至此處,見張嘉璈似乎仍不為所動,邵寒又長嘆一口氣說道。

    “既便是張總經理無意,還請你一定要去漢陽一次,親眼看看那裡的高爐,然後您再看看報紙,看看日本的軍事入侵已經到了何等的地步。”

    儘管沒有給出任何數字,但邵寒還是執拗的勸說著。

    “在親眼看了以後再議論一下銀界是否應該向漢陽提供貸款!”

    “這……”

    雙眼猛的一睜,張嘉璈盯著邵寒,神情隨之變得有些古怪,這麼多年,還真沒有幾個人這麼對他說過話,即便是南京的那位。

    在張嘉璈的詫異中,邵寒卻站起了身,年歲與張嘉璈相仿的他,看著對方說道。

    “話已至止,相來張總經理自會權衡!既然張總經理還要要事,那在下告辭了!”

    隨後邵寒卻是有些粗鄙的轉身離開了會客室,而在他拉開會客門的木門,準備離開時,卻又轉身看著張嘉璈問道。

    “張總經理,現在上海灘皆知貴行有意於上海興建總行大廈,想來定為上海第一摩天大樓,在我離開時,還想問您一個問題?”

    “哦?請說!”

    “他日中銀大廈開工興建,所用鋼材是進口,還是國造?若是進口,那又置張總多年倡導之國貨自強於何處?”

    “啊……”

    門關上了,望著關閉的房門,一時間張嘉璈的心下卻是五味雜陣,甚至連臉上亦浮現出苦笑來,這邵寒,當真是……夠寒的,說話,可真不留情面啊!

    “這個管哲勤!”

    唇間嘀咕一聲,張嘉璈又長嘆一口氣,這管明棠是找對了人啊!這個人說話不留情面,看似無心,實則卻把自己逼得無路可退了。

    “看來這武漢,無論如何,自己都得去一趟了!”

    武漢,素有“九省通衢”之稱,是中國少有的集鐵路、水路交通樞紐於一體的城市,或許正是得益於交通便利,才會有近代武漢的實業昌盛,但武漢實業的輝煌卻短暫的,至少在過去的十幾年間,這座“通衢九省”之城早已開始衰落。

    而在江北當年那座噴吐煙雲,引得中外人士競相震撼的漢陽鐵廠,亦如同這座城市一樣,早不見了當年的輝煌,事實上,這座曾被視為“中國覺醒象徵”的“遠東雄廠”早在八年前,即已停火熄爐,那白日遮天蔽日的煙雲和夜晚映亮半天夜空的高爐,早已荒廢,當中外人士再乘江輪駛過漢陽時,所看到不過只是一片荒廢已久的工廠,生出的再也不是當年的震撼,而只是一片徒傷之情。

    江邊的蘆葦蕩中,驚幾隻白色的飛鳥,在蘆葦蕩間,綿延數百米石築的碼頭處,卻是一片雜草叢生,偶爾的會有幾隻野狗、野貓於雜草間奔行,石築碼頭上那高叢的千噸工業吊塔、龐大的礦石抓鬥,早已經鏽跡斑斑,誰能相信,這裡就是當年的熱鬧非凡的漢陽鐵廠礦焦碼頭呢?

    荒涼如同廢墟一般的漢陽鐵廠,任何人進入這裡,進入這片雜草叢生之地,瞧著那於雜草間、於鐵軌間奔跑的野狗、野貓,聽著那廠房內不時傳出的犬吠,更讓人倍覺幾分荒涼。

    “沒想到,不過才幾年的功夫,這工廠……”

    置身於雜草之間,望著這曾留下自己的青春之地,目中儘是悲色的嚴恩棫搖頭長嘆一聲。

    “竟然落得如此田地!”

    儘管在場的眾人早有心理準備,可眼前的這荒涼的景像,還是超出他們的意料,尤其是那高爐長滿雜草的模樣,更是讓人倍覺心酸。

    高聳的一號高爐上,竟然長著數棵小樹,而在小樹上,甚至還掛著鳥窩,在那水泥鋪設的廠區水泥縫隙間的雜草之間還能看到滿是鐵鏽的廠內鐵路,甚至在鐵路間還有一輛用於拖運礦石的小火車以及幾十輛運鐵錠的平板礦車。

    “別感慨了,咱們的現在最緊要的是盡快完成三號高爐的測定,這是第一個要復工的高爐,漢陽廠是生還是活,可就看這三號高爐了!”

    三號高爐是盛懷宣主持漢陽鐵廠後興建的一座煉鐵高爐,宣統二年,也就是1910年4月,漢陽鐵廠從德國進口的現代化高爐,相比於之前的兩座高爐,這座高爐極為先進配有四座可降低煉鐵焦比的熱風爐,日產生鐵250噸,日產鐵量超過之前的1、2號兩座比利時製煉鐵高爐。

    當十幾名鋼鐵試驗工場的技術人員開始在滿目瘡痍的熱風爐處檢查著熱風爐時,周仁、嚴恩棫等人卻已經開始檢查起了3號高爐,儘管此時那些從漢陽鐵廠附近過去的工人區請來的幫工,這會不過只是帶著鐵鏟之類的工具剛趕來,他們卻已經先開始了工作,甚至於有些心急的,用手拔去爐間的雜草。

    “其爐缸直徑為3。39米,高5米,日產生鐵250噸,焦比……”

    沿著運礦梯間上了高爐頂部,站在離地數十高的爐口處,望著爐膛,嚴恩棫不無驚喜的對身邊的周仁說道著。

    “周所長,你看,這爐膛裡雖說有些廢物,可爐膛卻是基本完好,我看……”

    搭著眼仔細瞅著爐膛,嚴恩棫的臉上喜色愈發濃厚起來。

    “這爐膛的耐火磚至多只上過三爐,新磚,再加上煉鐵時的高溫……你看這膛面,只需要簡單的清理,就能開爐了!”

    “先別急,咱們還要對齊部件,停工這麼多年,誰知道這部件什麼的,有沒有被人偷出去賣了廢鐵!”

    “這可能性倒是不大,你瞧……”

    手指著廠區周圍,嚴恩棫極為熟悉的說道。

    “你看鐵廠這邊臨著漢水,這邊又是臨湖,這邊又特意挖出溝渠,工人進出皆需通過橋樑,這是當年張之洞興建鐵廠時特意授意而成,又用積土與廠邊築牆,牆高五公尺、頂厚達公尺,可以說,漢陽鐵廠的圍牆幾乎相當於一座小城的城牆,這地方,只要關上廠房,封閉碼頭,還真沒有幾個人能進得了這座工廠!”

    而身處這高爐之上,環顧四周,周仁完全被眼前的這座鋼鐵廠的規模給驚呆了,這座鐵廠即便是在歐美,其規模亦屬中等,更何況是在中國。

    “當真是遠東第一雄廠啊!”

    周仁的話卻引得嚴恩棫點頭贊同,而在贊同之餘他卻又不由追憶往昔。

    “周所長,若是當年漢陽鐵廠生產之時,你乘船於此經過,所看到的煙雲繚繞、爐光映天那才叫壯觀!”

    “煙雲繚繞、爐光映天!”

    念叨著八字,周仁用手撫著下巴的山羊鬍,那神情中儘是憧憬之色。

    “早晚有一天,這漢陽一定還能再現昨日的煙雲繚繞、爐光映天之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26
第118章 新廠飛速趕工忙

     工廠,幾乎是在現代工廠出現的同時,人類的生活就在某種程度上發生了一些變化,初時工廠與工場不分,工廠位於城市之內,但隨著工廠規模的擴大,工廠紛紛遷出城市,而為節省經費,往往選擇交通便利,但卻遠離城區之地。工廠規模的擴大,使得廠內的僱員越多,工人為便於工廠,往往聚居於工廠附近,由此形成了不同於歷史定意上的以工廠為中心的“市鎮”,在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均是如此,即便是工業並不發展的中國亦是如此。

    “修得工人住宅三百六十二間……”

    幾乎是在北洋機器局遷往德縣之時,北洋機器局便著手修建工人住宅,這些工人住宅或許面積有限,但卻是大多數工人初抵德縣時居住之地,在工廠住宅之中,總是有人不斷進出,人有帶著家人遷至附近的村落,亦有新工進入宿舍內,成為工廠中的一員,每一座工廠從來都如此。

    不過自打民國十三年,張昌宗搬走了北洋製造局裡的機器,這座工廠中的工人亦大都遷往濟南,對於工廠附近的村落來說,打從那時起,他們似乎就遭了劫,當年工人聚居時,這一帶酒樓、飯店林立,可後來工廠搬了,工人走了,卻來了一群又一群大頭兵,工廠成了軍營。打從那時起,附近的百姓便遭了劫,當年狗肉將軍的土匪兵自然不說,即便是現在韓主席兵,強買強賣之事,也是尋常之事,這些年不知多少人,為躲避那些丘八搬離此地,可大多數莊戶人家,卻依還是頑強在此生存著,不過這些時日,大工廠附近的百姓,還是發現,這日子似乎和過去不一樣了。

    “……這可有陣子沒瞧著廠子裡有當兵的出來了!”

    “嘿,六子,你是有陣子沒來,不知道吧,這大廠裡頭的當兵的可都搬走了,”

    “搬了?又換那個隊伍了?”

    “隊伍?咱們這還沒遭夠那罪?你就不興重辦這廠子嗎?”

    “重辦廠子?做夢哪?”

    “我聽說,省政府把這工廠租給什麼北方公司了!他們可是要在咱們這辦大廠子!”

    “瞧那,我敢說,這大工廠不定又活了,您是沒瞧見,前陣子,那可是來了十幾車皮,足足兩三千山西佬!”

    “山西佬?”

    “可不是,足足幾千人,聽說都是從山西拉來的工人,人家的工資一個月可是幾十塊現大洋!”

    “乖乖,一個月幾十塊!”

    “能給那麼多?”

    一時間這飯館裡的食客們更是眾說紛紜,瞧著通往機器局的眼神也發生了些變化,雖說誰也沒見過那些山西佬,可對好日子的盼頭,還是讓他們對這工廠充滿期待來,畢竟,在過去的幾天,幾乎天天都有火車駛進工廠,即便是隔著五六米寬的護壕,附近的百姓也能聽到機器局裡傳出的喧囂聲。

    “要是那樣,咱們這的生意,不定就跟著好做了!”

    “可不是,幾千號人,那一天吃喝的,可都是嘩啦啦的現大洋啊……”

    “別聽狗子在那瞎嚷嚷,這幾天,你們誰瞧見廠子裡有人出來?誰瞧見了?”

    在這反問中,飯館裡的眾人頓時啞然,還真沒人瞧見廠子裡有人出來,甚至都沒有瞧見……

    “嘿,那不是朝廠子裡送菜的車子嗎?”

    就有這會,隨著旁人的一聲說道,人們紛紛朝外看去,可不是一輛滿載著青菜驢車,正朝製造局的方向走著,甚至在大車上還能瞧著兩扇豬的大車。

    “乖乖,這一天可是吃一頭豬啊!那廠子裡得多少人啊!”

    雖說那廠子裡的人還沒出來,可瞧著那一頭大肥豬,任誰都能猜出來,這廠子裡的工人肯定不少,一些腦子活泛的匆忙結了賬,開始在附近轉悠著,瞧瞧在那開間鋪子,任誰也知道這製造局的紅火又回來了,這豈不是說他們的好日子也來了。

    “六子,你怎麼不去敢緊去找找,不定這好門市都讓人搶走了!”

    飯館老闆瞧著還在那細抿著小酒,不見動靜的六子不無詫異的問道。

    “一個個想發財都瘋了,這都三四天了,也沒瞧見那裡頭三天都不見人出來,這生意,不是這麼個做法,租房子,就我那王家大院,還用得著租嗎?”

    “王家大院?那會不會有點偏了?”

    “偏?那你得看什麼生意,有的生意偏點有偏點好處,那製造局裡頭都爺們,為了那事,多走幾步又有何妨!”

    那事?

    什麼事?瞧著六子那臉上的笑容,飯館老闆立即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事,雙眼頓時冒出光來,連忙取一壺小酒走去坐下,奉誠著說道。

    “六子,你瞧,要不咱們一起試試?”

    “試試?那得等……”

    喝一口小酒,桌邊的中年人手指著製造局的方向說道。

    “得等他們出來再說!”

    對於工廠裡的人來說,這裡的人們顯然並不知道當地人對他們的期待,在過去的四天中,先是超過一千部裝在木箱之中的機器設備從北平沿鐵路發了過來,隨車發來的還有上百部電鑽,自天津發來的洋灰亦在當天晚上運抵工廠。

    三天前的凌晨時分,一列拖曳著二十節車廂的列車經專用鐵路線駛入工廠之後,近三千名從山西招聘工人的到達,讓這工廠頓時熱鬧了起來,這些扛著包袱、抱著棉被的工人剛一下車,不過只是休息了幾個鐘頭,便投入了工作之中,還有一千餘設機器設備等著他們安裝。

    雖說這些工人大都是機器工,可安裝機器卻也是輕車熟路,工師指揮著工人拆開木箱,然後按照漢字說明書的安裝步驟,對大型機床進行組裝,而絕大多數機床,只需要安裝少量部件,相比之下,反倒是機床的固定更麻煩一些。

    “嗵、嗵……”

    通明的廠房內,電鑽的轟擊聲震耳欲聾,數十名手持電鑽的工人,在厚厚的洋灰地上鑽著眼,而在那洋灰地面上,到處可以看到修補痕跡,傳動地軸的坑槽被填平了,在廠房內,幾十部剛剛安裝好的機器,這會正在進行調,機床邊的電動機清楚的告訴他人,這是最先進的自帶動力機床。

    “嗯……”

    鑽好最後一固定鑽孔,李卓鵬連忙用掃把將鑽出的灰土掃出,隨後衝著選處大聲喊道。

    “32號機鑽好了!”

    喊聲傳到廠房處口處,五六個推著板車的工人,用力推著板車,將一部萬能銑床推到32號機床的固定位置,很快,幾人忙活著在板車周圍架起四腳架,同時將鏈吊掛在腳架上,所有的工作看起來都很熟悉。

    從鑽眼再到吊裝機床,一共只用了十幾分鐘,地上的鑽眼處,不知什麼時候早就塞上了幾個螺絲,吊起的機床在兩三個工人的掌控下在下放時,固定螺眼正對著地上的螺栓。

    “姥姥的,這活可真輕鬆!”

    不停的擰著的螺栓,雖說已經幹了三天的活,但李卓鵬還是不敢相信,這固定機床竟然會這麼簡單,只需要找好地平,鑽幾個眼、擰幾個螺絲,然後用洋灰泥一抹,活說干完了。

    過去在太原兵工廠的時候,找好一台機器的地平至少要半個鐘頭,現在用那個鋼精尺子不過就是幾分鐘的功夫,過去固定機器要先把六腳螺絲固定到地裡頭,那可是不能有一點偏差,那向現在,鑽個眼把這個什麼膨脹螺絲一擰,抹點洋灰上去,也就成了,這活,可真簡單……

    直起腰,瞧著廠房內已經安裝好三十多部機器,這間廠房還差六台機器,就差不多完工了,嗯,還差電路沒鋪完。

    “等電完全通了,這工廠就該開工了吧!”

    抬起頭順著牆邊線板上鋪設的電線線路朝著廠房外看去,那線路直通發電車間,這德縣發電廠的供電不過只夠十幾台機床的試車,工廠想要投入生產,還是靠自行發電。發電車間位於過去是蒸汽機房,現在安裝著幾部從外國進口的發電機。

    “咚、咚……”

    高聳的煙囪下方車間內,伴著柴油機的轟鳴,機組中的3000千瓦發電機的轉動越來越快,不久,一盞標誌性的鎢絲燈亮了起來,接著第二台發電機組開始運轉,隨後又是第三組,三台柴油發電機組開始穩定運轉時,發電車間內響起了一片掌聲。

    眾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很快,北方公司德縣分廠就會投入生產,很快這座中國規模最大的機械工廠,就會生產製造出大量的機械設備。

    “立即發電報給董事長,嗯,”

    聽著那悅耳的柴油機轟鳴聲,吳子川的臉上這時儘是驕傲之色,從租用廠房,到工廠初步投產,一共只用了不到一個月,這也算是創造中國工廠投產記錄了,當然,若是沒有董事長在月內便運來了工廠所需要的設備,尤其是這三台柴油發電機組,想要投產,至少要等到從美國定購的發電設備到達之後,才有可能。

    “明天,德縣分廠,正式投入試生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17:27
第119章 官衣著身能如何

     明天!

    人們總是會對明天充滿這樣那樣的期待,而對於美好未來的嚮往與期待,或許正是支撐著人們不斷努力的根本動力,絕大多數人會為了明天努力奮鬥、拚搏,他們不惜辛勞的只為了對未來的憧憬。

    而在追逐未來的道路上,有人選擇努力勞動,通過個人的辛苦獲得未來的幸福,也有人並不願意讓自己成為普通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認勞認怨的只為得到命運的垂青,在某一個未知的未來裡賞給自己一些回報,他們更願意投機取巧,更願意走一直終南捷徑。

    “老虎、老虎……”

    一大清早,在雜貨鋪門邊的“吃角子老虎機”邊,就已經圍滿了人,每當有人拉動那意味著“命運”的槓桿時,伴著老虎機內傳出的七音琴聲,圍觀的人們都會如此呼喊著,似乎是在為這人吶喊助威,若是當老虎機上的“發財鈴”沒有響起,同樣也沒有傳來那硬幣流出的“嘩啦”聲,人們總會笑著說沒什麼運氣,不等那人起身,便會有人搶過去,朝老虎機塞一枚硬幣,然後在眾人的吶喊聲中拉動槓桿。

    對於這一幕,無論是北平,還是天津,這裡的人們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若是說這幾個月來,什麼事最正常,恐怕就數這“洋賭具”上了街,這一個人、一塊銅板就能玩的玩意,著實迷倒不少平津人,誰也不差那三個五個銅板,可無論是誰,都想著塞下幾枚銅板,換回數百、上千枚銅板的運氣,即便是得了十幾、二十個,那可也不是一筆橫財。

    一出門,葉子新看到路口的雜貨鋪門外擠攘歡呼的人們,眉頭便是一皺。

    “你瞧,現在這城裡的百姓,都快瘋上了!”

    “可不是,這個月,北平城至少多了一百台老虎機!”

    邵振華點頭應著。

    “現在,不論你走到那,總能在一些店舖門口,都能見到少則三五個人多則十餘個圍聚在那樣的老虎機旁,一個個都做著發財夢,可那機器張著“口”,一枚枚硬幣投進去,卻鮮見硬幣吐出來,這國人好賭之性,當真是……”

    邵振華嘆著氣,而葉子新卻說道。

    “老虎機就是一個吞錢的機器,玩者十賭九輸,可人們偏偏心存僥倖,以為這和機器玩,玩的就公平,比之街頭賭檔要公平許多,可卻未曾想,這機器總歸是人製造的,在製造時就可出得了千,只要你呆在那,總能聽人說,某某贏了十幾塊大洋,某某連贏百十塊大洋,可有幾人能如此幸運?再則,你瞧那些車伕,甚至不去拉車,而是沉迷賭博之中,全不顧家中待食妻兒,真是人性幾近扭曲至極!”

    心惱著瞧見街邊恰好有巡警經過,葉子新更是怒哼了一聲。

    “這些黑皮子,當真是瞎了眼,難道就不知道,法律禁賭……”

    “若是不禁賭,他們到那去收黑錢,我聽說……”

    壓低聲音,邵振華不無謹慎的說道。

    “現在單就是北平、天津兩地,就有超過一千台老虎機,這一台老虎機一天少則可騙十幾元,多則數十元,你算算這一千台老虎機,一天能掙多少錢?”

    “一天十幾數十元?一千台……”

    睜大眼睛,葉子新臉上儘是不可思議之色。

    “能騙這麼多?”

    “就是有這麼多,一天少則一兩萬元,多則三四萬元!”

    在兩人說話時,葉子新看到那個巡警甚至也走了過去,跟在玩客中吆喝起來,瞧那模樣壓根就沒有一絲顧忌。

    “聽說,那些警察每天都能從那老虎機的收入中,提走一成五的利潤,按轄區分配,這北平城一共就那麼幾個警察局,不過幾千個警察,即便是一個巡警,一個月至少能分上五六塊錢,他們一個月不過也就掙十塊錢,這轄區裡的老虎機越多,他們就越掙錢,自然的,這些巡警無不希望這轄區裡能多設幾台老虎機,若是北平城有幾千台老虎機……”

    冷冷一笑,邵振華的目中儘是鄙夷之色,可卻又夾雜著些許貪慾。

    “這些巡警,一個月,沒準就能掙上個幾百塊錢,到那時,哼哼……”

    語似嘲諷,可目中流露的羨慕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雖說當記者收入頗豐,可相比之下,那些巡警只不過在街上走走便能掙上幾百塊錢,著實讓人眼熱,這還只是小小的巡警,若是警官,那一個月得掙多少?

    “華興,咱們要通過報紙,把這老虎機坑人的事情給報導出來,還有警察收黑錢的事,這不過千餘台老虎機,一天便能騙得三四萬元,若是有萬台之多,不知多少百姓被其坑騙,若是人人賭錢成癮,這老虎機豈不又是一個鴉片之禍?”

    “鴉片之禍!”

    在北平特別市公安局的局長辦公室內,瞧著報紙上的報導,鮑毓麟這位北平公安局局長的眉頭一皺。

    “這些拿筆桿子的,當真是吃飽了撐的!”

    吃飽了撐的倒不可能,不過作為局長,鮑毓麟自然是被喂飽了,兩年前,六子武裝調停關內大戰,也就是從那時起,作為張學良的姻兄,他便當上了這北平特別市公安局局長,為六子維持北平一方治安,北平市公安局局長,這個職位看似沒有過去帶一旅部隊風光,可北平這地方是什麼地方?三朝故都,這公安局局長,可不就是過去的九門提督,不過最為引人的地方,恐怕還是這公安局局長一職帶來的實惠。

    就像那經營老虎機的開宏公司,上個月,各分局進貢來的從開宏公司抽來的例錢,足足有四萬之多,再加上公司額外派外送來的一萬塊錢,而以後隨著開宏公司在街上的老虎機越來越多,自然掙錢也就越來越多,將來一個月甚至能有幾十萬元,怕是少帥也會眼紅,而現在,瞧著竟然有人堵自己的財路,鮑毓麟的心下自然冒出一團火來。

    “媽了個巴子,想堵老子的財路!”

    罵了一句,鮑毓麟拿起電話。

    “喂,給我接偵緝大隊,”

    “是王長青嗎?我是局長,你現在就帶人去給我封了《公民報》什麼?再把那個什麼葉子新給我抓起來!為什麼?勾結亂匪!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偵緝隊長,是干什麼吃的!”

    “這傢伙,吃了槍藥了!“

    掛上電話,王長青還是有些惺惺的掛上電話,和局長是東北人不同,他是土生土長的北平人,浙江警官學校的高材生,自打當上偵緝隊長,這四五年,可是歷經多任局長,而無論是那一任局長,他只有一個原則,讓他們滿意,只有他們滿意了,他們才會不拖自己的後腿。

    “勾結亂匪?這亂匪的帽子就是那麼好按的,當真是鬍子出身!”

    嘲罵一聲,王長青卻又沖門外喊了一聲。

    “愣子,去,把最近發生的案子,都給我提過來!”

    有些事情,無論是否願意去做,總得去做,這種事情王長青早已習慣了,甚至早就麻木了,做起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頂多,也就是可惜一聲罷了。

    “可惜了,再怎麼著,也是一個大學生啊!”

    感嘆著,王長青起身離開辦公桌,在門後取下帽子後,便走出辦公室吆喝著,帶著偵緝隊幾個親自便出了辦公室。

    “隊長,這,咱們真要這麼幹?”

    坐在車上,愣子瞧著閉目養神的隊長,心裡卻是有些不太適應,這找人背黑鍋的事情是個警察都幹過,可這一次,卻與平常不太一樣,過去背黑鍋的本身就是個人渣,多背一個黑鍋也不多,而這次,瞧那人,怎麼瞧也是個文化人,而這個黑鍋那更是……那是毀人名聲啊!

    “怎麼?心不忍了!”

    睜開眼,王長青卻是慢聲細語的說著。

    “善不從警,咱們幹這行,案要破,冤要伸,可有時候,也得讓人背著冤,這是迫不得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給別人伸冤,就得先學會冤枉人,這種人……”

    用下巴點著窗外正朝報社走去的記者,王長青便教導起後輩來。

    “別看咱們身上披著官衣,可這樣的人,輕易招不得,要惹他們,要麼就把他的罪名定死了,想釘死一個人多難?尤其是這樣的?可不招?局長能願意?局長不願意,你還能在這混?有時候,不招也得招,招了,不把他給釘死,就是咱們死,到時候,他的那些個朋友、同學什麼的,站起來在報紙上說咱們冤枉了人,還不是咱們背黑鍋,所以,想收拾這種人……”

    “想收拾他,就得先毀掉他的名聲!”

    愣子這才明白,為什麼隊長會弄來那麼一個下三濫的罪名,不對,那不是罪名,是……是協助調查,是請他回隊裡協助調查,這一協助,那名聲……想著,愣子的頭皮都發麻,瞧著隊長的眼神也變了,這隊長也忒毒了,這那是要抓人,分明是人也拿、名聲也毀,這樣的人,抓他,他們或許不怕,可名聲若是毀了……

    恰在這會,走在路邊的那個記者被路人碰了一下,不過只是一錯肩的功夫,可愣子還是瞧著那人從那記者的身上取出了什麼,一錯肩,那人便朝著汽車的位置走了過來。

    “隊長,您要的東西!”

    這人愣子並不陌生,是北平城有名的三隻手。

    “好了,滾吧!”

    從賊兒那接過鋼筆,王長青便推開車門。

    “兄弟們,拿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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