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007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8
第130章 連鎖未來誰人知

     自做孽不可活!

    身處2013年的時空之中,站在良種繁育基地看著工人們將未曾包衣的麥種裝在麻袋之中,終於體會到那句話是什麼含意的管明棠,還是長嘆一聲。

    “這是什麼事啊!”

    “李老闆,真不用小包裝?”

    又一次良種繁育基地的老闆,瞧著這長嘆口氣的外地老闆,依然還是有些疑問,尤其是他那聲長嘆,更是讓他心下似乎得到了一些答案。

    “不用!”

    “李老闆,這可是真正的石麥15號啊!”

    四十剛冒出的中年人,又一次提醒著,然後示意這外地來的老闆朝外撤撤,離開那些正在給未包衣的麥種打包的工人,然後輕聲說道。

    “李老闆,這石麥15號可貴了塊把錢,要不,我這還有其它種子,您瞧瞧,保準就是專家也瞧不出來,種到地裡,這年前不是旱就是買了假化肥的,減產什麼的,保準找不著您的麻煩!”

    得,被當成賣假種子的了!

    能不被當成賣假種子的嗎?

    這年頭買種子,那有不要小包裝、不制包衣,而是讓人直接把種子裝在麻袋裡,幹這種生意的,差不多都是賣假種子的,買回去簡單的弄個包衣,然後朝袋子裡一裝,貼個高產名牌,然後賣給老百姓,做這種坑苦哈哈農民的事兒,可不是自己的風格。

    “你瞧著我像賣假種子的?”

    在質問時管明棠的臉上儘是哭笑不得的模樣,早知道,自己就不多那句嘴了,一句話多的,自己可不就多出了這麼多事,先是乘火車來到河北,然後又到處尋訪,買這個高產的”石麥15號”,還生怕買假了,可誰曾想,自己卻又被人當成賣假種子的。

    “李老闆,瞧您說的,這種子那有真假啊!”

    “嗯!”

    雙眼猛的一睜,盯視著這良種繁育基地的主管。

    “難不成這你種子也沒有真假?”

    “啊……”

    “會不會有點過份了?”

    擦了擦窗戶上霧氣,蔣夢麟輕語一聲,那天,在火車上,大家似乎有些太過急切了,一聽管明棠說他有畝產六七百斤的麥種,大家頓時變得有些激動,聽他說種子在北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請他帶到德州,最後迫於大家的”熱情”,他只得半路返回北平。

    “一百五十噸優質良種!”

    正是因為這個數量,加之德縣距離濟南甚近,大家甚至準備把一部分良種送給正在山東主持鄉村建設試驗的梁漱溟,然後再將一部分良種送至山東、河北以及南京的農事試驗場,進行保純、繁育試驗。

    “每畝需種十公斤,一百噸供萬畝育種田所需,育種田畝產300公斤,一年育種可達300萬公斤,因種選去除20%,一年育種可供25萬畝之用,以以二代種馴化、繁育減產一成、肥料不足減產兩成計算,經一年育種,再加以推廣,目前小麥畝產高不過百市斤、低八九十市斤,使用新型糧種即可增產130公斤左右,以當前農村……”

    聽著耳邊傳來的話聲,蔣夢麟卻是苦笑一下,這不過都是理想狀況罷了,而且管明棠的話裡說的非常清楚,那些良種是其在美國時購買的”試驗種”,”大抵可供如河北、山東、皖北、蘇北一帶使用”。

    “希望如此吧!”

    重重的嘆口氣,擦擦窗戶上的霧氣,蔣夢麟便朝著遠處的鑄件車間看去,現在那裡正在進行著一個試驗,雖說現在機械研究所甚至還沒有成立,可幾乎在他們剛一到達德縣,便立即開始了相關的研究,準確的來說是把過去在學校,受限於條件與環境所進行的理論研究,加以實踐。

    “咦?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去了那?”

    瞧著那個身影朝鑄件車間走去,蔣夢麟不由一愣,人也跟著推開房門,下樓朝鑄件車間的方向走去。

    鑄件車間的前身是即是北洋製造局的”煉銅車間”,只不過曾經的冶銅爐和銅餅機這會早已拆去濟南,並在”濟南事變”期間為日本所掠奪,而現在鑄件車間,則安裝有一部3噸化鐵爐,用於熔鑄鑄鐵件,而在這個車間最為先進的卻是一部1。5噸電弧爐,而此時在那台電弧爐附近,則滿滿的擠了三四十個穿著淡藍色工作服的技術人員,而其中幾個人正在一堆廢鋼邊蹲著,似乎是在檢查著鋼料。

    “廢鋼是電弧爐煉鋼的主要材料,廢鋼的質量好壞直接影響到鋼的質量、成本和電爐生產率,而在冶煉工具鋼時,更應該注意這一點,像這樣的路軌廢料,不應該清楚上面的泥沙,而且還要清除鐵鏽,甚至油污也要注意……”

    檢查著從德縣火車站收來的報廢路軌,王鈞豪對身邊的學生說道,在美國期間,他即曾研究過使用電弧爐冶煉高速鋼,也曾嘗試過,在回國後,在美期間所從事的研究,完全廢棄了,來到德縣後,最讓他驚喜的恐怕除去這座工廠內極為先進的設備之外,恐怕就是這座1。5噸電弧爐了。而更讓他意料不到的是,當他在車間內看著這座可以讓他當年的研究轉化為產品的電爐時,向吳子川試著提出能不能煉一爐工具鋼試試時,對方毫不猶豫的同時了,公司收購的廢鋼質量不好,直接派人去火車站,拖來了幾十噸報廢鋼軌。

    “報廢鋼軌從材料上來說,是非常不錯的產,因為工具鋼的要求,要求其硫、磷含量不宜過高,而鋼軌的材料便是優質碳素鋼,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尺寸太大,所以需要加以切割,截面尺寸不宜超過……”

    看著學生們在用筆作記錄,王鈞豪便拍拍手上的鐵鏽說道。

    “至於生鐵,在電弧爐煉鋼中,一般是被用來提高爐料的配碳量,通常配入量不超過爐料的30%,當然,這些不需要記在紙上,記在這裡……”

    手指著腦袋,王鈞豪笑了笑,然後繼續上起了課,過去,在上課時,所教授的大都只是理論知識,而現在,卻可以利用這裡的設備,直接給學生上課,通過實踐來驗證理論,進而提高學生們的知識,有很多知識即便是書本上,亦無法解釋通徹。

    “……嗯……嗡……”

    伴著電流的轟鳴聲,橘紅色的焰光從電弧爐中散射出耀眼的光彩,隨站電爐的工作,車間內的溫度亦在不斷提高,從廠房牆上掛著的溫度表,早就從零下升高了五六度,而且還在不斷升高。

    在還原期強化脫炭時,工人們分批將電石投入爐內,同時還加入了適量的硅鐵粉、炭粉以及螢石。

    “加大功率送電,緊閉爐門,保持還原氣氛!”

    隨著王鈞豪的喊聲,電爐輸入電流加大,先前配料時加入的鎢、鉻、釩的氧化物與電石發生了激烈反應,熔池表面立即發生了強烈的沸騰,爐頂、爐門等處都冒出了更為強烈的火焰,隨之溫度表內的溫度再次升高,一些工人的額上甚至冒出了汗珠。

    十幾分鐘後,爐渣開始變白,發現爐渣變白後,王鈞豪立即吩咐人取兩個試樣分析,並用硅鈣粉繼續保持白渣。

    “老師,分析結果出來了!”

    從學生的手中接過分析報告,王鈞豪的眉頭終於略微顯展開。

    “用鉻鐵調整,鉻按4%配補,釩按1。2%配補……”

    在學生配合著工人完成配補之後,王鈞豪不斷的提出新的問題。

    “鋼液的溫度是多少?”

    “老師現在鋼液的溫度為1560-1590攝氏度左右”

    “……其它成份穩定,”

    “加入0。1公斤鋁進行終脫氧……”

    “李子仁,高速鋼澆注時應該注意什麼?”

    “高速鋼通常澆注為扁錠,因扁錠的冷凝快,可改善碳化物的不穩定性,澆注方法應該採用下注法,這樣鋼錠表面質量與內在質量均有保證,……”

    站在鑄件車間的大門外,管明棠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浪,伴著那熱浪,通紅的鋼水被保護木框內,幾乎是在鋼錠澆注剛一完成,鋼錠凝固之後的第一時間,鋼錠便被送至錘鍛車間進行加熱鍛打,聽著那邊的解釋,這似乎是為了防止鋼錠產生裂紋。

    “……如果不加熱鍛打的話,就需要及時退火……”

    剛剛從北平來到德縣的管明棠,在來的時候,壓根都沒想到那些人會在來到德縣的第三天,就著手冶煉起了高速鋼,以用來製造機床刀具,現在工廠裡的刀具,都是自己從另一個時空購進的優質刀具,前陣子還尋思著是不是購買高速鋼,在工廠內自制刀具,可誰曾想,現在那些教授過來,竟然就用電弧爐煉起了高速鋼。

    “董事長,這爐高速鋼,即便是成功了,恐怕也不能那些進口刀具,沒想到,現在歐洲技術進步如此之快,高速鋼竟然快要趕上碳化鎢了!”

    什麼叫他們進步快,那些高速鋼是自己從後世帶來的行嗎?當然,這話也只能心裡想著,於是管明棠便開口說道。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什麼事都要慢慢來,這一爐鋼不行,也許再煉幾爐,咱們就能趕上他們了!”

    回頭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高速鋼的技術資料,這不管是刀具還是高速鋼,不能自己生產,那可都是要花人民幣的,就像那些……種子!

    心想著為買種子花掉的一百多萬,正值經濟危機的管明棠便是一陣肉痛,恰在這時,一個聲音有遠而近的傳了過來。

    “哲勤,這麼快就回來了?種子帶來了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8
第131章 理想主義試驗田

     “成堆的垃圾,糞堆,污池,泥坑,下陷的屋頂,腐爛中的草屋以及散亂的碎石……到了冬季,特別是寒風凜冽的天氣,村內到處呈現著一種衰殘荒涼的景象。間或有人從村首走過,穿著臃腫的破棉衣,瑟縮著身肢,慢慢移動著,看來簡直像一個影子,像一個鬼魂。這時一兩隻狗吃驚地叫起來,聲音也是那樣的悲慘,那樣的淒涼。……農民所穿衣服破爛、骯髒,”油垢有一錢多厚,也不洗一洗”,往往是一季換一次衣服。”凡常和農民在一起的人都知道,一般農民,您看他的牙上,都附有一錢厚的牙垢,黃而且臭”……這就是E。A羅斯教授對中國的農村的感觀,中國農村之衰敗、農民生活之困苦,早已達到觸目驚心的地步了……”

    扭頭看著坐在馬車的管明棠,趕著中式馬車的陳志潛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說道,一邊說,他一邊趕著馬車,馬上的這幾位可都是貴客。

    “農業危機、農民危機,直接關係著國家的安定,所以救濟農村、拯救農業,實施鄉村建設運動,就是尋求中國社會積極進步根本,沒有農村的穩定、農業的發展,中國根本就淡不上發展,即便是發展了,也不過只是一個跛足的國家罷了!所以,我才會來這,而且會一直呆下去!”

    在陳志潛回過頭看著管明棠露出笑容時,迎著那燦爛的笑容,管明棠的內心被觸動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理想主義者”,誰能想到眼前這面色黝黑,穿著一身粗布衣,臉上洋溢著青春,展露著發自內心的笑容的青年,曾是協和醫院的一名醫生,畢業於協和醫學院,那所東亞最優秀西醫學院,又曾取得了美國哈佛醫學院碩士學位,此時那張被灼陽曬成黝黑的臉龐,雖滿是蒼桑,卻掩飾不住他臉上的燦爛笑容,以及那充滿理想的堅毅。

    面對那笑容,管明棠不由生出自形相慚的感覺,他從未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這麼一位理想主義者,雖說掛著鄒平鄉村建設衛生教育部主任,卻成天提著藥箱,騎著自行車,像個赤腳醫生一樣,深入到農村為農民治病,向他們宣傳衛生知識。

    他會後悔嗎?

    不,他不會後悔,因為他是一個充滿理想的人,理想!

    第一次,在來到鄒平試驗縣之後,管明棠整個人都被感動了,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這些充滿理想的人感動了他。如果說,初來鄒平縣,有些迫不得已的話,那麼現在,僅僅只是這個趕著馬車到周村火車站接自己的陳潛平,便讓管明棠覺得不虛此行,相比於許多人,這些理想主義者,反而更單純,更……真心希望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他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努力著、實踐著……

    “……我們鄉學村學的組織,如能發生作用,鄉村真正活起來,則對於中國地方自治問題的解決,不啻發明了一把鎖鑰,找著了它的訣竅,豈不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業嗎!”

    面對隨蔣夢麟一行來鄒平參觀的管明棠,梁漱溟到是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情緒,只是如同對待其它參觀者一般,介紹著自己在鄒平取得的鄉村建設經驗。

    “……我們山東鄉村建設研究院在鄒平作鄉村建設實驗,什麼時候才算成功呢?直截了當地說,就是鄉學村學真正發生組織作用,鄉村多數人的注意力與活動力均行啟發,新政治習慣培養成功而完成縣自治,研究院實驗縣的大功就算告成。”

    在梁漱溟的話音落下後,周圍自然是一片稱讚聲,雖說山東的鄉村建設運動去年才開始,但是作為北方三大鄉村建設基地,這裡在短短一年中所取得的成績,同樣也是有目共睹,農民的生活在過去的一年中得到改善,農民合作社的成立,使得農民免受高利貸利息盤剝,甚至在從周村火車站來鄒平的路上,沿著那條組織農民冬閒時整修的夯土公路附近,還能看到不少農民正在翻蓋著新居,儘管新居仍舊還是土坯房,但至少這一切都在表明——這裡的百姓生活,正在發生著改變。在接下的參觀之中,在鄉村服務人員訓練部,梁漱溟則眾人介紹著,鄉村建設研究院如何培訓鄉村服務人員,以及鄉建幹部。

    “招收的鄉建幹部和鄉村服務人員,招收的對象是世代居鄉、至今本人家在鄉村的中學畢業生或同等學歷者,年齡一般在20歲以上、35歲以下,主要課程有鄉村建設理論、農業知識、農村自衛、精神陶煉、武術等科目……”

    聽取著梁漱溟的介紹,管明棠的心下卻是有些疑惑。

    “梁先生,為什麼,在研究院不能教授鄉村服務人員,學習掌握一些簡單的原料立足於鄉村的農村工業知識,這樣的話,可以利用農民可以利用農閒時,在作坊內工作,所獲得的收入也可以貼補家用!”

    因為曾充當下派幹部的原因,對於農村管明棠有著自己的瞭解,在他看來,僅僅依靠農業種植遠遠不能解決農村問題,現在的農村衰敗、而在後而則有農村崩潰一詞,這種崩潰所指雖是農村社會,隨著勞力外出留下的老婦幼空心村,所導致的社會崩潰,而導致農村社會崩潰的原因,就是農民在農村除土地外無法獲得收入,解決農民在農村的工作問題,才是解決一系列問題的根本。

    “哲勤,你是實業家,以你看來,中國欲富強,必須發展實業,所以,有了你今天的實業之舉,而以梁某看來,從農業引發工業,更從工業推進農業,農業工業疊為推行,產業乃日進無疆,同時亦就是從生產力抬頭而增進購買力,從購買力增進而更使生產力抬頭;生產力購買力輾轉遞增,社會富力乃日進無疆。這是真的自力更生。”

    梁漱溟的解釋,果然是道不同,甚至於他還不客氣的指出。

    “世人發展工業,皆言需以工業對農業剪刀差,獲得工業發展,但中國千百年來農民所受盤剝之苦,誰人又能體諒,在剪刀差盤剝農村,固然,短期內可獲得的些許資金,但長期而言呢?與其以工業對農業剪刀差,尚不如充分發展農業,提升農民購買力……”

    對於梁漱溟的見解,管明棠,也不知是對,還是錯,在後世最熟悉的詞語便是”剪刀差”,無非就是先犧牲農業,待工業獲得發展後,再對農村加以反哺,而現在聽到這個先發展農業,後發展工業,以發展農業為工業創造市場的理論,雖覺新鮮,但一時卻又不知如何回答,心知這些人遠比自己聰明的管明棠,連忙從桌上拿起一本農業書翻看起來,隨意翻看之下,管明棠的眉頭一皺。

    “咦?這本書……”

    “怎麼了?這本書有什麼不足之處?”

    對管明棠皺眉疑狀,梁漱溟到是有些詫異。

    “梁先生,這農技一書固然編寫極為認真,但,不知為何關於制肥的篇章這麼少?”

    論到做生意、做學問或許,管明棠或許還不及他人,但是關於農業,卻瞭解頗多,畢竟一任下派幹部,在鄉村當過大隊書記的緣故,對農業到也有些研究,那幾年甚至還親自下過地,至於制服,因為推廣有機種植的緣故,專門受過制肥的培訓,而這種《農技》一書中的制肥篇,在管明棠看來,只不過是簡單提到農村傳統漚肥,如果說有什麼改變的話,無非就是提到肥料如何歸堆,避開飲用水之類的衛生注意事項。

    “嗯?你覺得這制肥有什麼不足之處?”

    梁漱溟詫異的問道,這《農技》可是匯齊十餘位農業專家和數十名種田能手編寫而成,他是會唱歌,會寫詞,也會作生意,難不成他還懂得農業?懂得制肥?

    “俗話說,地好地劣全靠肥,肥好地劣又何妨,農業想豐收,就必須要先解決肥料的問題,如果使用化學肥料的話,自然可以獲得豐收。”

    “化肥肥料雖好,但是需要進口,而且農民亦沒有那麼多錢,購買大量化肥,現在全國也就是沿鐵路兩側數十公里,有農民使用化肥,每畝不過數斤,一來貴,二來數量有限……”

    “所以,化肥不足,就需要堆肥!”

    “堆肥!”

    如果說先前梁漱溟等人只是覺得有些詫異的話,現在恐怕就是好奇了,甚至就連同蔣夢麟等人,亦是覺得有驚訝非常,這管明棠難不成真懂農業?

    眾人不由互視一眼,這管明棠總是在不經意間給人們以驚訝,無論是那種子,還是現在他所提的堆肥,可眾人卻又有些不太相信,畢竟,這外國人使用化肥已有數十年歷史,管明棠即便是在國外”所學頗雜”,也不見得就懂得所謂的”堆肥”,而且這堆肥,還要比《農技》一書上的效果更好。

    “有筆嗎?”

    面對梁漱溟的疑惑,管明棠的臉上帶著微笑,看著梁漱溟想著陳志潛那樣的理想主義者,或許,自己可以幫助他們共同實現這些理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8
第132章 業餘人士亦驚人

     “堆肥起源很早,自古以來我國農村地區就普遍將秸稈、落葉、野草、動物糞便及墊圈料等堆積在一起,進行發酵製成肥料的傳統。像書中”踏肥”,即廄肥的生產和利用,還有”蒸糞法”,也就是簡單的堆肥的積制利用方法;如”釀糞法”,即漚肥的積制利用方法……”

    半閉著眼睛,管明棠回憶著自己所曾看過的有關堆肥的技術資料,如果說當年最驕傲的是什麼,恐怕就是自己用一年半的時間,把那個小村子變成有機蔬菜種植基地,而有機種植早關鍵的就是通過堆肥制取有機肥,當時除了買了許多技術資料外,甚至多次到農大請教一些教授,現在正好拿出來顯擺。

    “不過和火藥一樣,真正對堆肥技術進行科學化探索的還是西方人,1925年,英國人霍華德在印度發明了印朵兒法,它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堆體會像預言的一樣可以發熱,而且不會腐敗。該方法的科學性表現在基質有了配方,另外有了操作的步驟描述。後來為了促進堆肥的好氧發酵,又提出了被蓋洛爾法,即將固體廢物和人糞肥分層交替堆積,並使翻堆由一二次改為多次翻堆,堆積時間是4至6個月……”

    管明棠邊說,邊書寫著堆肥科學步驟,而在他的書寫中,梁漱溟的臉上疑色消失了,望著管明棠那臉上的認真之狀,驚訝之色卻更濃了。

    “單是這麼說,說不出來個頭頭道道來,梁先生,你這培訓班,人這麼多,廁所裡的積肥應該不少吧,要不咱們現場試試!您給我派幾個人給我搭個手就成!”

    望著梁漱溟,不顧眾人的詫異,管明棠笑問道。此時他整個人似乎又回到幾年前,找回了那個渾身朝氣、充滿幹勁的自己,那時即便是被扔到了”小城的西伯利亞”,自己出未曾心灰意冷。

    “你……”

    睜大眼睛,梁漱溟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確定!”

    那活,即便是一些農業專家,至多也就是在一旁指導,他的意思是搭手,這不是客氣吧!

    “堆肥場的選擇,應該儘量遠離飲用水源,……”

    臨到底拉糞便的活計還是沒有輪到管明棠,雖說倒是不介意,而且下派時也曾幹過那種活,可那活的確有點讓人倒胃口,還是在一旁指導的好。

    “堆肥的原料可以是人糞,也可以是家畜糞尿和墊圈材料,當然,這些都是傳統肥料,如果培養酵素菌的話,還可以用酵素菌堆制發酵的農作物秸桿、樹葉、雜草等,像現在這樣的冬天,在北方適合採用半埋式堆肥……”

    在管明棠講解著”新式堆肥法”時,旁邊早就站了一群研究院的農技人員,對於新式堆肥技術他們中的一些人到也有所耳聞,只不過一直不得其法,現在碰到這麼一個懂得新式堆肥技術的,自然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

    “酵素菌?管先生,什麼是酵素菌?”

    提問的是林志遠,他在日本留學時學習的就是農技,也曾聽聞過教授們在研究堆肥技術,不過堆肥大都是以人或牲口糞尿為主料,雖說在回國後曾嘗試數次,但較果一直都不太理想,至於單純使用秸桿卻是聞所未聞。

    “酵素菌就是由細菌、放線菌和真菌三大類、幾十種菌和酶組成的有益生物活性功能團,它不僅能分解農作物秸稈等各種有機質而且能分解土壤中殘留的化肥、農藥等化學成分,還能分解沸石、頁岩等礦物質,它在分解發酵過程中能生成多種維生素、核酸、菌體蛋白髮酵生成物,營養價值相當豐富……”

    如果說先前還對管明棠有所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從管明棠選擇堆肥場、再到他介紹堆肥法,甚至還有所要求配比原料來看,梁漱溟完全被驚呆了,再聽他說到秸桿堆肥的種種,心下早就認準眼前這個人絕對是一個農事專家,而且與他人長於理論不同,從他指揮農民幹活時,不時幫手來看,而且還是一個極富操作經驗的農事專家。

    “夢雄,這樣的人才你是從那裡找來的?”

    扭著看著蔣夢麟,梁漱溟有些驚喜的問道,這會他甚至忘記了對方的身份,還以為是蔣夢麟給自己送來的專家。

    “那是我找來的,是他找的我啊!”

    蔣夢麟同樣也被管明棠的表現給驚呆了。

    會拍電影、會譜曲、會寫歌、會唱歌、會經商、懂工業、而且又懂農業,世間當真有這樣的全能之才嗎?之前,或許他不相信,而現在,他卻不得不信。

    別說是如同蔣夢麟這樣的專家學者們驚呆了,就是連管明棠的身邊的保鏢亦被老闆的表現給驚呆了,士農工商,甚至到練兵,沒有什麼是老闆不會的,這老闆腦子裡藏著的東西也忒驚人了吧!

    “……不過,利用酵菌素分解秸桿,涉及到生物工程培養酵菌素,技術相對複雜,所以,就短期來看,還是用人畜糞便堆肥,更符合中國的實際,而且還可以化害為寶……”

    在管明棠講解時,梁漱溟等人無不是點頭表示贊同。

    “一般堆積材料的多少,可以以農戶家用土地面積為準,一般情況下,一畝地施用一噸生物堆肥即可使像麥、玉米、高梁這樣的作物增加60%至100%……”

    甚至還可以更高,瞧著人們臉上流露出來的驚訝,管明棠在心裡如此想到,當年下派時,推廣有機蔬菜的過程中,就碰到村民擔心種有機蔬菜不能用化肥導致大量減產而不願種植,正因如此,自己才會學習堆肥技術,事實證明堆肥的完全可以取代化肥,而且可以明顯改善土質,尤其是過度施用化肥後所導致的土地板結之類的土地病害。

    “增長一倍,那豈不是意味著小麥畝產量可以增加到三百斤!”

    梁漱溟急忙問道,在從事鄉村建設運動的過程中,最讓人心憂而無能為力的便是農作物畝產量太低,畝產少導致農民口糧不足,而更讓人憂心如焚的卻是從今年開始,中國農產品價格的急劇低落,是市場變動對農民利益的又一巨大衝擊,今年小麥已由三年前的每擔7.18元降至6上下,甚至還有下降趨勢,而且其他糧食價格亦無不處於跌落之勢。

    而其中小麥的價格的下跌對農民生活影響最大,儘管小麥畝產量高於高梁、玉米,但是對於農民來說,小麥卻是作為商品出售,小麥價格下跌,直接影響到農民的生活,穀賤傷農正在於此。

    而若是因堆肥得法,使得田作產量提高的話,不僅可以使得農民可以得到足夠的口糧,而且還能使農民以同樣的田地生產出更多的小麥出售。

    “如果使用良種的話,而且保證每畝施用不少於一噸高溫堆肥,畝產六百斤完全沒有問題,甚至可能達到八百至一千斤……”

    迎著梁漱溟的驚訝,暫停指導他人堆肥的管明棠極為自信的說道,施用堆肥不僅可以改善土質,甚至產量還有可能高出化肥,這是在鄉下通過試驗得出的結果,儘管只是一年的結果,但農學院的試驗結果也表明,小麥使用堆肥產量高於一般施用化肥10%-20%,這些數據都是建立在科學試驗上得出的數據。

    “什麼!”

    先是一陣驚訝,隨後似乎像明白什麼似的,梁漱溟卻又是嘆口氣說道。

    “外國良種產量固然很高,但適應我國種植的品種卻少之又少,省農業試驗所現在正在進行良種馴化,想來過幾年……”

    “壽銘,這次哲勤來鄒平,就是為了種子,至於這堆肥……”

    見梁漱溟極為失落,蔣夢麟便笑著道出了這趟的來歷。

    “不過只是哲勤,順便而為罷了!”

    “種子?什麼種子?”

    梁漱溟詫異問道。

    “嗯,種子是我在國外時,於一個農業研究所購得的試驗種,而當地的氣候、緯度與我國華北一帶相似,畝產量極高,所以便傾其所有,將試驗種悉數購回,”

    臉上帶著笑,可管明棠的心底卻忍不住一陣肉痛,那可是一百多萬可是真金白銀的人民幣,不過想著這個時代困苦的百姓,或許可以從中受益,生活得到改善,心情隨之釋然。

    “產量極高?”

    “對於施肥得當的試驗田內,畝產可達近一千兩百磅之高,”

    “一千兩百磅!”

    在眾人驚訝中,甚至梁漱溟都沒能回過神來,反倒是李子仁那位農作專家驚呼道。

    “種子嗎?種子在那?”

    在說話時,雙眼盯視管明棠,瞧那目光,似乎管明棠就像麥種似的。

    “一千兩百磅!”

    喃喃著,梁漱溟甚至說不出話來,在鄒平試驗縣,推廣良種使用即是最重要的一項工作,而所接觸的良種畝產至多不過兩三百斤,實際上產量不過兩百斤左右,若是按這一比例計算的話,管明棠口中的良種畝產600斤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瞧著人們那激動神情,管明棠所感受到的卻理想主義者看到理想將要實現的那種狂熱與歡喜,在見到如此之多的理想主義者之後,管明棠的心情同樣也受到感染,於是便開口說道。

    “麥種,三天後,應該就會發到周村火車站,一共有三十噸!”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8
第133章 工農互補為王道

     “三十噸!”

    幾乎是在管明棠聲音落下時,鄉村建設人員培訓院內頓時靜了下來,任誰也沒有想到,管明棠竟然帶來了三十噸種子!

    而且還是數量如此之多的超高產麥種,這數字只讓得眾人到吸一口氣,原本在他們想來,那麥種恐怕也就是四五磅,甚至可能是一兩磅,然後需經多年繁育之後,方才能加以推廣,而現在竟然有三十噸之多,對農業的影響之大,甚至遠過人的想像。

    “三十噸,三萬公斤,一畝地需種8至10公斤,明年可以選定三萬畝至三萬五千畝上等肥田作良種繁育,一畝所得良種,可供40至50畝耕地使用,主任……”

    目中儘是狂熱之色的李子仁扭頭看著梁漱溟,激動的竟然說不出話來,而梁漱溟這位多年來一直積極呼籲實施鄉村建設,富民強國的鄉村建設專家,同樣激動的一時無法自抑,似乎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到了夢想的實現,農村危機的根源就是農作產量低下,若是農作產量皆增加四五倍的情況下,還可能有現在的農村危機、農業危機嗎?

    儘管他所說的良種推廣不過只是”理想的數字情況”,實際困難要多的多,但卻不妨他去如此想像著未來,想像著那個美好的未來。

    “後年,我們就能把良種推廣整個鄒平縣,後年入秋之後,再以鄒平所產小麥為種,即可推廣半個山東省,界時,農民生活必將……”

    就在梁漱溟激動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時,原本正在堆肥場上按管明棠的指導將秸桿用鍘刀切碎的幾名鄉村服務人員,卻是驚訝看著管明棠,儘管他們在幹著活,可是卻也聽到了這些專家們的對話。

    畝產千斤!

    或許他們曾讀過中學,但他們卻依然是農民出身,他們自然知道糧食對農民的意義,甚至對小麥於農家的重要性,也遠比如諸如梁漱溟這樣的”社會運動家”、”農學家”有著更為深刻的體會,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因為出身農民的原因,使得他們方才真正能夠體會到農民生活的困苦以及農村的衰敗。

    “這、這,管先生,您帶來的種子,真的能畝產千斤?是不是只有上等肥田才能高產出,下等孬田卻不能?”

    拄著手中農具,王志余有些激動的看著這位瞧起來比他還小四五歲的管先生問道,相比於他人,他的問題無疑更為實際,好地、孬地的產出差別,對農民來說往往更為實際。

    “千斤?”

    笑了笑,管明棠不再去與他人分享那還未實現的歡樂,卻是拿起一旁的鐵鍬說道。

    “畝產千斤不是沒有可能,但畝產六七百斤卻還是有可能的,至於好地孬地的,……”

    揮起鐵鍬從雙轅大車上將土鏟到堆肥場上,一邊幹活管明棠對那個膚色黝黑的青年說道。

    “這世間好地、孬地,原本界限就不明顯,就像這鄒平縣,兩千年前,這裡不過就是一片汪洋,這田地都是黃河衝出來,一條黃河衝出了河口的成千上萬平方公里土地,一樣的土、一樣的水,怎麼就有了好孬之分呢?實際上不少孬地是遠離水源導致的,田地離水遠,作物生長用水不足,產量自然低下……”

    在說出自己的見解時,管明棠並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甚至那鏟土、平土的動作還快上許多,在任何人看來,他的動作都很是標準,顯然是一個對農活並不陌生的人。

    “久而久之,離水源近的,就成了上等肥田,遠的,則成了下等孬田,可除土質有根本性的轉變,比如鹼化地,否則差別也就不大,所以,可以修建水利工程滿足田間用水,如果水渠到不了,水源太遠的,也可打機井,然後用水泵抽水灌溉,解決了水,好地孬地也就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對於好地孬地之分,有過鄉村工作經驗的管明棠自然有他的見解,在80年代包幹到戶時,因為分地好孬之分,不知若出了多少亂子,可到了九十年代,得益於機井的普遍使用,這地幾乎也就沒什麼好孬之分了,水是地根,這句話著實不假。

    “水是地根,解決了水的問題,高產也就解決了一小半,至於另外一大半,就是肥的問題,畢竟水是地根,而肥嘛,則是糧本,想要實現畝產千斤,必須要保證肥料,至於地肥不肥卻不是關鍵,地裡肥不肥全靠肥來蓊,所以,想要高產,咱們就得堆肥……”

    終於,一片長達十米、寬達兩米,可以容納十數噸堆肥坑的第一層墊土推好後,管明棠笑看著隨自己幹活的十幾個年青人,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笑容只是在幾年前曾流露過,而管明棠,並不知道,自己會給這些人留下什麼樣的印象,但此時,站在這堆肥場上,管明棠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改變,不能改變人們的命運,但至少可以改變很多人的生活,那良種、這肥料,無不是一種改變。

    “你們要知道,單單使用良種,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想解決農村的問題,必須要興修水利,科學施肥,最後才是良種,即便是有了良種,沒有良好的灌溉、沒有足夠的肥料,最後種子一樣會退化,畝產一量會跌到一百餘斤,興修水利,是眾人拾柴之事,但這堆肥,卻需要家家戶戶自行實施,就像這麼一個堆肥場,基本上可供15畝地使用,如果家家戶戶都能掌握科學的高溫堆肥技術,我想……”

    面含微笑,早就脫去大衣的管明棠看著眾人,

    “也許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農村問題,但至少農民的生活至少能夠一些好的改變。”

    “管先生!”

    看著面含笑容的管明棠,王志余的心中只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是激動,是崇拜,還是,總之,他能夠感覺到,這管先生和那些先生一樣,都是那種心裡裝著苦哈哈的農民的人,而最大的不同之處是,他的目中沒有那種傷人自尊的”憐憫”,有的只是”平等”,對,就是”平等”,為什麼會生出這種感覺?王志余也不清楚,但他卻知道一點,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忘記這一天,忘記這個人。

    “哲勤,你不從事鄉村建設,真是可惜了!”

    梁漱溟的感嘆換來的卻是管明棠哈哈大笑,他連忙擺著手說道。

    “鄉村建設,有你們這些專家,我,至多也就是粗通皮毛罷了,至於現在,梁先生,或許你我理念不同,但明棠所從事的職業,同樣有助於農業進步,同樣有利於鄉村建設!”

    “哦?怎麼說?”

    “很簡單,比如,北方公司可以生產柴油抽水機,以滿足農業灌溉的需要,可以生產鑽井機,然後由研究院組織鑽井隊,這樣的話,即便是離水源較遠的田地,也可以得到充分的灌溉!”

    放下手中的農具,管明棠笑著道出了自己所熟悉的農業生產模式,這個時代靠天吃飯的農業,對於管明棠來說是陌生的。

    “可,這些機器都需要錢,這些錢,農民負擔不起!”

    梁漱溟搖著頭,然後不無認真的說道。

    “畢竟,中國農民並不像美國農民那般富有!”

    “美國的農民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到那去!”

    反駁著梁漱溟的觀點,管明棠認真的說道。

    “梁先生,你的觀點是以農促工,既然可以發展農業可以促進工業的發展,那為什麼工業的發展不能成為農業發展的助力呢?”

    一聲反問,管明棠將視線從梁漱溟的身上轉移到其它人的身上。

    “或許,我不無法向您承諾其它,但至少,我可以保證一點,從明年起,公司可以向鄒平提供不少於800台柴油抽水機,均按照成本價!”

    “成本價農民也不見得可以承受?”

    幾乎是在管明棠的建議剛一提出,便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既然單個農民無法承受,而且一戶農民也沒有必要使用一台機灌,那為什麼不能以村、以鎮的方式,通過農民集資的方式購買呢?然後各村成立一支機灌合作組,甚至將來還可以成立農具合作組,通過共同協商、統一灌溉的方式,服務農民呢?至於貨款的結付,可以由村、鎮統一籌集糧食,用糧食支付貨款!”

    在管明棠提出一個最簡單的建議時,周圍便響起一陣交頭結耳的聲音,有反對,也有支持。

    “如此一來,每戶只需要承擔一部分支出,農民的負擔倒也不會加重多少,而且所有人都能受益!”

    “可是到時分水怎麼分、分時如何分?”

    “可以通過協商嘛,陝西省新修的水利工程,不就是由水老組織協調……”

    ……在眾人的討論聲中,管明棠的心底卻又是一亮,一個全新的市場就在眼前,農村市場,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改變農民們的生活,而在他們的生活改變時,自己不是也可以從中受益嗎?

    想像著也許自己可以讓千百萬中國人的生活,從今以後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在內心激動時,望著梁漱溟等人,管明棠似乎理解了他們,理解了這些是什麼在支持著這些理想主義者,即便是冷漠、自私如自己,不也是為那個目標而激動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8
第134章 民眾呼聲震長江

     1932年的中國大地上,擁有兩條最為重要的兩條鐵路線,一是津浦鐵、二是蘆漢鐵路,儘管這兩條鐵路是中國最為重要的鐵路交通要道,但這兩條鐵路之間,除去有一長隴海路相連之外,再也沒其它交匯之處,以至於若有人從濟南前往武漢三鎮,就必須南下先至徐州,再由徐州轉往鄭州,隨後再以鄭縣南下前往武漢。

    “咣鐺、咣鐺……”

    蒸氣機車慢悠悠的沿著隴海鐵路,朝著中鄭縣火車站駛去,這是一列發往武漢的快車,雖是快車,可時速卻不超過50公里,這個速度,至多也就是慢車的速度,可這已經很快了。

    “那是雪,那不是鹽鹼!”

    當列車於豫東大行駛時,往著鐵路兩側被大雪覆蓋的麥田,管明棠如此在心間自語著,現在的豫東大地還未經長達九年的黃泛區浸泡,這裡的土地並不是那“春熬硝,夏打草,秋天撈,冬天跑,一年到頭還是那件破棉襖。”“冬春白茫茫,只長鹽蓬草,不長棉和糧。”的的鹽鹼地,此時的豫東一帶的土地,雖然說談不上富沃,但至少也談不過貧瘠荒涼。

    白雪覆蓋的雪地間,還可看到飛鳥在覓食以及奔跑的野兔,望著天地盡頭的村落,管明棠的眉頭卻是皺成了一團,在這片土地上,這些生活千百年,千百看來貧困莫名的百姓,終勞一生,只為了一口飽飯的他們是否知道,幾年後的那場災難?還有幾年後這個民族的滔天之劫呢?

    難道就像一些人所說的那樣,這正是這個民族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所需要承受的代價嗎?代價?這些代價是不是太過於慘重,這個民族是不是歷經了太多的磨難呢?

    此時,管明棠甚至有些心灰意冷,在經過這片豫東大地時,原本在山東與那些理想主義者相識時生出的激昂之情,這時卻有些心灰意冷了。

    無論你做什麼,都無法改變這一切,都無法改變這個民族過去和未來將要遭受的劫難!

    你做這些有個屁用!

    你能改變什麼?

    什麼改變不了!

    該來的總會來的!

    心底的嘲笑,換來的卻是臉上的痛苦之狀,眉頭緊鎖著,苦笑連連的管明棠,突然感覺,這陽光明媚的天地似乎突然變得一團漆黑,漆黑而不見一絲陽光,即便是偶爾有一絲陽光,也會立即被更黑的黑暗所籠罩,這……這就是命運嗎?

    不,這不應該是中國的命運,不應該是這個民族的命運,更不應該是這片土地上,數千年來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百姓的命運!

    “你可以改變!”

    “不,你不可以改變!”

    內心掙紮了許久,終於管明棠還是長嘆了一口氣,改變,你真的有那個本事嗎?

    “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一聲嘆息之餘,車廂的外響起響門聲,包廂門打開了,站在門外的是。

    “老闆,過上一站時,收到一份電報,是從當涂的孫平逸孫科長發來的!”

    一聽是當涂的電報,管明棠連忙讓他拿過來,看著電報上的內容,唇角不由一揚。

    “下一站時,給當涂那邊發封電報,告訴孫平逸,一切按計畫進行,我只要結果!”

    入了夜,安徽省當涂縣,以往燈火輝煌的寶興鐵礦公司這座當涂縣最大的鐵礦公司大樓裡,此時完全陷入陷於一片黑暗,就在幾個小時前,遊行示威的學生,逼著電力公司停了向寶興鐵礦公司的供電,而現在,數千名學生還圍堵在大門外,他們喊著口號、揮著旗幟、舉著橫幅,將鐵礦公司層層包圍著。

    “同學們,東北義勇軍以低劣的武器抵抗著日本侵略者的入侵,而當涂縣各鐵礦公司卻大肆低價向日本公司出口鐵礦石,那些中國的鐵礦石煉成的鐵,被日本人製成槍炮、子彈、炮彈,用來侵略我們的國家,屠殺我們的人民……”

    “東北義勇軍是被這些漢奸公司殺死的,漢奸公司不除,中國一日難復東北!”

    “漢奸公司一日不除,中國一日難復東北!”

    “寶興鐵礦公司立即停止向日本供貨!”

    “打倒漢奸公司!”

    “日本人滾回去!”

    在二樓一間辦公室裡,章兆麟這位蕪湖知名的益新麵粉公司的董事長,雖說他是益新麵粉廠的董事長,可這寶興公司,畢竟是他爹創辦的,而且他也曾主持過這家公司,五年前才把公司交給二弟經營。

    “若是當初和裕繁公司一樣,把這鐵礦山整個都抵押給日本人,那裡還會有這麼多麻煩!”

    心下冒出這個念頭,章兆麟朝著一旁的二弟看去,當初就是他反對把整個鐵礦都抵給日本人貸款,現在可好,什麼都沒有了!

    真是成事不足的東西!

    見二弟一副驚恐之色,章兆麟在心下罵了一聲,雙目緊閉的章兆彬並不知道大哥在想什麼,作為寶興鐵礦公司的總經理,現他才是站在風頭浪尖上的人,遊行持續了幾日,他早就沒了注意,此時坐在沙發上前,聽著窗外傳來的聲音。他的臉色煞白,握著茶杯的手抖個不停。

    “大、大哥,我,我看,咱,咱們還是讓步吧!”

    “讓步,憑什麼讓步,再說,小弟,咱們今天要是讓了,明天公司,公司可就完了!”

    “可,大哥,即便是不讓步,現在碼頭上,誰還敢運發往日本的鐵礦石,那些礦工不知怎麼了,誰敢運發往日本的鐵礦石,能被人給當成漢奸打個半死,這幾天,可是有好幾個碼頭的工人給人沉了江!”

    “沉了江,他們還能天天沉,當真沒有王法不成!”

    在他的聲音落下的時候,街頭上,再一次傳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打倒漢奸公司!”

    “漢奸走狗人人得而殊之”

    震耳欲聾的口號聲,透過窗戶傳了進來。只嚇得原本就面色煞白的章兆彬頭縮了縮,原本膽小怕事的他,現在更擔心了,現在都人人得而殊之了,誰知道這將來會不會……

    “公安局的吳局長呢?他怎麼還沒派兵來!”

    衝著門外的秘書大吼一聲,章兆麟的目中流露出些許狠色,這些學生遊行政府就不管嗎?

    “董、董事長、總經理,吳局長派人稍來信,他,他說……”

    “他說什麼!”

    “他說,這,這些學生有一多半都是從南京來的,誰也保不準,裡頭沒那個高官的子弟、親戚,萬一……他擔待不起!”

    秘書的回答,令章兆麟突然睜開雙眼,舉起手中的茶杯,憤怒地朝地上砸了過去。只聽”砰”的一聲,茶杯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打倒漢奸公司!”

    “停止對日出口!”

    “殊殺漢奸!”

    就在這怒吼聲不斷從大門外傳來的時候,一個黑影翻過高高的牆頭,沿著寶興公司的牆角陰影處,待黑影走到董事長樓下的時候,那人從懷中取出一個東西,然後瞄準樓上的玻璃窗,猛的一甩。

    “嘩啦”玻璃的碎裂聲,只讓房間內面上儘是惱怒之色的章兆麟臉色一變,露出一絲慌色。

    “啊!”

    而膽小的章兆彬卻早被嚇的發出一聲尖叫,抱著頭,章兆彬朝著砸進房間的東西看去,不看不當緊,一看之下差點沒給嚇的魂飛魄散。

    “手、手榴彈!”

    手榴彈,章兆麟同樣被嚇掉了半個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不是手榴彈,要不然咱們早給炸死了!”

    如果說先前他滿面怒容的話,現在,卻已是滿面怯色。

    “手榴彈上有字!”

    膽顫心驚的拾起那手榴彈,章兆麟最後一點勇氣在這一瞬間,被嚇的全沒有了一絲蹤影。

    “若不停止與日人合同,下次手榴彈直扔你家!”

    “暴徒!暴民!亂匪……”

    接連用幾個詞罵著窗外的學生,終了章兆麟還是長嘆一口氣,像是沒魂似的癱坐在沙發上,然後失魂落魄的說道。

    “告、告訴那些學生,本公司明日必定解除與日本合同!”

    一句話說出之後,年不過五十餘歲的章兆麟便如同老了十數歲一般,整個人都垮了,失魂落魄的喃語著。

    “寶興完了、寶興完了……”

    沒有了日本的合同,這寶興鐵礦公司開採出來的鐵礦,還能賣給誰?公司算了完了!

    聽著章兆麟的喃語,緩過神來的章兆彬卻又試著說道。

    “大哥,上個星期,那個叫,叫叫,”

    想了半天,章兆彬都沒能想起那人的姓名來,記不起名字,不是能記起公司嘛。

    “就是那個北方公司漢陽鐵廠的代表,不是說,要買咱們的鐵礦石嗎?要不,咱們和他聯繫、聯繫?”

    話說出口,章兆彬才想起當初那人來時,大哥當時給人家的冷臉,甚至還說著什麼”這鐵礦絕不可能賣給什麼漢陽鐵廠”的話,現在再去找人家,能成嗎?

    章兆彬的話讓章兆麟先是一喜,隨後卻又搖頭說道。

    “可……可咱們上次,把人家的路給堵的那麼死,現在,再去找他,只怕……”

    話未說完,章兆彬卻又自語道。

    “不會,不會,他們既然開鐵廠,就能用著鐵礦,沒有鐵礦石,辦什麼鐵廠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8
第135章 不擇手段有何妨

     當涂縣金柱官礦石碼頭,自從民國四年,裕繁公司在農商部取得的營業執照,並將鐵礦未來數十年所出廉價典於日本後,幾乎每天,這裡都會停泊著至少一艘運礦船,源源不斷的將鐵礦石運往日本,儘管這裡的礦山是日本的,但是因絕大多數鐵礦公司的董事長,為獲得日本貸款,而用礦山未來所出作抵與日本簽訂的預售合同,卻因”不得售於他方”的條款限制,使得中國人自己辦鋼鐵廠,都無法得到鐵礦石。

    此時,看著沉寂的碼頭,站在碼頭邊的揚子旅館二樓房間內,孫平逸的臉上露出些冷笑,從一個月前,他到當涂、繁昌一帶與那些鐵礦公司商談購買鐵礦石,遭受冷遇之後,他便著手開始了自己的計畫,與其它人行事不同,對於孫平逸來說,他從來不會去考慮事情的過程,唯一需要考慮的僅僅只是結果,為了一個好的結果,可以不擇手段,正像花費數萬元的”廣告費”在南京、安徽的報紙上登文章,將這些鐵礦公司定性為”漢奸公司”,實際上,他們為一已之私,低價將鐵礦石賣予同漢奸公司又有什麼區別?

    “已經三天了,不知道誰最先撐不下來!”

    在心下感嘆著,對於當涂縣最大的裕繁公司,孫平逸甚至都沒有加以考慮,畢竟,那家漢奸公司早在開辦時,便將未來數十年所出礦石售於日本,雖說與日本摩擦不斷,但裕繁公司為了避免自己的損失,卻不可能會撕毀合同。

    相比之下,寶興、福利民、寶華、昌華等鐵礦公司卻不同,他們雖然於日方簽字有條件苛刻的售礦合同,但那些合同只是約定價格、鐵礦石品位,而未像裕繁公司一般,如漢冶萍一樣,幾乎礦山完全典出。如去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以及今年又發生了”一?二八”事變,國內反日情緒普遍高漲,要求制止向日本出口鐵礦石的呼聲也越來越高。這些鐵礦公司迫於輿論壓力,答應以後永不出售鐵礦給日本,只不過各公司口是心非,墨跡未乾,又假藉中日停戰為名繼續出口罷了,而現在,則只是逼他們同公司簽字合同。

    “科長,福利民公司派人來希望和您面談出售礦石一事!”

    “告訴他們,今天……爺困了,想談,明個談……”

    職員的話聲換來的卻是孫平逸的冷笑,隨後他又扭頭對下屬說道。

    “再去和碼頭的工人接觸一下,讓他們成立一個碼頭工人糾察隊,自此以後,誰敢搬去售日礦石,就打死他,長江這麼大,不介意淹死一個漢奸!”

    冷冷的話語,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似乎那弄死人,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似的,而職員聽到科長的話,渾身不由一顫,然後說道。

    “要是這樣碼頭那邊估計會加價……”

    “一個月再貼兩千元給他們,這筆錢,有人給咱們出!”

    冷冷一笑,孫平逸的心裡早就計畫好了,一個月來,他花費的每一筆錢,都會有人替他買單,即便是以後用來養碼頭工人的錢,也要由那些鐵礦公司來買單。

    “哼,當初敬酒不吃,罰酒,可就沒那麼好喝了!”

    罰酒的苦楚,或許只有品嚐之人才會清楚其中的滋味,至於端罰酒的人來說,目睹他人品嚐罰酒時苦色時,心下所剩下的恐怕就只有得意了,此時顯得有些得意的孫平逸再一次走到窗邊,將視線朝著窗外看去。

    藉著碼頭的些許光亮,隱約看到那些在碼頭巡邏的工人,孫平逸的眼神卻是有些迷茫,他似乎看到了當年組織工運的一幕,有時候人總會懷舊,或者說,過去的經歷總會影響到人的決定,就像在當涂碰壁之後,所想的解決辦法,卻是當年最熟悉的辦法,就現在看來,這些辦法卻是最為有效。

    “哎……”

    突然,一聲長嘆卻是沒來由的從孫平逸的嗓間發出,那臉上也沒有了先前的得意,有的只是濃濃的感傷……

    凌晨時分,福利民公司總經理劉原生在南京下關小洋樓前,幾個穿黑衣服的人朝著樓上的窗戶揮著槍便是連打幾十發子彈,窗上的玻璃頓時被打的粉碎。

    這幾天一直躲在南京下關家中劉原生,幾乎是在槍聲時使從床上躲到床下,小妾驚得抱著他。劉原生拉著她一起滾到床下,然後向窗戶跟前爬去。

    “別叫別叫了!”

    聽著小妾的尖叫聲,劉原生連忙訓斥道。

    “他們不是想要殺咱們!是想……”

    慢慢的二人蹲在窗下定定神,不用想劉原生也能猜出來,沒準就是那些激進的學生干的。

    “奶奶的,我好好的做我的生意,怎麼就成了漢奸了啊……”

    劉原生看來,那些個學生實在是太不講道理,這只是買賣……就在這時一個手榴彈扔進來,“啊……”

    一看是手榴彈,劉原生尖叫著跑了出去,可手榴彈卻沒炸,過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沒準那手榴彈是假的,上面還包著一張紙。

    瞧著縮在那裡瑟瑟發抖,先前被嚇傻了的,這會又大哭不已的小妾,劉原生便低聲呵斥:

    “別哭了!哭什麼哭,老爺我還沒死那!”

    “老爺,你在外頭惹誰了?這槍打得這麼密,他們,他們是想要您的命啊……”

    “他們那是想要我的命,分明就是……”

    手榴彈上裹的紙上說的再清楚不過了,讓他撕毀和日本人的合同,這不是要命,可比要命還狠啊!

    “坐!”

    從章兆麟、章兆彬兩兄弟進了房間,坐在椅上的孫平逸便表現的非常冷淡,甚至都沒有起身迎上一迎。

    “請茶!”

    孫平逸的冷淡看在章氏兩兄弟的眼中,他們豈會不知,這次,他們是把這姓孫的得罪他透死,可現在……現在只有這姓孫的能救他們了!

    “孫,孫科長,不知您的礦石……”

    “昨天,建華公司已經把3000噸優質礦石發到了漢陽!”

    冷淡的回答只讓章兆麟的心下一顫,心下頓時泛起了苦水來,這建華公司原本是益華公司,國民政府北伐後把這家公司給沒收了,除了自產外,還收購寶興以及其它公司的礦石,每年總也有個十來萬噸的樣子,過去,寶興還能靠著日本人的合同頂著建華壓價,可若是這礦石即不能賣給日本人,也運不出去,那寶興……

    “孫科長,您知道,我們寶興,可除了繁裕之外,最大的鐵礦公司,漢陽鐵廠一年怎麼著也需要幾十萬噸鐵礦石,單靠一個建華公司,怕……”

    不待章兆麟把話說完,孫平逸冷笑著,看著章兆麟說道。

    “章董,我記得上次見您時,您可是說過,這寶興是沒有多餘的鐵礦石賣給我們,那怕一斤都沒有,怎麼……”

    孫平逸面上的冷笑越來越濃。

    “怎麼現在又有鐵礦石了?”

    乾笑兩聲,章兆麟只覺老臉一紅,竟吱嘸著不知怎麼接這句話來,當時他說的可比孫平逸學的更過份。

    “以漢陽鐵廠,一年再怎麼著,將來也得一百多萬噸鐵礦石,別說是一個寶興,就是十個寶興,漢陽也能吃得下……”

    盯視著章兆麟,孫平逸的目光越來越冷,甚至連語氣也變得不善起來。

    “至於寶興?”

    冷冷一笑,孫平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唇角揚著,目帶嘲弄之色的說道。

    “運不出礦石,寶興還能撐幾天?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再則,漢陽鐵廠,就連南京的委員長,都大力支持,建華公司又豈會不支持?有建華公司代為收購的鐵礦石,我們還愁什麼?這樣也省得旁人打交道那麼累!”

    話了啦,孫平逸端著茶杯,慢吞吞的喝著茶,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知道,他自己能撐,可眼前的這兩位卻撐不下去。

    “這……”

    在來的路上,就猜出孫平逸會這麼說的章兆麟眼睛一轉,輕聲說道。

    “孫科長所言極是,礦石運不出去,寶興自然也就沒有了活路,可孫科長,若是這沿江的鐵礦公司都沒有了活路,那可就只有建華一家活路了!”

    看著孫平逸,做了一輩子生意的章兆麟知道應該用什麼說服他。

    “現在一噸六成的鐵礦石5塊3角5,若是只有一個建華……”

    臉上堆笑著,章兆麟主動彎腰給孫平逸倒了一杯茶。

    “雖說有合同,可官字兩張口,若非得已,誰也不願和官府打交道,您說是不是……”

    點桌言謝,孫平逸面上沒說話,可心裡卻是暗罵道,章兆麟這隻老狐狸,可真把所有的事情都看了個通透,董事長之所以不願把寶押在建華公司身上,就是因為這政府辦事,實在……太操蛋了!

    “去年寶興與日商簽定了20萬噸售礦合同中規定。礦石含鐵成份為60%,每噸價格日金4。5元,含鐵成份每增減一份,價格則增減一角,不足55%日方則不收……”

    慢吞吞的道出寶興與日本人的簽的合同,孫平逸看著章兆麟說道。

    “你覺得,若是漢陽與寶興簽這麼一個合同,價格應該是多少?”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8
第136章 昔時雄廠終復工

     “廠區煙囪林立,廠房櫛比相連……實為中國雄起之象徵”

    曾幾何時,那座始建於1890年,是遠東第一個近代鋼鐵企業,也是亞洲第一個大型鋼鐵聯合企業的漢陽鐵廠,曾為國人驕傲,為世人矚目,這曾是一座在世界有世界聲譽的鋼鐵廠,可在過去的近十年間,這座工廠荒廢了,沉寂了,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嘟……”

    民國二十一年十二月三日,上午七點半,在漢陽江江畔充滿煙塵的天空下,漢陽鐵廠,再一次響起了上工的汽笛聲,那汽笛聲在漢陽、在漢江、在長江迴蕩著,正中三十九年前的那個清晨,漢陽鐵廠第一次拉響那上工的汽笛時,汽笛每次三響,鳴響五秒,間隔一秒,反覆接響三次,那汽笛聲穿過漢江傳至漢口,穿過揚子江傳至武昌,一陣緊似一陣的汽笛聲,提醒著每一個人——漢陽鐵廠復工了。

    在上工的汽笛聲響起的時候,在漢陽鐵廠周圍過去的工人住宅區內,李子貴早早的就換上了新領的藍色的斜條紋工作服,這工作服的款式和過去老漢陽的款式相似,甚至還精心擦了擦了那鎦金的“漢陽鋼鐵公司”的胸章,然後才別在胸前。

    “孩他娘,我去上工了!”

    在臨出門時,李子貴特意站在門檻邊衝著院子裡喊了一聲,說是衝著院子喊聲,可實際上,他的聲音卻傳遍了半條巷子,周圍頓時投來一陣羨慕的眼神。

    “李叔,您這是去上工啊!”

    鄰居家十五六歲的後生,頂著破舊的學生帽,盯著李子貴頭上的工帽,雙眼都放出光來。

    “嗯!”

    “那廠子裡說,什麼時候全復工,什麼時候招新工了嗎?”

    “還沒那……”

    “他李哥,這去上工啊……”

    在周圍的招呼聲中,李子貴臉上全是得意,更多的卻是自豪,就連同那曾經卑微的胸膛,這會也挺直了,從打有漢陽鐵廠的那天起,這漢陽鐵廠裡的工匠就是挺著胸膛走路,走在路上,人家不看其它,只看那身衣裳,就能高看兩眼去。

    在走近工廠時,誘著那空氣中煉焦時散發出來的臭雞蛋味,李子貴竟然覺得這臭雞蛋味美味非常,以至於猛的深吸一口氣。

    “還是這味……舒服!”

    一聲感嘆,李子貴的臉上露出了笑來,這臭雞蛋味是煉焦時散發的,鐵礦石昨個就運來了,焦也煉好了,若是這高爐……瞧著那整體一新的三號高爐,他的眼中露出一絲憧憬之色。

    鋼做的筋骨鐵做的胃,煉鐵高爐用鋼板作爐殼,殼內砌耐火磚內襯。正是高爐內砌築的耐火磚保護著高爐爐體,而漢陽鐵廠4號高爐,當年的塌爐,正是因為使用了劣質耐火磚,導致爐殼的損毀。

    在檢查耐火磚質量時,負責檢查的工人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塌爐的漢陽鐵廠4號高爐就在不遠處,它聳立在那提醒著每一個人,質量檢查的重要性,每一塊耐火磚都經過檢查,也正因如此,砌築高爐內襯的速度一直跟不上。

    經過嚴格挑選的耐火磚,每一百塊置於一輛平板車上,經廠內的鐵路運至3號高爐,然後再由裝在推車上,由工人推送至高爐頂,一塊耐火磚重14磅,一推車可運50塊,經高爐邊的卷揚室運上爐頂,然後由十數名工人在爐內堆砌。

    3號高爐爐體砌築,需用耐火磚10餘萬塊,而第一層爐底滿鋪碳磚砌築質量是確保爐齡的關鍵,也關係到整座高爐的砌築質量。按照堆徹標準,砌築質量的兩個關鍵指標。平整度正負5毫米,磚縫正負0。5毫米。要將每塊一尺大見方的磚快要在爐底基層平面上,砌築數萬塊,調整找平的難度極大。因為心知這一爐鐵對於漢陽的重要性,幾乎是從3號高爐開始修復起,周仁等人便反覆研究,決定首先對每一塊耐火磚進行預碼。

    從那天起,對於那些砌磚工來說,所體會到的便是一個苦字!他們在爐內預碼,找平、找正,反覆測量,稍有誤差就吊起剛放好的大磚,打磨調整處理,反反覆覆,常常一塊磚就要預碼十幾次。一天下來,工人們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但卻只能咬牙堅持著,對於這些曾在漢陽工作十數年的工人們來說,他們知道,這一爐鐵鍊成之後,才會有將來的漢陽全廠的復工。

    當高爐內工作著的砌磚工精心的將耐火磚進行最後的砌築時,在江邊的礦石碼頭上,不斷的響起“咚咚”的敲擊聲,數以百計的工人手戴著帆布手套,手持鐵錘敲碎稍大的鐵礦石,而遠處工人們則手持鐵鏟,在斜放於地的鐵絲篩上篩分礦石與礦粉。

    “大塊礦石與礦粉混在一起,進入高爐過,大塊礦石受熱慢,還原性差,大量粉末混入爐內,會造成透氣性差,氣流不順,的爐況,影響正常冶煉不說,而且還會增加冶煉成本,所以,我們才招了這些工人在這裡用手工破碎礦石,將鐵礦石的粒度控制在6至40公釐之間……”

    聽著周仁的匯報,管明棠的點點,一些工藝上的東西,他們才是內行,自己不過只是通過一些相關資料加以瞭解罷了,像這種粒、粉分離的礦石預選技術,看似不怎麼起眼,但在冶煉過程中,卻可以節省出超過10%的焦炭。

    “那些礦粉也可以留著,咱們可以嘗試一直制取燒結礦團,畢竟這也是咱們買過來的,嗯……”

    看著遠處碼出數十方的礦粉,管明棠提醒了一句,而後不顧周仁的驚訝又補充到。

    “再說,含量鐵五成以上的鐵礦石畢竟有限,以後四成、甚至三成多的礦石,咱們都要使用,而使用這些礦石,就需要求先粉碎,再選礦,最後還需要燒結,否則礦石便不能用,當然這牽涉到原料成本問題,可以適當的添加,我通過其它人查找過資料,在大冶,積壓了差不多三百萬噸含鐵量在3成至四成五之間的鐵礦,在當涂、繁昌的礦山差不多也有百十萬噸,如果咱們實在弄不到優質礦石,那這些積壓的低品位鐵礦石,就是咱們的礦石……”

    在這個時代,沿江的礦石大都出口日本,而日本為了節約運輸成本,要求礦石含鐵量高,普遍六成或者六成以上,如果低於五成五則不收,而中國的那些小鐵廠,受限於技術低於五成則不收,這就造成了大量含鐵量較低的鐵礦石積壓於各礦山。

    “這些礦石含鐵量或許不高,但如果經過粉碎、磁選,然後再燒結使用的話,卻能夠代替優質礦石,你也知道,現在沿江的鐵礦公司大都為日本人控制,所以……”

    嘆口氣,一個月前,接到那份電報之後,管明棠才知道,這個時代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很多,不單大冶的鐵礦被日本人控制,就連馬鞍山的鐵礦也為日本人所控制,自己只能在那幾家小公司身上尋求突破,至少那些低品位鐵礦石,則是公司將來的礦石保障。

    “可,如果使用這樣的低品位礦石,就會增加冶煉成本!”

    嚴恩棫略皺下眉頭,就他所說高爐內裝礦石含量鐵量每降一分,耗焦量便會增加一分五,

    “當年即便是漢陽,所使用的鐵礦石,也沒有低於五成的,至於五成以下的,都是堆在礦山,粉碎、燒結,這樣成本會增加很多!”

    “成本?那要看咱們用什麼價格買下那些鐵礦石,”

    臉上帶著微笑,管明棠卻是搖著頭說道。

    “含鐵成份每增減一份,價格則增減一角,這是含鐵量60%的價格,可我們買不能這麼辦,至,冶之,你以前在大冶呆過,這一噸鐵礦石的成本大概是多少?其中這些低品位礦石又佔多少?”

    “一噸鐵礦石的成本大約在4元左右,而其中至少兩塊錢是低品位鐵礦的浪費成本,”

    提及同馬鞍山一帶的鐵礦公司簽字的合同,管明棠便是一陣得意,現在自己不僅得到了穩定的礦石供應,而且還以低價得到了低品位礦石,那些礦石的品位或許不高,但恰好可以降低鋼鐵的冶煉成本,那些礦石幾乎都是以石頭的價格買下來的,

    “所以,一噸低品位鐵礦,我最多只會給他們一塊多錢,這樣咱們就能用低於成本價獲得鐵礦,然後即便是加上粉碎、磁選、燒結,這成本還能翻出幾倍不成?我看頂破天,也就兩塊錢!”

    反問時管明棠將視線投向這座鐵廠,然後頗為得意的說道。

    “這樣的話,咱們用燒結礦和高品位鐵礦配合使用,這樣,噸鐵的礦石原料成本就能降到4元左右,這樣便能節約一兩塊錢,看似不起眼,可這是一座250噸高爐,一天就是兩三百塊錢!”

    一座高爐一天可以節省數百元,若是漢陽、大冶這幾座高爐都開工的話,那麼年僅礦石一項即可節省數十萬元,想通這一點嚴恩棫看著董事長的視線也隨之複雜起來,複雜中又帶著些佩服之意,生意從來都是這麼做的,若是當年盛家如此算計的話,這漢陽鐵廠又豈會……

    “董事長,明天3號高爐就要開始加料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9
第137章 隨意點拔他人驚

     “15號料車,675公斤!”

    一輛推車在進卷揚機房之前,推著鐵質推車的工人先將推車推動機械地秤處,地秤邊的過秤員調了一下地秤的琺碼,隨後喊出一數字,而一旁的記錄員則記錄下這個數字。

    “15號,料房。673公斤!”

    記錄員在紙上找到15號料車的料房稱重後,便取了一個中間數——674公斤,而這個數字便是這一車礦石的重量。

    “17號車,692公斤……”

    在那喊聲中鐵礦石、焦炭被源源不斷的推進卷揚間,由電動機卷升至爐頂的上料間,再由上料間伸出的平台倒入高爐邊的料鐘內,在高爐上下,六七十名工人在那裡奔忙著,為第一爐鐵的冶煉做著準備,運礦稱量車在輕軌下來回移動著。

    陌生,準確的來說,對於這即將投入生產的高爐,管明棠所感覺到的卻是陌生,儘管除去石景山鐵廠的那座煉鐵高爐之,從未見過其它的高爐,在後世最多也就是從書籍、電影以及電視上看過煉鐵高爐,而現在,望著那在高爐上下如螞蟻一般勞作的數百名工人,除去那高爐與平時所見不同之外,管明棠不知為何會生出這麼一種陌生感。

    “20號車。185公斤……”

    終於在過秤員喊出這麼一個數字時,管明棠終於找出了為什麼自己會感覺陌生,是這種運料的方式,這座高爐儘管是1914年時德國最先進的煉鐵高爐,可以後世的眼光看來,它的上料系統裝備還是太過簡陋,機械化程度不高,自動化程度更是不用談,搬料、上料完全依靠人工,這一班上料工就需要60——70名工人,至於主輔料,更是採用簡易地秤,準確性太差,而且每次秤量都極為有限。

    “這高爐的上料系統也太簡單了吧!”

    管明棠一開口,嚴恩棫便回答道。

    “是簡單了一點,在大冶鐵廠都是把運料輕軌直接送到爐下,在爐下秤量後,直接經達卷揚機將料車送上爐頂,一次可以運上去四五噸,而且還是機械倒料!”

    “不過那設備,有時會因為電器失爐,使得料斗懸於空中,不上不下的,需要進行搶修才能移動,延誤上料時間,會導致爐況不順,甚至導致高爐休風……”

    待聽完嚴的講解,管明棠便隨口問道,

    “那為什麼不用皮帶直接把料石送上爐頂?”

    “皮帶?”

    “嗯!”

    點點頭,管明棠用手指著高爐頂。

    “弄一條輸動皮帶,從料間一直伸到高爐頂!”

    然後指著開放式的料間說道。

    “動力可以設在料間,然後在料間一次稱重之後,直接通過皮帶把主輔料送入高爐料鐘,這樣至少可以節省幾十個人力!”

    然後又思索片刻,管明棠才說道。

    “還那個爐頂的加料閘口和大小料鐘,雖說用蒸氣傳動,但卻靠人工啟閉,勞動強度太大,而且升爐時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操作環境太差,可以改成電動卷揚啟閉嘛!……”

    固然管明棠是一個外行,可這一段時間,還是學習了一些與煉鐵有關的技術知識,這會說起來到也有那麼一點內行人的色彩。

    “這個技術回頭,可以由公司配合你們研究一下,”

    嘴上說著研究,管明棠腦子裡卻已經動起了,是不是先買一個小型帶式輸送機,讓公司的技術人員參考它設計出一座用於煉鐵高爐的大型帶式輸送機。

    “董事長,上料系統的改進因為並不是復工的重點,所以,並沒有得到重視……”

    周仁如實的回答道,在過去的一個半月間,對3號高爐的復工過程中,更多的是借鑑董事長提供的“外國先進煉鐵經驗”資料,一邊對3號高爐進行整修,一邊改造,現在三號高爐說他是漢陽鐵廠的復工第一爐,倒不如說是“煉鐵試驗第一爐”,在這座高爐上採用了不少極為先進的新進工藝。

    “……我們對3號高以降焦為核心,對公司提供的那套高爐煉鐵工藝改進方案,進麼了充分的研究,根據自身實際,根據實際情況,進行相應的改進,像熔劑改進,我們首先先嘗試一下用一部分石灰代替石灰石作熔劑,石灰的用量僅石灰石用量的1/3左右,可減少渣量,對增鐵節焦十分有利,而且還能增加高爐的利用係數……”

    周仁的話讓管明棠深以為然的點點頭,30年代技術與後世的技術差距,根本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拿漢陽煉鐵廠的3號高爐來說,容積為477立方米,設計利用係數為不過只有0。53噸,日產也不過只有250噸生鐵,而在後世同樣的高爐,利用係數量數倍於其,至於日產量更是在1300噸以上,甚至更高。也正因如此,自己才會在回到北平後,在另一個時空,收集了大量的技術資料,通過航空快郵寄到武漢,雖說不過只是後世五六十年代的高爐煉鐵技術改進資料,但對於這個時代卻已經不亞於“逆天”般的存在,這使得他們在3號高爐復工改建過程中,對煉鐵工藝以及高爐進行了大量的改造,只不過那些技術資料的核心是“增鐵降焦”以及“平爐增產”。

    “董事長,現在我們碰到的問題是,根據計算,高爐利用係數提高到1。2,噸鐵焦比應在700至750公斤左右,日出鐵量預計為560噸,而未來隨著1、2號高爐的改造完成、以及4號高爐的復建,待熱風機的全面改造完成後,預計四座高爐利用係數可以達到1。52左右,界時,煉鋼車間可以通過擴大爐底的方式加大爐容,同時加大爐頂增加爐齡,如此一來,基本上可以滿足煉鋼需要……”

    在提及這一系列的改造時,周仁的神色顯得有些激動,他曾對完成全部改造之後的漢陽鋼鐵廠的規模進行過計算,儘管只是使用老舊設備,但未來漢陽鋼鐵廠的產量依然將數倍於舊廠,至於生產成本,更是可以降底30%以上!畢竟煉鐵成本中,最為昂貴的不是鐵礦石、不是人工,而是焦炭!

    “到時生鐵產量增加了,煉鋼產量亦隨之增加,可是煉鋼車間的150噸混鐵爐,恐怕就很難滿足煉鋼的需要,如果要滿足平爐煉鋼的用料,恐怕就需要大量使用冷料,也就是生鐵鑄錠作為原料,而冷料煉鋼耗費焦炭不說,而且冶煉時間長、產量有限,所以,為保證未來工廠正常生產,公司需要在明年的投資中,增加兩座200噸混鐵爐的投資。”

    增加投資,只是這四字,就讓管明棠的眉頭一跳,現在為了改造一個3號高爐,就已經把自己逼的接近破產,再增加投資……即便是到時候有銀行貸款,恐怕也不能大手大腳的花錢,四座高爐的全面改造、改造熱風機、添制熱風機、再加上運礦船之類的設備,都是大額開支,更何況,那邊公司還要入股淮南煤礦,以平衡焦炭支出,再加上軋鋼車間……想著未來幾年漢陽鐵廠一系列的投資,管明棠便只覺一陣頭大,自己只想著增加鋼鐵產量,怎麼把相應的配套設施給忘了,就在眉頭緊鎖時,管明棠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在搜索煉鐵技術資料時,看過的一個資料。

    “冷料煉鋼的確很費時,而且還會增加煉鐵成本,除了混鐵爐之外,咱們能不能想辦法解決熱裝的問題,比如,通過調整高爐出鐵的時間,用高爐鐵水直接供應平爐!然後再配合混鐵爐鐵水?”

    “高爐鐵水直接供應平爐!”

    管明棠的建議,只讓嚴恩棫、周仁、王之璽等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嚴恩棫更是眉頭一揚,添加混鐵爐的原因是未來鐵廠產量的增加,儘管混鐵爐可以降低煉鋼成本,但是其使用成本依然會添加到鋼材成本之中,如果使用高爐鐵水直接煉鐵,便可以省下混鐵成本。

    “我看這點子不錯,就是,這鐵水怎麼……”

    話只說了一半,周仁卻是自嘲一聲。

    “瞧我這腦子,仿著混鐵爐的爐體,建鐵水料車就是了……”

    “還要在鐵水料車上加上蓋子,防止溫度降底,我算了一下,從最遠的4號高爐,到煉鋼車間,距離不過只有260公尺左右,用不需要加溫的鐵水料車運料,到達煉鋼車間,溫度絕興地降下來,若是鐵水直接入爐,我看一噸鋼的成本至少能降低3個百分點!”

    聽著他們的討論,管明棠卻是笑而不言,他知道,這些人無一不是大師級的人物,甚至就是在那些年青的學生中,其中也有一些未來知名的大師,自己只需要給他們提供一點技術資料,一丁點提醒,他們便可以舉一反三的,迅速將幾句簡單的提醒,變為現實,將那些簡陋的技術資料變成實際生產技術,看著周仁和嚴恩棫這兩位大師極的人物,竟然直接在地上用小磚塊代替鉛筆,像孩子塗鴉似的在地上規劃著運鐵水的廠內軌道的樣子,管明棠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能身處這個時代,與如此之多的大師合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9
第138章 佳人送信已心驚

     一如往日,隔著漢江,漢陽鐵廠上工的汽笛聲如雷鳴一般傳了過來,對於這與其它工廠截然不同的,更為響亮許多的汽笛聲,漢口江畔一帶居住的人們,在過去的一個多月間,似乎已經習慣了,這老鐵廠復工,對於絕大多數武漢人來說,都是好事,在許多老武漢人的眼中,這漢陽老鐵廠,似乎和武漢城的紅火有關連,打從漢陽老鐵廠熄了爐,似乎武漢就沒有過去的紅火了,甚至一天天的衰敗起來。

    在汽笛響之前一小時,陶菊隱便就起床了,雖說一直的熬夜工作的習慣,可是他卻習慣於早起,和往常一樣,在起床後,簡單梳洗一下,刷牙洗臉,不過只是幾分鐘的事情,隨後,他便打開公寓的門,先看信,沒有;然後再就是取出報紙來,掃了一眼散發著油墨味的報紙。雖說作為一名記者,不過他並沒有看自己的文章,而是看其它的文章,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是關注時事,畢竟,作為一個知名記者,因在“二次北伐”時,冒槍林彈雨發回大量戰時消息,因其準確報導和深入評述分析,而贏得極高聲譽,與天津《大公報》的張季鸞並稱為中國報界“雙傑”的他,對於任何時事新聞都頗為關注。

    武漢的報紙同全國的一樣,充滿著各種傾向。傾向政府的報紙總會報導一些關於浙江、江蘇省實施“二五減租”的消息,當然也免不了會有一些軍隊從江蘇等地的調往贛湘以及在兩省剿匪的新聞,當然免不了對政府的一些批評與建議;而傾向反政府的報紙,一定會有指責官員貪污、蘇浙兩省“二五減租”近乎夭折以及批評政府軟弱不與日本決戰的新聞,總之,各有各的說辭,各有各的立場,報紙從來都是如此,儘管報界號稱“立場中立”,但實際上,報人卻有自己的立場,他們的立場導致報紙的立場發生了變化,而對於陶菊隱來說,他相信自己一直都持以相對公允的立場。

    不過或許正因為這種公允的立場,才會使得他受到很多來自外界的指責,似乎就沒有多少人喜歡他,因為他從不會主動為任何一方說話,更多的卻是善意的批評,不過,讀者卻喜歡他,因為他的文章立場非常公允。

    終於在翻看了十餘份報紙的新聞時事,政經新聞之後,他把視線投向自己的新聞——“漢陽鐵廠重開與中國之意義”。

    在新聞中陶菊隱非常難得的對北方公司以及管明棠個人大加讚譽,當然這些讚譽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拿事實說話,從政治、經濟、軍事諸方面點評漢陽鐵廠復工對中國的益處。

    “……民國20年,中國海關進口143348。8萬關兩,出口90947。6萬關兩,入超52401。3萬關兩,至今年進出口貿易不平衡發展更為惡化,而今年中國外貿狀況更進一步惡化,出口因各國經濟危機銳減,但進口卻有所增加,截止至11月,入超總值即超過民國20年……”

    邊吃著飯,邊看報紙,在吃完飯後,陶菊隱抬腕看看表,時候不早了。

    “中午,我不回來了,今天漢陽鐵廠開爐,我要去那做採訪”

    臨出門時,陶菊隱對太太說道,從他所住的漢口到漢江對岸的漢陽有直達班輪,而碼頭離他住的地方同樣也不選,走路也不過只是十幾分鐘的路程。

    “……民國二十年,我國進口8888萬關兩鋼鐵金屬,佔當年進口總值6。2%之高,以此足以料見,若漢陽鐵廠重開,完善鋼鐵生產品種,即將大為扭轉我國入超惡化之趨勢,避免貴金屬外流,又可減少列強之盤剝……”

    坐在曾屬於盛宣懷的辦公室中,管明棠看著報紙上讚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看著周仁笑說道。

    “子競,你看這句“……他日美國意發展鋼鐵工業,政府首先行以關稅保護,先有三十年鋼鐵關銳保護,方才有今日美利堅鋼鐵第一大國之發展,而中國鋼鐵業欲謀未來之發展,政府除應需給予減稅之內部優待,更應給予關稅保護,通過提升鋼鐵製品關稅,扶持漢陽鐵廠之發展”……”

    “關稅?你的生意還沒做起來,倒想起來關稅了!”

    嬌滴滴而不失清脆的話聲由外而內,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管明棠便朝著門外看去,只見一頭戴呢絨小禮帽,身著花呢短大衣,腳上穿著一雙小馬靴的女孩走了進來,看到進門的女孩,管明棠便是一笑。

    不是李秋怡還能是何人!

    “你怎麼來了?”

    語中帶著幾分驚詫,卻又難掩神情中的喜色,可這話聽起來,卻不怎麼招人喜歡,果不其然,這話一問出口,原本面上帶著喜色的李秋怡頭一皺,頭一扭。

    “你以為誰都想來你這廠子啊,還不是……”

    這會李秋怡才注意到這屋子裡還有其它人,而且還是中央科學院工學院院長,於是連忙恢復那淑女狀,恭敬的行了個禮。

    “秋怡,見過周先生!”

    回過禮,雖對這女孩有些陌生,但周仁卻知道,現在應該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於是便笑著說道。

    “哲勤,我先去高爐那邊看看,做開爐前的準備,你們慢聊、慢聊……”

    周仁離開後,管明棠和都不自然起來,一時這辦公室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伯父來武漢了,我陪他一起來的,他一會才會到鐵廠,我自己先過來了!”

    如連珠炮似的,李秋怡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飲光先生來武漢了?”

    雙目微睜,雖說給張靜江發了請帖,可管明棠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來了,即便是他不來,自己離開武漢之後,也會去南京拜訪他,不為其它,就是為了關稅保護,僅只有民間的呼籲還不行,最重要的還是像張靜江這樣的“朝中大員”的支持。

    “不僅伯父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其它人,就連國民政府主席也派人給你送了賀禮,”

    眯著眼睛,李秋怡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過去只是覺得他很帥氣,卻又不見尋常男生的文弱,現在她到是覺得這個男人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

    “還有其它人?”

    對於蔣介石的賀禮,管明棠倒是不覺意外,畢竟這漢陽鐵廠重開,在中國工業界也算是一件大事,而且他也明確表示過會支持自己,可其它人是誰?

    陳公博?

    管明棠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這麼一個人來,這位實業部長對漢陽鐵廠,甚至對自己可都沒什麼好感,像南京的那些大員,自己都派人送了請帖,可自己從未想過陳公博會來這。

    “是陳公博?”

    “嗯,還有!”

    在管明棠的這間辦公室內溜轉著,李秋怡輕應一聲,心下卻是有些得意,伯父讓自己提前來,就是給他提個醒。

    “還有?還有誰?難道是……”

    說了一個又一個名字,卻見李秋怡一個勁的搖頭,最後管明棠只得聳聳肩說道。

    “好了,我真猜不出來,還能有誰,快點告訴我吧,我也好做好接待不是!”

    “就知道你猜不出來,是汪……”

    故意拉長聲音,李秋怡看著管明棠,最後突然吐出一個名字。

    “汪兆銘、汪精衛!”

    什麼!

    是他!

    雙眼猛的一睜,管明棠的腦海中所浮現的卻是那位“近代中國第一漢奸來”,他,他怎麼可能屈尊來湖北?

    “果然,你的表情和伯父猜的一樣,伯父讓我提前來,除了讓我告訴你這個消息,還讓我給你捎了一封信!”

    “信?什麼信?”

    封好的信封從李秋怡的手中遞到管明棠的手裡,信封上寫著“哲勤親啟”,張靜江的信裡會說什麼?

    撕開信,管明棠便看起了張靜江的信,信裡開始時有的只是恭喜,甚至還讓自己放心,若漢陽冶鐵得法,成本較低,其可以監察的身份提請國民政府實施鋼鐵關稅保護,甚至還玩笑似的提到,若是將來的北方公司能出產各種機器,並且質量、產量皆可滿足國內需求,其同樣也會提請政府要求關稅保護,以及減免國稅的優惠,信的開頭看似沒有什麼,可朝下看去,管明棠的眉頭卻是隨之緊鎖。

    “……陳氏為汪派、改組派之干將,其不顧國防之需,執意於馬鞍山建中央鐵廠,為軍國防設計委員會所否決,要求其將中央鋼鐵廠定為株洲,受汪氏指使,陳氏卻不肯遷就……湖北當日未列入國防設計委員會之計畫,一為湖北多年未經建設,二卻為湖北當地政府汪系、改組派背景,固為中正所忌,然哲勤拳拳報國之人,他人又豈能阻止……此行汪、陳二人雖明為漢陽開爐之賀,可實際卻難免暗藏禍心……”

    在信的最後,張靜江卻是委婉而且級為隱晦的提出了一個建議,看著那個建議,管明棠臉上頓時苦笑連連,這是什麼事啊!連自己想給國家做點貢獻,都牽涉到那麼多的“政壇秘事”,甚至還惹火燒身,早知道……

    “怎麼了?伯父在信裡說什麼?”

    注意到管明棠的臉色變化,李秋怡便知道,伯父的信裡,肯定提到了一些事情,要不然管明棠也不會如此難看。

    “沒什麼……”

    看著面露擔心之色的李秋怡,管明棠強擠出一些笑臉,然後說道。

    “今天,你來了武漢,原本應該好好的陪陪你,可……”

    “我知道,你這兩天肯定很忙,我和伯父就住在武昌的國民飯店,等你忙完,你再……”

    話還未說完,李秋怡便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臉色頓時一片窘紅,可她卻發現管明棠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的窘態,只是應了一句。

    到底怎麼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0:59
第139章 元老顯要心不同

     民國21年12月13日上午,武昌碼頭。

    “嗚———”汽笛長鳴,一艘民生公司的川江輪,徐徐進港靠岸了。旅客們提著行李,匆匆登岸。剛才還是安靜的碼頭,一下子熙熙攘攘,喊叫聲一片。而在這時,幾輛黑色的汽車駛進一旁的江漢關專用碼頭,江漢關專用碼頭平時泊停海關緝私艇以及關員駁船,但平素政府要員經水路抵達武漢或往來武漢三鎮,大都泊靠江漢關專用碼頭,往來三鎮亦是使用關員駁船。

    在車隊於碼頭處停穩之後,首先從車上下來十餘名身裝軍裝的衛兵,隨後一位早已等候多時的穿著海關制服的官員迎上其中一輛車,然後那輛汽車車門打開,其中走過來一老一中兩個人,老者穿著一身青衫,而中年人則穿著身灰色西裝,老者與海關官員親熱的聊了幾句,隨後便前後張望了一下,然後又對身旁跟著的中年人耳語了幾句。然後一行三人便朝碼頭處白色的關員駁船走了過去。老者走在前方,中年人則與其並驅,至於那位海關官員側走於他們身後,然後方才是其它十餘位官員以及衛兵,一眾人直接上了那般駁船。

    “精衛,若是全國官員皆如你這般看重實業,那中國工業興盛之時,必定為期不遠了!”

    坐在駁船上,張靜江笑說道,作為國民黨三大元老之一的他,即便是面對蔣介石也是直呼為“中正”,至於汪精衛,自然也是如此。

    “印光先生謬讚了,兆銘可當不起,兆銘身為行政院長,自然知道中國雖然是個大國,但是個弱國,就像一個虛胖子,看實龐大,實則不堪一擊……”

    看似謙遜的汪精衛的語間完全表露了他的心態,實際上這種心態源自年初“上海事變”,正是上海事變使得他對中國的實力有了一定的認識,作為其心腹精銳的十九路軍,若非蔣系部隊急時趕到,恐怕已經……有了這種認識,使得才會使得他不經意的表露出疲憊。

    而張靜江聽他這麼說,卻搖頭說道:

    “事情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呀。”

    看一眼汪精衛,張靜江卻把話鋒一轉說道。

    “本來經十餘年軍閥混戰摧殘,中國的那麼一點底子也給折騰的差不多了,現在我們和日本人相比,的確實力薄弱,甚至不堪一擊,正因如此,政府才需爭取時間,以利備戰,現在在這漢陽鐵廠復工,雖說為民間投資,與總理教導有違,但也是非常之時行全權之事,我記得精衛當年在武漢主持時,亦曾想沒收漢陽鐵廠,以為重開,可誰曾想,卻日本領事卻出面威脅,要求國民政府承嘗漢冶萍所欠日債……”

    在說話時,張靜江不時把眼神投向與湖北省主席夏斗寅正在那裡聊著的陳公博,陳公博在實業部會議上,多次批評“鋼鐵業事關國家存亡,由私人承辦有違總理教條”,其話裡話外的所指無非是有國防設計委員會支持漢陽鐵廠。

    見張靜江提及舊事,汪精衛的臉色,立即變得不甚自然,當年因為他沒收漢陽鐵廠、萍鄉煤礦之事,差點若出了一場日本干涉的禍事,當時日本就把軍隊派到了大冶,並且派軍艦抵達武漢,最後作為讓步,他不得不歸還漢陽,至於萍鄉煤礦的歸屬,日本人雖說作出的讓步,但卻要求萍鄉必須履行舊有合同,如此才算了事。

    “日人之所以橫加干涉,皆因其不願見中國鋼鐵工業復興,一是經濟,去年中國進口鋼材70%來源於日本,二卻是政治,鋼鐵為國家工業之本,亦是強國之根……”

    聽著汪精衛的解釋,張靜江卻是笑而不言,直到他說完之後,方才輕拍手掌說道。

    “精衛說的極是,可無鋼不強,無鋼不興,既然政府沒辦法重辦漢陽,那私人辦又有何妨,總歸,這鐵廠還是在中國的地盤上,即便是私人辦鐵廠,那鐵廠總是跑不掉的,若是將來出鋼,可就於國大有助益了!”

    張靜江的一番話,只讓汪精衛心裡像是吃了個蒼蠅似的,對漢陽鐵廠的指責,原因就是在於政府在中央鋼鐵廠選址上的爭持不下,蔣介石和他的國防設計委員會,要求讓鋼鐵廠設於株洲,而實業部則以鐵礦來源以及市場的角度要求設於南京近鄰的馬鞍山,結果雙方爭執不下,現在竟然落得一個實業不批准於株洲新設鋼廠,而國防設計委員會則以“國防需要”拒絕在馬鞍山興建鋼鐵廠,也正是這種爭執導致漢陽鐵廠,這家屬於私人的老鐵廠鑽了個空子。

    “自然,自然……”

    輕應之餘,汪精衛的眉頭微微一皺,卻是思索著這一次來武漢,是否明智了,再朝陳公博看去,卻看他正同夏斗寅聊的正歡,他自然知道他們在聊什麼,無非就是陳公博希望夏斗寅能出面給漢陽鐵廠添一些麻煩,反正眾所周知,從民國十八年至今,湖北省內可以說是貪污成風、建設毫無,而且軍隊雲集,同時亂匪流竄,可以說是全國最糟的省之一,鄂東、鄂北武漢兩道門路,甚至連一條公路都沒有,在這種地方搞建設,弄成了是奇蹟,弄不成,反倒是是理所當然了。

    “……靈炳,你覺得呢?”

    在先前的話語中,陳公博又給他拋去了一個誘餌,由實業部出面牽頭會同交通部,為湖北省修兩條高等瀝青公路,相比之下,這算是實打實的政績了,至於昨夜許下的一些承諾,那是私利,現在青天化日之下,當然要談公事。

    “這個……”

    沉吟著,夏斗寅卻是沒有直接回答,甚至於就連同昨天的回答也極為模糊,原因非常簡單,就在於南京的那位。

    自夏斗寅當上湖北省主席後,時刻擔心君臨他上的駐鄂綏靖主任何成浚的報復和捲土重來。可偏偏卻是如此,這湖北的事情就越是難辦,事情辦不好,這位置自然也做不穩。就像前幾個月,那位抵達武漢之後,就曾於軍政官員會議上大雷霆說:‘從前北洋軍閥把湖北省當作殖民地,任意宰割,湖北人連個屁也不敢放,現在省政府交由湖北人自己管理,不但不好好幹,反而相互攻擊,成何體統。真是省政府主席無恥、省黨部委員也無恥。怪不得人家說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湖北佬,真是難纏。”

    這麼一頓臭罵,原因就是會議前一天,他夏斗寅跪在蔣介石面前,涕泣陳詞,要求蔣的公開支持,從而絕了何成浚的心思,當時他可謂是全場最為難堪。雖說後來“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一說引起軒然大波,湖北人都認為那位出言無狀,而那位也自覺衝口而出,有礙官箴,乃派夫人出面舉行茶話會,招待省府、省黨部要員以及湖北省上層人士,說了一些討好湖北人的話,一場九頭鳥的風波才算平息。

    可因為那場風波,夏斗寅卻知道,如果自己不干出來一些成績,那到時候,可真就難辦了!以那位的脾氣,沒準這帽子也就給摘掉了,這湖北的省主席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那!

    更何況……夏斗寅的視線不由朝著張靜江看去,那位昨個可是讓他悄悄的給自己帶了一句話。

    “漢陽鐵廠重開,省政府務必給予適當協助……待他日返漢後,可協同前往鐵廠參觀……”

    話不多,就那麼幾句話,可卻點明了那位的態度,可這邊……視線從張靜江身上移至汪精衛身上,因為當年自己從武漢國民政府變節至南京,汪精衛和改組派對自己可謂是“懷恨在心”,而這次能當上湖北省主席,雖說自己在陳璧君那裡使了幾十萬在先,汪氏推薦在後,可勉強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這關係好不容易修復了,若是因此再導致雙方關係冷淡,那可就……

    這樣的沉吟中,夏斗寅卻是只覺頭大,甚至頭痛!

    這兩邊不論是誰,兩邊都能摘掉他的官帽子,對於想以湖北為終身立足之地,再也不願意軍旅生涯轉戰南北,想在湖北穩穩當當的立足的夏斗寅來說,現在被推到這樣的風頭浪尖上,著實讓他心惱,甚至都恨上了管明棠那個人。

    “你這人,守著石景山鐵廠不碰,非碰什麼漢陽鐵廠!”

    心下罵著,夏斗寅的臉露出凝神之色,看著陳公博輕聲說道。

    “這事,容我慢慢來,您知道,操,操之不能過急……”

    雖說在國民政府軍政要員之中,夏斗寅這位“皮箱司令”出身低微、而且沒有文化、且目光淺短、不思進取、不自重、行事愚鈍等等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愚鈍到讓人當槍使,尤其是……被那些對他成見於懷的人當槍使!

    “若是真那麼好收拾,你堂堂的行政院長,有必要來看這一爐子鐵嗎?”

    瞧著與張靜江談笑風聲的汪精衛,夏斗寅心裡如此的揣測著,這顯然是他們想拿自己當槍死,到最後,會是誰承擔這個怒氣呢?

    這件事難辦啊……

    望著越來越近的漢陽鐵廠碼頭,夏斗寅只覺一陣頭痛,這種事情本就不是他擅長應對之事,那邊他都不想得罪,可……如何才能讓兩邊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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