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作為急診室主任醫師,喬·安尼斯的辦公室雖然被安排在更靠近手術室和病房的地方,但是距離患者進入醫院的急診大廳也不會太遠。
畢竟緊急情況下,可能短短十米的距離都可以是一道生死線。
等到喬·安尼斯跑到急診大廳的時候,大廳中的混亂仍舊沒有平息。
在他抵達的路上,他又聽見了兩次相同的爆炸聲,聲音更大,震感也更猛烈。
空氣中瀰漫著一層稀薄的灰塵,入門左側那堵用來陳列醫院背景和醫師資料的陳列牆只剩下了一小截殘垣,四分五裂的磚石凌亂地散佈在地面上,彷彿剛遭受過一次炸彈襲擊一樣。
昨天還在跟喬·安尼斯炫耀著他八塊腹肌的保安漢斯整個人此時已經蒙上了一層灰白,呆滯地杵在原地就好像是一座惟妙惟肖的雕塑。
至於喬·安尼斯最擔心的護士小女朋友艾爾森·貝德魯伊自然也平安無事,此時正和幾個輪值的護士一起躲在問詢台後面,渾身不停地顫抖著。
喬·安尼斯環顧了一下整個大廳,所有人都或蹲或趴地停在原地,身上都沒有傷痕,也沒有聽到他熟悉的受傷後痛苦哀嚎的聲音,空氣中也沒有刺鼻的火藥味,這不禁讓他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萬幸,沒有傷者。
「見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受傷嗎,我帶了急救箱?」
面對著死一般沉寂的大廳,剛剛抵達現場的喬·安尼斯困惑皺起眉頭,哦不對,大廳中還有一個人需要救治。
位於被人群所包圍的大廳正中間,半蹲著一名銀髮藍眸、面容精緻、目測不會超過十二歲的小女孩,女孩身上的小牛仔套明顯帶著一絲英倫風,很顯然不會是生活在這附近的居民,此時正一臉害怕地舉著一根不起眼的小木棍環視著周圍。
而在女孩腳邊,靜靜平躺著一名蒼老瘦削的老人,身上的著裝略微有些奇怪,喬·安尼斯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似乎是胡亂裹了一件不合身的女式長袍,看大小的話,不出意外應該是旁邊站著的那個小女孩兒的衣服——很顯然,這兩人應該就是艾爾森·貝德魯伊在電話中所說的「奇怪的外國遊客」了。
僅僅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喬·安尼斯也能看出老人的狀況明顯已經格外地糟糕,唇色和臉頰已經出現了不正常的青白,呼吸急促而沉重,然而胸腹的起伏卻格外地微弱,更不用說眩暈本來就已經是一種嚴重的病理狀況了。
「我想……」
喬·安尼斯皺了皺眉,提著急救箱快步上前,正準備說些什麼。
「喬!退後,別去,那個小女孩很危險!噢,我的主,她是魔鬼!」
看見穿著白大褂的喬·安尼斯似乎準備走上前去,躲在問詢台後的艾爾森·貝德魯伊猛地站了起來,揮舞著雙手朝著主任醫師尖聲叫道,「你沒看到,她剛才只不過是揮了揮手,就炸掉了一堵牆。而且……」
艾爾森·貝德魯伊並沒有完全經歷整個過程,她只是突然感覺到整個大廳的空氣彷彿凝滯住了,就好像是曾經在學校中體驗過的窒息感一樣,然後抬起頭就看見那個女孩手中的木棍發出一道紅芒擊中了陳列牆,接著,就是爆炸。
而且,似乎為了表明不是意外,面前的小女孩還特地重複了三次同樣的動作,直到將整面牆體徹底炸成粉碎。
「冷靜點,貝蒂。然而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名小女孩和一名需要治療的病人。」
聽到身後小女朋友的話,喬·安尼斯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透過飛揚的塵土看向不遠處那個小女孩,目光接觸到那雙清澈見底的湖藍色眼睛,作為一名醫生,他能夠很清晰的從裡面看到那抹熟悉的無助與祈求神情。
「Well,English?British?I am an emergency medicine。」(好吧,英語?英國人?我是一名急診科醫生。)
喬·安尼斯嚥了嚥口水,事實上,走得近了一些之後,他已經開始感覺到面前這個小女孩的古怪之處——他從來沒有見過正常人類的手中可以發出白色光芒的。
很顯然,面前的小女孩正在以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方式給那位老人治療。
毫無疑問,之前他在電話中聽到的那一聲求救的呼喊,就是這個女孩所發出的,所以他才會大著膽子的向前靠近,只要確認對方是需要救治的病人,那麼對於喬·安尼斯來說問題就單純簡單很多了。
醫生永遠不會害怕病人。
……
總算有一個會說英文的醫生了。
聽到對面那個穿著白色大褂的男子的聲音,艾琳娜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語言障礙的可怕之處是她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
準確來說,1991年的薩爾茨堡的英文普及率和使用率之低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這和那個她印象中二十多年後的知名旅遊城市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整個醫院裡無論是保安、護士,全都是一口讓人煩躁的純正德語,哪怕是少許的英語單詞,口音聽起來比起日本人和印度人還要重,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不過即使不明白語言,從保安和護士們的手勢和表情中,艾琳娜也能隱約明白他們想表達的意思——毫無疑問,奧地利雖然是全球醫療保障最好的幾個國家之一,但是這種良好的醫療服務的前提是建立在本國居民身份上的。
作為黑戶口的艾琳娜和葛林戴華德本質上來說,與那些偷渡者沒有任何區別,哦不,有一點區別,偷渡者一般來說至少身上還會攜帶一些當地的貨幣。然而剛剛從紐蒙迦德城堡徒步穿越到薩爾茨堡市中心的兩名巫師,可以說比乞丐還要貧窮,別說是麻瓜貨幣,就算是一個銅納特都沒有帶。
當然,雖然在路上的時候艾琳娜已經想好了,藝術應該是全世界通用的一種溝通方式,雖然可能有些不友好,但是如果賣萌失敗的話,這就是最後的解決方式了。
「英國,蘇格蘭。他,糖尿病酮症酸中毒(Diabetic Ketoacidosis ),非常嚴重。」
艾琳娜看著走到身前的喬·安尼斯點了點頭,醫學上的大部分名詞是通用的,這一點無疑讓她在解釋上變得輕鬆不少,女孩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哀求,「救救他,等到我們的人過來,無論是多少診費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