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063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9:03

第170章 白桐心生懼意,靈涓隨貴公子返京

  第二天一早,蘇白桐等人離了驛站。

  與昨日相比,蘇靈涓安份了許多,就連晌午休息時,都沒有露面。

  楚子墨的車隊一直尾隨其後,晌飯時還特意讓孫叔送來了一份烤鹿肉。

  蘇白桐因為食素。所以便沒有留下,叫來慧香,讓她去將烤肉送給陳之南他們分食。

  一直蹲在她腳邊的小香狸不情願的唧唧叫起來。

  蘇白桐突然想到她吃素,但是這小傢伙卻不可能跟她一樣,隨著它一天天長大,它的食量也跟著見漲。

  「你既然想吃便到陳公子那裡去好了。」蘇白桐道。

  小香狸縱身一跳,躍上了慧香的肩膀,真就跟著她去陳之南那邊討肉吃。

  雖然它不喜被男子撫摸,不過有肉吃的話它是不會拒絕的,只是吃了肉後,依然是不允許任何男子主動碰它。

  楚子墨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時不時傳來的笑聲。不禁挑了車簾放眼看過來。

  只見陳之南他們圍坐在一起,小香狸跳來竄去,靈巧的從他們手上將烤肉奪走。

  楚子墨喚了孫叔過來,「你去送東西的時候蘇小姐可有拒絕。」

  孫叔搖頭。

  「沒想到她竟是個不喜食肉的。」楚子墨無奈道,「等晚上你去送些水果過去。」

  孫叔應下。

  但讓楚子墨沒想到的是,用過晌飯。蘇白桐的馬車便停在了路邊,幾名侍衛將車輪拆了下來,時不時與陳之南低語。

  「陳公子?」楚子墨的馬車經過時,停下來。

  陳之南拱手道:「真不湊巧,蘇小姐的馬車壞了,不能與楚公子同路了。」

  楚子墨轉頭看向馬車,車簾垂著,顯然蘇白桐仍在車裡,只不過她不肯露面,他也不好上前詢問。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待到京都有機會再聚。」楚子墨言罷正要放車簾,這時忽見前面馬車上蘇靈涓露出頭來。

  「楚公子。請等一下……」不一會,蘇靈涓在丫鬟的攙扶下離了馬車,來到近前,「不知堂姐的馬車何時能修好?」

  陳之南目光微閃,「這個……我說不準……」

  「我想早些回去……不知……不知楚公子能否帶我一程……」蘇靈涓害羞似的垂著頭,「反正此處已離京都不遠,我實在是害怕路上再出事,只想快些回去……」

  陳之南為難的看了看楚子墨,他不是蘇府的人,這種事他自是不便開口。

  楚子墨也不是沒事往身上攬事的人,所以他們全都保持了沉默。

  蘇靈涓本以為對方就算看在蘇白桐的面子上也會答應。可是現在她竟被晾在了當場,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臊紅了臉,深深的低下頭去。

  這種要求,哪是大家閨秀所為。

  先不說他們才認識了楚子墨沒幾天,就是相熟的,蘇靈涓也不應該主動提出,而是先應打發丫鬟來詢問。

  陳之南見蘇靈涓又要掉眼淚,無奈的輕咳兩聲,「此事……還應問問你堂姐。」

  蘇靈涓萬般不情願的湊到馬車前,膩膩歪歪的叫了聲:「堂姐……」

  蘇白桐沒有直接挑簾出來,而是在馬車裡道:「你想要跟楚公子先走?」

  「是……」蘇靈涓一副委屈的模樣,「要是你的車還修不好,晚上豈不是要宿在野地裡,我……我實在是害怕……」

  蘇白桐在車裡無聲輕笑。

  她害怕跟自己的堂姐宿在野外。卻不怕跟著一個才認識一天的貴公子住驛站。

  「既然你意已決,那就憑楚公子安排吧,他若是不便,我也不能強人所難。」蘇白桐淡淡道。

  「怎麼會……楚公子人這麼好,他一定會答應我的。」蘇靈涓急道。

  楚子墨臉色暗了暗,就連一旁的孫叔也不禁露出不屑之色,不過礙著陳之南在場,誰也沒說什麼。

  「此處離京城還有兩日路程。」陳之南道,「若是我們能很快修好馬車,也許不用半天便會趕上你們。」

  楚子墨點了點頭,「也罷,反正順路,那我就捎這位小姐一程。」

  蘇靈涓心中大喜,連忙上前施禮,「多謝公子。」

  楚子墨卻擺了擺手,直接放了簾子。

  蘇靈涓見楚子墨馬車走了,連忙跑回自己的車上,走時連個招呼都沒有打,陳之南等人站在一旁看得真切,全都連連搖頭。

  蘇靈涓的那點小心思太過明顯,憑誰都能一眼看出,只是大夥都不想惹事,誰也不肯點破罷了。

  直到楚子墨的車隊走遠了,陳之南才命人將蘇白桐馬車的車輪重新裝上。

  「他們走了。」陳之南來到車窗外低聲道,他不明白,本來馬車沒有壞,為何蘇白桐尋了藉口要留下。

  「我們行的慢些,尋處驛站歇息一天再走。」蘇白桐的聲音從車簾後傳來。

  她想要好好的靜一靜,特別是在聽楚子墨說起那奇異的制香藥引後,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因為每次與人對視,她的心裡都會隱隱生出恐懼。

  如果有一天,有人發現了她的秘密,她的陰陽眼……難道又要像前世那樣,被人生生剜去?

  京都,蘇府。

  蘇府的大管事氣喘吁吁的跑進來,「老爺,大小姐的馬車就快到京裡了。」

  蘇明堂聽了稍稍鬆了口氣,自從皇上下了口諭,想要見蘇白桐,眼下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這丫頭還沒到京,他不禁有些擔心,生怕半路上會發生什麼意外。

  不過他所擔心的並非是蘇白桐本身,而是出了差錯沒法子向皇上交待。

  「你去叫些人手,到城外去候著大小姐的馬車。」蘇明堂吩咐道。

  管事似乎有些為難,「老爺……不過大小姐這次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蘇明堂有些驚訝,「還有誰跟她一起?」

  「聽說是在驛站上認識的,不知是誰家的公子,正好順路回來了。」

  「你這是從哪聽來的?」蘇明堂臉色變得鐵青,厲聲道。

  管事小心翼翼道:「那公子府上的家丁也在城外準備接人呢,正好遇到了咱們府的人,說是他們公子來了家信,信上說他帶著蘇府的小姐一塊回來,要咱們提前準備去接人,不然他們公子還得親自把人送過來……」

  蘇明堂額頭的青筋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以前這丫頭瘋瘋癲癲的,可也算是個聽話的,沒想到現在她病好了,卻反而沒了道義廉恥,竟然敢跟著陌生男子的車隊回來。

  原本他還想著等皇上見了蘇白桐後,就安排她在府裡住著,現在看來,應該把她快些送到家庵裡,免得丟人現眼!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27

第171章 蘇家風起雲湧,緋王登門

  蘇明堂原本好好的心情,因為聽了大管事的話後,全部都消散的乾乾淨淨。

  這樣的女兒……他怎麼能接到家裡頭。

  就在這時,門口有小廝來報:「老太爺叫您過去。」

  父親一定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蘇明堂硬著頭皮去了蘇老太爺處。

  「白桐那丫頭回來了?」蘇老太爺雖然上了年紀,但卻保養的極好,穿著一件暗福紋長袍。坐在那裡顯得道骨仙風。

  就算蘇明堂是當今吏部尚書,在蘇老太爺面前,也只不過是個孝順的兒子。

  蘇明堂低頭道:「是,兒子也是剛聽管事說起此事,正打算派人去城外接她回來。」

  蘇老太爺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你三弟的案子被壓在刑部,本以為能藉著這丫頭面聖的機會,能讓你有機會上下打點下,可是現在看來,這丫頭終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別說去面聖,此事若是傳出去。咱們蘇府的臉面往哪擱?」

  「父親……您的意思是……」

  「與其讓她丟臉丟到皇上那去,不如就直接……」蘇老太爺的嘴角突然抽動一下。

  蘇明堂從沒見過父親露出這種猙獰的表情,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就算他再不待見蘇白桐,可她終歸是他的長女,他只想著把她關起來,讓她得到教訓便好。

  但現在父親的意思……

  蘇老太爺冷著臉色。「你帶些人去城外直接把那丫頭接回來,直接送去家庵,就說她在路上染了病,你再派兩個婆子去盯著她,反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有機會跑出來,皇上那邊你就這麼回,反正皇上想見她也只不過是一時之興,再過些日子就把這事忘了。」

  蘇明堂不禁頭皮發麻,他怎麼也想不到父親竟下手比他還狠。

  「以前就跟你說過,這個丫頭不應該留。」蘇老太爺怒衝衝道。

  堂堂蘇府,怎麼能容一個瘋丫頭猖狂?

  蘇三爺的案子已經連累到了他們,如果蘇白桐再鬧出事來,他們的臉可真的是要丟盡了。

  想起這個不爭氣的嫡女。蘇明堂的臉不禁漲紅了,「父親放心,兒子定會親自辦好此事。」

  蘇老太爺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來,擺了擺手,讓他退下。

  去前院的路上,蘇明堂覺得頭疼欲裂。

  他想不明白向來膽小謹慎的三弟怎麼就在祁涼城折了手,瘋瘋癲癲的蘇白桐怎麼就突然學會了制香,還能讓皇上也知道她的名號,點名要見她……

  在祁涼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正胡思亂想的往前走著,迎面管事小跑著過來。「老爺,緋王爺遞了帖子來,說是為了三爺的案子,有話要問您。」

  蘇明堂愣住了。

  緋王爺?那位不受寵的六皇子?

  什麼時候刑部的案子要由他來過問了……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個無權無勢的花花公子哥,徒有一副皇子的空架子,就連宮裡的內侍都敢甩臉色給他看。

  「他來問的什麼案子?」蘇明堂不悅道。

  管事將帖子遞上來,「緋王爺說祁涼城的案子,皇上已交由他處理。」

  蘇明堂腦子裡「嗡」的一聲。

  難怪刑部不肯將卷宗給他看,原來這案子皇上是要親自過問的,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皇上會將這案子交給緋王負責。

  最近的事情好像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緋王凌宵天被請進客廳。

  蘇明堂強打精神,拱手施禮:「見過王爺。」

  凌宵天笑意盈盈,一雙桃花眼看過來,眸光深處光華瀲灩。就算蘇明堂是個男人,也被他看的心頭一跳,險一險失了禮數。

  他在心裡暗暗罵了聲:妖孽!

  身為皇子卻這般的輕浮,哪有一點皇室威嚴的樣子。

  凌宵天隨意落了座,開口道:「聽說蘇大人幾次去刑部去問蘇三爺私販軍糧一案,還想要卷宗……」

  蘇明堂腦門上立時見了冷汗,他急忙賠笑道:「因為三弟的案子,家父最近一直心神不寧,我便過去打聽下,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也好讓父親安心。」

  凌宵天垂了眼皮,語氣不屑:「蘇府是官宦世家,想必應該知道私販軍糧……以及私通敵軍是個什麼罪名吧?」

  蘇明堂慌的站起身來,「王爺,我三弟不過是一時糊塗,貪圖些銀錢,私通敵軍之事……萬萬不可能!」

  「這麼說……是皇上錯了?」凌宵天歪著腦袋,一臉無辜的看著蘇明堂。

  蘇明堂冷汗當時就下來了,這位王爺嘴巴也太狠了點,怎麼能說皇上有錯呢?

  就算皇上真的有錯,他們為臣子的也不能說。

  「不不……皇上聖明,怎麼會有錯。」蘇明堂違心道。

  凌宵天笑起來,那笑聲就像三月春風,讓人聽著心裡透亮又舒爽。

  可是此時這笑聲在蘇明堂的耳朵裡聽來,卻如寒冬臘月的北風一般。

  「蘇大人說的不錯,皇上怎麼可能會有錯,既然聖上把這案子交給本王負責,本王自當要辦好,不過以後本王不希望再看到蘇大人去刑部,大家同在朝為官,你這做法可是讓他們為難的很。」

  蘇明堂嘴脣翕動幾下,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來:「多謝王爺提醒。」

  凌宵天見狀笑道:「本王今日不過是偶然路過蘇府,蘇大人莫要拘謹,此處又不是朝堂,蘇大人隨意便好。」說完他起身來到窗前,悠閒的模樣就好像站在自家庭院中一般。

  倒是蘇明堂滿頭是汗,心裡忐忑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大管事從門外探進頭來,似有事要稟告,可是眼見緋王賴著不肯走,他也不敢進來,只能急的在外面轉圈圈。

  「蘇大人可是心裡有事?」凌宵天在續了第二杯茶後才好像突然發現蘇明堂臉色不對。

  「……不過是些府上的小事。」蘇明堂只盼著緋王快些走,他好叫管事進來吩咐去城外接蘇白桐。

  「既然有事,蘇大人安排便是了,本王又不需要人伺候。」

  蘇明堂恨的牙根癢癢,卻只能陪著笑叫了大管事進來。

  「老爺,大小姐的馬車就要到城外了。」管事道。

  還沒等蘇明堂開口,緋王突然站起來,「原來是蘇府的嫡女到京,前些日子皇上還問起此事,今日正好,本王便跟蘇大人一起去。」

  蘇明堂一口氣沒喘勻,直嗆的他咳了起來。

  緋王卻哈哈笑著先出了客廳,寬袖舒卷,恣意風流突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28

第172章 蘇父錯認親女惹笑話

  蘇明堂帶人一直迎出城外十里。

  非是蘇府礙著緋王在場,故意擺出隆重的排場,實在是蘇明堂擔心蘇白桐會在城門口丟了他們蘇府的臉。

  緋王凌宵天帶著十幾名侍衛,悠閒的騎在馬上,正午的秋陽毒辣辣的,就連蘇明堂都被曬得直冒汗。但緋王卻顯得興致勃勃,目光時不時眺望向遠處。

  這時從他們身後的大路上過來一支隊伍,他們在路邊停下後便從馬車上卸下東西開始搭棚子。

  沒一會功夫便在路邊搭起遮陽用的彩棚。

  彩棚外,幾個丫鬟忙碌著,生起小爐,煎煮茶水。

  蘇明堂詫異道:「這是誰府上的下人?」這些下人忙忙碌碌,卻始終不見他們的主子,只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在那裡安排著。

  蘇府大管事湊過來道:「老爺,他們便是帶著蘇小姐返京的楚府的人。」

  楚府?

  聽著有些熟悉,不過蘇明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哪個楚府。

  既然自己的女兒跟了他們的車隊回來,蘇明堂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

  楚府的管事很客套,對蘇明堂態度也極其恭敬。

  「蘇大人。我們公子早就來了家信,要我們在這裡候著,蘇府要是不能派人過來接,我們也會將蘇小姐送回去。」

  蘇明堂的嘴角抽動幾下,明明是他的女兒,現在卻被別人府上安排的這麼周到。他的臉皮覺得火辣辣的。

  緋王凌宵天這時也下了馬,來到近前,「你們可是經營奇珍樓的楚府?」

  楚府管事恭敬施禮:「正是。」

  蘇明堂不禁汗顏,剛才他還有些看不起這些人,沒想到他們竟是奇珍樓的人,難怪剛才他會覺得楚府的名頭有些耳熟。

  楚府的管事請了凌宵天跟蘇明堂到彩棚中小坐,還讓丫鬟送來了剛煮好的茶水。

  吹著涼風,喝著茶水,蘇明堂的心裡卻怎麼也舒坦不起來。

  他原本還等著一會蘇白桐到了好好的教訓她一番,然後直接派人把她送去家庵,可是眼前這情形……

  他若是動怒,會讓楚府的人覺得是他瞧不起人。

  楚府雖然不是什麼官宦之家,但他們的財力卻不容人小覷。就連那些王孫貴族也不會主動招惹他們,他更犯不上去與對方結怨。

  太陽一點點的轉西,他們等了足足兩個時辰,才見到遠處的大路上,過來一行商隊。

  楚府的管事立即讓幾名家丁騎馬迎上去。

  彩棚裡的丫鬟也拿出軟墊,墊在椅子上,有人端來白玉瓷碟,蘇明堂看了一眼,見裡面裝著各色點心水果,足足擺了一桌子。

  這排場……直叫他無言以對。

  又坐了一會,遠處的商隊漸漸近了。

  從前面的馬上跳下一位中年男子。楚府管事連忙上前,「孫叔一路辛苦。」

  孫叔哈哈一笑,「還好還好,你們等了很久吧?」

  管事陪笑。

  這時從車隊中央的馬車上出來一名少年,管事一見立即收攏精神,上前施禮:「公子一路辛苦,小的給公子請安了。」

  楚府的家人齊齊跪了一地。

  少年嗯了一聲,擺了擺手讓眾人起身。

  管事親自上前引路,將少年請到彩棚裡。

  蘇明堂下意識的站起來,卻又忽地想起以他的身份完全不用對這個少年這般恭敬。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一旁的緋王卻站起身,向少年拱手招呼:「楚公子。」

  少年看到蘇明堂跟凌宵天時愣了愣,「不知兩位是……」

  楚府管事連忙上前介紹。

  「原來如此。」楚子墨聽完管事說明,這才露出微笑。「蘇大人來的正好,我也省得再讓人送蘇小姐回府去。」言罷轉身對中年男子道:「孫叔,你請蘇小姐出來吧。」

  孫叔領命,轉身去了一輛馬車旁,低低說了聲什麼,然後眾人便見從那馬車上先走下來一個丫鬟,緊接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小姐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那位小姐身上。

  緋王凌宵天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看向楚子墨,就好像他弄錯了什麼似的。

  蘇明堂冷著臉子站在那裡。

  眼前這個女子,穿的如此華麗,哪裡有半點他們蘇府書香門第的模樣。

  十年未見,他已經記不起自己女兒的相貌了。

  當初蘇白桐離開時,只有三歲左右,那時她長的瘦瘦小小,平時總是縮著肩膀,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讓人看著就心中不爽。

  她母親自生下她後便像是撞了邪,總是嚷著不該生下她來,後來他不得不把蘇白桐的生母關到後宅。

  再後來……那個瘋女人竟然縱火自焚,險些將自己燒死。

  想起這些,蘇明堂的臉色又暗了幾分。

  就因為她們,才使他在朝堂上抬不起頭來,外面人都嘲笑他有個瘋老婆,生個閨女也是瘋的。

  隨著那女子漸漸走近,蘇明堂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覺得她這樣子讓他有些熟悉,可是她生的模樣卻不像那個生下她的瘋女人……

  他瞪著眼睛站在那裡,被一種奇怪的感覺包圍了。

  旁邊眾人見了都覺得怪異。

  蘇大人這是怎麼了,為何一動不動,連句話也不說。

  那名女子走到眾人面前,微垂著頭似乎極其害羞。

  「蘇大人?」楚子墨喚了聲。

  蘇明堂回過神來,擺出威嚴的架勢,厲聲喝道:「白桐,你可知錯!」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全都愣住了。

  緋王眼底掠過一絲嘲諷。

  蘇明堂擺足了氣勢還想繼續說下去,就在這時,那女子弱弱的叫了聲:「二伯父……」

  二伯父?

  蘇明堂氣息猛地一滯!

  眼前這女子生得面容嬌媚,身形豐盈,圓圓的臉盤,眉眼生的有幾分像他……不,更像他的三弟!

  叫他二伯父……

  這個女子竟然不是他的女兒!她不是蘇白桐!

  對了,她是三弟的女兒蘇靈涓,那蘇白桐呢?

  蘇明堂抬眼向四周望去……他沒有看到蘇白桐。

  他只看到周圍交頭接耳的人群,人們的臉上全都帶著嘲諷,他們在強忍著心中的笑意。

  蘇明堂尷尬的站在那裡,渾身僵直。

  身為父親,他竟然會當眾認錯自己的女兒,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一樣!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30

第173章 悔字無從改寫,緋王親迎

  蘇明堂站在彩棚下,臉上一會白一會紅的。

  楚府的下人們全都低著頭,難掩脣角不屑的笑意:吏部尚書大人居然會認錯了自己的閨女?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原來是……靈涓。」蘇明堂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他硬著頭皮問:「你堂姐呢?」

  蘇靈涓一臉的不解,「堂姐的馬車壞在路上了,大概還要兩天功夫才能到京。」

  這麼說。蘇白桐並沒有跟楚府的公子同路了。

  蘇明堂不由得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現在丟人的不是他的女兒就好。

  想到這裡,他吩咐身邊管事道:「時候不早,快些帶三小姐回去吧。」

  蘇靈涓起身時還不忘對楚子墨施禮,道:「一路上有勞公子照顧。」

  蘇明堂只覺額角青筋亂跳,他正拼命想幫著扯清與楚府這間的關係,蘇靈涓倒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絲毫不顧女兒家的顏面道謝。

  彷彿她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一路上是她單獨跟楚子墨同行似的。

  楚子墨面無表情坐在那裡,就像沒聽見蘇靈涓說話似的。

  「楚公子……」蘇靈涓還想說些什麼,卻一下子被蘇明堂打斷了。

  「三小姐累了。快些上車吧。」

  蘇靈涓依依不捨的上了馬車,由蘇府的人護送,離開了。

  蘇明堂也起身準備告辭。

  楚子墨卻笑道:「說起蘇大小姐,這次行路還真多虧了她相助。」

  蘇明堂欠起的屁股只好重又落在了椅子上。

  緋王故作驚訝道:「蘇小姐又有何驚人之舉?」

  楚子墨便將蘇白桐如何在驛站半夜巧安排,射殺劫匪之事說了,又提起她制香之事。話裡話外,全都是對蘇明堂的恭維。

  要是換做平時,蘇明堂聽了這些話定然極其受用。

  可是現在,別人每多誇蘇白桐一句,就像有人用針在他身上狠扎一下子似的。

  被他不屑,視為恥辱的長女,卻在別人的眼中如此優秀,就連經營奇珍樓的楚府公子也虧了得她相助。

  蘇明堂坐在那裡,幾乎忘記了呼吸。

  自己的女兒在這一刻好像變得極其陌生,他們在誇讚的這個蘇白桐真的是他的女兒麼?

  為什麼他一點也不知道,制香?救人?

  單是聽楚子墨講述,那所作所為,完全就是一個令人欽佩的女中豪傑。

  他們說的那個人。真的是那個瘋瘋癲癲的蘇白桐麼?

  直到他告辭離去,就算騎馬走出很遠,仍彷彿能聽見來自背後的竊笑聲,還有那一雙雙眼睛,充滿嘲弄的盯著他。

  蘇明堂離開後不久緋王也告辭離去。

  鬼面等人只覺凌宵天行色匆匆,騎馬一個勁的往前趕。

  身後十幾名侍衛都覺出凌宵天神色有異,但誰也不敢問,直到他們來到一處岔路上,忽見凌宵天撥馬,順著小路跑下去了。

  鬼面催馬緊跟在凌宵天身後,漸漸的。鬼面覺得他們行路的方向並非是回城,而是反其道而行。

  「王爺?」鬼面試探道:「我們行錯路了。」

  凌宵天沒有吭聲,反而催馬更急。

  鬼面看著他們行路的方向,心裡漸漸一片明朗。

  他們現在根本就不是在往城裡趕,而是順著小路繞回到官路上。

  他們王爺這是想去迎接蘇小姐啊……

  迎面秋風吹來,捲起衣襟下擺,獵獵作響。

  凌宵天只想快些,再快些……

  她終於到京都來了,只要想到他又能見到她,莫名的歡喜就像撲面的秋風般環繞住他的全身,一顆心雀躍的就像枝頭的鳥兒,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可是今天他看到蘇明堂的態度後,原本滿腔的喜悅卻沉入了谷底。

  以前他總認為自己的境遇艱難,沒想到蘇白桐竟跟他相差無幾。

  女兒還沒進府。父親就開始算計著要怎麼把她打發了。

  他在宮裡被欺負的慘了,還可以躲到宮外來,就算被罰被打,他身為男子,可以不在乎這些。

  可是她呢?

  她在哭時有誰會看到,就算在府裡被人欺負了,又能躲到哪裡?

  凌宵天緊緊攥著韁繩。

  桐桐怕火,會不會在蘇府受到驚嚇?桐桐只吃素,吃了肉食後會難受,回去後會不會被刁難……

  只要想到她可能會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對待,他覺得整顆心幾乎都要被扯成了兩半,讓他呼吸困難。

  這幫混蛋!

  那是他打算用心頭血去疼愛的女人,怎麼能任他們肆意為難!

  官道旁,擺著的露天茶攤上零散的坐著幾個行路的商客。

  陳之南帶人走過來,先是查看了茶水,然後才讓黑子跑去請蘇白桐下車。

  蘇白桐在前個驛站停了足足一整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恢復行程。

  慧香從車上拿來了一套茶具,替換了茶攤上原有的粗陋茶碗。

  蘇白桐緩步從車上走下,一襲鵝黃素袍,發間只得雕花木簪,行來卻如風流雅士一般,隱隱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引得茶攤上其他的商客紛紛駐目。

  眾目睽睽之下,蘇白桐也不拘謹,坦然落坐,伸手接過慧香遞來的茶盞。

  「還有一天半的行程便要到京都了。」陳之南隨手將劍放在桌上,在她的對面落了坐。

  原本有幾個年輕的商客對蘇白桐露出一絲遐想,當他們看見陳之南放在桌上的劍,以及他腰間看似無意中露出的龍鞭信票時,全都立即收攏了臉色。

  此女雖好,但卻不值他們得罪官府之人。

  蘇白桐輕啜了口淡茶,「這一路上辛苦陳公子了。」要不是得他護送,她怎麼能一路走的這麼順利。

  陳之南笑道:「蘇小姐難道忘了麼,我們是朋友,何需這般客套。」

  蘇白桐放下茶盞,抬眸微笑,「陳公子說的是……」一瞬間,自她脣角掠過的微笑如同繁盛的春花,齊齊綻放,只把陳之南晃的心神一顫。

  就在這時,自官道上疾馳來一隊人馬,為首一人身上烈烈紅衣如火,穿過道上揚起的煙塵,徑直朝向這露天的茶攤而來……

  蘇白桐凝眸回望,轉眼間那隊人馬來到近前。

  紅衣少年,灼灼風華,縱是蒙塵沾染,依舊不失恣意風流。

  跳下馬,少年緩步走向蘇白桐這邊,動作優雅,卻又似帶著千斤之重。

  四目相對,周圍的一切都彷彿漸漸淡去,在他眼中的,只有那淡如淺荷的一支芳華,如野雛菊般美好的女子。

  「桐桐……」少年燦爛一笑,桃花美目霎時間光華瀲灩。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30

第174章 意外的情敵,情意繾綣

  蘇白桐微揚著頭,凌宵天離她只有一步遠時停了下來。

  桃花美目笑意繾綣,猶然一笑。

  蘇白桐手指下意識的捏緊了茶盞。

  突然間,她想到一個問題:他是不是也知道那個傳說……使用陰陽眼入秘方的事情。

  她靜靜的盯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答案。

  陳之南輕咳一聲,蘇白桐的思路被打斷了。她連忙垂下眼睛,起身施禮:「見過梅公子。」

  當著外人的面,她並未挑明他的身份,而且還幫他遮掩。

  凌宵天笑意更盛,與陳之南見禮後道:「我正好路過此處,不如順路與你們一道回京。」

  仍是那麼拙劣的藉口,簡直就是瞪著眼睛在說瞎話。

  他剛才明明是打京都那邊過來的,如何能說是順路。

  眾人全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敢說破。

  黑子付了茶錢後,蘇白桐回了馬車,一行人上路。

  太陽才剛剛轉西,凌宵天就提議在驛站歇下。

  蘇白桐也沒什麼異議。一行人便早早的在驛站住下了。

  慧香服侍著蘇白桐簡單的洗漱一番,端著水盆剛出門便險些撞到一人身上。

  慧香嚇了一跳,抬頭見是緋王凌宵天。

  她結結巴巴嘴脣翕動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蘇小姐在麼?」凌宵天堂而皇之道,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慧香心中暗暗腹誹:你明明知道我家小姐在屋裡,還故意這麼問,也不知找個好點的藉口!

  凌宵天問慧香話的時候。眼睛卻是盯在屋裡。

  慧香縮了縮脖子,端著水盆讓開了路,「我家小姐剛想歇下……」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凌宵天閃身進了屋,砰的地一聲關了門。

  慧香險些被門撞了鼻子,但卻不敢抱怨,只得端了水盆出去了。

  蘇白桐坐在床邊,頭髮有些鬆散的垂著,幾縷髮絲從她的鬢角垂下,顯得既慵懶又帶著些嫵媚。

  凌宵天背後抵著門板,看著蘇白桐慢慢抬起頭來,眼睛裡亮閃閃的,好像浸著水光。

  凌宵天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桐桐。」他幾步衝過去,來不及細看便將她擁入懷中。

  蘇白桐的身子微微掙扎了一下。

  凌宵天等抱住對方的身子後才猛地清醒過來,想要放開又覺得可惜,想要解釋又覺得詞窮,索性將心一橫,雙手更加用力的將她攬進懷裡。

  突然他的胳膊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開始因為他全情的投入在這個擁抱中,所以忽略了痛覺,可是漸漸的,那疼痛的感覺在逐漸加深。

  凌宵天這才放開蘇白桐,低頭向自己胳膊上看去。

  只見一隻毛絨絨的小香狸身體懸空,咬在他的胳膊上面。身子吊在半空……

  「湯圓!」蘇白桐一把抓住小香狸,「快鬆口。」

  小香狸這才鬆了嘴,身子撲在蘇白桐懷裡,一雙眼睛卻警惕的死盯著凌宵天,那模樣好似在說,你要再敢過來,倫家還咬你!

  凌宵天苦著臉,捂著胳膊上的傷處。

  蘇白桐先安撫住小香狸,又忙著取出裝藥的小箱子,讓凌宵天輓了袖子。

  「湯圓最近脫了乳牙。」蘇白桐抱歉道,「它剛才以為你要對我不利,所以才……」

  「我知道。」凌宵天苦笑道,「這樣也好,有它在你身邊我還能放心些。」

  蘇白桐先替他清理了傷口。又取了藥粉撒在上面。

  藥粉接觸到皮膚時,傳來微微刺痛的感覺,若是以往,這點疼凌宵天完全無視,可是看著眼前蘇白桐幫他處理傷口時的專注神情,他的心裡就像被一根羽毛撩撥著,又酥又癢。

  他的胳膊便隨著她撒藥粉的動作微微一縮。

  蘇白桐手上力道又輕了幾分,「剛撒了藥可能會疼一些,忍一忍就過去了。」

  凌宵天蹙眉看著受傷的胳膊,一臉委屈,「疼。」

  蘇白桐不禁詫異起來:「真的那麼疼?」

  凌宵天點頭。

  蘇白桐俯下身來,輕輕吹氣在他的傷處。

  從她鬢角垂下來的幾縷髮絲落在他的胳膊上面,帶著絲絲涼意,又讓他覺得有些微癢,心裡幾次生出想要再次抱她的念頭,卻怎奈小香狸正蹲坐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凌宵天心裡從未如此糾結過,他狠不得現在馬上就把那個毛絨絨的小東西丟出去。

  蘇白桐直起身子時,見凌宵天脊背挺的筆直,僵住了一般呆坐著。

  「凌宵天?」她不解的喚了聲。

  凌宵天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呢?」蘇白桐收好小藥箱。

  「想抱你……」

  蘇白桐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滯。

  凌宵天瞬時漲紅了臉,該死!他怎麼就直接說出來了……

  「我……我今天去了蘇府,不過你父親貌似並不想將你接回去,我派人暗中打聽過了,你祖父的意思是直接將你送到家庵裡,對外謊稱途中染了重病,不能見駕……」

  凌宵天轉過頭去,不敢去看蘇白桐臉上的表情。

  雖然告訴她這些實情有些殘忍,十年離家,也許她的心裡還在期盼著自己的親人能夠接納她,就像他曾經痴想的那般……

  可是到頭來,一切都只不過是他一廂情願。

  突然一雙手落在了他的肩頭。

  凌宵天詫異的轉過頭,忽覺眼前一花,他的頭便落在了一處柔軟之上。

  「你不必擔心,我不傷心……」蘇白桐雙手環住了他的頭,低聲道:「他們既從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為他們傷懷。」

  能夠讓她傷心的,痛徹肺腑的,只有那前世的記憶。

  軟香在側,凌宵天不禁有些傻眼。

  他萬萬沒想到蘇白桐竟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

  他偷眼去瞟坐在一旁的小香狸,只見它豎起耳朵,但卻沒有撲上來的意思。

  也就是說……他只能老老實實的,反被蘇白桐抱著?他正在胡思亂想,一滴溫熱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瞬時僵住,他能感覺到,環住他的那雙手在微微顫抖,連同她的身體……

  又一滴水滴砸在了他的臉上。

  凌宵天抬起頭來,只見蘇白桐低垂的睫毛上面沾滿了晶瑩的淚滴。

  「桐桐,你別難過,他們不要你我要!」他慌忙去哄她,一面又悔自己剛才不應該把實情那麼快告訴她。

  可是蘇白桐的眼淚卻掉的更凶,只把凌宵天急的手足無措。

  這幾日,壓抑在蘇白桐心裡的懼意與不安,就像溢滿的河堤尋到了突破口,頃刻間決堤而出……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34

第175章 送至家庵,奇珍樓截人

  蘇白桐一行回到京都已經是三日後。

  凌宵天在半路便先行帶著鬼面等人離開,只留下陳之南等人護著馬車繼續前行。

  蘇府的大管事帶著家丁等在城外,這一次,蘇明堂沒有來。

  已經丟過一次臉了,他不想再丟第二次。

  大管事瞥見陳之南腰間露出的龍鞭信票等物,便知其身份。想起之前老爺曾為之惱火的,什麼大小姐私自與男子同行之類,皆是子午須有。

  祁涼城官府特意派來護送的官爺,他怎敢得罪。

  寒暄幾句後陳之南向蘇白桐辭行,不過他並未馬上離京,而是先進了城。

  蘇府大管事帶著下人護著馬車,也隨後進了城。

  他們並沒有將馬車帶向蘇府,而是改道駛向了他們蘇府的家庵。

  蘇白桐坐在車裡,從容不迫的盯著窗外。

  慧香頗為緊張,時不時偷眼順著車簾的縫隙往外看。

  馬車越行周圍行人愈加稀少,慧香不禁連連起疑。

  「小姐,他們這是要去哪?」

  蘇白桐無聲輕笑:「自然是去家庵。」

  慧香嚇白了臉。「他們……他們怎麼能……」才剛把她們接回來,連蘇老爺的面都沒有見,就直接把她們送到家庵裡去?

  「老爺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狠心!」慧香紅了眼圈。

  蘇白桐淡淡一笑,「不必哭。」

  「可是……」慧香不明白,為何到了現在她們小姐還能這麼冷靜。

  「只可惜,他們只能空歡喜一場。」蘇白桐從窗外收回目光。眼底銀色光華漸漸淡去。

  就在蘇白桐剛說完這話不久,馬車突然一滯。

  外面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車裡的可是蘇府的大小姐?」

  蘇府的管事迎上前來,只見對面停著一輛朱漆馬車,華蓋頂栓著帶著鈴鐺的瓔珞,微風一吹,叮咚作響。

  「你們是……」

  「我們是奇珍樓的,不知蘇大小姐是否認識我們家公子?」那人提高了聲音,顯然是為了能讓車裡的蘇白桐聽見。

  蘇府管事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前幾日他隨著老爺出城迎接大小姐馬車時,曾遇到過奇珍樓的楚公子,當時他親自護送了三小姐蘇靈涓回來,現在怎麼又來問他們大小姐的事。

  車簾一挑,出來了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你們說的可是楚公子?」

  「正是。」那人正是孫叔,「我家公子外出途中突發急症時曾得蘇小姐相救,今日一早我家公子又突發不適,我家夫人特來請蘇小姐,求您千萬幫幫忙,改日我家夫人定當上門親自道謝。」

  蘇府大管事一臉為難。

  楚府雖然不是官府之家,但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可是老爺有令,讓他盡快將蘇白桐送到家庵裡去……眼下這情形,他拒也不是,應也不是。

  「楚公子可是又發病了?」馬車裡傳來淡淡的女聲。

  「是,求蘇小姐幫幫忙。我家夫人本當親自前來相請,怎耐府中公子無人照料,只好派了在下來……」孫叔客氣道。

  偌大的楚府怎麼可能沒有人照顧他們家公子,雙方彼此全都心知肚明,這只是客套的場面話而已。

  「知道了。」馬車裡的女子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車簾上。

  不一會,丫鬟挑起簾子,從車裡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子,不施粉黛,穿著身淡色碎花素袍,外面也沒有罩褙子,不過她只需往那裡一站,便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蘇小姐請。」孫叔引蘇白桐來到朱漆馬車前,有人跪伏於地,舒展脊背。做為上馬車的木凳之用。

  蘇府管事見了嘴角不住抽動,這排場也太大了吧!

  「麻煩管事回去跟我父親說聲……」上車前,蘇白桐突然轉過身來,「就說女兒不孝,家庵……先不能去了。」

  管事只覺腦子裡嗡嗡亂響,眼前金星亂冒。

  沒想到這位大小姐早就知道了他們是想將她送到家庵去。

  她怎麼會知道,有誰能告訴她?

  從進了城,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過,離府十年,她也不可能記得去蘇府的路……

  大管事的腦子裡亂成一團,看著蘇白桐從容踩著楚府下人的背,上了華蓋馬車。

  華蓋上的鈴鐺發出脆響,漸漸遠去,大管事這才回過神來。

  蘇府的下人們湊過來,苦著臉,「管事,您看我們怎麼回去向老爺復命?」

  大管事黑了臉,「怎麼復命?等著挨罵吧。」

  眾人全都縮了脖子,垂頭搭腦的帶著空馬車往回走。

  奇珍樓,楚府。

  蘇白桐懷裡抱著小香狸,帶著慧香進了楚府後園。

  前面引路的是兩個著身彩衣的丫鬟,孫叔走在蘇白桐前面,時不時停下腳步等著蘇白桐跟上來。

  雖然已是秋季,園中花卉盡數掉落,但楚府後園中的景致卻別有風韻。

  層層疊疊的假山石立於池水之上,水流自其上衝擊而下,迸出水珠千萬,如瀑飛散。

  下方池水繚繞,周圍綠樹掩映,真可謂一步一景,不失大家風範。

  「公子,蘇小姐到了。」叔孫將蘇白桐帶至水榭涼亭內。

  蘇白桐剛剛進入亭中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不知蘇小姐能否辨出此香?」楚子墨坐在海青石琴桌後,身邊的香爐清煙裊裊。

  蘇白桐微合雙目,脫口而出,「沉水香、熏陸香、丁子香、鬱金香、龍腦香……」她一口氣說出十幾種香料名,然後睜開眼睛,朝著楚子墨輕施一禮,淡然一笑,「不知我說的對也不對?」

  楚子墨撫掌大笑,「蘇小姐好生厲害,就連我們奇珍樓香閣的制香先生,也沒辦法如此之快的辨香。」

  蘇白桐淡淡一笑,「楚公子看來康健的很,為何突然請我前來?」

  楚子墨微微挑眉,「難道蘇小姐真想去那家庵?」

  蘇白桐無聲輕嘆,她才剛剛回京,這城中的每個人卻都好像早已猜到蘇府的安排一樣。

  「其實今日請你來,我是想讓你看一件東西。」楚子墨向孫叔一擺手,孫叔端來一隻托盤,放在桌上。

  蘇白桐低頭看了看,那托盤上蓋著一方黑絨布。

  孫叔送上托盤後便退了下去,慧香也懂事的退到亭外。

  「這是什麼?」蘇白桐沒有直接掀起那方黑布,從那黑布下顯示出的形狀來看,那好像是一本書。

  「當年在我身上施用奇術的那位制香先生,他唯一留下的東西。」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35

第176章 不知來歷的書冊

  蘇白桐盯著托盤上的那本書。

  那是一本手抄的書冊,頁面泛著老舊的黃色。

  書冊上盡是被褚褐色浸染過的痕跡,很多字跡都分辨不清。

  蘇白桐只是低頭看著,並不動手。

  楚子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蘇小姐不想知道裡面寫著什麼嗎?」

  蘇白桐頷首,「想……但我還不想中毒。」

  楚子墨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驚愕。「你怎知……」

  「氣味。」蘇白桐只淡淡說了兩個字,然後伸出手來。

  楚子墨將早已備好的皮質護手遞了過去。

  蘇白桐接過,從容套在手上,這才翻開了書冊。

  書冊的扉頁字跡都已不清,上面只有兩個字勉強可辨:森浴。

  蘇白桐抬頭去看楚子墨,楚子墨一臉無奈:「我在早些年已派人查過了,到現在也沒有弄清這兩個字的由來。」上農醫號。

  蘇白桐重新低頭去翻書冊,以奇珍樓的人才、財力,如果就連他們也查不出來,其他人就更不用說。

  書冊裡面寫著各式各樣的配方,不過字跡都已被那些褚褐色的痕跡浸染的一團漆黑,根本看不清上面寫著什麼。

  只有書冊最後幾頁上面寫的字跡還能夠分辨得出。

  「我想。既然蘇小姐能配得出能夠克制我發病的香料配方,定能在這書冊裡發現什麼。」楚子墨期待道。

  蘇白桐沉默不語,翻著最後幾頁,她的心裡漸漸泛起一絲寒意。

  這上面寫的配方,竟然全都是她所熟知的香料配方。

  「你可有找人按照上面的方子配製過香料?」蘇白桐問。

  楚子墨頷首,「不過……配製出來的香料並無神奇之處。」

  也就是說。光知道配方沒用,只有生有陰陽雙目的人,才能依此方配製出神奇的香料。

  蘇白桐長舒一口氣,強壓下心中不安。

  對於前世,她的記憶還只停留在對於凌宵天跟凌清燁之間的糾葛中,並未想起太多別的事情。

  可是現在看著這本書冊,上面那褚褐色的痕跡卻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就好像……她曾日日與之相對,鑽研此書,就算她閉上眼睛,也能憑空描繪出那書裡的字跡。

  一些記憶環繞在她的腦海中,呼之欲出。

  「楚公子,不知此書可否借我一夜……」雖然知道此書對於楚子墨非常重要,她不應提出此問。但她還是開了口。

  因為她總覺著,也許她能想起些什麼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楚子墨竟點了頭,他吩咐外面的孫叔道:「去將南邊的恬靜閣收拾出來,蘇小姐今天就留在此處。」

  蘇白桐還想說些什麼,只聽楚子墨道:「蘇小姐不並擔心,我母親會親自去蘇府向蘇大人解釋清楚,並不會讓你為難。」

  尚未出閨的女子夜宿在別人府裡,被傳出去的話總是難免讓人抓住把柄,不過既然奇珍樓當家的夫人能夠出面,那她就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楚子墨派人送蘇白桐去了恬靜閣休息。轉頭他則帶著孫叔往前院去了。

  屋裡四名丫鬟忙碌著,將衣飾備好。

  孫叔走進來打量了一番,忽地指向四名丫鬟中的一位,「小竹,今日就由你來。」

  小竹恭敬施禮,「是。」

  另外三名丫鬟立即上前,也不避諱孫叔,直接將小竹頭髮打散,脫去外裳,然後又為她穿起華麗的衣裳,繁複的首飾……

  半個時辰後,孫叔推開門,楚子墨信步走進門來。

  三名丫鬟齊齊退下,露出坐在梳妝凳上的一位貴婦。

  眉宇如畫。與楚子墨頗有幾分相似,看年紀大約四十多歲,帶著成熟的風韻。

  楚子墨滿意的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個字:「可。」

  孫叔立即帶著打扮好的貴婦出了門,備好馬車,親自帶人往蘇府去了。

  楚子墨負手看著馬車離開,神色蕭然,站在他身後的三名丫鬟皆低頭不語。

  外人只看奇珍樓風光無限,擁有萬貫家財,可又有誰知實際現在支撐有奇珍樓的楚府,只剩下了兩個人。

  一是楚子墨,另一人,則是楚子墨的叔父,不過他那叔父整日瘋瘋癲癲,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完全當不得大用。

  而他……一旦發病便會像活死人似的陷入僵直的昏迷中,有時長達數月之久,奇珍樓之所以能支撐到今天,完全得益於楚府在大燕國當地的威信。

  楚府的其他血脈,全都進了楚府的祠堂,變成了那些冷冰冰的牌位。

  不過外界對此仍不知情,再加上楚府極少與外界接觸,外人只道楚府人性情怪癖,好潔清高,卻不知在這巨大的家財之下,唯剩殘敗。

  蘇府。

  大管事進了書房,低著頭,神色略顯緊張。

  蘇明堂皺起眉頭,轉頭看向他:「把大小姐送到家庵去了麼?」

  大管事支支吾吾,神色有些奇怪,「本來是要送去的,可是……半路被楚府的人截住了,說是楚公子突然發病,請大小姐去……去給楚公子醫治……」

  「胡鬧!」蘇明堂額頭的青筋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他站起身在書房裡轉了幾圈,之前他雖然聽楚子墨說起蘇白桐救他之事,不過他總覺得此事應該只是湊巧。

  蘇白桐自幼便被送離京都,只怕連字都認不得幾個,更別說治病救人了。

  蘇明堂猛地停下腳步,「簡直是胡鬧!你去請夫人來。」

  他要快點把蘇白桐接回來,絕不能再容她像現在這樣,四處的丟人顯眼,要知道這裡是京都,並非祁涼城那種小地方,這裡到處都是達官貴人,不管得罪了哪一位都會讓蘇三爺的案子雪上加霜。

  大管事急忙忙跑去請蘇明堂的正室夫人——邢氏。

  自蘇白桐的生母因自焚未遂被送走後,蘇明堂又娶了一房妻室。

  邢氏的父親在禮部為官,家境清白,甚得蘇老太爺的滿意,平時他總在蘇明堂耳邊念叨,當初若是先娶了邢氏過門,就不會有生出蘇白桐這種瘋丫頭的丟人之事了。

  邢氏從聽說蘇白桐要回京,便整日心神不寧。

  雖然她現在身為正室夫人,但只要蘇白桐在,便會占了府裡的嫡女的位子,而她生的女兒就算被稱為嫡女,可是在外人眼裡,那也是續室生的孩子。

  聽說蘇白桐回來後被直接送去了家庵,邢氏那顆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剛看著身邊的管事媽媽陪著五歲的兒子在院子裡玩,忽見大管事跑進來。

  「夫人,老爺請您過去,說是想讓您去趟楚府,將大小姐接回來。」

  邢氏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那丫頭不是已經被送去家庵了麼?」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36

第177章 前有楚府撐腰,後有宮中賞賜

  邢氏聽說蘇白桐被楚府接了去,立時坐臥不安起來。

  她身邊的王媽媽勸慰道:「大小姐不過才剛剛到京,時間還長著,您可以慢慢來……」

  邢氏這才收攏心神去見蘇明堂。

  兩人剛說了沒幾句話,外面下人便送來了楚府夫人拜訪的帖子。

  蘇明堂有些吃驚,沒想到楚府竟然如此重視此事。

  邢氏滿腹疑惑。問前來傳信的下人:「你可看清了,來的可是楚夫人本人?不是他們的下人帶著楚夫人的帖子吧?」

  楚府的人平時極少出現在公眾場合,不管是哪家府上的宴會還是慶賀壽辰之類,楚府都極少參與其中,更別說像這種楚夫人主動登門的事情發生了。

  下人一臉的為難,他又不曾見過楚夫人本人。

  「小的沒有看見……不過楚府的馬車已經到了府門外。」

  邢氏盯著帖子上的字,僵立在那裡。

  蘇明堂見邢氏呆站在這,立時呵斥道:「還傻愣著做什麼,快出去迎客!」

  就算蘇白桐再不受待見,他們也不能怠慢楚府,要知道那楚府的背後可是有奇珍樓這塊牌子立在那裡。

  邢氏只得帶著下人出去迎接。

  蘇府的府門外停著輛馬車,車頂四圍墜著大紅流蘇。上面還鑲嵌著夜明珠,為的是夜間行車能夠看得清。

  邢氏只覺眼角亂跳。

  這麼奢華的物件,就連她都沒有見過。

  馬車下站著兩名管事媽媽,四名小丫鬟,身上全都是穿金戴銀,微垂下頜。目不斜視,顯著極懂規矩,一看便知是高門大戶調教出來的。

  邢氏迎出門去。

  從車裡走出一個貴婦,身著八團喜相逢薄錦鑲銀鼠皮披風,披風裡面的鏤金絲鈕雲紋蜀錦衣時隱時現,她伸手搭在管事媽媽的手臂上下了馬車,邢氏注意到,她的手指上套著瑪瑙福壽護甲。

  縱然邢氏平時是個慣於見風使舵的,可是突然見了這麼富貴逼人的情形,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這位是蘇夫人吧。」楚夫人先開了口,聲音沉穩。

  邢氏回過神來急忙請楚夫人進了門。

  蘇明堂這時也匆匆換過衣裳趕來。

  一路上,他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打算,不管楚夫人如何說。他今天都要把蘇白桐接回來。

  蘇明堂進屋,楚夫人與他們見了禮。

  邢氏客套的親手端了茶給楚夫人,「不知楚夫人所謂何事突然到訪……」

  楚夫人抬眼看了下邢氏,詫異道:「怎麼……難道你們不知道蘇大小姐被我們請了去?」

  邢氏尷尬的笑了笑,「這孩子今天才剛到京都,連家門都沒進……」後面的話她故意沒有說出來,言外之意,她就是個不安份的,不然怎麼會不先來拜見長輩,反倒巴巴的往別人府上跑。

  「我此來就是要跟你們說一聲。」楚夫人沒有喝茶,把杯子放回桌上。「蘇小姐的制香方子千金難求,我要留她在府裡住幾日,求她多配些香料出來,用了那香料,我們家子墨的病症都好了許多呢。」

  沒想到蘇白桐竟真的會制香……還會治奇症……

  蘇明堂猶豫道,「可是這孩子年紀太小,不適合夜宿在外府,依我看不如先把她接回來。」

  楚夫人微笑道,「這可不行,今天這事就當是我厚了臉皮求到了你們門上,就是蘇老爺不應我也是不會放人的。」

  說完也不待蘇明堂反駁,她讓管事媽媽將帶來的禮物呈上來。

  幾大盒子的東西擺了滿滿兩桌子,就連蘇明堂見了也不禁看直了眼:盒子裡裝著百年人蔘,鹿茸。血燕等名貴藥材補品。

  這些就算換成銀子,也絕不下千兩之多。

  「這……這怎麼使得?」邢氏結結巴巴道。

  楚夫人站起身,「就憑蘇小姐那一手制香之法,絕對使得,若是你們肯答應,我還想留她做我們奇珍樓香閣的閣主呢。」

  蘇明堂只覺腦子裡轟的一聲。

  奇珍樓香閣的閣主!

  相傳那可是大燕國最頂級的制香師才有資格擔當的。

  「楚夫人說笑了,小女才疏學淺,怎可當此重任……」蘇明堂咳了一聲,漲紅了臉。

  楚夫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反而起身告辭。

  話還沒說上幾句,人就要走。

  蘇明堂看著對方留下的一屋子的厚禮,腦子裡一陣陣的迷糊:蘇白桐究竟有什麼好,居然能引得楚府為她如此興師動眾。

  邢氏匆匆送了楚夫人離去,回來盯著桌上的東西發呆,「這……這是不是弄錯了?」

  蘇明堂瞪了她一眼,「楚府的夫人都親自上門來了,還能弄錯?」

  要是楚夫人在平時登門,邢氏定會樂的連嘴都合不上,過後她還能憑此到處炫耀一番。

  可是現在,卻讓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她好不容易才把這主母的位子坐穩了,女兒跟兒子也都有了,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蘇白桐那個該死的瘋子卻回來了。

  她絕不能眼睜睜讓蘇白桐坐在蘇府嫡女的位子上!

  「不行!」邢氏突然道,「白桐那孩子才回來,怎麼能連祖父都不見就宿在別人府上,妾身去接她回來。」

  以她主母的身份,要是親自到楚府去,想來對方也不好阻攔,到時如果蘇白桐不肯跟她回來,那時她便有了話說,日後就是傳揚出去,也會說蘇白桐貪慕虛榮,竟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一味的想攀附高枝……

  蘇明堂聽了,緩緩點頭,「也好,只是這樣……太委屈你了。」

  邢氏露出微笑,「看老爺說的,誰讓我是她的母親呢。」

  邢氏回去更衣,準備帶人去楚府強行將蘇白桐接回來,她在心裡把所有的說辭都提前準備好了,正等著出門,忽見前院的婆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夫人,宮裡來人了。」上何邊巴。

  邢氏愣了愣,宮裡來人管她什麼事,向來這些事情都是由老爺出面處理的。

  「是……是皇上給大小姐的賞賜到了……」那婆子結結巴巴道。

  大小姐……哪個大小姐?

  邢氏還沒回過味來,一旁王媽媽小聲道:「是剛回來的蘇白桐。」

  邢氏張開嘴半天沒有合上。

  那傳話的婆子急的滿頭大汗,「老爺說要您快準備著些,宮裡來的內侍要將賞賜送到大小姐的院子去呢。」

  大小姐的院子……

  此時此刻,邢氏覺得自己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從一開始,她根本就沒打算讓蘇白桐進得了這個家門,所以也就沒有預備出新院子。

  現在內侍竟然要去大小姐的院子送皇上的賞賜,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37

第178章 倉促敷衍終成笑柄,內侍頭上一點綠

  邢氏聽了回事婆子的話,急的拔腳就要往外走,剛走到屋門外,只見蘇明堂陪著內侍賈公公進了院門。

  邢氏連忙上前施禮,陪著笑。

  賈公公好像心情極好,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

  「皇上聽說蘇小姐回來了。特意讓咱家來瞧瞧,也不知蘇大小姐都缺些什麼,所以皇上每樣都賞了些,也省得讓蘇大人再破費。」

  聽了這話蘇明堂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

  明明是他的長女,怎麼能說是破費,這不白擺著諷刺他拿自己女兒不當人待麼。

  賈公公卻像看不出火候似的,「蘇大小姐在何處,為何到現在也不來見咱家?當初在祁涼城,咱家的性命還是她親手救的呢……」

  蘇明堂嘴角不住抽動,為何這些事情他從沒有聽說過。

  蘇白桐竟然也救過這位賈公公?

  在祁涼城,她倒底救了多少人啊!

  邢氏上前陪笑道:「白桐這孩子才剛剛回來便被楚府請了去,就連晚上也不回來。我們老爺心裡著急,正打算讓我去上門接她呢。」

  邢氏故意將楚夫人上門的事情隱了去,這話聽著要是不知情的定會以為蘇白桐是個愛慕虛榮的,剛才回來就上桿子巴結富貴人家。

  蘇明堂看了邢氏一眼,他再不中意蘇白桐,可也容不得當著宮裡內侍的面損自家人。

  要知道賈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這裡聽到的每一個字,待回宮後都會轉達給皇上。

  賈公公笑的燦爛,眯著的眼睛裡透著一絲不明的微光。

  「如此說來現在蘇大小姐不在府中了……」他沉吟道,「既然這樣,那咱家只好先將皇上的賞賜送到蘇小姐院子裡去了。」

  「這怎麼使得!」邢氏就像被燙到似的叫起來,「這些小事怎麼敢勞動您大駕,我讓人給她送過去便是。」

  「咱家是奉了皇命,自當盡力。」賈公公笑道,「不然回去了皇上問咱家,咱家答不出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蘇明堂無奈,只得向邢氏道,「你派人先去白桐的院子知會聲。我陪著公公隨後就到。」

  邢氏站在那裡,兩腿哆嗦著,邁不開步。

  她根本就沒有給蘇白桐準備什麼院子,現在讓她去哪裡知會。

  還是她身邊的王媽媽機靈,她忙扶了邢氏道:「夫人,老奴陪您過去。」

  半拖半拽將邢氏拉出門去。

  「這可怎麼辦?」邢氏急的冷汗直冒。

  「夫人莫急,我記得三小姐才搬進西邊的院子,不如先借來應急。」王媽媽道。

  邢氏眼睛一亮,對啊!蘇靈涓才住進來沒幾天,西邊的院子正好可以拿來應付賈公公。

  「老奴先去跟三小姐說一聲。」王媽媽帶人小跑著往蘇靈涓的院子去了。

  這幾天蘇靈涓可是忙的不亦樂乎。

  西邊的院子比她在祁涼城住的地方小上很多,她帶來的那些東西全都放不下。

  「大伯母跟二伯母真是小氣。就給我這麼個小衣櫃。」屋裡床上,椅子上,到處都堆滿了衣裳。

  她在祁涼城時,可是秦氏手裡的寶貝,不管什麼東西都是用的最好的,可是眼下她無依無靠,就算把這些衣裳全帶來了,但卻沒有地方能裝下。

  丫鬟也是急了一頭汗,可是屋裡就這麼大的地方,哪裡能裝得下。

  就在這時,王媽媽進了屋,將前院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什麼?」蘇靈涓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來,「為何要借我這院子……」

  「三小姐快著些,你這院子正好是才收拾出來。用別的院子難免會被看出來。」王媽媽向身邊的幾個婆子一使眼色,那些婆子連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屋裡的東西往櫃子裡塞。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蘇靈涓急了,那些衣裳都極其金貴,不少上面都繡著銀線跟珍珠,這麼強塞在一起難免會弄掉上面的裝飾。

  可是這會王媽媽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賈公公跟蘇明堂的說笑聲已經近了。

  「快,全都塞進去!」王媽媽急道。

  幾位婆子力氣也大,一個小小的衣櫃竟然把所有的東西全都裝了進去,只是那衣櫃的門卻怎麼也合不上了。

  「這院子小了些。」門外傳來賈公公尖細的聲音。

  「我們本想著把南邊的院子翻新下,可是來不及,只好先委屈這孩子了……」邢氏站在門口陪著笑,也不知屋裡王媽媽等人收拾好沒有。

  「蘇夫人想的還真周到。」賈公公笑道,抬腳上了台階。

  蘇靈涓心疼自己的衣裳,又急又氣,王媽媽不容她在這時候矯情,一把將她推到一旁,屁股一撅,硬生生將櫃門頂住了。

  門簾恰好這時挑起,賈公公等人進了屋子。

  賈公公臉上的笑臉瞬時一滯。

  本以為這屋裡不會有人,沒想到進來後見這裡站了一屋子的人。

  蘇靈涓縮在角落裡,臉上帶著淚痕,她的丫鬟緊緊靠在她的身邊,主僕兩人就像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兔子。

  幾個婆子滿頭大汗,都是剛才裝衣裳累的,王媽媽更是動作怪異,屁股死死的靠在衣櫃門上,一動不動。

  賈公公目光從她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蘇明堂也被這場面弄愣了。

  他記得這裡是蘇靈涓的院子,怎麼邢氏把他們帶到這裡來了。

  不過當著賈公公的面,他又不能問。

  賈公公打量著屋裡的陳設,臉上帶著怪異的笑。

  邢氏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那裡,「倉促間準備的,那孩子要是不滿意我再讓人換……」

  賈公公在屋裡轉了個身,竟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蘇明堂見了連忙招呼屋裡的丫鬟,「快,上茶。」

  丫鬟戰戰兢兢的上前倒茶。

  邢氏眼見得王媽媽向她暗使眼色,看那模樣好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礙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又不能開口,一張臉漲的通紅,就像被開水澆了的豬皮相仿。

  賈公公目光從王媽媽的身上掠過,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吧嗒著嘴,似在品著茶味。

  「差了些。」好半天他才搖了搖頭。

  蘇明堂連忙解釋道,「這些丫頭哪裡會品茶,不過是備些茶葉應景罷了,比不得您在宮裡喝的好茶。」

  賈公公一邊抱怨著茶葉,卻坐在那裡慢悠悠喝了一整杯的茶。

  頂著櫃子的王媽媽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

  賈公公總算站起身來,「咱家就先回宮了,待明日宮裡會派宮嬤嬤來,教蘇大小姐宮裡的規矩……」

  蘇明堂連連應聲。

  正當賈公公轉身走到門口時,頂著櫃門的王媽媽終於再也堅持不住,身子一晃,被反彈的櫃門「砰」地推倒在地,櫃子裡所有的衣裳,就像河水決堤似的,嘩啦一下全都湧了出來。

  各色衣裙、短衫、底褲……瞬間鋪了滿滿一屋子。

  一條蔥綠色的肚兜還應景似的落在了賈公公的頭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1 10:38

第179章 緋王爭勢,願為你撐起一片安逸

  皇宮。

  皇帝自龍書案後抬起頭來,目光陰沉地看了看面前站著的兩個兒子。

  太子凌萬彥跟六皇子凌宵天。

  皇帝信手將一本摺子丟過去,「你們如何看待此事?」

  太子先接過摺子,認真的看了一番,思忖道:「兒臣以為,此等罪行乃無視父皇權威。理應問斬。」

  太子說的斬釘截鐵,神色肅穆。

  皇帝瞥一眼站在旁邊,心不在焉的凌宵天,「老六,你如何看?」

  凌宵天眨了眨眼睛,先是一笑,「先讓兒臣看下摺子內容才好,剛才一直都在皇兄手裡……」

  太子不屑的將摺子丟給他。

  緋王凌宵天可是有名的紈褲子弟,皇上什麼時候都不會把他放在眼裡,現在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還故作認真。

  凌宵天低頭看著摺子,突然搖頭道:「斬不得。斬不得。」

  皇帝揚了揚眉,「你可說說,為何斬不得?」

  凌宵天摸著下巴,「兒臣倒沒有什麼大道理,祁涼城那種地方,山高水遠。地方官員自然很容易就中飽私囊了,要真是斬了的話,只怕到時殺都殺不完。」

  太子驚奇地看著他的六弟,他沒想到凌宵天竟敢當著皇上的面,把這種事直接說出來。

  要知道地方官員貪墨錢糧並不稀奇,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不犯大錯,自然不會有人挑頭把這事捅出來。

  皇帝微有怒容,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很多地方官員都在從朕的眼皮底下貪墨軍糧了?」

  「不只是軍糧,還有皇上發下去賑濟災民的錢糧……」凌宵天坦然道,好像他絲毫沒有覺察到皇帝眼中的怒意越來越深。

  太子輕咳一聲,似乎是想提醒凌宵天的注意。

  不過太子擔心的不是凌宵天會受到皇上的責罰,而是怕自己被他連累。

  這蠢貨總是說話不經大腦。之前已經有好幾次在朝堂之上被皇上當眾呵斥,所以後來就算凌宵天不去上朝,皇帝也從不過問。

  今天老六這是怎麼了,時間長了不被罰跪又皮子癢了?

  太子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兩步。

  凌宵天繼續滔滔不絕,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怒聲喝道:「住口,你真是滿口胡言!」

  凌宵天閉上嘴,跪倒在地,動作迅速的就像早就做好準備似的,不過他的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見絲毫的懼意,桃花美目中只存一潭平靜。

  皇帝沉默著,就連空氣也彷彿要凝結在一起。

  凌宵天靜靜的等待著,他在賭!賭他剛才的話會觸動皇帝的心。

  對他來說,就算賭輸了也無所謂,反正他被罰也不是一次兩次,宮裡各種折磨刁難人的法子,他都受過。

  不過這一次他要是賭贏了,他就會獲得翻身的機會。

  他已經沉默了太久,壓抑了太久。

  原本他只想為自己留得一席生存之地,可是現在不同了。

  蘇白桐回了京都,他想要護她平安,就必須要在皇帝跟前爭得更大的信任。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的眼淚。

  他要先為自己爭一個立足之地,方能為她支撐起一片安逸之所。

  皇帝沉默了半天。終於緩緩開口道:「既然你說眾官貪軍糧及災銀,那你就要給朕拿出證據來。」

  「兒臣手中並無證據。」凌宵天仍是低著頭,不過脊背卻是挺得筆直。

  頓了頓,皇帝向太子揮了揮手,太子會意,施禮後便退了出去。

  御書房門關上的一瞬間,他聽見裡面傳來硯台砸在地上的聲音,他不屑的冷笑一聲:活該!

  這一次皇上沒有當著別人的面發怒,已是很給凌宵天面子了。

  太子甩衣袖,離了御書房。

  而此刻書房內,一方硯台正落在凌宵天的身邊,雖然離他不遠,卻沒有打在他的身上。

  凌宵天目不斜視,正色道:「父皇,那方硯台是您五十大壽時太后送您的……砸了未免可惜。」

  皇帝原本正在氣頭上,聽了這話連忙低頭去看地上的硯台,要不是凌宵天提醒,就連他也沒想起來這硯台的來歷。

  皇帝看著凌宵天一本正經的跪著,終是忍不住笑了一聲,「起來吧。」

  凌宵天低著頭,在這笑聲出現的一刻,全身緊繃的肌肉突然鬆懈下來。

  等他站起身,這才發現背後已被汗水濕透……

  「看來朕早就應該送你去祁涼城。」皇帝上下打量著他,「回來後總算是長大了不少。」

  凌宵天露齒一笑,「兒臣過了這個生辰才剛滿十八,還小著呢。」

  皇帝被他這無賴行徑弄的哭笑不得,「就是你的這張嘴……從來就沒有正經過。」

  凌宵天訕笑。

  其實他又何嘗願意成為這樣的人,不過是為了生存所迫罷了。

  「朕給你半年時間,只要你能拿出地方官員貪墨的證據,朕定有重賞。」

  凌宵天沒有馬上謝恩,而是猶豫道:「非是兒臣不肯出力,只是在他們眼中兒臣向來都沒有做過正事,現在又出師無名……」

  皇帝聽了,氣的抓起鎮紙丟向他,「你到底想說什麼,休要給朕來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

  「兒臣想要父皇的庇護。」凌宵天抬起頭來,說的理直氣壯:「如果兒臣拿到證據難免會激起某些人的不滿,兒臣還想留著這條命回來復命呢。」

  凌宵天站在那裡,一身的匪氣,只看得皇帝頭疼不已。

  「那朕便賜你金牌一枚,關鍵之時,可如朕親臨!」皇帝從腰間解下一塊金牌,丟過去。

  凌宵天伸手自半空將金牌牢牢抓住,隱住眼底閃過的一抹喜色,低下頭去,朗聲道:「兒臣遵旨!」

  凌宵天正要離開書房,正好賈公公從蘇府回來復命,也沒有避諱凌宵天,直接將蘇府發生的事說了。

  賈公公情緒激動,特別是當他說起那爆開的衣櫃時,就連皇帝都忍俊不禁。

  「朕不過是想見一見這位會制香的奇女子,看來蘇大人對此頗有異議。」皇帝冷笑。

  凌宵天適時接口,「怕是因為祁涼城的軍糧貪墨案。」

  皇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原來犯案的那人是蘇大人的三弟。」

  「蘇白桐此前就寄養在他們家中。」凌宵天解釋道,「不過貌似蘇三爺他們府上對蘇小姐並不待見,之前還因病被抬出城去埋了。」

  皇帝好奇道:「居然還有這種事?」

  「聽說蘇小姐的制香之術就是因為從棺槨裡醒來後才得到的。」

  皇帝越發驚奇,「朕以為天底下除了咱們大燕國的國師外,再無這種奇異之人,只是不知這傳言可有證據?」

  凌宵天拱手道:「正好祁涼城官府派來護送蘇小姐回京之人還尚未回去,他們便是證人,特別是其中的一位陳公子,蘇小姐從棺中醒來後就是在路上得到他母親相助,才重新回到城中……」

  凌宵天將蘇白桐如何救助陳夫人的事情說了,只把皇帝聽得目瞪口呆,連連稱奇。

  「如此說來,朕還真有些想見一見那位陳公子了。」皇帝吩咐身邊賈公公道,「明日宣他進宮,朕要見一見此人。」

  凌宵天離開皇宮,沒有回緋王府,卻是直接去了城中的客棧。

  陳之南等在那裡。

  「明日皇上會召你進宮。」凌宵天直言道,「你父親的案子能否被撇清也就看你的了。」

  陳之南拱手道謝。

  「陳公子無需謝本王,倒是本王要先謝你為蘇小姐多多美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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