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058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6 22:35

第140章 復仇之箭,敖狼命隕?

  齊軍大營。

  太子將送信的人派出去後,敖狼回了帳中坐立不安。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過於蹊蹺。

  按說營裡士兵紛紛中藥倒地,正是敵軍進攻的大好時機,可是他們卻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就連在營外的巡邏的隊伍也沒有遇到異常。

  敖狼猛地跳起來,大步出了帳篷。「來人……」話音未落,忽見一名傳信兵急匆匆趕來:「……不……不好了,負責送信的隊伍在山裡遭劫了……」

  敖狼的牙齒發出「咯」的一聲。

  果然還是出事了。

  等他帶人趕到出事地點,地上只剩下了點點血跡,就連那些人的屍體也全都不見了。

  敖狼命人在附近仔細搜查。

  死幾個送信的倒也沒什麼,重要的是其中一人身上帶著的齊軍大營的分布圖。

  那圖若是落在敵軍手裡……

  敖狼揚著頭,半眯起眼睛,空氣中隱隱傳來一絲好聞的氣味。

  那是他熟悉的,曾經想要留住的味道。

  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一道白光咻地從林子裡射出來。

  敖狼把頭一偏,一隻白翎箭緊貼著他的頸邊掠過。扎進他身後五步遠的一棵樹上,足足沒進去一指多深。

  可見這支箭剛才是蓄足了力道。

  緊接著,四圍接連不斷的響起箭翎飛射的鳴響。

  敖狼身邊的士兵撥打著飛過來的箭簇,不斷向敖狼的身邊聚攏過來。

  「敖狼將軍,這裡有埋伏!」

  敖狼站在那裡,彷彿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他望向對面的一處高坡。

  在那裡現身出一道人影,身姿英挺,身上裹著黑色的披風,裡面隱隱露出紅色箭袖袍,金線滾邊,上繡盤龍祥雲。

  敖狼的眸子驟然縮緊。

  四爪盤龍……這人的身份……

  好歹他也在祁涼城混跡多年。對於城裡所發生的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所以他也聽說過有關城裡新來的那位巡按御史的傳言。

  「真是難得,居然能在此處見到巡按御史大人。」敖狼諷刺道,「或者我該稱你為緋王爺?」

  凌宵天一腳踏在岩石上,手中輓著金纏弓,蜜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顯示出少年特有的風采。

  他俯視著敖狼,好看的桃花美目笑意彎彎,柳葉似的眉梢輕巧的挑起。儀態風流卻又隱隱帶著一絲殺氣,讓人無法直視。

  「敖狼?」凌宵天輓住弓箭,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下面的齊軍。

  敖狼的眼睛眯了眯,從對方身上,他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敵意。

  非是因為兩軍陣前對壘,眼前這位緋王爺的眼中迸射出的是對他切齒的仇恨,雖然他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可是他卻能感覺到在他的笑顏之下隱藏著的冰冷與尖銳的殺意。

  有意思……這樣的對手,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莫名的殺意反而激發了他體內野獸般的本能。

  凌宵天再次搭箭,向他射過來。

  敖狼輕鬆閃開。

  可是他身邊的其他齊軍士兵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很快,中箭倒地的地越來越多。

  周圍的林子裡,所有撤離的必經路口,全都被設下了埋伏。

  就在這時,一支箭簇從高處射下來,箭尖上不知被綁了什麼,瞬間炸開。

  一股甜膩的香氣擴散開來。

  不好!

  敖狼猛地用衣袖掩住自己的口鼻。他周圍的士兵紛紛倒地不起。

  「敖狼,你想要活命的話,就夾著尾巴逃走好了,本王不屑殺喪家之犬。」凌宵天站在高處,笑意凌冽。

  逃走?開什麼玩笑!

  敖狼屏住呼吸,就算他要逃走,也要先殺了眼前這傢伙。

  他的身體突然騰空躍起,先是避開了數十支向他射來的箭簇,而後敏捷的攀上高處的岩石,單手蜷指成爪,只在瞬間便突破了對方的攻擊,直逼向站在岩上方的凌宵天。

  就在他高高躍起,將要向凌宵天的心口揮下他的利爪時,一道纖細的身影撞進了他的餘光中。

  在凌宵天身後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橫下的枝幹足有碗口粗細,在那上面坐著一個女子,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素白緞衣衫,長長的衣襟下擺處露出一雙光潔的腳丫。

  是她?

  敖狼的眸子驟然縮緊。

  熟悉的味道……沒錯,真的是她!

  原來她並沒有走遠,這樣他就有機會將她帶回去……

  敖狼的思緒突然被一股撕裂般的劇痛打斷了,他詫異的低下頭,看見一支白翎箭正中他的胸口。

  凌宵天眼中火光幽幽,第二支白翎箭已然離弦。

  敖狼聽見箭簇射入他身體時所發出的悶聲,破開皮肉,深深的刺入肺腑。

  「哈……」敖狼輕笑一聲,鮮血一下子從他的嘴裡湧出來,噴濺到空中,他的身體懸空墜落下去,那道纖細的身影也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不見了。

  不知她剛才有沒有看到這一幕。

  敖狼的身體墜落在地上,思緒彷彿已經從他的體內抽離。

  恍惚中,他看到凌宵天的身影離開那高處的岩石,好像有無數人都圍繞在他身邊,俯視著他。

  他聽不清他們都在說什麼,不過他可以猜得到,他們在說:他就要死了。

  他攥緊拳頭,區區身中兩箭便會要了他的命?那他就不是敖狼了!

  敖狼是野獸般的存在,是絕對不會輕易被人殺死的。

  那些影子漸漸離開了他的周圍,就連聲音也開始飄遠了。

  就在這時,他又看到了她,那道清晰的白色影子漸漸進入到他的視線之中。

  「桐桐,我們回去吧。」凌宵天將她抱起來,裹在披風裡。

  桐桐……

  真是好名字。

  敖狼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看到她的視線望向他這邊,他想要露出微笑,可是嘴角卻完全不聽使喚,在別人看來,他的面部只是在不斷的抽搐著。

  桐桐……這個好味道的女人,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不管她逃到哪裡,他都會將她找出來。

  所以,他絕對不能死!

  凌宵天帶著蘇白桐悄然消失在了山林間,不過敖狼就算閉上眼睛,仍然能聞到風中帶來她身上那特有的香氣。

  下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大意。

  下一次,他絕對要將她重新奪回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09:49

第141章 歸城,各有算計

  祁涼城。

  書房內,賢王凌清燁與下屬剛剛商議完政務,門外有侍從進來稟道:「殿下,緋王爺帶著蘇小姐回城了。」

  書房內所有人俱是一愣。

  前些日子有關城防圖失而復得一事被鬧的沸沸揚揚,陳之南居然將城防圖奪了回來,而且在背後為他出謀劃策的竟是焚香閣的東家。蘇白桐。

  這不得不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

  區區一介女流之輩,何德何能居然能夠幫助陳之南找回城防圖。

  不過讓他們略有遺憾的是,蘇白桐在當晚被逃走的齊人抓走了,一夜搜尋無果,第二天緋王凌宵天便帶人秘密出了城。

  無需說明,人們都知道他此去是為了什麼。

  凌清燁對此倒有些不屑一顧,只不過是為了個女人罷了,雖然他也覺得有些可惜,那女人制得一手好香,他還沒有來得及加以利用……

  現在聽說他們回來了,凌清燁驚訝道:「他們何時進的城?」

  「今天早上。」

  「緋王那邊可有其他動靜?」

  侍從搖頭。

  凌清燁擺手讓侍從退下。身邊的親信道:「殿下不必擔心,就算找回了城防圖,緋王殿下擅自離城一事也已報上朝廷,這罪名他無論如何都洗脫不淨。」

  這時另一名親信道:「不過蘇小姐為此案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她又與緋王關係密切,不知會不會……」

  凌清燁微微一笑,「不必擔心,就算她功勞再大,此次回來,她也名聲盡毀,不會幫到緋王……」

  被齊人擄去,會有什麼好下場。就算是真的完璧而歸,可是又有誰會相信呢。

  如果他正好在這時向她示好,她的制香這術必能為他所用,就像大牢裡的齊人蟲娘……如果能將她策反,讓她也能為自己所用……

  凌清燁思忖著,臉上笑意漸深。

  陳府。

  陳之南自從聽說緋王帶回了蘇白桐的消息後便坐立不安,他幾次提筆卻又放下,來來回回在書房裡踱步。

  陳夫人帶著管事媽媽這時進了院子。

  「之南。聽說緋王殿下把蘇小姐救回來了?」陳夫人進門便急急問道。

  「是……」陳之南神色略顯黯然。

  陳夫人鬆了口氣,念叨著:「佛祖保佑。」

  陳之南微微苦笑。

  「我正好準備了些東西,你去代我看看蘇小姐去。」陳夫人向外面招手,管事媽媽將陳夫人備好的禮物全都搬進來,放在桌上。

  陳之南看著這些東西,尷尬道:「現在去……只怕不妥吧……」

  陳夫人一愣眼,「難道你這麼快就忘記了是誰幫你找回城防圖的?不然這會你父親還在大牢裡待著呢!」

  「我沒忘!」陳之南急忙解釋道。「只是……我實在沒想好該怎麼去面對她……」

  自從蘇白桐失蹤後,他一直對自己的失誤耿耿於懷,如果他安排的再仔細些,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被抓到齊人那邊去,一定吃了不少苦,他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她。

  「你這孩子……」陳夫人嘆了口氣,罵道:「平時看你是個精明的,原來也是個死腦筋。」

  見陳之南不解的望著她,陳夫人道:「就因為蘇小姐現在面臨這種尷尬的境地,所以才更需要你,你不是喜歡她麼?」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陳之南一下子漲紅了臉。

  「你真以為我這當娘的看不出來?以前是咱們太過狹隘。看不到蘇小姐的好,總想著要門當戶對,你那父親也是個糊塗的,這次要不是得蘇小姐相助,咱們陳府上下百十來口只怕全都要被拉到菜市口去了,哪裡還有什麼面子……」

  陳夫人一番說的陳之南低下頭去。

  「你去代我看看蘇小姐去,不管她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我們陳府都應該護著她。」

  陳之南幾乎是被自己的母親趕出了府去,他只得帶著小廝和禮物去了焚香閣。

  蘇白桐不在的時候,焚香閣一直由他暗中負責照應著,店裡的夥計跟掌櫃全都認得他。

  陳之南在店外下了馬,站在門口半天猶豫不決。

  「陳公子。」海棠不知什麼時候露出頭來,笑道:「我們小姐正等您呢。」

  陳之南一愣,「她……真在等我?」

  海棠笑道:「這還有假,這些日子您幫了焚香閣的生意,我們小姐說要親自向您道謝呢。」

  原來只是因為生意上的事……

  陳之南心裡略顯失落,他跟著海棠進了焚香閣。

  慧香依舊守在那扇半舊的屋門邊,就像以前他每次到這裡時一樣,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過,好像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樣。

  慧香拉開門,恭恭敬敬道:「小姐,陳公子來了。」宏夾樂才。

  陳之南深吸一口氣,邁步進門。

  臨窗的雲紋海棠香幾後坐著一人,信手擺弄著鎏金狻猊香爐,淡淡青煙升起,將那人籠罩在薄薄的煙霧之中。

  陳之南向前邁出一步,那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在他的印象中,蘇白桐臉上的神色時常都是一種平淡如水般的存在。

  可是現在,她臨窗而坐,轉過來的臉上卻帶著些許紅潤,雖比原來更瘦了些,不過眉宇間卻多添了一絲生氣,不似以往般冰冷淡漠。

  纖細的秀眉下,明眸泛起點點銀光,她微垂下睫毛,擋住眼底的星輝,那不經意流露出的淺笑直叫他的心一點點的沉淪下去。

  自從遇見這個女子,他便一直被她的奇特所吸引,從開始的試探到後來的真心相待,可是他卻從來不曾真正走進她的內心。

  他站在那裡,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陌生人,突然闖進了她的世界,一切都顯得極為不和諧。

  「陳公子。」蘇白桐的聲音響了起來,仍是他所熟悉的,平淡的語氣,好聽的就像溪流敲擊著山澗。

  「我母親要我來看看你……」陳之南解釋道,可是話一出口他又後悔了。

  這話聽上去好像他是被迫才來似的,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不知有多擔心她,因為當時案子尚未了結,所以他沒有辦法離府,出城去尋她。

  蘇白桐看了眼被抬進屋來的禮物,脣邊的淺笑消失了,「回去替我多謝陳夫人。」

  陳之南應了聲後便站在那裡,再也沒了下文。

  天知道他想說的話有多少,可是真的見到她,他卻發現自己竟然是個詞窮的人。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09:51

第142章 羞得爾等這些忘恩負義之輩!

  慧香將陳之南送出門去。

  海棠看了看地上那幾隻裝滿各色禮物的精緻箱子勸道:「小姐您別傷心,陳公子他也是怕壞了規矩,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都很照應店裡的生意呢。」

  蘇白桐一手托著香腮,淡淡道:「我明白……我不傷心……」

  海棠偷眼見蘇白桐臉上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這才鬆了口氣。

  「這些東西奴婢先幫小姐收起來。」海棠正準備把箱子搬出去,忽然瞥見箱子裡露出請柬的一角。

  「小姐您看……」海棠將那張請柬抽出來遞到蘇白桐面前。

  蘇白桐看了看。原來是陳夫人的請柬。

  「陳夫人邀您去進香呢。」海棠驚訝道,「可是剛才陳公子為何沒有說……」

  蘇白桐隨手將請柬丟在桌上。

  「小姐您不想去麼?」海棠試探道,「依奴婢看,去去晦氣也是好的呢。」

  「嗯。」蘇白桐應了聲便再也沒了下文。

  海棠也知道蘇白桐的脾氣,沒敢再說別的,搬了東西退了下去。

  待到上香這一日,陳夫人早早便出了門,收拾停當卻不見蘇白桐到來。

  「之南,你那日將我的請柬送給蘇小姐了麼?」陳夫人問。

  陳之南支吾半天,「跟那些東西一起送去了……」

  陳夫人驚訝道:「你沒單獨跟她提起?」

  「沒……」

  陳夫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吩咐下人。「去焚香閣!」

  馬車剛到焚香閣門外,陳夫人便聽見外面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聽說焚香閣的東家蘇小姐回來了?」

  「不是吧,她不是被齊人捉走了嗎?」

  「緋王把她救回來了。」

  「哈,救回來有何用,天知道那些齊人都對她乾了什麼……」

  「那緋王爺也是個傻的,就算是再喜歡也不過是個女人,我要是她早就一頭撞死在城外了,哪還有臉回來……」

  陳之南騎在馬上,聽了這些議論不由繃緊了面孔。

  陳夫人猛地挑開車簾,正待開口,焚香閣的門口突然出來了一個掌櫃打扮的女子。

  「沒事在人家門口嚼舌頭也不怕死了下刀山?」那女子怒衝衝環視周圍,絲毫不懼那些人投來的挑釁目光。

  陳之南認出海棠來。

  「好個尖牙利嘴。」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香料本是清雅之物,你們東家這種女子現在還有何臉面開這焚香閣,你們的香料誰敢買?」

  「你以前沒在這裡買過香料?」海棠瞪著那人。

  「沒……」

  「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說錯話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那人後面的話還沒等說完,海棠冷笑起來,「前陣若不是我們小姐的熏香不知這城裡要死多少人,你們那時都得了驅蟲香的好處,現在用不到我們的熏香了……便開始忘恩負義?」

  「什麼忘恩負義。你這丫頭休得胡言亂語!」

  「不是忘恩負義也是過河拆橋!」海棠叉著腰,指著門前那些人,「你們的兒子、妻子……你們的家人……不論哪個染了那病症不是用我們小姐親手調制的熏香救過來的,我們小姐為了制香一夜夜的不睡,多制出一份來便能多救一人,早知道你們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才不要她制香救你們!」

  海棠越說越氣。眼圈也跟著紅了。

  圍觀眾人的氣焰頓時矮了幾分,不過總有那不服氣的嘀咕道:「不過是制個香罷了,要不是她怕別人學了去,怎麼會累到她。」

  眾人聽了覺得有理,於是紛紛附和。

  海棠不氣反笑,「你以為我們小姐是怕別人學了她的配方去?你們可以去問問咱們祁涼城裡的苗大夫,你可以問問他們我家小姐是否怕別人學了去?她的配方從來就不避諱旁人!」

  「那為何這香只能她來制……」

  「因為別人以這方子制出的香來沒有功效。」海棠坦然道,「你們不信?」

  眾人面面相覷,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一個聲音道:「老夫可以證明,海棠姑娘此話不假。」

  人們循聲望去。只見苗大夫手捻須髯站在那裡,「說出來實在是慚愧,蘇小姐的配方老夫至今學不得半點,實在是愧對這名醫的稱號。」

  這一下,剛才還叫囂的人群頓時沒了聲音,苗大夫是誰?祁涼城中的名醫,那些高門府邸誰家生了病都要請他去,他說的話自然是沒有假的。

  苗大夫來到海棠面前,海棠連忙施禮,「您怎麼過來了?」

  苗大夫一笑,「怎麼,海棠姑娘莫非也以為我也是那忘恩負義之徒麼?」

  海棠笑道,「您來的不巧,我們小姐正好要出門去。」

  苗大夫愣了愣,「既然這樣,那我改日再來。」

  正說著,蘇白桐帶著慧香走出門來,見到苗大夫時,輕施一禮。

  苗大夫也連忙還禮,「蘇小姐別來無恙。」

  蘇白桐淡淡一笑,只說了兩個字:「多謝。」

  言外之意,謝他剛才的回護之心。

  苗大夫看著蘇白桐離去的背影,連連點頭。

  他也是聽說有人聚在焚香閣外對蘇白桐惡語相加,所以才匆匆趕來,不管別人怎麼說,他覺得這個女子著實不易,他不想眼看著她被這些流言擊倒。

  沒想到這個女子遠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強。

  陳之南騎在馬上,看到這一幕,抓著韁繩的手不斷的收緊。

  剛才他是想要上前維護她的,可是人言可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今天若是擋在她的面前,那麼很快他也會被捲入其中。

  他當時就猶豫了那麼一瞬,沒想到苗大夫竟能站出來替蘇白桐辯解。

  陳夫人不滿的白了她的兒子一眼,招呼了蘇白桐上了她的馬車,慧香放下車簾,馬車從焚香閣門前駛過。

  隨著苗大夫的離去,那些聚在焚香閣外的人群也全都冷靜下來。

  海棠說的不錯,他們中,幾乎每家每戶都得了驅蟲香的好處,五個銅板一個的香囊,童叟無欺,那是他們當時保命的唯一希望。

  現在他們跑到人家門前議論,怎麼就忘了自己當初受人恩情的事情來了呢。

  忘恩負義!

  真真叫人臉紅……

  人們低著頭,悄然散去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09:52

第143章 法號浮生俗家子弟,配不上她

  陳府的馬車改道往山上行去。

  一路上陳夫人不斷的與蘇白桐說著話,自祁涼城外相識以來,陳夫人越發的喜歡眼前這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雖然她年紀不大,可是辦事說話卻極有條理,就連她也不得不暗暗佩服。

  望著車窗外護車而行的陳之南。陳夫人只得暗暗嘆息,自家兒子到了關鍵時候竟然不知去爭。

  不過想想也是,不管什麼樣的男子都會在意自己喜愛女子的清白。

  陳夫人悄悄打量著蘇白桐,別的她不敢說,她自認看人的眼光還是不差的,蘇白桐絕對沒有遭遇到傳言的那種不堪。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窗外傳來了陣笛聲,清靈空茫,如幽蘭谷,沁香襲人。

  馬車也在這時停下來,慧香扶著蘇白桐下了馬車。

  只見寺門前已經停了幾輛馬車。那些結伴前來上香的小姐們聚在一起,向著寺門外的一棵青松底下指指點點。

  蘇白桐順著她們指點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青松樹下,一個少年斜倚著石桌,手持玉笛,身著靛青色直綴長衫,交領袖口處全都用銀線繡著流雲滾邊,頭上沒有束冠,僅僅用一條髮帶隨意的束著。

  他彷彿正沉浸在自己的笛聲中,並沒有注意到身後聚著的一群鶯鶯燕燕,山風吹來,衣袂蹁躚起舞。宛如謫仙臨世。

  蘇白桐注意到,在那少年的左腕上纏繞著一串黑色的佛珠,雖然離的有些遠,她看不出那是什麼質地,不過在陽光下那烏黑的珠子閃耀著點點金絲閃光,可見不是凡物。

  「那人是誰?」不知哪家的小姐好奇的問了句。

  「他已經在這寺裡住了好些日子了,聽說是來找這裡寺中主持的,法號浮生。是俗家弟子呢。」

  「這麼說他不是祁涼城本地人了……」

  「怎麼……你動了心思了?」

  「你胡說,看我不撕了你這張嘴!」

  女子的嬉笑聲傳來,蘇白桐望著那少年,卻隱隱覺得他的笛聲有些熟悉。

  對了,與凌宵天的笛聲有些相似。

  「蘇小姐,我們進去吧。」陳夫人上前輓住了她的手。

  蘇白桐回過神來,微微一笑。跟上對方的腳步。

  在外人看來,剛才她應該與那些女子一樣,也被這少年吸引了凡心,可實際上,蘇白桐只是在回憶。

  對於前世,她的記憶是模糊的,除了凌宵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在一層紗中,看不真切。

  她似乎覺得曾經見過這少年,可是又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蘇小姐在想什麼?」陳夫人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山中楓葉很美。」蘇白桐隨口道。

  進了寺內。陳夫人帶著蘇白桐進入大殿參拜。

  殿內僧人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誦經。

  陳夫人每經過一尊佛像前便會參拜,蘇白桐陪在她身邊,也隨手燃了支香,不過卻並沒有陳夫人那般虔誠。

  陳夫人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於是道:「我還要去後面的幾間殿裡參拜,聽說這裡的簽極靈,你不如去試試。」

  蘇白桐知這是陳夫人好意,生怕她憋悶了,於是應聲先帶了慧香退出了大殿。

  慧香來到外面連連大口吸氣,小聲道:「習慣了小姐制的那些香,現在再聞其他香的味道真是難聞的很呢。」

  蘇白桐看了她一眼,「這是在寺裡,慎言。」

  慧香嚇的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話了。

  蘇白桐對抽籤什麼的並不感興趣,她帶著慧香順石階而下,來到寺院一側的楓樹林邊。

  入秋季節,楓樹上的葉子漸漸轉紅,遠遠望去火紅一片,霎時好看。

  蘇白桐全神貫注的望著楓樹林,這美麗的紅色對於她來說,就像是一片血海,到處都浸染著斑駁血色。

  她的眼睛也彷彿被血色慢慢暈染開來……

  陳之南就站在不遠處,是陳夫人差了管事媽媽轉告他,要他先帶蘇白桐去廂房歇息,沒想到他找到她時,卻見她站在楓林前發呆。

  他站在原地,只覺她臉上的神色有些悲愴,所以他沒有馬上過去,因為他覺著此時的她可能也不想讓別人見到自己這般模樣。

  就在這時,自楓林間的小路上出現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桐桐……」熟悉的聲音傳來,將蘇白桐從那血色的深淵中喚醒。

  她愣了愣,只見凌宵天面帶微笑,走到近前。

  蘇白桐連忙退了兩步,屈膝施禮:「見過緋王爺。」

  凌宵天臉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他們不過才回來沒幾日功夫,沒想到她一轉臉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又對他生分起來。

  凌宵天滿懷的喜悅就像被冷水一下子澆滅了。

  「你又怎麼了,可是因為我這些天沒有看你,所以生氣了?」凌宵天試探道。

  蘇白桐搖頭,「王爺千金之軀,怎麼敢勞動您來看我。」非是她故意與他生分,而是現在已經不比在城外,如今他們不管在何處背後都有眼睛在盯著。

  最近有關她名聲被損之事被炒的沸沸揚揚,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捲進來。

  凌宵天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桐桐,你看著我。」

  蘇白桐故意將目光移到側面。

  凌宵天轉到她的側面,蘇白桐只好盯著地面。

  凌宵天突然蹲了下去,從下面看著她。

  慧香在一旁忍俊不禁,卻又不敢笑,只好用手捂著嘴。

  她從不知道這位緋王爺竟然這麼好脾氣,居然能拉得下臉來逗自家小姐開心。

  蘇白桐終於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來。

  凌宵天立即像個孩子似的笑起來,「我就知道,桐桐不是真的不理我……」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走,我知道這片楓樹林後有個很美的池塘,池裡有隻三足金蟾,也不知我們能不能有幸得見。」

  慧香驚訝的看著緋王殿下就這麼把蘇白桐拉走了。

  「小姐……」慧香跳著腳在後面追。

  陳之南站在那裡,望著林中三個人的身影漸漸遠去,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一旁的小廝低聲嘀咕著:「不是說蘇小姐已經被齊軍糟蹋了麼,為何緋王殿下竟一點也不嫌棄?」

  陳之南猛地扭過頭來,怒斥道:「這種傳言豈能輕信,下次休要再提!」

  小廝嚇的一縮脖子,再也不敢開口。

  陳之南返身大步離去。

  傳言不可信!

  ……話雖如此,但偏偏他就往心裡去了。

  這樣的自己,永遠都配不上她!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09:54

第144章 林中遇賢王,俗家少年再登場

  凌宵天拉著蘇白桐一直進入楓樹林的深處。

  果然在那裡有一極美的池塘,池塘四周全都是用圓滑的石子砌成,池水清冽,水中時不時掠過小魚的身影。

  看著蘇白桐俯身去用手夠水裡的小魚,凌宵天得意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這景致就連宮裡的御花園也沒得比呢。」

  一尾小魚掠過蘇白桐的掌心,逃走了,尾巴掀起的水花濺到了她的臉上。

  蘇白桐微笑著向後躲閃,不想凌宵天正好湊過來望向水中,她往後一縮剛好撞到了他的身上。

  凌宵天就勢一把環住她的腰肢,「桐桐,幾天沒見想我了沒……」

  蘇白桐苦笑不得,從他們回來,也不過幾天時間,自從上次在山洞裡被他看光了之後,這傢伙就越發的大膽了。

  周圍沒人的時候一雙爪子總是不安份的往她身上湊。

  「桐桐。你快說,有沒有想我?」

  「放手。」蘇白桐伸手去推這個厚臉皮的傢伙。

  凌宵天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狡黠。

  他「哎呦」一聲,身子順勢往池子裡傾過去。

  明明知道他是在裝假,可蘇白桐卻還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拉他。

  凌宵天朗聲長笑,一把將她反拉進懷裡,抱了個正著。

  「凌宵天!」蘇白桐恨恨的咬牙,但是卻拿他沒辦法。

  凌宵天笑的暢快,柳葉似的眉稍彎彎的,煞是好看。

  「桐桐是捨不得看我掉進水裡的,我知道,桐桐捨不得我……」

  慧香站在一旁早就被羞成了一個大紅臉,她只得背過身去。一個勁的去揪樹上的葉子。

  「你快點放開。」蘇白桐故意板起面孔,「現在背後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盯著你,等著皇上降旨問你的罪,你現在跑出來也不怕被人說嘴。」

  凌宵天不以為意道:「就算我老老實實待在衙門裡,也是要被人詬病的,再說一個人的時候實在是無聊的很,好幾次想來找你又怕被你嘮叨。」他聳了聳肩,「果然……還是被你嘮叨了。」

  蘇白桐挑眉。

  凌宵天看她這樣子心情更加舒暢起來:「你且安心。我心裡有數。」

  他們得到齊軍營陣圖的事情並沒有讓其他人知道,而且凌宵天已秘密派人將地圖送往京城,就連賢王也不知曉此事。

  兩人正在說話,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凌宵天惺惺放開蘇白桐,抬頭望去,只見楓樹林的小路上賢王凌清燁帶著幾名侍衛走過來。

  他看見凌宵天他們站在池邊。於是向這邊走過來,他的脣角微微帶著笑意,可是眼中的光華卻好像那池水,沒有一點溫度。

  「二哥今天也來上香?」凌宵天故作驚訝道。

  凌清燁嘴角不易覺察的抖了抖。

  凌宵天臉上雖然在笑,可是話裡諷刺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這裡不是京都,賢王不能打著替皇后進香的幌子跑到這種地方來,身為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他才不會相信神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所以說他現在到這裡來,只能是為了別的原因。

  「莫不是二哥擔心我會想不開,所以才追來的吧?」凌宵天嘻笑道。「有一個出家的十弟已經夠了,我可不想天天吃那素齋。」

  凌清燁淡淡一笑,「六弟玩笑了,這次的事就算你跑來出家,皇上也是要把你捉回去的。」

  凌宵天一臉的無奈,道:「所以我才趁聖旨未到時出來透透氣,不然等回宮後又要被罰跪御書房了。」

  「放心,二哥會想法子向父皇遞摺子,你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父皇不會看不到。」凌清燁說著轉頭看向蘇白桐,「城防圖失而復得,蘇小姐也算是功勞一件,到時也許會有賞賜也說不定。」

  「民女不敢妄想。」蘇白桐屈膝行禮。

  凌宵天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將蘇白桐擋在身後。

  凌清燁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冷笑,「六弟好像很緊張蘇小姐?」

  凌宵天笑道:「二哥多慮了,我與蘇小姐不過是在林中偶遇,她正好要回去。」

  蘇白桐也借了這台階道:「請民女先告退了。」

  凌清燁目光微閃,「上次本王的提議……不知蘇小姐有沒有考慮過?」

  見蘇白桐一愣,他接口道:「做本王的制香師,待本王回京時順便將你也帶回去,這邊蘇府的案子已然定了,你再留在這裡也是沒人照應,不如回去的好。」

  蘇白桐覺出凌宵天臉色沉了下來。

  「民女何德何能,哪裡敢做王爺身邊的制香師,還請王爺另請高明。」說罷施禮,擺袖,飄然離去。

  凌清燁望著蘇白桐窈窕的背影,臉上笑意漸深,「不慕權貴,不貪虛華,倒也難得。」

  凌宵天抱著雙肩,笑的毫無芥蒂,可是桃花美目深處卻帶了點點冰霜。

  蘇白桐離了楓樹林,帶著慧香往回走。

  碎石小徑,曲曲彎彎,林中,紅色、黃色楓葉片片飄落,鋪滿小徑,別有一番風情。

  蘇白桐正往前走,忽見一側的樹後露出一片青色的衣角。

  此處林中前後無人,慧香不由得緊張起來,高喝一聲:「什麼人!」

  慧香話音剛落,自樹頂飛身落下一人,向著對面林中藏身之人攻去。

  慧香大驚失色,蘇白桐沉聲道:「莫慌,是鬼面。」

  鬼面並未抽出腰中佩劍,而是使用劍鞘向對方刺去。

  對面樹後之人動作也極其敏捷,飛身後撤,避出五步開外。

  鬼面微微一愣,剛才電光火石間兩人只走了一招,可是他卻敏銳的覺察到對方身材纖細,竟然是一女子。

  對面女子落穩腳跟後並不逃走,而是反手抽出背後長劍。

  慧香見那長劍寒光凜冽,嚇的連忙扯住蘇白桐的衣裳。

  蘇白桐知道鬼面的本事,示意慧香不要作聲,兩人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轉息間鬼面已與那女子過了二十幾招,但見劍光流轉,空中飄落的楓葉被激起的劍氣斬碎,如同揚起漫天的紅色碎雪。

  慧香看了半天,只覺眼花繚亂,不由低聲道:「鬼面大人果真好厲害,他連劍都沒有出鞘呢。」

  她自以為聲音小,不想對面兩人都是習武出身,聽了個真真切切。

  鬼面忽覺對手動作一滯,然後揚手從袖中擲出一物。

  瞬時,漫天銀絲花雨,夾雜在飛葉中紛紛落下。

  暗器?

  鬼面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轉身奔向蘇白桐的位置,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暗器傷到她。

  就在這時,林中響起一聲清喝:「絲情,住手!」

  一道青影如踏風而來,寬袖舒卷,盡數將飛散的銀絲收入袖中。

  那人揚起的左腕上纏繞著一串黑色的佛珠,盡數落入蘇白桐的眼底……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09:56

第145章 十殿下凌靜瀟,你們不適合

  一襲靛青色直綴長衫飄落在蘇白桐身前,將剛才漫天銀絲花雨般的暗器收入袖中。

  現在離得近了,蘇白桐才發現,這少年不過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明眸皓齒,颯爽英姿。

  他收攏衣袖。單手豎掌施禮,「女施主受驚了。」修長的指尖纏繞著黑色的佛珠,顯得分外醒目。

  蘇白桐曾聽那些女子說起他是俗家弟子,所以便合雙掌還禮。

  鬼面原本還保持著戒備,可是見到眼前這少年後,卻突然恭敬起來,拱手施禮:「原來是十殿下,屬下剛才多有得罪。」

  蘇白桐一愣,不是說他是俗家的弟子麼,哪裡來的十殿下?

  突然間,她想起時在才池塘邊聽到凌宵天與賢王凌清燁的對話。當時凌宵天曾提過一句,有一個出家的十弟……

  凌宵天是六皇子,那麼他口中的十弟自然便是十皇子了。

  那少年卻爽快一笑,「這裡沒有什麼十殿下,只有小僧浮生。」他忽轉頭對身後不遠處的女子道:「絲情,還不快些給女施主賠禮。」

  那女子走進來,目光卻是盯著鬼面,似乎有些不服氣,可還是礙著眼前少年的面子向蘇白桐拱手道:「時才多有冒犯,還請女施主見諒!」

  浮生笑道,「她叫劍絲情,原本流落江湖。因無處可去便在小僧身邊做了侍衛,剛才本是一場誤會,小僧願為女施一免費送上一卦,做為賠禮。」說罷他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白桐看了看鬼面,鬼面微微點頭,她這才跟著浮生走過去。

  慧香也想跟上,卻被劍絲情擋住了,「殿下卜卦時外人不得在場。」

  慧香有些擔心。鬼面沉聲道:「十殿下與緋王爺關係甚密,不會有事。」

  慧香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蘇白桐跟著浮生並沒有走太遠,浮生在林中的一張石桌前站定,側回身向蘇白桐笑道:「不知女施主可信命?」

  蘇白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若說她信,前世惡人竟笑到最後;若說她不信,為何又能重來一世?

  浮生鬆開左手腕上的佛珠。蘇白桐這才發現這佛珠竟不是常見的一百零八顆,看那長度,足有千顆。

  「這是一千零八十顆。」浮生輕捻佛珠道,「十界煩惱盡在其中。」

  蘇白桐抬頭看著他,「十殿下想要對我說什麼?」

  她才不相信對方只是單純的想要給她卜一卦。

  「蘇小姐果然聰慧過人。」浮生微微一笑,直言道:「你可知,我六哥傾心於你。」

  蘇白桐沒想到對方竟突然轉到這種話題上,不由得一愣。

  「可是依我所見,你的命輪與我六哥並不相合,你還是趁早離他遠些的好,不然對你。對他都無益處。」

  蘇白桐沉默著,其實她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確實有道理。

  不管這少年是否真能看出她的命運,單從她前世的記憶上看,她已經帶給了凌宵天太多的傷害,他本已十分不易,日後若因為她再入險境……那豈不是與她的本心截然相反。

  這一世,她想要他一生安康,想要護他平安喜樂。

  「六哥其實活的並不輕鬆。」浮生彷彿已然看透她的內心,「我自幼便與六哥在一塊,雖然不是一母所生,可是他卻教會了我許多東西。」

  「你的笛子也是他教你的麼?」蘇白桐突然想起那熟悉的笛聲。

  少年抽出腰間玉笛,「你也聽過我六哥吹笛麼?」

  蘇白桐點頭。

  「看來這一次,他是認真的。」浮生微笑道。

  蘇白桐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眼中漸漸浮起一層銀光。

  突然,她眼前一花,待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那少年身法極快的轉到她的身後,一手正好遮在了她的眼睛上面。

  「我知女施主此法甚妙,只可惜有些人不是你能窺探的,若倒行逆施總免不了要折損些元壽,奉勸你一句,日後莫要再對小僧使用此術。」

  蘇白桐只覺從脊背後猛地竄起一股寒意。

  她從未將這秘密告訴過別人,可是這個少年竟一眼就能看透她。

  而且聽他此言,其中告誡之意遠遠大於威脅,他是在警告她不要使用陰陽眼去看他身上的「未來」。

  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蘇白桐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著。

  沒想到,她竟會遇到一個能把她看穿的人。

  「浮生師兄,有貴客正在等您呢。」一個小和尚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浮生飛快的將手從蘇白桐的眼睛上面拿開,雙掌合十,「小僧先告辭了。」

  蘇白桐強自鎮定心神,屈膝施禮:「十殿下請……」

  看著浮生跟著小和尚離開林子,蘇白桐這才發覺自己背後的衣裳盡已被汗水濕透。

  寺院後方的一處廂房內。

  小和尚端了茶水推門進去。

  還沒等他邁步踏進門去,手中托盤便已被人接過去。

  浮生向他微笑道:「這裡沒你的事了,沒有吩咐不要進來。」

  小和尚應聲退了出去。

  浮生回身將托盤放在桌上,一旁的椅子上坐著一人,身著大紅錦衣,腰間別著支烏木長笛,正是緋王凌宵天。

  「靜瀟,時才你見過她了?」凌宵天問。

  「見了。」法號浮生的少年正是當今皇帝的十子,凌靜瀟。

  「我知你看人向來很準,你覺得她怎樣?」凌宵天笑道,「你可知那齊軍大營的分布圖,正是因為她的籌劃才得來的?」

  凌靜瀟為凌宵天的杯子裡斟滿茶水,「此女命貴福薄,我勸六哥還是早有準備才是。」

  凌宵天端茶的手停在了半空,「此話怎講?」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不適合。」

  凌宵天眼中的笑意漸漸褪去。

  凌靜瀟覺察到凌宵天心中不快,故意岔開話題,「六哥託付我的東西已然送到京都,想來父皇已經見著了,聖旨應該很快就到祁涼城,這次難為二哥籌劃的這麼久,到時一定會給他一個天大的驚喜。」

  凌宵天冷笑道:「只有驚,哪裡來的喜。」

  「六哥說的也是,宮裡的那些人還眼巴巴的等你回去領罪呢。」凌靜瀟笑道,「只可惜,這一次不能讓他們如願啦。」

  凌宵天望著窗外那片絢爛的陽光,不知怎麼,這本該是件令他覺得高興的事,可是他的心裡竟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她與他……就算不適合又能怎樣,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會疼他,包容他的心愛之人,就算是要逆天而行,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09:58

第146章 聖旨,奇怪的口諭

  蘇白桐自隨陳夫人去寺中上香之後,便再也沒有離開過焚香閣。

  她寫了幾個香料的方子,讓慧香送進房間來,專心調香。

  小香狸長的很快,這時候已有蘇白桐兩個手掌那麼大,沒事就喜歡攀在她的肩頭。靜靜的蹲伏在那裡看她調香。

  雖說調香需要全神貫注,可是這幾天蘇白桐卻是心神不寧,每每調香之時,腦海中都會跳出那日十殿下的警示之語。

  她正望著手裡的香匙出神,只聽門外傳來慧香急促的說話聲:「小……小姐,快……朝廷的人來了,說是要您去衙門,聽說是要下什麼旨意……」

  聖旨到了?

  蘇白桐放下手裡的香匙,出了門。

  小香狸不解的望著蘇白桐,似乎不想從她的肩頭下來。

  「湯圓,乖。我要去更衣。」蘇白桐伸出手指,摸了摸小香狸毛茸茸的下頜。

  小香狸這才靈巧的從她的身上跳下去。

  慧香跟海棠連忙上前服侍著她更衣,重新梳妝。

  馬車到了衙門時,門口早就聚了不少人,陳之南也換了嶄新的錦袍等在那裡。

  李師爺見到蘇白桐道:「蘇小姐,聖旨到了,宮裡來的人都在等著呢。」

  李師爺話音剛落,衙門口立即響起一片議論聲。

  「我聽說這次聖旨是要降罪的吧?」

  「緋王殿下先是丟失城防城在先,又擅自離城……孤身涉險,只為救蘇小姐回來……可見這一次又是龍顏大怒呢。」

  「可是宣旨與蘇小姐有什麼關係,怎麼把她也找來了?」

  「聽說城防圖是她幫著找回來的,也許會給她些賞……」

  陳之南冷冷的瞥了一眼議論的人群。返身隨著李師爺跟蘇白桐進了府門。

  院子裡早就設好了香案,賢王凌清燁跟緋王凌宵天都站在那裡,與旁邊的幾位官員說話。

  其中還有兩名內侍,身上穿著華貴的官服,微揚著下頜,顯得十分傲氣。

  蘇白桐掃視一圈後連忙低下頭來,跟著李師爺來到眾人面前。

  「這位就是蘇小姐吧?」內侍的聲音又尖又細,十分倨傲的打量著蘇白桐。

  蘇白桐低頭行禮。

  一旁的幾位官員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道,「時辰不早,皇上隆恩浩蕩,還是宣旨吧。」

  賢王凌清燁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轉頭看向緋王。

  緋王規規矩矩的來到香案前,內侍拿出聖旨,展開玉軸。高聲道:「緋王接旨……」

  院裡呼啦啦的跪下去一大片,蘇白桐也跟著跪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緋王此次著巡按御史一職,不思進取,屢犯過錯,以至丟失城防圖,險些鑄成大錯……」

  內侍的聲音不緊不慢,前面一大堆的罪名壓下來,院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壓抑起來,祁涼城的小官員全都不敢抬頭。

  賢王凌清燁再次側過頭去。緋王凌宵天離他不遠,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神情。

  凌宵天眉宇微斂,看上去態度極為恭敬、虔誠。

  凌清燁嘴角輕扯一下,露出一道不屑的弧度。

  就在這時,內侍語氣忽地一轉,「……但念在緋王奪得齊軍營地分布圖,獻圖有功,特赦無罪……」

  賢王凌清燁屏住呼吸,他以為自己沒有聽清。

  什麼?剛才內侍說了什麼?

  這時一邊的緋王側過頭來,向他微微一笑。

  凌清燁只覺腦子裡轟的一下,就像有什麼炸開似的。

  特赦無罪!

  什麼齊軍營地的分布圖?為何他不知曉此事?

  凌宵天什麼時候把這圖送到了京都,怎麼他的人竟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

  內侍忽又轉向蘇白桐,「吏部尚書蘇明堂之女,蘇白桐,協助緋王奪圖有功,制香救治祁涼城百姓不圖名利,特賜焚香閣牌匾一塊,玉如意一對,錦緞百匹……」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沒想到祁涼城發生的事,皇帝居然全都知道。

  封賞的那些金銀錦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竟賜給蘇白桐一塊匾額。

  要知道那可是千金不換的,哪家商鋪要是能得塊御賜匾額,就是連當地的官員也是要高看一眼的。

  小小的焚香閣,不過是間制香的鋪子,一下子就平步青雲,跳進了所有人的視線之內。

  眾人叩頭謝恩,內侍將聖旨交到緋王手上,「緋王殿下,咱家給您道喜了。」

  內侍的態度與剛才相比,明顯發生了變化。

  蘇白桐早有準備,讓身邊的慧香將準備的喜銀拿出來,親手送上去。

  內侍沒想到蘇白桐做事還挺周到,又摸著紅封裡沉甸甸的,立時眉開眼笑。

  他不過是負責來跑趟腿,只要能得了好處,至於誰倒霉,誰開心,那全都與他無關。

  賢王凌清燁正陰沉著臉色,忽見一名內侍來到他面前。

  「賢王殿下,聖上另有口諭。」

  眾人皆是一驚。

  凌清燁躬身準備接旨,內侍道:「皇上說了,賢王殿下可站著聽旨。」

  這也算是恩典了,只有皇帝最寵愛的臣子才能得此殊榮。

  待凌清燁站定,內侍清了清喉嚨道:「賢王此次辦事不利,致緋王離城期間,重犯越獄而逃,特令十日之期,將期捉拿歸案,不得有誤!」

  這一下,不只凌清燁愣住了,在場眾人全都呆在了當場。

  這就像是晴天打了個霹靂。

  沒有封賞什麼的倒罷了,這簡直是無妄之災,什麼重犯越獄,他們怎麼不知道?

  凌清燁張了張嘴,他本想解釋,可是內侍已然傳完口諭,陪笑道:「賢王殿下不必著急,不過是走脫了個犯人,就算是齊人蟲娘……相信賢王殿下也是有法子捉回來的……」

  內侍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凌清燁臉色卻是一變。

  齊人蟲娘不是一直都在大牢裡嗎?

  「來人!」凌清燁低聲喝道,「去大牢裡確認下……」

  他的屬下立即領命,帶人去了。

  陳之南等人也是吃驚不小,他抬眼去看蘇白桐,卻見她低眉順目,臉色竟連一絲意外也沒有。

  難道……她早就知道齊人蟲娘越獄之事?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前去查看的人回來稟道:「齊人蟲娘仍在大牢中。」

  賢王凌清燁眼中掠過一絲怒容,向內侍道:「不知幾位可有興致隨本王一起去牢中一觀?」

  內侍顯然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心忖:聖旨絕不可能有錯……可是牢裡若是真的沒有走脫犯人,那這口諭又是怎麼回事?

  「不如我們同去。」凌宵天提議道,「總不能讓二哥白白受了冤屈不是?」他笑嘻嘻的,就好像真的擔心賢王這位兄長一般。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00

第147章 見識下齊人蟲娘的厲害

  眾人隨賢王凌清燁去了大牢。

  大小官員必不用說,若真是走脫了朝廷重犯,他們免不了也要跟著受連累。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明明齊人蟲娘還在牢裡,怎麼皇上就下了口諭,令十日之捉抓案犯……

  陳之南悄悄靠到蘇白桐身邊,低聲道:「你先等在這裡。待這邊的事情結束後,我尋些人護送你回去。」

  蘇白桐既不是官員,這些事自然與她無關。

  「不急,陳公子有事儘管去好了。」蘇白桐柔聲道。

  當著眾人的面,陳之南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轉身剛要走,忽聽身後蘇白桐道:「陳公子身上可帶著驅蟲香?」

  陳之南愣了愣,伸手摸向腰間,自齊人蟲娘在祁涼城現身後,他的身上便一直帶著驅蟲香。

  他疑惑的看向蘇白桐,她剛才的詢問是什麼意思?

  蘇白桐淡淡一笑。「帶著就好,可千萬別丟了。」

  陳之南滿腹狐疑,隨著眾人去了大牢。

  賢王凌清燁與內侍走在前面,來到齊人蟲娘的牢房門前。

  「諸位請看,這便是齊人蟲娘。」賢王凌清燁不悅道,「她一直都在此處,不知何來越獄一說?」

  內侍跟官員全都瞪大了眼睛,仔細打量著齊人蟲娘。

  對於齊人蟲娘,很多人都只以為這只是出自婦人嘴裡的騙人故事。

  內侍打量著牢房裡一直低著頭的那個女子,「她就是齊人蟲娘?也看不出她有何特別之處啊。」

  凌清燁冷哼一聲:「確實沒有特別之處。」當時雖然發生過一次劫牢之事,傷了他不少人手,可是後來就再也沒有出過意外。

  「……不對啊……」人群裡不知誰嘀咕了一句。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緋王凌宵天從人群後擠到前面來,打量著牢內的女子,不住的搖頭。

  「六弟,你這是何意?」凌清燁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凌宵天沒有解釋,而是轉頭詢問一旁的獄卒道:「你們最近可有見過她在牢中走動?」

  獄卒紛紛搖頭,「已有好久不見她動過了,不過每日送進去的飯食都會見她吃光。」

  凌宵天突然向後退了一步,把他身後站的官員嚇了一跳。

  「本王覺得有些不妥。」凌宵天連連搖頭。

  凌清燁見凌宵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越發來氣,他將手一揮,「來人,進去查看下,可有不妥?」

  「不可!」凌宵天勸道,「齊人蟲娘可不是普通人物,本王覺得還是請眾位離開後再派人進去查看的好。」

  凌清燁冷笑道:「這裡是大牢。還怕她能插翅飛走不成?正好諸位都在,也好給本王做個見證,免得要本王受這不白之冤!」

  內侍見兩位王爺僵持起來,只好道:「那就現在讓進去查看一番,咱家回去也好向皇上交待。」

  凌清燁不屑的抖了抖衣袖,負手站在一邊。

  有獄卒上前來打開牢門,凌清燁的侍衛走進去,上前想要抓住菱花的肩膀,讓她站起來。

  凌宵天脣角帶著一絲笑意,腳步悄然後退了半步。

  就在那侍衛伸手抓在菱花肩膀上之時,忽見菱花的衣裳向外鼓起。順著她的領口、衣袖向外伸出數條黑色的觸須,一下子就纏上了那侍衛的手臂。

  侍衛驚呼一聲甩手想要將那些東西甩脫,可是它們就像活蛇一般,紛紛爬上了他的身體。

  牢外眾人全都被這駭人的一幕驚的呆立當場。

  轉瞬間,菱花的衣裳塌了下去,菱花的腦袋就像融化了似的,她的頭髮漸漸幻化成無數條細長的小蛇,順著她的身體湧到地面上。

  「快!快關門!」不知誰喊了一聲。

  可是眾人忘記了,牢門就算是關上了,他們現在要防的已經不是菱花這個人了,而是牢內那無數條令人頭皮發麻的蟲子。

  菱花的身體這時已然不見了,最後只留下一件衣裳。

  她的身體已化成一片黑色的蟲潮,順著牢房的柵欄縫隙,向外湧去。

  這些蟲子乍一看上去,無頭無尾,它們也沒有長著利齒尖牙,可是它們會纏上人的身體,然後不顧一切的順著可能鑽進身體的縫隙向內攀爬。

  大牢裡頓時亂作一團。

  那些獄卒還好,他們的身上都帶著驅蟲香,可是那些官員們的身上並沒有這種東西,特別是兩名內侍。

  蟲子順著他們的褲腿鑽了進去,任他們如何去抓,去拉扯,它們的身體滑溜溜的,根本就抓不下來。

  凌清燁的身上因為帶著驅蟲香,所以並沒有受到傷害,可是眼前這一幕卻把他驚的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快!快護送他們出去!」凌宵天吩咐獄卒道。

  幾個獄卒立即上前,抓住這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官員,拖著他們往外退去。

  牢房裡慘叫聲一片,蟲子們竄到其他的牢房內,爬上了那些犯人的身體,順著他們的嘴巴,或是耳朵往裡鑽。

  不管他們如何呼救,也沒有獄卒來搭理他們。

  「退到外面去。」凌宵天冷靜吩咐道,「準備柴火,先把後面那道門封死!」

  現如今,只能將把所有蟲子困在大牢裡,如果讓它們跑出來,麻煩就大了。

  可是就算這樣,還是有部分蟲子跑了出來。

  蘇白桐站在前院,聽著遠處時不時傳來的尖叫聲,眸光微閃。

  沒有她的酥骨香,菱花很容易就會逃出去,凌清燁並沒有見識過齊人蟲娘的厲害,所以他不了解這種恐怖的能力,可笑他還以為菱花一直乖乖待在牢裡。

  兩名內侍的體內進了蟲子,兩手揪著頭髮,在地上亂滾。

  凌宵天派人好不容易才將他們按住,帶進屋裡。

  其他的官員也沒有好到哪去,所有身上沒有帶驅蟲香的人,全都被蟲子侵入了身體,一時間,衙門裡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凌清燁臉色鐵青,剛才那駭人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他現在才終於明白,齊人蟲娘的可怕之處。

  可笑他還妄想著能控制住她,為自己所用。

  不過這裡有一個人曾經抓到過齊人蟲娘,也就是說,只要有她的幫忙,他就可以重新抓回菱花。

  凌清燁的目光在人群裡尋找著,當他看見蘇白桐的時候,立即大步走過去。

  可是凌宵天卻比他先行一步,上前拉住蘇白桐便往屋裡走,「蘇小姐快去看看……兩位內侍大人頭疼的止不住……不知該如何救治……」

  凌清燁抬腳想要跟緊著進屋,一邊陳之南正好擠過來,將門口擋住了。

  「蘇小姐需要什麼儘管吩咐,我派人去焚香閣去取!」

  凌清燁只得眼睜睜看著蘇白桐被眾人圍在中間,他連插句話的機會也沒有。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02

第148章 百姓慌亂,夜售驅蟲香

  祁涼城原本地方就不大,衙門裡出了事,也不知道怎麼就被傳了出去,很快城裡便陷入進一片緊張的氣氛當中。

  因為前陣齊人蟲娘被關在大牢裡,蘇白桐已經停止了調香那種引蟲的香料,現在突然間出來這麼多病患。焚香閣又開始忙亂起來。

  苗大夫等人也被請了來,衙門裡一時間人員混雜,醫館裡的學徒、大夫、衙役、大小官員隨行的侍從、侍衛,全都亂紛紛攪在一塊。

  凌清燁看著這場面,額頭的青筋跳起老高。

  凌宵天倒是極有耐心,讓人將後院劃出一塊地方,專門用來救治病患,一側的偏院則留出來,給醫館的那些人使用。

  蘇白桐與苗大夫簡單的商議了一番,決定還是先回焚香閣取些驅蟲香,暫時止住這些人的頭痛之症。待明天或後天配出香料來再逐一救治。

  忙了一整日,蘇白桐手中的驅蟲香的香囊已經所剩無已,凌宵天幾次派人到焚香閣取貨,最後海棠只送來了十隻香囊。

  「就只剩這些了。」海棠苦著臉道。

  蘇白桐略顯驚訝道:「我記得庫裡還有一些,為何只剩下了這幾個?」

  海棠道:「那些全都被城裡的百姓買了去。」

  忙碌了一天,蘇白桐的臉上難掩疲憊之色,凌宵天走過來道:「這裡有苗大夫他們,我派鬼面送你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接你過來。」

  苗大夫手頭上也沒有引蟲的香料,所以這一晚只能先用香囊克制這些病患的頭疼之症,其他的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蘇白桐點頭道,「也好。」

  凌宵天回身吩咐鬼面。「你送蘇小姐回,晚上就留在焚香閣那邊。」

  齊人蟲娘現在逍遙在外,有鬼面在她身邊,他也能安心一些。

  鬼面拱手領命。

  蘇白桐剛走出幾步,忽地停下腳步,對凌宵天招了招手。

  凌宵天湊過去,蘇白桐低聲道:「那兩名內侍,你可將他們單獨與眾人分開照顧。」

  凌宵天眼中掠過一絲狡黠。「桐桐的意思是……」

  「驅蟲香先不急著給他們用,雖然今晚會疼一些,不過卻會讓他們永遠都將這件事記在心裡。」

  凌宵天肩膀微微抖動,強忍住笑,「桐桐真是心狠,我可要注意些,以後千萬不能得罪你。」

  蘇白桐無奈的瞪了他一眼。

  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兩名內侍是要回宮復旨的,他們會將在這裡看到的一切全都稟告皇上。

  他們在這裡遭了這麼大的罪,心中自然氣憤難平,要是痛快的就把他們治好了,他們哪能體會到這切膚之痛。

  她要讓他們知道,是誰救了他們,又是誰讓他們免於病痛之苦,相對的,他們自然也會記得,是因為什麼才遭了這份罪。

  她要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回去京都,自然少不了來自宮裡的支持。而「皇寵」就是一份極好的擋箭牌,特別是在宮裡若是能有說得上話的內侍幫襯著,效果往往比託付下面的朝中大臣還要明顯。

  蘇白桐回到焚香閣時,天色已晚。

  街道兩側的店鋪早就熄燈打烊,遠遠的,只能看得見焚香閣門口的那隻紙燈籠,還在夜風中搖晃著。

  鬼面護著蘇白桐下了馬車,海棠打開門將他們迎進去。

  蘇白桐剛剛回到房間,焚香閣外面的店門便被人拍得山響。

  店裡夜值的小夥計高聲道:「什麼人?店裡已經打烊了!」他們今天也忙碌了一天,都想著早點歇息。

  可是外面的拍門聲仍然不斷。

  「我們要買驅蟲香,求求你們……快開開門吧……」

  店裡的夥計怒衝衝道:「驅蟲香早就買完了,你們明天白天再來。」

  「求求你們……我們都是些窮苦的人家,若真的患上那種病症就連去醫館的錢也沒有……只求蘇小姐的香囊能保護我們了……」外面的聲音乞求著,顯然來的人不是一個。

  店夥計順門縫往外望去,只見台階下聚著好多人,全都縮在門外不肯走。

  夥計無奈,只好去找海棠。

  海棠倒是很乾脆,「沒有香囊我們就是開了門也沒東西買給人家,現在都想起咱們小姐的好來了,那天全都聚在店前說三道四……」

  海棠說話的聲音很大,外面的人聽見了,敲門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不過他們仍是沒有離開,蘇白桐洗漱出來,換了乾淨衣裳,問慧香道:「那些人還聚在外面麼?」

  慧香點頭,「趕都趕不走。」宏木司弟。

  其實慧香也是心有不滿,當初蘇白桐剛被凌宵天救回來那會,多少人在店門前說風涼話,現在轉頭有難了又都想起焚香閣的好處了。

  蘇白桐道:「你去叫海棠來,我這裡還有些成品的香料,只要按比例配起來就成。」

  慧香驚訝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開門吧。」蘇白桐將半濕的頭髮攏起來,披了件外袍。

  整條街都黑漆漆的,只有焚香閣門前的燈籠亮著,遠遠望去便讓人心裡覺著安定。

  店裡的小夥計只好打開門,讓外面那些人排起長隊,他們跟海棠現場配製驅蟲香。

  香囊仍是市面上常見的那種,最便宜的貨色,可是現在被那些人拿在手裡,卻視若珍寶。

  五個銅板一隻香囊,仍是這個價,離開焚香閣的人無不念著蘇白桐的好。

  海棠看著店裡忙碌的夥計,不由得嘆了口氣,這種事完全是出力不討好,在外人看來他們焚香閣生意興隆,可實際上他們根本就沒有在驅蟲香上掙一分利。

  「不急,早晚有掙錢的時候。」蘇白桐總是這麼勸她。

  海棠忙活了一陣,抬頭無意中往門外看了一眼,卻是驚見外面排的隊伍竟然比剛才還長了。

  店裡才只有三個夥計,再加上她……總不能把蘇白桐也拉來幫忙吧。

  海棠苦著臉,人手根本就不夠啊!

  她正在犯愁,忽見從外面進來了十幾個衙門的衙役,許鳴山最先走進來道:「海棠姑娘,黑子說你們這需要人手,我們來幫忙了。」

  海棠連忙招呼他們進來,一邊讓夥計分派他們做事。

  香料都是蘇白桐提前制好的,由夥計們按劑量分成小份,再由衙役們幫著分包,裝進香囊裡。

  焚香閣裡忙的熱火朝天,外面聚來的百姓也越來越多,不少人都是聽到消息急急趕來,生怕到了白天再也買不到驅蟲香。

  蘇白桐在屋裡也沒有睡,而是披衣坐在燈影下,開始制香。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突然傳來一聲低喝:「什麼人?」

  緊接著,便是兵戈碰撞的交響。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7 10:05

第149章 絲情夜訪,犬吠之音

  窗外突然響起兵戈碰撞之聲。

  小香狸一下子跳上桌案,對著窗戶呲著小牙,它本是想要發出咆哮,可是因為它年紀尚幼,所以只能發出「唧唧」的叫聲,聽著根本沒有殺傷力。倒是顯得可愛的緊。

  蘇白桐伸手將它攬進懷裡,可是這小傢伙唧唧叫個沒完,吵得她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制香。

  院外,兩道身影上下穿梭,幽暗中,雪亮的劍刃舞出一片虛影。

  「砰」地一聲,窗戶被人從裡面推開了,蘇白桐板著臉,冷冷道:「兩位可否安靜些,我還在制香。」

  兩道交手的身影瞬間分開。

  鬼面略顯尷尬,「打擾到蘇小姐了。」

  在鬼面的對面。站著一個黑衣人,纖細的腰肢,一看便知她的女子身份。

  「劍絲情?」蘇白桐一眼便認出她是十殿下身邊的那個女侍衛。

  絲情收起長劍,拱手施禮:「在下奉十殿下之命來向蘇小姐討要兩枚驅蟲香囊。」

  蘇白桐愣了愣,忽然一笑,「十殿下要驅蟲香?」

  「是。」

  「你能稍等些時候麼?」蘇白桐問,「現在我手上沒有成品。」

  「好,我就在這裡等。」絲情點頭道,雖然她對於剛才蘇白桐的微笑感到不解,不過終是沒有追問下去。

  蘇白桐放開小香狸,轉回身到門外去喚慧香去取驅蟲香的成品香料。

  剛才突然間的那一笑是因為她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再厲害的人物也有其弱點。她對於十殿下能看透她的秘密感到不安,可實際上對方也有怕的事情。

  他們不過都是這世間的凡人,雖然有些與眾不同,但卻不是神仙,有些事,還是要親身經歷過才會知曉其答案。

  絲情側過頭來瞥向站在幽暗樹影中的鬼面,「你剛才為何不肯拔劍?」

  鬼面臉上的鬼面具半隱在黑暗中,「不為什麼。」他淡淡道。

  絲情眉宇間掠過一絲惱怒。「你覺得我不配做為對手?」

  自從跟隨了十殿下,她還從未遇到過敵手,上次在寺中交手,雖然只是因為誤會,卻讓她耿耿於懷。

  鬼面沉吟著,似乎想找到適合回答的語句,「拔劍……必要見血……」

  劍絲情嘴角抿了抿。後面原本想說的那些話頓時全都被噎了回去。

  對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撥劍必見血,也就是說,她在對方的眼裡,根本算不得是敵手。

  「唧唧……」窗台上小香狸好奇的打量著劍絲情。

  蘇白桐這時正在屋裡埋頭配製驅蟲香,根本無暇顧及小香狸,所以它便跳到窗台上去了。

  劍絲情終歸是女子心性,見到小香狸毛茸茸的,像個小毛團,於是伸出手指去逗弄它的下頜。

  「小心!」蘇白桐提醒道,香狸雖然看著外表像貓。可實際上它難以脫離野獸的本性。

  劍絲情愣了愣,不過手指已然觸到了小香狸的身上。

  「唧唧!」小香狸舒服的眯起眼睛。

  就連蘇白桐也感到有些意外。

  劍絲情露出微笑,這時候,她看上去才像個真正的女孩子,而不是冷酷的殺手。

  蘇白桐將兩隻驅蟲香裝好,打量著小香狸,「它好像挺喜歡你,不過我勸你以後最好不要貿然去逗弄它。」

  劍絲情隔著窗戶接過兩隻香囊,不解道:「它很危險麼?」

  蘇白桐看向鬼面,鬼面默然的走過來,伸手去摸小香狸的腦袋。

  小香狸身上的絨毛立時炸起,就像只刺蝟似的伸出小爪子抓向鬼面的手。

  可是鬼面動作更快,他閃開的同時,屈指彈向小香狸的腦門。

  小傢伙被他彈的在窗台上打了個滾。

  劍絲情目瞪口呆的看著小香狸被鬼面一次次彈開,可是它仍呼嚕呼嚕的不肯服輸。

  蘇白桐知道鬼面手上並沒有使多大力氣,她伸手接過險些掉下窗台的小香狸,心中再一次確認了一件事:湯圓好像非常討厭接觸男子。

  劍絲情拱手向蘇白桐道謝,她原本想要付驅蟲香的錢,卻被蘇白桐拒了。

  「不過是幾個銅板,送給十殿下也算是個人情。」蘇白桐道。

  劍絲情也沒有再推辭,收好香囊後悄然離去。

  鬼面一直守在蘇白桐窗外,蘇白桐制香的時候,小香狸就趴在她的手邊打瞌睡。

  院外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一陣犬吠,只引得周圍幾戶院內的狗兒紛紛囂叫個不停。

  鬼面側耳傾聽,過了一會那聲音低了下去。

  沒過半個時辰,城中另一個方向也傳來犬吠。

  就這麼鬧了一個晚上,眼看天要亮了,蘇白桐才收了香料小睡了片刻。

  鬼面卻不敢睡,抱著劍在蘇白桐窗外一直守到天光大亮。

  凌宵天一早就派了馬車來接蘇白桐。

  「兩位內侍大人情況如何?」剛下馬車蘇白桐便問凌宵天。

  「只怕是終身難忘了。」凌宵天強忍住笑。

  言外之意,這一晚上他們都疼的死去活來,想來他們也把賢王凌清燁恨了個透。

  要不是因為他提議去大牢裡見證齊人蟲娘沒有越獄,他們也不會被那些可怕的蟲子傷到。

  凌宵天派了心腹之人專門服侍著兩位內侍,凌清燁幾次派人過來探望,都被攔在門外,他們只能隔著窗戶聽著屋裡時不時傳來的痛苦嚎叫。

  凌宵天將蘇白桐送到屋門口便停下了腳步。

  「什麼事?」他見鬼面靠過來,面具後的眼睛裡帶著一絲凝重。

  「昨夜十殿下派人去蘇小姐那裡取了驅蟲香。」鬼面低聲道。

  凌宵天一蹙眉,「老十看樣是出了寺,只怕現在也到了城中。」

  若是待在山上,十殿下根本就不會用得到驅蟲香。

  「賢王殿下應該還不知十殿下也到了祁涼城。」鬼面道,「可是昨夜屬下聽見城中犬吠,似乎另有異狀。」

  凌宵天點頭,「此事我已知曉,昨夜不少人家養在院中看門護院的狗都被殺死了。」

  鬼面一愣。

  「確切的說,應該是全都被咬死了!」凌宵天糾正道。

  「咬死?」鬼面一時反應不過來。

  若說那些狗是被人殺死他還能夠理解,可是要說是被咬死的……難道這城中進了野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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