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062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9 10:40

第160章 百姓示好,透明蜈蚣的飼主

  齊軍第二天便開始退兵,就算是站在城頭上,守城的士兵也能聽見來自齊軍大營那接連不斷的哀嚎聲。

  「蘇小姐制的香真厲害,那些齊軍連馬都騎不動了。」

  「就連他們的軍醫都解不了那怪癢之症呢。」

  「其實就連咱們的軍醫也是解不了的吧……」

  「哈哈哈……那還用說,焚香閣的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齊軍撤離,城頭上的氣氛頓顯輕鬆起來。

  蘇白桐帶著慧香跟海棠出了焚香閣。乘了馬車往城樓方向過去。

  苗大夫一早便派了他的學徒到焚香閣請她,說是有些受傷的軍兵被敵軍有毒的箭簇所傷,他們的藥起效甚微,所以想請她來看一看。

  蘇白桐推說自己不是大夫,可是經不過苗大夫幾次三番的讓人來請,蘇白桐只好答應過去。

  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戰勢剛剛結束,街上的行人卻不少,那些守城的士兵大多都是祁涼城本地人,他們的家小也都在城中,所以這條街上來往的人流絡繹不絕。

  「是蘇姑娘嗎?」馬車外不知誰問了句。

  慧香挑起車簾探出頭去,卻發現並不認識對方。

  馬車下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手裡抱著竹籃子,「我聽說蘇姑娘只食素,這是我自家種的一些菜,不值幾個錢,希望蘇姑娘不要嫌棄……」說著那婦人將竹籃遞到慧香手上。

  慧香愣了愣,還沒等接過竹籃。從旁邊又過來了幾個婦人。

  她們七手八腳的全都往慧香的懷裡塞東西。

  「這幾個雞蛋你拿去……總是吃素蘇姑身子怎麼受得了……」

  「我們家男人能平平安安回來,全虧了蘇姑娘制香退敵。」

  「上次驅蟲香的時候我就說嘛……這位蘇姑娘真是了不起……」

  慧香想要拒絕,可是那些婦人根本就不聽她的,還是不斷往她手裡塞著東西。

  慧香回頭去看蘇白桐,卻見蘇白桐靠在車廂裡安靜的看書,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外面發生的事。

  慧香只得一一道謝,將東西收了。

  馬車一路走的很慢,有時剛行幾步就會被人攔住車,人們上來問長問短。

  等馬車到了苗大夫那裡時,慧香興奮的小臉漲的通紅。

  海棠看著慧香笑道:「制香的是咱們家小姐,怎麼反倒把你興奮成這個樣子?」

  慧香吸了吸鼻子,眼圈紅了,「你不知道……咱們小姐以前有多難……」

  誰能想到一個瘋子也能有今天?

  吏部尚書府的嫡女。一個不受待見的瘋丫頭,現在竟然成了輓救祁涼城的英雄。

  這要放在以前,慧香連想都不敢想。

  苗大夫帶著學徒迎出來。

  因為傷員眾多,所以各個醫館都集中在這裡,搭起了臨時的棚子,將傷員安置在裡面。

  「這些人身上都有箭傷,可是敷了傷藥後卻反而惡化起來。」苗大夫連連搖頭,他行醫這麼多年,也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事。

  蘇白桐跟著苗大夫進了棚子,不少傷員都覺得好奇,不知這個小姑娘是誰家的家眷。

  苗大夫將蘇白桐領到一個傷員跟前。讓學徒揭開那傷員胳膊上的藥布。

  那傷員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見蘇白桐是個女子,年紀比他還小,紅著臉半天也不肯將傷處露出來。

  開始的時候苗大夫也覺得有些不妥,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能多救回一條人命便是一條,這幾天來祁涼城裡已經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蘇白桐看了眼那個少年胳膊,傷口處呈現出一種怪異的粉紅色。

  蘇白桐湊近些,臉色突然一變。

  苗大夫敏銳的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可是他當著這些傷員的面卻什麼也沒有問。

  蘇白桐又分別看了其他幾個身受箭傷的人,他們的傷口無一例外的呈現出粉色。

  苗大夫一直等到他們出了棚子,才開口問道:「不知蘇小姐可有法子?」

  「他們還有些什麼癥狀?」蘇白桐問。

  「頭暈,發熱,最重的幾個已經昏迷……」

  「我可以試試看。」蘇白桐猶豫道。

  「蘇小姐認識這種毒?」苗大夫大喜過望,只要與醫術有關的事。他都極其熱衷。

  「我記得以前曾看過一本書,上面記載著齊國有一種透明的蜈蚣,據說它們是以齊人蟲娘的血從小培育長大的,它們的毒融入到人體之後會發生傷口變色的現象,而且幾日內傷者就會陷入昏迷,最後不治身亡。」

  「不知蘇小姐當時看的是哪本書?」苗大夫神情激動。

  蘇白桐搖頭,「可惜,我不記得了。」

  苗大夫略有失落。

  「我還記得當時書上曾有記載解毒的方法,只是不知能不能湊齊那幾味藥材。」蘇白桐猶豫道。

  「此事好說,緋王殿下已經下令,城內所有藥鋪都先緊著我們這邊提供藥材。」

  蘇白桐頷首,「既然這樣,我先寫個方子,讓人快些將藥湊齊。」

  苗大夫帶蘇白桐去一邊寫方子,棚子裡的幾個傷員伸著頭往外看著。

  「那個小丫頭是誰?為何苗大夫對她這麼客氣?」

  一個小學徒轉頭看了看外面,笑道:「你真不認識她?」

  「好像有些眼熟。」

  「她是焚香閣的東家。」

  幾個傷員眼睛同時一亮,焚香閣他們是知道的,前陣鬧蟲患時,要不是焚香閣的驅蟲香,城裡不知要死多少人。

  「你們早上不是還在說想見一見那制香退敵的大英雄麼?」學徒嗤嗤的笑。

  幾個傷員突然反應過來,「原來就是……就是她?」

  「不然你們以為她是誰?別看她年紀小,她制的那些香就連我們師傅都配不出來呢。」

  傷員們全都伸長了脖子往外望著蘇白桐離去的背影。

  「……她年紀也太小了吧?」

  「呸!你懂什麼,制香是要看手藝的,跟年紀有什麼關係。」

  「看她這模樣,才十三、四歲吧?」

  「怎麼?你小子心動了?」

  「別做夢了,你怎麼能配上得她……她可是緋王殿下的人……」

  「你怎麼知道?」

  「那日在城樓上,我親眼看見緋王殿下一下子就抱住了她……」

  傷員們這邊興致極高的議論紛紛,蘇白桐離開後卻是神色凝重。

  海棠試探道:「小姐,剛才那毒真的那麼難解麼?」

  蘇白桐緩緩搖頭,「不是毒難解,而是那有毒的蜈蚣是齊人蟲娘飼養的,只怕她上次吃了虧,這一次就要向我討回來了。」

  海棠心中不由得一驚。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8:49

第161章 慧香重傷,深夜訪客

  蘇白桐一連幾天都閉門不出,在焚香閣配製解毒的香料。

  海棠和慧香在跟前服侍著,寸步不離。

  慧香不懂調香,但卻可以照顧著蘇白桐的起居,海棠已經學了不少東西,可以幫著打下手。

  苗大夫每天都派學徒來打聽解毒方子的進展情況。

  配製出第一批解毒香料後。蘇白桐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倒頭就睡。

  慧香跟海棠則帶著解毒香料乘了馬車去了苗大夫那。

  蘇白桐醒來的時候,窗外夕陽已斜。

  「慧香她們呢?還沒有回來?」蘇白桐問店裡的夥計。

  掌櫃跟夥計們正在為焚香閣外面的窗戶上擋板,準備打烊。

  「還沒呢。」因為蘇白桐名聲鵲起,店裡的這些夥計跟掌櫃這些日子都飽受城裡百姓的讚譽,看著店裡那塊金燦燦的御賜匾額,他們全都暗暗慶幸,當初自己跟對了人。

  關了店門後,掌櫃跟夥計都回去了,蘇白桐也不用他們在店裡夜值,自己抱著小香狸坐在書案後看書。

  小香狸偶爾從蘇白桐的懷裡伸出頭來,看著外面。

  蘇白桐一直在低頭看書,就連店門外有人敲門都沒有聽見。

  小香狸唧唧叫了兩聲。蘇白桐這才回過神來,發現窗外天色已晚。

  可是慧香跟海棠還沒回來。

  店門被人敲得砰砰直響,蘇白桐只得自己去開門。

  門口聚著好多陌生的百姓,看到她時全都嚷著:「蘇姑娘,您快來看看吧,這位姑娘是不是你這裡的……」

  蘇白桐這才注意到門外的台階下躺著個女子。身上的衣裳上面沾滿了鮮血。

  小香狸唧的一聲從她的懷裡跳了出來,飛奔向台階下。

  「慧香?」蘇白桐遲疑的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滿身血污的人就是她的慧香,是從小到大都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不經人事的小丫頭。

  「慧香?」蘇白桐俯下身,緊緊握住了慧香的手。

  慧香躺在一塊布單上,剛才被眾人抬來時,一路上盡是從她身上滴落的鮮血。

  慧香的手冰冷一片,但她卻是清醒的。

  「小姐……」慧香的頭上盡是冷汗,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攥住蘇白桐的手,「馬車……海棠被抓走了……」

  蘇白桐眸光忽閃,「有人劫了你們的馬車?」

  慧香點頭。

  蘇白桐抬頭對周圍百姓道:「麻煩你們幫我把她抬進去。」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慧香抬進了焚香閣,有人自告奮勇的跑去請大夫。沒一會功夫苗大夫就親自帶人趕來了。

  「怎麼傷成這個樣子!」苗大夫驚道。

  「先救人,其他的事一會再說。」蘇白桐冷靜道。

  苗大夫只得先進屋去救慧香,蘇白桐則出門去向那些前來幫忙的百姓謝道。

  眾人連連擺手,「蘇姑娘需要只管開口,我們別的不敢說,跑個腿,出個力什麼的,絕無二話。」

  蘇白桐向眾人施禮,可是大家卻不肯受,全都側身避開了。

  等眾人全都散了,蘇白桐重新進了焚香閣。苗大夫剛好從屋裡出來。

  「慧香傷情如何?」蘇白桐問,雖然她不是大夫,可是她卻能看得出慧香傷的很重。

  「不像是被利器所傷。」苗大夫沉吟道,「應該是被某種野獸撕咬所致。」

  「野獸?」蘇白桐的眼睛裡滿是銀光,她猛地挑開裡屋的簾子,定定的望向床上的慧香。

  苗大夫以為她是傷心過度,勸了幾句。

  「這麼說,慧香她們送過去的解毒香料你已經收到了?」蘇白桐問。

  「是,已經按照蘇小姐您的方子把所有香料全都用了,艾灸法傚果極好,只是沒想到兩位姑娘在回來的路上出了這種事……不知蘇小姐有沒有報官?」

  以現在蘇白桐的聲望,只要報官,官府定然不會置之不理。

  「無需報官。」蘇白桐冷冷道,「官府奈何他們不得。」

  苗大夫愣住了。「蘇小姐,您的意思是……」

  「慧香若無大礙,就請苗大夫先回吧。」蘇白桐竟直接下了逐客令。

  苗大夫無奈,只得告辭。

  到了外面,幾名學徒驚訝道:「這位蘇小姐好生冷淡,師傅您救了她的丫鬟,她竟連個謝字也沒有。」

  苗大夫瞪了他的學徒一眼,「你懂什麼,蘇小姐這種人也是你能議論的?」

  他們正說著話,恰好從街對面走過來兩個人,與他們擦肩而過。

  「她趕你們走是為了留下你們一條小命……」

  低低的聲音就像從地底吹來的風,掠過苗大夫他們幾人的耳邊。

  他們不禁全都打了個寒顫,回過頭來,只見那兩人慢慢走到焚香閣門口,伸手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師……師傅……」小學徒結結巴巴道,「那……那兩人進到焚香閣去了……」

  苗大夫也白了臉色,剛才那兩人身上裹著厚厚的披風,其中一人步履不穩,看似受了極重的傷,可就算是這樣,那人的身上仍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我們要不要回去……蘇小姐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另一名學徒緊張道。

  苗大夫想起剛才耳邊響起的那句低語,一咬牙:「回去要等著送死不成?我們先去官府!」

  焚香閣內。

  蘇白桐將帕子用溫水沾濕,擦去慧香臉上和身上的血污。

  小香狸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歪著頭瞧著。

  突然,它像聽到什麼似的一下子跳到蘇白桐的肩頭,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警告聲。

  「既然來了,還在外邊站著做甚?」蘇白桐頭也不回道。

  門口響起腳沉重的腳步聲,兩個人隨後進了屋子。

  其中一人步履艱難,進來後便直接癱軟在了椅子上。

  「蘇小姐,別來無恙?」站著的那個人掀起風帽,露出一張女子嬌媚的容顏,「不知你的丫鬟死了沒有,奴家當時可是手下留情了的。」

  熟悉的聲音讓蘇白桐的心底寸寸冰涼。

  就算她心裡早有防備,可還是在看到這一幕時,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冰凍起來似的。

  她轉過身去,看見菱花站在那裡,眼中滿是銳利的寒光。

  在菱花身邊的椅子上,另一個人也掀起遮著面孔的風帽。

  那同樣也是她所熟悉的面孔……一個她想永不再見的面孔。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8:51

第162章 以海棠為質

  蘇白桐怎麼也沒有想到,與菱花同來的竟然是敖狼。

  「女人,這一次你還想逃到哪裡去?」敖狼坐在椅子上,笑容蒼白無力。

  蘇白桐收斂心神,往他的身上看去,隱隱的。她能聞到血的氣味。

  「解毒香在哪裡?」菱花問,「把你配製的解毒香料交出來,奴家就放你的另一個丫鬟回來。」

  蘇白桐的目光在敖狼跟菱花中間閃爍,「現在我手上沒有解毒香料,全都給城裡的傷員們用光了。」

  「那就快去配!」菱花不耐煩道。

  蘇白桐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敖狼的臉上,「可惜……沒有海棠那丫頭的幫忙,想要重新配出解毒的香料最快也要兩天時間。」

  敖狼的眼睛眯了眯。

  「再說……他中的是你的毒,為何你不給他解藥,卻反而來問我要?」蘇白桐一語道破天機。

  菱花氣息不由得一滯。

  敖狼坐在那裡動都沒動,沒想到蘇白桐竟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敖狼低低笑起來,「菱花,現在你服氣了吧……這個女人。我為何要定了。」

  菱花怒衝衝哼了聲,「沒有解藥你也撐不過兩天,死了倒也乾淨。」

  蘇白桐對他們之間的事並無興趣,她也不想知道為何敖狼也中了菱花的毒。

  敖狼仍是看著蘇白桐低低的笑,一道血線從他的嘴角逸出,他卻渾然不覺。一雙野獸般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蘇白桐。

  菱花見狀有些著急,對蘇白桐道:「你若不將解藥配出來,那丫鬟就要跟著一起陪葬!」

  蘇白桐沉著臉,「你如果現在就把她送回來,我還有可能快些制出解藥來,不然……你就等著他斷氣好了。」

  「你……」菱花一下子冷了臉,「你真就不怕奴家殺了你那丫鬟?」

  蘇白桐垂眸不屑笑道,「怕又怎樣,我打又打不過你,跑也跑不了,是生是死不過是你動動手指的事情。」

  菱花惡狠狠地看著她,披風下面隱隱露出一道月牙寒光。

  蘇白桐早就注意到對方的身上帶著利刃,面對這兩個人。她根本就沒辦法逃走,況且慧香還在屋裡。

  不過他們想傷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菱花注意到屋裡並沒有香爐之類的東西,可是上次的經驗告訴她,眼前這個女子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但要是真的離她近了,難保她又會使出什麼花招來,「我要你現在就去制香救他。」上聖陣弟。

  蘇白桐輕笑,站著動也不動。

  「奴家可沒耐心跟你說笑。」菱花的上前半步,手裡藏著的月牙白刃抵在了蘇白桐的身上。

  蘇白桐低下頭,利刃的尖已經刺破了她的衣裳。就算是隔著衣服仍能感覺到涼絲絲的。

  「如果你想讓他死,那就殺了我。」她一字一頓道,看著菱花,她沒有任何退縮。

  菱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蘇白桐的身上,就連敖狼也沒有注意到,屋子的角落裡,一個小毛團正悄悄向窗邊移動,悄無聲息的爬上了窗台,然後縱身躍了出去。

  菱花死死盯著蘇白桐,「你以為奴家不敢殺你?咱們之前的帳還沒有算清呢。」

  「那就現在一起算清好了。」到了這個時候,蘇白桐反而放鬆下來,她向著敖狼走過去。

  菱花慌忙將利刃收回些,剛才她的動作要是慢上半分,蘇白桐就會自己撞到刀口上。

  這個女人……難道真的不怕死?

  菱花看著蘇白桐來到敖狼面前。伸手扯開他的披風。

  「蘇白桐……」菱花想要再次警告她。

  「閉嘴。」蘇白桐呵斥道,「我要先檢查下他的中毒情況,你若是不能保持安靜就請滾出去!」

  菱花被她搶白的差點噎住。

  敖狼低低的笑,就連他也曾被這個女人噎的無話可說。

  敖狼胸口的衣裳全都被血浸透,根本看不出究竟是哪裡受了傷。

  「拿刀來。」蘇白桐伸手向菱花。

  菱花驚的瞪圓了眼睛,什麼?她竟敢提這種要求……

  「把刀給她。」敖狼沉聲道。

  菱花死死握著刀柄,「你就不怕她殺了你?」

  「她不會……」敖狼盯著蘇白桐的眼睛,因為離的近了,他能聞到她身上那好聞的氣味,將他周圍的血氣驅散開來。

  一瞬間,好像就連呼吸也暢快起來。

  他深深了吸了口氣,不料胸口卻湧出更多的血來。

  蘇白桐瞪了他一眼,「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再用力。」

  菱花沉陰著臉,將匕首交到蘇白桐手上。

  蘇白桐拿起匕首,幾下就將敖狼胸前的衣裳割開。

  他胸口處的兩處箭傷裂開了,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怪異的粉紅色。

  蘇白桐不禁抬頭看了一眼菱花。

  菱花不屑道:「奴家向來只懂殺人,從來就不會有解藥。」言外之意,敖狼中的毒並非是她下的。

  蘇白桐也不追問,她隨手掏出香囊。

  「你要幹什麼?」菱花警惕道。

  「止血,雖然只是暫時的……」她將藥粉灑在敖狼的傷口上,從桌上取來一塊乾淨的紗布蓋在上面。

  「你如果把海棠還回來,我只用一天就能配出解藥,但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需要兩天時間。」蘇白桐直起腰來,直視著菱花。

  「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麼?」菱花冷笑,「把你的丫鬟還回來,你還會救他?」

  蘇白桐不語。

  她當然不會救他,如果有可能,她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他。

  衙門內。

  書房內已經亮起了燭火。

  李師爺將批好的公文整好,準備明天發回各部。

  「賢王那邊最近可有動靜?」凌宵天放下毛筆,將新批好的一份公文丟給李師爺。

  「沒見著有什麼變化。」李師爺低聲道,皇上給了賢王十日讓他捉齊人蟲娘回來,可是眼下這根本是不可能辦到的。

  「看來他是準備直接回去向皇上謝罪了。」凌宵天笑道。

  李師爺嘴脣翕動幾下,卻沒有笑,所有人都知道賢王極其受皇上寵愛與信任,就算他有所閃失,皇上也不會怪罪,到時還會有人出來替他頂罪。

  「過幾天咱們就要回去了,王爺您有沒有告訴蘇小姐?」李師爺現在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緋王爺與蘇白桐完全就是兩路人,回了京都後,只怕以後就連見上一面也是難上加難。

  他有些搞不懂緋王的心思,不管什麼樣的女子,只要喜歡,就留直接在身邊好了,等回去了再給她個名份,想來能嫁進緋王府是蘇白桐這樣的女子想也不敢想的事吧。

  「……她是不會跟本王走的。」凌宵天長嘆一聲。

  李師爺正待細細詢問,突然自窗外跳進來一物,唧唧叫著一下子竄到了他的身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8:52

第163章 要挾,兩日之限

  凌宵天帶人剛趕到焚香閣門前時,正巧陳之南也帶人趕了過來。

  「王爺?」陳之南沒想到這時候凌宵天也會在這裡。

  「怎麼回事?」凌宵天問,因為小香狸突然跑到了他那裡,扯著李師爺的衣裳又撕又咬,所以他不放心,這才帶了人趕過來。

  陳之南道:「是苗大夫他們……說是看到兩個可疑之人進了焚香閣。」

  凌宵天聽了臉色一變。

  焚香閣裡靜悄悄的。凌宵天試著推了推門,門沒有上鎖,吱呀一聲便開了。

  陳之南等人俱是一愣,隨著凌宵天走進去,只見最裡面的一間屋子裡亮著燭光。

  正當凌宵天要推門進去時,那門反而突然間自己開了。

  扯著李師爺衣裳的小香狸唧唧叫著撲了過去。

  「湯圓?」蘇白桐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剛才跑到哪裡去了?」

  小香狸順著蘇白桐伸出來的手直接爬到了她的肩頭坐定,唧唧叫著,神色略有自得。

  凌宵天急走一步想要進門。

  「等一下。」蘇白桐將身子一側,反倒把門口堵住了。

  凌宵天詫異的看著她。

  「你們最好……還是不要進去了。」蘇白桐低聲道。

  「是誰在裡面?」凌宵天敏銳的覺察到她神色的異樣。

  「是誰都跟你們沒有關係……」蘇白桐的話還沒等說完,凌宵天已經一把將她扯到身後,推門進了裡屋。

  敖狼坐在正對門口的椅子上。手裡並無利器,可是他眼睛裡閃耀的光華卻遠比利器還要駭人心魄。

  「……敖狼。」凌宵天的牙齒咬的咯咯響,他剛想邁步,卻被蘇白桐一下子從身後抱住了。

  「等一下,你現在不能將他帶走。」蘇白桐沉聲道。

  「到了現在你竟然還要維護他?」與敖狼的出現相比,更讓凌宵天驚訝的卻是蘇白桐的反應。

  「海棠現在還在菱花的手裡。」她冷靜道。「如果你不能幫我找回海棠,就不要動他。」

  敖狼半眯著眼睛,臉上似乎帶著笑意。

  「這個混蛋居然威脅你……」凌宵天的手緊緊握著劍柄,要不是他仍保有一絲理智,他現在就想抽出劍來把眼前這個男人殺了。

  「……你們找不到菱花。」敖狼的聲音很輕,但卻滿含著自信,「只要她幫我解了毒,菱花自然就會放海棠回來。」

  「這話你也信?」凌宵天齜目欲裂。

  「信與不信,我都沒得選擇。」蘇白桐面無表情道,「不過我要求菱花兩日後先將海棠放回來,我才會把最後的解藥交給他。」

  陳之南等人雖然站在屋門外,但也將整個事件聽了個大概,不由全都暗暗為蘇白桐捏了把汗。

  敖狼何許人物。當初他們那麼多人都沒有捉到他,現在他竟敢堂而皇之的坐在焚香閣裡,等蘇白桐替他配製解藥。

  「蘇白桐,你瘋了不成,竟敢相信他?」凌宵天想要甩開蘇白桐,可是她卻死死的抓著他的胳膊,不讓他抽劍。

  「就算你想抓他,也要等到兩日後。」蘇白桐道,「或是你能在兩日內將海棠找回來,我便不攔著你。」

  蘇白桐平靜的望著他,凌宵天在她的眼眸深處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焦急的,憤恨的模樣。

  他漸漸冷靜下來。

  沒錯,她是不會平白無故就收留下敖狼的,他的好意和擔心現在卻有可能為殺死海棠的凶手。

  他的身體放鬆下來,握著劍柄的手也放開了。

  敖狼似乎對他這麼快就冷靜下來感到驚訝。

  「你想要怎麼做?」凌宵天轉頭看著蘇白桐。

  蘇白桐無聲的嘆了口氣,「我去制香……希望能在兩天時間內把香制出來。」

  凌宵天看了一眼敖狼,他清楚的看到敖狼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

  他轉頭吩咐手下,「將焚香閣圍起來,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菱花與敖狼都不是普通人,上次他們為了捉菱花不知費了多少力氣,現在海棠還在菱花的手裡,就連他也沒有自信能保證能會安然無恙的將海棠救出來。

  蘇白桐剛要離開,敖狼開口道,「你要去哪?」

  「制香。」

  「你就在這裡制香。」敖狼道。他知道她的性子,只能將她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然難保會發生什麼事。

  「制香用的藥材還在倉庫裡。」蘇白桐冷冷道,「你以為他們能認識那些東西?」

  敖狼愣了愣,「快去快回……別忘了,這屋裡還有一個你的丫鬟。」

  蘇白桐強迫自己不露出半點異色,轉身離開。

  凌宵天讓陳之南帶人盯在門口,他一個箭步追上蘇白桐。

  沒想到她竟然又會遇到這樣的事,又是她自己一個人……明明怕的要命卻不肯讓別人看出來。

  他一把攬住她的腰肢,還沒等他想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便聽蘇白桐在他耳邊低聲道:「海棠應該是被菱花關在城外的某處。」

  凌宵天愣了愣,不由低聲道:「你怎麼知道?」

  蘇白桐自是沒辦法告訴他自己是如何用陰陽眼看到的。

  「是敖狼無意中說出來的。」她扯謊道,「他認為就算我知道了地點也沒辦法從菱花手裡把海棠救回來。」

  雖說有些不情願,可是凌宵天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不是菱花的對手。

  除了蘇白桐,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付菱花身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蟲子。

  「所以你便向他們妥協了?」凌宵天恨的要命,但卻又不忍責怪她。

  「既然沒辦法提前救回海棠,那我只能按他們說的做。」

  「兩日……」凌宵天咬牙道,「不過是兩日,我還等得起!」

  蘇白桐去倉庫取回藥材後,回了屋子,令她意外的是凌宵天坐在敖狼對面的椅子上。

  兩個男人相互瞪視著,雖無半字言語,可是空氣中卻彷彿充斥著電閃雷鳴,時不時從她頭上劃過,帶起道道寒意。

  她終於明白了凌宵天所說的,他等得起是怎麼個意思。

  這傢伙顯然根本就沒打算離開。

  可是當她被身後的道道戾氣打擾,一次又一次失手將搗藥的藥杵掉到地上時,她再也忍不住,轉頭向他們兩人厲聲呵斥道:「我在制香,你們都給我安靜些!」

  凌宵天跟敖狼全都看向她。

  凌宵天一臉無辜,敖狼卻是露出一副「這個女人是白痴嗎」的不屑表情。

  因為他們從始自終,真的沒有說過一句話。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8:54

第164章 做我的狼後!

  兩日後,菱花果然帶著海棠如期而至。

  雖然仍是在天黑之後,但卻是大搖大擺的從正門進來。

  凌宵天與陳之南安排的侍衛團團圍住焚香閣,但菱花從街上徑直走來時,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齊人蟲娘的厲害這些人可是親眼所見的。

  這個女人渾身都藏著蟲子,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咬上一口。或是中了她的毒。

  「蘇小姐,奴家可是遵守約定把人帶來了。」菱花信手將海棠推向蘇白桐,不屑的用手捏弄著鬢邊的一縷髮絲。

  蘇白桐扶起海棠,關切道:「可有傷到哪裡?」

  海棠嚇的臉色煞白,但卻很清醒,搖頭道:「沒有,她沒有傷到我。」

  蘇白桐又細細打量了海棠一番,直到確認海棠沒有大礙這才拿出最後一支香條交給敖狼。

  敖狼卻不用手去接,而是看著蘇白桐,命令道,「把香點了。」

  這種香條要經過艾灸之法才能解毒,看著敖狼不緊不慢的解了外衣。菱花不滿的揚起眉毛。

  凌宵天跟陳之南的人全都守在外面,拿到香他卻反而不急著走。

  「你就不怕被抓去大牢?」蘇白桐看著敖狼。

  敖狼的毒只解了一半,不過精神已經比起剛來的那時候要好的許多,他倚靠在椅子上,胸口的衣裳敞開著,露出結實的肌肉。半眯著眼睛,看上去愜意的很。

  「有菱花在,他們不敢動手。」

  蘇白桐無奈,不過敖狼此話確實不假。

  菱花聽了咯咯笑起來,「算你還有良心,記得奴家的好。」

  敖狼的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在蘇白桐臉上,「菱花,你忘了……我是沒有心的,我是被狼養大的,我有的只有本能。」

  蘇白桐這是第一次聽敖狼說起關於自己的事,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她要做的就是將他身上的毒解了,然後大家一拍兩散,各不相干。

  香條被點燃了,空氣裡充斥著藥香,與絲絲煙火氣。

  蘇白桐將香條先後放在敖狼胸前幾處穴位艾灸,待香條燃到一半又移到肋側。

  敖狼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眼睛裡散發出的野獸般的氣息也越來越濃。

  「蘇白桐。」第一次,他叫了她的全名,「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敖狼無視了周圍向他投來的各種敵對視線。

  凌宵天這兩天來更是寸步不離蘇白桐左右,如果說目光也能殺人,這會敖狼已經快要被他萬箭穿心了。

  蘇白桐將快要燃盡的香條收回,吹熄了丟在桌上的香盤裡,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冷冷反問:「你想在我大燕國的大牢裡長住?」

  敖狼冷笑一聲:「這世上還沒有什麼能困住我。」突然他伸手一把抓住了蘇白桐的手腕。

  凌宵天的眼底瞬間掠過一道殺意。

  「你想以我質?」蘇白桐低頭看他,脣角含著不屑。

  「你太小看我了。」敖狼緩緩站起身,就算兩日兩夜不眠不休,他看上去也極其精神,「狼王就算失敗了,也從不會將過錯推到女人身上,雖然我有過很多女人,但卻沒有一人能成為我的狼後,你如果願意跟我走,我會將狼後的位置給你。」

  蘇白桐用力抽回手腕,令她意外的是,這一次她沒有費什麼力氣就把手抽出來了,也不知是敖狼故意沒有用力,還是他傷了這幾日沒有力氣。

  「我可以給你時間去想。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願意跟著我,就帶著那枚戒指來齊國找我吧……」

  敖狼話音未落,凌宵天搶上一步將蘇白桐一把扯到了身後去。

  菱花突然咯咯笑起來,「沒想到你敖狼也會有得不到的女人。」

  凌宵天身邊的侍衛剛想上前,忽見菱花將衣袖一揮,蘇白桐急道:「當心有毒!」

  眾侍衛身形同時一滯。

  菱花卻藉著這個機會一把帶起敖狼,縱身躍出了後窗。

  「追!」凌宵天命令道。

  每個人的心裡都清楚,只要出了這院子,他們根本追不上菱花。

  果然,一直到了晚上,也沒有菱花跟敖狼的消息。

  蘇白桐為了制香也兩天兩夜沒有閤眼,好在海棠平安回來了,她主動承擔起照顧慧香的任務。

  回了屋子,蘇白桐累的直接和衣躺了下去。

  剛剛睡意朦朧,她忽見床前站著一個人影,嚇的她一個激烈醒過來。

  「凌宵天?」蘇白桐坐起身來,待看清來人,這才鬆了口氣,「你是怎麼進來的?」

  凌宵天沒有回答,他站在床前,大紅錦衣上的金線在幽暗中閃爍著微光。

  他脊背挺得筆直,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俯視著她。

  因為睏倦,蘇白桐精神有些恍惚,她微微歪著頭去看他的臉,「這麼晚了,緋王殿下莫非還有什麼吩咐?」

  凌宵天慢慢撩起錦袍下擺,坐在了床沿上。

  房間裡沒有點燈,所以他的動作看起來透著一股莫名的氣勢,讓人無法拒絕他的存在。

  「孤王兩日後便要返京了。」凌宵天垂眸看著她,桃花眼中沒有一絲笑意。

  他沒有在她面前故意偽裝自己,這是他真實的一面。

  「……所以……你不開心?」蘇白桐問。

  凌宵天頷首。

  「以後,不準在晚上見客,就算白天外出,身邊也要多帶些人,我會把鬼面留給你……」上聖池技。

  「不要!」蘇白桐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那是他身邊的心腹之人,回宮之後,他的身邊最缺少的就是這樣的親信,她怎麼能讓他把這麼重要的人留給自己。

  「為什麼拒絕我?」凌宵天貼近過來,盯著她的眼睛,幽暗的光線裡,他的氣勢極具壓迫性,讓蘇白桐有些不適應。

  「你怎麼了?」她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卻反被他一把抓住。

  「今天敖狼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拒絕他?」他的身體靠過來,幾乎要將她壓倒,「你為什麼不直接對他說……不要!」

  蘇白桐被他質問的心中無奈。

  見她微微嘆氣,凌宵天竟一下撲到了她的身上,直接將她壓倒在床上。

  「桐桐……孤王不開心……」他壓住身下的人兒,把頭埋在她的身上。

  蘇白桐原本想要伸手去推他,可將手放在他的身上時,卻只感覺到了一片冰冷。

  就算隔著衣裳也能感覺到的冰冷。

  最終,她的手也沒有推出去,反而輕輕放在了他的背上。

  「凌宵天……」她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你要等我,我一定也會回到京都去。」那裡有她的家,有本應屬於她的一切。

  她離開了十年,背負著數不清的迷惑與不解,這一世,她定要將它們全都解開。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8:56

第165章 皇帝召見,蘇父迷茫

  緋王與賢王很快離了祁涼城。

  他們一行離開時,城中大小官員全都前來相送。

  賢王慣於應酬這種場面,不管對於都禮數周到,謙和有禮,看著既不顯得倨傲,又有清貴之風。

  緋王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看見黑子急急趕來,交給了他一簇草葉,心情這才好起來。

  「這是我們東家要我交給您的。」黑子跑了一頭的汗。

  凌宵天隨手丟給他一塊銀子做賞錢,黑子喜滋滋的接了。

  一旁的李師爺探過頭來,瞥了眼,見是一簇香茅。

  凌宵天將它插在披風的扣眼裡,一掃剛才低落的情緒。

  賢王見了,不由詫異道:「有何喜事,六弟這樣開心?」

  凌宵天並不回答,長笑一聲,催馬往前去了。

  那簇香茅隨風揚起,緊貼在他的披風上面。

  李師爺在後面嘀咕著。「不過是幾根草,咱們王爺就高興成這個樣子?」

  鬼面不知什麼時候驅馬來到近前,丟下一句:「香茅又名吉祥草。」

  李師爺愣在那裡,半天才回過神來,「吉祥……好彩頭!」看著緋王輕鬆縱馬向前,就連他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以前哪次回宮。他們主子的心情都沒有好過,希望這一次回宮,皇上不要太為難他們王爺才好。

  京都,皇宮。

  皇帝坐在龍書案後,盯著手裡的摺子。

  「那齊人蟲娘真的如此厲害?就連賢王也奈她不得?」皇帝不可置信道。

  身邊的內侍垂頭不語,皇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去將賈公公叫來,朕記得他曾去過祁涼城。」

  很快有人將賈公公找了來。

  一提起齊人蟲娘,賈公公的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他自小便在宮中當差,自然最了解皇上最喜歡聽什麼,而且他這次又是在祁涼城親身經歷,見識過齊人蟲娘的厲害,所以一番話下來。只把皇帝聽的入了迷,就連摺子都忘了批。

  末了,賈公公還擦了擦眼角,「咱家當時以為……以後再見不到聖顏……小命就交待了呢……」

  皇帝沉吟半晌:「如此說來還是多虧了那會制香的……焚香閣?」他曾記得上次賜給焚香閣一塊匾額,雖說當時他不過是為了應景,開始他在緋王遞上來的摺子上看到時,還有些不可置信,區區一介女流怎麼就成了輓救祁涼城的大英雄。

  賈公公又將蘇白桐如何制香,如何救人的事情說了一遍,還從身上摸出了驅蟲香的香囊。

  「皇上,您看。只要隨身帶著這個,那齊人蟲娘的蟲子就不敢近身。」

  皇帝拿過那香囊看了看,似乎有些不屑那香囊的質地。

  「做的倒是糙了些。」皇上道。

  「祁涼城當地百姓只要花五個銅板就能買到一個。」賈公公解釋道,「那位蘇小姐根本就沒有掙一分利錢,這五個銅板的錢不過是她在市面上買空香囊的成本。」

  聽了這話,皇帝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在商必言利,沒想到這個叫做蘇白桐的女子竟能做到如此。

  「難得一介商賈還能如此憂國憂民。」皇帝嘆道。

  賈公公眼珠一轉,適時接口道:「皇上,這位蘇小姐本不是商賈出身,她的父親乃是當今吏部尚書,蘇明堂,蘇大人。」

  皇帝捏著香囊的手不由得一滯,「既是他的女兒為何又會在祁涼城?」

  賈公公一臉的為難之色。

  皇帝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有話就說。為何這般臉色。」

  賈公公縮著肩膀,「咱家是怕皇上怪罪,說咱家搬弄是非……」

  「朕赦你無罪,說!」

  賈公公俯下身,湊到皇帝耳邊……

  吏部尚書蘇明堂這幾天忙的可以算是焦頭爛額。

  祁涼城太守私通敵軍,與其下屬主薄合謀,私售軍糧一案已經發到了刑部。

  他為官多年,六部之間向來都是互通有無,大家都要給對方一些顏面。

  可是這次犯案的卻是他的三弟,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位三弟竟會因為這點「小事」折到裡面去。

  私售軍糧聽起來情節嚴重,可實際上不論哪裡都有這種事情發生,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這一次只能說是蘇三爺倒霉,撞了個正著。

  他本想去找刑部幾位熟識的朋友,沒想到剛去了刑部卻碰了一鼻子灰。

  別說讓他去見一見三弟,就連案子的卷宗也不給他看。

  出了刑部,蘇明堂的心裡亂糟糟的揪成一團。

  以往這種小案只要私下通融通融就可以了結,可是這一次刑部卻是明擺的告訴他,此案是經了緋王殿下之手,皇上要親自過問的。

  緋王殿下……那個向來不受寵的王爺,如何皇上就突然間重視起他來了?

  蘇明堂坐著轎子晃晃悠悠的往宮門外走,身邊恰有同僚經過,向他抱拳拱手道:「恭喜蘇大人了!」

  蘇明堂半天沒反應過來,他何喜之有?還沒走出多遠,又有相熟的人向他道賀。

  一直等他到了宮門口,只見一位身著華麗宮服的內侍站在那裡,滿面堆笑:「給蘇大人道喜了,皇上口諭,請蘇大人接旨。」

  蘇明堂見是賈公公,連忙下轎,別看對方只是個太監,但他卻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他們這些當大臣全都明白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的道理。

  蘇明堂老老實實的跪下接旨。

  賈公公拖著尖細的長音道:「蘇府嫡女蘇白桐,制香救祁涼城於危難有功,朕心甚慰……」

  本是口諭,通常三言兩語便會完事,可是這位賈公公卻念叨起來沒完沒了。

  蘇明堂跪在那裡越聽心中越迷惑,什麼蘇府嫡女……制香救人……

  可是當他聽到蘇白桐三個字是,才突然記起他確實有個女兒在祁涼城,不過自幼她便患了瘋癲之症。

  一轉眼,已經過去十年了,他幾乎已經把她忘記了。

  可是怎麼突然間他的女兒的名字就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還讓內侍來傳了口諭?

  他正在思量著皇帝此舉的用意,忽聽賈公公道:「……聖上特召覲見。」

  蘇明堂整個人一下子就傻在了那裡。

  什麼?皇上竟然要見蘇白桐?他的那個瘋女兒?

  他半張著嘴,想要解釋幾句。

  賈公公卻笑眯眯的伸手將他攙扶起來道:「恭喜蘇大人了,召見的牌子這幾天就會送到府上去,蘇大人還是快些回去準備準備吧。」

  望著賈公公離去的背影,蘇明堂呆站在那裡,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8:58

第166章 返京,避雨荒廟

  祁涼城,焚香閣。

  蘇白桐看著手裡的家信,面無表情。

  慧香擔憂的望著她的側臉,低低的喚了聲:「小姐?」

  「嗯?」蘇白桐將家信丟在桌案上。

  「……難得收到家信……您不開心嗎?」十年了,這是她們第一次收到京都蘇府的家信。

  「我有什麼可開心的。」蘇白桐淡淡道,她沒有再去理會那封信。而是信手抱起膝蓋上的小香狸。

  小香狸似乎覺察到了此刻蘇白桐心中那表達不出的憂傷,它伸出爪子按在她的手背上。

  「你以為他們為什麼叫我們回去?」蘇白桐摸了摸小香狸的腦袋。

  「該不會是因為蘇三爺的案子吧?」慧香猜測道,她們被託付給了蘇三爺,現在三爺的府裡遭了變故,他們理應接她們回去。

  蘇白桐忽地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慧香試探道:「小姐,您不急著回去?」

  「不急。」蘇白桐幽幽道,「他們憑什麼來一封信我們就得巴巴的趕回去……待我打理好焚香閣再回去不遲。」

  蘇白桐利用幾天時間去了趟陳府,將焚香閣這邊的事情託付給了陳夫人跟陳之南。

  這香鋪說到底還是用陳之南的錢盤下來的,蘇白桐修改了合約,讓陳夫人每年可以從鋪子裡分紅利。

  陳夫人開始拒不接受,但蘇白桐一連去了幾次。陳夫人不得已,只好答應下來。

  海棠也被留在了焚香閣這裡,雖說要離開蘇白桐讓她很捨不得,不過能成為獨擋一面的女掌櫃,也讓她非常期待。

  黑子的大哥許鳴山如今已成了衙門的班頭,他們的生活也有了著落。黑子天天吵著要跟蘇白桐回京。

  許鳴山也點頭同意了,蘇白桐倒沒什麼意見,黑子勤快又懂看人眼色,將他帶在身邊總好過只有慧香一個人。

  蘇白桐打理好焚香閣,備好了馬車,準備啟程的前一天,蘇靈涓卻突然到訪。

  自從秦氏去世後,蘇白桐就再也沒有見過蘇靈涓,當初的那個驕傲無比的大小姐已經變得晦暗憂慮。

  進了焚香閣後蘇靈涓就不斷的打量著周圍,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現在她們可以稱得上是同病相連,都在祁涼城這裡無依無靠,可是蘇靈涓手裡還有家宅跟家產,蘇白桐卻不一樣。她可以算是白手起家。

  但現在看來,倒是蘇白桐過的更自在些。

  「你也要回京都?」對於蘇靈涓的請求,蘇白桐並沒有感到意外。

  「我已將家產變賣,正好這些日子就準備回去,聽說你剛接到家信……」蘇靈涓緊張道,就算回京,她自己卻是不敢走這麼遠的路,所以她才會想著要與蘇白桐結伴。

  「堂妹若是想結伴,我倒沒有什麼意見。」蘇白桐無所謂道,「只是這一路都要聽我安排,如果你擅自決定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可不要怪在我身上。」

  蘇靈涓連忙點頭,她現在只想快點回到京都的老宅裡去,就算現在她身邊沒了父母,可是老宅那裡還有她的祖父,她的大伯、二伯……還有其他的幾位堂姐,總好過現在這樣,身邊連個照應也沒有。

  準備啟程的當日,蘇白桐讓人備了三輛馬車,一輛裝著路上的所需之物,另一輛供慧香跟黑子休息之用,她自己則乘了最後一輛。

  令她意外的是,陳之南竟然帶人趕來相送,而且看他身上的裝扮,完全就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此次特奉家母之命前來護送蘇小姐回京。」陳之南拱手道。

  聽說蘇白桐要回京的消息。陳之南的心裡突然覺得空落落的,沒想到最終,他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蘇白桐淡淡一笑,「那就有勞陳公子了。」

  陳之南見她沒有拒絕,心情這才稍稍覺得輕鬆。

  馬車一路往城門過去,聽說蘇白桐要走,百姓們無不夾道相送。

  陳之南帶著十幾名侍衛在前面開道,可就算如此,蘇白桐的馬車也是緩緩而行,幾次都被百姓們堵在半路上。

  車裡被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從自家製作的吃食到小孩子自己紮制的玩偶,只把在城門口等著的蘇靈涓看得目瞪口呆。

  她只聽說焚香閣的名聲越來越響,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蘇白桐竟這麼得城中百姓的擁護。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馬車終於出了祁涼城。

  開始幾天,蘇靈涓還欣喜若狂,第一次離家出門這麼遠,身邊又沒有長輩約束,自然她事事都可自己說得算。

  漸漸的,她竟覺得如此倒比以前要自在的多。

  蘇白桐行路休息時間極為穩定,每日必是日出而行,日暮而停。

  一路行的極慢,但陳之南也不催她,反而帶著那十幾名侍衛護在馬車左右,也像是外出郊遊一般。

  時間久了,蘇靈涓只能跟身邊的丫鬟說話,也覺得悶氣,想要借機跟陳之南搭話,誰知陳之南每次都藉故推卻,就好像單獨跟她說話會被她吃了一樣,氣的蘇靈涓在馬車裡一連摔了好幾個茶杯。

  這日馬車行在半路,忽降大雨,陳之南只得命人臨時改道,將馬車趕到一旁的小路上。

  那裡有一處荒廢的廟宇,門外道旁還停著幾輛馬車,顯然是趕路的商隊經過,在此避雨。

  雨越下越大,根本就沒有停的意思,陳之南只得將車停靠,讓蘇白桐進到廟內避雨。

  秋雨極涼,廟中早有人燃起篝火取暖,蘇白桐等人進了門,那些人全都扭頭打量著她們。

  陳之南上前一步將蘇白桐擋在身後,向那些人點了點頭,然後讓手下侍衛到一旁生火。

  篝火生起來,侍衛從馬車裡取出瓦罐跟水袋,慧香也過去幫著張羅著煮米,不大會功夫,香味散開,對面篝火堆前的那些人聞了香味,全都向這邊張望。

  突然被這麼多陌生的男子望著,蘇靈涓覺得渾身不自在,她偷眼去望蘇白桐,卻見她垂眸而坐,手裡捧著慧香送來的熱茶,儀態從容,就好像是那真正的大家閨秀一般。

  蘇靈涓慌忙攏了攏衣裙,坐正身體。

  「公子!」就在這時,一聲焦急呼喚打破了雨幕中的寧靜。

  陳之南等人轉頭望去,只見對面的篝火旁,幾名男子圍在一名衣著華麗的少年周圍。

  那少年面朝下倒在地上,渾身僵硬,看似已經昏過去了。

  這時有人伸手想要扶起那少年,忽聽對面響起一個幽幽的女聲:「你若不想讓他死就不要動他。」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9:00

第167章 犯舊疾的貴公子,夜宿驛站

  眾人無不驚駭,齊齊循聲望去,只見牆邊坐著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十三、四歲的模樣,相貌清秀不施粉黛,一雙眼眸清澈如泉。正看著他們。

  「這位小姐可是懂醫術?」少年身邊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叔站起身來,急急向這邊拱手。

  「談不上懂……略知一二。」女子道,她站起身,緩緩來到眾人面前。

  蘇靈涓睜大了眼睛,看著蘇白桐毫無顧忌的走到那堆男子中間,蹲下身伸手探向對方的頸部。

  「啊!」她忍不住驚叫出聲。

  蘇白桐竟敢去摸陌生的男子,這也……太不要臉了!

  她以手捂住臉,但又忍不住從指縫裡去偷看前面的情況。

  陳之南這時也來到蘇白桐的身邊,在祁涼城時,他親眼見蘇白桐救了無數人的性命,所以他對她此舉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這位公子可是患有舊疾?」蘇白桐抬頭問那位四十多歲的大叔。

  「正是。」大叔點頭道,「我家公子自幼便患有奇症。遍尋名醫卻到現在也沒有能尋到可以治愈的法子……」

  蘇白桐對陳之南道:「你按住他的脈門。」

  陳之南依照她吩咐撩起那位少年的衣袖,以指按住脈門。

  那少年雙目緊閉,全身肌肉緊繃著,就像一塊鐵板似的。

  蘇白桐從香囊裡取出一支線香,點燃,在陳之南按住的脈門下面。將灼熱的香頭按了下去。

  「公子!」周圍眾人見狀大驚失色。

  這樣豈不是要燙壞人的皮膚,這個女子竟如何大膽,敢使用這樣的法子,這倒底是在害人還是在救人……

  他們剛想上前阻攔,陳之南呵斥道:「你們若是想救他就全都給我閉嘴!」

  眾人愣神的功夫,忽見那少年身子驟然鬆懈下來,嘴裡呼出一口氣。

  「公子!」眾人齊齊湧上前。

  「散開些。」蘇白桐微微蹙眉。

  陳之南會意,接口道:「你們圍的這麼近……想把他憋死不成?」

  中年大叔見少年醒了,連連向眾人擺手。

  眾人向後散開了些。

  少年恢復了呼吸,但因為剛才窒息過久,他的面孔有些扭曲,好像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能喘出氣來似的。

  「慧香,去車上將我的香爐取來。」蘇白桐不慌不忙吩咐道。

  慧香冒雨取來了香爐。蘇白桐從香囊裡取出一塊香料,丟進香爐中,放在那少年的身旁。

  「你們誰也不要動他。」蘇白桐叮囑那位中年大叔,「待這爐香盡了,他也就能醒過來了。」

  說完她站起身,重新回到了對面的篝火旁。

  蘇靈涓連連蹙眉,「堂姐出門在外總是這般隨意麼?」她不悅道。

  言外之意,蘇白桐拋頭露面有傷體面,跟她坐在一起好像連同她也要跟著丟臉似的。

  蘇靈涓頭也不抬道:「你若不想坐在這,可以迴車上。」

  一句話便把蘇靈涓噎了回去。

  陳之南也不去理會蘇靈涓,而是端過一份煮好的飯食到蘇白桐手上。

  蘇白桐低聲道謝。眾人低頭匆匆用飯,不一會功夫就見對面的那位公子醒了過來。

  中年大叔忙上前攙扶,幫助少年坐起身來。

  少年虛靠著坐起來,臉色仍是差的嚇人。

  「我剛才又暈倒了?」他問。

  「公子,多虧了那位小姐,不然……」大叔心有餘悸道,「不然我們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少年聽了這話向蘇白桐這邊轉過頭來,蘇白桐低頭垂眸用膳,蘇靈涓則好奇的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少年。

  她這時才驚覺,那少年容貌俊雅,眼眸如幽井,蒼白的面頰恍如一塊無暇美玉。

  少年頷首道:「時才多謝小姐相助。」

  沒等蘇白桐開口,蘇靈涓微紅著臉搶先道:「公子無需道謝。我堂姐為人最是和善,就算換成別人,她也是要出手相助的。」

  蘇白桐脣角微挑,不易覺察的掠過一絲譏諷的弧度。

  陳之南本想接口,見蘇白桐根本就沒有在意這些,於是也住了口。

  少年剛醒來,精神不濟,也沒有多說話。

  眾人休息了一個時辰,外面的雨才漸漸停了。

  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人們重新登車趕路。

  等到車隊上了大路,陳之南才發現對方的車隊也是往京都方向而去。

  中年大叔是個爽快性子,跟陳之南沒一會便混熟了,蘇白桐坐在馬車裡,微微挑起車簾,眸光深處泛起點點銀光,望向那位中年大叔:虛幻中,她看到那人手持利劍,一面保護著那位少年,一面奮力廝殺……

  「蘇小姐。」陳之南不知什麼時候催馬靠到車前,「前面不遠便是一處驛站。」

  蘇白桐伸頭望向不遠處,只見山腳下隱隱露出驛站的旗幟。

  就在這時,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三十幾個身著短衣的男子縱馬掠過他們身邊,向著前方的驛站方向去了。

  縱馬行在最後的一個男子突然回過頭來,向蘇白桐這邊瞥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顯得極其古怪。

  蘇白桐在那男子轉回頭去時,眼底聚起銀光。

  虛幻中,那夥人盡都浸染在血色之中。

  「蘇小姐?」陳之南見她臉色突然驟變,不由關切道:「可是累了?再忍忍,很快就能歇息了。」

  蘇白桐定了定神,向陳之南招了招手。

  陳之南不解的靠過去,蘇白桐隔著車窗向他低語。

  這一幕恰好被對面馬車裡的少年看見,他定定的望著蘇白桐翕動的嘴脣,眼中暗意漸深。

  路途勞頓,眾人到了驛站後便紛紛休息下,將各自的馬匹丟給驛站的小廝去照料。

  中年大叔扶著少年進了房間。

  「孫叔,你可打聽清楚了他們的來歷?」少年沉聲問。

  中年大叔道:「那兩位小姐是吏部尚書府的千金,其中救您那位聽說還是蘇大人的嫡女呢。」

  少年微微蹙眉,「我記得蘇大人的嫡女今年不過才十二……」蘇大人怎麼可能會讓他的女兒孤身與男子一同出門在外。

  「這位小姐聽說是被寄養在外地的,才得了家信趕回來,據說離家已有十年了。」孫叔詫異道,「公子該不會懷疑她是那些人派來的吧……」

  少年沉吟,「還是小心些的好,我今天見她與那陳公子密語,好像提到什麼劫匪……晚上你們都警醒些。」

  孫叔豁然想起自家公子擅長讀脣語之事,連連稱是。

  夜色深暗,天到二更時分,睡在蘇白桐枕邊的小香狸突然豎起耳朵。

  蘇白桐緊接著睜開眼睛……

  窗外,只有沙沙的風聲掠過,夜空飄來一片陰雲,擋住了月光……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9:01

第168章 月黑殺人夜,驛站遭襲

  蘇靈涓睡的正沉,迷迷糊糊覺得有人在推她。

  睜開眼睛,見自己的丫鬟站在床前,正滿面焦慮之色。

  「怎麼回事?」蘇靈涓睡的正香,突然被叫醒極為不滿。

  「小姐,是白桐小姐要奴婢叫醒您的……」丫鬟結結巴巴道。

  蘇靈涓抬頭望向屋裡另外一張床。卻見那裡早已空空,蘇白桐不知何時出去了。

  再轉頭看向窗外,月亮升的老高,天還是黑的。

  「又犯的什麼瘋病……」蘇靈涓不耐煩的嘀咕著,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

  「小姐……您醒醒啊,白桐小姐說要咱們快些起來,這裡恐怕是要招了賊的……」

  蘇靈涓一個激靈坐起來,可是聽了聽,周圍一片寂靜要是真來了壞人,其他屋裡睡著的人早就會發現了。

  「你也信她?」蘇靈涓瞪了她丫鬟一眼。

  「慧香姐也跟著出去了,小姐還是醒一醒吧。」丫鬟急的都快哭了。

  蘇靈涓不再搭理自己的丫鬟,將頭埋進被子裡又睡了過去。

  隔壁房間裡。少年一肘支著頭,斜靠在床上。

  孫叔懷裡抱著劍,睜著眼睛,一直警醒著。

  走廊裡這時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好像有人開門走了出來。

  孫叔站起身,來到門口,仔細傾聽。

  那少年也同時睜開眼睛。

  「是誰?」直到腳步聲消失,少年才開口問道,聲音裡並無關點睡意。

  「是蘇白桐,蘇姑娘。」孫叔壓低聲音,「她去了陳公子的房間……」

  話音剛落,走廊裡又響起一串腳步聲。

  孫叔靠在門板後面靜靜聽著,這次的腳步聲顯然不是一個人,漸漸走遠了,聽著好像是出了大門。

  「陳公子他們也都出去了。」孫叔猶豫道,「這大半夜的……他們是想做什麼?」上反節巴。

  少年直起身,「孫叔,我們也走。」

  「啊?」孫叔愣住了,外面還黑著天。公子這是想要去哪?

  他愣神的功夫,少年已經披好外袍,準備開門。

  「公子……」孫叔不安道,「夜裡天涼,您的身子……」

  「總好過在這裡待著丟命的強。」少年丟下一句,推門走了出去。

  孫叔思前想後,不得其解,正在這時,窗外忽地刮過一陣陰風,數道黑影從窗外落下,同時踢碎幾個房間的窗戶,落到屋內。

  孫叔立即反應過來,提著劍便跑出門去,去追那少年去了。

  剛才還在沉睡中的驛站,轉瞬間便充斥著刺耳的慘叫之聲。

  數名黑衣人手持利刃,闖入各個房間,若是見到男子便就地斬殺,見到女子則直接扛在肩上帶走。

  蘇靈涓睡的正沉,忽然聽得耳邊吵鬧聲大起。

  「小姐!小姐!」丫鬟驚恐萬狀,拼命推著她的身體。

  蘇靈涓迷茫的撐身坐起,不知發生了何事。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丫鬟哭道,「白桐小姐說的賊人果然來了!小姐您快點起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丫鬟話音剛落。門板砰地被人踢開,幾個黑衣男子闖進門來,看到蘇靈涓時獰笑著靠過來。

  蘇靈涓嚇的面無人色,「你……你們想幹什麼……」

  其中一人伸手一把抓住蘇靈涓,扛在肩上。

  蘇靈涓驚恐萬狀,高聲呼救,可是在她的周圍,到處都是女子哭叫的聲音,她的聲音很快便被淹沒了。

  黑衣人們滿載而歸,正當他們準備將女子綁在馬上準備離開之時,忽聽有人厲聲喝道:「放箭!」

  霎時間,數支箭簇飛向黑衣人。

  當時便有數人中箭落馬,栽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第二輪,射!」陳之南立在馬車之上,指揮手下侍衛以馬車為掩護,將車橫在門口,攔住所有黑衣人的馬匹。

  就算他們想要逃走,也無法離開大門,他們只得扔下那些礙事的女人,準備還擊。

  就在這時,自他們的另一側射來數只袖箭,係數擊中黑衣人握著兵刃的手臂。

  陳之南放眼望去,只見孫叔與那少年站在人群後,正指揮著他們的手下配合這邊發起進偷襲。

  突如其來的一場戰鬥,竟極快的就結束了。

  清點了下人數後,陳之南與那少年的手下竟全無傷亡,倒是在驛站中住宿的那些商客損失慘重。

  獲救的女子無不上前來向陳之南與對面的少年道謝。

  蘇靈涓更是驚魂未定,她的丫鬟趕來,取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蘇靈涓哭哭啼啼,卻是來到那少年的面前,盈盈施禮,口稱:「恩公。」

  少年看了眼蘇靈涓,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怎麼沒有看到那位與你同族的小姐……」

  孫叔這才發現,蘇白桐並沒有在這些女眷中。

  陳之南這時上前來,「此事還要多虧蘇小姐驚醒,聽見外面有動靜,故此才叫了我們幾個提前面來防備著。」

  少年道:「不知蘇小姐現在何處?可有傷到?」

  陳之南迴頭向站在院門口的手下一擺手,不一會功夫,從外面慢悠悠駛進來一輛馬車。

  慧香挑起車簾,只見車裡擺著一方矮桌,一素衣女子跪坐在桌案後,桌上放著香茶一壺,她的腳邊放置著香爐,裊裊清煙飄散出車廂,淡淡清香彷彿具有某種神奇的力量,安撫了人們緊張而焦躁的神經。

  少年眼眸微閃,若是隻看那女子,根本想像不出剛才這裡發生的流血事件,她安靜的坐在那裡,就像鄰家的妹妹前來赴約,等著與姐妹一同品茶,悠閒的,安逸的,讓人覺得雅致。

  「陳公子。」女子的聲音如泉水叮咚,令人聽了心中豁然明朗。

  陳之南來到馬車前,「蘇小姐何事?」

  蘇白桐上下打量了陳之南一番,「時才可有傷到?」雖說語氣平淡依舊,但她眼中的關切卻是不摻假的。

  陳之南笑道:「區區幾個毛賊而已,傷不到我。」

  蘇白桐頷首,脣角帶了淡淡的笑意,「夜間天寒,陳公子可上來飲一杯香茶。」

  陳之南輕笑一聲,「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言罷跳上馬車。

  蘇靈涓臉上還掛著淚珠,不可置信的盯著車上的蘇白桐,孫叔等人更是心中暗暗稱奇。

  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淡定從容的女子,真可謂談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院裡眾女的哭號之聲還尚未退去,這邊女子卻如人間的謫仙一般,心中早有算計,只將生死當成遊戲一般。

  少年眼中的笑意漸漸擴大,他繞過面前的蘇靈涓,信步走上前來,「蘇小姐,不知在下是否也能討杯香茶暖暖身子?」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0 09:02

第169章 財力十足奇珍樓,陰陽眼的藥引

  驛站裡亂紛紛的,被活捉的那些黑衣人全都被捆了起來,由陳之南的人看守著。

  有人去報了官,不過此處離城甚遠,就算是官府來人也要等到天亮。

  所幸陳之南便是官府中人,又有印信在身。所以很快便將驛站的風波平息下來。

  那些女子雖然受了驚嚇,卻好在沒有被這些歹人捉去,各自家人都將其尋回,低聲安慰著。

  蘇靈涓獨自坐在馬車裡,不停的掉眼淚。

  這時候她多想也找個能夠依靠的人傾訴下自己的委屈,可是陳之南跟那位公子全都跑到了蘇白桐的馬車裡喝茶。

  眼見天色微明,官府的人也到了,陳之南便離了馬車前去應酬。

  馬車裡只剩下了蘇白桐跟那位年少的貴公子。

  「聽孫叔說,昨日蘇小姐是用了香薰之法救醒的我。」少年好奇道,「不知是何種香料,可否一觀?」

  蘇白桐重新將茶水注入杯中,下頜微斂。淡淡道:「不過是些我自製而成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少年微愣,忽地笑起來,「想來蘇小姐對我還有戒備?」

  蘇白桐不語,只是用手輕拂著膝蓋上匍匐著的小香狸。

  「在下楚子墨,族中世代經商。現在京都經營奇珍樓,其中琴閣便是由我負責。」說完他的目光落在蘇白桐的臉上,好像在等著她露出他所熟知的表情似的。

  「奇珍樓?」蘇白桐頷首,「聽說過。」縱是她心中驚訝,臉上卻不露出分毫。

  楚子墨先是驚訝,而後不由苦笑連連。

  奇珍樓的名聲不只在大燕國,就連在周邊各國都有極其有名望。

  世間珍奇,絕世秘寶,只要求者出價,奇珍樓必會為其找到想要的東西。

  奇珍樓還另下設四閣,分別是琴閣、香閣、劍閣和棋閣,各國名人雅士無不趨之若鶩,有時只為一睹奇寶真容。不惜一擲千金。

  沒想到其中的琴閣便是由眼前這個少年掌管著。

  「蘇小姐的香料方子不知可否賣我?」楚子墨問,每次病發,他都不知自己何時才會醒來,這一次用了蘇白桐的香,沒想到只片刻功夫就醒來了,這讓他欣喜非常。

  既然知道他是奇珍樓的人,蘇白桐自然想到他們下設香閣,手下有不少制香高手。

  「蘇小姐只要開個價。」楚子墨期盼道。

  蘇白桐微微搖頭,「非是我不肯出售配方,就算我把方子給你,你配出的香料也不會有我親手制出的這等功效。」

  楚子墨眼中先是掠過一絲驚訝。而後則漸漸深諳。

  如果換了別人,可能根本就不會相信蘇白桐的話,可是他出身奇珍樓,從小便見過各種奇人能士,就連制香的高手也是見過不少,所以他知道這世間有很多奇術是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

  「不知蘇小姐的香料能否醫治我的病症?」楚子墨問,這麼多年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原意嘗試。

  蘇白桐抬起眸子,「手……」

  楚子墨微愣,但旋即會意,伸出一隻手來放在桌上。

  蘇白桐抬手,自素衣袖口處露出纖纖指尖,按在他的脈門上。稍待片刻,順勢上移。

  楚子墨配合的輓起衣袖,露出清瘦卻又不失結實的手臂。

  蘇白桐一直垂著眼眸,眼前陌生男子的手臂好像在她眼中,就如同那香爐茶盞一般尋常。

  楚子墨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蘇白桐指尖直探到他的肘部,然後收回手去,仍是危襟正坐,就像剛才她不曾做出過格的舉動一樣。

  楚子墨暗自好笑,對方都毫不在意,他卻在一瞬擔心外面會有人闖進來。

  「想要除根……難。」蘇白桐喃喃道,聲音如涓涓細流,清脆悅耳。

  楚子墨放下衣袖,「能否暫時控制?」

  蘇白桐突然抬起頭來,「楚公子,請恕我直言,你這病症怕是小時候用藥不當所致,不知當時給你開方子的大夫是否還健在?」

  楚子墨坦然一笑,「沒想到蘇小姐看的如此透徹,那我也不便隱瞞,此症皆因小時我一次病重,母親遍求名醫但卻無力迴天,她又不捨得讓我死,於是便找了當時掌管香閣的一位制香先生,他使用了一個秘傳奇方,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只是從那之後,我便會時常暈厥,而且往往需要數日,乃至數月才能醒來。」

  「你暈厥後的癥狀是否與死人無異?」這話問的可算是極其無理,但蘇白桐清澈的目光卻讓人生不起氣來。

  「是。」楚子墨坦言。

  「楚公子現在是否能找到那位制香先生?」

  楚子墨搖頭,「在我五歲時,那位先生便離開大燕國,不知到何處去了。」

  「你可知他當時所用何方?」

  楚子墨仍是搖頭,蘇白桐也不意外,像這種奇方,一般制香師是不會輕易示人的。

  「不過……」楚子墨回憶道,「當時我母親曾無意中看到那位制香先生配藥,其中有一味……貌似是一隻眼珠……」

  「眼珠?」蘇白桐微愣。

  「我這幾年也曾暗中調查過,可以推斷那是一隻陰陽眼,傳說它能將死者的魂魄從陰間帶回,雖然傳說的成份居多,但那位制香先生的方子卻是真的起效了。」

  蘇白桐放下茶盞,將手攏進衣袖中。

  她不想讓人見到此刻她顫抖的雙手。

  其實不只是雙手,她的身體,連同她的心都在打顫。

  陰陽眼……入藥……

  她從不知道她的眼睛竟然能做為奇方,入藥,制香。

  桐桐……你的眼睛真美……

  那好聽的男聲就像噩夢般在她的腦海深處響起,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凍結起來。

  楚子墨覺察到蘇白桐表情有些異常,不過他只當她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他從腕上取下一串木珠,放在桌上。

  「待回京之後,還請蘇小姐大駕光臨,就算不能根治我這病症,只要能讓我不用像死人似的一躺就是幾個月便好。」

  蘇白桐欠了欠身,沒有說話。

  楚子墨也不在意,既然對方沒有拒絕,那就是答應了。

  他留下自己的信物後便起身離了馬車。

  待他走後,蘇白桐再也支持不住,癱倒在几案旁。

  「小姐?」慧香聽見車內異香,在外面低聲詢問。

  「不要進來。」蘇白桐強自鎮定,讓聲音聽上去與往日無異,但素袖內,一雙手卻愈攥愈緊,指甲生生刺入掌中,就算流出血來,就算痛可鑽心,她非但不肯放鬆,反而愈加用力。

  此時此刻,唯有痛楚才能讓她清醒,讓她不會失控的痛哭失聲。

  前世,她究竟有多傻、多愚,才會將自己心甘情願的送到凌清燁的手中。

  因他的一句誇讚而心喜,為他一笑而痴迷。

  桐桐,你的眼睛真美……

  靠在几案上,蘇白桐突然放聲長笑……淚水卻止不住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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