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046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7

第100章 焚香閣再惹爭議

  凌宵天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回去了?」

  「是,時才焚香閣來人,說蘇小姐飼養的寵物離了她不肯吃東西,她便先回去了。」鬼面沉聲道。

  李師爺嘴脣哆嗦著。惱怒道:「她……她把王爺當成什麼了,難道還不如她養的……」

  「李師爺!」凌宵天的聲音帶著三分冷意,雖然他還不能高聲說話,可是氣勢依舊不容侵犯。

  李師爺立即閉上了嘴。

  「知道了……既然她想回去,便回去吧。」凌宵天幽幽道,似乎嘆了口氣,「多派些人護送……」

  「是。」鬼面拱手施禮。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床上的緋王再有別的吩咐,抬眼去看,只見緋王已然合了眼睛。

  李師爺與鬼面悄然退了出去。

  待到屋裡再無他人,緋王才慢慢睜開眼。

  幽靜的房間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的目光落在床邊的椅子上。他彷彿又看見她神色淡然的坐在上面,一手持著書卷,一手安撫住他的手……

  他眨了一下眼睛,她的身影消失了。就像煙塵般,化為烏有。

  總覺著,有些寂寞呢……

  蘇白桐回了焚香閣,才剛剛餵飽小香狸,慧香進來稟道:「小姐,苗大夫差人過來了,說是有些事情想請教小姐,不知您什麼時候方便?」

  蘇白桐緩緩搖頭,「你讓那人回去吧,就說……我不見苗大夫。」

  慧香一臉不解,「這麼回話,未免有些不好吧。」要知道苗大夫可是祁涼城裡相當有名的大夫。

  「他想問的是醫術,可是我並不懂醫,我只會制香。」蘇白桐平靜道,「你就按照我的原話回他就是。」

  慧香應聲退了下去。

  醫館裡苗大夫聽了這回覆時,愣在那裡半天沒有言語。

  「這位蘇小姐也太狂妄了。居然敢說這種話!」一旁的學徒憤憤不平道。

  苗大夫卻苦笑一聲,搖頭道:「這不是狂妄,她說的只是實話而已。」

  學徒驚訝道:「師傅,她那麼輕視你,你如何還替她說話?」

  「她沒有輕視我。」苗大夫坦然道,「你沒有見過她。所以不了解她,她制出的香居然會有各種不可思議的療效,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

  師徒兩人正在說話,忽然外面響起雜亂的吵鬧聲:「大夫!大夫在哪裡!快來救人啊!」

  苗大夫出了門,只見有人從醫館外抬進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來。

  「苗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兒吧!」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用手扶著血人的頭。

  是受了外傷麼?

  苗大夫飛快的掃了一眼傷患,不過他並沒有找到破損的傷口。

  怎麼回事?

  他湊近時才發現,那人的全身都在向外滲血,從每個毛孔中,源源不斷的流淌著……

  苗大夫上前診脈,旁邊徒弟問那中年男子道:「可是吃了什麼有毒的東西?」

  看這模樣倒是有幾分像是中毒。

  那漢子頻頻搖頭,「沒有,我們吃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早上他還好好的,去了街上的香料鋪子,想替他娘選些香粉……」

  「什麼香料鋪?」最近一段時間,苗大夫對香料鋪子這個詞很敏感。

  「我也不知是哪一家,對了,他還在那鋪子裡買了個香囊,說是可以驅蟲避穢……」說著他從血人的腰間扯下一隻香囊來。

  是驅蟲香吧。

  苗大夫伸手接過,湊到跟前聞了聞,忽地臉色大變,他一把將香囊丟了出去。

  「師傅……您怎麼了?」徒弟被他的臉色嚇壞了。

  「有毒!」苗大夫的舌頭就像打了結,他低頭盯著掉在地上的香囊,這絕不是焚香閣販賣的那種驅蟲香,雖然聞上去味道極其相似,但像他這種有經驗的大夫還是能區別開來的。

  清晨,焚香閣。

  蘇白桐在睡夢中被外面的聲音吵醒。

  她披衣起身,也沒喚慧香進來服侍,自己換了衣裳,鬆鬆輓了長髮出得門來。

  「怎麼會這麼吵?」她蹙眉道。

  「小姐,咱們店門外被人堵住了!」慧香急的像是要哭出來,「他們還抬著好些個擔架,說是咱們買的驅蟲香有毒,佩戴的人中了毒,現在死者的家眷全都鬧上門來了。」

  上一次門口來人鬧事還是在開業時,當著外人的面,想要她難堪。

  蘇白桐不屑一笑,「他們還真是沒什麼新意。」

  出得門來,只見店門外聚著好多人,地上一溜擺著好幾具屍體,蓋著屍體的白布上盡是紅色的血跡。

  眾人見蘇白桐現身出來,全都向前湧去,更有幾名女眷想要衝上前撕扯蘇白桐。

  店裡的夥計們剛想上前維護東家,忽見一旁現身出來十幾名衙門的人,上前便把焚香閣圍了。

  衙役們帶著腰刀,過來就把眾人推了回去,「莫要擠,有人到衙門報了官,說焚香閣售賣的香料有毒,我等特來查辦此事。」說著為首一個將手一揮,立即有人上前拿出封條將焚香閣的大門貼上了。

  「小姐!」慧香跟海棠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白桐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衙門的人將她的店封了。

  「莫怕。」她幽幽道,「封了也好。」

  慧香跟海棠面面相覷,自家小姐這是被氣暈頭了麼,怎麼店被封了還是好事?

  蘇白桐蹲下身,掀起地上擔架的一角,看了看上面的死者。

  慧香有些懼怕,躲在蘇白桐身後。

  「確實是中毒而亡。」蘇白桐淡淡道。

  「你這殺人的凶手……我跟你拼了!」一旁死者家眷吵鬧不休,要不是有衙役在這裡維持著,場面幾乎又要亂的不可收拾。

  「既然你們認為我的香料裡有毒,那便抓我去見官好了。」蘇白桐緩緩起身,走向一旁站著的班頭。

  那班頭認得蘇白桐,歉意的向她點了點頭,忽地壓低聲音道:「先要委屈蘇小姐了,我們大人吩咐先要將您帶去衙門。」

  蘇白桐跟著班頭走向一旁的馬車。

  後面死者的家眷們仍舊喧鬧不休,就在這時,對面的胡同口駛來一輛馬車,來至焚香閣門口,從車上下來一位婦人,下來便罵道:「都說了讓你早些回府去,你這丫頭就是不聽,你看看,現在可好,鬧出了人命官司,還要把你拿去受審,我們蘇府這臉皮都要讓你丟光了!」

  慧香一見,立時變了臉色。

  居然是蘇府的秦氏!蘇白桐的三嬸。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0

第101章 焚香閣易主

  蘇白桐看著秦氏走下車來。

  秦氏因為前陣傷了腳,現在走起路來還有些不俐落,身邊有婆子扶著她,來到焚香閣門前。

  秦氏用帕子掩住口鼻,露出一臉的厭惡模樣。「嘖嘖,這可真是造孽啊,我早就勸過你……好好的,制的什麼香,你都會些什麼東西三嬸是最清楚不過的,別說制香,你就連大字都不識一個,也好意思在這裡騙取別人財錢,真是造孽啊!」

  慧香氣的不行,想要反駁,一旁蘇白桐卻上前一路。當著眾人的面向秦氏施禮:「見過三嬸。」

  不管怎麼說秦氏是她的長輩,當眾不敬會給別人落下話柄,雖然她並不在乎這些,可是現在時機未到。

  該做足的面子她還是要做的。

  秦氏一個勁的搖頭。「我早就說過,讓你把跟梁府的官司撤了,你偏不聽,嬸娘知道你是妒忌人家梁小姐……可你也不能故意把人家往死裡整吧,現在遭報應了吧!」

  蘇白桐抬頭看向秦氏,眸光微閃,讓人看不出她心中的喜怒:「如此說來,還是我的不是了?」

  「好端端的大家閨秀哪有拋頭露面做生意的,你早將鋪子交給嬸娘打理不就沒這些事了!」說著秦氏轉頭打量著焚香閣。

  她早就聽說蘇白桐利用陳府的關係,在城裡開了家香料鋪子,一開始她並沒有把這當回事,現在看來,這丫頭定是掙了不少錢,看她身上的衣裳跟頭上的首飾雖說不起眼,卻也透著精緻。

  「幾位官爺,我們家丫頭不懂事。現在鬧出人命來我也不好護短,就把她交給你們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該怎麼罰她就怎麼罰……這鋪子以後便由我替她管著,讓幾位官爺受累了。」

  蘇白桐身後的慧香氣的喊出聲來:「地契跟房契都是我們小姐的。怎麼能交給別人管著!」

  秦氏打量著蘇白桐她們,冷冷一笑:「白桐這孩子是個傻的,慧香你卻是應該明白,白桐的東西便是我們蘇府的,這事就算是說到天上去,我也是占個理的。」

  慧香嘴脣翕動幾下,半天沒接上話。

  雖說不服氣,可秦氏最後這話句卻是說到了點子上。

  子女的產業便是家族的產業。在沒分家之前,便是一體,況且蘇白桐還只是個寄養在他們府上的丫頭,沒可能跟他們分得清。

  「既然如此,就把地契跟房契交由三嬸保管好了。」蘇白桐淡淡道。

  班頭瞥了蘇白桐一眼,見她不像是在說氣話,於是吩咐手下將鋪子的鑰匙交給了秦氏。

  「小姐……」慧香急的不行。

  「閉嘴。」蘇白桐呵斥了一句。

  海棠悄悄拉了拉慧香的衣襟,低聲道:「小姐定是有她的打算,你就不要再讓小姐傷神了。」

  慧香抽抽噎噎的,心裡替蘇白桐鳴不平,卻又不敢再說話。

  秦氏得了焚香閣的鑰匙,一臉得意。

  都說焚香閣的雲夢香金貴,要三百兩銀子一支,現在鋪子到了她的手裡,還怕雲夢香的配方不到手麼?

  蘇白桐這死丫頭一個月才賣十支雲夢香,真是作踐好東西。

  要是她的話,一個月最少也要制它一百支……不!三百支!好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了……

  光是想到這些,秦氏的臉上就難掩喜色。

  蘇白桐卻突然轉身面向眾人道:「既然焚香閣我已然交由三嬸管理,那麼眾位想討要的賠償便只有向蘇府去要了。」說罷返身走向班頭身邊的馬車。

  秦氏愣住了。

  怎麼回事?那丫頭說什麼賠償?

  「等……等一下……」臨來之前梁府可是暗中向她透過話了,這次不過是為了將蘇白桐坑進衙門裡去才尋出的事端,這樣一來他們梁府的案子就會暫時擱下,接下來秦氏就會以代蘇白桐長輩的身份,去將梁府的官司撤了。

  可是這賠償是怎麼回事?又不是真的鬧出人命……

  秦氏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些蓋著白布的擔架上面,不是說這些都是演戲麼,提前安排下的。

  還沒等她想出個答案,那些人忽地全都向她這邊湧過來。

  「蘇夫人,我們家男人死的好慘哪,全都是那香囊害的!以後我們孤兒寡母的,可要我們怎麼活呀!」

  「蘇夫人,您看看我們兒子……」

  人們全都將蓋在擔架上的白布掀起來。

  秦氏嚇的用帕子遮住了臉。

  一個個血淋淋的屍體躺在那裡……

  這些都是假的,假的……她在心裡不斷安慰著自己。

  開始的時候人們還算冷靜,可是隨著衙門那些人的離開,人們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險些將蘇府的馬車都推翻了。

  這一下可把秦氏嚇的魂飛魄散。

  就算是演戲可也用不著冒著生命危險吧。

  「快……快回去!」秦氏逃進車裡嚷道。

  車夫不得已,用馬鞭揮開眾人,蘇府的馬車這才衝出了人群。

  可是人們仍聚在焚香閣門前久久不肯散去。

  蘇白桐去了衙門,焚香閣又被封了,秦氏也逃的沒影了,這些人不知應該去找誰。

  就在這時,人群裡不知誰說了一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到蘇府去!」

  一語點醒夢中人。

  人們抬起擔架,一路哭號著,直奔蘇府而去……

  慧香跟海棠陪著蘇白桐坐在馬車裡,看著外面隨行的衙役,慧香悄悄擦著眼角:「小姐真的就這麼將鋪子交給三夫人了麼。」

  蘇白桐沒有說話,海棠道:「剛才不是已經把地契跟房契都給她了麼。」

  「可是……小姐好不容易才打理起來的生意,就這麼拱手讓人了……奴婢心裡不甘心。」

  海棠噗哧一笑,抱著慧香的胳膊,「傻姐姐,你不甘心,咱們家小姐就會甘心了麼,她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

  是啊,自從小姐病好之後,就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被秦氏她們欺負了。

  「小姐莫非早有主意了?」慧香試探道。

  「嗯。」蘇白桐漫不經心的應了聲,隨手挑開腳邊的竹籃子。

  竹籃裡面裝著一隻毛茸茸的小香狸,感覺到光亮它睜開眼睛,鼻子探尋的嗅著蘇白桐伸過去的手指,然後張開小嘴拼命的吸允。

  「小東西餓了。」蘇白桐淡淡道,好像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這隻動物身上似的。

  海棠悄悄碰了碰慧香,在她耳邊道:「你就放心吧,難道你看不出來,今天衙門來的這些人,明著說是為了查案,可是暗中卻是為了保護咱們小姐呢。」

  「你……你是說那位御史大人在背後幫著咱們小姐?」慧香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幾次都是海棠跟著蘇白桐到衙門去的,所以她並沒有覺得那位御史大人與蘇白桐之間有何不同之處。

  堂堂巡按御史竟如此看重她們小姐,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路上,慧香憂心忡忡。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1

第102章 凌宵天的庇護,我幫你!

  馬車一路到了衙門。

  不過蘇白桐並沒有遭到任何盤問,而是有小廝帶路,直接去了一處僻靜的偏院。

  屋子不算大,卻收拾的很乾淨,需要的東西一應俱全。

  「有米粥麼?」蘇白桐問。

  小廝不知道為何蘇白桐突然要米粥。又沒到用飯的時辰,不過臨來之前御史大人吩咐過他,但凡蘇小姐需要,就讓他照辦。

  於是小廝去廚房吩咐廚子,現熬了鍋米粥。

  鬼面進門的時候,看見蘇白桐安靜的坐在窗邊,細心的將勺子裡的米粥吹涼,慢慢餵給膝蓋上趴著的小香狸。

  鬼面覺得這動物看著有些眼熟。

  蘇白桐看到鬼面也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繼續餵著那嗷嗷待哺的小東西。

  「御史大人尋我有事?」她頭也不抬的問。

  鬼面微微垂首,「是……大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想請蘇小姐過去看下……」

  「我不是大夫。」蘇白桐直言道。「這種事應該去請苗大夫才對。」

  鬼面無奈道:「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大人這幾天恢復的不錯,可是剛才卻說胸口的傷處有些難受,我們這些做下屬的都有些擔心。這才想著要來請你過去瞧瞧……」

  鬼面嘴上說著,偷眼去看蘇白桐,心裡卻在不停的打鼓,思忖著要是蘇小姐拒絕了,他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他主子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了,自從那日蘇白桐走後就再也沒有過消息,別說來看看他們王爺,就連派人捎個信都沒有。

  李師爺之前還擔心她會因此而賴上他們王爺,現在看來,就算是上門去請她都不會來。

  京都那幫人很快就會到達祁涼城,到時就會尋了城防圖丟失的藉口打發王爺回京。

  回京之後想必又是那老一套的情形:治罪、責罰,或是禁足在府中,或是派他去苦寒之地辦差……

  「蘇小姐……」鬼面見蘇白桐無動於衷,只得將心一橫,「就請您看在今日之事的情份上……」其實緋王並沒有讓他提及此事,他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他想在離開之前盡快將蘇白桐的案子辦了,不然等他離開,梁府跟蘇府的人就會對她不利。

  蘇白桐突然站起身,輕輕的將小香狸放回籃子裡。

  「走吧。」她直接出了門。

  鬼面愣了愣,她竟然應了?

  李師爺掀起簾子,蘇白桐微微低頭進了屋。

  她正準備向凌宵天行禮。還沒等膝蓋彎下去,就看見了頭髮濕漉漉的凌宵天。

  因為在養病中,所以他身上穿著淡青色的袍子,整個人顯得既蒼白而慵懶,唯有那對桃花眼風采依舊。

  他見蘇白桐的身子停在了那裡,沒有向他見禮。

  「蘇小姐?」他喚了聲,不知她為何突然如此失態。

  蘇白桐猛地直起腰來,一貫平靜無波的面容露出怒意。她幾步走到凌宵天身前,冷聲命令道:「把衣裳脫了!」

  站在門口的李師爺騰地紅了臉,這簡直……成何體統!

  鬼面一語不發,抓住李師爺將他拖出了屋子。

  「放開我!她怎麼能……怎麼能……」李師爺氣的渾身發抖,語無倫次。

  「你忘了,蘇小姐還救過你的命呢。」鬼面沉聲道。

  「我當然記得,可是……可是她也不能如此不顧廉恥,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

  「王爺都沒有說什麼,師爺你操的心也太多了吧?」鬼面一路將李師爺拖到院外,這才鬆了手。

  「蘇小姐救過我,我當然記得她的好,可是咱們主子可是王爺啊!她是什麼身份,怎麼就敢……」

  眾目睽睽下竟命令他們王爺脫衣裳,他們王爺的臉以後可往哪擱!

  「她還有什麼不敢的?」鬼面淡淡道,腦海裡不知怎麼就浮現出她坐在桌前替他縫補披風的那一幕來了,「正因為她不在意這些,所以才能救得你跟咱們王爺的性命。」

  李師爺的臉漲得通紅,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鬼面這話說的讓他無法反駁。

  若蘇白桐真是內斂守禮的女子,他們早就死了。

  慧香跟海棠站在屋外廊下,剛才李師爺一路吵嚷著的話她們也聽見了。

  海棠因為見識過了蘇白桐救人的駭人場面,所以還算冷靜,可是慧香就不同了,她慌張的站在那裡,不知是該進屋去護著小姐還是應該退的遠遠的。

  凌宵天坐在那裡,看著蘇白桐眼底隱隱浮現的怒意,不由得心中驚詫。

  「蘇小姐是要幫我檢查傷處麼?」他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好像完全沒有順從對方的打算。

  「脫下來!」蘇白桐冷冷道,「你不是說傷口不舒服麼,你若是不脫也罷,我先回去了……」

  說罷她轉身便走。

  還沒等她走出兩步,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你生氣了?」

  回過頭來,正對上的是凌宵天無奈的笑臉。

  「我沒有騙你,本來一直好好的,可是剛剛沐浴過後就開始疼起來了。」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腕,生怕她跑掉似的。

  「苗大夫沒有叮囑過你,在傷愈之前不能沐浴麼?」蘇白桐不悅道。

  「這幾天晚上都睡不踏實,出了不少汗,覺得不舒服便衝了下。」凌宵天解釋道,小心翼翼的盯著她的臉色。

  蘇白桐雖然板著面孔,可是他知道,她的內心並不是這樣的。

  從他在陳府看見她的第一眼時起,便知道她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

  她的身上隱藏著很多秘密,與他一樣,無法將那些說出口,只能獨自默默承受。

  而且最重要的,她每次見到他時都會失態。

  她曾說過他,他生的極像她的一位故人,也許在她眼裡,他從來都不是他,可是每次當她直視著他的時候,他總覺得他們以前好像在哪裡見過。

  凌宵天看著蘇白桐打開她的香料匣子,從裡面取出一支拇指長短的線香。

  「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你把這香燃起來。」她叮囑道。

  「這是什麼香?」

  「雲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君之所願,夜當重現。

  「你身上的傷處還需要苗大夫來處置下,我不是大夫,有些事幫不上忙。」蘇白桐道,「不過我的香卻可以讓你晚上睡的安穩些。」低貞豆才。

  「聽說此香可以讓人在夢中達成願望?」凌宵天凝視著那支短短的線香,「應該值不少銀子吧?」

  「三百兩一支。」

  凌宵天揚了揚眉,「難怪蘇府願為此大動干戈。」接過雲夢香,他轉頭望著蘇白桐,眼中滿是笑意,「接下來,你想如何做?」

  「不管我如何做,你都會幫我?」蘇白桐看著他。

  「是。」凌宵天笑得優雅,明亮的雙眸就像陽光下泛起波紋的湖水。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2

第103章 翻案,自討苦吃

  蘇府。

  秦氏坐在羅漢床上,瞧著桌上放著的焚香閣的地契跟房契,滿眼帶笑。

  「母親,焚香閣真的歸咱們了?」蘇靈涓驚訝的問,就是到現在。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傳言三百兩銀子一支的雲夢香,蘇白桐那個瘋子竟然賺了這麼多銀子!

  「以後這鋪子就是咱們的了。」秦氏喜道,「有了梁府幫忙,你父親的案子應該也會很快有了眉目。」以梁府在祁涼城的勢力,找個替死鬼並不難。

  母女兩正在說話,外面管事媽媽進來稟告,「梁府的馬車到了。」

  「快請。」秦氏連忙將桌上的地契收到匣子裡。

  管事媽媽似乎有些遲疑,「梁府的馬車已經到了胡同口,可是卻被擋住了,進不來……」

  秦氏有些不耐煩了,「怎麼回事。府裡都是死人嗎,誰敢擋在咱們府門口!」

  管事媽媽吞吞吐吐,「夫人,確實是死人。全都停放在咱們府門口呢。」

  全都是死人,這是什麼意思?

  秦氏愣了半天沒緩過神來。

  管事媽媽道:「老奴已經讓人去趕了,可是那些人卻不肯走,吵著要夫人給做主,給他們賠償。」

  秦氏瞪大了眼睛。

  她想起來了,之前在焚香閣門前時蘇白桐對眾人說的那番話,沒想到那些人竟真的來這裡索要起賠償來了。

  開什麼玩笑!

  不過是收了梁府的銀錢,演了一場戲罷了,還想真的從她這裡討到便宜?

  「去……把他們全都趕走!」秦氏怒道,「全都是些騙子罷了,什麼死人,等看到棍子打過來時全都跑的比兔子還快!」

  管事媽媽應聲去了。

  秦氏坐在羅漢床上,越想心裡越不痛快。

  都是蘇白桐這死丫頭害的,那些香囊本就不是焚香閣買出去的,可是她卻一句解釋也沒有,就這麼跟著去了衙門。還當眾說要給別人賠償……那些人居然還真鬧到府上來了。

  「夫人,夫人!」管事媽媽驚慌的從外面跑進來。

  秦氏瞪起眼睛,怒道:「你都是這府裡的老人了,怎麼現在也開始毛手毛腳起來了!」

  蘇靈涓一直坐在秦氏對面,她開口問道:「可是外面那些人全都被趕走了?」

  「不不不……不是的。」管事媽媽結結巴巴道,「老奴讓門房的下人拿了棍子去驅趕他們……誰成想……那裡躺的。真的是死人啊!全都是血,好多血……老奴哪知道那是真的死人啊,他們拿棍子上去打了幾個,結果家眷鬧起來了……」

  秦氏一聽就傻了眼。

  「那些擔架上面,真的是死人?」不是裝的麼?這跟之前梁府告訴她的情況不一樣啊。

  「梁府的馬車呢?」秦氏急道,一邊急急的下了羅漢床。

  「還停在胡同口,沒有進來的意思。」

  就是說,梁府不準備攙和進來了。

  這怎麼可能。之前不是說好的麼,她答應幫梁府的忙,將蘇白桐拖下水,而梁府則幫她把蘇三爺救出來。

  現在蘇白桐人已然進了衙門,也許現在正在大牢裡受苦呢,梁府也該來顯示出他們的誠意來了。

  秦氏匆忙起身,「我要去看一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蘇靈涓攙扶著秦氏,一行人來到府門口。

  還沒等出了大門,便聽見門外吵吵嚷嚷的,有女子的哭聲,還有男子憤怒的謾罵之聲。

  蘇靈涓哪見過這個場面,嚇的直往秦氏的身後躲。

  秦氏剛一露頭,就被外面的人發現了。

  「蘇夫人!」

  「蘇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時才在焚香閣門口蘇小姐說的清清楚楚,要我們尋您來要賠償,你現在是想反悔麼?」

  「這事與我們蘇府無關,你們中毒該去找蘇白桐算帳,到蘇府來有什麼用!」秦氏怒喝道。

  「蘇小姐已經被衙門拿去了,我們不來找你找誰!焚香閣的鑰匙都被你拿去了,自然要找你來要賠償!」

  「拿錢來!」

  「要不然就償命!」

  秦氏的腦門上見了冷汗,她吩咐身邊下人道,「你快到胡同口去,要梁府的馬車到咱們府後門去。」

  前門既然不能走了,那就走後門。

  下人好不容易才擠出人群,尋到了停在胡同口的馬車。

  秦氏站在台階上遠遠瞧著,只見梁府的馬車緩緩退後,然後離開了。

  她這才略略鬆了口氣,扶著女兒的手退回府裡。

  門外這些人不管怎麼鬧也是不敢闖進門來的,她只要先跟梁夫人解釋清楚,過後直接由梁府出面將此事擺平便是。

  可是她在客廳裡等了半天也不見梁夫人進門。

  於是她又差了下人去打聽,結果那人回來稟告:「梁府的馬車已經回去了,說是蘇府有事,他們不好上門打擾。」

  秦氏太陽穴突突亂跳,她有些茫然,明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最後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索性讓人關了府門,並多加派了人手守住大門。

  一方面她又差人去梁府去送信,想向梁夫人問個明白。

  可是一連幾天過去了,梁夫人始終沒有再上門,而且連消息也斷了,就好像她們之間原本就沒有任何來往似的。

  秦氏束手無策,府門口每日都聚集著各式各樣前來討賠償、要說法的人,擔架一溜從府門口擺到了胡同外。

  一方面因香囊死去的人不斷增加,而另一方面,醫館裡每天接到的頭痛病患也越來越多。

  因為焚香閣被封,就連苗大夫手裡現存的,引蟲香料也用光了。

  不出三日,祁涼城內的棺材鋪便出現了所有棺材銷售一空的駭人景象。

  原本聚在蘇府門前日日叫罵的人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抱怨將焚香閣關閉的百姓。

  而就在此時,衙門忽地貼出告示,說明此前有人仿冒焚香閣的驅蟲香,正是那些香囊導致了不少人中毒身亡,而且衙門還捉拿到了與此案有關的嫌疑犯……原焚香閣的小夥計,順子。

  根據順子的口供,他偷了焚香閣驅蟲香的配方,交給了梁府的梁大小姐。

  從中又重新牽扯出此前梁小姐與蘇白桐的那件滅口案。

  秦氏聽說了此事後,氣的將桌上所有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為了這件事辛辛苦苦,幾乎絞盡了腦汁,可蘇白桐倒好,一聲不響的就這麼把案子翻了過來。

  不但重新將梁府陷了進去,還把她也坑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3

第104章 眾人請願,我不能再製香了

  黑子一溜小跑著進了蘇白桐的院子。

  「小姐,小姐……咱們焚香閣翻案了……」他急急的跑進來報信。

  蘇白桐跪坐在窗邊的矮幾前,正提著毛筆認真的書寫著什麼。

  慧香以手做噤聲:「噓……小姐在寫字,莫要吵了她。」

  黑子這才放輕腳步,乖乖的站在那裡。

  蘇白桐又寫了幾個字,這才抬起頭來。「現在外面情況怎樣?」

  自從出了有毒香囊的案子後,蘇白桐一直住在衙門裡的這間偏院裡,外人都道她被抓進了大牢,所以現在案子翻了,自然要被放出去了。

  「苗大夫帶了他們醫館的人在衙門口請願呢。」黑子興奮道。

  慧香驚訝道:「什麼請願?」

  「他們在求衙門快些將小姐放出去呢。」

  「怎麼會是苗大夫……」慧香不明所以。

  「其實不只是苗大夫,以前跟小姐簽定合約,定購引蟲香料的那幾家醫館全都派了人來呢。」黑子揚著小臉,難掩其自豪的神色,「沒了小姐的香料,他們醫館就治不好那些人的病,就連當初那些到焚香閣門口為難小姐的人。他們中也有人患上了那種頭疼病,可是沒有藥能治,只能眼睜睜等死呢!」

  慧香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蘇白桐。

  不過是一味香料而已。沒想到現在竟成了救命的稻草。

  「現在外面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傳揚小姐的事呢。」黑子道。

  蘇白桐之前與苗大夫簽定過協議,不允他對外公布那救人的香料原為她所制,可是現在,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想要瞞也瞞不住了。

  沒想到焚香閣再次出名,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蘇白桐在院子裡待了一個下午,衙門口已經快要變成了菜市場。

  開始只有苗大夫等一些醫館的人前來請願,到後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蘇白桐制香救人的事,甚至有人抬著家中的病患來到衙門外,請求放蘇白桐出來。

  凌宵天坐在馬車裡,停靠在衙門斜對面的胡同口。悠閒的看著那些喧鬧的人群。

  李師爺不安道:「王爺,再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啊,還是快些讓蘇小姐回去才是。」

  他想不明白為何案子結了,自家主子卻不肯放蘇白桐回去。

  「急什麼,反正是要死人的,多一個少一個也不差這幾天。」凌宵天手裡慢慢摩挲著烏木長笛,笛子表面光滑而溫潤。就像透過夜色,朦朧中她的側臉。

  只是不知摸上去是否也是這樣的觸感。

  「京都那邊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到時城裡死傷的人多了,難免又要被他們尋了把柄,為難您……」李師爺正色勸道。

  「就算這裡不出事,他們也會找到其他法子為難我。」凌宵天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他的目光慢慢的落下去,眼角沁出絲絲的冷意,「不外乎又是刺殺、下毒這些老套的手段。本王又不是第一次見識。」

  李師爺看著這樣的緋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說的沒錯,反正都是要死人的,這些人不死,宮裡那幫人便會尋了別的由頭,只怕到時疼的人就要是緋王自己了,還不如把動靜鬧的大一些,就算要治罪,也得先回了宮,由皇上來定罪。

  「王爺……您真是……太不容易了。」李師爺嘆道。

  凌宵天卻突然笑了。

  「只要活著,就沒有容易的。」

  他摩挲著長笛,笑意逐漸擴大,只是眼底的溫度卻始終沒有化開。

  要死索性大家一塊死,反正他已經死過很多次了,每疼一次,他的心就會對這世道厭惡一分。

  為何要活著,為何他從生下來便要面對這樣的人生。

  早知如此,還不如在他八歲那年淹死在那冬日的荷塘裡,省得礙了別人的眼。

  苗大夫等人一直在衙門口守到日頭轉西,這時候大部分人已經散了,苗大夫也只好打算先回去,等明天再來。

  可就在這時,忽聽有人喊道:「快看!蘇小姐出來了!」

  人們齊齊循聲望去,只見身穿素白布裳的蘇白桐跨出了衙門的大門,在她身後還跟著慧香和海棠,幾名衙役緊緊護行左右。

  「蘇小姐!」苗大夫一個箭步衝過去,納頭便拜,「請蘇小姐恢複製香,這祁涼城裡的百姓,現在可就指望著你啦!」

  周圍有那不了解內情的全都一臉驚訝之色。

  苗大夫他們誰不認識,那可是城裡最好的大夫,他怎麼竟當眾給一個小姑娘行此大禮呢。

  蘇白桐看著眼前的苗大夫,吩咐慧香道:「扶苗大夫起來。」

  慧香連忙上前,苗大夫不敢用她攙扶,連忙自己起身,復又急道,「蘇小姐,現在案子已結,不知您什麼時候能恢複製香?」他們醫館裡的病患還在等著救命呢。

  其他幾家醫館的人也全都擠過來,也都紛紛詢問:「蘇小姐,您何時再製香?」

  「抱歉……」蘇白桐望著眾人,神色冷淡,「我沒法再製香了,眾位請回吧。」說完帶著慧香等人走向一旁的馬車,把這些人全都晾在了那裡。

  「怎麼會……不再製香了?」苗大夫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

  「蘇小姐該不會是故意託大,想抬高價錢吧?」人群裡不知誰嚷了一句。

  蘇白桐聽見這話,腳步微停。

  慧香擔憂道:「小姐,您別生氣,他們只是亂說的……」雖然她不明白為何小姐說她不會再製香了,不過她相信小姐定然是有自己的原因。

  「住口!」沒等蘇白桐有什麼表示,苗大夫厲喝一聲,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你們知道什麼!蘇小姐從一開始就打算在這件事情上發民難財!」

  「那她圖的是名吧?」不知誰在底下嘟囔了一句。

  苗大夫冷笑一聲:「那是你們的想法,這事如果換成是你們,想必也會為了圖個名而故意抬高自己身價,可是蘇小姐在與我們醫館簽協議時便跟我說過,不讓我們將她制香的事情說出去,說到底還是我先違犯了與她的約定,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全都在醫館裡等死!現在只有蘇小姐您能救他們了……」

  苗大夫言罷,一躬到底。

  人們全都安靜的站在那裡,望著蘇白桐的背影。

  過了一會,蘇白桐緩緩轉過身來,似是嘆了口氣,「如今焚香閣已不在我手中,所有制香的工具與必備之物都已交由蘇府管事,所以我無法再製香了。」

  蘇白桐等人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走遠,人們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

  「沒有焚香閣蘇小姐就不能制香麼?」

  「那就把焚香閣要回來好了……」

  「那是蘇府的家事,咱們都是外人,只怕不好吧……」

  「怕個鳥!人都要死了,還怕什麼!」不知誰吼了一聲,「走啊,到蘇府去,實在不成我們大家捐銀子把焚香閣盤下來還給蘇小姐就是了。」

  有人帶頭,其他人紛紛附和,沒一會功夫,衙門口已經空空盪蕩,所有人全都奔了蘇府的方向而去……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4

第105章 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馬車停在了青雲觀前。

  慧香扶著蘇白桐下了車,道觀裡的幾個姑子躲在山門裡,縮頭縮腦的偷看。

  幾個衙役上前幫忙,將蘇白桐的東西抬下車來,送進道觀裡去。

  隔著山門,慧香隱約聽見衙役在跟觀裡的姑子說話。

  「我們大人吩咐了。要你們好生照顧著蘇小姐,要是蘇小姐出了什麼事到時拿你們是問!」

  道姑們諾諾應聲,慧香的心這才稍稍落了地。

  因為沒了焚香閣,她原本擔心回了道觀後這些人會欺負她們,現在看來,有了巡按御史撐腰,總算是不用擔心食宿問題了。

  蘇白桐仍舊住在她原來的那間小院裡。

  因為好長一段時間沒回來,屋裡落了不少灰塵,顯得很冷清。

  慧香跟海棠忙著打掃,蘇白桐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膝蓋上面趴著小香狸。

  才幾天功夫。這小傢伙就長大了不少,由於它外形長的像貓,所以一開始慧香她們都以為她養了只貓崽。

  小東西唧唧叫著。用還不算銳利的腳爪抓著她的裙子,往她的身上爬,真是沒一會消停的。

  慧香一邊擦著灰塵時不時偷眼去看坐在院裡的蘇白桐。

  「海棠,你說咱們小姐能要回焚香閣麼?」慧香擔憂道。

  「當然能了。」海棠乾脆道,「你不相信咱們小姐麼,不知為什麼,我覺著,這世上好像沒有小姐做不成的事。」

  慧香嘆息著,「希望如此,不然小姐可要傷心死了。」

  海棠驚訝的眨著眼睛,「聽你這麼說……我還從沒見過小姐露出過傷心的樣子來呢。」

  慧香搖頭道:「小姐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難過時也會哭。害怕時也會躲……可是現在……小姐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了。」

  海棠隔著花窗望著坐在院裡的蘇白桐,安靜而閒逸。

  「我以前曾聽父親說過,凡是經過大喜大悲的人,都會變成這般模樣,非是不在意,而是學會了將傷口隱藏起來。」

  天色漸漸暗了,青雲觀裡氣氛融洽。道姑送來了素齋,主僕三人用過後便歇下了。

  蘇府那邊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疼……疼……」秦氏的額頭上綁著布帶,管事媽媽跟下人在旁邊服侍著,端水端藥忙個不停。

  蘇靈涓嚇的呆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的藥呢?」管事媽媽問。

  「還在熬呢……」外面的下人道。

  「快著些!夫人頭疼的厲害著呢。」管事媽媽催促道。

  「母親這是怎麼了?」蘇靈涓緊張道,「早上還是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病了?」

  「府外今天來了好些個人,口口聲聲指責夫人貪圖侄女的財物……把夫人給氣病了。」管事媽媽低聲道。

  蘇靈涓蒼白著臉,「這怎麼是母親的錯。明明就是蘇白桐不對,自己偷偷在外面撈銀子,只想自己好過。」

  管事媽媽猶豫著,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這話小姐當著外人的面可千萬不能再說。」

  「為什麼不能說,難道我還怕了那個瘋子不成!」

  「現在城裡都傳揚開了,說蘇白桐制的香能救治人命呢,就連苗大夫都與其他醫館聯名保舉她。」

  「她在我們府裡住了十年,會不會制香我會不知道?」蘇靈涓憤憤不平,「一定是她從哪裡偷來的方子,要是被我找到證據一定要她好看!」

  管事媽媽嘆了口氣,其實秦氏早就派人去焚香閣搜過了,除了一些制藥的用具跟藥材,她們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與香料配方有關係的東西。

  「啊!」床上的秦氏忽地又發作起來,捂著腦袋痛苦的翻騰。

  蘇靈涓嚇壞了,哆哆嗦嗦的往後退。

  管事媽媽急忙帶著下人上前來,將秦氏的手牢牢按住,以防止她將自己的頭髮全都揪下來。

  「這可怎麼辦……」蘇靈涓看著母親像瘋了似的將頭往床板上撞,眼淚不住的往下淌。

  她的母親平日總是收拾的很俐落,就像那些打扮得體的貴夫人一般,有時還會幫她上妝,教她如何打扮的更好看。

  可是現在她躺在床上,就像是個瘋子一樣,披頭散髮的,兩隻手的指甲裡全都是血污,因為頭痛,她幾乎要把自己的頭皮全都抓破。

  「藥來了藥來了!」一個婆子端著湯藥小跑著進來。

  管事媽媽接過湯藥,轉頭對蘇靈涓道:「小姐,快來餵夫人喝藥啊!」

  蘇靈涓呆了呆,腳步卻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好可怕,這個人真的是她的母親麼?怎麼就像是吃人的妖怪一樣……

  「小姐!」管事媽媽提高聲音。

  蘇靈涓一哆嗦。

  有下人將湯勺遞進了她的手裡。

  管事媽媽看著蘇靈涓,沉聲道:「小姐,請您給夫人餵藥。」

  蘇靈涓看著那碗湯藥,硬著頭皮舀了一勺湯藥,遞到秦氏嘴邊。

  秦氏肩膀被管事媽媽跟下人按著,動彈不得。

  蘇靈涓順利的將藥灌了進去。

  她又去舀第二勺……她的動作越來越快,幾乎等不得秦氏將嘴裡的藥咽下去就又往她的嘴裡填。

  她不想看到這麼可怕的母親,她只想快些讓秦氏把這些藥全都喝下去。

  秦氏突然被嗆到了,呼吸一滯。

  「小姐,您慢著些。」管事媽媽急道。

  蘇靈涓就像聽不見對方的話似的,仍拿著勺子往秦氏嘴裡塞。

  秦氏的臉漲的通紅,又漸漸轉為青紫。

  「小姐,夫人嗆到了,您慢著些!」管事媽媽也沒想到蘇靈涓竟會這般失態,要知道蘇靈涓跟秦氏可是親母女啊,平時秦氏有多疼愛蘇靈涓,府裡下人全都看在眼裡。

  秦氏的胸口劇烈起伏,蘇靈涓不管不顧,又將勺子遞過去。

  湯藥順著秦氏的嘴角流了下去,喉嚨裡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

  蘇靈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帶著酸臭味的藥湯全部從秦氏的嘴裡噴了出來,澆了她一頭一臉。

  「啊!」屋子裡霎時響起蘇靈涓的尖叫聲。

  「大夫請來了……」就在此時,門簾挑起,外面的婆子帶著剛請來的大夫進了門。

  蘇靈涓就像瘋了似的衝出門去,正好與剛剛進門的大夫撞了個正著。

  那老頭子懷裡抱著藥箱,身子向後仰倒下去,順著台階咕嚕咕嚕的滾到了院子裡。

  管事媽媽顧不上讓人去追蘇靈涓,吩咐道:「快,先把大夫請進來。」

  婆子到院子裡去攙扶老大夫,可是半天那大夫也站不起來。

  「腰……我的腰……」那老頭子哼哼著,「快……快去請大夫來……腰……我的腰啊……」

  婆子瞪眼睛呆站在院子裡,看著亂成一團的院子,心裡想著: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5

第106章 桐桐,我來教你點燈

  蘇白桐側著身子坐在臨窗的几案前,小香狸蜷縮著身子在她腿邊呼呼大睡。

  桌面上,一顆夜明珠正散發著淡淡的光華,和著窗外的月色,顯然異常幽靜。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蘇白桐翻書的手指動了動。這聲音是她熟悉的,所以她頭也不抬,繼續看書。

  院子裡,走進來一個頎長的身影,停在窗外望著她。

  「誰在那裡?」慧香最先發現了院子裡的闖入者。

  她打開門,看到對方時不由得一愣。

  一襲大紅錦衣,金線刺繡的四爪盤龍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御史大人……」慧香慌的連忙行禮,沒想到這麼晚了,巡按御史竟會突然到訪。

  凌宵天完全無視了慧香,直接從她的身邊走過去,看那樣子想要進門。

  慧香急道:「大人。我家小姐已經歇下了。」言外之意,不能讓他進去壞了規矩。

  「鬼面。」凌宵天頭也不回的喚了一聲。

  「大人放心,外面屬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鬼面突然從暗處現身出來。把慧香嚇了一跳。

  凌宵天轉過頭來,看了慧香一眼,威嚴攝人。

  這幾日慧香隨小姐在衙門裡住著時,也沒少見凌宵天,那時看他在床上一副好性子的模樣,現在換上正經的官服後,整個人卻顯得威儀不可侵犯,她原本想繼續勸阻的話全都被卡在了嗓子裡。

  海棠悄悄從一旁過來將她拉了過去。

  看著凌宵天返身進了門,海棠在慧香耳邊低聲道:「好姐姐,這事咱們管不了的。」

  慧香急的都快要哭了,「可是……可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這要是傳出去蘇白桐的名聲就全完了。

  海棠無奈道:「這事豈是咱們擔心就能阻止得了的?你放心,御史大人心裡自然也有數,不然也不會叫他的人守在外面。」宏何團劃。

  慧香想了想,覺得海棠說的也有道理,蘇白桐若是不想見到他,定會直接把他趕出去。

  她們小姐可不會怕他這巡按御史的身份。

  凌宵天推開門。

  桌案上,夜明珠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蘇白桐側著身子。一手托腮,一手握著書卷,清透的眼睛就像夜色中的皎皎明月。

  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凌宵天進了門,一心仍撲在手裡的書卷上面。

  凌宵天緩步走進去,步子很慢,呼吸略有些重,他一直走到桌前,定定的望著她。

  「才好了幾天便開始閒不住了麼?」蘇白桐輕聲道,她抬起頭。幽暗中的清秀的五官看上去格外分明,長長的睫毛下,眼睛裡像是鍍著層水銀,就像一面鏡子,將他的身影全都映照在上面。

  「你又不在衙門裡,我怎麼還能待得住。」凌宵天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在笑。

  蘇白桐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他胸前的金色盤龍圖案上面。

  那是她所厭惡的圖案,還有那艷麗的大紅色……全都讓她不喜。

  可是她並不打算告訴他自己的喜好,因為很快,他就要離開了,回到那危機四伏的皇宮。

  「坐吧。」她淡淡道。

  凌宵天身子動了動,以手按著桌案緩緩坐了下去,柳葉似的眉梢輕蹙起來。

  應該是牽動了傷處。

  「御史大人這麼晚前來,有何見教?」蘇白桐跪坐在他對面,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沒什麼事……就不能來麼?」等傷處的痛楚過去後,凌宵天的臉上重新露齣戲謔的笑意。

  「凌宵天。」蘇白桐正色道,「你還有多少時間?」

  「兩天……」兩天后,京都來的人便會到達祁涼城,而現在,不只馮兆遠在逃,就連齊人蟲娘跟城防圖也沒有半點消息。

  「我有辦法能幫你抓到齊人蟲娘。」蘇白桐一字一頓道。

  凌宵天笑著望著她,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表情,「我知道。」

  他信她……他從來都是相信她的……

  沒有問過她原因,也沒有向她求證什麼,只是相信她。

  隱藏在心底深處的那根刺重重的疼了一下,蘇白桐垂下了眸子,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會幫你……就當是償還之前欠你的人情吧。」她為自己尋了藉口。

  「其實就像現在這樣也挺好。」凌宵天輕聲笑道,「反正到時我要回京述職,留下個爛攤子給他們豈不有趣?」

  蘇白桐沉默不語,沒想到他竟然拒絕了。

  他不是不想抓到那些人,他只是不想讓她捲入到這危險之中。

  「我今天晚上來是因為另一件事。」凌宵天伸手將桌上的燭台取了過來,在臨走之前,他要教會她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取出鑲嵌著瑪瑙墜子的火鐮放在桌上,「桐桐,要不要試著點燈?」

  蘇白桐的呼吸不由得一滯。

  凌宵天目光閃爍,「我知道桐桐怕火,可是長此以往總不是辦法,不如我來教你點燈吧?」

  他不想日後回憶起她來,總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的人生已然不幸,他不想連唯一美好的記憶也被蒙上悲傷的陰影。

  蘇白桐盯著桌上的火鐮久久不動。

  她,畏懼著火焰。

  前世烈焰焚身的痛楚一直都沒有在她的心底散去,與其日日痛苦,還不如將自己藏在黑暗中。

  凌宵天不知什麼時候起身來到她的身後,抓住她的手,拿起了桌上的火鐮。

  蘇白桐向後猛地縮手,彷彿那火鐮是個燙手的物件。

  凌宵天倒吸了口冷氣,「桐桐莫要亂動,撞的我傷口好疼……」

  蘇白桐身子僵在了那裡。

  他好像已經漸漸抓得到自己的弱點,明明剛才那一下並沒有撞到他的胸口,卻故意跟她撒嬌,逼迫她就範。

  凌宵天見她不敢再動,於是笑著從她腰側伸出手來,替她抓著火石。

  「試試看,它不會燒到你的。」他的聲音比平時慢些,帶著熒惑的暖意。

  等蘇白桐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火鐮拿在了手裡。

  「試試看……」他呼出的熱氣緊貼在她耳邊,彷彿有一小簇火苗順著她的脊背滑下去。

  「慢慢來,別慌。」他握住她的手,打向自己手中的火石。

  黑暗中,點點火花亮了起來,就像夜空裡的星星。

  「只要控制得當,再危險的事物也不會傷害到你。」凌宵天的聲音就像那跳躍的火苗,漸漸將她的面孔照亮,「桐桐,我相信你做得到。」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6

第107章 一夜雲夢淚欄杆,請醫

  蘇白桐已經記不起這一晚她點燃了多少次香燭。

  每一次點亮燭台,她心中的懼怕便會退去一些。

  對於火焰的恐怖記憶也在她身後的溫暖懷抱中漸漸被驅散。

  每當她失態的想要放棄,縮回她的雙手時,耳邊便會響起那個人的聲音。

  「桐桐不怕,我在這裡……」

  縱是黃泉路上,也有他一路相伴。沒有指責,也沒有質問。

  她只記得最後香燭燃盡,屋裡盡是好聞的馨香。

  那味道有些熟悉……雲夢香?

  她曾給過他一支雲夢香,為的是讓他能在夜間的傷痛中睡的安穩。

  為何這裡會有雲夢香的味道?

  在她想清楚這件事之前,夢,已期然而至:絢爛的花叢間立著一架鞦韆,蘇白桐手裡捧著厚厚的書卷縮在鞦韆架上。

  花叢後隱隱傳來男子低低的笑聲。

  她抬起頭,只見兩個男子的身影漸漸靠近。

  「義父。」她站起身向其中一人行禮。

  「給你引見下……這位是……」

  園子裡忽地刮起一陣微風,吹得鞦韆架吱吱呀呀的響,那人後面的話,她一個字也沒有聽清。

  她只看到另外一人走上前來。身上穿著一件墨色的長袍,袖口的金線有一處被挑斷了。

  「剛才不慎被玫瑰花刺勾到了……」那人的聲音極其好聽,就像一塊溫潤的美玉。帶著風雅與從容,「勞煩蘇小姐幫著修補……」

  她抬起頭,想要看清對方的樣貌。

  可是風吹散了她的頭髮,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最後,她只聽見了一聲輕嘆:「桐桐,你的眼睛真美……」

  眼淚,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蘇白桐醒過來,以手掩面,任由溫熱的濡濕漸漸在指間擴散開來。

  雲夢香,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是對於她來說。這真的是好夢嗎?

  她不記得夢中之人是誰,可是她卻能清楚的回憶起夢中當時的心悸與驚慌。

  那便是她曾經愛過的人嗎?

  慧香進來的時候,蘇白桐仍坐在床上發呆。

  「小姐。」慧香喚了好幾聲才讓蘇白桐回過神來。

  「小姐,您沒事吧?」慧香緊張的打量著她,也不知昨晚那位御史大人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她跟海棠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害的她擔心了一晚。

  「沒事。」蘇白桐恢復了平靜。

  洗漱已畢。蘇白桐吩咐海棠道:「你打發人去趟陳府,就說我有事與陳公子商議。」宏何台扛。

  飯後蘇白桐寫了封信交由海棠,正好黑子跑來觀裡,便差他去跑腿。

  黑子才剛走不久,慧香忽見一夥人自院外闖進來,為首一人進門就大聲嚷著:「蘇小姐可在?」

  蘇白桐正依在窗邊看書,小香狸縮在她的裙擺上打瞌睡,聽到聲音她抬頭向窗外看去。

  外面的人一下子看見了蘇白桐,立時叫起來。「蘇小姐快著些,收拾收拾東西,我們接您回府了。」

  慧香這才認出這些人是蘇府的下人,為首那人是府裡的大管事。

  以前她們住在蘇府時,這位大管事也沒少為難她們,平日別說跟她們說話,就連正眼都不看她們一眼。

  慧香見他們進來便要往屋裡闖,心裡頓時來了火氣,她堵在門口喝道:「你們吵什麼!好歹也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連個規矩都不懂,我們小姐的屋子也是你們能進的麼!」

  大管事是認識慧香的,沒想到她的態度竟這麼強硬,不由笑道:「慧香莫要生氣,我們也是奉了夫人之命行事,好不容易將官司了結了,總不好看蘇小姐一直住在觀裡,所以讓我們接她回去。」

  蘇白桐一手托著腮,慢悠悠說了句:「三嬸娘怕是病了吧……」

  大管事臉色一僵,但很快便用笑容掩飾過去了,「蘇小姐別開玩笑了,夫人好著呢,只是想你得緊,你快些收拾了,我們一起下山去。」

  「原來沒病啊。」蘇白桐喃喃道,「不對……我記得那病得了之後最多隻能活三天時間……今天應該是第二天吧?」

  「蘇……蘇小姐,這種玩笑話怎麼可以亂說……」最近城中流傳的頭疼之症,大管事也早有耳聞,只不過他從沒想過自家府上的夫人也會得這種病。

  三天就會不治身亡!

  外面都這麼傳揚的,不過被傳言更廣的是,只有焚香閣的一種香薰之法才能治這種病症,可惜現在蘇小姐已經將焚香閣交給了蘇府打理,她再也沒辦法制出香來了。

  也就是說,是蘇府親手掐斷了祁涼城裡所有病患的希望,這其中也包括了秦氏自己。

  大管事被蘇白桐輕飄飄的一句話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管事還是早些回去的好。」慧香也在一旁伺機潑冷水,「這種病症可是會傳染的,現在我家小姐手裡沒有那種香料,你們都離的遠些,免得晦氣。」

  原本眾人還沒覺得怎樣,現在聽慧香這麼一說,全都疑神疑鬼起來。

  有幾人摸著自己的腦袋,總覺得好像隱隱也有些頭痛。

  「既然三嬸娘無恙你們便回去吧。」蘇白桐淡淡道,「最近外面不太平,還是少往外面走的好,要是沾染上那種病可是無藥可醫的。」

  大管事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秦氏命他們來青雲觀把蘇白桐接回去,為的是給她瞧那頭疼的病症,因為她之前聽說過,她曾治好了陳夫人的病,也是這種頭痛的癥狀。

  不過秦氏卻不甘於向蘇白桐服軟,所以才會讓大管事隱瞞了她生病的事實。

  蘇白桐不再言語,起身直接關了窗戶。

  大管事等人無奈,只好回去覆命。

  蘇府門前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每次他們從府裡出來或是回去時,都要像做賊似的,從後門或是偏門經過,一旦被那些人發現,還會被揪住一頓痛打。

  蘇府的這些下人們委屈的要命,可是現在秦氏病了,蘇靈涓又根本撐不起大局,漸漸的,府裡的下人們怨聲載道。

  屋裡時不時傳來秦氏的哀嚎,就算隔著簾子,大管事也能聞得見屋裡那股難聞的酸臭味。

  「蘇小姐不肯來。」大管事站在簾子外回稟。

  「這可怎麼辦?」管事媽媽急的一腦門子的汗。

  「……還是先去請大夫來看看吧。」大管事道,「總不能全指望著蘇小姐一個人,誰知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呢。」

  管事媽媽剛想接話,外面有婆子急急跑進來道:「……請來了……總算把苗大夫請來了!」

  管事媽媽聽了頓時一喜,「快請他進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8

第108章 天價驅蟲香

  苗大夫進了院子。

  管事媽媽親自迎出來,將他拉到秦氏屋裡。

  蘇靈涓聽說苗大夫來了,也過來這邊聽信。

  苗大夫帶著徒弟進了內室,不大會功夫,秦氏的慘叫聲漸漸弱了下來,到最後。完全安靜了下來。

  「怎麼樣?」蘇靈涓急不可耐的打發了身邊丫鬟雲兒去屋裡聽消息。

  母親不再嚷疼,是不是就表明苗大夫能夠治好母親?

  雲兒去了正屋,沒一會功夫跑出來道:「苗大夫在跟管事媽媽說話呢,說是他手裡沒藥,治不好。」

  蘇靈涓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不過轉念又一想,不對……若是治不好,為何母親不再嚷疼了?

  她壯著膽子悄悄進了屋,躲在屏風後聽苗大夫跟管事媽媽說話。

  「已經是第二天了。」苗大夫一個勁的搖頭,「府裡還是準備下吧,因為會傳染,所以要先燒毀才能埋……」

  蘇靈涓只覺得頭皮都要炸開了。

  什麼燒毀?是在說後事麼……她母親的後事?

  她兩手扣著屏風。整個人幾乎全都貼到了上面。

  「真的再沒法子了嗎?您可是這城裡最好的大夫啊,不管需要多少錢,我們夫人都付得起……」

  苗大夫搖頭。「以前我會治這種病症是因為手裡有蘇小姐的香薰藥方,現在藥用光了,自然就沒辦法醫治了。」

  管事媽媽眼睛一亮,「您以前見過那方子,一定可以再配製出來新的香薰藥方!」

  「以前我也以為我能配製出來,可是……」苗大夫苦笑一聲,「這種藥方唯有蘇小姐一人能配得出,她是你們府的小姐,為何不去求她來救治你們夫人,倒來請我這個外人。」

  管事媽媽一臉尷尬,「我們去請了,可是蘇小姐不肯來……」

  苗大夫愣了愣。忽地搖頭嘆息,「若不是你們夫人收走了焚香閣,現在也不至於鬧到這般境地,依我之見你們還是應該勸夫人早些將焚香閣還給蘇小姐,以救蒼生。」

  「不……不能還!」

  還沒等管事媽媽接話,屏風後面的蘇靈涓忍不住尖叫起來。

  「憑什麼要把鋪子還她,她算個什麼東西!」蘇靈涓怒衝衝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這位是……」苗大夫向後退了一步。

  「這是我們府上的小姐。」管事媽媽道。一邊拼命拉著蘇靈涓的衣袖,想將她拉到一邊。

  蘇靈涓猛地一甩衣袖,掙開管事媽媽的手,「我就不信這種病只能蘇白桐能才治,苗大夫沒有自信能夠治得好麼?」她看向苗大夫,「母親從昨天開始一直都在嚷疼,可是從您進屋後母親似乎好了很多,這難道不是您的功勞麼?」

  她仍舊抱著一線希望,不管是誰都好。只要不是蘇白桐,只要能治好她母親的病……

  「原來你是指這件事。」苗大夫看了眼身邊的學徒,吩咐道:「你們去,把我的香囊取回來,我們要回去了。」

  學徒應聲進了裡屋,沒一會功夫便出來了,將手裡一物交給苗大夫。

  蘇靈涓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忽聽裡屋傳來秦氏撕心裂肺般的叫嚷聲。

  「快!夫人又發作了!」管事媽媽急的直跺腳。

  幾個下人衝進屋去,按住了不斷掙扎的秦氏。

  「怎麼會……」蘇靈涓驚訝的瞪著眼睛。

  「剛才夫人會安靜下來是因為這隻香囊的緣故。」苗大夫將手裡的香囊亮了出來,「只要病患先將它戴在身上便可緩解劇烈的頭痛。」

  「原來如此。」蘇靈涓喜道,說著想要伸手去接。

  苗大夫卻返手將香囊放進了自己懷裡。

  「抱歉,這香囊我也只有一個,若是給了你們,我在外行醫也會染上這種病症。」

  只要身上戴著這種香囊就不會被傳染上這種可怕的病麼?

  蘇靈涓又驚又喜,她完全忽略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屑之色,「我可以多出些銀子……」

  苗大夫沒有理會她,帶著徒弟轉身便出了門。

  蘇靈涓急的追出去,「苗大夫,我多出十倍的價錢!」

  走在後面的學徒忍不住扭頭冷笑道:「這香囊就是白桐小姐配製的,名為驅蟲香,原本只需五個銅板就能買到一個的,可是因為梁府的仿冒案件,所以現在市面上已經買不到這種香囊了,現在這情形誰會將自己的香囊讓出去,這可是保命的東西。」

  蘇靈涓驚訝道:「莫非你們身上也有這香囊?」

  「蘇白桐小姐當時可是給我們每人都送了一個呢。」另一名學徒道,「別說十倍的價錢,就是百倍的價錢我們也是不會買的。」

  苗大夫這時已然出了院子,兩名學徒說完話便去追他們的師傅去了。

  蘇靈涓站在院裡滿腦子裡全都是蘇白桐的名字。

  蘇白桐……蘇白桐……

  為什麼到處都有她的事!就連苗大夫身邊的學徒都替她說話,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麼,為何如此得這些人的推崇?宏何木血。

  她怎樣也沒辦法將蘇白桐與以前她認識的那個瘋丫頭聯繫在一起,好像突然之間,蘇白桐就在她的眼前變成了兩個人。

  因為知道了驅蟲香可以抑制秦氏的頭疼,所以蘇府派出人手,在城裡到處高價收購驅蟲香。

  本以為總會有人見財心動,倒手將自己身上的驅蟲香買給他們,可是直到天色將晚,他們也沒有收到一個。

  而且市面上的驅蟲香幾乎已經被炒到了天價的價位。

  誰不想活命!

  正因為此症無藥可醫,所以更顯驅蟲香的珍貴。

  「去請蘇白桐回來。」一番發作過後,秦氏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要她肯救我……我便把焚香閣還她……快……快去請她來!」

  蘇府的大管事只得硬著頭皮,再次趕往青雲觀。

  這時候蘇白桐正在青雲觀裡與陳之南說話。

  陳之南近來消瘦了不少,袍襟上沾著灰塵,靴子上面也滿是泥,顯然他是直接從衙門趕過來的。

  「之前梁府偽造驅蟲香一事我沒能幫上忙。」陳之南嘆息道,「讓你失望了吧?」

  他以前曾說過,在她與梁府之間,他會選擇站在她一邊,可是在這件事上,他卻沒能幫得上忙。

  「沒有失望。」蘇白桐淡淡一笑,她從來都沒有期待過,又怎麼會有失望一說。

  陳之南並不明白她話裡隱含的意思,只是聽她這麼回答,讓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會我還要回衙門去,不知你尋我來有何事?」

  「我可以幫你抓到齊人蟲娘。」蘇白桐望著他,一字一頓道。

  陳之南驚得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4 09:59

第109章 安排,蘇府二次上門

  陳之南聽了蘇白桐的話,驚的幾乎說不出來話。

  因為丟失了城防圖,陳府為此而岌岌可危,若再抓不到齊人蟲娘……只怕整個陳府都要被連累在內。

  「你真的有辦法?」陳之南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

  蘇白桐頷首,「機會只有這一次……」

  慧香跟海棠守在屋門口,聽著裡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由擔心的往裡瞅了一眼。

  只見陳之南與蘇白桐貼的很近,兩人不知在說著什麼。

  其實小姐跟陳公子還是很般配的……

  慧香無聲嘆息。

  之前陳夫人曾幾次向蘇白桐暗示過,想要將她抬進陳府,可是卻被蘇白桐拒絕了。

  她想不通,小姐為何如此固執,與其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在外面,為何不選一位誠心的郎君呢,也好照應著她。

  陳之南離開的時候,蘇白桐一反常態,親自送他到門口。

  「你說的那些……我全都記下了。」走到院裡,陳之南停下腳步回身道。「只是蘇府那邊真的會在兩天之內將焚香閣還給你嗎?」

  「會。」蘇白桐淡淡道,神色坦然。

  不論何時,眼前的這個女子都顯得波瀾不驚。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與她在一起時,會生出一種莫名的舒適感。

  不會拘謹,也沒有那麼多規矩,讓他可以放鬆下來,不必掩飾自己。

  陳之南不禁露出微笑,「既然這樣,那我先回去安排了。」

  蘇白桐微微屈膝向他施禮。

  走出青雲觀時,陳之南身邊的小廝忍不住嘆道,「蘇小姐為何總是待公子如此冷淡?」

  陳之南滿不在乎的笑了笑,「她一貫如此。」

  從他第一次在祁涼城外見到她時起,她便是這個樣子,不溫不火的性子。看見他也不會像別的女子那樣害羞。

  只可惜他錯走一步,等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時,已然遲了。

  「依奴才看,蘇小姐就是個傻的,要是她選了公子您,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小廝不住的搖頭。

  陳之南的眼前彷彿浮現出蘇白桐穿著刻絲的錦衣,安靜的跪坐在後宅屋內的畫面。

  等他回府。她會上前服侍他更衣,臉上帶著恬靜而從容的微笑,讓他勞累了一天的心得到休憩……

  「公子!」小廝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幻想。

  「什麼事?」陳之南迴過神來。

  「公子,您看……那是蘇府的人……」

  陳之南這才注意到,自山下急匆匆行來一隊人,為首的正是蘇府的大管事,他們順著石階正快步往青雲觀而來。

  陳之南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身影,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時才蘇白桐那坦然的神色。

  一切果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青雲觀中。

  蘇府大管事拿出焚香閣的地契跟房契,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然後躬身退下。

  他的態度明顯比上次來時要恭敬很多。

  「夫們說了,求小姐您救命。」大管事低著頭,連看也不敢看蘇白桐一眼。

  慧香站在一旁心中別提有多痛快了。

  蘇府何時曾向她們低過頭?這麼低聲下氣的哀求……

  蘇白桐將海棠叫來,仔細的查看了桌上的地契跟房契,確認無誤時這才讓海棠將它們收了下去。

  「我知道了。」蘇白桐淡淡道,她從懷裡取出一隻香囊來,「你先把這個帶回去,我明天會下山去。」

  大管事急的滿腦門子的汗,「小姐,夫人她……她只怕是等不得了……」

  苗大夫說這病只能挺三日,明天便是第三天。

  「我現在手上並無現成香料,你總不能讓我空手去救人吧?」蘇白桐抬頭瞥了大管事一眼。

  「是……就依小姐所言。」大管事不敢再亂說話,雙手顫顫巍巍的接過了蘇白桐遞過去的香囊。

  別看這香囊模樣不濟,現在可是千金難求!

  一旁的慧香不住的撇嘴。

  要是換作以前,這樣的香囊擺在他們面前,定是連看都不會有人看一眼,五個銅板一個都沒人稀罕。

  可是現在,就算他們付再多的銀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都不一定能得到一個。

  第二日一早,蘇白桐收拾好香料匣子,帶著慧香跟海棠乘了馬車往蘇府去。

  慧香隔著車簾看著街面,最近一段時間,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就連路邊的商販也不剩幾下,許多商鋪也是紛紛歇業。

  如今祁涼城最火熱的地方只有兩個,一是醫館,二是棺材鋪。

  「小姐,您快看,那是梁府!」海棠突然叫起來。

  蘇白桐順著車窗望出去,只見梁府的大門外一溜跪著二十幾名婦人跟孩子,全都身穿白孝,對著梁府的大門哭號不已。

  蘇白桐讓馬車停靠在梁府對面的胡同裡,海棠跳下車去打聽事。

  遠遠的,慧香瞧見有幾名婦人突然站起身,向著梁府緊閉的大門撞上去,霎時間頭破血流……

  那幾個婦人癱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一動不動。

  「是因為那件偽造驅蟲香的案子。」海棠很快回來稟道,「梁府果然不愧是高門大戶,把所有罪過全都推給了他們鋪子裡的掌櫃跟夥計,聽說被衙門拿去了好幾十個人呢。」

  「這些婦人都是那些人的家眷,她們是來向梁府申冤的。」海棠解釋道。

  只可惜,她們打錯了算盤。

  在梁府這裡她們如何能訴得了冤屈。

  「梁府就這麼脫罪了?」慧香憤憤不平,「我還以為御史大人會狠狠懲治他們呢!」

  蘇白桐淡淡一笑,「懲治的法子有很多,不一定非要一棍子打死。」只有讓他們活著,才能更深切的體會到絕望與恐懼。

  海棠最先反應過來,「小姐說的對,梁府這次為了自己脫罪不但得罪了官府,還失了人心,以後看誰還會為他們賣命!」

  為商者,寧為賠錢,不可輸掉人心。

  梁府這一次,才是徹徹底底的敗了。

  蘇白桐淡然的放下車簾,再也不去看梁府的大門。

  「走吧。」她吩咐道。

  馬車繼續前進,最後駛入了蘇府門前的胡同內。

  胡同內仍聚集著不少醫館的人,當他們見到蘇白桐從馬車上走下來時,呼啦一下全都圍了上去。

  「蘇小姐!」

  「蘇小姐來了!」

  「蘇小姐要恢複製香了嗎?」人們眼巴巴的看著她,就像久旱的菜地裡一個個等著降雨的菜苗。

  蘇府裡聞訊出來迎接的管事媽媽正好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由得百感交集:要是夫人沒有跟蘇白桐鬧成這個樣子,這時候的蘇府該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就算蘇三爺犯了案子又怎樣,他們府的白桐小姐可是祁涼城的大救星,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想必官府也會網開一面吧。

  事已至此,也不知還有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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