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042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0

第090章 你是不是有一點在意我?

  雅間內一時安靜的嚇人,凌宵天臉色不佳,屋裡眾位佳人全都能瞧得出來。

  凌宵天雖然年紀不大,但卻身居高位,手中又有權勢。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擅自開口。

  「你們全都退下,這裡不用伺候了。」凌宵天忽鬆懈下來,揮手示意讓她們全都出去。

  眾女行禮過後,魚貫而出。

  凌宵天抬眼瞅了下身後的鬼面,鬼面不動聲色的也跟著出去了。

  凌宵天又盯著蘇白桐身後的慧香看,雖然他嘴上沒有說什麼,可慧香卻被他的目光盯的渾身發毛。

  「慧香,你先出去吧。」蘇白桐淡淡道。

  就算慧香心裡有萬般不願,這時候也不敢留在雅間,只能應聲退了下去。

  「桐桐。」凌宵天輕聲喚著她,親昵的就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蘇白桐低垂下眼眸。隱住心裡的微顫。

  不管多少次,這個稱呼都讓她的心裡有種莫名的痛楚。

  對於前世,她能回憶起來的只有與凌宵天有關的部分,可是她知道。在夢中用這個稱呼親昵的呼喚她的那個人,絕對不是他。

  她只知道自己曾深深的愛著那個人,把自己的心交給了他,甘為他生,為他死。

  可是她最後得到的,只有無邊的絕望與悔意。

  他挖去了她的雙眼,將她丟進火海……

  恨嗎?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不是恨。

  「桐桐,我想知道在你心裡,是不是有一點……在意我?」凌宵天笑得優雅,撐著額角望著她。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蘇白桐抬起眼睛,清透的眸子倒映出凌宵天身上的大紅錦袍,烈焰般的熾熱。

  「有什麼區別麼?」凌宵天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蘇白桐頷首,「真話傷人,假話則會讓人滿足,不過終有一天將歸與虛無……」

  「那麼。就請桐桐說假話吧。」凌宵天帶著些醉意,姿態風流,不過眼中卻是少了戲謔之色,多了些執拗。

  就算是假話也好,只要能讓他有份期盼。

  蘇白桐低聲嘆道:「你這又是何苦。」

  「誰都會有想要得到的東西,可是從小到大。我卻從來沒有想要得到過什麼。」他靜靜的看著手裡的酒盞,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可是現在,我想要留一個喜歡的人在身邊……」

  小的時候,他很羡慕皇兄他們過年的時候能得到各自母妃賞賜的東西,他雖然也會得到一份,但那都是宮裡每個皇子都有的份例。

  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只為了他一人而存在的。

  「我覺得,桐桐應該是有一點喜歡我的。」他突然提起酒壺,當著蘇白桐的面一股腦將裡面的桂花釀喝了個盡。

  「當心多了會醉。」蘇白桐提醒道。

  凌宵天的眼睛裡好像盛滿了水氣,只要再多些就要溢出來似的。

  「我若是回了京都,你會不會想我?」他固執的追問道,「我想知道答案,就算是你騙我也好。」

  蘇白桐沉默了片刻,忽地點了點頭,「會。」

  凌宵天心頭不由得一動。

  她說「會」!

  是會想他麼?還只是為了騙他才這麼說的……突然間,他竟沒有勇氣問她這個問題。

  「凌宵天。」蘇白桐安靜的坐著,雙目被他身上的大紅錦衣刺的生疼,她突然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你吹笛子給我聽可好?」

  凌宵天愣了愣,笑容裡帶著三分傲然,他自腰間抽出那支烏木笛,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著笛子。

  蘇白桐靜靜的跪坐在几案後,眸光微暖。

  他緩緩將笛子移至脣邊,笛聲便響了起來。

  音色清冽,寂寥蒼涼,若落霞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蘇白桐無聲輕嘆,飲下自己杯中的桂花酒。

  淡淡的酒香和著桂花的芬芳在雙脣間彌漫開來,不禁讓人生出一種甘於一醉的渴望。

  半顆淚珠落在了杯中,敲打出一圈漣漪。

  她不知道笛聲是何時停下的,她只記得抬起頭來時,他便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的脣角始終帶著笑,乾淨而清澈,大紅錦衣在她眼前變得朦朧,彷彿化為了一片火海。

  她聽見他在輕嘆,「你又把我當成那個故人了?」

  他不知道,她心中的那個故人便是他,前世的他。

  蘇白桐閉上了眼睛。

  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眼底泄漏出的感情,這一世,她不配擁有他的愛。

  她欠了他許許多多,該如何才能償還?

  凌宵天伸出手來,似乎想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痕。

  蘇白桐卻扭頭避開了,淡淡道:「時候不早,我要回去了。」低陣夾才。

  凌宵天也沒強求,只是點頭道:「我送你回去。」

  蘇白桐自几案後站起身,不想她跪坐的時間太久,兩腿血流不暢,站起來時冷不防身子歪了下。

  心下一驚,她伸手想要扶住几案,不想對面凌宵天伸出手來,已將她穩穩護住。

  蘇白桐站穩後向後退開一步,因為兩人間隔著几案,所以凌宵天只得將她放開。

  「多謝御史大人。」

  凌宵天脣角不易覺察的抖了抖,「區區小事,不足為謝。」

  蘇白桐避開他的目光,轉身往門口走去。

  伸手剛準備推門,忽覺腰間一緊,凌宵天從後面環住她的腰肢,將她帶進了他的懷裡。

  「我不想讓你覺得我膚淺,但我還是要說,只要你肯答應留下來,無論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若是你沒有的呢。」蘇白桐的身體顫慄著,前世,她恣意揮霍了他對自己的愛,騙走了他身邊最最重要的護身之物。

  「只要你肯開口,我便會有!」少年的聲音異常堅定,她知道這個承諾後面代表著什麼,他將要為此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與艱辛。

  桂花酒的氣息夾雜著他呼出來的熱氣,撲打在她的鬢角,似要將她也一同化為醇酒。

  她拼盡全力才將自己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推門疾步衝了出去。

  身後,隱隱傳來凌宵天的聲音:「終有一日,我會讓你不再將我只當成你的故人……」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1

第091章 簽定合約,此香唯我能制!

  焚香閣。

  蘇白桐跪坐在墊子上,慢慢翻著帳本。

  自那日從陳府回來後,梁府那邊就沒了動靜,再也沒有上門求過她。

  不過衙門那邊梁府仍是不斷的上下打點,才幾天功夫就花了不少銀子。遠遠超出他們預想的數額。

  梁夫人不禁後悔連連,早知如此,那日在陳府就應該硬著頭皮捨下臉皮,無論如何也要求著蘇白桐私下和解。

  「這些日子香鋪的生意很不錯呢。」海棠欣慰道,並將新的帳目拿給蘇白桐看,「驅蟲香賣出去不少。」

  蘇白桐輕輕點頭。

  驅蟲香之所以會賣的好,完全是因為凌宵天的關係。

  衙門裡每人都需要佩戴驅蟲香,而且因著那些男人大大咧咧,時有丟失的情況發生,所以凌宵天朱筆一揮,直接讓人訂了一大批貨。

  最近幾日城裡開始陸續出現患有劇烈頭疼癥狀的病患。

  所有醫館都束手無策。只有當初在衙門裡,親眼目睹蘇白桐使用那香熏的法子救人的幾位大夫知曉其方法。

  他們試著回憶當時背下的方子配香,但卻引不出那蟲子,只能用焚香閣售賣的驅蟲香暫時止住頭痛。

  「苗大夫來了。」慧香在門口稟道。

  苗大夫是祁涼城裡相當有名的大夫。幾家醫館皆因為無法醫治那奇怪的頭痛之症,所以便聯名請苗大夫出馬,向蘇白桐訂購能夠引出人腦中蟲子的熏香。

  「請他進來吧。」蘇白桐收起帳本,海棠將其拿了出去。

  沒一會功夫,苗大夫進了門。

  只見窗前的几案後端正的跪坐著一位十三、四歲的女子,身著藕荷色暗紋衣袍,腰間束著同色的帶子,髮髻簡單的輓在腦後,銀質花鈿蔽於發間,素潔的好似一株水仙花。

  「苗大夫。」蘇白桐起身施禮。

  苗大夫連忙回禮,平時以他的身份,別說是像蘇白桐這樣的女子,就連各府的夫人們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的。

  只因蘇白桐手裡現在握有解救眾生的方子,他身為醫者,也不得不為之折腰。

  不過他原以為蘇白桐定會傲氣凌人,千萬百計的跟他談條件。誰成想竟如此容易的就讓他進了門。

  「蘇小姐。」苗大夫直言道:「此前可有收到我寫來的書信?」

  對方雖是焚香閣的東家,但她的身份特殊,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又尚未及笄,苗大夫擔心會引來閒言碎語,所以提前寫了書信。

  蘇白桐頷首。「苗大夫是想要引出蟲子的熏香配方吧?」

  「正是,不知蘇小姐能否行個方便……」其實這話說出來,就連他自己都有些拉不下臉來。

  無論哪家醫館都有絕密的私家方子,這些通常都是從祖上傳下來的,根本不能輕易示人,而他此來,卻是要求對方公開她的方子。

  「只要蘇小姐出個價,我們幾家醫館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苗大夫生怕蘇白桐不應。只得急急拋出條件來。

  「苗大夫覺得我是故意藏著方子想要賺這人命錢?」蘇白桐雙眸閃動著銀色的光華,直直的看進對方的心裡去。

  「蘇小姐莫要誤會……我已聽人說過,當初在衙門裡時,你並未刻意藏私,還將方子交由幾位大夫……」苗大夫被她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冒了一腦門子的冷汗,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對眼前這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生出如此緊張的感覺來。

  「既然如此,那苗大夫為何還要來尋我?」蘇白桐似不明所以,「我想那幾位大夫早已將我的方子熟記於心。」

  沒有得到方子主人的允許,就私配藥方,這話苗大夫實在是說不出口。

  蘇白桐也沒有故意為難人的意思,頓了頓,道:「想來是他們按方配了藥,但卻沒有效果吧?」

  「你……你怎麼知道……」苗大夫羞的面皮發熱。

  他們試過好多次,而且能夠確定方子跟藥材成份絕對都沒有問題,可是制出來的熏香卻不能引出病患腦中的蟲子。

  「就算我將方子交給你們,你們也制不出香來。」蘇白桐輕輕嘆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只把苗大夫羞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可以幫你們制香,你們到時派人來我這裡取就是了。」蘇白桐淡淡道。

  「這……這樣的話未免太麻煩你了。」苗大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般來說只要能拿到成品,以他們這些資歷頗深的大夫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其中的成份,到時他們也可以自己配製……

  「我說過,就算你們拿到了方子也不可能制出這種香來。」蘇白桐彷彿早就洞察了苗大夫的心思,她告誡道:「我幫你們制香,相對的,你們也應付我酬金。」

  「那是應該的。」苗大夫連忙點頭,沒想到他的心思竟會被對方覺察,不由得有些驚慌。

  「不過我有兩個條件。」蘇白桐幽幽道。

  「蘇小姐請講。」想必她會借機提高價錢,利用此事大賺一筆吧?或是掙個名利雙收也說不定。

  「我們要先簽定合約,祁涼城裡,只有與我簽定合約的醫館才能使用我的熏香治病救人,如果我發現有人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便擅自使用……我不介意將此事鬧大,想來苗大夫也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吧?」

  苗大夫連連點頭,「這個好辦,我們幾家醫館都會遵守約定行事,蘇小姐不必擔心,另一個條件是什麼?」

  「所有使用我熏香的醫館不得向病患說明此香的出處。」蘇白桐一字一頓道。

  「什麼?」苗大夫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是說,你們要替我保密,我現在還不想讓別人知道此香的出處。」

  苗大夫愣在那裡,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誰不想得個好名聲,特別是他們行醫之人,若能得了這種機會定然是不惜一切也要混個功成名就。

  可眼前這女子竟能毫不吝惜唾手可得的名聲。

  「蘇小姐……你,你可要想好啊,此事如果傳出去,能得多少讚譽與美名,此香也定會流傳於世……」

  「沒用……此香唯我能製成。」蘇白桐幽幽嘆息了一聲,似在喃喃自語,「自我之後,此香便會失傳……」

  此話聲音雖小,卻把苗大夫驚了個呆若木雞。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2

第092章 雨夜探閨房,心疼

  焚香閣與祁涼城中幾家醫館簽定合約之事並未傳揚開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蘇白桐一直閉門不出,對外稱病,只有慧香跟海棠在送飯食進房間時才能見到她。

  「小姐,蘇府今天已經差人過來兩次了。」對於蘇府。慧香始終是存著幾分懼怕的。

  「這次又是尋了什麼樣的藉口?」蘇白桐頭也不抬的問,桌案上,到處都堆滿了藥材跟香料。

  「說是夫人病了,想尋您回去……」慧香欲言又止。

  秦氏就算真的病了也不會想要尋她們回去,誰知道她又想鬧什麼么蛾子。

  蘇白桐放下手中藥杵,「以後蘇府再差人過來,你就讓海棠出面好了。」

  海棠比慧香膽子大,以前又沒有在蘇府被欺負過,所以她並不懼怕蘇府來人。

  「是。」慧香應道。

  「衙門最近有什麼消息?」那件案子仍沒有了結,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慧香便將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

  涉案的那間茶樓也被衙門查封了,雖然對於梁府來說。少一間茶樓對他們只是九牛一毛,可是祁涼城裡許多商戶都聽到了風聲,知道梁府的大小姐草芥人命,犯了案子。

  最近一段時間。梁府的生意一落千丈,就連一些與梁府有交情的商戶也全都避之不及。

  而且就在這關口,陳府差人上門退親。

  這一下梁府的臉面可算是在祁涼城裡丟盡了。

  梁小姐成了百姓茶餘飯後樂得談起的話題,大街小巷隨處可以聽到人們在議論此事,而且越傳越離譜,甚至有人傳出梁大小姐與情郎在茶樓私會,被人撞破,所以殺人滅口……

  這樣一來,陳府的退親之事就變得理所當然,人們紛紛對陳之南表示同情。

  憑誰都不能忍受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給自己弄頂綠綠的帽子戴。

  慧香說的解氣,可是她見蘇白桐的臉上卻沒有什麼欣喜的表情。

  「小姐,您不高興嗎?」能絆倒梁府這棵大樹,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還沒等蘇白桐開口,門外傳來海棠不悅的聲音:「小姐,蘇府又過來人請您了。」

  「就說我病了。讓他們先回去,等過幾日我病好了再去看三嬸。」蘇白桐淡淡道。

  海棠應了,腳步聲漸漸遠了。

  慧香收拾了屋裡的餐盤,囑咐要蘇白桐早些休息,然後也離開了。

  天色漸漸暗了。

  傍晚天空忽地下起暴雨,雨點敲打著窗外的美人蕉。霹靂啪啦的響成一片。

  屋裡的光線越發的昏暗起來。

  几案上擺放著一盞燭台,蘇白桐凝滯著它,呆呆的坐著。

  她曾試著說服自己,忘記對火焰的恐懼,可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所以她只得放棄嘗試,晚上身邊只要沒有其他人,她便會將燭火熄滅。坐在黑暗裡。

  像這樣的暴雨之夜,她只能收了藥杵,因為很快屋裡黑的什麼也看不清了。

  一陣狂風刮過,窗扇被拍的來回搖晃。

  蘇白桐起身去關窗戶。

  她的手剛碰到窗扇,窗外忽地閃過一道黑影。

  她不由得一滯,看那影子,像極了一隻大貓。

  它藉著雨幕的掩護,一躍而起,鑽進了一旁的美人蕉花叢。

  蘇白桐一語不發,直接將手伸到腰間,準備將她的香囊取下來,在那裡裝著酥骨香。

  「桐桐這一次還想將我藥倒不成?」從房檐上突然跳下來一個人。

  蘇白桐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分辨出他的聲音。

  凌宵天!

  窗外暴雨如注,凌宵天的衣裳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蘇白桐不由得蹙起眉頭,向後退了一步,「快進來吧。」

  凌宵天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之色。

  他原本在衙門處理公務,這幾日蘇府連著差人催她回去,他對此全都一清二楚。

  梁府見沒辦法讓蘇白桐就範便求到了蘇府。

  蘇三爺的案子還在懸著,秦氏眼見著能巴結上梁府,自然樂得幫忙。

  蘇白桐若真的回了蘇府,只怕就會重新落入別人的掌控之中,再也別想出來拋露面。

  她要是敢反抗,蘇府便會給她扣上種種罪名,到時那案子就會由蘇府的人來出頭,到時不了了之。

  凌宵天輕輕鬆鬆的跳過窗戶,落進了屋裡。

  蘇白桐瞥了一眼窗外,美人蕉的花叢被雨點砸的來回亂擺,根本看不出那後面躲著什麼。

  「這麼晚了,屋裡為何不點燈?」凌宵天抱怨道,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窗外的風吹進屋裡來,他打了個寒顫。

  秋夜的雨顯得越發的涼。

  蘇白桐信手關了窗戶,擋住了外面吹進來的狂風。

  凌宵天笑眼彎彎,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

  「我知道了,桐桐怕火,所以不敢點燈……我猜的對不對?」他笑道。

  蘇白桐臉色冷了三分。

  凌宵天神神秘秘地伸手從懷裡摸出一物,「這個送你。」

  蘇白桐詫異的望著他。

  只見凌宵天將手一張,一道淡淡的光華從他的掌心散發出來。

  那是一顆圓潤的夜明珠,雖然沒有燭火那麼明亮,但卻可以驅散黑暗。

  蘇白桐猶豫著沒有伸手去接。

  夜明珠就算在皇宮也是稀罕之物,這一顆足有李子大小,她如何要得起。

  「這是送你的。」凌宵天將夜明珠放在几案上,「我聽說你病了,所以順路過來看看……」

  明明知道她稱病只是藉口,可他卻還是放心不下。

  這落湯雞般的模樣,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順路。

  兩人心裡都明鏡一般,但卻無人將此挑破。

  凌宵天在蘇白桐對面坐下來,濕透的衣裳在他身邊滴出一小灘水窪。

  「你騎馬來的?」蘇白桐問。

  「乘了馬車……」凌宵天嗤嗤的笑,好像在說一件極為好笑的事情似的,「本不想驚動其他人,將這東西送給你,沒想到外面雨太大,還沒等我進屋就濕透了。」

  「你的馬車現在何處?」蘇白桐抬眼望著他。

  她是想催他回去麼?

  這麼晚了,他在她屋裡終是要壞了規矩……她如何能不在意這些?

  若是壞了名聲,以後她該如何找到好人家?身邊又沒有至親護著,就跟他一樣,明明有親人在身邊,可是卻不願在關鍵時候為他說半句話,就算他死了,也不會有人為他落一滴淚。

  他不應當來到這個世上!

  這是他母妃曾經說過的話,當時他覺得,自己還是死了比較幸福。

  只有那樣,他的母妃才會滿意,父皇也不會在意自己少了個兒子,幾位皇兄會找到其他捉弄的對象,就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去……笑著讓他保有最後的尊嚴。

  凌宵天凝望著蘇白桐,眼底隱隱帶著笑意。

  他若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吧,看她一個人默默坐在黑暗中,他的心就像被刀剜去了一塊似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2

第093章 你餵我?神秘野獸現身

  凌宵天凝望著蘇白桐,眼底含著笑意,「既然沒什麼事……我便先回去了。」

  話雖如此,他卻坐在那裡,久久未動。

  蘇白桐平靜的回望著他。夜明珠散發出淡淡光華,將兩人籠罩在一片朦朧中。

  空氣中似乎彌漫開來一種讓人不捨的情緒。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坐著,誰也不想主動開口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如果有可能,他想一直坐在這裡,看著她。

  這種短暫的擁有感讓他覺得滿足,他要將這些全都留在自己的記憶中,就算有一日他真的無法再回來,也會伴隨他一生。

  濕透的衣裳緊緊貼服在身上,讓他覺得極不舒服。

  蘇白桐就在這時伸出手來,拉響了鈴繩。

  凌宵天立即站起身,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小姐?」門外傳來慧香的聲音。

  「去熬碗薑湯來。」蘇白桐走到門邊。並沒有打開門讓慧香進來。

  慧香應聲後便離去了。

  凌宵天愣在那裡,目光閃爍。

  蘇白桐走過來瞥了他一眼,「衣裳濕了對身體不好。」

  她還隱約記得前世他不惜雨夜狂奔趕回城裡,只為看她一眼。結果被大雨澆透,回去後足足病了十日,高熱不退,最後導致戰勢失利,被皇上責罰。

  她進了內室,不多時拿出毯子跟乾淨的布巾,出來見凌宵天仍呆呆的站在原處。

  「不用了,反正我回去時也會濕透了……」他支吾著。

  「外衣全濕了,脫了吧。」蘇白桐將手裡布巾展開,語氣平靜,就好像他們已經彼此在一塊生活了幾十年,沒有生疏,沒有羞澀,有的只是淡淡的關懷。

  凌宵天只好把外袍脫了下來,隨手丟在一邊。

  蘇白桐將布巾遞過去,看他擦拭著頭髮上面的水珠。

  不多時。慧香將薑湯送來了,蘇白桐在門口接過,仍然沒有讓對方進門。

  「我又不是小孩子,喝的什麼薑湯。」凌宵天一個勁的皺眉。

  他不喜歡辛辣的食物,偏喜好甜食。

  關於他的那些事,漸漸變的清晰起來。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

  「喝了。」她命令道。

  凌宵天眉心皺的快要擠到一塊去,「我討厭這種味道。」

  蘇白桐端著碗,遞到他的面前。

  那架勢看上去若是他不喝她就會一直站在那裡。

  凌宵天眼中忽地掠過一絲狡黠,「你餵我?」

  她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如同蕩開的水波紋,舒展開來,帶著惡作劇般的狡黠。

  「好。」她輕輕吐出一個字來。

  凌宵天根本沒料到她竟會答應,剛才還舒緩的微笑一下子變得窘迫起來。

  蘇白桐像是毫無覺察的端著碗,一手將瓷勺遞到他的脣邊。

  凌宵天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不過好在屋裡光線昏暗,所以蘇白桐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他才喝了三勺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將碗奪過來一飲而盡。

  等他放下碗,卻見對面坐著的蘇白桐面帶微笑,那雙眼睛就像夜空的月亮,閃爍著銀色的光輝。

  「我……我還是回去了。」凌宵天站起身。

  蘇白桐又尋出了蓑衣讓他穿了,這才打開了窗戶。

  凌宵天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去的,馬車到了衙門口,鬼面卻不見自家主子下車。

  「王爺?」鬼面低低的喚了聲。

  等了半天,不見車裡有動靜。

  鬼面覺得不安,道了聲「得罪」伸手拉開車簾。

  只見凌宵天側靠在墊子上,一手撐著額角,脣邊的笑意如同陽光般溫暖……

  「王爺!」鬼面提高了聲音。

  「什麼?」凌宵天這才回過神來。

  鬼面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的驚訝之色:「已經到了,王爺請下車。」自打認識了蘇小姐後,緋王爺似乎變的有些不一樣了,經常發呆……

  焚香閣。

  凌宵天離開後,蘇白桐將裝有酥骨香的香囊取出來,握在手中。

  窗外雨點擊打著窗扇,響個不停。

  「砰!」

  似乎有什麼從外面撞擊著窗戶。

  「砰!砰!」又是接連幾下撞擊。

  蘇白桐捏緊了手中的香囊,一手緩緩推開窗戶。

  她看到美人蕉的花叢下蹲著一個黑色的動物,體形有些像貓,可是個頭卻很大。

  它見蘇白桐打開窗戶,便老老實實的蹲回了原處,任由頭頂雨水澆注下來,一動不動。

  一股淡淡的麝香氣味撲面而來,蘇白桐仔細辨認,越發覺得它與那晚闖入她房間的野獸極為相似。

  唯一的不同,便是它現在好像非常溫順。

  突然,她發現那隻動物身子動了動,它好像正在用身體護著什麼。

  「你想做什麼?」她試探道,雖然她覺得動物應該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可是讓她意外的是,那隻動物「嗚嗚」叫了兩聲,低頭在身子底下叼起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輕輕一躍,跳到了窗台上。

  蘇白桐警惕的向後退去,手裡的香囊隨時都能丟出去。

  藉著屋裡夜明珠的光亮,她這才看清,這隻動物原來是隻香狸,長的跟大貓極為相似。

  不過它的身上到處可見傷痕的印記,它的嘴裡叼著一隻幼獸。

  它將幼獸放到窗台上,然後俯身舔舐著那隻幼獸,過了一會,它突然抬起頭,凝望著蘇白桐。

  「你是……想讓我收留它?」蘇白桐試探道。

  香狸低聲嗚咽著,返身跳出了窗外。

  待蘇白桐走到窗邊向面看時,它已然鑽進了花叢的陰影裡,黑暗中唯有它那一對綠色的眼睛閃動著幽光。

  蘇白桐只得將那隻幼獸抱起來。

  小香狸的身子只有她手掌大小,蜷縮成一團,身上的毛都被雨水淋濕了,在她手上瑟瑟發抖。

  蘇白桐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時常在晚上襲擊衙門大牢的野獸就是那隻大香狸,不過它上次來明顯是帶有某種惡意,而這一次卻是為了求她相助,收留它的幼獸。

  這中間,定是有什麼緣故。

  蘇白桐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在屋裡尋了塊乾淨的棉布,將香狸幼獸小心的包裹起來。

  感受到了身體上的溫暖,幼獸唧唧的叫了幾聲後便縮成一團不動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3

第094章 樹上的男孩,無人的空院子

  衙門書房內。

  凌宵天盯著手中的公文發呆。

  已經快過去半個多月了,他們不但沒有抓回馮兆遠,而且城中醫館收治的病患越來越多。

  他特意讓人封鎖了消息,所以城中百姓大都不知道其中內情,只有幾家與焚香閣簽定合約的醫館知道此事。

  「王爺。黑子過來了。」李師爺在門口稟道。

  凌宵天回過神來,放下手中公文。

  黑子現在已經成了焚香閣的小學徒,經常會跑來衙門幫著蘇白桐傳遞消息什麼的。

  「讓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黑子從外面走進來,先是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來。

  凌宵天玩笑道:「看你規矩學的還像模像樣的。」

  黑子咧嘴笑起來,「全都是我們家小姐教的好。」

  才幾天功夫就變成「我們家小姐了」。

  凌宵天笑著將信拆開,看著看著,臉上卻變了顏色。

  「鬼面!」他向門外喊道,「備馬,我要去趟陳府。」

  黑子見凌宵天要走。於是行了禮準備退下去。

  「等一下。」凌宵天突然叫住他,「除了讓你來送信,蘇小姐還有沒有讓你傳什麼話給我?」

  黑子想了想,「對了!蘇小姐說。要您處事多加小心。」

  「知道了。」凌宵天心滿意足的笑起來,隨手拋給他一小塊碎銀做賞錢。

  黑子得了賞錢歡歡喜喜的走了。

  凌宵天這邊帶人直接去了陳府。

  陳老爺聽管家說巡按御史大人到了,急忙親自迎出府來,並將他請到書房敘話。

  到了晌午時分,陳之南忙完了衙門的公事,正巧路過自家府門口,只見府門外守著數十名衙役。

  他不由覺得奇怪,於是下馬進了府門。

  陳夫人早早的安排好了午膳,見兒子回來用飯自是高興的很。

  「蘇小姐的案子還沒了結麼?」陳夫人關切道。

  陳之南搖了搖頭,「梁府已經沒有了退路,說是梁小姐突然患了重病,要送去廟裡靜養一陣。」

  陳夫人苦笑,什麼靜養,避禍才是真。

  「父親可在府裡?剛才進門時我見有衙門的人守在那裡。」陳之南問,他記得今天是父親休沐的日子。

  「巡按御史大人來了,正陪在書房說話呢。」陳夫人道。

  「御史大人?」陳之南愣了愣。按說巡按御史到訪應該提前下帖子,如何現在竟來的這麼匆忙。

  陳之南越想越覺得事情有異,於是想身道:「巡按御史大人到訪,我總要露下面才是。」

  陳夫人也不好攔著,只能放他去了。

  陳之南穿過園子,選了條近路往父親書房那邊過去。

  秋日園中草木繁茂。小路大多已被花藤覆蓋,陳之南一路走的很急,隱隱聞到風中傳來麝香的氣味。

  麝香乃是貴重的香料,絕非府裡普通的丫鬟能夠用得起的,他左右環顧,卻不見小路周圍有半個人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他剛剛走到書房院門口,忽然一陣微風吹過來。樹影搖曳間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好遮在了他的頭頂。

  陳之南抬起頭來,逆著樹冠透下來的陽光,他驚見樹枝上攀附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似覺察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向他咧嘴一笑,露出脣角尖銳的牙齒。

  陳之南只覺得背後一股寒意竄起。

  這個孩子剛才躲在樹上,正好可以透過書房的窗戶看到屋內的情形。

  「你在做什麼?快下來!」陳之南厲聲喝道。

  樹上的男孩毫不在意,身形靈巧的一躍,跳到了房頂上。

  「什麼人!」屋裡的陳老爺聽到外面的動靜,出門查看。

  「父親。」陳之南指著房頂急道,「是那個孩子……」

  「哪個孩子?」陳老爺詫異道。

  「就是菱香姨娘帶來的那個孩子。」

  陳老爺臉色不由得一變,「休得胡言,菱香身邊哪來的孩子,她不過是思子心切,將自己養的那隻貓當成了孩子一般養著!」

  貓?

  陳之南愣在當場。

  凌宵天這時也出了書房,抬頭向房頂看去,不過這時那個孩子已經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陳之南喃喃道,「他明明看上去就是個孩子……」他猛地想起之前蘇白桐曾送給他兩包香粉,他急忙翻找著荷包,將香料找出來。

  「陳大人。」凌宵天道,「剛才陳公子提到的那隻貓正是本官此來的目的,還請陳大人行個方便,引我一見。」

  陳老爺被弄的一頭霧水,他想不通這位巡按御史大人巴巴的跑到他們府上來,難道只是為了想見一見他妾室養的寵物貓?

  「既然如此,就請御史大人隨我來吧。」陳老爺無奈道,因為菱香是女眷,所以只能由陳老爺帶路同去。

  三人離了書房,直接去了後宅。

  香菱的院子設在南邊的跨院,離陳夫人的正院極遠,平時就連陳之南也很少走到這邊來。

  院子裡靜悄悄的,三人進了院子,可是院門口卻沒有下人出來迎接。

  不但如此,就連守門的婆子也不見蹤影。

  陳老爺越發的不滿,府裡現在的中饋是由陳夫人把持的,他見此情景不禁懷疑起自己的正室夫人在故意刁難菱花。

  「為何這裡一個人也沒有?」陳之南不解道。

  沒有人通報,他們只好直接走進去。

  陳老爺先進了正屋,凌宵天因為是客人,所以只能先站在院子裡等候。

  屋裡響起陳老爺的聲音,「這些不長眼的奴才,都死到哪裡去了!」

  微風吹拂著窗外大簇的金合歡花叢,紅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曳,隱隱帶著絲腥氣。

  凌宵天眸光微轉,慢步來到窗前。

  陳之南這時也進了屋子,可是他們父子倆把整個屋子都翻遍了也沒有見到半個人影,不只是下人,就連菱花也不知所蹤。

  凌宵天剛走到花叢前,忽然從房檐上墜下一顆水滴。

  「啪嗒」滴落在花叢上面。

  凌宵天站住腳。

  「啪嗒」!又是一滴。

  下雨了?他抬起頭來,只見天空中艷陽高照,就連一絲雲彩也沒有。

  哪裡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啪嗒」!水滴這次落在了翠綠的葉片上,水珠在葉子表面打著轉,最後停在了葉心。

  紅色的水滴,就像艷麗的紅寶石般,在陽光下閃耀著詭異的光華。

  凌宵天慢慢伸出手去,指尖沾上那滴水珠。

  紅色的液體立即粘附在他的指腹上面,帶著些許的粘稠……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4

第095章 房頂上曬死人,城防圖丟失

  凌宵天將手指湊到鼻尖前端,輕輕嗅了嗅。

  紅色的液體沾染在他的指腹上面,一絲淡淡的腥氣彌漫開來。

  「陳大人。」凌宵天高聲道。

  陳老爺跟陳之南一前一後出了屋子,「御史大人,實在是不巧。菱花不知去了哪裡……就連這院裡的下人也都……」

  「她們還在這裡。」凌宵天打斷了陳老爺的話。

  「什麼?」

  「我說,這院子裡的下人,全都在這裡。」

  「……在哪裡?」陳老爺不明所以。

  凌宵天伸出手,指了指房檐。

  陳老爺與陳之南齊齊抬頭望去,只見房檐邊時不時滴下水滴,就像剛剛下過雨似的。

  昨夜是剛剛下過暴雨,可是這會房檐上的雨水早就應該被太陽曬乾了,如何還能繼續往下滴?

  而且……這水滴的顏色……

  陳之南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在房檐下的金合迎花叢上一抹,手掌上盡是紅色的水漬。

  「來人!搬梯子來!」陳之南扭頭吩咐等候在院門口的小廝。

  凌宵天不慌不忙掏出手帕來,細細將手指擦淨。負手站在那裡看著陳府的下人搬梯子來,準備上房。

  沒一會功夫,管事讓人抬來了兩架木梯,將它們搭在房檐上。

  兩名小廝順著梯子爬了上去。

  他們剛剛在房檐上露出頭便發出一聲慘叫。齊齊滾下來,要不是被下面的人接住,幾乎要摔昏過去。

  「怎麼回事!」陳老爺怒道。

  「是是是……是死人……」小廝嚇的語無倫次,全身抖個不停。

  「什麼死人?」陳老爺怒衝衝推開身邊的下人,提著衣襟,自己爬上了梯子。

  陳之南不能眼看著讓父親一個人上去,只得緊跟在後面。

  屋頂的筒瓦被昨日的雨水洗的一塵不染,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頂角兩側,齊齊躺著數名丫鬟跟婆子。

  陳老爺只覺嗓子裡一緊,身子晃了晃。

  陳之南一把拉住他,陳老爺這才穩住身子。

  「這……這怎麼可能……」陳老爺又驚又怒,他身為城中都尉,沒想到竟有人敢到他府中殺人,還把屍體整齊的擺放在屋頂上。

  陳之南帶了幾個膽大之人上了屋頂,凌宵天又叫來了幾名衙門裡的衙役,準備先將屍體抬下來。

  那些屍體經過昨日大雨的浸泡。一個個全都腫漲不堪,只需輕輕一動便從她們的五官裡往外流淌出血水。

  只把陳府的那些下人們嚇的戰戰兢兢,就是湊過去也不敢伸手去抬,最後只得由衙門的人接手,這才順利將所有人都抬到了院子裡。

  「菱花呢?」陳老爺緊張道。

  「沒有見到姨娘的屍體。」陳之南經過剛才一番折騰,臉色有些差。「也沒有見到父親說的那隻貓……」

  陳老爺驚道:「莫不是被歹人劫走了!」

  若是有人敢到他府裡殺人,難保不會見色起異心,劫持了美人也說不定。

  「這些人看樣子已經死了好些日子了。」凌宵天不屑道,「我已讓人去衙門請仵作過來了,陳大人先不急著做推斷。」

  陳老爺剛才也是一時心急,說話時沒經大腦,聽巡按御史如此一說,也覺著是自己太過武斷。

  仵作到達前眾人都不想靠近那些屍體。所以都退到了院門口,由衙門的人將院子封了起來。

  「巡按御史大人今日為何會突然到訪?」陳之南得了空湊過來不解道,「莫非大人早有先見之明,知道我們府上有命案發生麼?」

  凌宵天看了陳之南一眼,「若我說是得了蘇小姐的提示,陳公子可信?」

  沉默良久,陳之南吐出一個字來:「信。」

  不過他的心裡終是有些不舒服,為何蘇白桐沒有告訴他,而是直接去聯繫了巡按御史,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變的這麼親密了?

  陳之南心裡正胡思亂想著,忽見院外小路上,跌跌撞撞跑來一名小廝,滿臉的血痕,身上的衣裳被撕破了好幾處血口子。

  「老……老爺……不好了!」

  「什麼事如此驚慌?」陳之南迎上去。

  那小廝平日是在書房伺候的,負責端茶送水。

  「菱香姨娘的貓……不知怎麼突然發了狂,闖進了書房,將書房弄的一團糟,奴才進去想把它趕出來,結果它瘋了似的根本攔不住……」小廝邊說邊哭,臉上的血口子不斷的往下滴血珠子。

  陳老爺驚的瞪了眼珠子,「你們都是怎麼做事的,怎麼能讓那貓進了書房!」他的書房平裡就連陳之南都不能隨便進入。

  小廝嚇的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奴才實在是防不住啊,它從窗戶跳進來的,把牆上的地圖全都扯掉了……老爺您快去看看吧。」

  書房牆上的地圖?

  那不是祁涼城的城防圖嗎!

  陳之南立時白了臉色,轉身便走。

  陳老爺也慌了神,連忙帶了人跟上去。

  凌宵天吩咐手下守在院子門口,也帶著鬼面跟往書房那邊趕過去。

  等他們趕到書房,屋裡早就沒了那畜生的身影。

  書房裡狼藉一片,桌案上的公文跟信件撒了一地,就連存放重要書信的盒子也被掀開了。

  牆上的那副祁涼城的城防圖,早已不翼而飛。

  陳老爺只覺渾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

  城防圖對於普通人來說,完全就是一件無用的東西,可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裡……

  祁涼城這裡又離齊國邊境甚近,每年兩國間都會發生小規模的兵亂,若是落到那些齊國密探的手上,轉眼間便是城破人亡。

  陳老爺彷彿已經看到城頭然起的戰火,他的人頭正高懸在旗桿之上。

  他激靈一下,打了個冷顫,徹底清醒過來。

  府裡死了幾個下人算什麼,就算是妾室不見了又如何,跟丟失城防圖的罪過比較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陳大人。」凌宵天語氣幽幽,「你府中妾室所養的貓還真是特別……」

  居然會有偷城防圖的貓,此事就算是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

  不止陳老爺,就連陳之南都出了一身的冷汗:丟了城防圖,那可是大罪一件!

  「來人……」陳老爺的聲音都變了調子,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似的,「快……把那畜生給我抓回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4

第096章 齊人蟲娘菱花,遇刺

  陳府內的下人全都被發動起來,到處搜尋那隻偷了城防圖的「貓」。

  可是直到衙門裡的仵作到了,他們也沒有抓到那只可恨的畜生。

  凌宵天只能讓人帶仵作先去了菱花的院子。

  書房這邊已經快要天翻地覆了,凌宵天坐在椅子上沉著臉色,一語不發。

  陳老爺自知大禍臨頭。身上衣裳盡都被汗水濕透,也不敢抬手擦一下鬢角淌下不來的汗珠。

  「御史大人!」書房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衙役,氣喘吁吁道,「停放屍體的院子裡有動靜!」

  凌宵天一下坐直了身體,「你慢慢說。」

  衙役喘了口氣,道:「剛才仵作正好進院,屋裡突然響起一聲怪叫,我們帶人想進去查看,但屋門口爬出了好些蟲子……」

  話音未落,凌宵天已經衝出屋去,鬼面緊隨其後。

  菱花姨娘的院門口圍了好些陳府的下人。他們全都探頭探腦的向裡張望著,可是誰也不敢進去。

  院裡的地面上,隨處可見爬行的蟲子,無頭無尾。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衙門的人將院門封死,地上已經架起了柴火,還有幾桶火油。

  凌宵天讚許的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他們全都跟蘇白桐學了不少對付這種蟲子的辦法,亂砍亂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屋裡時不時傳出陣陣怪叫,凌宵天伸手從一名衙役手中接過一支裹著松油布的火把,第一個踏進院中,鬼面等人也都拿了火把,一邊警戒著地面上到處亂爬的蟲子,一邊靠近屋門。

  蟲子們似乎很怕火,一接觸到火把上的火焰就向後退開,凌宵天等人順利的進了屋。

  凌宵天才走了兩步忽地停下腳步。

  鬼面低頭看過去,只見凌宵天的腳邊蜷縮著一隻死去的動物,巴掌大小,模樣有些像貓。

  它倒在那裡,從嘴裡往外流出血來。顯然是被摔死的。

  看那樣子,像只尚未長成的幼獸。

  「嗚嗚……」從裡間屋傳來動物的咆哮聲。

  凌宵天從腰間抽出烏木長笛,鬼面等人也抽出佩劍。

  「小畜生,你竟敢背主!」屋裡傳來女子的冷笑聲,「別仗著你有幾分靈性就想瞞得過我,你以為把那兩隻崽子偷出去就會逃出我的掌控了?」

  凌宵天等人同時衝進門去。

  屋裡的百寶格前站著一個身穿碎花短裳的女子。二十來歲的年紀,面容嬌媚,腳底下卻踩著一隻體形碩大的「貓」。

  那貓似乎受了重傷,被她踩的慘叫連連,卻沒有力氣反抗。

  鬼面注意到她的手裡還握著一隻捲起的牛皮紙卷,左手食指微動,暗藏的袖箭已被他擲出。

  那女子咯咯一笑,身子竟詭異的憑空扭向一邊。避開了鬼面的暗器。

  「你便是巡按御史大人吧。」女子不去理會鬼面,而將目光落在凌宵天的臉上,「嘖嘖……果然是一表人才,真真讓奴家心動。」她嬌笑著,絲毫也不畏懼面前的眾人。

  「把城防圖交出來。」凌宵天冷然道。

  「喲!別這麼凶啊,奴家可是膽小的很呢。」她一邊笑著一邊往後退,「你們仗著人多勢眾便來欺負奴家,奴家可是不依的。」

  「馮兆遠被你藏在什麼地方?」凌宵天突然問道。

  聞聽此言,對面女子不由得一愣,但很快她就恢復了常態,「沒想到你知道的還不少嘛。」

  凌宵天抬手示意讓鬼面封住一邊的窗戶,防止她跳窗逃走,「你能在祁涼城裡躲了這麼久,也是著實不易,今天你只要交出城防圖跟馮兆遠,本官會考慮饒你不死。」

  女子咯咯笑起來,「大人真是仁慈,只可惜不管什麼東西到了我手裡就再無歸還之理。」說著她忽地一揚手,自袖中竄出數條細長的蟲子。

  「大人小心!」身後的衙役急忙上前護衛凌宵天,鬼面則用劍挑開迎面拋來的蟲子。

  那女子趁勢逃進了裡間屋。

  待鬼面打算追進去時,房頂上忽地響起一串女子清脆的嬌笑聲,「御史大人,奴家還有要事再身,咱們改日再敘!」

  等眾人返身出了門,只見屋檐上掠過一道人影,那女子的手中提著一個手刨腳蹬的男子,縱身幾次騰躍,便越過了陳府的院牆。

  「她……她是……」看到剛才那一幕的陳老爺驚的張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陳府的下人們更是一個個驚的呆若木雞,「老爺……剛才那人……是菱花姨娘吧?」

  「她手裡抓著的那個人,怎麼好像是馮少爺……」

  陳之南牙齒咬的咯咯響,沒想到馮兆遠一直就藏在他們府中,在菱花姨娘的院子裡。

  而在使用了蘇白桐為他配製的香料後,他這才發現,一直以來他竟把那隻碩大的「貓」當成了他的庶弟……

  「菱花……那個女人,究竟是誰?」陳之南心裡五味陳雜,陰沉著臉。

  「若是我猜的不錯,她便是齊人蟲娘。」凌宵天緩緩道。

  「怎……怎麼可能……」陳老爺結結巴巴道,「真的有齊人蟲娘麼……」

  凌宵天沒有接話,旁邊的鬼面卻是冷哼一聲。

  陳之南只覺背後直冒涼氣,城防圖被奪,對方又救走了馮兆遠,這分明是有預謀的計劃,而且將他們陳府牢牢的算計在內。

  馮氏父子是想要竄通齊國,謀反麼?

  「派人去趟焚香閣,取來些香,將院子裡的蟲子都引過來燒了吧。」凌宵天吩咐道。

  他們這些人身上都帶著驅蟲香,可是陳府的那些下人卻不一定人人身上都有。

  陳之南也覺察到此事的危險性,將府裡的下人全都趕開了。

  有人搬了椅子過來,請凌宵天坐了。

  陳之南父子誰也不敢走,只能陪同坐在院門外等著衙役去焚香閣取香來。

  就在這時,過來一名下人,他低頭端著茶盤,「夫人讓小的送茶點過來。」

  眾人忙了大半天,早就渴了。

  那人先倒了杯茶遞到了凌宵天面前。

  凌宵天正全神貫注的盯著院子裡的動靜,伸手接過茶來正準備一飲而盡,忽地手上動作一滯。

  茶杯停在了他的脣邊。

  「御史大人,這茶可是不對您口味?」那名下人謙卑的俯下身來,「要不小的去給您再換新的來……」說著他伸出手來準備去接凌宵天手中的茶杯。

  就在他伸出手來的一瞬間,自他的袖中滑出一柄利刃,徑直的扎進了凌宵天的腰間……

  霎時間,鮮血四溢。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5

第097章 止不住血,救治

  焚香閣。

  蘇白桐坐在桌案前,小心翼翼的用木勺飼餵著手中的小香狸。

  小東西「唧唧」叫著,在她的手心裡扭來扭去,沒一刻安份的時候。

  米湯大部分都撒了出來,可蘇白桐卻極有耐心。慢慢一勺一勺將米湯餵進它的嘴裡。

  終於,小東西喝飽了,蜷縮成一團,往她的袖子裡亂拱,似乎想要找尋一處溫暖的所在。

  蘇白桐輕輕嘆了口氣,將它放進了竹籃裡。

  竹籃的底部鋪著塊帶毛的氈布,小香狸趴在上面,不一會就睡著了,圓滾滾的小肚皮因呼吸而上下起伏著。

  「小姐……小姐……」走廊裡響起慧香的聲音,聽上去帶著慌張,腳步凌亂不堪。

  「什麼事?」蘇白桐問。

  房門猛地被人推開。進來的人卻是陳之南。

  「快跟我走!」他上前一把抓住蘇白桐的胳膊,不容分說,往外便拉。

  蘇白桐被他拉的身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慧香急的叫起來。「公子且慢些,我們小姐的身子弱……」

  「慢些……慢些只怕是沒救了!」陳之南急道,「御史大人不行了,你快隨我去衙門!」

  蘇白桐呆呆的盯著陳之南,似乎被他的話嚇壞了,可是她眼底的銀光卻越發的明亮起來。

  她在使用陰陽眼窺探著陳之南身上將要發生的「未來」。

  虛幻中,她似看到衙門裡亂作一團,她能看到凌宵天身邊的李師爺,還有鬼面等人,可唯獨看不見凌宵天的身影。

  不論是凌宵天本人,還是在別人的「未來」中,她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莫急,先把事情說清些,慧香,你去取裝香料的匣子來。」蘇白桐有條不紊的吩咐著,陳之南急的直跺腳。袖子裡的手時不時攥在一起,他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

  「御史大人被紅蟲侵入身體了?」聽到這消息時,蘇白桐不由得一愣。

  他帶著她制的驅蟲香,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混亂中府裡進了刺客,傷了他。」陳之南解釋道,「結果那紅蟲竟從他的傷口裡鑽進去了。」

  「明白了。」蘇白桐收好香料匣子。提起來果斷道:「我們走。」

  到了府門外,蘇白桐並沒有上馬車,而是直接來到陳之南的馬前,「來不及乘馬車了,你帶我先走,我讓海棠隨後就到。」

  陳之南愣了愣,事出緊急,他只好將蘇白桐扶上馬背。

  蘇白桐懷裡緊緊摟著她的香料匣子。陳之南一手扶著她的腰,一隻手從她的腰間穿過,拉住韁繩。

  馬匹就像離弦的箭一般直衝出去。

  衙門的內院,數十名侍衛守在門口。

  李師爺站在院門口,急的來回搓手,「蘇小姐還沒到麼?」

  「回師爺,陳公子才走不久呢,蘇小姐乘馬車過來,最快也要小半個時辰。」

  李師爺正抻著頭向院外張望,苗大夫這時從屋裡走出來,衣袖上面粘滿了血跡,「李師爺,您給拿個主意吧,再這麼下去血就要流乾了,縱然蘇小姐能趕過來也是來不及了。」

  李師爺嘴脣哆嗦著,「我能有什麼辦法,你是大夫,為什麼不能止血!」

  「御史大人的傷口並不深,可能是因為身體裡進了你們說的那種紅色的蟲子,所以才昏迷不醒,就連血也止不住。」

  「止不住也要止!」李師爺跺著腳。

  苗大夫滿臉為難,「我們已經把辦法都想盡了,可就是不行。」

  明明傷口不及內臟,但卻持續出血,不管他使用什麼樣的止血藥,全然沒有作用。

  鮮血就像是潺潺的小溪,源源不斷的湧出來,……彷彿沒有盡頭。

  屋裡,有侍衛端著盛滿血水的盆子出來傾倒,李師爺見了幾乎要暈倒。

  「再想想辦法,苗大夫,不管什麼法子都行,我求求你!」李師爺扯住苗大夫的衣裳,啞著嗓子道。

  「來了來了!」就在這時,門口的侍衛嚷起來。

  什麼?什麼來了?

  李師爺轉過頭去,只見陳之南風風火火的大步進了院子,在他身後,跟著小跑得氣喘吁吁的蘇白桐。

  李師爺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他從沒有見過哪家的小姐跑的這樣快,衣裙全都飛揚起來,她也絲毫不在意,鬢發鬆散開她也渾然不覺。

  「來得及麼?」陳之南急道。

  「快!來得正是時候!」苗大夫一見蘇白桐眼睛頓時一亮。

  蘇白桐也沒空跟他們打招呼,而是直接提著香料匣子跟著苗大夫進了屋。

  屋內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另外幾名大夫圍在床邊,桌上堆著各色藥材跟瓶瓶罐罐。

  蘇白桐抬手一揮,便將桌案清理出一塊空位,將自己的香料匣子放在上面。

  「蘇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您儘管支聲。」苗大夫擔憂道。

  「嗯。」蘇白桐含糊的應了聲,打開匣子,從裡面取出線香與插線香的香籠,然後轉身來到床邊,將線香點燃,放置在床頭。

  這時她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定下心來。

  「……蘇小姐,御史大人身上的傷口流血不止,不知您有什麼法子?」苗大夫見她根本不理會傷處,不由得暗暗著急。

  就算是個鐵人也經不起一直不停的流血。

  「您只管拿主意就是了。」末了苗大夫還不忘補上一句。

  蘇白桐還是個尚未出閨的小姐,御史大人的傷又在腰側,怎麼好讓她親自瞧傷……

  他正想著,卻見蘇白桐伸手直接將蓋在凌宵天身上的被子掀了。

  「蘇……蘇小姐……」苗大夫一口氣沒上來,卡在了嗓子裡。

  為了治傷,凌宵天身上的衣裳被高高拉起,腰部全都露在外面,蘇白桐將被子掀了後便看到苗大夫他們用以止血的棉巾附在傷口處,不過已然被血浸透。

  「換塊新的來。」蘇白桐吩咐道,同時起身離開床邊。

  苗大夫忙應聲,心裡卻稍稍鬆了口氣,心忖她突然見了男子的身子,定是不好意思。

  誰成想蘇白桐到水盆處淨了手後又重新回了床邊,俯身仔細看著凌宵天露在外面的傷口。

  「蘇小姐,還有什麼事要我們做?」苗大夫忙不迭的問,好像在屋裡感到窘迫的只有他們這些大夫,這位大小姐只在進門時緊張了些,現在卻全然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李師爺進門來詢問道:「蘇小姐,我們大人的傷……怎麼樣了?」

  「傷口並不深,沒什麼要緊的。」蘇白桐淡淡道。

  聞聽此言,一旁的苗大夫幾人卻全都連連撇嘴。

  傷口確實沒什麼要緊,要緊的是血止不住。

  苗大夫偷眼去看凌宵天身上剛換好的巾布,心裡想著這會功夫,定是又被血浸透了吧?

  可是當他的視線落在那塊巾布上時,卻愣住了:那上面乾乾淨淨,根本沒有任何血跡透過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5

第098章 再扎一刀,在乎我

  苗大夫等人全都聚在床邊,驚訝的瞧著凌宵天腰間的傷口。

  那裡已經不再往外流血了,而且邊緣部分的血已經開始凝結,呈現出深紅色。

  蘇白桐拿過一方乾淨的棉布,讓李師爺尋了碗酒灑在上面。

  「讓鬼面進來。」她淡淡道。「接下來的事情要請他來幫忙了。」

  李師爺出去了,不一會鬼面進了門。

  「蘇小姐有何吩咐?」他拱手道。

  「你刀法如何?」蘇白桐問。

  鬼面微微一頓,雖有面具遮著,但語氣中卻帶著傲氣,「蘇小姐不必擔心,有需要只管吩咐。」

  「你過來些。」蘇白桐道。

  苗大夫他們後退開來,讓鬼面來到床前。

  蘇白桐伸手將灑滿酒液的棉布遞到他手裡,「要最鋒利的刀子。」

  鬼面伸手從腰後抽出一把細長的匕首,出鞘時就像在屋裡閃過一道閃電。

  蘇白桐讓他用酒液將刀刃仔細擦了一遍,然後她在眾人的注視下,解開了凌宵天的衣裳。

  門邊站著的李師爺臉色都變了:這個丫頭的膽子也太大了。青天白日的……就這麼看了緋王爺的身子……

  我可憐的王爺啊,還沒有娶過親,就這樣被人一個未出閨的丫頭片子看光了……

  「鬼面,我下面的話只說一次。你要聽清了。」蘇白桐嚴肅道,「一會你要將刀子插進御史大人的心口……」

  她的話剛說了一半,門口的李師爺已經暈過去了。

  本就受了傷,還流了那麼多的血,現在又要用刀子往心口上插……這是哪門子的救人法子啊!這不是想要人命嗎!

  蘇白桐誰也不去理會,繼續道:「你的刀子只能刺進去半指深,多一絲或是少一絲都不行,你可能做到?」

  鬼面手握刀柄,沒有絲毫猶豫,道:「能做到。」

  蘇白桐頷首,又對一旁苗大夫等人道:「麻煩眾位幫忙,把御史大人扶起來,一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要出聲,也不可放手。」

  苗大夫等人緊張的應了,上前小心的扶起凌宵天的身體。

  凌宵天面色發青,一直閉著眼睛。若不細看完全感覺不到他在呼吸。

  蘇白桐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掠過,但很快就移開了。

  現在她不能分心!

  陳之南守在院裡,傾聽著屋裡的動靜。

  屋門開了,李師爺被人從屋裡抬出來,往旁邊的房間過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李師爺也病了?」侍衛們面面相覷。

  「是蘇小姐……她救人的法子太可怕,把咱們李師爺嚇暈過去了。」剛才從屋裡出來倒水的侍衛道。

  「究竟是怎麼個救人法子?」陳之南急道。巡按御史的生死與他們陳府息息相關,對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陳府老老少少,百十來口,只怕到時候一個活口都不能留下。

  怎麼就那麼巧,那名刺客混在了他們府的下人堆裡,而且還正好趕上院裡的那幾具屍體突然爆裂開來,從裡面爬出了一條紅蟲……

  原本他們身上都佩戴著驅蟲香,不會出事。

  可是御史大人的身上有外傷,那蟲子竟一下子竄起來,從他的傷口處鑽了進去。

  之前他可是親眼見過蘇白桐從那名死人的心口引出紅蟲,他不敢想像那蟲子要是鑽進了活人的身體裡會怎樣。

  也會游走到心臟處,然後控制對方的心智麼?

  「出來了,出來了……」侍衛們見屋門緩緩打開,蘇白桐手裡端著裝有線香的香籠走出來。

  陳之南剛想上前,忽見蘇白桐神色凝重的掃了他一眼。

  他立時止住想要上前的衝動。

  「快看,那蟲子真的出來了。」侍衛們小聲議論著。

  陳之南不悅低聲喝止,「都給我閉嘴!」

  頓時,所有人全都安靜下來。

  蘇白桐緩步走下台階,來到之前讓他們準備好的柴堆前,將香籠放置在最上面,然後她退了回去。

  只見地面上,一條細長的紅色蟲子順著台階蜿蜒而下,向著柴堆爬了過去。

  蘇白桐向陳之南點了點頭,無需語言,他已知曉她的意思。

  點火!

  陳之南取出火鐮,先是引燃了透滿油脂的麻布做火種,然後等那蟲子爬上柴堆時,迅速將火種丟了進去。

  蘇白桐這時已然進了屋,並反手關上了門。

  這是她信賴他的表示麼?甚至都不留在這裡看一看最後的結果,直接就這麼回去了……還是她更擔心那位梅公子的安危……

  陳之南親自帶人守在院裡,看著火堆一點點熄滅,最後再次確認無誤後,這才命人將現場清理乾淨。

  苗大夫等人收了藥箱,開了些補血氣的藥方後便回去了。

  其實苗大夫本人是想要留下的,他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想要問蘇白桐,可是對方的年紀才不過十三、四歲,就連他的女兒都比她大,當著外人的面他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來,所以只好先跟著大夥一塊回去了。

  衙門迅速封鎖了巡按御史受傷的消息,陳之南父子全都留下了,沒人敢擅自離開。

  李師爺醒過來後瘋了似的要往屋裡闖,最後還是被鬼面攔住了,「王爺才服了藥,剛剛睡下。」

  「真的醒了……王爺還活著?」李師爺瞪圓了眼珠子。

  鬼面點了點頭。

  李師爺忽地鬆了口氣,身子一軟,險些坐到地上。

  「嚇死我了,你也真敢,那小丫頭讓你往王爺胸口扎刀子,你就扎?要是有個什麼差錯……」

  「李師爺還信不過我的刀法麼?」鬼面的語氣似有不屑,不過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你實話跟我說,蘇小姐是怎麼救治王爺的。」

  鬼面跟李師爺的說話聲從窗外傳進來,聽得不是那麼真切,而且漸漸的遠了,到最後,再也聽不到了。

  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嗎……

  床幔後,凌宵天緩緩的抬起手,似乎想要摸向自己的心口。

  可是他的手剛伸出來就被人按住了。

  「傷處還敷著藥,不能亂動。」一個熟悉的女聲響了起來,就像潺潺流水般悅耳動聽。

  凌宵天慢慢側過臉來,只見蘇白桐坐在帳外的椅子上面,一手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裡握著書卷。

  顯然剛才她坐在這裡看書打發時間。

  「是你救了我?」他喃喃的問。

  「嗯。」蘇白桐含糊的應了聲,低頭繼續看手上的書,好像全然不在意他,「才剛用了藥,多睡會吧。」

  若是她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坐在這裡,特意留下來陪他。

  凌宵天的脣角勾了起來,眼裡光華雖然暗淡,可那一閃而過的風華卻好似海上明月,純粹的令人心醉。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13 11:16

第099章 本王要見她!

  天色濛濛亮了起來。

  屋門打開的時候,李師爺已經帶人等候在外面了。

  海棠陪著蘇白桐走出門來,蘇白桐顯然沒有休息好,眼底有些發青,不過神色依舊平淡安然。

  「蘇小姐。」李師爺忙上前一步。「大人他……」

  「已經沒事了。」蘇白桐淡淡道,「我需要再配些香丸,煩請李師爺給行個方便,替我尋個安靜之處。」

  「好說好說。」李師爺忙吩咐下去,安排讓侍衛帶蘇白桐往旁邊的廂房去了。

  李師爺邁步剛想進屋,海棠站在那裡向他施了一禮,「我家小姐說讓大人多睡會,待他醒了再用藥也不遲。」

  李師爺連連點頭。

  直到海棠走開後,李師爺才讓人端著藥碗輕手輕腳進了屋。

  床前立著繡面紗屏,朦朦朧朧間似能看到對面床上睡著的人影。

  李師爺將人將藥碗放到桌上,幾個人站在那裡。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吵醒了床上睡著的人。

  屋裡浮動著淡淡的香料的氣味。

  雖然他們分辨不出這是哪種香味,可是這味道讓人聞著覺得心裡舒坦的很。

  想起昨天這屋裡盡是刺鼻的血腥氣,李師爺的身上直打哆嗦。幸好蘇小姐來的及時,要不然緋王爺死了,他們這些幕僚也會跟那些奴才一樣,全都要成為陪葬。

  他正在想著心事,忽覺身邊有人拉了拉他的角衣。

  「師爺……您看……」小廝激動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屏風後,床上的人影動了動,慢慢的撐起身,似乎想要坐起來。

  「王爺!」李師爺疾步上前,繞過屏風,一把扶住床上想要起身緋王。

  「水……」凌宵天吐出一個字。

  李師爺忙從小廝手裡接過茶杯,「王爺先潤潤喉,一會還有藥湯要喝。」

  凌宵天只抿了幾口便推了茶杯,他環視四周,房間裡只有李師爺跟隨身的小廝……

  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那只是他做的一個夢,還是她真的來過?

  他有些不確定。

  「太好了,太好了……王爺能平安無事……」李師爺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王爺活的太不容易了,外人只道緋王的光鮮外表,卻不知他在宮裡活的有多艱難,還不如外面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呢。

  「陳府的事情如何處置了?」凌宵天喝完了藥後精神好了很多。

  「就算那刺客與陳大人府上無關,可他丟失了城防圖,以及包庇朝廷要犯……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而且這裡還涉及到私通敵國……罪名不小。」

  凌宵天靜靜聽著,「那就先把他拿了,也算是個交待。」

  「那其他人……」李師爺詫異道。

  私通敵國可是重罪,案子要審下來,全府上下最少也要判個流放。

  「這案子就先交給陳之南去辦好了……相信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後果。」凌宵天緩緩道,「不過你要提醒他……盡快在十日之內查出眉目來,不然等京都那些人來了之後,就算是本王也護不住他們了。」

  李師爺連連應聲。「您身子才好些,莫要再勞神了,這些就交給下面去辦吧。」

  凌宵天嗯了聲,閉了眼睛。

  其實傷處並不太疼,只是昨天他失血過多,所以坐久了有些頭暈目眩的。

  小廝服侍著他重新躺下,放了床帳。

  「對了。」凌宵天突然睜開眼睛,「昨天發生的事……本王有些記不清了,你給本王說說……」

  「還是……待您身子好些再說吧。」李師爺擔憂道,「蘇小姐說讓您多睡才能有利於恢復。」

  蘇小姐……蘇白桐!

  果然那不是夢,她真的來了。

  不像以前他重傷或是生病時,就連被子都是冷冷的,冰的人透心涼,屋裡充斥著一種淡淡的香氣,就像她身上的那種味道……

  「你說說吧,本王現在就想聽。」他固執道。

  李師爺只好將昨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特別是當他說到蘇白桐吩咐鬼面用刀子扎進他的胸口時,李師爺的臉就連見了鬼似的,別提多難看了。

  凌宵天輕輕一笑,「這麼說她是我胸口的傷處將紅蟲引出來了?」他還記得上次蘇白桐替「死屍」引紅蟲時的場面,只不過那個人已經死去多日了,而他還活著。

  「蘇小姐說,如果再晚半個時辰,就算是神仙救不回您了。」李師爺心有餘悸道。

  竟然讓人用刀扎進他的胸……這可怕的法子也只有她能想的出來。

  李師爺見凌宵天不但沒有生氣,臉上竟還帶了笑意,不由露出驚訝的神情。

  「鬼面也真是大膽,敢向您下手,他就不怕有個萬一……」

  「鬼面的刀法本王信得過。」凌宵天鬆了口氣,「你們都出去吧。」

  剛醒來就撐著說了這麼多話,想來已經是很累了。

  李師爺帶人退了出來。

  打開門便見鬼面站在門口。

  「王爺還醒著嗎?」鬼面問。

  「剛剛睡下。」李師爺道,「有什麼事嗎?」

  鬼面拿出一個油紙包,「這是蘇小姐才制好的香丸,說是要讓王爺服下再睡。」

  李師爺伸手接過,「王爺已經睡了,等下次再用吧。」

  「李師爺……」屏風後傳來緋王低低的聲音:「把香丸拿進來吧。」

  「都是你,把王爺吵醒了!」李師爺不滿的瞪了鬼面一眼。

  兩人來到屏風後,見凌宵天從帳中伸出手來。

  「王爺,這香丸……還是先讓人驗驗的好。」李師爺提議道。

  「不用了,她的東西,本王信得過。」

  李師爺不好再阻止,只好將香丸的紙包遞到凌宵天手上。

  凌宵天咽了一顆,濃郁的香氣在口腔裡彌散開來,衝去了先前湯藥的苦澀,彷彿整個人都被浸泡在了這醇香之中。

  「果然是好東西。」凌宵天輕笑,「蘇小姐現在何處?本王要見她。」

  「王爺,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什麼時候見她不行……」李師爺勸道。

  「本王現在就要見她。」沒有任何理由,他只是固執的想要看到她,她是不是也在擔心著自己?不然她不會特意為自己制了這香丸……一定是這樣的!

  李師爺無奈的看向鬼面。

  「蘇小姐她……已經回去了。」鬼面垂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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