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美漫之紀元開啟 作者：迷途陌客 (連載中)

第三百六十一章 通往地獄之路

　　邁克爾是個比較孤僻的人，他醒著的時間百分之八十都留給了實驗和電腦，而剩餘的部分也大都只用於處理其他的必要事務。和人的交流他向來都只控制在最低限度，他從不和人進行必要之外的交流。

　　迄今為止邁克爾和其他人的一切聯繫都是在必要的工作過程中被建立起來的。總是有很多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所以他總覺得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毫無意義」的事。前世也是，今生也是，在任何認識他的人眼裡他都是頂著一系列耀眼光環的天才，他們總覺得他就是傳說中「完美無缺」的那個人。

　　然而事實是，世上從不存在完美無缺的人。如果你認為某個人符合這個條件，那要嘛只說明你並不真正瞭解他，要嘛就是他是個極其擅長隱藏自己的危險人物。

　　邁克爾更偏向前者。他並不想隱藏關於自己的什麼，但只是他身上的光環實在太過耀眼，甚至掩蓋了他自身。

　　而旺達或許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例外。這幾個月來邁克爾專門從緊湊的日程表裡抽出了不少時間陪她吃飯，散心，逛街......而這些在過去都是被他看做佔據了寶貴時間的無意義活動。

　　他當時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旺達，甚至連自己都沒想明白究竟是為什麼。

　　大概......大概她就是值得這樣特別吧。

　　「其實也沒有啦。」旺達說道，「雖然大家都沒說出來，但大家都挺喜歡你的。」

　　「因為他們不瞭解。真正的我其實很無趣的。」

　　「沒有啊。」旺達微笑說，「我就覺得你挺好的。倒不如說......」她嘻嘻地笑了一下，「......我反倒覺得這反而讓你顯得更真實。」

　　一天的訓練後，邁克爾終於算是基本掌握了混沌魔法的操控。他所能釋放的魔力比起剛開始也稍微強大了一些，他對魔力的駕馭也更加精確——好歹舉起個杯子已經不是個問題了。（只是要讓它在空中玩雜耍還有難度）

　　「哇，你果然很厲害呢，一天之內就能練到這個地步。」旺達讚道。

　　邁克爾放下雙手，魔力褪去，懸浮的馬克杯登即落回了桌上。

　　他搖了搖頭：「還差得遠。」

　　「別急，你的進度已經很快了。」旺達笑了笑，拉著他的胳膊，「這樣，晚上不如去我家裡怎麼樣？我那笨蛋哥哥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別看我這樣，我對廚藝還是有點自信的。一起來嗎？」

　　「好吧，那就叨擾了。」

　　***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幾人每一天都在緊張訓練準備中渡過。次月的十五日，還不到破曉時分，邁克爾便帶著旺達來到了杜姆的城堡。杜姆在他城堡的地下專門準備了一間密室，他們抵達時發現另外兩人已經更早地等在那兒了。

　　邁克爾看了眼杜姆：「準備好了？」

　　「百分之百。」杜姆說著，遲疑了一下，低沉的聲音稍緩了些許，「你知道，你不一定......非得這麼做的。我們還能另想別的辦法......」

　　邁克爾擺了擺手，打斷他道：「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後悔。墨菲斯托給出的條件十分難得，我們不一定還能有更好的機會。」頓了頓，他淡淡道，「而且我也沒有把靈魂留在地獄的打算。我們會贏得這一戰的。」

　　杜姆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

　　術式早已準備完畢，奇異博士雙手結印，幾人腳底站著的地板上圓環狀裝飾的紋路陡然亮起了螢光。一條條光路構成了巨大而繁複的魔法陣，光線逐漸切換為了大紅的顏色，就像沒有溫度的火焰在每個人身體周圍燃燒。

　　「如果有人想退出，這是最後機會了。」奇異博士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掃過，「再次強調，我們要做的是前往地獄面對墨菲斯托本人——在地獄領主自己的領地裡。這是一件危險到接近瘋狂的事，我甚至不確定過去有沒有人做過這種送死的舉動......」

　　「重複這些顯而易見的事是在浪費時間。」杜姆冷冰冰地說，「還是說你開始畏懼了，斯特蘭奇？」

　　「只有愚人才毫無畏懼，杜姆。但我們如今已經做了凡人所能做的一切準備，事到如今更多的準備只會變成拖延。但在臨行之前，我還是得向你們所有人強調，」奇異博士說，「不要莽撞行事，也不要把謹慎當成是懦弱！」

　　他雙臂向上一撐，整個法陣似乎都燒到了臨界點。無邊的引力從下方傳來，彷彿要把每個人的靈魂拖進深淵。

　　旺達下意識捏緊了邁克爾的左手，像是為了尋求安慰一樣看了他一眼。邁克爾面無表情，盯著腳底逐漸逼近的火焰，靜靜地等著它把自己的身體吞噬。

　　周圍的一切在眾人的視野中開始消解、熔化，火焰中開始出現了彩色的流光。現實開始消失，一些令人費解、超越現實的景象開始從幾人的視野中閃過。奇異博士雙臂一展，聖潔的白色光球將四人全部包裹了進去，像個透明的泡泡。他們在無邊的彩色光流中一路下墜，在彷彿沒有止境的墜落後，一抹妖異的紅光才終於撕裂了寂靜的黑暗。

　　他們到達了地獄。

　　熾天使的光球保護了他們全部。他們從一片地獄火的海洋之中飛越過去，穿過血紅色的平原，最終俯衝著降落在了一個小土坡上。

　　「任何力量也不能阻擋熾天使之光輝，」奇異博士抬手一揚，解除了包圍著他們的光球，「哪怕是來自地獄的寇仇！」

　　「那可好極了，我們正需要你的氣勢，博士。」杜姆眯起了眼睛，雙掌一張，手中亮起了墨綠色的魔力之火，「因為我已經開始聞到地獄的臭氣了。」

　　有東西來了。

　　一雙雙眼睛在暗紅的空間裡亮起，畸形的生物陸續現出了身形。就好像被活人的氣息吸引一樣，生在地獄裡的惡魔紛紛靠近了過來，一望無際，如同一片血紅的浪潮。

　　「呃......博士？」旺達小聲問，「也許你應該考慮個冷清點的地方著陸？」

　　「不能。冥界是變幻莫測的。」奇異博士淡定地道，「落在什麼位置都不奇怪。」

　　邁克爾揚了下手。法陣張開，鎧甲零件一片片地飛出。半米之內神域鎧甲已將他全身武裝了起來。

　　「那就讓我們殺出一條路來。」

第三百六十二章 直面惡魔

　　血色的地獄之中。

　　當活的生物闖入這個空間的剎那，棲息在這裡的所有東西就都被驚動了。

　　這裡是地獄，亦被稱作冥府。這裡是亡靈所屬的地盤，沒有留給生者的空間。

　　所以當異類的棲息闖入的剎那，恐怕方圓百里之內的一切就都被驚動了。

　　令人作惡的怪物們成群結隊地撲來，它們手裡一個個舞動著原始的刀叉，身上或多或少多沾染著地獄的氣息。長著翅膀的飛禽從空中俯衝而下，甲殼堅硬的生物破開了岩石。火焰於四面八方燃起，地獄的火焰宛如籠罩了天地。紅色的土地喀啦啦地不斷開裂，火柱從地底噴上高空。

　　但不同的是，這裡的火焰都沒有半點溫度。火柱像破開地面的熔岩巨龍扭曲著身軀沖上半空，所透出的卻是如冰山般的寒氣。

　　怪物們張牙舞爪，獠牙和長舌上纏著絲狀的粘液衝了上來，打量著這四人的眼神如飢似渴，那模樣就像餓了整整一個世紀一樣。杜姆看著這群怪物衝刺的身軀，不屑冷哼了一聲。他右手高舉，魔力剎那間有如鋪天的黑雲般籠罩了整片天際。紫芒宛如從雲間刺出，一股厚重的威壓隨著龐大的法陣壓下。絕望的氣場不由分說轟在了那衝鋒的怪物陣容裡，頓時將整個陣型炸成了一片混亂。地獄怪物們被炸得七零八落，血肉橫飛，望向這幾個人類的目光一時間倒有那麼點怯了。

　　地獄裡的惡魔固然可怕，但那也得看是在什麼樣的對手面前。它們如今面對的可不是隨便的幾個人類而已，它們眼前的四人每一個都是最頂尖的法師。甚至可以說，除了他們的頭頭墨菲斯托之外，這整個地獄裡都沒有能和他們匹敵的對手。

　　不過在這地獄主場裡，惡魔們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優勢。那就是它們有足夠多的數量。無盡的惡魔大軍似乎是從地平線盡頭的方向湧來，也許有百萬個、千萬個，或者上億。

　　但他們不是來這兒跟這些低等惡魔糾纏不休的。

　　血紅色的天際彷彿破開了，一束黃色的煙霧從天而降，挾著一條紅色的巨影。巨大的惡魔身軀直落地面，排山倒海的氣場剎那間統治了全界。紅熱的波浪在他落地的瞬間被釋放了出來，貼地排開時就像十米高的火焰海嘯！

　　四個法師第一時間就各自展開了防禦手段抵擋，身形眨眼便陸續被灼熱的浪花吞沒了。火海一路拍去了視線的盡頭處，從天上到地下所有的雜兵都十分無辜地被捲進了自家老大的AOE。直接來自地獄領主的無上力量幾乎熔化了空間中存在地獄一切，那些氣焰張狂的惡魔在接觸到那股力量的瞬間就灰飛煙滅，連渣滓都被熔得無影無蹤。

　　十秒，火焰的狂潮才終於消散。血紅色的空間裡被清得乾乾淨淨，至少他們視野可見的範圍內都夷成了平地。浩蕩的惡魔大軍被燒得一根骨頭都沒剩下，現在剩下的唯有墨菲斯托，還有前來約戰的四個法師。

　　四人都各自擋住了剛剛那波火焰狂潮，但回首週遭這如此「乾淨」的威力，他們還是沒法不為此心驚。

　　尤其是奇異博士和旺達。他們這還是第一次在地獄裡直面墨菲斯托本人。作為地獄的領主，墨菲斯托在這片領域裡就是真正的主宰者。他全知全能，有著通神的權能，力量強大得難以想像。就算之前再怎麼被告知墨菲斯托的強大，但親眼見識和道聽途說畢竟還是兩碼事。

　　「很好很好，你們果然來了。我還擔心你們有些人會不會臨戰關頭當起了縮頭烏龜呢。」墨菲斯托呵呵地笑道，「你們該知道，我的王國裡有一層專門為闖入者而設的地獄。

　　不過你們居然真的蠢到了這種地步。你們該不會以為你們四個人加起來，就能增加一點在這裡打敗我的機會吧？」

　　「我打敗過你，就在這裡。」邁克爾平靜地說，「我還能再來一次。」

　　墨菲斯托眯起了眼睛：「不，你從沒打敗過我。上一次只不過我一時大意，讓你們溜了。但這次......這次你們給我就永遠留在這吧！」

　　他話音還未落，威壓便已經降臨。無形的氣場凝聚成了一團血紅的能量，帶著一聲轟雷般的爆鳴在半空這種炸裂。霎時間蒼穹下就像爆開了一朵血染的紅蓮，萬千血雨化作利箭飛射而下。

　　奇異博士雙掌凝成法術盾牌，連擋了幾下，血箭都在他的盾上噼啪地炸成了血花。力量貫入雙臂，震得他胳膊一陣酥麻，法術盾牌也險些拿捏不穩。他急忙雙掌交疊，兩個盾牌疊在一處幻化出了一面足以罩住全身的巨大圓盾。同時他扭頭向眾人提醒道：「當心！這些不好對付！」

　　「是啊，你們最好該小心！」墨菲斯托哈哈地大笑，「連開胃菜都還沒上呢！」

　　巨人的右手憑空攥握，隱隱約約竟像是攥住了一道雷霆。一道燃燒的閃電被猛然甩落！雷霆刺穿大地，火焰隨著崩裂出的裂紋像輻射般地飛速蔓延！

　　邁克爾回身提臂，右手做了個類似「起」的手勢。魔力化作火色的法陣拔地而起，就宛如把通紅的大地攔腰截斷了。魔法陣如一面堅不可摧的屏障將蔓延的裂痕和火焰都隔絕在了幾人另一側，閃電的餘波濺射到屏障之上，也只衝擊出了絲絲波紋。

　　「墨菲斯托！！！」

　　已經按捺到極致的怒火化作咆哮聲喊出，杜姆身在半空，全速朝惡魔的所在衝來。魔法的綠芒像一柄劈開了地獄的大劍，直指著墨菲斯托的方向，醞釀出了雷霆萬鈞的一擊。

　　但惡魔瞥了瞥眼，手掌小幅度地甩了一下，動作就像在驅趕一隻惱人的蚊子。但一股強到統治級的力量就是在他這輕描淡寫的一揮之間凝做了實體，就彷彿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凌空揮擊，將杜姆聚起全力的一擊轟然擊潰，順便轟得他魔力反噬、自己被從空中震翻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決戰地獄

　　「愚蠢的做法，但確實很人類。」墨菲斯托悠哉地輕笑，「你不會真覺得就憑幾句小咒語就能傷得了我吧？」

　　杜姆空翻一圈，鎧甲背部噴出尾焰幫助他恢復平衡落回了地上。他仰起頭，咬牙切齒地瞪著墨菲斯托，眼神中冰冷的殺意就彷彿要把那個惡魔搗碎成渣。

　　墨菲斯托不以為意。他輕巧地抬起一隻手，粗大的手指輕輕一轉。氣流迅速凝結，半空中憑空浮現了血紅的印記。一個黑黢黢的牢籠墜下，落進了他巨大的掌心。

　　杜姆瞳孔驟然收縮了。牢籠裡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母親，辛西婭‧馮‧杜姆。

　　「墨菲斯托！！！」

　　他大吼一聲，身形騰空，背部推進器的火焰瘋狂地湧出，週遭的空間在光線折射的作用下都像被扭曲了一般。但猩紅的暗芒彷彿幻化成了千倍的重壓將他死死摁回了地面，雙膝深深陷進了地底，任他怎麼努力都爬不起身。

　　邁克爾從墨菲斯托胳膊下方掠過，加速拔高到他正背後，兩排導彈並列地射向了墨菲斯托的背部。導彈轟轟地炸開了一團團巨大的火球，火球內透出了耀眼的藍光。神域鎧甲蘊含的神力在接觸的瞬間爆發，墨菲斯托的臉色也輕微地變了一下。

　　「呵，阿斯嘉德魔法？」墨菲斯托偏過頭，輕微地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你怎麼弄到了奧丁那老頭的力量。這種東西你拿去糊弄一些下等生物還行，但拿來對付我？就連奧丁本人我也從不放在眼裡！」

　　他注意力轉移，杜姆那邊的壓力頓時驟減。杜姆在那一瞬間便頑強地抬起了頭，冰冷的眼神便宛如一頭暴怒的野獸。他右手一揚，一個醞釀已久的強大法術便隔空轟出。複雜的波紋在火熱的空間裡激起了道道漣漪，法術衝擊轟至墨菲斯托身前的剎那地獄的空間都像要被擊碎。

　　墨菲斯托斜視一眼，左手一張，惡魔的神力爆發，紅芒波動頓將杜姆的法術擊得粉碎，化作漂亮的碎渣消散了開來。

　　同時他右掌一張，又一股浩蕩的波動自他手中爆發。剎那間無邊的紅色波紋仿若要吞噬天地，墨菲斯托的神力封鎖了邁克爾所有可能騰挪閃避的空間。不，或者說是他身邊的空間本身開始出現了動盪。內置電腦內監測的能量讀數早已突破天際，雪莉不知第幾次地鄭重警告說情況危急。邁克爾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間正在壓縮，就像個正在被外力捏癟的氣箱，而他正處在箱子中央。

　　如果說這是某種法術造成的效果實在有點匪夷所思，但如果是地獄領主的權能那就毫不奇怪了。因為在這裡，墨菲斯托就是絕對的主宰。在這裡，唯一的規則就只有墨菲斯托！

　　塞拉芬之盾！

　　金色的盾牌毫無死角地護住了邁克爾全身，就連摺疊的空間撞上這層盾牌後都停止了壓縮。邁克爾雙掌一撐，魔力由內而外地爆發，膨脹的塞拉芬之盾轟地破開了空間擠壓，壓力頓時消失。

　　墨菲斯托還未追擊，一面牆壁頓時浩浩蕩蕩地從他頭頂砸了下來。惡魔下意識地抬頭，看到了一層半透明的白色屏障，有如一層無邊的玻璃幕牆，牆壁上如棱鏡般映射著雜亂無章的影像。

　　鏡面維度！

　　是奇異博士的法術，他想試著將這位地獄領主拖入到鏡像空間裡去。

　　眾所周知，墨菲斯托只有在地獄裡才能發揮出百分之百的戰力。那麼說不定只要把他拖進鏡像空間，他的力量就會由於和地獄的阻隔而被削弱。

　　但奇異顯然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化了，地獄裡能決定規則的只有墨菲斯托而已！惡魔面對頭頂蓋下的鏡像空間，不屑地哼了一聲，抬起手掌當頭便迎了上去。他一掌拍在那層鏡面之上，惡魔之力如洪水般湧出，屏障頓如被雜碎的鏡子般四分五裂。無數碎片漫天飛揚，折射著血一般猩紅的光。衝擊貫透鏡面隔空轟在了半空中的奇異博士身上，將他仰頭擊退，一口血迅速提至了喉頭。

　　同時包含著奧丁的神力以及其他維度汲來魔力的脈衝光束持續轟在了墨菲斯托的肩頭，跟著又隨著邁克爾身形的移動在惡魔的身上環繞著切割。脈衝能量似乎讓墨菲斯托感到了痛楚，他低喝一聲反手一甩，一道月牙形的光波便迎面甩來。

　　邁克爾操控鎧甲靈活地避開。還不等這邊再次出招，緋紅色的魔力便凝做激流轟在了墨菲斯托巨大的後腦勺上。墨菲斯托怒吼一聲，猛地扭頭，眼中兩道銳利的金芒便轟然射出。又一團緋紅光波和金芒凌空對轟，金色和紅色的餘波憑空炸開、相互抵消，竟似乎不分上下。

　　緋紅女巫懸在半空，皮衣翻飛，如一個女戰神一般全身升騰著紅色的火焰。

　　墨菲斯托面露驚色：「混沌魔法！？」

　　就算是有著永恆生命的地獄領主也已經有不知多少年的歲月沒有親眼見到混沌魔法了。倒不是說混沌魔法本身會讓他有多驚惶，真正讓他恐懼的是這種力量當年所代表的那個存在......

　　上古時代的惡魔，黑魔法的源頭，冥神西索恩！

　　那是就連神也畏懼的超然存在。別看他老墨現在跟一群人類裝X裝得有模有樣，但他自己心知肚明，放在那位上古邪神面前他就一孫子。

　　這個人類小丫頭......不，只是因為巧合的原因能使用混沌魔法而已，跟那個傢伙絕對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墨菲斯托內心短暫地波動，但很快就調整了回來，眼神也恢復了鎮定。

　　區區一個人類女巫而已，就算是混沌魔法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旺達眼眸中宛如燃著緋紅火焰，她雙臂提起，身後紅髮飛揚，緋紅的魔力在她全力的施為下竟將整個地面硬生生挖起了兩塊。兩塊遮天蔽日的巨岩被她憑空舉過頭頂，在緋紅魔力的纏繞下驟然甩出！

第三百六十四章 惡鬥

　　巨岩在緋紅色魔法的波動下帶著萬鈞之勢朝墨菲斯托砸去，黑壓壓的就像兩座浮空的山嶽，就連地獄整片血色的天際都彷彿被那陰影遮蔽了起來。

　　但這招招數當然不可能如此簡單地打中墨菲斯托。惡魔輕蔑地低哼，右手一舉，磅礴的威勢剎那間自他掌心爆發。兩塊巨岩飛至中途頓時就生生停了下來，就像在空氣中撞道了看不見的壁壘，半分也沒法突破。

　　「一個操控混沌魔法的女巫......你們確實讓我吃驚。」墨菲斯托說著，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但是！這不能改變任何事！」

　　惡魔的吼聲在無際的地獄裡嘹喨而遙遠地迴響，震得那紅色的地面都嗡嗡顫抖，彷彿這聲大喝也能為他鞏固一下自信一般。地獄領主的力量呼啦啦地把包裹在巨岩外側的緋紅波動給撕裂了開來，水流虹膜般的混沌魔法像層皮一樣被撕開。兩塊懸空的巨岩上剎那間爬滿了裂紋，「喀啦」的脆響聲此起彼伏。

　　墨菲斯托手掌一攥，無形的巨力頓時作用在兩塊巨岩之上。通紅的岩體迅速分解消散，一塊塊地化作了一團團紅色的濃煙。巨石變幻成的霧狀物在墨菲斯托簡單的手勢下轟隆地反朝旺達飛撲了過去。旺達吃了一驚，急忙抽身退開，雙臂一錯幻出了緋紅屏障。海潮般的紅霧前赴後繼地撞擊在她的魔法屏障上，就像撞上了一層彈簧墊，屏障向內側形變的同時裂痕也迅速蔓延了開來。

　　旺達咬牙抵擋片刻，她使出了平生前所未有的強大魔力，但估摸著最多也只能撐個三五秒。

　　不過第二秒的時候邁克爾便飛至了墨菲斯托身側，音波炮調至「地獄頻道」朝墨菲斯托轟去。

　　這是邁克爾經過大量實驗專為地獄生物調整的音波炮，中低等的惡魔在被這個頻率的音波直擊時甚至有機率直接暴斃。雙方幾年前交手時墨菲斯托就曾在他這「對惡魔專用寶具」下吃了悶虧，這會兒墨菲斯托猝不及防，又一次著了他的道。

　　墨菲斯托「啊啊啊」地咆哮，地震似乎更加劇烈了。不，不僅僅是大地，連天空似乎也在晃動。

　　這整個空間都在為主宰者的憤怒而顫抖。

　　墨菲斯托猛地回身，眼中的怒火化作了實質的地獄之火朝邁克爾飛去。邁克爾早有準備，在他扭頭之前便已停止了音波輸出扭頭避開。強烈的地獄之炎從距他三五米的空間處掠過，空間中留下了一道火熱的軌跡，就算是隔著這樣的距離他在鎧甲內甚至都感到了一瞬的炎熱。

　　旺達那邊壓力一減，立刻便再次騰空而起，雙掌之間魔力翻飛，一團團紅芒變幻無方地朝墨菲斯托轟去。

　　邁克爾和她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對墨菲斯托呈包夾之勢，互相策應對方的攻擊。墨菲斯托的攻擊著重在旺達這邊時，邁克爾便加緊攻勢。墨菲斯托分心去照看他時，旺達那邊就開始搓起了大招。

　　對付墨菲斯托這種真正神級的惡魔自然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邁克爾幾乎全身家底都亮出來了。他進攻手段千變萬化。他用和旺達相同的混沌魔法阻擋延緩了墨菲斯托兩三輪進攻、爭取出了時間抽身飛離，汲取了極強魔力的法術脈衝炮在規避傷害的同時連續擊中了墨菲斯托好幾次。

　　在墨菲斯托分心朝旺達丟了一串華麗的火焰光幕的剎那，邁克爾騰空而起，雙掌湛藍的魔法陣從血紅的蒼穹之外喚來了電閃雷鳴。雷電如翻騰的蛟龍般湧入進了他雙掌的掌心，混雜了鎧甲內的神力之後化作穿刺了空間的閃電之矛飛旋擲出。墨菲斯托單手甩出一團紅光試圖阻擋，卻不料那雷霆竟摧枯拉朽般地一舉將他釋放的力量搗了個粉碎！蒼藍電閃威力不減地轟擊在了墨菲斯托身上，電出了焦灼的氣味。

　　墨菲斯托倒退了半步，震驚地發現自己皮膚上被電出了一絲焦痕，分明還清晰地傳來了灼痛感。

　　又是他，又是這個法師。

　　墨菲斯托清楚地記得幾年前自己就是為他所傷，那份痛楚和恥辱他至今都還記在心裡。那次的賬還沒來得及算呢，結果今天......

　　「可憎的蟲子......」惡魔本就猙獰的表情更加扭曲了，聲音也幾乎變形。

　　地獄領主幾乎出離憤怒，想要俘獲對方靈魂、永遠折磨對方意志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空前絕後的一聲暴吼，宛如無數個驚雷被疊加在了一起。每個人的耳膜都感到了劇烈的衝擊，聽覺在短暫的瞬間裡幾近麻痺。

　　一整片的大地都被撕裂了開來，就像一塊蛋糕被切得千瘡百孔。零點幾秒之內，大地似乎裂解了。一塊又一塊山一樣大的巨岩被倒吸了起來，像發瘋了似地加速朝邁克爾的位置撞去。猙獰的火光持續不斷地從破裂的地面下方轟出，像激光炮一樣一次次鎖定了邁克爾的身形。

　　那場面看著相當驚心——整個地盤都被徹底掀起轟向一個渺小的人影，簡直就像整個海洋都在試圖跟漂在海面上的一片樹葉過不去。旺達焦急地想上前幫助，卻只一次次被升起的石塊和火焰逼開，根本沒法靠近。

　　奇異博士和毀滅博士同樣在盡力躲閃漫天飛起的巨石。他們都並不是墨菲斯托瞄準的核心目標，但饒是如此他們應付起來還是壓力不小。他們幾乎沒法想像首當其衝的邁克爾到底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一道火柱像嘶鳴的巨龍般拔地而起，極致的高溫熔化了沿途的一切阻礙，筆直射中了半空中的邁克爾。黑色鎧甲剎那間被地獄之火吞沒，火龍叼著他的身子衝天而去，彷彿射去了蒼穹之外。

　　「杜姆！」奇異博士張開法陣抵擋著下方不斷射來的岩塊，大喊，「他的力量，比我們預想得還要強大得多！我們必須合力！」

　　「沒人可以命令杜姆！」杜姆大喊。

　　雖這麼說著，他還是乖乖地照奇異所說的做了。因為眼下的形勢就算是他也明白，這樣下去極其不妙。

　　就算只是為了那個能為他挺身而出、甚至不惜以自己的靈魂作為籌碼的人，杜姆也願意破這一次例。

　　按照訓練時計畫的那樣，杜姆迅速結印，將自身魔力毫無保留地匯入了奇異的法陣之中。奇異博士目光一凜，雙掌交疊，魔法陣在迅速充入的金芒中迅速膨脹，放出了閃耀而聖潔的萬丈神芒。

　　這是他專程為這次決戰而設計的底牌，他和杜姆兩人的全力。

　　「以辛尼巴斯的七個太陽之名，以燃燒的法爾廷聖火之力......」奇異博士大吼，「......給我毀滅吧！墨菲斯托！」

第三百六十五章 底牌

　　「以辛尼巴斯的七個太陽之名，以燃燒的法爾廷聖火之力......給我毀滅吧！墨菲斯托！」

　　杜姆和奇異博士的魔力被疊加到了一處，金光迅速膨脹，直到奇異所變幻出的整個魔法陣都被光明吞沒，宛如一輪太陽在這深邃的地獄空間之中升起。

　　被墨菲斯托所統治的戰局形勢再一次發生了改變。以奇異博士為中心張開了一片全新的光之領域，飛速擴展的金芒將半空中的巨岩紛紛熔化——幾乎任何東西在觸碰到那耀眼光輝的剎那都逃不開灰飛煙滅的命運。

　　那聖潔輝世的光輝簡直就是以墨菲斯托為首的地獄惡魔的天敵，光明切開黑暗的剎那，墨菲斯托便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他用飽含厭惡的眼神望著奇異醞釀出的那輪「太陽」，尖著嗓子叫道：「你以為這就能夠傷得了我？那就來吧！『偉大』的至尊法師！」

　　奇異博士沒有客氣，醞釀到極致的魔力澎湃地轟出。金色的光像劃破天地的劍一樣切開了暗紅的天地，轟至墨菲斯托身前的剎那光輝再一次大漲，將頂天立地的通紅惡魔整個兒吞噬了進去。

　　但就彷彿命運本身對他們努力的嘲諷，從那團刺眼的光輝中傳出的，卻是惡魔狂妄的大笑。

　　「哈哈哈哈！！天真的至尊法師，你可以停止繼續對我唸咒了！」惡魔的臉在神聖的金光後現出了輪廓，非但沒有半點損傷反而在光的映襯下更顯猙獰。

　　他揚手一揮，空間裡似乎無形之間捲起了一陣沙塵暴。黃沙捲至天空，漫無邊際的魔力風暴將浮空狀態的杜姆、奇異和旺達均從半空中捲了下去。狂風讓他們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只能徒勞地不斷努力恢復平衡。三人在風中一路下墜，甚至墜到了剛剛被崩裂的地盤之下，不知落了多久才又一次摔到了地面上。

　　奇異猜測他們應該是在地獄裡又向下墜了一層。

　　「你們根本不懂得自己面對的東西有多麼龐大！」

　　墨菲斯托在高高的空中大吼，身形在他們眼中已抽象成了一個遮天的巨影。磅礴無邊的紅芒從空中轟落，奇異和杜姆這邊全力一擊被破還未及緩過勁來，於是只有旺達起身以混沌魔法護住了三人。

　　但只有她一個人實在太吃力了，她根本頂不住墨菲斯托憤怒之下的一擊。她聽到惡魔的聲音彷彿就在耳畔邊迴響，像雷鳴般震得她耳膜嗡嗡直振。

　　「你們說我是惡魔和怪物？你們沒錯——我是惡魔的主宰者，最終極的怪物！我是活著的邪惡，就算是真神我也無所畏懼！」

　　旺達感到窒息，炎熱，汗珠不斷地從她全身每一個毛孔滲出，然後迅速被高溫蒸發。

　　但哪怕到這一步，她還是沒有放棄，腦海中依舊沒有出現半點「死」的念頭。

　　因為還不到那個時候。如果才堅持到這種程度就死了的話......可是會被他看不起的。

　　來自墨菲斯托的壓力驟然消失了。

　　旺達睜大了眼睛，就連她第一時間也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只感覺到衝擊在混沌魔法屏障上的裡突然間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開始回捲了。墨菲斯托轟下的那有著滅世之威的力量在某種神秘影響下開始回捲，開始反過來朝著巨人的黑影襲去。墨菲斯托根本毫無防備，被自己的力量轟得慘嚎了一聲，震驚而又怒不可遏地大喊：「什麼？怎麼回事？」

　　像是一束光從半空中被刺了下來。

　　紅色的軌跡帶著洶湧的氣浪砸在了地面上。邁克爾半蹲在地，身上厚重的神域鎧甲早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全新的戰甲，一套紅黑相間、正通過液狀的納米變換一寸寸覆蓋到他身上的新鎧甲。如王者般的黑色披風從身後垂下，在殘留魔力捲起的旋風和火焰中飛揚。

　　現實裝甲2.0升級版！

　　和原型機不同，這套現實裝甲是所有功能都已完備的實戰版本，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出現實原石的大部分力量。另外邁克爾在這套鎧甲的能源系統上做了分流處理，供能系統分為多個模塊。平常戰鬥狀態下只有核心供能模塊在運作，而其他模塊在該狀態下都是被完全封閉的。只有當需啟動相應武器系統、或是施展原石的特殊能力時才會根據實際需要開放其他供能模塊，提供更強的能量輸出。

　　這樣處理的好處就是大幅降低了原石對著裝者身體的負荷，解決了鎧甲無法支持長期續航作戰的缺陷。因為任何一顆無限原石的能量都實在太過龐大了，龐大到根本不是一般的生物體所能承受的範疇。而這樣的能量系統則大幅降低了常規狀態下鎧甲裡流通的能量，只有在使用強力武器時才會短暫地釋放高強度能量。

　　墨菲斯托龐大的身軀從上層落了下來，帶著轟隆的巨響砸落在了地面上。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著邁克爾，臉上透出的情緒——儘管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已經出現了那麼一絲恐懼。

　　「無限原石！？」像墨菲斯托這樣級別的惡魔理所當然地一眼就認出了這股能量的來歷，「你居然還擁有無限原石？」

　　邁克爾沒有答話，背部引擎啟動，身形倏然而起，揚手便是一發脈衝炮轟出。墨菲斯托指尖一道電光射下，與脈衝炮凌空相撞，炸開後的餘波竟向著墨菲斯托的方向掃了過來。

　　這一擊他竟落在了下風。

　　墨菲斯托大怒：「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區區一個人類能用出原石的幾分力量！」

　　又是一團絢爛的光幕爆開，更多層層疊疊的小光團在其中轟轟轟地連綿炸響。兩股超越了神級的力量在這脆弱的空間裡劇烈交鋒，彷彿隨時都要炸穿這片蒼穹。

　　此時奇異博士也終於從虧空的狀態中緩過來了。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望向半空中早已肉眼難辨的激戰。

　　「他還是用了麼......那麼既然如此......」

　　博士閉上了眼睛，沉下心來，雙手一錯，一股異樣的魔力波動陡然淌遍了他的全身。

　　他胸前那金色的掛飾頓時被綠芒包裹了起來，綠色的眼睛緩緩睜開，釋放出了柔和卻不容侵犯的神芒。

　　阿戈摩托之眼，時間原石。

第三百六十六章 原石之力

　　如果情況允許，邁克爾其實並不希望動用現實原石的力量。

　　以原石為驅動的現實裝甲是他目前為止的最大底牌，這次地獄之行要面對的是真正神級的對手墨菲斯托，無論做多齊全的準備都不為過。所以自然而然地，儲存著現實裝甲的納米容器臨行前就被他帶在了身上。

　　最好的情況是不依賴這些「外掛道具」、僅憑他們四人的力量就能打贏這場仗。

　　是的，外掛，這就是邁克爾對這些石頭的看法。使用這些東西對自身負荷過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原石的能力本身也對自然法則不大友好。

　　好歹算是個從卡瑪泰姬出來的法師，邁克爾並沒有忘記古一法師對他的弟子們關於維護法則方面的教誨。在極其特殊、別無選擇的情境下稍微修改一點法則為己所用是沒有問題的，但大多數時候法師們仍然應當以維護法則為己任。

　　你修改現實，現實總會在別的什麼地方反擊。玩弄時間，時間亦會玩弄你。

　　不過很明顯，到這一步如果還不亮出底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就算是邁克爾也必須承認，在地獄領地內墨菲斯托的強大還是有點超出了他的預估。而看到邁克爾這邊直接亮現實原石了，奇異索性也不再墨跡，想也不想就激活了時間原石。

　　古一法師臨終前給奇異的交代裡仍對邁克爾讚不絕口，似乎至今她仍然覺得邁克爾是她曾教過的所有弟子中最優秀的一個。再加上邁克爾自身高深的法術造詣，奇異至今也一直比較信任邁克爾的判斷。

　　如果連他都覺得事態已經到了需要不惜歪曲規則來戰鬥的地步，那麼奇異覺得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半空中的爆破聲仍在轟隆隆地連番響起，地獄火和原石能量一陣陣地爆開。原本偏暗紅的天空此時被照耀得無比明朗，又紅又亮，彷彿有雷電在雲層後翻騰。

　　紅芒和火焰層層環繞，連惡魔巨大的身軀都幾近吞沒。鋼鐵的身影拖著旗幟般的披風在其中穿梭，能量光束撕裂空間，與地獄火華麗地對轟。

　　懸浮斗篷在奇異博士身後獵獵飛舞，他胸前阿戈摩托之眼打開，綠色的法力像樹藤般纏繞在他雙臂之上，於手腕上形成了表盤狀的圓環。他騰空飛起，一頭衝進了戰圈，綠色魔力如披荊斬棘般破開了他面前的火焰和風暴。

　　他雙掌一翻，魔力凝成了綠色的劍，宛如要貫穿一切般地直線朝墨菲斯托斬去！

　　墨菲斯托正和邁克爾鬥得激烈，此時感應到異樣的能量襲來，臉色不由驟變。他回身徒手抓住長劍，但劍中強悍無匹的能量就算是他也不由略覺有些吃不消。墨菲斯托忍痛怒吼，來自身體深處的力量化作火焰從掌心傾吐。烈火無情地轟碎了法術劍刃，炙熱的暴風將奇異博士也暫時逼退。

　　但這下子也並非沒有代價。墨菲斯托半條胳膊幾乎失去了知覺，阿戈摩托之眼的能量順著他掌心到手肘切出了一條漆黑的裂痕。原石能量殘留在傷口之中肆虐，憑他的惡魔之軀短時間竟也沒法恢復痊癒。

　　墨菲斯托心驚不已。這已經不僅僅是恥辱而已了，這是實實在在的傷害，真正威脅到了他永恆生命的傷害！

　　一個可怕到接近荒謬的念頭無可驅散地逐漸佔據了惡魔的腦海。

　　他可能會死。

　　奇異被暫時逼開，邁克爾這邊又已加緊了攻勢。長長的尾焰劃破空間，邁克爾的鎧甲幾乎起步的瞬間就突破了超音速。他從墨菲斯托的胳膊下方飛過時扭過了身子，仰著頭前進，雙手手腕處同時打開了多個發射炮口。原石能量被分散成無數散射光彈飛向墨菲斯托，從他腰際直到胸前炸開了一大片光幕。

　　比先前還要更加灼熱劇烈的痛楚。墨菲斯托發出變了形的怪叫，既飽含著痛苦又摻雜著暴怒。

　　邁克爾從他身下飛過，剎那之間感到鎧甲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他身子驟然一歪，像一發鋼鐵炮彈斜射向了一個小山坡。兩塊岩石被他的身體轟地一聲撞得粉碎，他翻滾著身子沉重地摔在地上，清晰的痛感從全身傳來。

　　多處挫傷，可能還有一兩處傷到了骨頭......這可相當罕見。

　　2.0版的現實裝甲應用了部分四十一世紀技術，在受到任何形式能量攻擊的瞬間就會自適應地激活能量護盾。所不同的是這套鎧甲的驅動能源是現實原石，那麼護盾自然也是由原石能量所構築的。再加上鎧甲外殼同樣是振金材料，其防禦力其實比神域鎧甲還要強上很大一截。

　　但很顯然，就算如此也沒能完全抵消掉墨菲斯托暴怒下那一擊的威力。

　　「給我去死！！！」

　　墨菲斯托失去了平靜和優雅，甚至連「奪走對方的靈魂」的興致也煙消雲散了。他現在只想趕緊把這個法師轟成渣滓，連同那枚原石一起......

　　血紅色的光幕剎那間籠罩了天地，躲閃和逃避沒有半點意義，那是根本不可能躲得開的攻勢。只消沾到一下，任何生物就都將被那股力量毀滅，連靈魂也沒法倖免。

　　戰衣胸前能量核亮起紅芒，深埋其中的原石全功率地向外輸送能量。魔力在邁克爾掌心凝成法陣，他雙掌猛地向上遞出，紅色的原石能量有如長河般浩蕩地湧出，迅速構築出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紅色魔法陣。

　　這一次沒有爆炸和轟鳴，也沒有毀天滅地的爆發。墨菲斯托的力量衝擊在法陣上的瞬間就像被分解消散了一樣，連同其中蘊含的神力都在某種掌控法則的權能下憑空消散。

　　墨菲斯托更加驚異了，那是蘊含了他全部力量的一擊，如果爆發開來的話連整個地獄的空間都將崩潰的一擊！然而轟在對方那個詭異的法陣上竟然像被黑洞吞噬了一般沒有半點效果。

　　但只是暫時的。

　　邁克爾撐不了太久了。他半跪在地，右手臂鎧內的結構已經開始發出了悲鳴，電路板噼啪地炸出了火花。原石維持極限輸出的時間已經太久了，這樣下去無論是裝甲還是他自己的身體都可能難再撐多久。

　　但他也不需要再擋多久了。

　　柔和而詭異的綠色波動輕拂過戰場，一個全新的領域籠罩了戰局。墨菲斯托轟落的能量突然減速，減到幾近停止，就像奔騰的激流被驟然冰封。

　　墨菲斯托整個人的動作都放緩了下來，看起來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就好像......好像他的時間被人凍結了一樣。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反物質炸彈

　　迅速張開的綠色領域之內，時間瞬間就被凍結。更準確點說，被凍結起來的只有墨菲斯托的時間。他所釋放出的能量，他的身體他的動作，似乎一切都隨著一個暫停的按鈕停滯了下來。

　　如果仔細看的話，其實也並沒有完全暫停，只是時間的流逝被大幅度地減緩了，以致看起來就像是完全靜止。

　　奇異博士懸在半空，傾盡全力地維持著這個時間領域。原石的力量是無盡的，但他卻不是。維持這個領域的每一息博士都必須消耗大量的魔力，照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墨菲斯托就能以自己的力量強行破開這個領域。

　　畢竟這裡仍是墨菲斯托的主場，他是掌管這個空間規則的存在，就算是無限原石也沒法束縛他太久。

　　但只需要這一瞬也就足夠了。

　　旺達抓住了這個瞬間的機會，混沌魔法能量從四周捲來，宛如受到牽引般注入了她的體內。

　　魔力的風暴剎那間爆發，緋紅的能量捲開了一個全新的領域，緋紅的光有如萬千席捲的刃在其中遊走。旺達仰頭向天發出了清嘯，聲音幾乎被風聲吞沒。紅色法力穿山碎石，順著一個相同的方向高速濃縮，能量霎時間便如一個飛旋的渦流。旺達出手向前一遞，緋紅激流頓時如破空的劍一般刺出，一路破開魔力的風暴，毫無阻滯地刺進了墨菲斯托的身體。

　　時間被減緩，墨菲斯托從身體到思維的速度都在原石的力量下受到了嚴重阻滯，眼看著這醞積了旺達全力的一擊射來卻沒半點格擋的機會。紅色的光流像水流的箭矢般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刺穿了惡魔的身軀，一團猩紅的光像血一樣從惡魔背部的創口上飛灑而出，被那光芒灑到的岩石剎那便被溶解消失。

　　墨菲斯托表情開始變得痛苦，被減速的嘴巴像慢鏡頭一樣地張開。杜姆此時也已全速飛至了其正頭頂，他眼中帶著復仇的怒火，右一揚張開了綠色法陣，伸手從中掏出了造型精密的墨黑色裝置。

　　「見鬼去吧，墨菲斯托！」

　　那個裝置被杜姆的魔力激活，四角都亮起了淡綠色的螢光，整個兒裹在一團綠色光球之中射了出去。

　　那東西體積不大，能被整個平放在杜姆的手心，相比墨菲斯托那巨人的體型來說充其量只相當於一隻螞蟻。但就是在那團綠光命中惡魔胸前的剎那，一團宛如要滅世的黑光爆發了出來。漆黑的漩渦以驚人的速率迅速膨脹，像一個黑洞意欲吞噬一切。

　　很難想像那是人的武器所能擁有的威力，似乎就連惡魔的軀體也無法抵禦那股力量。巨人的身軀被吞沒，漆黑的暴風席捲了天地。

　　「理查茲那傢伙有些研究倒確實有那麼點貢獻。」杜姆冷冰冰地道，「那是反物質，任何東西觸碰到它都會被瞬間毀滅，就算你也不例外，墨菲斯托。」

　　這是神奇四俠的領導者里德‧理查茲最近的研究所取得的成果，他成功找到了採集並收集反物質的方法，並設計出了能收容反物質的特殊容器。杜姆借用了他的大學老同學所開發的技術，耗費了巨大的精力和財力提取了少量的反物質，專門用於作為對抗墨菲斯托的秘密武器。

　　這種東西在充滿正物質的普通世界裡使用會造成任何人都難以預料的可怕後果，但在地獄裡卻不需要有這種顧慮。杜姆之所以將這枚終極炸彈扣到現在只是為了尋找一個必中的機會，以他的能力也只勉強準備了這一枚炸彈，機會只有一次，他必須保證一次必殺。

　　奇異博士長出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身體驟然鬆懈。他的魔力煙消雲散，由他的力量所維繫的時間領域也一瞬間便土崩瓦解。綠芒熄滅，阿戈摩托之眼重新閉合，就彷彿消耗過度而沉沉睡去。

　　暗芒褪去，最後一絲反物質的波動也歸於平靜。咆哮和爆炸聲都消失了，無邊的地獄空間裡突然間就安靜了下來。

　　那龐大的惡魔之軀消失不見了，就彷彿從原子層面上都被炸成了碎末。

　　杜姆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巨大的惡魔消失的地方，半晌沒有眨眼。

　　心臟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激動的情緒讓他幾乎難以自控......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瞪大了眼睛，想確認眼前所見並非虛幻......因為哪怕到了現在這一幕也仍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地獄的統治者，究極的惡魔墨菲斯托，真的就這樣被消滅了麼？

　　「還沒完。」邁克爾突然開口，目光射向了遠處的某個方向。

　　......

　　這一切超出墨菲斯托的預期太多了，在此之前他甚至根本沒試著去想過自己會輸掉的可能性。他是永恆不滅的惡魔，世間最極致的邪惡化身，他的存在本身就超越了人類所在的層面太多太多，以致光是提起他可能會被凡人擊敗這件事就顯得十分好笑。

　　然而這一切都確實地發生了。史無前例地，他敗於四個人類法師之手，並受到了萬年來都從未有過的重創——是的，重創，卻並不致死。

　　除了邪惡和殘忍之外，另一個世人最常用於形容墨菲斯托的詞彙恐怕就是「狡詐」了。他的大意和輕敵導致他落得了現在的下場，但並不意味著他已經窮途末路。反物質的爆炸、惡魔之軀的湮滅只不過是他為了避開那些法師視線的障眼法，事實上他的本體早在反物質爆炸的瞬間就脫離了出來，迅速遠遁。

　　反物質炸彈的威力十分強大不假，但對於墨菲斯托這種級別的惡魔其實倒也沒有那樣巨大的影響。如今墨菲斯托的本體正化作了一團紅霧貼在山石的縫隙間迅速飄散。

　　無論如何今天是已經沒有勝算了，他老墨也算是認栽了。但他覺得只要他人還沒抓到就不能算戰敗，而只要他沒戰敗那麼契約也就沒法生效......呃，沒毛病。

　　直到紅黑的戰甲有如一尊無可撼動的雕塑佇在前方阻住了他的去路。

　　「這麼急著去哪呢，墨菲斯托？」邁克爾淡淡地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契約兌現

　　「急著去哪呢，墨菲斯托？」邁克爾淡淡說道。

　　暗紅色的霧體瞬間便停了下來，滯留在石縫之間一動不動了。暗淡的紅芒像水流般緩緩翻騰，光澤忽明忽暗，就像彷彿一張表情陰晴不定的臉。

　　不僅僅是邁克爾，其他幾人也靠近了過來。奇異博士封鎖了惡魔的退路，緋紅女巫和毀滅博士一左一右。每人身上都透著巍然如峰的氣場，各自的魔力環繞在身周，互相連結起來就彷彿鑄成了無形的環形屏障，將墨菲斯托團團封鎖在了中間。

　　避無可避。在發覺邁克爾橫在前方的瞬間。墨菲斯托心中便已噌地涼了一大截。他陰冷地掃了周圍幾人一眼，咬了咬牙，似乎終於下定決心要拚死一搏。暗紅色的霧氣驟然化作了實體，猶如一條血色的毒蛇吐著信子撲出！

　　快到極點的撲擊，哪怕已經不復剛剛那擎天之柱般的體積，那也仍是地獄領主的威勢！

　　但邁克爾比他更快。蓄勢已久的魔力化作實體盾牌迎上，血紅色的蛇劇烈撞擊在了那層法術盾牌之上。盾牌的花紋上激起了道道漣漪，毒蛇身軀在一陣飛濺的火花間轟然裂解，重新變回了一陣紅霧。霧體緊接著在眾人面前凝聚，迅速幻出了類人的形體。

　　一個常人大小的墨菲斯托。

　　惡魔的臉色扭曲，黃澄澄的眼睛裡彷彿燃燒著憤怒的烈火。

　　杜姆手中綠芒浮現，他踏上前正欲再次出手，卻被邁克爾伸手阻住了。

　　「你輸了，墨菲斯托。」邁克爾淡淡說道，「該履行承諾了。現在，辛西婭‧馮‧杜姆的靈魂，就像契約定好的那樣。」

　　墨菲斯托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渾身火焰「噌」地竄了起來。

　　「就憑你們麼！？」

　　惡魔身形宛如化作了一條紅色的帶子舞動了起來，火焰撲面席捲，綻開了無數朵烈火的蓮花。

　　邁克爾雙掌脈衝炮連射，數朵火蓮轟轟轟地在凌空炸開，高溫直撲面門。同樣早已蓄勢的奇異博士亦瞬間出手，金色法術長鞭忽地捲來，直取墨菲斯托後心。

　　旺達和杜姆也雙雙出手。四個法師合力圍攻，當世最強的魔力如颶風席捲，如肅殺的冷風籠罩了全場。墨菲斯托全力抵禦，但終究已是強弩之末，在四人合力下完全捉襟見肘。僅不到十分鐘，虛弱的惡魔遍徹底敗下了陣來。現實原石特有的紅色光炮如一記沉悶的重錘轟在惡魔身上。惡魔狼狽地栽了個觔斗，繚繞全身的地獄炎都驟然熄滅。

　　虛弱的惡魔半跪在地，粗重劇烈地低喘，那股惡魔所特有的高人一等的氣焰早已蕩然無存。

　　邁克爾右掌伸出，掌心紅芒閃爍，現實原石力量催動。一股無形力量頓時鎖定了惡魔胸腔裡的一顆心臟，紅光伴隨著沛然的力量從惡魔的胸膛處破出，猩紅的血和火焰一同飛灑。冰冷而骯髒的黑色心臟在原石之力的包裹下朝邁克爾飛射而來，被他一把捏在了手裡。

　　「你自稱是不朽的，墨菲斯托？」邁克爾沉聲問道，「那麼要不要試試如果我在這裡捏爆你的心臟會發生些什麼呢？」

　　墨菲斯托努力控制住了自己面部扭曲的肌肉，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你這麼做了，你就將成為這個世間最大的罪人！如果我死了，地獄的存在都將分崩離析，地獄之火將蔓向人間，所有亡靈都將失去束縛。整個人間都會被毀滅！」

　　「得了吧，墨菲斯托，我們都清楚花言巧語是你的天性。為了活命你編造什麼樣的謊言都不奇怪。」邁克爾低沉地道，「又或者這只是你為了逃脫制裁而編造又一個謊言罷了。現在只要一個呼吸的剎那，我就能終結你永恆的生命。」

　　墨菲斯托心中叫苦不迭。他整日謊話連篇不假，他也確實是個為了達成目的不惜扯出任何鬼話的惡魔，放在平時如果有人把「狡詐」當做是他的代名詞，他甚至會引以為對自己的嘉獎。

　　但問題就是......他這次說的是實話啊！

　　地獄是一個充斥著絕望和死亡的地方，但同時它對世界而言卻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果作為主宰者的墨菲斯托隕落，那麼地獄的法則也將因此變得混亂無序。世界的天平將失去平衡，後果將無可挽回。

　　而墨菲斯托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撒的謊實在太多——就像「狼來了」故事裡的孩子一樣，以致他偶爾說了一次重要的實話都沒什麼可信度了。

　　「好吧好吧，你贏了，你贏了。」墨菲斯托目不轉睛地盯著邁克爾手中捏著的黑色心臟，忙不迭地開口。不是說他真的已經黔驢技窮沒有花招可耍了，實在是他沒膽量繼續皮下去了。萬一對方一個不爽真的就這麼下手把他的心臟捏爆，那他這個億萬年壽命的老妖可就要在這兒皮斷了腿......

　　「按照約定，我會解放辛西婭‧馮‧杜姆的靈魂......只是她的肉身早已毀滅了，如今殘留下來的只有靈魂。就算我解放她，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凡世。她會離開地獄、脫離我的掌控，但還是會去到一個你們所沒法觸及的遙遠地方......」

　　墨菲斯托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偷眼打量邁克爾，試著感知他的情緒波動，生怕對方一個不爽真的就把他秒了。

　　他說的也正和之前契約裡的內容一樣，辛西婭‧馮‧杜姆早就死了，就算被墨菲斯托解放也不可能重返人世。這一點邁克爾早就清楚，就和他清楚地知道墨菲斯托這次說的是實話一樣。但他沒必要表現出來，因為這樣墨菲斯托就會投鼠忌器，從而成為他們談判的籌碼。

　　墨菲斯托不再廢話，即刻便著手兌現契約內容。他右掌一張，一道白光從他手心釋放了出來，浮升至半空，逐漸形成了人形，化作了一道透明的虛影漂浮在半空中。

　　辛西婭‧馮‧杜姆。

　　杜姆仰頭望著那張他朝思暮想的臉，冰封的眼神瞬間就鬆動了，彷彿一個被藏在層層厚重城牆之後的男孩終於被喚醒。

　　「母親......」

　　辛西婭低頭看著他，欣慰而又疲倦地微笑：「維克多。」

第三百六十九章 如願

　　極其少有地，維克多‧馮‧杜姆在那道透明虛影浮現出來的剎那就幾乎喪失了自我。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搖搖晃晃地走近，似乎想伸手撫摸半空中的那層影像，卻只從那透明的光影上穿了過去，抓入手的只有灼熱的空氣。

　　此時的辛西婭沒有肉體，只有魂魄，自然不可能被直接觸碰。如此簡單基礎的道理杜姆自然沒有理由不懂，只是他的情緒已經太過激動以致於忽略了這一點。

　　「母親，我......」

　　「我明白的，維克多。你所做的事，你的努力，你付出的一切......我全部都知道。」

　　辛西婭說著，苦澀地輕笑。她輕輕地出了一口氣，似乎帶著幾分釋然。

　　「對不起，維克多。」

　　對不起，我沒能在你成長的路上陪伴在你身邊；對不起，我沒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對不起，我讓你吃了這麼多苦；對不起......為你不得不經歷的一切。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那也沒有必要。她能夠理解，杜姆也能。

　　「謝謝。」

　　吐出最後兩個字，她的時間似乎也隨之被耗盡了。一層淺白色的光輝籠罩了辛西婭的身體，聖潔得讓人聯想到天使的羽毛。她的身子開始緩緩飄起，逐漸升空。魂魄化作潔白的光束射進了血紅的天空，飛出地獄的邊界，永遠地離開了這裡。

　　杜姆怔怔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

　　他做到了。這麼多年的努力，這麼多的付出，如今他終於成功了。他本以為自己會激動到不能自已，會久違地品嚐到幸福和喜悅的情緒，但是沒有。

　　他只感覺到平靜。就好像一潭毫無波瀾的湖水，沒有一道漣漪。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墨菲斯托厚顏無恥地開始刷起了存在感，表現得就像個無辜的路人一樣，「堅強的少年不畏困難不畏險阻，成就傲人實力終於解救了自己可憐母親的靈魂，真是個可歌可泣值得紀念的故事......不，應該說是傳奇。」

　　所以您能把心臟還給我了麼？這才是老墨最關心的。只是他直勾勾瞅著邁克爾捏在手裡的心臟，欲言又止卻又不敢提這樁。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杜姆的怒意頓時又「噌」地上湧。他怒氣沖沖地轉過頭，手中又一次旋出了法陣：「我就該把你挫骨揚灰......」

　　「夠了，維克多。」邁克爾攔住了他，「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繼續糾纏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自然不能真的放任杜姆殺了墨菲斯托。墨菲斯托再怎麼邪惡也好，他的存在畢竟和這片地獄維度息息相關。無論世人有多麼厭惡地獄它也必須存在，一旦地獄崩潰，接踵而至的就將是真正的滅世之災。

　　「你骯髒的心臟就姑且先還給你了，墨菲斯托。但在此之前作為地獄的主宰，你必須先立下承諾。」邁克爾轉向墨菲斯托，說道，「你永遠、永遠，不得再以任何形式踏足人間。」

　　墨菲斯托眯起了眼睛，發出了粗重的鼻息。

　　被區區一個人類逼到這種地步，不得不答應這種條件來保全性命，這簡直是空前絕後的奇恥大辱。就算是歷代法力通天的至尊法師，也從未有人能把他逼到這種地步。

　　不，到這個時候，他早已沒法把對方當做「區區一個人類」來看待了。看輕這個人類是他永恆的生命中犯下最大的錯誤之一，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墨菲斯托厭惡地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了。」他惡狠狠地說，「我答應你的條件。永遠不再以任何形式踏入人間。」

　　墨菲斯托或許狡猾善變，並且滿口謊言，但他畢竟是個高等惡魔。而惡魔和人很大的一點不同就是，儘管他們做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骯髒交易，儘管他們喜歡坑蒙拐騙忽悠人類和他們交易來收取代價......但惡魔從不打破他們的承諾。

　　如果你真的能設法讓惡魔承諾某件事，那麼只要它還活著，這個承諾就是永久有效的。

　　「希望你記得這份諾言，地獄領主。」

　　邁克爾說著，終於放開了手。漆黑的心臟像終於飛出牢籠的鳥一樣迅速回到了墨菲斯托的胸腔內，惡魔如釋重負。

　　「走吧。」邁克爾淡淡道，「這裡已經沒我們的事了。」

　　墨菲斯托精疲力盡，似乎從上古時期至今就再沒像現在這般疲倦、也再沒像現在這般虛弱。他憎恨地看著幾個人類，雖不敢再出手，卻惡狠狠地詛咒道：「別得意，你們已經引起地獄領主的注意了。我記住了你們。雖然我不能再前往你們的世界，但我可以等！終有一天，你們所有人的終點最終還是要回到這地獄裡來！到那時候，你們的靈魂都是我的！」

　　邁克爾手臂一提，一股柔和的法力托著幾人一同向上浮起，逐漸遠離。臨走前他最後瞥了墨菲斯托一眼。

　　「那到時候就勞煩多多關照了。」他波瀾不驚地說。

　　法師們迅速上升，整塊血紅的大陸在他們眼中迅速縮小。他們很快觸碰到了天空的邊界，在熾天使光球的保護下穿透出了這個維度。他們飛過一片混沌，飛過五彩斑斕的光流，越過層層壁壘，最終回到了他們旅途的起點、卡瑪泰姬聖殿。

　　落地時邁克爾身上的鎧甲已經解除，但早已給他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事實上這趟地獄之旅讓每個人都疲累不堪，降落後有好一陣大殿裡都迴蕩著幾人此起彼伏的粗喘，沒人開口說話。

　　旺達消耗相對較小，她沒受什麼傷，只是單純有點使力過度而已。她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伸手扶著胳膊幫助身邊的邁克爾站了起來。邁克爾站起身，擺了下手示意自己能站穩。他沖旺達微笑了一下，輕聲對她說了謝謝。

　　這邊奇異博士調整過來，同樣向杜姆伸手想拉他起來。但杜姆二話不說一巴掌拍開了他伸來的手：「走開，博士！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奇異博士：「？？？」

第三百七十章 今天聽你的

　　在四人中相比之下，杜姆這趟的消耗倒其實不算最嚴重，只不過他在之前的惡鬥裡受到了不輕的內傷。他拍開奇異博士的手之後費了老大力氣才杵著膝蓋站起，但還沒站穩便又腿腳一軟半跪了下去。

　　奇異博士討了個沒趣，索性抱起胳膊站在一邊淡定地看著。

　　呵，不幫就不幫，我就在這看著你裝逼。

　　邁克爾瞥見了，走到杜姆面前，也朝他伸出了手。

　　「算了吧，偉大的『毀滅博士』不需要幫助。」奇異在一旁嘲諷。

　　結果杜姆猶豫了一秒，竟然一把抓住了邁克爾伸來的手，在他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奇異博士：「？？？」

　　「還行嗎？」邁克爾問。

　　「一點小傷。」杜姆哼道，「對毀滅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奇異在一旁眨了眨眼睛，看看杜姆，又看看邁克爾。

　　憑什麼我不行他就行？

　　奇異不開心了。他畫了個圈圈張開了法術傳送門，哼了一聲：「您們慢慢聊，我相信您們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他退進傳送門，悶悶地去了，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剩下的還有三人。杜姆似乎想對邁克爾說些什麼，但他嘴巴張開又閉上，半天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他斜眼瞥了下動作自然地抱著邁克爾胳膊的旺達，有些不悅道：「我們有事情要談。」

　　旺達抱緊了邁克爾的胳膊：「那就談啊。」

　　旺達對他的態度不大高興。戰墨菲斯托救你母親我們都有出力，你們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我的面說的？

　　不過邁克爾倒是瞭解杜姆。他倒並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只能單獨和自己談，只不過有些話在有旁人在場時他說不出口罷了。

　　邁克爾輕拍了下旺達的肩膀：「沒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隨後就來。」

　　既然邁克爾都這麼說了，她自然也再沒什麼意見。她乖乖地點了下頭：「好吧。」

　　於是旺達離開了，城堡地下陰暗的密室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沉默半晌，杜姆開口道：「謝謝——儘管我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這麼說了，但我確實已經不知道該怎麼......」

　　「不必。」邁克爾淡淡地打斷，「我的回答也永遠不會變。你是我的弟子，我幫你是因為看到了你的潛力，而至今為止你也確實沒有辜負我。」

　　杜姆沉思片刻，緩緩地伸手，摘下了冰冷的鋼鐵面具。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面具，就好像在和自己面對著面。

　　「至今為止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學習，追求那些神秘而強大的力量......一切都是為了今天，此時此刻。」杜姆喃喃說道，「沒有哪一天我不在幻想這個時刻。戰勝墨菲斯托，解救我母親可憐的靈魂......直到現在。我做到了，多虧了你。」

　　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但是如果要用一個詞形容我現在的心情......答案就是，什麼都沒有。」他徐徐說道，「我手刃了家族的仇敵，推翻了國王的王位。我拯救了我的故土，如今的拉托維尼亞在我的統治下正在變得越來越好。然後現在我救出了母親的靈魂，那更是至今為止我最大的目標，一個我甚至從沒設想過完成之後又會如何的目標。

　　但這個過程......所有這一切的過程，最終造就了我，現在的我。」

　　邁克爾理解他想說什麼。

　　如果一定要說是什麼樣的因素導致了毀滅博士的誕生，最準確的答案應該就只有命運了。錯綜複雜的命運在他人生的幾乎每一個岔路口都悄然發揮著作用，他的每一個選擇和前進的每一步都成為了導向這個未來的關鍵因素。

　　然後就有了現在的杜姆。獨裁者，秘術大師，科學巨頭，一個站在世界巔峰的孤僻傢伙。

　　「我也有過和你相似的感受。」邁克爾道，「就在不久前我也想過，當所要做的事全部被做完，到那時候，我還剩下些什麼？

　　事實是，我們是同一類人，維克多。我們很相似，相似到就連困擾也如此雷同。之所以會有這種困惑，是因為無論我們有多出類拔萃，歸根結底我們還是人。再多的知識、再強大的力量都改變不了這一點。」

　　杜姆眯了下眼睛。

　　「人沒有辦法脫離群體而存在，就算是你我這樣的人。」他拍了拍杜姆的肩膀，「而作為師傅來說，我也不希望你被永遠地困在『毀滅博士』這個枷鎖裡。」

　　「也許吧。」杜姆平靜地重新戴上了面具，「也許我會考慮做出改變，但還不是現在。」他抬起頭，看著邁克爾，「所以她就是你選擇做出的改變，是嗎？那個小女巫？」

　　「是。我已經忽略旺達的心意太久了，我不想繼續辜負她。」

　　「她確實很特別。」杜姆難得地給予了肯定的評價，「她也確實值得珍惜。」

　　「你也有一直在等著你的人，維克多。問題只在你，在於你願不願意邁出這一步。我正在為此努力嘗試，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邁克爾說著，身後法術傳送門已經張開。杜姆看著他向那門裡退去，猶豫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最後一件事。」

　　邁克爾停住了，側頭看著他。

　　「假如我們輸了。」他說，「假如我們沒能勝過墨菲斯托......你真的打算把靈魂交給那個惡魔嗎？」

　　邁克爾和他對視半晌。

　　「重點是，我們沒有。」他轉過身，繼續向門裡走去，「我也知道我們會贏下來。」

　　傳送門旋攏，他的身形也徹底消失。

　　杜姆看著火星消散的位置，獨自佇在地下室的黑暗里許久沒有移動。

　　他是個討厭欠別人人情的人。

　　但唯有邁克爾，他知道，從今往後無論對方提什麼要求，他或許都不會拒絕了。

　　***

　　回到辦公室時旺達早已在這等著了。她在邁克爾走出傳送門時立刻站起了身來，就像已期盼了許久。

　　「你們說什麼了？」

　　邁克爾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

　　「維克多告訴我旺達是個好女孩，讓我應該珍惜。」

　　旺達臉蛋一紅，將信將疑：「......真的？」

　　「真的。」邁克爾嘴角一勾，微微笑了笑。

　　「......好啊！你又在拿我尋開心。」

　　邁克爾聳了聳肩，也不解釋。他回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一揚手打開了懸浮界面。

　　旺達拖了張座椅坐到他身邊：「我們剛剛可是跟地獄領主打了一架，也許你可以考慮稍微休息一天？今天就不工作了？」

　　「之前戰鬥中採集的數據還需要處理。關於墨菲斯托的檔案也有很多地方需要更新完善，還有......」

　　邁克爾住了嘴。他眼角餘光掃向旺達，發現小女巫癟著嘴，看起來有點失落。

　　邁克爾輕輕閉上了眼睛。他手一揮，關掉了懸浮屏。

　　「也許......你是對的。休息一天也沒什麼。」他說，「去哪？今天聽你的。」

　　旺達欣喜地笑了：「那我們先去找點吃的吧。我都快餓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