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天眼人生 作者：微笑面對世界（已完成）

一千一百三十九章開出的價碼

    經過一天一夜的思想鬥爭，人大主任邰浩博終於想通了，他只能向穆國興低頭，去向穆國興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樣也許才能救出他的兒子邰小華。

    促成邰浩博想通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的兒媳婦帶著孩子晝夜不停的在他家裡哭哭啼啼的哀求，俗話說虎毒還不食子呢，在這種情況下，邰浩博是想不低頭都不行了。

    孫書庭敲門走進了穆國興的辦公室︰「穆書記，剛才人大主任邰浩博給我打了個電話，要求見你！」

    「噢？他這麼快就認輸了？」穆國興在一份文件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放下了手裡的筆，看著孫書庭笑眯眯的說到。

    「這也是他自作自受嘛，管好人大就可以了，還想把手伸到市委來，干涉人事安排，這不是自討沒趣嗎？「穆國興點了點頭︰「這個人就是這樣，利令智昏，仗著自己的年齡大一點，資格老一點，又是本地干部，掌握了那麼一點權力，就想和市委來討價還價，自討沒趣這四個字用在他身上，恰如其分。先緩一緩吧！我明天還要去省委向方書記匯報工作。「話音剛落，應一偉敲門走了進來︰「穆書記，人大邰主任已經等在會客室裡了，他要求馬上見你！」

    穆國興笑了︰「書庭啊，邰浩博來的夠快的了。估計他已經想到，我不會那麼順利見他的，這才親自找上門來了，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去見見他吧！」

    邰浩博心情忐忑的等在會客室裡，他既想見到穆國興，又害怕見到他。想見到穆國興的目的就是為了儘早的救出自己的兒子，害怕見到他的意思就是萬一穆國興不肯鬆手，這可就麻煩了。他現在非常後悔那天晚上為什麼要給穆國興打那個電話。

    等了不長的時間，邰浩博看到穆國興和市委秘書長孫書庭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急忙站了起來迎上去，三人熱情的握手寒暄。如果不瞭解底細的人，根本就看不出邰浩博和穆國興是兩個正在鬥得不可開交的對手。

    「呵呵，邰主任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就可以了嘛，幹嘛非要在大熱天的親自跑一趟呢？」

    邰浩博心想，我正是因為打電話才惹了你這個凶神惡煞，現在我的兒子都被你抓起來了，我要是再給你打電話，那還了得啊！

    「呵呵，穆書記，人大也是在市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的，有些工作我應該主動的向市委來匯報。」

    無論是什麼原因，邰浩博現在的態度還是比較端正，三個人邊說邊在沙發上坐下。邰浩博想了想，也沒有敢坐到客位上，而是主動的坐到了穆國興下手的位置。

    在官場中，坐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其實，像邰浩博這樣的人大主任，論級別和穆國興是一樣的，即便是坐到客位上也沒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但是他今天來是有求於穆國興的，如果不放低一點姿態，再把穆國興給惹惱了，人家指不定還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收拾他呢。

    穆國興就好像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似的，看到應一偉給他們泡好了茶走了出去，笑著說道︰「邰主任，今天來到市委是有什麼工作要和我談的？」

    邰浩博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說道︰「穆書記，那天晚上我多喝了幾杯，在電話裡講了一些很不應該說的話，我今天是特地來向你賠禮道歉的。」

    穆國興笑了︰「邰主任，言重了吧，你也是老同志了，咱們同事之間的講話難免會有一些出格的地方。講出一些過頭的話，也沒什麼，主要是我們的思想要端正，立場要堅定！」

    邰浩博和孫書庭都聽明白了穆國興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對於邰浩博那天晚上打電話說的話，穆國興已經與孫書庭講過了，並讓他組織一班人馬，針對邰浩博以及一些干部在新的形勢下，不重視黨的領導的錯誤思想寫出宣傳教育材料，要在全市的黨員干部當中展開一次大討論。

    穆國興認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任由這種錯誤思想蔓延下去，引起的後果將是非常嚴重的，有可能會引起人們的思想混亂以及社會的動盪，甚至動搖執政黨的地位。

    「穆書記，你批評的很對，這也是我放鬆了學習，才出現的結果。如果你能原諒我所犯的錯誤，我願意在今後全力的配合市委的工作，一切按您的指示辦。

    邰浩博的價碼開了出來，意思就是說，他不會在市委對副市長的人選上提出任何的要求了，不管市委提出由誰來擔任副市長，人大都會全力以赴支持的。但是，這個籌碼開的太小了，並不是穆國興所希望得到的。

    「呵呵，邰主任，黨管幹部這是一條基本原則，不論是誰都不能予以否認。市人大作為國家基層權力代表機構，更要模範的遵守這一點。」

    邰浩博聽出來了，穆國興對他開出的價碼不感興趣，說出的原因也很清楚。市人大隻是一個國家基礎權力代表機構，而市委是黨的一級組織，黨管幹部，就是說你這個人大主任也必須要有黨的一級組織來任命，你無權不接受市委的領導。更甭提你不執行市委的決定了。

    但這個時候，邰浩博還不想把他的底牌給亮出來，他還想跟穆國興討價還價，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

    「穆書記，我的小兒子邰小華已經被紀委雙規了，我想瞭解一下他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穆國興知道，這才是邰浩博今天來找他的最主要的目的，微微一笑說道︰「邰主任，紀委有著一套獨立的辦案程序，和嚴格的規章制度，我們市委也只能支持他們的工作，決不能對他們的工作指手畫腳，橫加干涉，這也是一條原則！」

    邰浩博聽了氣的手腳冰涼，渾身發抖，心想，如果紀委沒有接到你的指示，他們能去隨便雙規一個幹部嗎？現在你說的好聽不干涉紀委的工作，可是為什麼在雙規人的時候都是你下的命令呢？真是官字兩個口怎麼說怎麼有理！

    「穆書記，我知道我錯了，我願意接受您對我的任何處置，但我唯一希望的是，你能夠放過我的小兒子。他還年輕，今後路子還長，雖然他在工作中可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但我敢保證，他不會有任何貪污受賄行為的。「穆國興笑了︰「邰主任，一個幹部有沒有問題必須要經過組織的調查才能確定，你作為一個父親也不能這樣武斷吧！「「我的兒子我瞭解，他最多就是喜歡吃點喝點，別的膽量他還沒有。再說了，他的叔公也在海外經商，在經濟方面我們家裡並不窘迫，他怎麼能會去貪污呢？我懷疑這是有人為了某種目的在故意栽贓陷害！」

    「邰浩博同志，講話要有事實根據，你說有人栽贓陷害你完全可以向省委反映，但是，這絲毫不能影響市紀委對邰小華的調查。不管是誰，也不管他的職位有多高，背景有多大，只要是他觸犯了黨紀國法，就一定要接受法律的懲處。」

    依照邰浩博的性格，平日裡要是有人敢在他面前用這種口氣和他講話，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給與反駁，但是今天他不敢，因為他的兒子還被關在紀委，他所能做的就只能是放低姿態，求求穆國興放過他。

一千一百四十章職務的爭奪

    「穆書記，我知道我錯了，我老了也應該回家享享天倫之樂了，我可以在你認為合適的時間向組織上提出我的辭呈。我只有一個希望，就是你能放過邰小華。讓我在晚年的時候有個精神上的慰藉。」

    可以看得出來，邰浩博說這席話時的心情是很不平靜的。當了一輩子的官，從基層開始，一步步的爬到現在這個副部級的高位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到了多少的排擠。今天為了兒子的身家性命，主動要求辭職，讓誰的心裡也好受不了！

    但這就是鬥爭，血淋淋的政治鬥爭，古往今來，世界各國都是如此。但是在政治鬥爭當中，是沒有仁義可講的。勝利的一方絕不會因為看到失敗一方可憐巴巴的樣子而手軟，也絕不會被失敗者的語言所打動。如果那樣的話，這個勝利者就不適合在官場中混，他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被淘汰的。因為他打破了官場的遊戲規則。

    在官場中講究的就是，利益的交換，和討價還價，你想讓我幫你做點事，或者說讓我高抬貴手放過你，那就要看看你的本錢夠不夠，出的價碼能不能打動我，否則一切都免談。

    邰浩博在官場裡浸*了一輩子，自然對這些遊戲規則是非常清楚的。他原以為他提出的這個條件夠誘人的了，足以打動穆國興了。用一個官帽子來換取他剛被紀委雙規的兒子的身家性命，應該可以說是這是一筆雙方互不吃虧的等價交換了。但是，他失望了，穆國興根本就不吃他的這一套。

    「邰主任，我剛才已經講的很清楚了，你也不要再多費口舌了。至於你向不向上級組織提出你的辭呈，那是你個人的問題，與邰小華的案子不能混為一談。國家給了你這個位置，是讓你好好的為這個國家和人民服務的，你無權拿這個位置來進行交換。」

    話談到這裡已經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邰浩博憤怒到了極點，心臟狂跳著，就像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似的，咬著牙對穆國興說道︰「難道你真的要趕盡殺絕？」

    穆國興冷笑一聲︰「不是我要趕盡殺絕，而是黨紀國法是無情的，任何人做錯了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

    邰浩博掙了兩掙，好容易站了起來，招呼也沒有和穆國興打，鐵青著臉，一步一步的向會客室門外走去，臨走時看向穆國興的眼神，充滿了憤恨和怨毒。看邰浩博那副樣子，就好像要把穆國興給活剝生吞了似的。

    「穆書記，邰浩博的眼神不善啊！」孫書庭望著邰浩博的背影，不無擔憂的說道︰「今後，要好好的注意這個人，決不能讓他再利用這件事情掀起什麼風浪來！」

    穆國興點了點頭︰「是啊，這個人是一個本地干部，在安江經營多年，還是有一點能耐的。只要我們走的正站的直，就沒有必要怕他。用寶和縣的話來講，聽蛄叫喚還不敢種洋芋蛋蛋呢！」

    邰浩博在他秘書的攙扶下坐進了車裡，剛一回到家裡，他的小兒媳婦領著他的孫子又哭哭啼啼的迎了上來，看了看向他哭喊著要爸爸的孫子，又想了想在穆國興那裡受到的窩囊氣，氣火攻心，只覺得天旋地轉，頭嗡的一聲立刻就失去了知覺。

    旁邊的秘書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放在了沙發上，馬上就打通了醫院的急救電話，不一會就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

    經過一番搶救，邰浩博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他的嘴巴歪了，眼楮也斜了，半邊身子也不能動了，醫院的診斷是中風！

    邰浩博病了的消息被迅速傳了開來，除了第一天還有一些人去看他之外，之後是一個探望他的也沒有了。大家都很清楚，他得的這種病是無論如何也治不好了，有誰見過一個副部級的幹部眼斜嘴巴歪的，被秘書攙扶著工作的？

    既然你沒有了權力，人家自然也不會再去巴結你，這就是官場中一個普遍的現象。有些官員在台上的時候，哪怕是生了一點小病，去探望他的人都可以排成隊，但你千萬不要天真的以為這是你的人緣好。

    人家去探望你也只是因為你手中有權，也是在看你還能不能繼續工作了。如果你不能繼續工作了，誰要再去探望你，這個人不是你的親戚，就是他的腦袋進水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情況倒是出乎了穆國興的意料，原來他的設想是政協主席勞波到線後，通過京城那邊運作一下把衛秋祥扶到這個位置上來，一來可以實現自己的諾言，二來也可以做給別人看，只要是能緊跟穆國興步伐的人，穆國興是絕不會虧待他的。

    現在邰浩博又因為病重喪失了工作能力，這就又空出了一個人大主任的位置，穆國興也只有隨之改變自己的策略了。誰都知道，人大主任和政協主席雖然在級別上都是一樣的，但是，這兩者之間的權力差距可是非常巨大的。也可以說，人大主任要比政協主席重要的多。

    衛秋祥也看到了這個情況，來找穆國興匯報工作的次數也明顯的多了起來。誰都知道，衛秋祥已經是穆國興內定的政協主席了，他這個時候找穆國興，想必是又看上了人大主任那個位置。得蜀望隴，並不是古人的專利，現在的官員也同樣有這方面的習性，甚至還有過之還無不及呢。

    衛秋祥的這些伎倆哪裡能瞞得過穆國興的眼楮啊？但是，穆國興現在還沒有準備好，他也不能對衛秋祥許諾什麼，只是在裝著糊塗，他在等待著時機，這個時機就是京城裡的電話。

    穆國興等的這個電話終於打來了，穆老在電話中告訴穆國興︰由組織部和紀委聯合組成的中央聯合調查組，將於近日到達安江，對何永來的問題展開全面的調查。而這個調查組的組長就是中紀委原第五紀檢室的主任、現中央巡視辦副主任戴中利。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消息，戴中利在穆國興任中央第五巡視組的組長的時候，曾經兩次率中紀委專案組到穆國興巡視地點辦案，兩人也因此成為了好朋友。如果他能來到安江，不論從哪個方面講，對穆國興都是極為有利的。

    「爺爺，戴中利這個人我認識，他進步的也不慢嘛。」

    「不僅我知道你們兩人關係不錯，就是李忠勝心裡也很清楚啊。這就是為什麼會由戴中利帶隊的原因。」

    穆國興明白了，這個調查組的組長雖然只是個臨時職務，但是，想必京城對這個職務的爭奪也是非常激烈的，原因很簡單，這個調查組到安江的主要工作就是調查何永來的。

    調查一個副部級幹部的問題，按照慣例以及有關規定，一般都是由中紀委單獨組成專案組，副書記親自帶隊。這一次由中組部和中紀委組成的聯合調查組，想必也是中央考慮到何永來的受賄還沒有形成事實，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既然要調查何永來的問題，他的父親何世昌也絕不會無動於衷的，他肯定也要四處活動，只有掌握住了調查組，才能做出對何永來有利的調查結果。按照中紀委的分工，順海省應該是由王紅負責的，這次中央沒有派王紅帶隊來，恐怕也是考慮到老王家和老穆家之間的聯盟關係，當然也不排除何世昌在裡面活動的結果。

一千一百四十一章硬的還是軟的

    「這一次你們安江同時空出了人大和政協這兩個位置，也避免了我們與老王家之間可能產生的矛盾。對於人大主任的任命問題，我已經和有關方面打了招呼，其他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這件事情你最好要徵求一下方平逸的意見，避免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穆國興以為老爺子已經講完話了，卻又聽到電話裡傳來了老爺子的笑聲︰「呵呵，你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啊！不過你也不能掉以輕心，有些事情還要提前做好安排。對安江市市長這個位置的爭奪現在可是很激烈啊。」

    說完這句話，穆老爺子才把電話掛上了。穆國興非常清楚他爺爺話裡的意思，想必是老王家在順海省的那幾個人，也看上了安江市政協主席這個位置。王老爺子在那幾個人的撮弄下也在積極的爭取，這樣的話就勢必要與穆國興原來的計畫發生衝突。

    但是，人大主任又在這個時候生病失去了工作能力，這樣就使穆王兩家的利益終於可以平衡了，所以穆老才說穆國興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至於穆老後面說的那句話嘛，那就更明白了。像安江這麼一個經濟發達的副部級城市的市長，沒有哪一個政治世家會不眼紅的，在這個位置展開激烈的爭奪，也是可以想像的到的。穆國興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按照穆老的指示，提前做好安排。

    想到這裡，穆國興打通了組織部長柳家忠的電話。

    「家忠同志，對兩個副市長人選的考察工作現在進行的怎麼樣了？」

    「穆書記，現在的考察工作已經基本結束了，我們正在整理考察對象的材料，明天上午如果你能抽出時間的話，我想向你做一個專題匯報。」

    「好吧，工作要做的儘量細緻一點，爭取在常委會上一次通過！現在的時間很緊迫呀！」

    柳家忠一直弄不明白，穆書記為什麼對兩個副市長幹部的考察工作這麼重視，又催的這麼急。但是穆國興沒有和他講，他又不能問，放下電話，柳家忠就馬上指示手下的幹部們，就是連夜加班也必須把考察材料搞出來。

    市委組織部對於這兩個副市長人選的考察做了大量的工作，根據歷年對幹部的考察情況，初選了二十多個符合條件的副廳級幹部，又從中挑選出了五個可以說是年富力強、清正廉潔，德才兼備的幹部。

    這次考察過程當中，安江官場出現了少有的平靜，基本上沒有人搞那些投機鑽營，請客送禮的勾當。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穆書記提拔幹部的標準就是「德、才」兩個字。只要是能符合這兩條標準，你就有機會，不符合這兩條標準，你就是再活動也沒有用。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呢！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想活動活動，鑽一下營。既然在安江活動風險太大，有些人就把目光盯上了省裡，想利用他們在省裡的關係，從側面在穆書記面前幫他們說幾句好話。

    但是，省裡的這些人都知道穆國興的強勢，沒有一個人願意幫他們說這些話的。他們也怕在穆國興那裡踫上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面子上可就不那麼好看了。

    早上一上班，組織部長柳家忠就來到了穆國興的辦公室，遞上了五個考察對象的材料。

    「穆書記，組織部根據歷年對幹部的考察情況，從符合條件的幹部中進行層層篩選，一共提出了五個人選，準備提交常委會進行討論。」

    「家忠同志辛苦了，這一次的考察還順利吧，」

    柳家忠明白穆國興指的是什麼，笑著說到︰「這次的考察責任大，時間緊，也是對我們組織部的一次考驗。在考察過程中基本沒有受到什麼干擾，可以說這是我擔任組織部長以來最順利的一次了」

    穆國興笑了︰「這也與我們前一時期在幹部調整中所做的工作有關，只要我們能夠做到出於公心堅持原則，下面的同志也會看在眼裡的，投機鑽營的事情就會少很多。我們的幹部也不是不通事理的，關鍵就是看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做的怎麼樣，如果我們都做不好，你又怎麼去要求下面的幹部做到哪。」

    穆國興一般說著一邊打開了卷宗，一份一份仔細看了起來。這五個人選分別是海港區的區委書記曹立周，市委副秘書長尤清家，交通局長沈希琰，地稅局長陶峰行以及發改委主任韋鴻軒。

    對於這五個人的情況，穆國興還是比較瞭解的，也與他原來的設想差不多。

    「你代表組織部門和他們談過了嗎？」

    「包括這五個人，我一共和十四個考察對象談過話。」

    對於柳家忠的做法穆國興還是很滿意的，柳家忠這樣做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不想在考察對象之間引起誤會，讓這些考察對象摸不清主次，避免一些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搞一些小動作，說到底也是一種保護幹部的措施。

    穆國興離開了辦公桌，走到沙發旁邊，笑著對柳家忠說道︰「家忠同志，請過來坐嗎，咱們兩個好好談談。」

    別看都是在一間辦公室裡，可是領導讓你坐在那裡，這裡面的學問可不小。坐在領導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這就代表著領導和你只是上下級的關係，完全是公事公辦，你作為一個下級就只有聽從指示的份。

    一旦領導請你到沙發坐下，不僅意味著你和領導的關係不錯，還代表著領導想聽聽你在這個問題上的建議，也就是說領導從現在開始才允許你講話了。

    至於你講的是否對領導的胃口，這就要看你如何把握了。把握得好，可以讓你在領導心裡加分，把握不好的話，你也許就永遠失去了在領導辦公室裡坐沙發的資格了。

    在官場裡一個官員被領導接見之後，常常會有一些和他關係不錯的人問這樣一句話︰「硬得還是軟的？」或者是問「冷的還是熱的」意思就是問領導請你在哪裡坐的。

    假如你說是軟的或者是暖的，那麼和你關係不錯的人就會恭喜你。如果你說是硬的或者是冷的，這個人就會嘆一口氣什麼話也不說，只和你用力握一握手，表示一下同情。儘管這並不一定是代表他的真實思想。

    柳家忠把他和穆國興的茶杯同時端了過去，又給茶杯裡填滿了水，這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像柳家忠剛才做的這件事情，要是在平民百姓看來，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給一個三十幾歲的年輕人端茶遞水，而這個年輕人居然端坐不動就像理所當然似地，這讓人怎麼看都透著那麼一種不合規矩。但是，在官場裡就是這樣，官場裡講究的就是級別的高低，也沒有一個官員會按年齡的大小來劃分一個人的尊貴卑賤。

    「家忠同志，你對這五個考察對象怎麼看，你認為哪兩個同志最適合擔任副市長這個職務啊？」

    柳家忠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穆書記竟然會問他這麼一個重大的問題。在這件事情上，柳家忠還真得不好亂講話，提拔起來的這兩個副市長如果單論級別也是響噹噹的正廳級幹部，與柳家忠的級別是一樣的。如果不是省委把這個權力下放給了安江市委，這項工作也應該是由省委組織部來做的，怎麼樣也輪不到市委組織部，更甭提讓他這個市委組織部的部長來參加意見了。

一千一百四十二章陞官有希望

    「穆書記，對這兩個副市長的人選，我認為還是應該由你來拍板，在這方面市委組織部只有建議權，最好不要提出具體的人選。以免影響您的決策。「穆國興笑了︰「家忠同志，對你我還是充分信任的。自我來到安江之後，在工作中你一直對我是不遺餘力的支持，市委組織部在你的領導下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我準備建議常委會再給你加加擔子。今天咱們兩個只是私下裡談談，說錯了也沒有關係。再說了，這些干部本來就是你親自主持考察的，在這方面你是最有發言權的嘛。」

    柳家忠也沒有想到，穆國興這次找他談話還有這個目的。加加擔子了那就意味著要讓他擔任市委副書記了，雖然級別沒有提高，但是擔任副書記和沒有擔任副書記之間的差距還是非常大的。別的不說了，就說書記在開常委會前召開的書記會吧，研究的問題，基本上就是定了調子的，如果在這裡面有了發言權，那可是不得了。

    還有一層意思，如果今後再有合適的機會，再進一步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當過副書記的人選，就有可能擔任市長，特殊情況下也可以擔任市委書記。如果單單只是一個組織部長的話，要是想達到再進一步的目標那可就難了。又有誰聽說過一個組織部長直接提拔成市長或者是市委書記的？

    柳家忠雖然強做出一副鎮靜的樣子，但是，穆國興卻從他的眼楮裡讀懂了一切。笑著說道︰「秋祥同志年齡即將要到線了，組織上對他今後的工作安排也會有一個全面的考慮。他留下來的位置，我考慮再三，還是由你頂上去比較合適。」

    「穆書記，謝謝你！既然你這麼信任我，那我就對這兩個副市長的人選談點個人的看法，僅供你參考。通過綜合考察情況來看，我認為，副秘書長尤清家和海港區區委書記曹立周同志是這兩個副市長的合適人選。」

    柳家忠提的這兩個人倒是與穆國興考慮的是一樣的，對尤清家的情況孫書庭也曾經在他面前講過多次，這個人從各方面來衡量，都是一個不錯的人選，至於曹立周嘛，由於是市委所在地的區委書記，佔了一個地理之便，經常向穆國興匯報工作。海港區在他的領導下，這幾年各方面的工作做的也很出色，所以穆國興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這次這兩個人又能在二十多個考察對象之中脫穎而出，成為五個候選人之一，這就證明這兩個人在組織部門對他們的考察中，表現還是很優秀的。

    穆國興點了點頭︰「請你明天到省委組織部，把對這五個幹部的考察情況向單世旭部長做一下匯報，並向他重點介紹一下尤清家和曹立周同志的情況。我明天也要去省委向方書記匯報工作，有什麼情況，你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柳家忠明白了，他提出的這兩個人選已經得到了穆國興的肯定，否則的話，他不可能讓自己明天去省委組織部重點介紹這兩人的情況。

    「家忠同志，提拔起兩個副市長來，他們空餘的位置也要盡快的考察出合格的人選來頂上去，恐怕你們組織部還要忙一陣子。另外，還有我的秘書應一偉，這個小夥子也不錯嘛，各方面的工作我很滿意，你們組織部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趁這個機會給他加加擔子了？」

    送走了柳家忠，穆國興又打通了衛秋祥的電話。這時的衛秋祥正坐在辦公室裡巴巴的盼著穆國興的電話呢，一聽到穆國興要找他談談，忙不迭的連聲答應著，穆國興的電話剛放下不久，他就敲門走了進來。

    「穆書記，你找我？」

    「來來來，秋祥同志，今天正好有點空閒時間，找你來聊聊！」

    穆國興邊說著邊和衛秋祥握著手，兩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到應一偉要給他們泡茶，連忙說道︰「應秘書，你把我從京城帶來的那個茶葉給我們泡上！」

    衛秋祥高興了，他這是第二次喝到穆國興從家裡帶來的茶葉。第一次喝這個茶葉的時候，兩人達成了利益上的一致，從哪個時候起，衛秋祥就靠上了穆國興。這一次穆國興又給他泡上了這種茶葉，衛秋祥就知道，他的陞官有希望了。

    應一偉忙活完了走了出去，輕輕的給他們帶上了辦公室的門，兩個人品著茶，彷彿陶醉在了茶香裡，誰也沒有開口講話。

    「好茶，好茶！穆書記，這是我第二次喝你的好茶了，不一般啊不一般！」

    穆國興笑了︰「今後秋祥書記也會有喝好茶的機會了，我準備明天去省委向方書記匯報一下工作，今天先找你來談談！」

    聽到穆國興告訴他也有了喝好茶的機會，衛秋祥也就明白了，他擔任政協主席的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他此刻也在暗暗的慶幸自己，在穆國興剛來到安江市，能夠識時務的靠上他，並在歷次的常委會上為穆國興衝鋒陷陣，這才有了今天這個結果。

    衛秋祥又想到，那個頑固不化的老牛筋，宣傳部長湯晨利，正是由於他不識時務，死抱著何永來的大腿不放，這才在政協主席的競爭中徹底的無望了。想到這裡衛秋祥不僅有些沾沾自喜起來，佩服自己的腦子就是聰明。

    「勞波如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退下去了，你的年齡也要到線了，我看你的身體還很好，完全可以再為黨為國家工作幾年，所以，我準備向上級組織部門建議，給你加加擔子。當然，我今天找你談話並不是代表組織，只是咱們兩個人隨便聊一聊。」

    「穆書記，我一切都聽從您的指示，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不會與您有二心的。」

    穆國興點了點頭︰「但是，現在的情況又有點變化，我們的計畫也應該有所改變！」

    穆國興的話音剛落，衛秋祥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幾下，他覺得自己當政協主席的希望可能要破滅了。情況有了變化，那就說明上級組織部門對這個政協主席的位置又有了新的考慮。

    衛秋祥強壓住自己心中的不安，一字一句的說道︰「穆書記，我也知道，像我這一級的幹部，要想再進一步是很難的。從正廳級到副部級，是一道難以踰越的天塹，我當不上這個政協主席也沒有關係，我也不會後悔的，畢竟我跟著你還做了一些有益於安江市百姓的好事！」

    穆國興笑了，他知道衛秋祥不僅是誤會了，而且誤會的還不輕。

    「秋祥同志，我看你是誤會了，我說的情況有了變化，是指邰浩博因病失去了工作能力。人大主任這個位置必須要掌握在我們自己人的手裡，放給了別人我不放心啊！」

    衛秋祥大吃一驚，他做夢也想不到，穆國興想讓他去當人大主任。一般的情況來說，人大主任可是要比政協主席這個位置重要多了，都是上級黨委經過千挑萬選，親自任命的。

    衛秋祥也曾經想過，年齡到線之後，能當個政協主席就不錯了，成了副部級官員也跨入了高幹的行列，這輩子也就算是圓滿了，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當人大主任。

    他也聽明白了穆國興話裡的意思，已經完全把他當做自己人來看待了。既然穆國興已經把他當自己人看了，衛秋祥就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當好這個人大主任，一切為穆國興的馬首是瞻！

一千一百四十三章幹部的提拔

    按照約定的時間，穆國興準時來到了省委書記方平逸的的辦公室。

    方平逸的辦公室裡還坐著組織部長單世旭，穆國興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方平逸要單世旭來，也就是為了那兩個副市長人選的問題。

    握手寒暄之後，三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方平逸彌勒佛般的胖臉上盡顯笑意。

    「國興同志，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中央表揚我們省委了，說我們在幹部管理問題上做的很到位，能夠及時發現問題，並把問題消滅在萌芽狀態之中，沒有給黨和國家造成重大的損失。在這一方面，你的功勞可不小啊！」

    可以看得出來，方平逸是真的高興，通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穆國興發現方平逸雖然臉上一直帶著習慣性的笑容，但是，真高興的時候，他的耳朵下面會微微的發紅，而平常的時候卻不會這樣的。

    「呵呵，方書記過獎了，如果沒有省委和您的正確領導，我也不會這麼及時的發現何永來的問題。真要說有點功勞的話，也應該記在我們市委副書記衛秋祥同志的身上。是他第一個發現這麼重大的情況的，及時的在常委會上提了出來，才為我們贏得了時間！」

    方平逸笑了，對單世旭說道︰「怎麼樣世旭同志，我說的沒錯吧？國興同志為人就是謙遜，有了功勞是上推下放，從不為自己爭取一點。在這一方面，確實值得我們全省的幹部好好的學習啊。」

    單世旭也笑了︰「國興同志，謙虛是一個人的美德，但是也不要忘記了，實事求是也是我們黨的一條基本原則嘛！」

    「好了，這件事情就這樣了。今天國興同志來，主要是對安江市兩個副市長人員考察情況的匯報，我和世旭同志一起聽一聽，也幫助你們安江市委把把關嘛。」

    穆國興掏出了他的筆記本，把對副市長人選的考察情況，詳細的向方平逸和單世旭做了匯報，最後說道︰「對於這兩個人選的考察情況，我已經分別和常委裡的大多數同志做了溝通，大家基本上都認為，市委副秘書長尤清家和海港區區委書記曹立周同志，比較適合擔任這個職務，建議省委給予考慮。」

    方平逸想了想，問單世旭︰「世旭同志，你們省委組織部有什麼意見啊？」

    其實方平逸也知道，在這兩個副市長的人選問題上，穆國興肯定是早就和單世旭通過氣了，這個時候再這麼問上一句，也就是在走過場。但是，這個過場又必須要走，這才能體現出方平逸作為一個省委書記，能夠廣泛聽取各方面意見的優良工作作風，以及最後拍板定奪的權威性。

    「方書記，安江市委組織部對幹部的考察情況，我們認為還是很認真和很全面的，我們經過研究，也同意安江市委提出的這兩個人選。」

    方平逸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請你們安江市委盡快召開一次常委會，並把常委會的決議報到省委來，在下一次的省委常委會上我們再過一下，讓這兩個人盡快的到位！」

    方平逸說的盡快到位這句話，倒是符合穆國興的計畫，想必是方平逸也看到了這一點，他也不想讓新來的市長到任之後，就和穆國興因為副市長的人選問題而鬧的不可開交。在他的心裡，領導班子一團和氣，安定團結才是首要的。儘管這是表面現象，但這個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單世旭也知道，穆國興來找方平逸還有市人大主任的事情。但這件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省委組織部長的權限，他再待在這裡也就不太合適了，有些事情還是兩個人談比較方便一點。有個第三方在場，不管怎麼說也會感到有些彆扭的。

    看到單世旭告辭走了出去，兩個人都感覺到輕鬆了很多，穆國興笑著說道︰「方書記，前幾天我在電話中已經向你匯報過了，我們市的人大主任邰浩博因病已經失去了工作能力，不知道省委對這個問題有什麼考慮？」

    方平逸看了一眼穆國興，緩緩的說道︰「你是不是對這個位置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方書記，我認為衛秋祥同志比較適合這個職務。這個同志政治立場堅定作風正派，能夠團結大多數，具有很強的工作能力。又長期分工統戰工作，有較好的群眾基礎。更主要的是他有敏銳的洞察力，這次何永來的問題，就是他先發現的。綜合這些因素考慮，所以我才向你提出了他！」

    方平逸點了點頭，也沒有吱聲，其實，對安江人大主任這個職務，他已經接到了九號首長的指示，讓他支持穆國興提出的人選。這就說明穆家已經與九號首長就這個問題達成了一致。

    實際上，方平逸對於安江市人大主任這個職務也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在他認為，一個市的人大主任除了要接受省委和市委的領導之外，還要接受省人大的領導，只要是能牢牢掌握住省人大，對於市人大這一級組織，也就不必要再去過多的考慮了。

    但是，安江市人大主任這個職務對於穆國興而言可就比較重要了。如果掌握不了人大，在年底即將舉行的換屆選舉上，就有可能要出亂子的。如果中央派下來的市長不能夠高票當選的話，不僅穆國興這個市委書記要承擔責任，恐怕省委也脫不了干係。

    想必衛秋祥是緊跟穆國興的，所以穆國興現在才會提出由他出任人大主任這個建議。方平逸想的是，只要安江能夠平安和諧，不再惹出亂子來，無論提拔誰那就是他們安江市委的事情了。

    「國興同志，對於你提出來的人選，我可以和省人大打個招呼，讓他們向中央提出建議。今後，安江的工作要以安定團結為主，你要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發展經濟上去！」

    方平逸這樣說也確實是他的一個無奈，像安江這樣一個副部級市，中央在經濟方面授予了他們相當大的權力，其各項經濟指標，都是與中央直接掛鉤的，根本就不受省裡的節制。單從這一方面講，可以說和順海省是平起平坐的。不僅如此就是市委書記和市長也都是由中央直接任命的。

    順海省委所能管轄的也只是這個城市的副職，相比較其他的城市而言，對他們的管理權限還是小了很多的。但是，他的行政區劃還是在順海省，還是要接受順海省委的領導，也就是說，有了好事是中央的，出了問題是順海省的。

    要是有一個強勢一點的省委書記，也許還會好一點，可以利用他的影響力，對安江市施行有效的管理。可是遇到像方平逸這種缺乏統攬大局能力的省委書記，其日子可就不那麼好過了。管多了也不行，不管更不行，既然這樣，方平逸就只好採取一種維持現狀，別出亂子就行的態度了。

    也正是由於這樣的原因，穆國興才根本不理省政府那邊。這也是個實際情況，安江市在經濟上與省政府是平起平坐，並不受他的節制，你在經濟上管不到人家，你又能拿人家怎麼樣呢？

    這也就是九號首長讓方平逸支持穆國興工作的一個主要原因。如果方平逸和穆國興聯合了起來，任利江等一夥人控制的省政府，在幹部的管理問題上，是根本沒有發言權的。這是由於這些原因，所以方平逸才能痛快的答應了穆國興提出的人選。

一千一百四十四章保駕護航

    戴中利率領的中央聯合調查組，是於星期二來到順海省的。在省城停留期間，戴中利拜訪了省委書記方平逸，兩人交談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吃過午飯略事休息，就在紀委書記欒夏書的陪同下，浩浩蕩蕩的直奔安江而來。

    剛一下高速路口，戴中利就看到前面不遠處停著一長溜的黑色高級小轎車，穆國興正帶著安江市四大班子的主要領導等候在那裡。

    「歡迎中央聯合調查組和省委領導來安江檢查指導工作！」

    「呵呵，穆書記，你這可就見外了，咱們之間就不必搞這套了嘛！」

    戴中利和穆國興一邊握手一邊說著客氣話，嘴巴上這樣講著可他內心還是非常受用的。就聽穆國興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要是你一個人來啊，我保證不會這麼興師動眾的！」

    下面的話不用再說，戴中利也知道穆國興要說的是什麼，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起大笑。這一幕場景被安江市的官員們都看在了眼裡，這些人心裡不約而同的有一個想法，何永來這次是真的完了。就看穆書記和中央調查組組長這個熟絡勁吧，他們要是能在寫給中央的調查報告中說上何永來半句好話，那才是怪事呢！

    跟在戴中利後面的是省紀委書記欒夏書，官場上的客套話剛一講完，穆國興就微笑著低聲問道︰「這一次來能待多久啊？咱們可要趁這次機會好好的喝一杯了！」

    欒夏書未知可否的笑了笑，在穆國興的陪同下跟隨在戴中利的身後，和安江市四大班子的主要頭頭們握手寒暄。

    在調查組的成員當中，穆國興竟然意外的發現了他的老同學、原中央第五巡視組的正處級巡視員李軍。但在這個時候，兩個人也知道不是敘舊的時機，只是在握手的時候，彼此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力度。

    官場的繁文縟節結束之後，眾人又重新上了車，長長的車隊在警車的開道下，直奔安江市委早就為他們準備好的希爾頓大酒店。寬敞明亮的貴賓室裡，穆國興首先代表安江市委市政府致歡迎辭，戴中利也代表聯合調查組發表了講話，無非就是要求大家安心工作，積極配合調查組的調查等等！

    儀式結束後，穆國興和戴中利、欒夏書一起來到了戴中利住的套房裡，沒有了下面的幹部在場，三個平級幹部之間的談話自然就不像剛才那麼一本正經了。

    「戴主任，我沒想到這次中央聯合調查組能由你親自帶隊來。」

    「呵呵，穆書記啊，咱們都是跑腿的，上面怎麼吆喝咱們就怎麼聽唄！到哪裡不是干工作啊？哎，我今天來這個酒店的路上，看到你們安江市確實是名不虛傳啊，在這個富的流油的地方當市委書記，感覺一定不錯吧？」

    穆國興笑了︰「感覺是不錯，起碼不用為錢發愁。不過，肩上的責任也大啊！」

    欒夏書笑著說道︰「官越大，責任就越大，這是成正比的。不過，有你穆書記全套的本事，安江市想不發展起來都難啊！就聽你們市委提出的那個口號吧，三年達到中等發達國家的水平，五年要達到發達國家的水平，沒有點真本事誰敢說出這樣的大話啊！省裡有些人也給你們算過了，三年之後，要是真的能達到中等發達國家的水平，按照順海省目前的發展速度，安江市的經濟總量將會和順海省基本持平！」

    戴中利有點吃驚了︰「乖乖，穆書記，你的膽子可真大啊！一個市的經濟總量要在三年時間裡趕上一個省，這篇文章可不是一個小題目。不過，我還是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得。我現在也可以向你透露一點，我這次就是來給你保駕護航的！」

    穆國興和欒夏書同時聽懂了戴中利話裡的意思，這次中央派調查組來的真實目的，就是為穆國興保駕護航。那就意味著，中央為了保證穆國興能順利實現他們市委提出的宏偉戰略目標，要為他千方百計的創造出更加有力的條件了。

    兩個人也都很清楚，戴中利這句話可不是亂說的，想必這也是中央某個首長給中紀委下達的指示。

    「感謝中央，感謝中紀委和中組部的領導，也感謝戴主任！有了中央的大力支持，我對實現安江五年發展規劃更有信心了。」

    三個人幾乎同時端起了茶杯，喝了一會茶之後，戴中利笑著對穆國興說︰「穆書記，我這次也把你的老同學李軍給帶來了，從你這裡回去之後，中紀委就要準備給他加加擔子了！」

    「我的這個老同學在紀檢方面還是有一定工作能力的，這就要靠你們這些當領導的能夠好好的培養他了。不瞞您說，我原來還有個打算，要把他調來我們市紀委擔任副書記呢！」

    其實穆國興說的這句話，也不是頭腦一時發熱，而確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現在的紀委書記陳彥靖還兼任著市委副書記，工作十分繁重，也幾次向穆國興提出要求不再兼任紀委書記這個職務，或者說再給市紀委增加一個有能力的副書記來。由於紀委工作的重要性，目前確實還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這件事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咱不帶這樣的吧，穆書記，我這剛說出要給他加擔子來，你就提出要人，你這不是要挖我的牆角嗎？」

    三人一陣大笑過後，戴中利突然問道︰「何永來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中央又沒有撤他的職，也沒有限制他的自由。據反映他現在整天都躲在家裡不出門，無非就是打打電話之類的，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戴中利聽後想了想說道︰「對順海省委和安江市委向中央反映的問題，我們在京城也做過一些初步瞭解，對於這件事情，中央有些人還有一些不同的看法，這就是我們來安江進行調查的一個主要原因。」

    欒夏書點了點頭說道︰「戴主任講的很對，我也有同感！何永來為什麼在以前不貪，反而要在這個時候貪呢？當然我說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在替何永來講話，而是有一點疑問。你看，在五月花廣場的問題上，雖然他私自做主讓市財政為飛達地產做了擔保，但是，他在這裡面也並沒有以權謀私的現象啊？」

    穆國興知道欒夏書的話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心中的疑問，笑著說道︰「這個事情一開始我也不理解，後來我才逐漸想通了！」

    就像是要吊面前這兩個人的胃口似的，穆國興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說道︰「這件事情要連貫起來看，五月花廣場建設的時候，是在中央全會召開的前夕，那個時候的形勢和現在大不相同啊！」

    雖然穆國興沒有再繼續講下去，但欒夏書卻聽明白了，想了想，認為穆國興講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五月花廣場建設的時候，正是何永來以及他們老何家風頭正旺的時候，何永來和他們家族的計畫當時也是想一門心思的支持何永來向上爬。

    因為老何家也知道，在五月花廣場的建設上，只是他們與老宋家達成了一筆交易，他們也要防著老宋家，當然是不肯讓何永來在裡面去貪錢的。要是何永來貪了，必然會讓老宋家抓住把柄，以此再來要挾老何家。

    正是由於這兩個方面的原因，這才促使何永來沒有在五月花廣場建設當中貪污受賄。

一千一百四十五章貪念的產生

    穆國興來到安江市後，同何永來進行了一系列針鋒相對的鬥爭，眼看就要把何永來給趕出安江去了。

    在這個時候，何永來的父親何世昌為了保證他們何家在安江的利益，不讓何永來被穆國興擠出安江市，在未徵得何老爺子同意的情況下，聽信了何永來的片面之詞，以及他指示一幫人給中央寫的舉報信，所以就利用他們家族的影響力，鼓動一幫人給中央施壓，要求派調查組來安江進行調查，其目的就是要對穆國興進行打壓。

    調查組來到安江市後，又因為偷拍事件，被鐘老拿著大作文章，給何家的一些支持者們施加壓力。在穆老和鐘老的運作之下，這才讓老何家在中央全會上一敗塗地，何老爺子也因此離京到外地修養去了，整個何家也就就此衰敗了。

    由於何老爺子在離京之前給穆老打了個電話，又因為穆家考慮到穆國興在安江的還沒有完全站穩腳跟，為了不在何永來下台之後再來一個新市長對穆國興構成威脅，穆家這才放過了何永來。何永來也因此在市常委會上做了檢討，並受到了順海省委根據中央的指示而給他的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在這種情況下，何永來今後的仕途也可以說就到此為止了，再想往上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了，既然仕途無望，那就只好在錢途上做做文章了，何永來的貪念也由此而生。

    戴中利聽到穆國興的話，向穆國興投出了一絲敬佩的目光，穆國興剛才講的話，幾乎與李忠勝在他離京前給他做的分析一模一樣。

    「穆書記，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也與某些領導的分析是一致的。人都是善變的，也會隨著形勢的不同而選擇不同的發展方向。既然有人提出了疑問，我們就要把它調查清楚，這才符合實事求是的原則嘛。」

    欒夏書沒有想到這一點，並不是說他的政治鬥爭經驗不豐富或者說他的腦袋笨，而是他考慮問題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沒有把這些事情連貫起來進行分析，只是就事論事的來考慮何永來為什麼要貪腐。這就說明了一個人看問題能不能站在一個高處，眼界是不是開闊是至關重要的。

    應一偉敲門走了進來，微笑著說道︰「各位領導，晚宴已經準備好了！」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都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穆國興笑著說道︰「你看我們三個人這一聊連吃飯的時間都忘了。今天晚上，我的任務可是很艱巨啊，戴主任呢，我已經好久沒有和他在一起聚了，欒書記呢，我們早就有言在先，來到安江一定要好好的喝一杯，再加上調查組的那些同志們，今天還要請二位手下留情啊！」

    「得了吧穆書記，你的酒量，說傳遍了大江南北未免有點誇張，可是要在順海省嘛，可是無人不知啊！」

    欒夏書的話音剛落，戴中利也接上了話茬︰「呵呵，欒書記說的一點也不誇張，穆書記的酒量不僅在你們順海省，就是他在巡視組當組長時巡視過的北疆省、和他工作過的寧北省，也是無人不曉啊。」

    晚上這一次歡迎宴會可以說是賓主盡歡，穆國興的老同志李軍也隨著敬酒的官員給穆國興敬了滿滿一大杯。這一晚上穆國興又喝了不少於十瓶的高度茅台，他這個酒神的稱號也被戴中利給透露了出來。從此，穆國興的頭上除了神眼判官之外，又加上了一個無敵酒神的稱號。

    在安江市委的常委會上，柳家忠代表市委組織部向常委們匯報了對兩個副市長人選的考察情況。這個時候的常委會也可以說一切都圍著穆國興這個核心在運轉，所有常委們的提議在開會前都會向穆國興匯報一下。只要是穆國興同意了，才拿到會上去進行討論，他不點頭的事情是絕對沒有人貿然在會上提出來的。

    向省委建議任命尤清家和曹立周為副市長的提議，在常委會上毫無懸念的通過了。會後這份決議又被組織部長柳家忠迅速的報到了省委組織部。省委書記方平逸在看到這份報告後，當即指示省委秘書長司艷軍，把這件事情列入了下一次省委常委會的主要議題之一。

    這一段時間，心裡最焦急的就是市委副書記衛秋祥了，自從那一次穆國興和他談過之後，他擔任人大主任這個事情就再也沒有被提起過。他在向穆國興匯報工作的時候，既想問一問，又不敢問，還要裝出一副非常坦然的樣子，但他的心裡就像被一隻小老鼠在撓著似的，一直癢癢著。

    不敢向穆書記打聽，衛秋祥就把眼光盯向了孫書庭，他知道，穆書記有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他這個大管家的。

    臨近下班的時候，孫書庭正在向副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黃嘉安佈置著工作。門被敲響了，孫書庭看到衛秋祥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秋祥書記，有什麼事情你給我打個電話就可以了，怎麼敢勞駕您親自跑一趟啊！」

    衛秋祥沒有回答孫書庭的話，看了一眼黃嘉安笑眯眯的說道︰「小黃，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和秘書長有點事情要談！」

    好容易等到孫書庭的秘書給兩人泡好茶退了出去，衛秋祥茶都沒有顧得上喝，笑著對孫書庭說道︰「秘書長，最近你沒有去看看邰浩博主任啊？」

    他這一說，孫書庭就明白他來此的目的了，笑著說道︰「秋祥書記，我已經代表市委去醫院看過邰主任了。邰主任在醫院裡有那麼多的醫護人員照顧，按照國家有關規定享受著高幹待遇，就不用我們過多的*心了。」

    衛秋祥看到孫書庭依然沒有講出他需要知道的消息，想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秘書長，你看邰主任這一病，人大那邊是群龍無首啊。昨天他們的副主任還到我的辦公室裡來講，讓我和穆書記講一下，儘早的要求上級再給他們派一位主任來。這眼看距離年底沒有幾個月了，人大代表會議也就要召開了，沒有一個主任主持大局也不行啊！」

    孫書庭笑了，感到衛秋祥不僅是著急了，看他現在這個樣子簡直都有點急不可耐了。人的年齡越大，進步的慾望就越強了，這個人大主任位置對於衛秋祥來講就是末班車，如果這一班趕不上那就要永遠留在原地了。

    「秘書長，你怎麼只笑不說話啊？」

    孫書庭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呵呵，秋祥書記，稍安勿躁嘛。在我們寧北有一句話，饅頭沒有蒸熟前千萬不要揭鍋蓋，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吧？這就像你們南方人一樣，擔心煮成一鍋夾生飯了，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蒸饅頭和煮米飯是一個道理，火候不到千萬不能揭鍋蓋。」

    「哈哈，秋祥書記，有些事情可不能著急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穆書記輕易不對人做出承諾，可是只要是他承諾過的事情，你就安心的等著好消息吧！」

    衛秋祥剛一離開，孫書庭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是穆國興打來的。

    「書庭啊，剛才省人大主任馬凱書同志給我打來電話，通知我們市委，中央關於衛秋祥同志任安江市人大主任的決定已經下來了，明天他們就會來宣讀任命，送衛秋祥同志去上任。對於馬主任來我們安江，你們可一定要接待好，千萬不能有半點的馬虎！」

一千一百四十六章畸形團結

    下班的鈴聲響了，衛秋祥來到辦公樓前剛坐進車裡，就接到了穆國興給他打來的電話。

    「秋祥同志，如果晚上沒有其他安排的話，咱們在一起小酌一杯如何？」

    衛秋祥這兩天等的就是這個，此刻聽到穆國興一說，忙不迭的連聲答應著。按照約好的吃飯地點，帶著秘書提前趕到，做好了安排之後，他自己又匆匆跑到酒店的大堂門口等候著穆國興。

    不多一會，穆國興乘坐的一號車開了過來，同時來的還有孫書庭乘坐的十一號車。

    三大巨頭同時來到這家酒店，立刻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路上執勤的警察看到一號車開了過來，馬上就用對講機向上級做了報告。不一會的功夫，兩輛警車就開了過來，裝模作樣的維持著酒店大堂門前的秩序。

    有這種在領導面前好好表現自己的機會，誰不想好好的利用一下啊？但很遺憾的是，當這些警察趕到的時候，安江市的三個大佬早已經不見了人影，只有他們的坐車還停在停車場裡。

    包廂裡衛秋祥忙的有些過分了，像點什麼菜喝什麼酒這種小事他都要一一過問。穆國興知道，衛秋祥可能已經猜到了自己找他的原因，此刻的忙亂是在掩飾他內心的激動，也並沒有制止他，只是笑了笑任由他在那裡張張羅羅的忙個不停。

    好一陣子，衛秋祥終於安靜了下來，穆國興笑著說道︰「秋祥同志，今天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中央關於你任市人大主任的決定已經下來了，明天省人大主任馬凱書同志要來我們市宣佈中央的決定並送你上任。今天，也就算我和書庭為你提前祝賀吧！」

    儘管這是事先就預料到的事情，但讓穆國興這個市委書記親口說出這句話，衛秋祥聽到後還是感到有點眩暈，用牙齒咬了咬舌尖，衛秋祥努力使自己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又看了看旁邊正在向他連聲道賀的孫書庭，笑著說道︰「穆書記，謝謝你了！也謝謝秘書長！」

    看著有些語無倫次的衛秋祥，穆國興和孫書庭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他們也非常理解衛秋祥此刻的心情，在官場裡摸爬滾打了一輩子，臨退下去之前竟然又升了一級，跨入了高幹的行列，讓誰的心裡也會激動無比的！

    「秋祥同志，你能擔任人大主任，這是中央對你的信任，我希望你能珍惜這個機會，在人大主任的工作崗位上再創輝煌！」

    「穆書記，人大是在市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的，我今後要緊跟市委的步伐，利用好自己手中的權力，一切行動聽您和市委的指示！」

    穆國興點了點頭又說道︰「去人大之後，希望你能盡快的開展起工作來，有什麼困難和需要市委解決的，要及時向我提出來，市委也會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的。」

    酒菜流水般的端上了桌，衛秋祥舉起自己的杯子，對穆國興說道︰「穆書記，我一定牢記您的指示，今後就請你看我的行動和表現吧！這杯酒我敬你！」

    這頓飯的氣氛還是非常融洽和熱烈的。穆國興和衛秋祥兩個人各自要取得的利益，可以說在這個時候全部達到了。

    衛秋祥一開始就明智的靠上了穆國興，為他鞍前馬後的奔波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當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副部級高幹。而穆國興又利用衛秋祥在安江市站穩了腳跟，現在又可以通過他牢牢的控制住市人大。兩人皆大歡喜，也可以說這就是官場中一種典型的利益交換模式。

    衛秋祥擔任人大主任之後，過了沒有幾天，政協主席勞波如也因為年齡到線，辦理了離職休養手續。令人費解的是，老王家似乎對政協主席這個職務失去了興趣，一直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這倒讓穆國興有些想不明白了。

    謎底終於揭曉了，在順海省委常委會研究安江市兩個副市長的人選時，省委組織部長單世旭，剛把尤清家和曹立周的考察情況向常委們做了匯報，副書記魏雙強第一個發言表示不同意兩個副市長全部由安江市委推薦，這倒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了。

    方平逸也沒有想到，魏雙強會在這個時候提出反對意見。他原來以為，老穆家和老王家是一種政治聯盟關係，只要穆國興提出來的人選建議，魏雙強他們是不會提出什麼反對意見的，所以也就放鬆了這方面的警惕，也沒有在事先給魏雙強做做工作。

    聽到魏雙強的發言之後，方平逸依然帶著他那標誌性的彌勒佛笑容問道︰「雙強同志不同意我們把這兩位同志提拔為副市長，有什麼具體的原因和理由嗎？」

    「方書記，我對這兩位同志的本人並沒有什麼不好的看法。我也認為，組織部門對他們的考察是公正的，這兩位同志也有能力擔負起副市長的責任來。但是，在幹部的使用上，最好還是異地交流一下，這樣也可以避免在一個地方產生一種畸形的團結。如果我們現在不加以注意，長此下去，形成一種慣例就不好了，也會影響到我們全省今後工作的正常開展。」

    穆國興發現滕錦澤向他投來了一種意味深長的笑意，而竇陽逸則對他微微的搖了搖頭，意思是說，他對這件事情並不知情。

    「呵呵，雙強同志的話是不是有點過了，幹部的異地交流只是一種形式，我們使用幹部的標準就是要看他是否德才兼備，這才是主要的，並不一定非要問他是從哪個地方提拔起來的。如果非要這樣認為的話，這也是對幹部使用當中的一種曲解。」

    單世旭發言了︰「我同意方書記的意見，剛才雙強同志也說過，組織部門對尤清家和曹立周同志的考察是公正的，也承認這兩個同志有能力擔負起副市長的責任來。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問他是從哪個地方提拔起來的呢？至於說防止產生一種畸形的團結，我認為這句話是很不恰當的。安江市政府也是在安江市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的，同時提拔起兩個副市長來，怎麼能產生畸形的團結呢？如果非要這樣說的話，是不是有點不相信我們自己同志的思想覺悟啊？」

    單世旭這番話表面上聽著很溫和，但是仔細琢磨起來卻又綿裡藏針，讓人找不出半點可以進行反駁的意思來。如果說同時提拔起兩個副市長能產生畸形團結的話，那就是不相信安江市委了。

    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不要說你只是一個省委的副書記，省委常委，就是中央也絕對沒有人敢這樣講話的。不相信一級組織，那就說明這一級組織已經全部爛掉了，已經到了要動大手術的時候了，這麼一件重大的事情，又有誰敢隨便做主啊？

    如果說你相信安江市委的話，那麼你說的畸形團結的問題根本就不能成立，你就必須要同意安江市委的提議。

    欒夏書這個時候出來打圓場了︰「呵呵，世旭同志不要誤解雙強同志的話嘛。雙強同志只是說要防止產生一種畸形的團結，也並沒有不相信安江市同志思想覺悟的意思。我們做任何事情都要防患於未然，這也是符合唯物辯證法嘛。」

    穆國興迅速的判斷了一下形勢，他感到魏雙強這是在搞突然襲擊。他們遲遲沒有讓政協主席上任，看來是已經準備放棄這個位子，要在這兩個副市長的人選上做點文章了。

一千一百四十七章位置的爭奪

    但這個時候穆國興還看不明白，魏雙強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變卦了，如果是王老爺子的意思，自己在京城的家人怎麼又沒給自己透漏一點消息哪。

    講實話，這兩個非常委副市長的位子也並不是十分重要，也可以說老王家爭到這兩個位子之後，也並不能在安江市有什麼大的作為，那他們爭這個位子又是為了什麼哪？

    穆國興突然想起他的爺爺曾經和他講過，王老是一個非常有韌性的人，表面上看，與世無爭，其實卻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做事喜歡提前佈局。他的處事哲學就是寧可布好局不用，也決不到用的時候手忙腳亂。

    想到這裡穆國興明白了，老王家一定是看到何永來這次要完蛋了，要在安江提前佈局了。既然爭奪市長這個位置老王家是沒有希望了，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在安江提前布下副市長這個子，再利用他們家在省裡的關係，對這顆子加以培養和使用。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發揮他的重要作用！

    穆國興暗暗佩服起王老爺子的深謀遠慮來，他此時也感到，王老爺子這時與老穆家結成的這個政治聯盟，也極有可能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想出來的辦法之一。其目的就是在老王家現在勢力相對較弱的情況下，利用穆家的掩護，不聲不響的培植起自己的勢力。也許王老爺子現在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取代老穆家目前的地位和聲譽。

    可是，王老爺子這個伎倆連穆國興都能猜得出來，京城那三個人老成精的老傢伙也絕不會察覺不到的。想必他們也是在利用老王家的支持，先搶佔住高層，然後自上而下的進行佈局，這又是一種高明的戰略部署。

    一家是自下而上的佈局，培植自己的勢力，另一家是自上而下的進行控制，這兩大家族總有一天會產生利益上的衝突。這就說明，任何一種政治上的聯盟都是有時間性的，要根據形勢的不斷變化而調整各自的戰略部署，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種聯盟是牢不可破的。還是那句老話，所謂的政治聯盟只是雙方為了取得各自的利益而暫時走到一起的，官場中追求的永遠都是利益。

    欒夏書講完話後，會場中陷入了一片沉寂，常委們都在琢磨著同一件事情，魏雙強這個老王家的代表人物，怎麼突然與穆家的太子在人事安排上產生矛盾了呢？雖然他們想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具體的原因，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看的很清楚，老王家想在安江市這兩個副市長的任命當中，要有所作為了。

    「大家都談一談吧，當然了，同志們如果還有其他合適人選的話也可以提出來，我們一起進行討論嘛。」

    方平逸的話音剛落，宣傳部長諸雙豪竟然意外的要求發言，在得到了方平逸的允許之後，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也認為欒夏書同志講的話很有道理。有些事情還是要防範於未然比較好。既然方書記已經講過，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提出來，那我就提出一個來，供大家討論！我認為，金州市副市長任朝谷同志就是一個比較合適的人選。這個同志在金州市一直分管城市建設方面的工作，具有很強的工作能力和豐富的工作經驗。而安江市正要進行四大工程的建設，有這麼一個同志加入到安江市政府的領導行列中，必將使安江市的建設工作進行的更加順利！」

    諸雙毫提出的這個人選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除了穆國興之外，大家都知道，任朝谷是魏雙強一手提拔起來的，這個人與魏雙強的關係已經不能用走的近這句話來形容了，簡直就可以說是魏雙強的一個鐵桿部下。諸雙毫在這個時候提出他，那就說明魏雙強在這一段時間也沒有閒著，他已經取得了任利江等人的支持。

    單世旭作為省委組織部長，非常清楚任朝谷的情況。這個人在工作能力方面還是有一套的，但是，他的心機也非常深，在金州市的官場上被人稱為「小諸葛」。如果讓這個人去了安江市，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就甭想再消停了。他要是不挑唆著這兩個人斗的你死我活，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管鬥倒誰，對他任朝谷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原因嘛也很簡單，只有一方倒下了，任朝谷才有向上爬的可能。在魏雙強等人的幫助下，任朝谷上位也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了。這個辦法就是典型的河蚌相爭漁翁得利！雖然比較老套一點，但在官場中卻常常有人使用他，而且屢試不爽！

    諸雙毫講完之後，省軍區司令牟中澤要求發言。

    「我不能同意欒夏書和諸雙毫同志的講話，什麼叫防患於未然啊？吃飯還會被噎著呢，難道我們為了避免被噎著就連飯也不吃了嗎？既然安江市委提出了這兩個人選符合黨的幹部任命標準，又符合有關的組織原則，我們為什麼不能大膽使用他們呢？這兩位同志都是安江本地干部，是一步一步從基層走上來的，可以說對安江市的情況非常瞭解。這樣的人我們不去用他反而要從外地調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幹部去，這是不是在說外來的和尚會唸經啊？」

    任利江接著牟中澤的話也發言了︰「幹部的異地交流也是符合中央有關規定的，不管是從哪裡提拔起來的幹部只要他有工作能力，符合幹部使用標準，我們就要大膽的使用！」

    牟中澤反駁道︰「你講的話別看目的不純，但我還是非常欣賞的，你今天終於講了一句實在話。你剛才說過，不管是從哪裡提拔起來的幹部，只要是有工作能力，符合幹部使用標準，我們就要大膽的使用。任省長我參加了這麼多次的常委會，今天你講的這句話是最有道理的了！」

    牟中澤這半真半假的話一下子就把任利江給堵了回去，。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對我的話斷章取義，我說的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噢，我明白了你是在正話反說是不是？你是想把一些沒有能力的、不符合幹部使用標準的人提拔起來，對不對啊？」

    也幸虧牟中澤開了這一炮，把任利江給轟暈了，否則的話，還不知道他後面要說出多少不利於穆國興的話來呢。

    眼看著雙方又要吵起來，方平逸及時的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不要再吵來吵去的了，咱們這是省委常委會，怎麼能像市井百姓一樣亂吵一氣呢！」

    牟中澤氣呼呼的狠狠瞪了一眼任利江，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又不甘心似的，挨著個的看了看剛才提議新人選的諸雙毫和帶頭提出反對意見的魏雙強。

    魏雙強也看到了牟中澤在瞪他，雖然他不至於怕了牟中澤，但是，他心裡卻在想著王老爺子布的這些局是不是正確。沒有了軍方的支持，是很難辦成一點事的。就像今天吧，如果牟中澤不跳出來帶頭轟這一炮，自己的計畫就有可能順利的實現了。

    方平逸看到這裡心裡也在偷著樂，心想，這個牟大炮的外號確實是名不虛傳啊！前天省委辦公廳通知他來參加常委會，他還哼哼哈哈的說要考慮考慮，看看能不能抽出時間來。卻沒想到，今天一來到會議室，他已經早早的坐在那裡正在和穆國興相談甚歡呢。

一千一百四十八章三個沒想到

    方平逸也很清楚，牟中澤能來參加常委會是穆國興把他拉來的，目的就是用他這個大炮來震懾一下那些心懷鬼胎的人，增加一下自己的力量，使提出的兩個副市長的人選能夠在常委會上獲得通過！

    牟中澤這尊大炮一響，讓剛準備要講話的常務副省長房書安馬上閉上了嘴巴，他可是知道牟中澤的厲害。 何家風頭正旺的時候，牟中澤都敢在中組部的領導面前把任利江給搞的下不來台，更何況現在呢！他可不想被牟中澤這尊大炮給轟的鼻青臉腫的！

    看到大家都不講話了，方平逸看了看表，笑著說道︰「有幾個常委都充分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大家還是都談談吧！」

    滕錦澤慢悠悠的開口了︰「方書記，既然大家都不講話了，是不是咱們就舉手錶決一下啊？這樣也可以節省時間去研究其他方面的問題嘛。」

    滕錦澤的話倒是獲得了常委們的一隻贊同。魏雙強以為，這一次他已經與任利江達成了協議，並取得了他們的支持。這樣一來，即便是在表決當中，他們也可以穩穩的佔上六票，再加上滕錦澤，他們這一方就可以在常委會上佔了大多數了，這是他們同意表決的一個主要目的。

    而穆國興則以為，他與方書記就這一件事情已經結成了同一陣線，兩方加起來，也可以佔到六票，實在不行就動用一下竇陽逸，此消彼長，自己這一方也可以佔到七票。也很有勝利的希望。所以他也贊同舉手錶決。

    想到這裡，穆國興朝坐在他對面的竇陽逸看了看，發現竇陽逸也在看著他，雙方目光一會，彼此就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穆國興這一個小小的舉動，被滕錦澤給發現了，只見他看向穆國興眼楮裡的笑意更加濃了。

    「好吧，既然同志們都要求在這個問題上舉手錶決，那我們就表決一下吧！同意安江市委提出的關於尤清家、曹立周兩位同志擔任安江市副市長提議的同志請舉手！」

    方平逸說完，第一個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新任的政法委書記韓玉剛看到這裡二話沒說，馬上也舉手同意。

    省委秘書長司艷軍站了起來掃視了一下會場，舉起自己的右手，大聲說道︰「一共有八票贊成！」

    其實就是不用他說，這些常委們也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了。除了穆國興這一派的三票和方平逸這一邊的三票之外，另外兩個舉手的，竟然是省委專職副書記滕錦澤和虞州市委書記竇陽逸。

    滕錦澤舉手贊成，倒是不那麼令人震驚，因為魏雙強在給他做工作的時候，他一直就沒有一個明確的表態，他本人對穆國興的看法也非常的好。可是，竇陽逸也舉手同意，就讓大家感到奇怪了。在大家的印象裡，竇陽逸一直就是跟著魏雙強步子走的，今天怎麼突然臨陣變卦，反而支持起穆國興來了？

    正在各人都在琢磨的時候，就聽到方平逸又說道︰「反對的同志請舉手！」

    司艷軍又一次站了起來︰「一共有兩票反對！」

    看著會場裡只有魏雙強和欒夏書兩人舉手反對，而一直答應支持他們的任利江三人這時卻保持了沉默，這又讓大家看不懂了。看剛才任利江和諸雙毫剛才發言講話的那個架勢，大家都以為他們三人肯定會支持魏雙強的，可真正到了舉手錶決的時候，竟然全都癟了氣了！

    這些常委們哪一個都是人精，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一定是任利江三個人看到穆國興的提議已經獲得了大多數常委們的同意，即便是支持魏雙強，也於事無補了。為了不無謂的去得罪方平逸和穆國興，這才選擇了棄權。

    穆國興看到方平逸彌勒佛般的臉上笑意更濃了，耳朵下面也微微的發紅，就知道方平逸是真的高興了。只聽方平逸底氣十足的宣佈道︰「好，安江市委對於尤清家和曹立周兩位同志擔任副市長的提議，在常委會上的表決結果是八票贊成，兩票反對，三票棄權，已經獲得了絕大多數常委的同意，該項決議符合組織程序。會後請組織部門立即辦理相關任命手續！及早讓這二位同志上任！」

    這一次的勝利讓方平逸的心裡非常爽，雖然他是幫助穆國興的，嚴格的說起來是為穆國興在做嫁衣，但他也是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在表決之前，方平逸心裡確實是捏著一把汗。他以為如果魏雙強在這件事情上提出反對意見的話，那麼他和穆國興聯合起來也只有六票，也不能形成大多數。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僅一直左右搖擺不定的滕錦澤投了贊成票，就是竇陽逸這個一向跟隨魏雙強很緊的人也投了贊成票，這倒讓他沒有想到。一個人從失望當中出乎意料的取得了勝利，他的心情不高興那才怪呢。

    在這次會議上，最鬱悶的就是魏雙強了，他有三個沒想到，一個沒想到的是，一向緊跟他的竇陽逸竟然轉而支持穆國興了，第二個沒想到的是，事先與他達成協議的任利江三個人，竟然棄權了。第三個沒想到的是，一向左右搖擺的滕錦澤在這次表決上不僅沒有棄權，反而旗幟鮮明的也支持了穆國興。而這三個沒想到當中最主要的就是竇陽逸的突然倒戈。

    散會後，欒夏書和魏雙強聯袂走出了會議室，在通往電梯的路上，欒夏書看了看神情沮喪的魏雙強問道︰「你事先沒有和竇陽逸打過招呼嗎？」

    魏雙強苦笑了一下說道︰「平日裡竇陽逸都是緊跟著我們的步伐，所以事先我也沒有和他講！「欒夏書點了點頭︰「滕錦澤那裡事先你總該給他做過工作了吧？」

    「他那裡我到是和他打過招呼，他當時只是表態說他會堅持原則的，誰的提議對工作有利，他就會支持誰！」

    欒夏書又問道︰「那麼任利江那裡又是怎麼回事呢？」

    「任利江當時的表態很好，他支持我們把任朝谷扶上位的意見！」

    「老魏啊，這次我們失敗的不冤枉，我們是太輕視穆國興了。也是這連續幾次的勝利把我們給沖昏了頭腦，這次的失敗對我們來說是個深刻的教訓啊！」

    魏雙強明白欒夏書說的是什麼意思，他何嘗不知道這次是一個教訓啊！欒夏書說過的一點不錯，他是有點太輕視穆國興了。他早就應該預料到任利江一夥是靠不住的。但魏雙強現在依然想不明白的是，一貫緊跟他腳步走的竇陽逸，怎麼也突然倒向穆國興了哪？

    「老欒，任利江變卦還可以理解，可是竇陽逸怎麼也會突然倒戈了呢？」

    欒夏書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來到安江時間也不算短了，你什麼時候聽說過老爺子表示過要接納竇陽逸啊？你不要以為竇陽逸是因為你的提名被提拔起來就會和我們一條心，你也應該知道當時是一種什麼情況，說實話，在你的心裡你把他當成我們自己人了嗎？」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魏雙強仔細的想了想，還確實是那麼回事。當時把竇陽逸提拔起來的主要目的就是一種鬥爭中的妥協，也是為了阻止任利江一夥人提拔起他們的人來，這才讓竇陽逸撿了這麼個便宜。但是，從心裡講，魏雙強還真沒有把竇陽逸當成自己人，只是認為他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