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天眼人生 作者：微笑面對世界（已完成）

兩千零三十九章要允許講話

    望著張菲菲和陳小小那期待的目光，穆國興笑了笑，說道︰「這篇文章從表面上看，我個人認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中央現在提倡在學術方面百家爭鳴，既然這樣總是要允許存在不一樣的聲音，也應該讓人家講話嘛。」

    張菲菲和陳小小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特別是陳小小一直非常沮喪的臉上此時也露出了笑意，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顯得很是斯文的樣子。

    「國興哥，既然你認為這篇文章沒有問題，那能不能請你幫幫這個人，他前幾天在紅州省被抓了。」

    穆國興微微一怔，這和他剛才的猜測是一致的。如果寫文章的人真的被抓，那就是說陳軍山和他背後的那個既得利益集團，是在動用強大的公權力來扼殺這些不同聲音的出現。

    「這個人被抓了？」

    張菲菲看了一眼陳小小，只見她鼓起勇氣字斟句酌的說道︰「我是昨天下午接到我表嫂的電話，表哥是昨天中午在家裡被人帶走的。聽抓他的人說，我表哥寫的這篇文章是反對中央，污衊了我們黨和國家，性質極為惡劣。」

    穆國興點了點頭，對紅州省的情況他也隱隱約約有過耳聞，由於廣南省和紅州省都屬於西南地區，除了在開會的時候和陳軍山見過幾次，除此之外兩人也並沒有什麼更深入的交往。但是，對紅州省那個既得利益集團的背景，穆國興確實非常清楚的。他也曾經想過要利用一些渠道去瞭解這方面的情況，甚至還想過讓雙龍集團進軍紅州省，但現在看來那裡的情況極為複雜，如果雙龍集團真的去了紅州省，那勢必又會引起一場劇烈的震盪。

    鐘靈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看完了陳小小的那篇材料，又看了看穆國興，什麼話也沒講，她知道以穆國興的政治智慧，是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菲菲，既然你說要來廣南旅遊，那就出去轉轉吧，讓你嫂子給你們安排一下，快到年底了我的工作也很忙，就不能陪你們了。」

    張菲菲也沒有想到穆國興會是這麼一種表態，自從她準備到廣南來請穆國興幫忙的那一刻去，就認為以穆國興的性格是絕對能夠幫忙的，並且還在陳小小面前打了包票。

    這也是張菲菲的從政經驗太少，在官場中即便是有人能夠給你幫忙，也不會馬上就表態，地位越高越是這樣，特別是像穆國興這種有著強大家庭背景的人，更是如此。

    陳小小略帶失望的收起了那份材料，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女人還是很懂得官場裡的規矩的。在國家部委機關裡，用處處是陷阱這句話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哪一個人不歷練的八面玲瓏，像溜溜蛋那麼圓滑，就不配在部委機關裡混。從這方面來看，陳小小無論是社會經驗還是閱歷都要遠遠的強於張菲菲。

    張菲菲也不是不聰明，而是因為她的出身家庭背景和陳小小不同。陳小小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中站住腳的，張菲菲則不同了，大家都知道張菲菲的父親張海濤是京城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響噹噹的部級幹部，再加上她又有著老穆家的庇護，自然是在部委機關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不要說是一般的人，即便是她工作的商務部的部長也會對她禮讓三分的，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不需要和一些人去勾心鬥角，缺乏一些鍛鍊當然就可以理解了。

    幾天之後，穆國興又在這家酒店見到了陳小小的表哥劉吉奈，這是一個身材不高，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中年男子，如果不是陳小小的介紹，誰也不會想到劉吉奈現在還不到四十歲，雖然他的外貌與年齡相差很大，但是眼裡流露出的那種堅毅的目光，卻讓穆國興感覺到了這個人的倔強，和不屈不撓的性格。

    想起這十幾天來自己的經歷，劉吉奈至今還是心有餘悸，大禮拜天的在家裡突然被一些神秘的人物帶走了，一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屬於哪個單位的。如果說他們屬於宣傳部門的，那麼宣傳部門根本就沒有權利到一個人的家裡去抓人，如果說屬於公安機關的，那麼劉吉奈又沒有犯什麼法，如果說這些人是屬於紀檢部門的，劉吉奈這個大學裡的窮講師根本就沒有收受賄賂的問題。

    經歷了幾次莫名其妙的審訊，劉吉奈也曾幾次問審訊他的人是哪個單位的，但是除了被呵斥一頓讓他老實點之外，始終得不到一點的頭緒。在最後一次審訊時，一個大官摸樣的人說要把他送進一個專門關押政治犯的監獄，可不知道怎麼搞的，當天晚上就被一幫人從關押的地方給押上了一輛車。正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他才知道已經來到了廣南。不僅如此他還在這裡見到了他的表妹陳小小，更見到了今日政壇上名聲日益顯赫的紅色太子穆國興，當聽到陳小小的介紹之後，劉吉奈這才有些明白了。

    對於劉吉奈的情況，穆國興這幾天也做了一些瞭解，也翻閱了他曾經寫過的一些文章，發現他的文章也並沒有什麼很大的問題，如果說有問題的話，也只是對目前施行的一些方針政策有所疑問，並對一些已經有了定論的東西而提出質疑。這實際上就否定了某些人的做法，在這種情況下，有些人肯定會想辦法收拾他了。

    到了穆國興這一個層面上的人，也瞭解不少別人難以掌握的內幕。從建國初期到現在，國家的方針政策也在與時俱進，不時的發生著變化，也曾經走過一些彎路，甚至是犯過一些錯誤，不管是對一般的幹部來講或者是中央的高層都是如此。

    任何人都是有缺點和錯誤的，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作為一個領導人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在工作中出現一些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沒有錯誤的，除非是一些聖人。

    但現在的風氣就是，不管你在政治上有什麼樣的傾向，但總要緊跟中央步伐的，再說了改革是在做著前人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也難免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失誤，可問題是出現了失誤就要允許不用的言論來爭辯，理不辨不明話不說不透也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善意的批評是允許的，如果言辭過於尖銳，或者說被人上升到了一個否定中央政策的高度上，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再說了，真正能夠做到聞過則喜的人又能有幾個呀，所以出現劉吉奈這種情況也就在所難免了。

    穆國興出身於那樣的家庭，耳燻目染的自然看到別人很難看到的一些東西，也能站在一個非常高的角度上來看待一些人或者事情，並不是簡單的把一件事情分成正義或者非正義。但不管怎麼說時代不同了，現在也不是過去那種政治年代了，如果因為批評了某些大人物就被抓進監獄裡，這也實在是說不過去，如果這樣下去，還會有誰敢講真話呀？我們這個國家不是又回到了那條一句頂一萬句的老路上了嗎？

    正是基於這些原因，穆國興經過慎重的考慮，才決定利用自己和家族的影響力，把劉吉奈救出來。想要保護一下這個人。但是保護的結果穆國興也能預料到，恐怕現在紅州省那邊有人正在跳著腳罵娘呢。

兩千零四十章倔強的書生

    望著小心翼翼坐在他對面的劉吉奈，穆國興感覺到他還是有幾分緊張的，也並不是那種狂妄不羈不知世故的酸書生，既然知道怕了那就說明他有希望了，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一個人不知道怕是什麼，再梗著脖子繼續要和一些人鬥爭，那可真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謝謝穆書記救了我的表哥。」

    陳小小見劉吉奈一句客氣話也沒說，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才代她表哥向穆國興表示了感謝。本來陳小小以為劉吉奈也會隨著她符合幾聲，卻沒想到劉吉奈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在座的人都大吃一驚。

    「穆書記，我現在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一些人利用改革開放國有企業改制的機會，官商勾結、敢於大肆侵吞國家資產，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賣國。我就是把這個官司打到京城去我也不怕。」

    穆國興感到這個酸書生剛才的表現並不是怕了，而是對眼前的這種形式還沒有判斷清楚，也許是在穆國興這個省委書記的威嚴氣勢下自然而然的反映。聽他這句話的意思，這件事情還不算完呢。

    「劉老師，你這幾年寫的文章我也看過了，也能夠看得出來的你理論功底還是非常紮實的。不可否認中央在制定政策方面，或者是下面在執行中央政策的時候會走一些彎路，或者說還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但是我們應該看到我們這個國家大的方向是好的，社會也是在不斷進步的，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是不可取的。」

    穆國興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調查，也知道劉吉奈與京城裡幾個學術界的泰斗有聯繫，但現在那些人已經被精英派系逐漸邊緣化了，即便是發出了一些不同的聲音，也是很難引起人的注意的。俗話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像這麼一幫人要想靠一己之力改變現狀，那無疑於是痴人說夢。

    現在國內輿論方面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聲音，一種是所謂的憤青式人物，這些人看不到國家發展好的方面，而只是盯著一些陰暗面小題大做，什麼也看不慣。還有一部分人就是那些所謂的老而彌堅的學術界泰鬥了。而這些人往往又經歷了非常正統的傳統教育，思想極為僵化，對現在有些事情當然是看不慣的了，也不乏有些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說酸的心理，眼看著他們的影響力日益下降，也會偶爾的發出一兩聲吶喊。當然了像這種事情他們是肯自己去做的，於是就落到了像劉吉奈這種既有一點學術水平，又滿懷報國熱血的一些所謂憤青之類人物身上了。

    說白了就是這些學術界的大人物躲在幕後給炮筒裡裝藥，到了放跑的時候，他們自己卻躲開了。像這種例子在歷史上可以說比比皆是。就拿清王朝雍正年間所發生的那場震驚四海的文字獄，不就很能說明這些問題了嗎？

    雖然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那種封建王朝，但是歷史往往會驚人的一致。雍正年間發生的文字獄是一些學問家反對當朝統治，他們理所當然要受到朝廷的殘酷鎮壓，但現在劉吉奈並不是在反對中央，或者是反對這個國家，他只是抱著一種良好的願望，要揭露某些人所犯下的惡行，這兩種情況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

    不管怎麼說性質雖然不同，但結果卻是非常相似的。劉吉奈反對的只是一些既得利益集團，而他的這個做法也確實是為了維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從本質上講這種做法是沒有什麼錯誤的。但是他沒有想到的就是，這些既得利益集團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了，憑他一己之力就想改變現狀，這不僅是不可能的也是很可笑的。

    穆國興也知道依靠一般理論上的說教是不可能說服劉吉奈的，略一思忖微笑著說道︰「劉老師，你是一個做學問的，我想問一下，你認為改革開放這幾十年來，我們國家在國際上的地位是提高了還是降低了？老百姓的生活總體上是好了還是更壞了？你所居住的城市是發展了還是倒退了？」

    劉吉奈也沒有想到穆國興會和他探討這方面的問題，想了一下說道︰「穆書記，您說的這些我都懂，雖然我只是一個教書匠，但我也很關心國際國內的形勢。改革開放到現在，我們國家的國際地位、人民生活水平、以及城市建設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我都看在了眼裡。我只是氣不過有些人為什麼會這麼肆無忌憚的侵吞國家的資產，他們的權力又是怎麼來的，難道中央就管不了這些人嗎？」

    穆國興笑了笑︰「既然劉老師承認這一點就好了，這就說明我們國家總體的發展還是好的，但是也難免會有一些不肖子孫，這就像在一箱隻果當中出現了一兩個爛果，你能說這一箱水果都是壞的嗎？中央對於反腐工作非常重視，三令五聲要求各級黨委要加強反腐的力度，這也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一號首長曾經講過，反腐鬥爭是任重而道遠的，也是非常尖銳的，這就說明中央對這些事情並不是不管，而確實是一下子還兼顧不到那麼多。這就需要我們集全黨和全民之力共同把這件事情做好。」

    穆國興看了一眼劉吉奈，示意他一起喝茶，過了一會又說道︰「你在文章當中寫的也許是一些事實，但也要根據實際情況通過合法的渠道向上級甚至是中央反映，你這篇文章公開的發表出來，不僅可以造成思想認識方面的混亂，更會誤導一些群眾，這樣的後果將是非常嚴重的。」

    「穆書記，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難道我們就任由這些貪官污吏繼續橫行下去？」

    穆國興微笑不語，陳小小在一邊說道︰「表哥，穆書記剛才已經講的很清楚了，你就不要再固執了。我認為穆書記說的很對，你一個知識分子更應該緊跟中央精神，有問題可以採用合法的渠道反映，這篇文章發表出來也確實是能夠造成一些思想的混亂，如果再引起社會的動盪，你可是萬罪莫恕啊。」

    劉吉奈看了一眼陳小小，脖子一梗說道︰「要是按照你這個說法，那麼我的這個做法還是錯的啦？是不是就要讓這些當官的繼續的貪下去啊？肆意的揮霍我們這些老百姓的血汗。」

    穆國興聽到這裡，意識到劉吉奈的思想還是沒有轉變過來，他也知道單憑一兩次的談話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百家齊鳴讓人充分的表達的個人的思想之外，也帶來了一些後遺癥，那就是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思想，來正確引導這些不同的意見，由此可見宣傳工作還是非常重要的。

    穆國興作為一個省委書記，他能夠在百忙之中見一見這個劉吉奈也確實是很不容易了，這不僅僅是有張菲菲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他想通過劉吉奈瞭解到當今學術界的一些思想傾向，只有這樣才能有的放矢的搞好理論宣傳方面的工作，幫助一些人從思想的誤區中走出來。

    「劉老師既然來到廣南了，就四處走一走看一看，我不反對你對我們廣南的情況進行充分的評論甚至揭露出某些陰暗面來。我也是你所說的當官的，看看我是不是和你心目中的官是一個樣子。你看到廣南的這一切也許會認為是虛假的繁榮，但我要告訴你一句話，希望你能夠記住，社會總是要不斷發展的，現在存在的問題也絕對不會是一成不變的，要相信我們的黨和國家，總會找到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

兩千零四十一章典禮期間

    穆國興走後，劉吉奈好久沒有講話，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直到陳小小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才把他從沉思中驚醒。

    電話是劉吉奈的妻子打來的，問他現在怎麼樣了。聽著妻子在電話中的抽泣聲，又想想穆國興和他講的話，劉吉奈此刻心裡才感覺到了後怕。如果不是表妹託人找到穆書記出手相救，怕是現在已經在一間小黑屋裡被禁錮了起來。

    劉吉奈也絕對相信，那些抓他的人要把他送進監獄的話不只是在嚇唬他，那些人也絕對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甚至還會牽連到自己的家人。劉吉奈現在才知道他寫的這篇文章並不是在幫助中央反腐，而只是惹怒了某個強大的利益集團。

    一方面是要置劉吉奈於死地，而穆國興又來保護他，劉吉奈也絕對相信，穆國興的這個做法也並不僅僅是因為私人關係，像他這些這些大人物都是在各種複雜的政治鬥爭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如果要說是因私人關係出手相救，也實在是太過於牽強附會了。

    想到這裡劉吉奈對陳小小說道︰「事情就這樣吧，在目前我也只能退一步了，等到有朝一日我有能力或者機會來了，一定會向中央反映的。我也相信像穆書記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的。」

    聽到劉吉奈的話，坐在一邊的張菲菲和陳小小一起笑了，她們到今天才明白，那天穆國興沒有當場答覆並不是不想幫他們，而是想做的更加秘密一點。到了這個時候，張菲菲才徹底明白，她的這個表哥為什麼會年紀輕輕的就走上了高位，她的爺爺和父親為什麼會那麼讚賞他。

    鑼鼓喧天彩旗招展，國際貿易加工區大型磷肥生產基地建成投產了，這是廣南省招商引資以來在國際貿易加工區建成投產的第一個項目，也是麗慶市迄今為止第一個大型生產企業。對這一次的竣工投產儀式，各級黨委和政府自然是格外關注，省委秘書長兼任投產儀式領導小組的組長，而麗慶市委書記邵國利則只能屈居常務副組長的位置。

    臨近年底，廣南省可以說是捷報頻傳，各條戰線上都傳來了好消息。竣工投產的企業是一個接著一個，就拿今天來說吧，廣南省就有兩個大型項目竣工投產，一個是這個大型的磷肥生產基地，另外一個就是位於西雙市的四個水電站中的一號水電站。也許是安江市的這些投資商們非常注重選那些黃道吉日，不論秘書長薛友怎麼給他們做工作，卻都沒有一個肯改變日期的，以至於穆國興和吳雪龍只能分頭去參加儀式。用穆國興的話來講，雖然忙一點，但心裡卻是非常高興的。

    穆國興代表省委省政府首先致辭，他在講話中熱情的讚揚了安江市的投資企業家們，感謝了工程的建設者們，隨著一個個貴賓的講話完畢，最後一個儀式就是剪綵了，幾個大人物的剪刀一起落下，儀式現場軍樂聲、鑼鼓聲直衝雲霄，歡慶的禮炮聲隆隆，人聲鼎沸。

    在休息室裡，穆國興接見了專程從安江趕來參加投產儀式的花南有，以及這個基地的主要領導人和建設者的代表。並在隨後的歡慶酒宴上頻頻舉杯，他那平易近人的形象和務實的工作作風，深深的打動了參加宴會的人。

    花南有在宴會上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幾次想和穆國興講話，卻都被別人佔了先。特別是原來那個邊境貿易區管委會主任吳興東，更是有一點機會就湊到穆國興的跟前，也不知道哪裡找來那麼多的事情要向省委書記匯報。看著吳興東低三下四阿諛奉承的那個樣子，華南有心裡是好一陣的鄙視，看來他這個安江市的政協副主席，在官場中歷練的還就是不夠，起碼臉皮沒有人家的厚。

    吳興東現在是麗慶市的經貿委主任了，自從上次穆國興去卜明邊境貿易區視察發現了這個人才之後，就指示麗慶市委書記邵國利要好好培養這個人，邵國利自然是要認真的執行了。官場中所謂的培養也就是加擔子陞官，邵國利讓市委組織部對吳興東進行了考察，發現這個人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於是就在一次常委會上提議吳興東出任麗慶市經貿委主任。

    吳興東由一個邊境貿易區的管委會主任，一步登天被提拔到市裡擔任了經貿委主任，雖然都是主任，但是此主任與彼主任卻有著天淵之別。首先論級別，管委會主任只是一個副處級，而市經貿委主任則是正處級，這樣就是提了一級。從權限上來講，管委會主任負責的是卜明邊境貿易區這麼一個小地方，而經貿委主任則負責的是全市的經貿工作，不僅僅是在市裡屬於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就是到下面的兩區九縣裡，也沒有一個人敢小看他的。

    後來吳興東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他能當上市經貿委主任是穆書記的指示，從那個時候起，他就自認為是穆國興的人了。想去省裡向穆書記匯報工作表一表忠心，他的官又太小，不要說是穆書記工作忙沒有時間接見他，就是省委辦公廳也不會給他安排的。像他這麼一個小處級幹部有工作也只能向市裡匯報，跑到省裡來向穆書記匯報什麼工作啊？

    全省有那麼多的處級幹部，穆書記要是一個個的接見的話，他就不用再幹別的事情了。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穆國興這次來參加這個典禮，才讓吳興東有了可趁之機，不僅跑前跑後的跟著瞎忙活，還要見縫插針的和穆國興聊上幾句，吳興東這樣做的目的其實也是給別人看的，就是想讓一些干部們知道，他是穆書記的人，借此來抬高自己的身價。這也是官場中人常用的手法，如果不這樣的話，他在仕途上就不會有進步，從這一方面來講，吳興東這個做法也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這個做法也有不少得弊端，首先市裡這一級幹部就會對他有看法，省委書記難得下來一次，市裡這些主要領導哪一個不是抱著同樣的想法，想和穆國興好好的匯報一下工作，借此讓穆書記加深一下印象。但是省委書記就是那麼一個人，和一個人談話就會耽誤了和其他的人談，佔用了別人的時間，其他的人自然是很不高興了。

    邵國利看到吳興東始終不離穆國興的左右，也感到這個人做的有些太過分了，想要批評他幾句，又是在穆國興的面前，不太好開口。誰知道吳興東這一段時間和穆書記的關係走到哪一步了？要是吳興東確實得到了穆書記的賞識，現在要是批評了他，那無疑是給省委書記一個沒面子了。

    市長於元軍實在看不下去了，瞅了個機會給吳興東安排了一項工作，把他給支的遠遠的了，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等到其他市裡的頭頭們都講完了，花南有好容易逮住一個機會和穆國興講話了︰「穆書記，我有項重要的工作要向您匯報！「穆國興知道花南有這個人的脾氣性格，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這樣在這種場合下一本正經的提出來的，笑了笑說道︰「花副主席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講啊？」

    花南有笑了笑︰「穆書記，我昨天就來到廣南了，得到一個不是太好的消息，聽在涼街採礦的負責人講，越南方面對我們與涼街合作開採礦產資源有一些不同的聲音，他們那裡有一些下級官員有時還跑到礦上去找點麻煩。我認為應該及時向你匯報這方面的動向。」

兩千零四十二章又出新問題

    穆國興點了點頭︰「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聽有關方面向我匯報過了，咱們去人家的地盤上開採礦產，雖然對他們的經濟發展有所幫助，可畢竟是拿走了人家的東西，一些人心裡不痛快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們雙方既然已經簽訂了協議，最起碼在合同期限內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的，無所謂他們就是想多爭取一點利益而已。你們在涼街也可以適當的做點善事嘛，比如說幫助他們建幾所學校，給當地的老百姓修修橋鋪鋪路之類的。這樣就可以收買人心，對你們的下一步的經營也是有很大好處的，其他的問題省委和省政府會考慮的。」

    其實穆國興還有些話沒有講出來，從上月開始，穆國興就從有關方面得到一些消息，越南高層有一些人與阮文加的家族鬥爭的很厲害，而他們家族支持的和廣南省合作開發礦產資源的事情，更被一些人指責為賣國。雖然這件事情越南高層現在還沒有一個最後的定論，但是也在一定的程度上造成了一些很不好的影響。再加上兩國之間歷史上的一些恩恩怨怨，以及現在南海利益上的爭奪，也難免讓越南高層會發出一些不同的聲音來。像這種牽扯到國家層面上的事情，影響到地方上的事情，在任何一個國家也都是常見的。

    穆國興通過一些渠道也知道，越南方面出現這些不同聲音的代表人物就是農氏家族。這個家族是近年來在越南高層形成的一種新的政治勢力，與其他的家族根本不同，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們和哪一個國家的關係比較好，用現在的話來講也就是一個典型的民族主義者。

    其實像這種政治勢力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存在的，民族主義思想並不是不要，而是要控制在一個範圍之內，如果任由這種思想氾濫，那對一個國家是非常不利的，尤其是在這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大環境之下，依靠國際經濟發展和促進本國的經濟，這是通常每個國家都會做的事情。

    穆國興告訴花南有與當地老百姓搞好關係，其他的事情有廣南省委和省政府會考慮的，實際上就是想請中央邀請越南農家派系在高層擔任副總理的那位強勢人物到我國進行一次訪問，最好能安排穆國興陪同或者說能見他一面。雖然穆國興並不奢望通過一次會面就能改變這位副總理的想法，但是只要是有了一個好的開端，讓這位副總理感受到我們國家對他個人的支持，想必這些事情也會得到一個比較圓滿的解決。

    現在越南國內政治也不併是很穩定，阮家正是得到了我們國家的支持才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想必農家也不會看不到這一點。要知道越南的政治派系林立是非常嚴重的，一個政治派系能夠得到一個大國的支持這可是非常重要的。當然了這種支持不會是無條件的，這就像做生意一樣，要講究一下互惠互利，除了原則和國家利益方面，其他的問題是都可以談的。

    穆國興在這次的典禮上遇到了與越南方面的新問題，同時去西雙市參加一號水電站竣工投產典禮的省長吳雪龍，也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又是由西南電網方面引起的。

    一號水電站的竣工投產典禮，搞的也非常隆重，其排場絲毫也不比磷肥生產基地的儀式小，為了籌備這次典禮，一號水電站的董總也是花費了很大的精力。除了要邀請省委和省政府的主要領導之外，還邀請了其他有關方面的貴賓。雖然省委書記沒有能夠來，但是能夠請到省長來出席，這個面子也算非常大了。

    儀式結束後，吳雪龍在休息室裡見到了西南電網的總經理黃斌。吳雪龍以前也見過幾次黃斌，但都是在省政府他的辦公室裡，像今天這種在第三地的場合見面還是第一次。兩個人一見面自然是握手寒暄要客套一下了。

    「省長你好，沒想到你也能親自出席這次竣工投產典禮。」

    黃斌的態度還算是很恭敬的，吳雪龍也笑著說道︰「呵呵，黃總不是也來參加了這個典禮了，這是我們省裡在水電開發史上的一件大事，建成了這麼一個大型水電站，全省人民都非常高興，我當然要來參加了。」

    「呵呵，省長是廣南省的最高行政長官，來參加這個典禮也是對電力事業的支持，國家電網是全國電力行業的最高領導機關，我作為代表當然也是要來的了。」

    黃斌的態度雖然很恭敬，但吳雪龍總感覺到他話裡的味道有些不對，此時他也並沒有往心裡去，從表面上看黃斌的話說的也沒有什麼錯誤，國家電網確實就是管理全國電力行業的最高領導機關了。

    黃斌講完這句話後，省長的周圍又圍上了一大群的官員，這些官員們看到省長來了，自然是要拚命巴結的，看到再也插不上話了，黃斌也沒有再講什麼，退到一邊又和董總聊了起來。

    「董總，你們的電站已經投產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考慮一下業務管理方面的問題啊？」

    董偉金有些不明白了問道︰「黃總，我不明白你說的業務管理是什麼意思。」

    「呵呵，國家對電力管理是有著一套嚴格的規定，這可不想其他的企業那樣，自己的產品生產出來想怎麼銷售就怎麼銷售。電力是重要的能源，已經牽扯到國家的戰略層面上了，必須要施行統一的調配。」

    董偉金懂了，黃斌到現在還在唸唸不忘要收購他們水電站的電力。原來西南電網雖然也來人找過幾次，但都被董偉金給頂了回去，黃斌這是看到今天水電站正式投產發電，他這個總經理就坐不住了，這才藉著這個機會又舊事重提。

    「黃總，西南電網已經來人和我們談過幾次了，但這件事情省裡有文件，我們生產出來的電力將直接通過省內電網供應給生產企業，而且我們也和用電方簽訂了用電合同，有多餘的電力才能夠出售給你們。」

    黃斌搖了搖頭，說道︰「董總，電力的生產和供應必須要施行統一的調配，在這一方面國家是有明文規定得，你們水電站是電力生產企業，必須要自覺的遵守國家關於電力方面的有關規定，納入到國家的統一管理之中。」

    「我們是省裡招商引資來的企業，只執行省裡的規定，如果黃總非要收購我們生產的電力，那就請你去與省委、省政府交涉，只要是他們同意了，別說是收購電力了，就是你們把這個水電站拿走也無所謂。」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談崩了，董偉金之所以敢有恃無恐的這樣講，是因為穆國興上一次來視察的時候曾經明確的向他表態，水電站生產出來的電力必須要優選供給省裡的生產企業，這是常委會上做出來的決議。雖然董偉金並不是一個官場中人，但他也知道省委常委會作出的決議那可是不能隨意更改的。

    「董老闆，你這個**是很錯誤的，廣南省委也是在中央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的，難道他們還敢不服從中央的指示嗎？」

    「既然這樣你就去找吳省長談吧，和我沒有任何的關係！」董偉金說完這句話氣哼哼的站起身來走出了休息室，直接就把黃斌給晾在了那裡！

兩千零四十三章行業主管

    如果說黃斌剛才敢在董偉金面前講這些話，可要在吳雪龍面前這樣講他也未必會有這個膽量。 國家電網只是一個行業主管單位，是管不到地方上的事情的，更何況國家電網僅僅才是一個正部級單位，論級別和廣南省平起平坐，但要論起權力來，那和廣南省可就根本沒法比的了。

    一個省擁有的強大的地利資源和人力資源，省委省政府又擁有著強大的公權力，西南電網說白了只是在人家地面上做生意的，人家給你幾分面子還好說一點，即便是不給你面子，你也不敢怎麼樣，前面就有西南電網程真立的教訓，如果黃斌再想找人家的麻煩，人家說收拾你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啊。

    即便是這個官司打到中央去，中央也絕對不會因為你西南電網佔理就去批評一個省委和省政府，再說了，你西南電網這樣做，也未必就是有道理，按照電力法的有關規定，省裡的電力公司也同樣有權力對本省的電力企業進行監管。

    好容易等到大家要進宴會廳了，黃斌緊走幾步跟上了吳雪龍，笑著說道︰「省長，我有項工作要向你匯報。」

    吳雪龍停住了腳步，看了看黃斌︰「黃總，如果要談工作的話，還是去省政府談，今天這個場合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啊？」

    如果黃斌就此罷休，也許他就不會在吳雪龍面前討個沒趣了，可這個人是固執的出了名的，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被程真立擠出西南電網，並被國家電網掛起來那麼久。

    「呵呵，吳省長，這件事情就是牽扯到水電站的問題，我只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如果你同意了，我就馬上和董總做進一步的商談。」

    本來吳雪龍在這個時候也可以不理他的，可是考慮到西南電網畢竟是一個直管單位，人家來到這裡工作如果遇到了什麼困難，省政府也應該給人家協調解決的，再說了，他又是主管電力的部門，省裡也不好和他們搞的關係太僵了。

    吳雪龍的秘書周奇很會看眼色，略一考慮就把他們兩個人引到了宴會廳一側的包間裡，為兩個人泡好了茶，退了出去，聚精會神的聽著房間裡的聲音。他剛才也看到了黃斌和董偉金談話的情形，黃斌這個時候來找省長肯定是因為這件事情。

    「呵呵，黃總有什麼事情就抓緊時間講吧，我們也不能讓那麼多的人久等。」

    「吳省長，按照國家電力法的有關規定，電力資源必須由國家電網統一調配管理，你看在建的幾個水電站的電力是不是也能加入國家電網，這樣便於統一的協調管理。」

    吳雪龍看了看黃斌，搖了搖頭︰「黃總，這件事情省委常委已經有過研究過了，這幾個水電站生產出來的電力將會直接供應本省的生產企業，多餘的電力才可以由你們收購。」

    「省長，這樣做有些不妥吧，國家電網是電力部門的主管單位，撇開我們另搞一套，這樣做不太合適吧。」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省也有電力公司，他們也可以對省內的電力生產使用進行管理，我看就不必要再拐那麼大的一個彎了。」

    聽到吳雪龍一口回絕了，黃斌依然不依不饒的說道︰「省長，省一級電網在業務上也應該接受國家電網的管理，其他的各個省也都是這樣做的。」

    吳雪龍這個時候就有點不耐煩了︰「黃總，這件事情就沒有必要再談了，省委常委已經做出了決議，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省委和省政府會負責。」

    「既然吳省長不同意讓西南電網對廣南省電力生產企業進行統一管理，那我們就會如實的向國家電網匯報。」

    這句話終於把吳雪龍火給拱起來了，嚴肅的說道︰「黃斌同志，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包括國家電網只是一個行業主管單位，是沒有權力對我們省的工作指手畫腳的，我們本省建立的水電站，發出來的電力為什麼就不能直接供應本省的生產企業，非要到你們那裡拐一個彎呢？我看你還是被部門的利益給矇蔽了吧，如果要談的話，請你們電網的主要領導來找我。」

    吳雪龍講完這句話，扭頭走出了包間，這個時候黃斌才真是坐了蠟了，剛才得罪了東道主董偉金，現在又得罪了一省之長，有心想要走進宴會廳去參加宴會，可想了想實在是抹不下這個臉來。他也很清楚，即便是他參加這場宴會，也是不會受到歡迎的。愣了好一陣子這才悄悄的走到了停車場，上了車一溜煙的走了。

    周奇悄悄的走到剛剛在宴會桌坐下的吳雪龍的旁邊，小聲說道︰「省長，黃總走了！」

    吳雪龍點了點頭︰「走就走了吧！」

    董偉金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也有些擔心的黃斌會在省長的面前進讒言，此時看到吳雪龍的表情，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他知道黃斌在吳省長面前並沒有討了什麼好去，吳省長也沒有支持他的做法。

    「吳省長，宴會是否現在就開始啊？」

    聽到董偉金的問話，吳雪龍笑著說道︰「好啊，一切安排好了我們就開始，不過今天我們大家可都要聽你這個東道主的安排。」

    餓著肚子回到省裡的黃斌，越想越生氣，中午草草的對付了一頓，上班時間一到，馬上就打通了國家電網一位主要領導的電話，把這件事情詳詳細細的匯報了一邊，當然了其中也不乏一些添油加醋的話。

    電話那邊很久沒有聲音，過了一會黃斌才聽到一句讓他大感意外的話︰「黃斌同志，這件事情我知道了，西南電網在工作中一定要求得廣南省委和省政府的支持，絕對不能把關係搞僵。不過，我對你能夠嚴格執行國家電力法的態度還是很欣賞的。」

    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那位主要領導就馬上掛斷了電話，黃斌握著滴滴響的話筒始終不得要領，這位老領導講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既不能和廣南省委省政府搞僵了，又欣賞自己的嚴格執行國家電力法的態度，這句話到底暗示著什麼哪？

    放下電話，黃斌從他的書櫃裡翻出了那本國家電力法規彙編，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終於弄明白了他這位老領導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看來薑還是老的辣呀！「黃斌小聲嘀咕著，心裡也漸漸的有了注意。

    廣南省委督察局對省幾個醫療機構得調查有了結果，發現省城幾大醫院的行業不正之風還是非常嚴重的。具體表現在醫院在藥品和醫療器械的採購上存在著嚴重的吃回扣現象。醫生在給病人看病的時候並不是根據病情的需要，而是什麼藥價格貴就開什麼，借此得到數目巨大的所謂的藥品銷售獎勵。除此之外，醫院收受紅包成風，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不僅沒有得到解決，而且還越發的嚴重了。

    包和平接到這份報告之後也意識到問題很嚴重，給穆國興打了一個電話之後，親自跑來了穆國興在的辦公室。

    「穆書記，你休假之前交代給我經辦的那件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經過省委督察局的調查，發現問題還是很嚴重的。」

    接過了包和平遞過來的材料，穆國興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說道︰「和平同志，看來這裡面得問題比我們想想的還要嚴重的多，為什麼前一段時間群眾的反映沒有這麼強烈呢？為什麼現在問題卻越來越嚴重了呢？對這件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兩千零四十四章背道而馳

    包和平利用喝茶的機會，思考了一下這件事情應該怎麼回答，如果照實話說呢，那就會把副省長卞培秋給拋了出來，如果不實話實說，就不能對這件事情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包和平作為一個省委副書記，雖然不至於怕了卞培秋那個副省長，但是卞培秋後面站著的那個大人物，卻不能不讓他忌憚三分。看來這件事情只能實話實說了，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有穆書記在，像他那麼強大的背景，又會去怕誰？

    「穆書記，經過我的瞭解，產生這些問題的原因主要還在於省政府那邊。卞培秋同志幾次在全省醫療機構會議上的講話我也看到了，裡面有很多與省委精神不相符的觀點。特別是他關於財政再有錢也不能無休止的補貼下去，以及醫院即便是不能做到盈利也要保住不能虧損的講話，我認為是很不恰當的。」

    穆國興點了點頭，他非常明白現在一些人的做法，上邊抓的緊了，下面這些人還能想出對策來，如果抓的不緊，或者說口子稍微的鬆一鬆，下面一些人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呢。醫療系統出現的這些極不正常的現象，與卞培秋的講話有直接關係是毫無疑問的。

    走回到辦公桌，穆國興按響了召喚鈴，對應聲走進來的鄭偉說道︰「鄭秘書，你找一下卞培秋同志在醫療工作會議上的講話稿，越全面越好。」

    一般的情況下，對下面助手的講話，穆國興是不會太在意的，因為省委常委會上的決議都已經傳達到下面去了，雖然基層的幹部不一定知道，但是像卞培秋這樣的副省級幹部卻一定是能夠及時掌握的。正是由於這樣，穆國興才沒有讓鄭偉把這些講話稿送給自己看，在他以為，下面的這些助手也是能夠按照省委的指示精神辦事的，卻沒想到，一個地方沒有注意到，就出現問題了。

    鄭偉很快就把卞培秋的講話稿找了出來，穆國興越看越生氣，看了幾份之後，隨手把它扔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和平書記，你講的很對，我看醫療系統出現這些問題根子，就在卞培秋同志的這些講話上，這個同志怎麼能這樣做呢？這明顯的是與省委關於民生工作的方針是背道而馳的嘛。」

    包和平點了點頭︰「醫療衛生這一行，原來是鄔志雪同志分管的，自從吳雪龍同志重新對副省長的工作進行了分工之後，就把這一塊交給了卞培秋，也許他剛接手這方面的工作還不是太熟悉，這才出現了這些失誤。」

    穆國興也知道包和平是在有意為卞培秋開脫，雖然他不明白包和平為卞培秋開脫的原因是什麼，但他也能感覺到包和平對卞培秋還是有所忌憚的。

    「如果是因為這方面原因的話，那倒還是情有可原的，不過卞培秋同志這個做法是很不可取的，省委的決議他也應該知道，他怎麼能置省委的指示精神於不顧另搞一套呢？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是否和他談一談。他分管的工作出現了問題，還是應該由他本人負責糾正過來吧。」

    包和平也明白了穆國興話裡的意思，穆國興讓他和卞培秋談一談，實際上就是在給卞培秋一個機會，以穆國興的強勢作風，他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背著他另搞一套的，不要說卞培秋只是一個副省長了，這件事情就是出在吳雪龍身上也是絕對不行的。

    這倒不是因為牽扯到穆國興個人的權威問題，更是對省委威信的極大破壞。民生八條是經過省委常委集體討論研究通過的，而這又是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各個地方黨委和政府必須要做到的，省委也是在執行中央的指示精神。卞培秋如果能夠自己改正過來還好一點，否則的話，他的下場也就令人擔心了。這實際上就是兩種不同的施政理念，在一個領導班子當中出現的又一次踫撞。

    包和平回到辦公室想了一下，打通了卞培秋的電話︰「培秋省長，我有些工作需要和你談一談，你看咱們是不是約個時間在一起聊一聊啊？」

    包和平對待卞培秋自然是要客氣一點了，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都是副部級的平級幹部，更主要的是卞培秋的背景還是很厲害的。這個時候還是要講究一下談話的藝術性，否則的話，鬧僵了對誰都不好。包和平現在非常不希望再看到省裡出現什麼不和諧的音符了。

    當天晚上，包和平和卞培秋在一家酒店裡見了面，現在官場上已經形成了一種奇怪的現象，如果非正式的談話，必然要選在一個吃飯的場合，叫邊吃邊聊。一來這種場合顯的不是那麼很正規，雙方即便是在講話當中出現一點偏差，也好有個藉口擋過去，另外在這種場合也顯得兩個人的關係親切一點。

    兩個人的車幾乎同時達到了酒店大堂的門口，在這一點上就要看秘書和司機的配合來了。可別小看領導的司機，在這個時候就顯出他的本事來了，見什麼人應該提前或者是準時到這都是很有講究的，早了晚了都不好。所以有人戲稱司機是掌握領導路線和方針的「四級幹部」，這句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波和平和卞培秋下車握手，並排向包廂走去，路上不時有一些人熱情的向他們兩人問候著，但問候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對卞培秋的，雖然包和平不知道這些人是干什麼的，但從他們的行為舉止上來看，這些人也絕對不會是體制內的。

    副書記和副省長來吃飯，飯店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兩人坐下一會，菜就流水般的端了上來，到了他們這一級的領導幹部，講究的是食不語和涵養性，特別又是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更是要暗自較量一下誰能沉得住氣。

    「包書記，你今天約我來有什麼事情要談？」卞培秋終於沉不住氣了，首先開口了。

    「呵呵，我這幾天看過了你在醫療口會議上的幾次講話，有些問題想和你探討一下。」

    卞培秋左邊臉頰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這是他在特別關注某一件事情的時候，常有的表現，一般瞭解他的人都會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

    「請包書記指教！」

    「我在你的講話中發現有兩個論點，一個是財政再有錢也不能再無休無止的補貼下去了，另外一個就是，醫院即便是不能做到盈利，最起碼也不能虧本。這兩個提法不知道培秋省長是怎麼想的？」

    卞培秋鬆了一口氣，他早就知道有人會問這些事情，也做好了準備，此時好不打哏的說道︰「哦，包書記要和我談的是這件事情啊。這件事情能很容易理解，現在我們省的財政雖然有了明顯的好轉，但是，花錢的地方也實在是太多了，比如說我現在還分管著扶貧的工作，這又快要到年底了，好多的貧困戶需要我們政府去幫助他們度過難關，所以就要從各個方面擠一擠。自從改革開放以來，醫院也逐漸失去了他的公益性，向著商業化運營了，所以我認為，他們不應該再享受到財政補貼了。」

    說到這裡，卞培秋仔細的看了看包和平，喝了一口茶又繼續說道︰「我的第二個觀點也是根據第一個觀點來的，既然醫院現在已經實行商業化運營了，那就像做生意一樣，現在企業經營不好，還要破產倒閉，醫院的經營出現問題則是因為他們的行業特殊性不能這樣做，但是讓他們自負盈虧應該是能夠做到的吧。」

兩千零四十五章另有目的

    卞培秋說的確實是冠冕堂皇，從表面上看也非常有道理，可是仔細分析起來卻又漏洞百出，既然他也講到醫院這個行業具有特殊性，那麼特殊性就體現在公益事業上。把應該由財政出的錢，讓老百姓來出，而把擠出來的這部分錢又用於扶貧工作，這實際上就是從老百姓左邊口袋掏出來錢又放在了右邊口袋裡。

    包和平意識到卞培秋的這些話當中還另有深意，絕對不會只是因為要擠出錢來扶貧那麼簡單。省委和省政府每年對扶貧工作都極為重視，財政再困難的時候，也都要擠出專項資金來進行這方面的工作。又怎麼會從關係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醫院中來擠出錢呢？顯然這個道理是說不通的。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是要從醫院擠出錢來，不給他們補貼那麼多，話也不能這麼講。現在的實際情況是雖然表面上是擠出了一點錢，但是都被醫院轉嫁到老百姓的身上了，這實際上就是用老百姓的錢救濟了老百姓，為自己臉上塗脂抹粉。省裡現在財政已經不像原來那麼緊張了，在民生方面的投資也越來越大，也斷然不會採取這個辦法來籌錢救濟貧困家庭吧。

    想到這裡包和平笑了笑︰「培秋省長，你這個觀點我不敢苟同，第一，省財政已經不像原來那麼緊張了，省裡還沒有對今年的扶貧問題做出決定，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第二，減少對醫院購置大型醫療設備以及基建項目的財政撥款，讓他們自負盈虧，這實際上就是把困難轉嫁到病人身上了。第三，這個口子一開，又沒有及時對醫院施行嚴格的監管措施，所以現在醫院的醫生吃回扣收受紅包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了，對這些問題想必培秋省長也應該聽到過一些反應吧。」

    卞培秋張了張嘴吧，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想了好一陣子才說道︰「我也知道省財政現在不像原來那麼緊張了，可是有了錢也不能亂花呀，好鋼還是要用在刀刃上，對於醫療系統進行的一些大型的基建項目，和添置的一些檢驗設備，財政還是給了他們一定的支持。我說的這個讓他們自負盈虧，實際上就是讓醫院不要再把手伸向財政了，要讓他們加強內部管理，做到自負盈虧，我認為這個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妥。至於你說的監管措施，我在講話中也提到過，但是衛生廳和一些醫院也並不是很買賬，在這方面就需要省委有關部門介入了。」

    聽到卞培秋依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包和平此時也不能再講下去了，思想認識上需要有一個過程，如果這個時候雙方再就這個問題談下去，有可能又要搞的不歡而散。

    這次飯局就這樣草草結束了，誰也沒有說服了誰。第二天穆國興聽到包和平的匯報後，也感到這件事情有些嚴重了，一個副省長不能夠嚴格的執行省委所作出的各項決議，在惠民、愛民、利民的民生工作中採取極不正確的方法，這是嚴重的思想問題。

    其實穆國興的本意也並不是想讓財政對醫院進行亂補亂貼，他認為，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國家對醫療制度的改革是最不成功的一項，片面的強調了市場化，忽視了公益性。

    對於看病難看病貴的這個問題，穆國興也曾經進行過一番研究，在他認為，出現這些問題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醫療資源總量不足，衛生發展落後於經濟發展。以目前我們國家的稅收比例已經佔到gdp的百分之二十來看，可是公共財政對關係老百姓生老病死的醫療衛生支出，仍遠遠的低於這個增長水平。

    第二，是醫療資源分佈失衡，醫療服務的社會公平性差，根據有關方面的統計數據來看，我國醫療資源的80%都集中在城市，而在城市中又有80%的資源集中在大醫院，特別是優良資源都在大醫院，而且是縣、市級以上醫院。所以廣大農村和邊遠地區缺醫少藥現象十分突出，農民甚至無法享受到最基本的醫療服務。

    第三，醫療衛生籌資機制改革滯後，多數老百姓自費就醫。國家政策調整或新的行業規範，增加了病人的醫療負擔。政府把醫療機構推向市場，撥款越來越少，甚至斷奶。醫院要養活自己、留住人才、購置設備、改善環境、宣傳品牌等，都需要大量資金投入，其發展成本最終必然轉移到患者身上。國家取消公費醫療，推行醫保制度，減輕了單位的負擔，卻無疑增加了患者個人的負擔。

    第四，社會分配不公，貧富差距過大。中國在總體人類發展方面取得顯著進步的同時，以基尼係數衡量，貧富差距也在擴大。據悉，中國20%的富人階層已佔有80%的社會財富，這又與社會分配不公有了聯繫。第五，醫療衛生是高科技、高風險、高成本行業，醫療衛生費用在一定幅度內的增長是不可避免的。

    第八，醫療機構在市場主導下片面追求經濟利益。我國醫院目前基本上屬於市場主導型。在醫院的總收入中，藥品收入約佔48%，醫療收入約佔47%，而財政撥款僅佔5%左右。由於財政補貼不足，醫療服務收費標準偏低，藥品收入成為醫院的主要經濟來源。醫院為了生存和發展，必然產生強烈的逐利衝動，把經濟效益放在首位，遵循市場經濟規律，按照企業化管理運營，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另外藥品和衛生材料價格虛高，加重了「看病貴」的程度。藥品和衛生材料雖然實行了招標採購，但由於定價機制不合理，廠商仍然有很大的*作空間。促銷商無孔不入，而且*作更加隱蔽，難以發現。

    這些人利用醫院管理上的漏洞，繞過管理層，直接把藥品及開單提成交給醫生。有的醫生也見利忘義，國產藥、普通藥不用，專挑進口藥、促銷藥，有的醫生為了拿到回扣，不顧病情亂開處方。

    大型醫療設備也是如此，醫院無能力購買，經銷商便以投資的方式進入醫院，廠商為了盡快收回本息，便給開單醫生許以高額回扣，也是「暗箱*作」，手段極其隱蔽，令人防不勝防。

    對這些問題，穆國興經過深入的調查之後，又組織省委有關部門對這些問題進行的專題研究，結合本省的實際情況，提出了要加大財政投入，對基層醫療衛生單位進行大規模建設的建議，這包括基層醫療系統和基層衛生系統，以及疾病控制系統。

    在全省範圍內實行基本藥物制度改革，提出接近400種藥物實現零差價，就是在通常使用的藥物時，群眾不再付出高價了。對基層醫療單位實行零差價以後，各級財政要給與補償，使基層的衛生人員待遇不下降。並推進基層醫療的績效工資制度。

    現在廣南省公立醫院改革的方向已經確定，就是要實行公益性的改革。而公益性改革的一個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加大財政對醫療衛生機構的投入，把多年來形成得欠賬補上。

    這一項醫改措施在上次的省委常委會上已經獲得了通過，省委辦公廳隨後也以紅頭文件的形式下發給各級黨委和政府。卞培秋也絕對不會看不到這份文件的，如果說他不是明知故犯，有意的對抗省委的決議的話，那就是另有其他目的。

兩千零四十六章說做不一

    廣南賓館後面的一號小樓，穆國興和吳雪龍正在這裡進行著一場談話，兩個人談話的主要內容就是關於卞培秋在醫療衛生會議上的講話。

    這一段時間兩個人的工作都很忙，雖然有的時候也會在電話裡就一些工作通通氣，但是見面的機會也並不多。他們各自身邊的工作人員也知道這兩位大佬在一起談話的重要性，不僅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還讓公安廳內衛局派來了幾個幹警，將這個小院給戒嚴了。

    其實這些人也是在虛張聲勢，純粹是扯大旗作虎皮，省委書記和省長在一起談一次話，又何必搞的這麼興師動眾的。這些人這樣做的主要目的就是讓這兩位大佬看一看，他們對工作是多麼的負責任，對領導又是多麼的重視，說白了，他們做的這一切都是給領導看的。

    喝著服務員給他們沏好的大紅袍，兩個人閒聊了幾句之後，穆國興把談話內容引到了正題上。

    「雪龍省長，這一段時間群眾對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反映越發強烈了。」

    吳雪龍點了點頭︰「穆書記，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我已經安排省政府有關部門對這些問題進行調查。」

    從這一方面來看，吳雪龍和穆國興的想法還是一致的，相互之間配合的也不錯。不僅同時注意到了這個問題，而且正在進行調查，下一步就是要拿出一個可行性的解決方案來。

    「省委督察局對這個問題先走一步了，這是他們的調查報告，你先看一看。」

    吳雪龍不動聲色的看完了這份材料，注視著穆國興，想聽聽他這個當班長的態度。

    「省委督察局的調查已經很清楚了，表面上看是醫院為了自負盈虧而採取的一些措施，由於監管不到位，這才出現了一些收受紅包，和吃回扣的醜陋現象，但實際上的根本原因卻在於培秋同志在醫療口會議上的那幾次講話。」

    「穆書記，您講的很對，對於卞培秋同志在醫療口上的講話，我也和他交換過幾次意見，並明確的向他指出省委常委會對全省今後的醫療工作有了一個很明確的決議，對醫療改革必須要有一個統一的行動，不允許出現不同的聲音。」

    穆國興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吳雪龍，他知道吳雪龍的話還沒有講完，過了一會又聽吳雪龍說道︰「卞培秋這個同志工作能力還是有一點的，可有的時候就是喜歡標新立異，在一些問題上也不是太聽招呼。」

    穆國興笑了笑︰「在省政府你是班長，出現了問題就要敢於面對，只要是我們能夠出於公心，就不怕一些人背後搞陰謀詭計，更不用擔心他背後有什麼背景，在這一方面省委是堅決支持你的工作的。」

    穆國興的一句話給吳雪龍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吳雪龍也知道穆國興肯定會支持他的工作的，但是對於卞培秋的問題他也並不想再搞大了。如果能夠在省政府這裡解決，那是最好了。如果搞到省委常委會上，常委們對吳雪龍的工作能力必定會有一些不好的看法。一個省長要是管不了副省長，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嘛。

    吳雪龍也非常清楚卞培秋的背景，要是再因為這點小事引起大的紛爭來，那對廣南省今後工作的影響將是非常大的。現在廣南的經濟發展蒸蒸日上，距離駛入快車道已經為期不遠了，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上下擰成一股繩，一門心思求發展，出現了任何的紛爭，都是所有的幹部不希望看到的，這也就是吳雪龍沒有把這件事情向穆國興匯報的一個主要原因。

    現在穆國興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吳雪龍也就不準備再隱瞞了，現在的事態發展已經不是他吳雪龍一個人能夠控制得了的了，他也絕對相信以穆國興的政治智慧，是絕對能夠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穆書記，經過有關部門的初步調查來看，培秋同志也並不是真的要從財政上給醫院斷奶，而是有選擇性的。比如說有的醫院因為基建項目或者購買大型醫療設備的時候，卞培秋很快就批示同意了，但是對有些醫院就不是這樣了。」

    穆國興點了點頭︰「那就是說省財政不是不撥款，而是沒有做到一視同仁？」

    穆國興也非常清楚這裡面的道道，他可是從一個基層縣委書記幹起來的，黨政主要領導工作他都幹過，非常清楚官場裡面的一些貓膩。一個副省長對他分管的工作是有相機處置權的，對分管得具體工作也無需經過集體研究。就拿各個醫院進行基建項目或者是購買大型醫療設備來講吧，他們必須先要經過衛生廳的批準，然後衛生廳再按照審批權限履行手續，超出權限的則需報給卞培秋這個主管醫療衛生的副省長，到了他這裡，那就是最終的解決程序了，這個時候他批給誰，或者說不批給誰就是至關重要的了。

    吳雪龍又說道︰「雖然現在有些問題還沒有最後調查清楚，但是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裡面的問題比較複雜。自從培秋同志分管了醫療衛生口之後，京城一家國華醫療器械集團的企業就派代表進駐了廣南，揚言要全面負責全省各家大型醫院藥品及醫療器械的採購，其他的單位一律不得涉足……」

    吳雪龍還沒有講完，穆國興就明白了這裡面的內幕。國華集團那可是一家響噹噹的大型民企，而他們的背景也是深不可測，他們來到廣南勢必要擠走原來的一些既得利益者。像一個省的醫藥及醫療器械的供應，醫院原來都有一些多年的供應商，這麼一塊大肥肉是誰也不想輕易丟掉的，這樣以來爭鬥就不可避免的要產生了。

    「衛生廳和一些醫院卻並不買他們的帳，對國華集團進行了全面的抵制，以至於雙方的矛盾越來越激化，最後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培秋同志就在這個期間召開的幾次醫療口的會議上，發表了一些與省委精神不相符的講話。」

    吳雪龍說到這裡，穆國興徹底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卞培秋在會上講的這些話，從表面上來看並沒有很嚴重的錯誤，即便是有問題也是針對全省醫療系統來講的，最多也只能是工作中的失誤，但實際上卻時在說一套做一套。

    一些答應國華集團條件的醫院，他們在基建項目和大型醫療設備採購方面，就會得到卞培秋的照顧，而不肯答應國華條件的，卞培秋就會利用手中的權力來卡他們，即便是有的醫院提出疑問，卞培秋也很好講話，他完全可以用我已經在會上講過了，醫院要自負盈虧來擋回去。

    這樣以來，就是在*著這些醫院就範，到最後他們只有乖乖的答應國華集團提出的條件。而一些不肯答應國華條件的醫院，為了提高自身的競爭力，也只能採取一些手段，從病人的口袋裡掏錢了，這才造成了目前這種混亂的局面。

    說到底就是一個利益上的問題，國華集團賺的盆滿缽滿的，醫院也沒有什麼損失，公務人員享受醫療保障，花多少錢自然不會在乎，苦就苦了那些自掏腰包的普通老百姓了。

    「按照有關規定，醫院在藥品及醫療器械的採購上，不是要實行集中招標採購嗎？衛生廳在這方面又是怎麼把關的？」

    吳雪龍苦笑著搖了搖頭︰「穆書記，從制度上看確實是應該這樣，但是，這裡面有些問題還真的不好講。」

兩千零四十七章暗箱操作

    按照有關規定，藥品和醫療器械要實行招標採購，目的就是要避免暗箱*作和一些官員收受賄賂，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再嚴格的規章制度也管不住一些人的貪婪，他們該怎麼幹還是怎麼幹，絲毫也不會受到影響，只不過做的更加隱秘罷了。

    穆國興在中央巡視組的時候，也經歷過這樣的案子，從表面上來看，沒有半點差錯，招投標中不僅做的非常符合程序，而且還讓人覺得很公平，任何人從中都找不出半點毛病來，這裡面的花樣是千奇百怪，應有盡有。但有一樣是可以肯定的，中標者都是某個領導的親朋好友，或者是早就打過招呼的。

    要能夠達到這個目的，必須要有兩個最基本的保證，一個是負責具體招標的，還有一個就是上面的領導，只有這兩個人聯合起來，才能順利的讓某個競標者成功中標，缺少任何一個方面都是不可能的。

    就拿廣南省得醫藥採購來說吧，醫院必須要聽招呼，同意國華集團進去，在利益的驅使下，招標負責人會讓國華集團及時的掌握到競標過程中的一切細節，提高中標的機率。

    同時，在招標文件中明顯排斥潛在投標人，招標書就是為國華集團「定向設計」、「量身打造」的。譬如說藥品生產企業規模，藥品的產地等等，這樣以來大多數的投標企業就不符合標準，被人為的擋在了門外。

    開標的時候，不當場開標，各家投標企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分數。即便是一些費盡周折殺進初審的投標人，儘管他們的各項條件完全符合標準，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落選了。評分標準，不但參選的企業看不到，而且改來改去的，一開始設定的標準還算客觀，後來改得完全是為國華量身定做的。在這種情況下，藥品在投標過程中要是能夠達到公開、公平、透明，那才是見了鬼了。

    醫療機構對醫藥企業是買方，對患者是賣方，藥品集中招標採購更強化了醫療機構作為買方的壟斷地位。購進和選用哪種藥品，直接決定了這些醫療機構的效益和醫務人員的收入。

    招標機構對一個品種選幾家企業同時中標，企業要想多賣藥，就必須去「公關」，醫院仍然像招標實施前一樣索要折扣、贊助費等。

    實際上，招標藥也有「暗折」，即除了招標時的競相壓價，一些醫院還要求中標單位在中標價的基礎上再行降價，否則停止進貨。哪家企業給的折扣、贊助費多，就進哪家的貨，導致「陽光工程」成為「暗箱*作」，這也是一些地方招標中出現「中標價高於零售價」的原因。

    更有甚者，有的醫院以四折、五折的中標低價拿到藥後，卻不嚴格按照15%或20%的加價率銷售，而是以高價銷售，招標產生的價差就由醫院吃掉了，藥品降價其實是「空降」，老百姓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從這一方面來看，國華集團在招投標的過程中依然還是採取了換湯不換藥的手法，只不過別人是用金錢鋪路，而他們則是在金錢鋪路的同時又加上了權力的壓制，雙管齊下自然是所向無敵的。

    這個時候，卞培秋這位主管醫療口的最高行政長官的作用就凸現出來了，他就會大力支持那些讓國華集團中標的醫院，無論是在醫院的基本建設上，還是大型醫療器械的採購，以及財政補貼方面為他們大開綠燈，而那些不聽招呼的醫院則只能眼巴巴的，瞅著別的醫院從省財政那裡大把大把的拿到補貼款。

    醫院裡有了財政的撥款，自然就會肥的流油，高層們吃飽了之後，為了掩蓋他們的不法行為，也會給下面的一些普通醫務人員提高福利待遇。這還是好的呢，更有甚者一些醫院只要是從中標者那裡採購了第一批藥品，今後也就不會管的那麼嚴格了，也會允許藥品的價格適當的浮動一下，至於浮動的幅度有多大，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雪龍省長，實行藥品公開採購招標，只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我們必須要加強對醫院內部的監管力度，雙關齊下才能剎住這股歪風邪氣，真正解決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雖然醫院是一個事業性的單位，但是政府也完全有權利對他們施行有效的監管，我建議，省政府要下達一個文件，向各家醫療單位派出監察人員，對於這些喝病人血的人，發現一個就處理一個，殺幾隻雞，給這些無法無天的毛猴們看一看。」

    吳雪龍笑了︰「穆書記，您的這個辦法好，現在醫院還是歸衛生廳領導下的事業型單位，並不是純粹的企業，裡面的幹部還是由衛生廳任命，我們完全有權力加強對他們的監管力度。回去後，我就組織有關部門開會，傳達您的指示，盡快把這項工作落實下去。」

    穆國興點了點︰「至於培秋同志那裡的問題就先放一放吧，昨天和平書記也找他談過一次了，他能及時糾正過來更好，否則的話我將向省常委會建議調整他的工作，省政府也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吳雪龍感到穆國興這兩條意見確實是抓到了點子上，卞培秋在講話裡違背了省委的指示精神，利用手中的權力為國華集團鳴鑼開道，造成醫院之間得矛盾積累，如果他能意識到這一點還好說，穆書記也許不會動他，但他要是還依然堅持他的錯誤做法，在常委會上要調整一個副省長的工作那還是很容易的。反正常委會又沒撤你的職，也不用報中央批準，只不過把你一個位置挪到另一個位置上而已。即便是他的後台在這個時候也說不出什麼來，工作需要嘛，省委常委會調整一個幹部的工作也是很正常的。

    其次，向各個醫療單位派出監察幹部，這也只是說的好聽一點而已，紀委和監察局就是兩塊牌子一套人馬，這些人只要是一進入了各個醫療單位，不管是普通的醫務人員也好，還是醫療單位的官員也好，都有權利管他們。這樣以來雖說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起碼也可以讓那些人收斂一點，如果再抓起那麼兩三個倒霉的，看看這些人還敢不敢在胡作非為了。

    招商局給省委寫來一份報告，主要內容就是反應已經竣工投產的一號水電站所出現的問題。

    西南電網總經理黃斌，在一號水電站竣工投產典禮上的踫了吳雪龍一個釘子之後，從他的那個老領導那裡領會到了所謂的指示精神，幾天之後，西南電網高層召開了一次會議，在會上黃斌傳達了國家電網那位領導的指示，並作出了一項決定︰在西南三省進行一次電力生產運營設備安全大檢查的行動。

    他們下達的文件中明確規定，凡是不符合安全標準的電力生產以及經營企業，一律要限期整頓，並處於巨額的罰款。但是有的地方這份文件規定的卻很含糊，只是說西南三省的電力生產及經營企業，並沒有說明是否包括各個省的電力公司，以及他們所管轄的企業。

    黃斌在會後，對他們下屬的三個省電力公司頭頭分別面授了機宜，要求他們不能耽誤電力的正常供應，要有重點的進行排查。這三個省電力公司的頭頭沒有一個是傻瓜的，自然是心領神會的回去做準備了。一場針對廣南省一號水電站的陰謀就這樣展開了。

兩千零四十八章不要理他

    隨後的幾天裡，一號水電站受到了近乎苛刻的嚴格檢查，投產沒有幾天的水電站，經廣南省電力公司安裝施工，並經過嚴格檢查驗收，新購進的水電站發電設備，竟然被他們挑出了十幾項安全隱患來。

    看到檢查報告的黃斌如獲至寶，此時高興壞了，他原來最擔心的是在這次檢查中找不出毛病來，現在看到一號水電站竟然有這麼多的問題，就認為機會來了，馬上就在文件上批示，一定要嚴肅處理一號水電站，責令他們停產整頓，什麼時候經西南電網檢查驗收通過了，才能繼續發電。

    一號水電站的老總董偉金，也從這些接二連三得檢查中嗅出了一些危險的信號，幾次想請來檢查的人吃飯，可是人家都不理他這個茬，連杯水可不肯喝他們的，此時董偉金知道這些人是來者不善。

    過了沒有兩天，一份限期整改通知書被西南電網派專人送到了一號水電站，這份限期整改通知書中有一項，就是責令他們停產整頓。這可讓董偉金鬱悶了，新買的設備，又是經過省電力公司安裝的，並經過了有關部門的檢查驗收，怎麼能不合格呢？停產倒是不怕，無所謂就是少發點電，打開蓄水閥門而已，可問題是，剛投產的國際貿易加工區磷肥生產基地，和其他的一些小企業，就是依靠他們發出來的電力進行生產，如果水電站停產了，那麼這些企業也要跟著停產，這一下子損失可就大了。

    董偉金也是個聰明人，此時也斷定這就是黃斌搞的鬼，他這是看到收購一號水電站的電力沒有希望了，這才想出這個辦法來*著他們就範。

    既然省委書記和省長都當面表過態了，董偉金就抱著一種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住的思想，根本就不理會西南電網的這份限期整改通知書，繼續生產著，同時他還寫出了一份緊急報告派專人送去了招商局。穆國興在會上曾經講過，招商局就是他們這些來廣南投資的企業家們的娘家，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向他們反映。

    第二天西南電網的人又來到了水電站，看到水電站依然沒有停產，帶隊的一個小頭頭勃然大怒，帶領著一幫人就要衝進機房動手拉閘。事先早有準備的董偉金自然是不干了，指揮著他的那幫保安，把這幫人給趕了出去。雙方在拉扯中發生了肢體衝突，事情鬧到最後，也驚動了附近村裡的人。

    水電站自建設開始，就從當地農村僱傭了大批的勞動力，周圍的村莊幾乎每一戶人家都有人在水電站工作，西南電網的人想要給人家停產，這不是在砸這些百姓的飯碗嗎？

    也不知道是誰組織的，沒有多久，老百姓就舉著鋤頭、扁擔等傢伙什趕來了，圍住西南電網的這幫人就是一頓臭揍。西南電網這幫人再牛，他也只能嚇唬嚇唬水電站的老闆，面對這些老百姓可是沒有了招，一個個的抱頭鼠竄，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跑路。

    趕走了這幫人之後，老百姓一哄而散，當接到報警的警察趕到水電站的時候，這裡早就沒有了人影了。問水電站的職工是誰打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即便是那些挨了揍的西南電網的人，此時也說不上剛才究竟是誰打的。到附近村裡去調查，村民們都說沒有去，並且每個人都能找出幾個證人來。這些警察本來就是偏向著水電站，只不過是他們報了警，不來走一趟也不好，既然找不到凶手，那也只好罷了，讓那幾個被打得頭破訊留的西南電網的人，自己去醫院包紮治傷。

    這些挨了打的人回到省城一番哭訴，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黃斌那裡，當他知道這件事情後也是非常的氣憤，馬上就打通了省政府的電話，要找省政府的領導交涉。不幸的是領導們的工作都很忙，沒有時間接見他。省政府辦公廳給他的答覆是，如果有事情的話，可以去招商局交涉。

    無奈之下，黃斌只好來到了招商局，找到了招商局局長周學海。湊巧的是周學海那天不僅參加了一號水電站的竣工投產儀式，也知道了黃斌在吳省長面前踫過釘子。這個時候周學海就和黃斌打開了太極，兩個人談了兩個多小時，黃斌是一點收穫也沒有，直到最後，周學海才答應對這件事情要調查調查，就連要嚴肅處理這樣的官話也沒講一句。

    黃斌知道，這件事情只要是調查起來那就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了，這個時候他才感到自己這個牛皮哄哄的西南電網總經理，在人家的眼裡一文不值，人家根本就沒有拿他當一盤菜看。

    黃斌走後，周學海也打通了董偉金的電話，瞭解清楚了情況，馬上給省委和省政府同時寫了一封報告。既然招商引資企業出現了問題，他這個招商局的局長就要負責處理，像這麼大的事情，他是不敢自作主張的，也只有看看上面的意思了。

    幾乎在同時，吳雪龍也看到了這份報告，他也是一頭火起，本來在上次的竣工投產儀式上，已經當面拒絕了西南電網的要求，他們竟然敢刁難水電站，不顧企業的利益而亂來，這不是在破壞生產嗎？要是任由西南電網這樣胡來下去，廣南省的經濟還如何發展啊？這種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吳雪龍也知道上一任的西南電網的老總程真立，是如何離開了廣南省的，看來這些人就是沒有得到教訓，或者說給他們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吳雪龍也就不會再去驚動穆國興了，但是西南電網是直管單位，這件事情搞到最後還是要捅到京城去的，這樣的話就必須讓省委書記親自出面解決這個問題了。

    讓秘書周奇給鄭偉打了一個電話，聽到穆書記在辦公室裡批閱文件，吳雪龍坐進車裡，就來到了省委。

    正在辦公室裡工作的穆國興，聽到敲門聲，隨口喊了一聲進來，抬頭一看，吳雪龍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呵呵，雪龍省長，你今天可是不請自到啊，是不是因為一號水電站的問題啊？」

    吳雪龍看到穆國興桌子上也擺著那份報告，頓時鬆了一口氣，既然穆書記已經知道這件事情那就好辦多了，看他現在這個神閒氣定的樣子，想必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了。

    「是啊，我剛接到這份報告感覺到事態比較嚴重，就跑過來向你請示了。」

    穆國興把吳雪龍請到了沙發上坐下，笑著說道︰「請示就沒有必要了，這又不是開常委會，咱們在一起共同研究一下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吳雪龍用手指敲了敲手裡的文件，說道︰「穆書記，我認為西南電網這個做法是非常錯誤的。上一次在一號水電站的竣工投產儀式上黃斌也找過我，要求全部收購一號水電站生產的電力，被我拒絕了，現在他這是仍然不死心，又想出了這麼一個齷齪的辦法。一號水電站剛經過嚴格的檢查驗收，才生產了沒有幾天，怎麼會有安全隱患呢？」

    穆國興笑了笑︰「這是利益的驅使，既然一號水電站已經通過我們省電力公司的檢查驗收了，那就符合國家有關的電力法規，即便是去檢查也用不著他們，我們不要理他，看他能怎麼樣？只不過，當地老百姓動手打了他們的人，我們總要做出一個姿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