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前繼之最痛苦的戲
過了兩天,唐洛煥的資金到賬,他前來買下那兩分股份。
就在辦公室裡,他們雙方簽署了合同,股份所有權已經變更。
也就在是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唐仁修忍不住喊住了他,“如果你還記得,我和她現在還沒有離婚!”
那本是那天夜裡,他回唐家老宅要和他談及的事情,也是他忍不住要警告他的事實。只是那一夜,思緒混亂,他早已忘卻了所有。如今,一切分明,清清楚楚,他還是再次提及!
“那又怎麼樣?”唐洛煥笑了,“反正你們已經談和了不是嗎?早離晚離,你們都是要離!我看她的決心也已經定了,你決定和誰在一起,這是你的自由!所以,同樣她和誰在一起,你也管不著!”
的確,他管不著,他又如何去管?
唐仁修面對著唐洛煥,聽著他訴說將來的規劃,他說他會等她離婚,然後娶她給她盛大的婚禮,他表明自己不在意她曾經的身份,那對他而言,都不是重要的,他更是質問,“而在十年前,要不是你從中搗亂,和她在一起的就應該是我!”
十年之前。
唐仁修也想起了從前。
早在當時,唐仁修就察覺到了唐洛煥對顧敏的不同,他不讓他打探到她的號碼,他阻止他留在她的公寓裡,哪怕是喝一杯水,他莫名的想要讓別的男人遠離她,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弟弟,他也不願意他們親近。
“如果我當時說了,你就沒有機會了!”唐洛煥喝道。
“機會?早在你認識她之前,我就和她認識了!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若說人和人都要有一個先來後到,那麼她第一個遇見的人,不是他,也不是洛渙,而是沈澈才對。
唐洛煥卻是笑了,他斬釘截鐵表示,他將會用今後所有的時間來陪伴她!
他試圖要搬出大伯來震懾他,然而唐洛煥更為堅決徹底,他大笑起來,“我從來都不屑這把交椅!大不了,我退出五洲!你以為我會怕什麼!”
退出五洲,退出唐氏……
這是多麼沉重的決定,卻又是如此灑脫,他將他心裡想說的想做的,全都拿去了。
可是,他又怎麼能?
“她不會和你在一起!”唐仁修憤怒,更是空洞,“她心裡沒你!”
“她心裡沒我,難道就有你嗎?一個人能忍受多少傷害,你又帶給她多少的快樂?你帶給她的,全部都只有痛苦!所以,她一定後悔,她會忘記你,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你!”
忘記一個人需要多久?唐仁修不知道,但是他卻感到如此的恐慌!
最後,只聽見唐洛煥信誓旦旦說著那些誓言,在那片陽光裡,他看見他臉上的光芒,直射進眼底,那樣的灼熱。
他說,“我相信人心不是鐵做的,我能打動她!一年不行,就兩年,大不了十年!我什麼也沒有,不過沒關係,我有時間!一切阻撓對我而言,都不是困難!只要我想,沒人能阻止我!我用我下半輩子的時間來賭,我會走進她的心裡去!你就等著瞧!”
一年不行,就兩年,大不了十年……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麼想的,當他重新遇到她的時候,當他和她結婚的時候,他也是這麼想的。
這幾日,唐仁修有些心神不寧,唐洛煥的話語不時就會從耳畔迴響,讓他怎麼也躲閃不了。
一日午後,顧敏送文件進來,“八億美金,還缺多少?”
他並不想她擔心,“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
“我有權利知道,我必須要知道,你到底還缺多少?”她卻是焦急!
他突然抬頭,看見她一臉關切的臉龐,而唐洛煥的話語又再次盤旋起來,他動了動唇到,“很多。”
顧敏有些微惱,“你能不能認真點!”
“我很認真,真的很多。我不僅僅缺錢,缺股份,缺資產,還缺——時間,很多很多的時間,我最缺最後一個。”他說出了心裡最恐慌的話語。
她卻是堅信地說,“怎麼會沒有時間,還有很多時間,足夠的,一定可以的!絕對沒有問題,完全可以湊齊,唐仁修,告訴我,還差多少?”
不,顧敏,這一次已經不夠了,怎麼也不會夠。
顧敏,告訴我,你會和他在一起嗎?
他問出了口,“你覺得洛煥怎麼樣?”
在他的質問下,她回答了,她細數著他的優點,他默默聆聽,他無法反駁。洛渙,從來都是唐家的驕傲,是值得託付終生的人。
顧敏,你會嫁給他嗎?
“你覺得嫁給他怎麼樣?”
在他的追問中,她終又回答,“嫁給洛煥,挺好的。”
“顧敏,你喜歡他麼?”
如果沒有我,你會喜歡他麼?
他看見她即將回答,卻是不敢再聽下去,唐仁修打斷了她,“別說了——!”
顧敏,請你別說。
我不願聽,不想去聽。
她果然不再提,只是詢問最後的差額,唐仁修恢復了冷靜,終於告訴了她,“一億美金!”
向宸的股份,不能動,也不會動。
可是這最後的一億美金,顧敏,你又會如何?
唐仁修在等待,等待她的行動。
“如果他開始調查一個叫宋蕙的女人,那麼就立刻來向我報告。還有,將她的資料準備好。”唐仁修將謝家兄弟喚了進來,下了命令。
過了幾日,唐仁修終於等到了消息,謝文敲門而入,“二少,就在剛才,顧小姐去了京都酒店,在包間裡和謝先生見面了。”
唐仁修沉默,她果然還是這麼做了。
他默然了許久後,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傍晚,又有消息傳來,有關於謝先生,“二少,已經著手開始調查了。”
唐仁修望著窗外的黃昏夕陽,他心念早已定,“放出去。”
他的身後,辦公桌上正是有關於宋蕙女士的個人檔案。
宋蕙,宋蕙,她是誰,她是顧敏的母親,是她的親生母親。
而謝先生,他卻是她的……
那是唐仁修曾經不願去面對,更不願去回想的事情,然而此刻,他不得不承認。
謝先生,他是顧敏DNA醫學上的父親。
唐仁修笑了,誰能料到,竟是能夠如此造化弄人!
現在,他開始等待,等待這一局裡,最後一個結果。
他早知道謝先生恨他入骨,恨他的父親入骨,在那一場襲擊裡,他已經知道是他主導,他要的是他的命!可是她呢,他的親生女兒,他是否會放過?
這一次的等待漫長,一直等到了十二月來臨。
酒店裡正是觥籌交錯。
“二少,顧小姐已經離開京都了。”謝文走近幾步,他低聲說道。
就在今夜,顧敏再次前去和謝先生碰面,這一次交易完成,這一次等待的結果,有人放了手。
唐仁修面色安然,他依舊繼續和客戶應酬著。杯中的酒,卻是喝的越來越猛烈,一杯接著一杯。
對方招架不住,被他連番一瓶後,竟也是微醺著倒下了。
唐仁修這邊也喝了不少,人都醉倒了,飯局也是散了。談笑間離開了包間,他往外邊走去,送對方離去,謝武也駕車停在了面前。謝文扶了下,唐仁修坐進了車裡邊去。
謝武問道,“二少,現在要去哪裡。”
唐仁修默了下道,“回公館。”
立刻的,車子便離開了酒店,前往寶華公館。
正是午後,顧敏不在,她應該在公司,而向宸也不在,他應該在學校。唐仁修回來的時候,公館唯獨只有張姐一人。張姐正在打掃,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很詫異跑出去瞧,卻是看見了唐仁修,驚奇喊道,“先生,您回來了。”
唐仁修點了個頭,他換了鞋而入,便是往客廳裡走了過去。
張姐聞到了酒氣,輕聲說道,“先生,您喝酒了,我去給您倒杯蜂蜜茶潤一潤吧。”
唐仁修又點了個頭,微笑著應道,“好。”
張姐很快為他倒了杯茶水來,送到他的面前,唐仁修接過,他不急著喝,只是問道,“最近他們都好?”
唐仁修有段日子沒有回來過了,張姐不是不清楚,此刻他詢問起來,她回答道,“都好,向宸每天都有去學校,小姐也每天去上班,還是老樣子……”張姐細碎的講述著他們的日常生活,而他默默聆聽。
張姐說了半天,足足說了二十餘分鐘,他也沒有打斷,直到她說完了,他才溫聲說道,“你去忙吧。”
張姐安分地轉身,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客廳裡面,唐仁修將那杯蜂蜜水喝完,靜靜地坐著,此刻就這麼寂靜了下來,只剩下他一個人。
很多往事很多回憶,也就這樣顯露出來。
唐仁修閉上了眼睛,他想起了之前一家三口在這裡生活的片段,一幕又一幕,又想到了多年以前,他多年以前將鑰匙交到她手裡的情景。好似總共有三次,一次就是今年,一次是五年前,更早的一次是十年前。每一次,卻都是跳過了五年。
五年,那麼久那麼久。
他竟也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
更是在這個時候,想到了更遙遠的過去,那是模糊的記憶,兒時的一切。
黑暗裡面,他的母親每天都會站在公館的門口,看著他離開去學校,也會在他放學歸來的時候,遠遠站在門口駐足著。在所有年少的記憶裡,唐仁修覺得,那是最美的畫面,也是最遙不可及的畫面。
唐仁修靜靜坐了許久,久到張姐已經晾完床單而出,張姐只當他是睡著了,怕他著涼,所以拿了毛毯過來,想要給他蓋上。
“張姐。”他喊了一聲。
張姐趕緊過來,“先生。”
唐仁修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陪著他們,照顧好向宸。”
“是。”
唐仁修作勢起身,他又是叮嚀道,“還有,我回來過的事情,不要告訴她。”
張姐莫名,卻也還是應了,“是。”
唐仁修離開了公館,這裡是他曾經的家。
但是從此往後,不再是了。
他曾經如此痛恨知道,他們是父女的消息。但是此刻,卻又是如此慶幸。
顧敏,你是誰的女兒,對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能平安。
所以,哪怕是他,哪怕是謝致遠,我也慶幸。
週一週會過後,岳華詢問起那筆錢的去向,顧敏說,“之前還差一億美金,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
於眾人的詫異裡,顧敏又是道,“有一億美金,可以填最後的空缺。”
眾人全都在詢問這筆錢來源,唐仁修只看見她對著他說,“是你的。”
不,顧敏,早已經不是我的。
他更是早就已經知道事實,寶華已賣,他們已經搬走,可他只能繼續詢問,“哪裡來的錢。”
她抵不過他的質問,最後坦白,“這是賣了寶華的錢。寶華已經賣了,賣給誰這不重要,一億美金到手了,才是重要的,你……”
他在此時打斷了她,他喝問她,他冷笑,他憤怒,他在眾人面前撕碎了她遞過來的那張支票,他是慶幸的,卻也是不捨的,因為屬於他們的家已經不在!
最後,在她的注目下轉身離去。
他忽視她眼中的受傷,轉身一剎那,唐仁修忍不住握緊了拳。
在資金問題解決後,江紹明要離開,卻是在離行前,給唐仁修打了電話,“唐二,你要是有空,就過來送送吧。”
唐仁修知道他有話說,立刻趕了過去。
機場和江紹明見面,江紹明說了許多,都是寬慰的話語。末了,他說道,“其實那座房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唐二,重要的是身邊的人,有了她,有了孩子,才是你的家。你爸爸媽媽要是還在,也一定是這樣希望的,你說是嗎?”
不重要,那些早就不知道,我清楚知道。
所以,當顧敏再一次進入辦公室來到他面前的時候,她不曾開口,他就已經知道她是為了什麼。
他對她說,“好了,我沒生氣。”
顧敏,我不合格,我不是一個好演員。
“這次真沒有。”
你不會知道,這是我演過最痛苦的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