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13:49
第四百五十七章 峯迴路轉

    蔡賢君剛說完,周貴友便很配合地將兩盒包裝精美的禮盒從桌下向李雲道的方向推去。李雲道狐疑地看了蔡賢君一眼,見這小子笑得意味深長就猜到兩個禮盒裏頭鐵定有問題。阮鈺從小在軍區大院裏長大,外人進來求人辦事的場面也沒少見,此刻冷笑著看向蔡賢君︰「蔡老六,這做法似乎有點兒不上路子了吧?先別說他們老王家知道了這事兒後會怎麼拿捏你,單我這一關,你今兒估計就過不去。」

    蔡賢君尷尬地笑了笑,周貴友估計也看出跟著李雲道出來的這位小姑奶奶身份不一般,連忙解釋道︰「阮小姐,這事兒不能怪蔡少,我這人打小在農村長大,為人處事粗糙了點,您二位也別往心裏去,我今天就是想跟李隊交個朋友,沒有別的意思……」

    蔡賢君見他越解釋阮鈺的臉色越不好看,連忙打斷他︰「鈺鈺姐,姐夫,咱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小弟在老周的公司裏頭有點兒乾股,老周這人挺實誠,這幾年處下來也沒什麼大事兒來求我,可這回真心踫上難題了。姐夫,是這樣的,老週上半年在你們江北區弄了塊協議價的地,區政府那幫王八蛋也不是個東西,之前說得好好的,現在卻拿拆遷太難這檔子事兒來說搪塞,你說是不是忒不地道了?老周這人好說話,區政府說拆遷難,老周自個兒就把拆遷這活兒給攬下來了,正好也給下面的兄弟攬些活兒幹,誰哪知道踫上江寧的地頭蛇,打傷了老周手下幾個兄弟,還放出話來,誰敢動那塊地就滅誰全家。老周土地款都已經付清了,銀行貸款一天就好幾十萬的利息,再不把地收回來抓緊開工,非要賠個地兒朝天不可。」蔡賢君一口氣乾脆將話底兒全撂了,說得口乾舌燥,說完後,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才作罷。

    李雲道想了想,突然轉向周貴友︰「這事兒你怎麼會找到我頭上的?」李雲道眯眼盯著周貴友的雙眼,眼神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殺氣。

    周貴友也在社會上摸爬了這麼些年,本來被這麼個小年輕盯著並不會有什麼不適,可是李雲道的眼神卻讓他有種心底發毛的感覺。「李隊,我跟您說實話吧,我周某人這回也是孤注一擲了,老婆孩子我都已經送到國外去了,家裏值錢的別墅也抵押給銀行了,這一仗打不贏,我周某人有可能下個禮拜就消失在江寧城,前天就已經有人來警告我了,再不把地退回去,就等著被灌麻袋填江。直說吧,我周貴友得罪了姓龍的,但我就不信了,走了畢築偉,他龍正清還能在江寧隻手遮天!至於為什麼要找李隊你……」周貴友頓了頓,直視著李雲道的雙眼,毫不避諱繼續道,「現在江寧的黑白兩道誰不知道新來的林市長要拿龍正清祭旗,林在姑甦待了小半年就被調來省會,跟他一起來的是省公安廳的韓副廳長,我託人打聽過,韓廳長離開姑甦只帶來了一個人,那個人不就是李隊您嘛!」

    李雲道微微錯愕,原先他以為自己與林市長以及韓國濤之間的關系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看來這世上果然還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紙永遠是包不住的。聽了周貴友這番話,李雲道倒是對這個自詡為農村出生的地產公司老闆有了些印象上的改觀。不過李雲道依舊不置可否,但臉上終於有了些許微笑︰「周總的朋友還真是有些意思,還黑白兩道!先不說你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龍正清是誰相信你自己也清楚,你覺得我一個區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隊長,還是新上任的,自己屁股都沒坐熱,能鬥得過龍正清這條老奸巨猾的地頭蛇?」

    周貴友看到李雲道臉上的表情豐富了起來,知道自己剛剛那番話沒有白費吐沫,當下看了看四周,才壓低了聲音道︰「李隊,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雲道笑著搖頭︰「賢君是你朋友,小鈺是我的女人,在他們面前,你有話但說無妨。」聽到李雲道當著未來小舅子的面說自己是他的女人,阮鈺先是有些錯愕,隨後微微感動,伸手輕輕執住身邊男人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也含情脈脈。

    蔡賢君連忙飛快搖頭︰「我啥也沒聽到,今兒出了這門,咱倆就當沒見過!」這小子油滑得很,以他姐姐蔡桃夭的智商,鐵定對李雲道跟阮鈺的私情一清二楚,再怎麼也輪不上他這個堂弟說三道四,萬一屁股沒坐正,不知道又要被蔡桃夭修理成什麼樣子。

    周貴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擔心兩位,你們也知道,現在科技很發達,監聽什麼的……」

    阮鈺聞言,沖遠處的服務員招了招手,等服務員過來,她低聲耳語了幾句,不一會兒,就見那服務員拿著個小箱子一樣的東西過來,打開來居然是一套完整的反監聽儀器。望江閣的服務員都是經過嚴格培訓的,擺了一陣儀器後,才小心翼翼地道︰「阮小姐,附近都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阮鈺點頭,支開服務員,對周貴友笑道︰「這下週總該放心了吧!」

    周貴友疑惑地打量著阮鈺︰「阮小姐,敢問您跟這家望江閣的老闆是什麼關系……」

    阮鈺微笑不語,李雲道笑著幫忙解釋道︰「這地方估計是小鈺沒事的時候折騰著玩的。」

    以周貴友的身份地位,頓時大驚失色︰「阮小姐就是這望江閣的幕後老闆?」

    阮鈺笑道︰「我長得不像嗎?」

    「像像像!」周貴友連聲道,說話的時候臉上都帶著股喜氣,原先他還在擔心以李雲道一己之力,就算有林市長和韓國濤在背後撐腰,動得了龍正清後也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盡管他自己有破釜沉舟的打算,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被自己拖下水。此刻知道這望江閣背後的老闆居然是李雲道的女人,他頓時安心了不少。「李隊,阮小姐,我就跟二位實說了,跟姓龍的鬥了這麼年,我早就留著後手了,我前前後後僱傭了十個私家偵探調查他,九個都被他解決了,最後還是蔡少給我從京城請了位高手過來,在姓龍的身邊潛伏了很長時間,才蒐集了不少證據。」

    「證據?」李雲道立刻精神振奮地微微前傾身子,壓低聲音道,「什麼證據?可不可靠?現在證據在哪兒?」

    這會兒周貴友倒是不急了,緩緩喝了口水才接著道︰「姓龍的在江寧橫行霸道的這麼多年,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少幹,但是能將他一棍子打死的證據並不多。開堵場,帶色情服務的浴場,甚至殺人放火,這些都不足以將他一擊致命,他完全可以找個替罪羊開脫,只有兩樣東西可以將他打死。一是他這些年賄賂官員的證據,二是他走私販毒的證據。」

    李雲道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一邊喝著溫潤的普洱茶一邊飛快地思考著。無論是賄賂還是販毒,這都是致命的證據,雖然現在國內的法律是受賄重懲行賄輕罰,但一旦那些接受過龍正清賄賂的官員知道有這樣的證據存在,龍正清頭上的那些保護傘首先想到的就是將其除之以後快,但他們也很可能害怕引火燒身,所以不會很快跟龍正清翻臉。至於販毒,李雲道之前就知道龍家黑色帝國裏的兩員主力大將,老狗和白頭都涉毒,之前還用計挑撥過兩人的關系,但似乎被龍正清的強勢介入給壓了下去。如果真能掌握龍正清販毒的證據,這將是解開如今江北這場困局的關鍵鏈條之一。

    三人見李雲道閉著眼楮不說話,也沒有催促,只安靜的喝著茶,畢竟要動龍正清這個盤踞江寧多年的龐然大物,涉及的方方面面的利益實在太多,任誰攬下這個活兒都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良久,李雲道才睜開眼楮,死死盯著周貴友︰「我只問你兩個問題,第一那些證據可不可靠,第二現在證據安不安全?」

    周貴友認真道︰「證據的可靠性您放心,蔡少幫我從京城請來的高手如今還安插在龍正清身邊,證據的可靠性我敢打全家的性命保證。另外,現有的證據我已經上傳到國內幾個不同的服務器上保存著,為怕萬一,我還拷貝了幾個移動硬盤分放在幾個不同的城市,姓龍的在江寧一手遮天,中國這麼大的地兒,我就不信他到處都能橫著走。」

    李雲道盯著周貴友的眼楮︰「周總是生意人,應該知道口說無憑吧?」

    周貴友似乎早有準備,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屏幕頗大的三星平板,操作了一會兒後遞給李雲道︰「李隊,你看這個!」

    李雲道接過平板電腦,阮鈺也將小腦袋湊了上去,轉瞬面紅耳赤,輕呸一聲︰「你們這些男人,都不靠譜……」

    李雲道卻皺眉看著電腦上幾乎是高清的畫面︰四條肉蟲正在兩張牀上蠕動,女人浪得很,很陌生,但男人的面孔都很眼熟。

    一個是龍正清,另一個卻是已經被中紀委請去喝茶的江寧市前任市長畢築偉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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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汪琪出事

    江寧機場,目送波音飛機伴隨著轟隆的引擎聲飛入藍天,李雲道微微嘆了口氣。「三叔,有姑姑隨行,阮小姐的安全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天狼已經看出,夫子廟那天的刺殺事件後,三叔對阮鈺的安全更加上心了,此次更是親自和自己一起將阮鈺送上飛往京城的飛機。

    李雲道點了點頭︰「要是瘋妞兒的身手能有桃夭一半就好了,這女人成天瘋瘋癲癲的,對自己的安全也不上心。」

    鄭天狼沒敢點頭,笑了笑道︰「其實關心阮小姐安全的人很多,光我發現的就有兩撥人。」

    「哦?」目送飛機隱入雲端的李雲道微微吃驚道,「京城和美國那邊都派人過來了?」

    鄭天狼搖頭︰「一撥是美國人,之前在美國時見過,所以打過照面後我就沒多管,另一撥人跟我交過手,是韓國人,不過沒有惡意,聽他們說也是奉命來保護阮小姐的。」

    「韓國人?」李雲道笑了笑,「瘋妞兒的生意倒真是遍佈全世界,連棒子都上趕著來保護他。不過這些傢伙水平確實有待提高,上回小吃街上怎麼就沒見他們出手?」

    鄭天狼苦笑︰「他們出手了,只是您沒看到。」

    「哦?」兩人並肩往停車場走,邊走邊聊。

    「那天您讓我『窮寇莫追』,我沒追,他們倒是去追了,在郊外跟那個殺手大打出手。」

    「他們一共幾個人?」

    「美國人是兩個,韓國人卻只有一個人,三對一,其中一個美國人受了點傷,韓國濤人踢斷了一根腳趾,不過那殺手也被修理得不輕。要不是他們是保鏢而不是職業殺手,估計那個刺客已經交待在郊外了。」

    「喲 ,看來瘋妞兒還真的挺吃香的。」上了車,李大刁民洋洋得意地在副駕上翹起了二郎腿,點上根煙,悠哉悠哉道,「我心自如磐石,八風不動喲……」

    鄭天狼看著一根警服的三叔靠在坐副駕上瞎得瑟,也跟著笑了起來,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地八卦了一下︰「三叔,萬一桃夭嬸子突然回來咋辦?」

    正吞雲吐霧的李大刁民直接被嗆得臉紅脖子粗,良久纔有氣無力地道出倆兒字︰「涼拌!」

    鄭天狼沒再八卦,他只是擔心三叔前院剛種下樹,後院就起火,弄不好得不償失,不過像三叔自己都不擔心,他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屁孩更沒必要去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回到市局,電梯門打開,一個香撲撲的身子就風風火火撞進李雲道的懷裏,所幸李雲道跟著黃梅花練過太極,知道卸力的原理,將那一身少女香的制服小女警帶著轉了一圈纔有驚無險地停了下來。

    「隊長,我……」周秀娜紅著臉低著頭,不敢看李雲道。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李雲道是有些生氣,倒不是氣小姑娘撞了他,還是作為一名合格的刑偵警察,一定要時時刻刻有遇到事情沉著應對的底氣,否則真上了戰場隨時都有可能送命,這一點是李雲道之前幾次跟悍匪交手總結出的經驗。

    「我……琪琪出事了,我得趕去看看!」周秀娜小心翼翼地解釋道,「琪琪跟我是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她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觀。」

    「你是說汪醫生?她怎麼了?那些小混混又去招惹她了?」李雲道第一反應是之前被汪琪教訓的小混混們又回去找麻煩了。

    周秀娜飛快搖頭︰「不是這個,比這個嚴重多了!琪琪她伯父被雙規了。」

    「哦,我以為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呢,黨紀國法會給她伯父一個交待的,是清白總不會冤枉,如果真犯過錯,也總要承受代價。」

    周秀娜急道︰「隊長,先不說了,我怕琪琪想不開做傻事,我得去看看!」

    「等等!」

    周秀娜以為李雲道要拿工作時間做事,正要反駁,卻看到李雲道轉身走在自己前頭。小警花還愣在當場,這回輪到李雲道轉頭催促道︰「愣著幹啥,走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萬一真有事也好有個照應,天狼就在門口,直接上車。」

    小警花這才反應過來,雲裏霧裏地跟上李雲道的步伐,鑽進局裏配的東風越野。

    「小周,把地址報給天狼。」李雲道上車就吩付道。

    周秀娜報了個地址,鄭天狼果然是活地圖,皺眉尋思了片刻便道︰「那地兒我知道,就在鼓樓附近。」一腳油門,伴隨著強烈的推背感,車已經竄出分局大院。

    樓上政委辦公室的窗口,推拉窗「砰」地一聲關上。「媽的,真當公安局是他家開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當我這個政委是個擺設了?小顧,小顧……」

    小顧是局裏的文員,負責政委辦公室的日常祕書工作,在外間聽到嚴政委喊自己,小顧連忙小跑著推門進來︰「嚴局,有什麼吩咐?」

    嚴建國正氣不打一處來,聽到「嚴局」兩個字頓時覺得格外刺耳,猛地一拍桌子︰「顧強同志,注意你的措辭!」

    小顧給嚴建國服務了有些年頭了,頓時瞭然,領導這是心情不好了,雖然針對的對象不是他,但還是覺得有些委屈,當下也不能當著領導的面發作,只好硬著頭皮,陪笑臉道︰「您有什麼吩咐?」

    「快過年了,我看局裏有些同志已經鬆散下來了,我們是黨和國家的暴力機關,是人民羣眾生命財產安全的保障,別人可以鬆懈,我們絕對不可以!通知局裏各個塊面的負責人,明天一早八點半開會!」嚴建國義正辭嚴道,「尤其是那些不務正業的又佔據要位的,一定要通知要,明早人不到,我拿你是問!」

    小顧無緣無故跑進去捱了頓批,苦著臉走了出去。外間他辦公的地方其實是會議室改的,以嚴建國的級別,還沒到配祕書的地步,可人家一是資歷在那兒,一句年紀大了眼楮花了就得配個祕書,二來人家上面還有個市局政委兼分局一把手的大人物挺著,別說配一個祕書,就是配一打祕書也沒人會在這種小問題上做文章。

    等坐下來小顧又開始發愁了——人不來要拿他是問,可是這些塊面的頭頭腦腦都是分局的大菩薩,是自己人還好辦,一句「嚴局有吩咐」就可以解決問題,關鍵問題是現在剛剛空降的那兩位可不是一般省油的燈。一個是省紀委下來的女強人,一個是省廳調來的大猛人,據說手上還有人命,這種二桿子真橫起來,他顧強一個手拿筆桿子的文弱書生在人家手裏連一個回合都支撐不下來。

    小顧還是苦著臉一個個打了電話,但最頭疼的兩個留到了最後,經偵的沈隊長是個女人,說話也很客氣,開口很禮貌地問「顧祕書,有什麼吩咐」,最後還笑著說「我知道了,一定準時到」。等打李雲道電話的時候,人家根本鳥都不鳥,連接電話的心情都欠佳。又試了兩遍,還是沒接電話,小顧只得拿自己的手機給人家刑警大隊的李大隊長發了條短信,措辭客氣嚴謹也不失陣地感,半天還是沒有回應,急得小顧祕書前列腺炎都快要發作了,連著上了好幾趟廁所,就是沒放出什麼水來。

    坐在東風越野警車副駕上的李雲道可不知道人家小顧祕書為了他急得直上火,此刻他一門心思放在周秀娜剛剛提起的汪炳蕭身上。去汪琪家的路上,周秀娜好不容易纔將汪家的事情給李雲道講清楚了。汪琪的伯父汪炳蕭原是市政府分管科教文衛的副市長,快到年紀的時候身後那位提前退了,他也不得不提前挪到市人大去發揮餘熱。汪琪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汪炳蕭只有一個兒子沒有女兒,所以幾乎是將她當親生女兒一般培養成人,還送去日本讀了醫學博士,所以汪琪跟大伯的感情幾乎跟父女之情沒有太大的差別,所以汪炳蕭今天清晨跑步時被省紀委監察室的工作人員直接宣佈兩規,帶去了祕密地點審查。

    李雲道不了解汪炳蕭的事情,所以暫時不好發表看法,但他隱約覺得,汪炳蕭被兩規,這背後應該有省裏面的高層人物的推動,而且很可能是最近林市長開展工作的突破口。

    「你也先別急,汪琪自己也是個大人了,事情的好壞是否她自己應該會分辨,以我對那位汪醫生的瞭解,她不是那種踫到事情就想不開的性格。」李雲道安慰道。

    周秀娜不停地看著窗外,似乎只想著能瞬間飛到汪琪家去,聽了李雲道的話,她只搖了搖頭︰「你這麼說是因為你對琪琪不瞭解,表面上看她是個特別冷靜沉著的人,其實她內心特別脆弱,我跟她從小玩到大,我最瞭解她了……」

    「好好好,你最瞭解她,但現在你這個好朋友也跟著幹著急也沒有用,而且你的情緒很可能會感染她。聽我的,冷靜些,只有你自己冷靜了,才能去勸慰汪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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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睡眼惺忪的女醫生

    車很快就開進鼓樓附近鬧中取近的小區,都是上個世紀90年代初的多層小樓,外立面的水泥牆上歲月留痕,少數剝落的地方已經露出裏面的紅磚結構。「這是琪琪親生爸媽留給她的房子,她從日本讀完博士回來就一直住在這裏。呶,那輛是她的車,她肯定在家裏!」周秀娜指著不遠處停在樓下小花壇邊的紅色兩廂「日產騏達」,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也許是年代久遠了,小區樓幢的防盜門常年失修,李雲道和鄭天狼緊隨周秀娜,很容易就到了三樓。

    周秀娜一到三樓就飛快沖到門邊一邊拍門一邊喊著︰「琪琪,琪琪,是我,娜娜啊,你快開門啊!」屋裏沒有任何反應,周秀娜急了,飛快拍打著紅色木門,「琪琪,你別做傻事啊……」

    又過了一分鐘,還是沒有反應,李雲道皺了皺眉,沖一旁的天狼使了個眼色,隨後將周秀娜拉到一邊。

    周秀娜掙脫開,急道︰「李隊,得想想辦法……」隨後,小警花便看到那個一直跟著隊長的清秀小司機慢慢走到門邊,擡腿屈膝,正要輕描淡寫地一腳將門踹開,卻聽到門鎖處 噠一聲,門從裏面打開了。頭發蓬亂睡眼惺忪的冰山美人一臉慍怒地站在門口,驚得已經擡腿準備發力的鄭天狼一個踉蹌差點兒坐在地上。

    「琪琪,你沒事吧?」一見汪琪出現,周秀娜連忙帶著哭腔撲上去。

    「娜娜你瘋了?我昨天做手術到凌晨四點,才睡了幾個鐘頭……」汪琪伸著修長的食指頂著周秀娜的腦袋,又一臉狐疑地看著外面兩位不速之客,「出什麼事了?」

    周秀娜這才一愣︰「你還不知道那件事?」

    「知道什麼?」汪琪面無表情地摸了摸周秀娜的額頭,「娜娜你腦子燒壞掉了吧?都進來坐吧!」

    這個節骨眼上週秀娜也沒心思跟她再開玩笑,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表述了︰「琪琪,你手機沒開?」

    「昨天那臺手術做了十個小時,我都快累趴下了,回來就關機睡覺了。」

    「怪不得打不通你手機,那個我……你……」

    屋裏的空調倒是開得很足,李雲道一進屋就覺得一陣熱浪撲面而來,跟這位始終冷冰冰的冰山美女醫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汪琪一邊給三人倒水一邊道。不穿白色大褂的汪美女此刻穿著一身輕薄的黑色絲質睡衣,隱隱能看到睡衣裏肉色的肌膚,卻沒有看到任何內衣的跡象,李大刁民很惡毒地揣測著冰山美人剛剛是不是裸睡來著。

    「琪琪,汪伯伯可能出事了!」

    汪琪彎腰在客廳的飲水機處給三人倒水,周秀娜就站在她的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警花很明顯感到汪琪身子一震,手上的動作也停滯了下來,水倒滿了她竟然還不知道鬆手。

    「琪琪……琪琪……」

    「啊?」

    「水,水溢出來了!」

    「哦,啊!」汪琪這才感覺到手上水杯的溫度,驚得將水杯直接扔在地上,左手握著被燙得微紅的右手指頭,一臉茫然地看向周秀娜,「娜娜你剛剛說什麼?」

    周秀娜被她的表情嚇到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汪醫生,你先別激動,坐下再說!」李雲道將汪琪引到沙發上坐下,才緩緩道,「其實我也是剛剛聽小周說的,你伯父汪主任今天一早被省紀委的同志帶走了。」

    「啊?省紀委?」汪琪這才顫抖著身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是不是已經宣佈兩規了?」

    此刻汪琪的反應倒是讓周秀娜有點兒吃驚,顯然她這位好閨蜜似乎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琪琪,你……」

    汪琪苦笑了一聲,淚珠子便撲朔撲朔地開始往下掉︰「小時候我住伯伯家的時候就知道他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大了以後才知道那叫受賄,可是他是我的親伯伯啊,比爸爸還親的親伯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掉進泥潭,越陷越深……」

    李雲道也嘆了口氣,原先以為汪炳蕭受賄一事可能還有些餘地,但如果連汪琪都對此一清二楚,以省紀委那羣老狐狸的手法,估計早就把汪家查得底兒朝天了。但李雲道也沒有任何辦法,首先黨紀國法擺在那兒,其次前任市長畢築偉在職期間,汪炳蕭跟畢系人馬走得很近,其間有沒有什麼牽連李雲道並不清楚,但這很可能是林一一拋出的一個誘餌,一來看看畢系人馬會不會為了汪炳蕭奔走斡旋,二來也可以以非畢系主力的落馬來試試那夥人的反應,不可謂不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政治鬥爭向來是都是以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來實施最血腥和暴力的手段,汪炳蕭的落馬是林市長入主江寧市府後的第一記重拳,相信此後江寧的政治生態會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一些根本性的轉變。

    這些李雲道都不會跟汪琪或周秀娜講,甚至不會跟任何一個人交流,一將功成萬骨枯,有些東西只能放在心裏。

    好在汪琪只哭了一會兒,便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哽咽著道︰「不行,我得去我嬸嬸那兒看看,伯伯被帶走了,她一個人肯定嚇壞了。」汪琪沖進房間,拿出手機纔打開電源,就有好幾個短信提示,回撥過去,果然是汪炳蕭家的座機。

    「嬸嬸,我是琪琪!……您別哭,伯伯不會有事的……好的我現在馬上過來!」汪琪果然是高智商加高情商的醫學博士,很快就調整好情緒,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娜娜,謝謝你及時來通知我。還有李隊和這位小帥哥,改天找機會再專程謝謝你們,我得趕去我嬸嬸家,她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小周,我特批你兩天假。」李雲道小聲對周秀娜道。

    周秀娜沖李雲道感激地笑了笑,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法真正笑得出來︰「李隊,回頭我一定好好工作報答您!」

    李雲道轉身走向大門,揮手笑罵道︰「你把你自個兒和你閨蜜照顧妥當,我就謝天謝地了。」

    下樓剛上車,李雲道就聽到車後座上有手機震動的聲音,一摸口袋,果然自己的手機不在身上。拿過來一看,居然有一個未接來電打了幾十遍,還有一條短信,是嚴建國的祕書小顧發來的,通知明天早上開會。李雲道剛想給那個未接來電回電話,電話又響了,居然還是那個號碼。

    「你好,我是李雲道。」

    「李隊,我是政委辦公室的小顧啊,嚴政委讓我通知大家,明兒一早八點半準時開會,不能準席。」小顧特意在「不能缺席」那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行,我知道了!」李雲道笑著道,「辛苦你了小顧,讓你打了這麼多電話,剛剛在辦事兒,手機拉在車上了。」

    「沒沒沒,應該的,為局領導服務是我的榮幸。那李隊你先忙,我不耽誤你時間了。」

    掛了電話,李雲道隨即打給沈燕飛,很快電話裏就傳來沈大隊長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這不是李大隊長嗎?怎麼突然想起小妹了?您老人家還記得分局裏有我這麼一號老戰友啊?」

    李雲道笑道︰「別整得跟一怨婦似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弄得跟我始亂終棄似的。」

    沈燕飛一聽就來勁了︰「李雲道,別以為你有幾個紅顏知己就成天花花腸子似的瞎得瑟,就你那小樣,再過八十年也入不了姑奶奶的法眼!」

    李雲道哈哈大笑︰「喲 ,你倒是知道我哪兒小了?」

    李雲道說得曖昧,沈燕飛害怕他再說下去就越來越露骨了,連忙呸了他一聲︰「下流胚子!對了,剛剛老嚴的祕書打電話來通知,說是明天早上各個塊面的頭頭腦腦都要到分局來開會,我側面打聽了一下,說是嚴政委發話了,有人佔著茅坑不拉屎,上班時間盡忙自己那點兒事情了,說是明兒早上要給大家好好清肅清肅思想。」

    李雲道冷笑︰「老王八羔子,成天就知道坐在辦公室裏瞎指揮,他想得倒是美,我倒要看看,明兒早上他能弄出什麼妖蛾子來!」

    沈燕飛好心提醒道︰「人家也算是在江北待了這麼多年的老員老了,你可還是得小心著點,別真一個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到時候弄得韓局那邊被動。」

    李雲道笑道︰「我要是啥都不幹,他老人家才真的會被動。好了,先不說了,我還有事兒……」

    「等等,我還有事兒!」沈燕飛見李雲道這就要掛了電話,連忙阻止道,「我昨兒回趟省委,聽說這兩天他們有大動作!」

    李雲道嗯了一聲︰「人大的副主任汪炳蕭今兒一早已經被兩規了,拔出蘿卜終歸會帶出些泥巴的,這些天江寧不會太平的。」

    「你說……這會不會跟畢有關?」沈燕飛壓低了聲音道。

    李雲道皺眉︰「電話裏說這個不方便,回頭當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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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反將一軍

    八點二十五分,江北分局政委辦公室旁的小會議室裏幾乎坐無虛席,治安大隊大隊長,交巡大隊大隊長,特警大隊大隊長,就連警犬大隊大隊長王世平都準時亮了相,只有經偵大隊的美女大隊長沈燕飛身邊的一張椅子始終空著。會議桌是長條形的,頂頭只有一張椅子,據說那是局長寶座,就算嚴建國覬覦這張座位已久,哪怕平時都被稱為嚴局,他也不敢在這種場合冒天下之大不韙。但他是政委,分局二把手,尤其是邱政委兼任分局局長的情況下,他這個政治幾乎已經是黨政業務兩條線一手抓。

    此刻,嚴建國坐在離頂端那座位最近的地方,咫尺之遙,卻望而不可及。他微微清了清噪子,雙手十指交叉,一臉嚴肅地朝右方掃視一圈,掉頭接耳竊竊私語聲頓時銷聲匿跡,會議室立刻安靜了下來。

    「都來全了嗎?」

    嚴建國的聲音很威嚴,惹得搬了張椅子靠牆坐著準備作會議紀錄的小顧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起身看向經偵大隊的沈燕飛,果然看到沈大隊身邊的椅子還空著,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道︰「還……還差一個。」

    嚴建國看了看手腕上的爵士手錶,離八點半還差兩分半,鼻孔出氣,沒有說話,小顧也只好怏怏地坐下來,心中忐忑地禱告著︰老天爺啊,觀音菩薩玉皇大帝如來耶穌都保佑啊,可千萬得讓那位八點半之前出現啊……

    嚴系人馬本就知道今兒這出戲是唱給誰看的,一個個抱著胳膊等著看戲,尤其是在李雲道手下吃過敗仗的王世平,臉上的傷還沒有好透,再加上一臉幸災樂禍的笑,看上去頗有些猙獰。

    牆上的分針一秒一秒地踱過去,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小顧祕書覺得自己的後背都快濕透了,可還沒見那位爺的影子。沈燕飛也忍不住看了看手機,她剛剛給李雲道撥了兩個電話,居然都沒有接,發短信也沒回,氣得她真想撒手不管了。可是現在她跟李雲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嚴建國對她的想法可不比對李雲道的少。

    時間已經指向八點三十分,就差十幾秒了,沈燕飛咬了咬牙,剛想拿起手機再撥個電話,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門口,她終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哎喲,大家來得都挺早啊,弄得我以為我真遲到了,還好還好,還沒到半點,不算遲到!」李雲道自說自話,到沈燕飛沖他使了個眼色卻也當沒看到,徑直走到沈燕飛身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嚴建國氣得臉都綠了,恨不得用眼神將李大刁民千刀萬剮。但他這會兒拿李雲道沒有任何辦法,人家踩著點地來開會了,你還能怎麼著?哼,看你還能蹦幾天,嚴建國恨恨地想著。

    「都來齊了,那現在開始開會!」嚴建國雙肘撐在會議桌上,直了直身子,目光橫掃一圈,掃過李雲道和沈燕飛的時候,一對鷹眼下意識地眯了眯,殺氣稍縱即逝,「快過春節了,新春佳節嘛,本該喜氣洋洋過節,我本來的確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同志們歡度春節的喜慶心情,但是最近我發現,現在的江北分局,一團散沙,一羣烏合之眾,形勢相當嚴峻!」

    嚴建國在說到「烏合之眾」時,毫不留情面地看向李雲道,嚴系人馬也紛紛幸災樂禍地將視線轉到李雲道身上。可人家李大刁民卻不管不顧一臉樂呵呵地看著手機,另一隻手捏著下巴,好像是控制著自己不要放出笑聲一般。沈燕飛坐在他身邊看得真切,這傢伙居然坐下來就開始用手機上網看搞笑視頻,嚴建國用來惡心他的義正辭嚴的開場全白瞎了。

    「咳!」嚴建國無名火起,但還不好發作,只好輕咳一聲道,「開會時間,大家都把手機調到靜音,都收起來!」

    一時間,會議室裏近一半被殃及的池魚無奈地關閉手機屏幕,李雲道也只好關上了手機,看了看沈燕飛,發現沈大美女正跟他使眼色,李大刁民卻像沒看到一樣,坐直身子,呈端坐認真聽講狀。

    「我接著往下說,現在的形勢已經到了相當嚴峻的地步,首先我要說的就是態度問題。個別要害部門的負責人,上班時間成天不見人影,破案率全市倒數,成天不知道在瞎忙些什麼東西!」嚴建國越說越火,狠狠朝桌子拍了一掌,茶杯蓋都震得 當作響。嚴建國雖是邱文傑的馬仔,但在江北分局還是有些威信的,尤其是那些他一手提拔的幹部,見老嚴同志真心動了肝火,頓時一個個噤若寒蟬。

    嚴建國對下面人的表情很滿意,至少也要讓那兩個新來的小赤佬看看,老子在江北分局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能夠一粒吐沫一顆釘子的,可他正要繼續開口,卻聽到坐在他斜對面的某人煽風點火道︰「嚴政委,你說得很對,對於那些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害羣之馬,我們一定要將其清除出我們的隊伍……」開口的是王世平,嚴建國手下之前算是較為得力的幹將,嚴建國一開口,王世平就知道就炮該怎麼開了。

    哪知他還沒說完,就聽到桌子「砰」一聲,剛剛還一臉笑意的刑警大隊大隊長李雲道猛拍桌子, 一下站了起來。

    王世平之前被李雲道修理過,知道他的手段,嚇得直接縮回腦袋不敢擡頭,嚴建國也嚇了一跳,他知道李雲道是個二桿子,卻沒想到會當場翻臉。

    「嚴政委和王世平同志說得很對,對於那些貪贓枉法知法犯法的害羣之馬,就一定要清除出去,像之前我們刑警隊的耿易,就是一個反面典型。」李雲道義憤填膺道,「我們江北分局的公安隊伍,就是被這些蛆蟲給坑害了。剛剛嚴政委也批評了,首先要態度端正,這裏我第一個表態,我們刑警大隊首先響應嚴政委的號召,年後我們就將啟動第一輪刑警大隊幹警的培訓,文化成績不過關的,踢出去,體能不達標的,也統統踢除出我們的純潔的公安隊伍!」李雲道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這小子擺明瞭是要培訓考覈的機會排除異己打擊對手。

    嚴建國聞言,差點兒氣得一口血噴出來,本來今天是想給這小子來個下馬威,讓他收收手腳,別真以為背後有人撐腰就能在江北分局支出自個兒的大軍大帳了,沒想到卻被這小狐狸抓住契機反將一軍,嚴建國氣得臉都綠了。

    「我同意李雲道同志的觀點!」沈燕飛見李雲道借機反將嚴建國一軍,此時不發力更歹何時,她也挺直腰板,一臉嚴肅,「我進江北經偵也有一段時間了,總之也就是像剛剛嚴政委說的,經偵隊三隊人馬,人浮於事的不在少數,不少更是對經偵業務一竅不通,我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還能在我們江北分局一呆就是好幾年?所以,我也堅決響應嚴政委的號召,現在我已經跟省紀委監察二室溝通好了,年後就將對經偵隊的所有成員進行輪訓,此外,我還跟江寧一家知名的會計事務所作過溝通,適應的時候他們會提供人力和師資力量上的支持。總之一句話,就是剛剛嚴政委要求的,對那些害羣之馬,絕對不能手軟!」

    嚴建國原本準備了一肚子措辭來收拾這兩個新來的小傢伙,但被王世平自作聰明地一插嘴,整場會議的風向就不對了,接著,治安大隊,交巡警大隊……幾乎每個部門的負責人都正氣凜然地當然立下軍令狀,回去一定好好整風,以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的考驗。

    最後,嚴建國憋了一肚子悶火宣佈散會,將王世平留下臭罵了一通,惹得王世平又對他有了些不滿的想法。

    出了會議室,沈燕飛精神奕奕地看了李雲道一眼,小聲道︰「打了個小勝仗,要不要慶祝一下?」

    李雲道看到四下無人,這才苦笑搖頭︰「這才第一個回合,真正棘手的在後面呢,現在就開香檳慶祝,太招搖了。」

    兩人一同回到沈燕飛的辦公室,沈燕飛的辦公室佈置得很精緻,顯然是花了一番功夫的,而且看樣子,之前對從省委調出來還心懷不滿的沈燕飛應該已經有了些心態上的轉變。

    「哎喲,沈大隊長的辦公室佈置得跟閨房似的……」

    沈燕飛聞言,居然臉上微紅︰「有好的工作環境纔有更高的工作效率!」

    「那趕明兒我也得把我那兒收拾收拾,省得嚴政委總在我那邊挑刺,不過我要真這麼幹,人家又要覺得我不務正業了。」李雲道聳聳肩,接過沈燕飛遞過來的水杯,「對了,汪炳蕭的事,你那邊有下文嗎?」

    沈燕飛搖頭︰「紀委辦案是相對保密的,這會兒除了專案小組的人,估計就是王書記也不知道人被關在什麼地方。」

    李雲道點了點頭道︰「我估計省裏和林市長那邊已經加快步伐了,我們這邊也得抓緊了。」

    「姓龍的比狐狸還狡猾,我們倆初來乍到的,哪那麼容易抓到他的小辮子?」

    李雲道神祕一笑︰「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18:02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下棋人

    世界上的確沒有不透風的牆,李雲道在江北分局例會上打太極般不動聲色地有力一擊,當天上午便傳遍了江北分局上上下下的辦公室,以至於中午李雲道跟沈燕飛一道去食堂用餐的時候,之前還抱著看好戲心思的看客們看向這位新上任的大隊長時,目光裏多了一些更加耐人尋味的東西。

    「隊長,聽說您今兒一早給局領導狠狠上了一課?」前不久剛剛被李雲道任命為一中隊隊長助理的周秀娜端著餐盤在李雲道身邊坐了下來,經過幾天的相處,這位公安大學刑偵畢業的女高材生心裏很清楚,身邊這位比她大不了幾歲的直屬上司其實是個很隨和的人。

    正低頭夾著幾根豆牙菜的沈燕飛皺了皺眉,小聲道︰「小周,注意場合。」

    周秀娜吐著舌頭伸了伸腦袋,像個調皮的小姑娘,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周圍,隨後才吁了口氣︰「沈隊,被您嚇死了,我以為老嚴就在旁邊呢……」

    「就算不在也要注意,隔牆有耳,被人聽了去,還以為你們隊長對局領導班子有意見呢。」沈燕飛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對面正專心致志對付兩大塊紅燒肉的李雲道。

    見兩人都看向自己,當事人這才點頭道︰「小周,沈隊說得有道理,有些話不能亂說。」

    周秀娜有些失望地「哦」一聲,剛琢磨著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就聽到某人接著道︰「要說,咱也要回三樓關了門慢慢叨嘛……」

    「噗嗤」一聲,小丫頭笑噴了,幸好對面沒人,不然準一臉飯粒子。

    李雲道又問了汪琪的情況,周秀娜只說汪琪情緒還好,這幾天跟醫院請了假在伯父家裏陪著她嬸嬸。又聽周秀娜講了些最近分局大院裏的趣事,裝財那邊某副科長的狗生了娃,戶政科小王找了市裏財政局的相好的,還退了娃娃親,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周顯安滿頭大汗地沖進食堂,神色慌張地四周張望了片刻,看到李雲道,便立刻奔了過來,但還知道壓低聲音道︰「李隊,出事了!高大鵬死了!」

    李雲道猛地一愣,先是沒想起高大鵬是誰,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前段時間還曾經救過那個叫高大鵬的人。

    「隊長,就是你在青龍大道上見義勇為救的那位古塔村村民,他老婆叫王梅。」

    李雲道頓時心底騰起一股沖天的怒氣,但還是強忍住,不動聲色地放下筷子︰「不吃了,去現場!」

    奔赴現場的路上,周顯安大致介紹了一下情況。周顯安這人做事還是有始有終的,李雲道帶著三中隊去醫院接手了高大鵬被人故意傷害的案子後,周顯安隨後就立了案,而且派出了手下最能幹的刑警大毛負責跟進,他自己親自督導。大毛是個退伍軍人,西南軍區偵查兵出身,後來轉業到地方,原來是派出所的片兒警,周顯安見他身手和腦子都很靈活,把他要來了刑偵,前前後後也破了不少案子。大毛跟進高大鵬的案子,沒幾天就已經查到江北道上的軍哥手下兩個剛出獄的小弟,但兩個人犯了案子見警察緊盯不放便躲了出去,這麼一來再盯著那兩個馬仔無異於大海撈針。大毛又把重點轉向了道上綽號「軍哥」的葛大軍。

    葛大軍是白閻王手下的頭馬級人物,為人囂張跋扈,陰狠毒辣,但做事手腳卻擦得異常乾淨,大毛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太多證據。就在大毛一籌莫展之際,想再找高大鵬瞭解些細節,卻再也找不到高大鵬夫婦。家裏只剩下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家,而且有些老年癡呆,一問三不知,原先家裏還有個四歲的小娃,現在也不知所蹤。以大毛這麼多年當刑警的直覺,頓時感覺可能出事了,一家三口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這麼失蹤了,而且高大鵬剛剛受過較嚴重的腿傷,骨上打著鐵釘和石膏,行動極為不便,王梅在一家鎮辦的小印刷廠上班,高大鵬受傷後,就靠著她一個人的微薄工資養活一大家子人,不可能說走就走的。

    大毛跟周顯安請示過後,又加派了人手,查訪了兩口子的單位、村裏的親戚和鄰居,有條線索引起了大毛的懷疑。王梅一個車間的工友說,那天是發資的日子,但王梅只上班上了一半,接了個電話就神色匆匆地離開了,隨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而鄰居也證實,前幾天,高家養的大黃狗被人毒死了,第二天中午還見過高大鵬在屋門口曬太陽,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高大鵬的屍體是在村後的魚塘裏發現的,塘主也是本村人,最近聽說養龍蝦挺賺錢,就想把廢棄了不少年頭的魚塘利用起來做做副業,沒想到抽乾水後,就發現了人屍。屍體已經被泡得不成樣子了,但從腿上的鋼筋和衣著來判斷,**不離十,應該就是高大鵬。」大毛一邊走一邊給身邊這個比自己年輕十來歲的大隊長介紹著現場的情況,站在他身邊的李雲道聽得很認真,適時地會問幾句恰到點上的問題,只有老刑警才知道,這些問題恰恰纔是破案的關鍵。

    「李大隊……」大毛聲音略顯低沉,想了想,他還是決定道,「現在高大鵬的妻子王梅也失蹤了,唯一的兒子高小光如今才四歲,也下落不明。我認為如今最重要的倒不是破這個案子,法醫解剖出報告也要些時間,我現在擔心的是王梅和高小光,如果是同一夥人下的手,那麼母子倆生死的可能性……」大毛沒有接著往下說,他看了看李雲道的臉色,發現身邊這個從江南調來的新頂頭上司似乎正揭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最終,李雲道還是長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但是暫時還不能鬆懈,案子一天沒破,母子倆的屍體一天不出現,我們就要抱著生還的希望。」說到「希望」兩個字的時候,李雲道狠狠地咬了咬牙。李雲道手上的人命不少,但無一不是無惡不作的江洋巨匪,絕對沒有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那天在青龍大道,他就已經目睹了江北區的黑暗羣體的囂張,被打斷雙腿的高大鵬的絕望,江北公安系統的腐化墮落。他以為他有大把的時間來整治,可是面對高大鵬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從昆侖大雪山上下來的刁民憤怒了。

    匹夫一怒,血濺十步。

    李雲道怒了,但他不是匹夫,江寧是一場格局不大不小的棋,很多人都是棋子,下棋的也不是李雲道。

    這是從雪山上走下來後,向來崇尚凡事徐徐圖之的李大刁民,第一次覺得權力來得太慢太少了。

    可是,下棋人,不是李雲道。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18:03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家人

    法醫屍檢報告很快就出來了,證實高大鵬死於窒息,但肺中沒有積水,顯然是被人謀殺後再拋屍魚塘。殺人拋屍案放在古塔村這樣一個小小的江北小村裏,已經算得上是頂天的大事了,很快這個城郊小村裏就傳得沸沸揚揚,有說高大鵬夜裏出門遭了水鬼的,也有說高大鵬得罪了大人物被人綁到村後魚塘綁了石頭沉塘的。

    是誰下的手,這一點可能暫時刑偵大隊裏還沒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高大鵬的死跟古塔村的拆遷絕對有著直接的聯系,背後人物是到底是誰,毋庸置疑。

    由於是殺人案和失蹤案同時發生,江北分局領導班子知曉後極為重視,尤其是分局政委嚴建國,更是在局黨委會議上直接提出,成立「112專案組」,由分局刑偵大隊大隊長李雲道直接負責,勒令專案組在半個月內破案,否則「直接換人」。

    「直接換人?」聽到這四個字,李雲道輕輕一聲冷笑,「老嚴同志這是病急亂投醫,這麼大的案子,成立專案組,讓我一個非局黨委班子成員的大隊長掛帥,顯然不合規矩。」

    沈燕飛坐在李雲道辦公桌的對面,皺著眉頭道︰「現在我們在局黨委班子裏沒有人,很多消息都很滯後,而且,也沒有人幫你說話。」

    李雲道點了點頭︰「嚴建國等機會已經等了很久了,邱文傑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指不定已經回北京去搬救兵想褶子了,嚴建國應該是按捺不住,想試探試探。」

    沈燕飛接著道︰「也許是主子的意思呢?」

    「也有可能。」李雲道點了點頭,「不過他們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一點,哪怕他們不成立專案組,這個案子我也是一定要破的!」

    話剛落音,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周顯安推門進來︰「隊長,還是沒找到那倆兒小子的下落,只查到他們在長途汽車站露過臉,但是這段時間春運,車站人山人海,監控裏幾分鐘就沒了身影。」

    「這麼說他們已經乘長途汽車去了外地躲起來了?」沈燕飛那天沒去現場,但是聽周秀娜回來描述,高大鵬的確是死得太慘了些,加上嚴建國硬壓在李雲道身上的「軍令狀」,所以聽說犯罪嫌疑人已經外逃,頓時臉色一片黯淡。

    「不一定!」李雲道從辦公桌後方站了起來,眼楮微眯,背著手從辦公室一直踱到門口,又踱了回來,來來回回十多趟後才擡頭道︰「你們知不知道黑道里有句說法叫『燈下黑』?」

    沈燕飛愣了愣,周顯安則一拍大腿︰「對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估計料到我們要窮追不捨,所以……」

    李雲道搖頭︰「他們顯然是沒有料到屍體會這麼快被發現。這樣吧,老周,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我來跟市局協調一下,加派人手,重點排查城鄉結合部地帶外來人口密集的地方,另外,外面的線索還是要接著跟,萬一對方來個反偵察,真跑了出去,也要知道他們到底跑去哪兒了,讓弟兄們拿他們的照片去車站打聽,不要問車站的工作人員,問車站那一帶的地頭蛇,那些傢伙,眼楮亮著呢!」

    正商量著案情的時候,李雲道接到韓國濤的電話,新上任的韓局在電話裏笑著說︰「雲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李雲道苦笑︰「領導,這些天我接到的都是些壞消息。」

    「對別人我不知道,但對你來說,一定是個好消息——之前針對你的內部審查已經正式結束了。」

    李雲道愣了愣,如果不是這會兒韓國濤重提,被「內部審查」這事兒他早就已經拉到腦後去了。「韓局,這回咱也算得上經受過考驗的人民戰士了吧?」李雲道在電話裏半開玩笑地道。其實李雲道自己也心知肚明,之前明顯是有人想借著審查李雲道,達到拉韓國濤甚至林一一下馬的目的,現在林系人馬短時間內佔了上風,那邊有所收斂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回是過關了,但是你還是要小心點!」老韓也半開玩笑地在電話裏道,「你還年輕,趁早把那些事情整理清楚,否則後面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拎出來發難。」

    見他掛了電話,臉上終於浮現了些許久違的笑容,沈燕飛好奇道︰「怎麼了?」

    李大刁民用手輕輕拍打著手機,笑道︰「韓廳的電話,說是之前的內部審查結束了,證明李雲道同志是個經受得住風浪考驗的優秀人民警察!」

    「滾,就你,整個就是一敗類……」沈燕飛跟李雲道鬥嘴鬥習慣了,下意識地就反駁打趣道。

    周顯安立馬眼觀鼻鼻觀心,想笑,狠狠咬了咬舌頭才忍住了笑意︰「那個……隊長,我先出去給他們佈置任務了,另外,沒幾天就過年了,我琢磨著是不是112專案組的成員甭休息了,不然我怕老嚴那邊有看法……」高大鵬案從一開始就是三隊跟進的,所以專案組的成員大多是三隊的幹警。

    李雲道尋思了片刻道︰「這樣吧,要回外地老家的讓他們休息,一年才這麼一次,別太不近人情,另外從一隊和二隊裏抽些本地的人加入專案組,這樣回家過年和辦案兩不誤。已經出差在外的就算了,但是差旅費和加班費按正常標準的雙倍給,來不及給家裏人寄年貨的,老周你費費心,給他們老家寄些年貨去,橫豎也是個心意,不能讓弟兄們在外面流血流汗,回頭還後院不穩。」

    「哎,好的,還是隊長想得周到!」周顯安得了令,連忙出去安排工作。自從李雲道擔任大隊長以來,周顯安的工作熱情明顯一浪高過一浪,再沒有以前那種在王世平手下幹活的憋屈了。

    「你這個隊長倒是挺人性化的,你這麼一弄,就不怕別的部門有意見?」沈燕飛笑著道。

    李雲道哼了哼道︰「幹刑警的,哪個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活的?哪個部門不服氣,讓他們自己的頭兒來找我,有種也來幹刑警!」

    沈燕飛笑著搖了搖頭︰「你這是把我也逼上梁山的節奏啊!」

    「全大院,除了裝財,就屬你們經偵經費最充沛,甭跟我在這兒裝傻哭窮。咦,話說回來,你一個經偵大隊大隊長,成天不好好在自個兒的辦公室坐著,天天往我這兒跑,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沈燕飛俏臉一紅,起身整了整才穿了沒幾天的嶄新警服︰「誰願意說誰說去,我就不信大院裏誰不知道,你李雲道跟我沈燕飛是一夥兒的。」

    李大刁民笑道︰「的確是一夥兒的,改天把你家那堵院牆拆了,那就真成一家人了!」

    沈燕飛立刻「啐」了聲,臉漲紅到脖子︰「呸,誰跟你一家人!」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18:04
第四百六十三章 時間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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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地處江寧北部,過了江北就是江寧轄下的陸開縣,陸開縣北邊就是安南省。歷來省際交界的地方,治安難度出了名地高,陸開縣與安南省的臨州交界,江寧市內實施治污條例後,不少重污染和勞動密集型的企業都搬到了陸開縣,有些圖稅收優惠的乾脆直接搬到了臨州,反正只一出腳就能跨進江寧,影響並不算大。大量的招工需求使得省際交接處出現了不少自發的大型聚集區,人員素質偏低,加上尚無有效的組織管理,這些分散在眾多大型高污染企業羣裏的居民區猶如一個個難民窟。

    接近年關,不少工廠都提前放假了,不少人都回了老家,也有一些外來務工的青年為了節省費用,留在當地過年。正是傍晚接近晚餐的時分,省界旁一處規模不小的居民區裏,一輛桑塔納呼嘯著從狹窄的小街上駛過,污水濺得老高,出來覓食的青年們指著桑塔納的屁股罵罵咧咧,不過在道旁炸臭豆腐的、賣煎餅炒飯的吆喝下,很快他們就忘記了剛剛的不快。

    路旁一處面積不大的紅帳篷裏擺著幾張桌子,大排檔的老闆正在露天的爐子上忙得歡快。冬天的冷風時不時躥進紅帳篷裏,坐在一邊舊餐桌旁的兩個青年不約而同地縮了縮脖子。

    「他媽的,大過年的還要退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真他媽的晦氣!」開口的是個年紀看上去二十出頭的青年,長相猥瑣,尖嘴猴腮,或許是被冷風吹得哆嗦,兩隻手端著廉價的塑料一次性杯子,喝了口熱水,身子這才稍微暖了些。「松子,你說我們倆得躲到什麼時候?」

    旁邊是個頂著一頭綠毛年紀相仿的青年,臉色也不太好,擠了擠臉上冒出來的青春痘,隨手擦在紅帳篷的帆布上,才道︰「鬼才曉得,娘西皮的,狗日的白閻王,狗日的葛大軍,找誰不到,非要讓我們去做那種事,現在出事了,一毛錢都不肯給,還要我們躲起來。操……」隨後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松子,你說我們倆老這麼躲著也不是個事啊,是吧?你說會不會公安那邊不知道這事兒是你我下的手?」

    又一陣刺骨冷風吹進來,兩人剛要開罵,卻見老闆送了一碟油炸花生米上來,兩人立刻閉口不提剛剛的話題,「綠毛」沖老闆叫道︰「怎麼搞的,這麼慢?炸個花生米也要半天功夫?拿兩瓶二鍋頭過來,另外老闆,我倆是老顧客了,你多送點兒花生米呢,這才半碟子!」

    大排檔的老闆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回道︰「好咧好咧,你們經常來照顧生意,今兒我額外送你們一個韭菜炒蛋,怎麼樣?」

    「綠毛」撓了撓腦袋,無數頭皮屑飛落下來,有一些還飛進了桌上盛花生的菜碟裏,「仗義!行,以後我倆肯定多來啊!」擰開老闆送上來的二鍋頭,「綠毛」目送老闆揭開簾子出去,這才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同伴道︰「你以為公安都是二傻子?現在科技發達著呢,據說帶個手機都能被人查到位置,不信你這會兒回城裏去看看,只要露臉,鐵定給你抓起來!喪鼠,咱倆剛放出來,這大過年的,你想回去喂屁股?」

    喪鼠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往,打了個寒顫,也擰開二鍋頭︰「打死也不能再回去了,那狗日的就不是人!」

    兩人好像都因為這個話題而陷入了情緒的低潮,不一會兒,老闆又揭開簾子進來︰「來來來,韭菜炒蛋,免費贈送!」

    「大過年的,街上的發廊都關門了,吃了韭菜都沒地兒發泄……」綠毛又隨手擠爆一個青春痘,動作極為熟捻。

    「昨兒晚上我看街那頭的洗腳店好像還亮著燈,要不待會兒……」喪鼠露出一個淫笑。

    綠毛立刻會心一笑,舉起手上的塑料杯︰「來,幹!」

    就在這兩人琢磨著飯後去洗腳店排解排解精力的時候,幾公里外的一處農舍裏,煙霧繚繞,中年男子的腳下已經是一大圈的煙頭,似乎覺得站得太久了,他在農舍裏找了張竹椅坐了下來,但很快又站了起來,掏出手機想打電話,但是這想起那個年輕人的囑咐︰千萬不要用手機聯系任何人,此刻腦中浮現了地張略顯瘦弱的臉頰,還有那對篤定的桃花眼。

    他搖了搖頭,又從煙盒裏掏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一口,隨後苦笑——老婆孩子已經被他祕密送到國外的安全住處了,他就已經想好了,這回放手一搏。原先他打算將證據直接送到相關部門,但是想到姓龍的在江寧隻手遮天的勢力,沒準他上午送去,下午證據就到龍正清手裏了。

    當初無心插柳的一著棋,現在倒是成了他的救命稻草。當初蔡賢君開口要兩成乾股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最後還是答應了,所幸的是,那位紅色後代並沒有在他落難之際翻臉不認人,相反親自飛來江寧,找到了那位關鍵人物。

    他不是不知道江寧已經有人在著手對付龍正清,但是姓龍的在江寧起起伏伏這麼多年,不但沒有被打落凡塵,相反落了個「地下組織部長」的稱號,單這一點,現在已經很難有人能正面撼動龍正清在江寧的影響力了。但是,他不得不試試,從白手起家到資產過億,他向來不服輸,哪怕此刻就快山窮水盡了,他還是想奮力搏上一搏。贏了,之後不一定一馬平川,但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甚至包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哪怕為了兒子,自己要搏一搏。

    「別愁了,雲道說能拿下姓龍的,就肯定沒問題!」又恢復一副邋遢大叔模樣的何大海似乎挺享受屋裏這種煙霧繚繞的感覺,就是周貴友的坐立不安有點兒破壞氣氛。

    「何兄弟,我這回是把身家老本,甚至性命都搭上了,輸了,就真的……」

    「嘿,還沒開始打仗呢,你怕什麼?」何大海自己也掏了枝紅梅點上,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道︰「你算是祖上積德祖墳冒煙了,換個人指不定已經把你賣給姓龍的了,不過雲道這人,你要放一百個心,他說幫忙,就肯定會幫忙,不然這大過年的,我吃飽了撐著跑到這鄉下陪你個大老爺們待著?」

    周貴友失笑︰「何兄弟教訓得是,我啊,也是亂了萬寸了,但願吧,但願雲道兄弟能很快拿下龍正清。」他長長吁了口氣,「關鍵是時間不等人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18:04
第四百六十四章 躍不過龍門的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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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寧祿口機場,接近春節,原本不算得太忙碌的機場人頭攢動。機場廣播剛剛發過通知︰由於航空管制,從江寧飛往京城的航班延後兩個鐘頭。換下警服的李雲道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衣服是阮瘋妞從美國帶的,牌子李雲道根本認不出來,但剪裁得相當貼身,彷彿量身訂制的一般。只是腳上那雙千年不變的黑色布鞋,跟這件價格說出來足以讓李大刁民倒抽涼氣的風衣放在一起,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李雲道向來就不是在乎別人目光的人,事實上籠罩在春運火熱氣氛下的機場,每個人都神色匆匆,也不會有人吃飽了撐著,對別人的穿著打扮指手劃腳。出門前還在隊裏處理幾件急事,李雲道只拉著一個很小的行李箱,放了幾件日常的換洗衣物。這次去京城主要還是想陪老爺子過春節,高大鵬的案子如今廳裏和市裏各方都盯得很緊,估摸著在北京也待不上幾天。

    聽到航班延遲兩個小時,李雲道乾脆起身去書店逛了逛,買了兩本書,《第三帝國的興亡》,上下兩冊,一百一十八塊,付錢的時候還是有些心疼,但想起剛剛下山在建築工地上那會兒,天天去新華看的日子,李大刁民似乎覺得那段忙著生存,卻也快樂著——眼下吃穿不愁了,但煩心的事情卻一樁接著一樁。

    「咦?是你?」正要邁出機場書店,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李雲道回頭,是一個戴著寬大墨鏡的年輕女子,短發套裙,高跟黑絲,手臂上搭著一件厚厚的呢子大衣,另一隻手拉著一個小巧的亮紅色旅行箱,從書架邊快步走的時候,回頭率百分百。

    人還未到,李雲道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一種香水。戴著墨鏡,一李雲道沒認出來到底是誰。

    「真的是你,不認得我了?」女子笑著走上前,摘下墨鏡,「現在認出來了嗎?」。

    「哦!甦,真巧。」李雲道認出了眼前正是蔡桃夭的大學同學甦鈺。

    「想不到會在江寧踫到你,的確是很巧,我一個月才飛一次,一直沒回姑甦去看看,你這是出去度假?」甦鈺上下打量了李雲道一番,風衣加布鞋的搭配,也只有他這樣的極品纔想得出來,不過甦鈺還是暗暗有些吃驚,因為她認出了李雲道身上的風衣應該是出自紐約如今最出門的定製西服世家,比b日oni還要更稀缺一些,據說早年那家以裁縫手藝傳家的西服世家只幫羅馬和法蘭西貴族定製專門的風衣。想到這裏,甦鈺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可能,他可能穿得起這樣的衣服?最何況,這個世上有哪個人會穿著這麼一件極其奢華的風衣,還冒天下之大不韙地配上一雙黑色老北京布鞋。

    李雲道看出甦鈺臉上的詫異,但也沒在乎,只是笑了笑道之前我還琢磨著會不會在秦淮河邊踫到你,只是幾次帶去喝咖啡,都沒踫上你這位幕後老闆。」

    「哦,原來小姑娘說的老就是你啊!」甦鈺想起之前咖啡館裏打工的小姑娘提起過一個年輕人,但這件事兒很快就被她拋在了腦後。「樣,你跟夭夭的事兒……」甦鈺也很久沒有跟蔡桃夭聯繫了,蔡桃夭的背#景,她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瞭解的,不然也不會在大學的時候費盡心機地跟另外一個女生調換宿舍,一定要跟那位北大的天之驕女住在一起,哪怕被日月遮掩了星光,她也覺得值得。她本不想提這個話題,在姑甦的時候,她查過李雲道的身份,那時候不過是建築工地上的一個小工頭,就算他再努力,幾年,也不可能一躍龍門。

    出乎意料的是,對面的年輕男人卻笑了笑發展得還不,回頭辦事兒的時候一定讓夭夭給你發請柬,你現在可是金融女王,紅包可不能小氣哦!」

    甦鈺有些吃驚,眼中的詫異一帶而過,隨後立馬恢復了一臉笑容那是當然的。咦,你也去北京?好像也跟我是一個航班。」她盯著李雲道手裏的機票,經濟倉,果然還是那條躍不過龍門鯉魚。

    李雲道笑了笑嗯,去北京看幾個親人,過了春節再。」

    甦鈺還想說些,但手裏的隻果卻突然響了起來。「抱歉,我接個。」拿起,「hi,johnson……」一串流利的英文。打著,她似乎已經忘記身邊還站著一個舊相識,到最後,跟李雲道露出一個表示歉意的微笑,又做了一個「打聯系」的手勢,金融女王拉著李雲道雄糾糾氣昂昂的離開,如同一隻吸引了無數雄性眼球的雌孔雀。

    李雲道自嘲地笑著聳了聳肩,甦鈺的輕視他並不覺得有過份的,這世上有很多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蔡菩薩和阮瘋妞那般。很快,與甦鈺的相遇就被他甩到腦後,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從局裏出來的時候,李雲道從周秀娜那兒拿了盒泡麪,這會兒倒真是派上了用場。熱騰騰的牛肉麪讓李大刁民胃口大開,翻開剛買的書,蹲在候機廳的椅子邊就開始一邊看書一邊狼吞虎嚥。

    不遠處透明玻璃的後方,寬鬆舒適的沙發上坐著容貌綺麗的金融精英,終於打完了越洋,甦鈺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她的視力極好,此時正好看到蹲在黑壓壓的人羣裏對著一碗泡麪揮舞塑料叉的李雲道。她搖著頭蔡桃夭就看上這種貨色了呢?難道說真正的女神真的都會嫁給這種一文不值的窮吊絲?」掉過頭,接過服務員送上來的卡布基諾,金融女王微笑著道謝謝,麻煩再給我來一份牛面面。」

    女服務員拎後託盤回到服務臺,對另一位男服務員道喏,你那位女神要吃牛肉麪,還不快給她泡去?」

    相貌長得有點兒像金城武的男服務生一臉激動真的?那我可得好好用心地泡這碗麪了。」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6 18:05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18:06
第四百六十五章 講故事

    波音737沖入雲霄的時候,甦鈺坐在頭等倉,喝著口感稍好的波爾多紅酒,耳機裏傳來悠揚的管絃樂。對於甦鈺來說,這纔是她想要的生活,或者這纔是生活,此時此刻,她甚至已經忘記了剛剛在機場還偶遇過一個故人,一個在她看來生活圈層與自己相差十萬八千里的窮人。

    身後十多米的經濟倉,李雲道又翻開那冊纔看了數十頁的書冊,正要繼續看下去,身邊響起一個童音︰「叔叔你在看書嗎?可以給我講故事嗎?」

    李雲道轉頭,果然是剛剛上飛機時就趴在少婦肩頭沖他笑的小蘿莉,看模樣也不過四五歲,另一側坐著剛剛抱她的少婦,除了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憊外,少婦看上去端莊綺麗,有種少女無法持有的成熟美。此時飛機剛剛起飛,少婦耳朵裏塞著耳機,雙眼微閉,應該是已經睡著了,並沒有聽到小姑娘對李雲道的發問。

    小蘿莉讓他想到了跟十力一起待在王家四合院的張小蠻,只是張小蠻自幼追隨道家名師,身上多了幾份同齡人無法具備的聰慧出塵,而身邊的小姑娘,卻是如同一般的孩子,稚嫩而可愛。

    「你想聽什麼故事?」

    「那你會不會講狼外婆的故事?」小蘿莉擡頭,一臉期冀地看著李雲道。

    李大刁民尷尬搖頭,古今中外的書籍他大多是有涉獵的,雖然不說過目不忘,但也起碼記得個大概,唯獨那所謂的國外童話,卻一直沒在他的閱讀範圍內。

    小蘿莉似乎有些失望,低頭想了想,又擡頭俏聲問︰「那你知道人魚公主嗎?」還沒等李雲道開口,小蘿莉便自言自語,「那應該也是不曉得的。」

    李雲道失笑,歪著腦袋想事情的小蘿莉的確有點兒意思。他乾脆合上書冊,想了想道︰「要不,我給你講講上山打獵的故事,好不好?」

    小蘿莉一聽「打獵」,閃亮的大眼楮立刻神氣起來︰「嗯嗯嗯,打獵好。」也不知道那小腦袋裏對於「打獵」到底是如何定義的,或許她的「打獵」跟釣魚並沒有多大的差距吧。

    「在很遠很遠的西邊,有一座終年山頂積雪的大雪山,山腳下四季如常,山腰多是險俊懸崖,就在山腳和山腰之間的羊腸小道上……」

    小蘿莉眨著眼楮問︰「什麼是羊腸小道?那座山是在羊羊的肚子裏嗎?」

    李大刁民愕然,尷尬地撓了撓頭發︰「羊腸小道就是說山上的道路曲折得很,像小羊的腸一樣……」他盡量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話解釋著。

    小蘿莉噗嗤笑了出來︰「叔叔,你直接告訴我這是比喻就好了。」

    李雲道再度愕然,連「比喻」都知道的小姑娘會不知道什麼叫「羊腸小道」?也許是她太小的緣故吧!

    李雲道又接著講︰「就在山腳和山腳之間的小道上,座落著一處喇嘛寺,這是一個很破很舊的喇嘛寺……」

    小蘿莉想了想,問︰「是跟布達拉宮差不多的那種嗎?」

    李雲道暗暗吃驚,小蘿莉居然連布達拉宮都知道。「差得遠了,性質差不多,但規模要小得太多了,連布拉達宮廣場的一個角落都比它大。」小蘿莉點頭,吃力地擡頭看著李雲道,似乎是期待他繼續講下去。

    「喇嘛寺裏住著一個老喇嘛還有三個十來歲的兄弟,他們相依為命。老喇嘛很有本事,教了三個小朋友很多東西。有一天,老喇嘛突然出門,一出去就是三個月,等回來的時候,老喇嘛還帶著一個還在襁褓裏的小嬰兒。」

    「小baby?比囡囡還小了?」小蘿莉若有所思地想象著那幅畫面。

    李雲道點頭︰「三個少年從來沒見過長得那麼靈氣的小嬰兒,在襁褓裏就會沖他們的笑。於是,他們決定上山去獵一天母狼回來給小嬰兒餵奶。」

    「啊?」小蘿莉似乎被三兄弟的這個決定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母狼能乖乖給小baby餵奶嗎?狼不吃人嗎?」

    李雲道笑了笑,接著道︰「是啊,狼是吃人的,可是由於是冬天,三兄弟去大雪山裏轉了三天三夜,也沒能找到一隻有奶的母狼,期間倒是有不少離了羣的狼糟了殃。」

    小蘿莉想了想才道︰「這樣也好,狼終究是吃人的。」

    李雲道被她大人一樣的口吻逗笑了,不過還是笑著繼續自己的故事︰「就在他們心灰意冷的時候,他們踫到了一個龐大的狼羣,足足有五六十隻成年惡狼,領頭是一隻足有成年人胸口那麼高的壯實公狼,公狼的身上,趴著一隻四腿稍短的白色母狼。三個少年中的老大目力佳好,一眼就看出那隻母狼剛剛生育過,狼乳還不斷地從滴落下來。可是,一邊是三個十多歲的少年,一邊是龐大的狼羣,怎麼才能獵得到那隻母狼呢?三個少年開始發愁了,他們手上只有一幅弓箭、一隻獵叉還有一把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刀。」

    小蘿莉似乎已經進入了李雲道描述的場景裏了,急切地問道︰「他們為什麼不帶獵槍啊?」

    李雲道搖頭︰「因為那座山很遠很遠,也很窮很窮,獵槍這種東西向來是沒有見過的。」李雲道頓了頓,又接著道,「很快狼羣就開始拭探著發出攻擊,但三兄弟裏的老大和老二都武藝高強,三下五除二,就把偷偷襲擊的幾匹惡狼殺死了,狼羣一時間也似乎被鎮住了。但是天卻越來越黑,山上也越來越冷,幸好之前他們準備了一些柴火,用鑽木的方式很快就點燃了火堆。狼羣懾於火堆,一時不敢上前。」

    「三兄弟裏,老大老二武藝高超,老三是公認的主意多,所以兩位哥哥就問三弟︰『接下來怎麼辦?看火堆的燃燒速度,撐不過半夜。』老三想了好一會兒,才指著那頭領頭的公狼說︰『擒賊先擒王,先拿下領頭狼,沒有領頭狼發號施令,撐到明天早上應該沒有問題。』」

    「老大的身上背後一張很大很大的牛角大弓,聽老三說完,他便取下弓箭,在呼嘯的山風中死死瞄準著那頭領頭的公狼。也許是感覺到了危險,居然有數只狼圍了上來,擋在了那隻公狼的前面,不過,幸好那隻公狼的個頭實在太高大了,老大的弓箭還能瞄準著公狼的眼楮。」

    「就在老大突然準備射出那隻弓箭的時候,老三突然低聲喝道︰『等等』!」

    「為什麼要等啊?多危險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剛剛似乎睡著的少婦居然醒了,此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蘿莉似乎很贊同少婦的觀點︰「媽媽說得對啊,為什麼要等呢?」

    李雲道笑了笑,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老三之所以讓他等,是因為他感覺到了更危險的事物。」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18:07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以身飼熊

    

    「叔叔,更危險的是什麼?」小蘿莉倒不似少婦那般沉不住氣,只是精緻可愛的小臉蛋上也寫滿了緊張,顯然已經深入故事情節,深深為那兄弟三人的命運而牽掛著。

    「老大和老二其實也跟奇怪,這種關鍵的時刻,還有什麼比冬日的惡狼羣還危險的呢?不過,片刻後,當他們聽到一陣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咆哮聲後,老大果然將弓收了起來,低聲呼道︰『先上樹再說。』三兄弟自幼在山上長大,爬幾棵樹自然不在話下,正當他們爬到高處的時候,剛剛身後的漆黑林子裏爬出一隻體型無比碩大的狗熊。山上的人都知道,大冬天的,寧可踫著狼也不要撞著冬眠的熊瞎子。這些獨居生**型龐大的黑傢伙,一到冬天就躲起來睡覺,可是警覺性卻是相當高的,顯然三兄弟的駐宿地就緊挨著這麼一位龐大的鄰居。頭狼的嚎叫和剛剛的動靜驚醒了冬眠的狗熊,從窩裏爬出來的狗熊比一般的熊看上去要大得多,而且看上去有些狂燥,等再看到眼前的狼羣,狗熊誤以為自己是狼羣的目標,而後並開始瘋狂反擊。狗熊的爪子很厲害,身上的皮毛混著松脂,也硬得很,第一波交鋒後,狼被熊掌硬生生地拍死了十來只,狗熊也只是後腿被咬了兩口。不過劇烈的疼痛反而刺激得狗熊兇性大發,直直沖向那隻馱著短腿母狼的頭狼。頭狼雖然體型龐大,但是跟一隻體型足有四隻頭狼大的超大型狗熊比起來,如果站在成年巨漢腳下的三歲孩童。頭狼的第一反應就是帶領狼羣撤退,顯然也是感受到了狗熊的巨大威脅。巨大的狗熊奔跑起來速度竟然絲毫不亞於狼,大地都被震得轟隆隆地響,狼羣慌亂撤離的過程中,又不少狼被狗熊踩碎了頭骨,就連那隻短腿的母狼也從頭狼背上滑了下來,很快就被狗熊追上。狗熊居然也不理那隻母狼,繼續咆哮著追擊羣狼,直到將羣狼趕出自己的領地,這才拖著受傷的腿低沉咆哮著爬回來。狗熊的嗅覺很靈敏,回來的時候,它又聞到了陌生的氣味,尋著氣味,狗熊很快就趕上了扛著母狼往山下走的三兄弟。」

    「啊?」小蘿莉吃驚地捂著自己的嘴巴,「那……那他們還不快跑?」

    在小蘿莉看來很像爸爸的叔叔笑了笑,接著道︰「兩條腿的人哪裏跑過得四條腿的狗熊,真發起狠來,連狼都跑不過它。不過,幸好,三兄弟裏,老大和老二的武藝很高超,老大以前就獵過熊,但是從來沒有見過塊頭這麼大的。老大對老三說︰『三兒,你扛著母狼先下山,我和你二哥留下來對付它。』老三不肯,說要走一塊兒走。老大和老二也知道老三性格倔強,也不多勸,分別取了牛角大弓和獵叉,琢磨著怎麼對付一頭看上去已經發狂的狗熊。」

    少婦倒是突然笑了起來︰「太假了吧?兩個人敢跟狗熊正面玩摔跤?」少婦帶著純正的京城口音,顯然是地道的京城人。

    李雲道還沒有說話,自稱囡囡的小蘿莉倒是先不樂意了,皺著眉,不滿地回頭沖少婦道︰「媽媽,讓叔叔講完,你再發言!」

    少婦也不以為意,似乎她已經習慣了小蘿莉這麼跟她說話,聳聳肩笑看著李雲道道︰「接著講呢!」

    「三兄弟一邊跑,一邊想法子,老大試著射了一箭,鐵木磨尖的箭頭只沒入熊瞎子皮膚些許,只對狗熊造成了一絲輕傷。眼看著發狂的狗熊越來越近,武藝最差體質也最差的老三突然被腳下的樹枝絆了一下,摔了個大跟頭。」

    「老三可真笨!」小蘿莉吸著鼻子評價道。

    倒是少婦若有所思地看著李雲道,沒有說話。

    李大刁民尷尬地笑了笑︰「他這一倒地,眼看著狗熊就撲了上來。老三沖老大老二吼著說︰『你們倆快下山,以後多給我燒些紙錢便是。』他以為老大老二會走,可是老大老二誰也不願意扔下他一個人,也顧不上被甩到一邊的母狼,只重新折回來架起老三繼續跑,但狗熊已經追到身後,他們甚至能聞到熊嘴裏不斷噴出的腥臭的味道。忽然之間,只聽到老三一聲慘叫,啊……」

    「啊……」小蘿莉驚恐地捂著嘴,看著李雲道的大眼楮裏閃著晶瑩的東西。

    李雲道沒有注意,他似乎也陷入了那段兇險至極的故事︰「只到老三的慘叫,老大老二齊呼一聲『不好』,兩人下意識的將老三同時往前一推,離開了狗熊的利掌,但是自己兩人卻陷入了危險。老大從小練貼山靠,貼斷了山上二十五根懷抱參大大樹,等狗熊上來,他不退反進。狗熊見人已經不跑,立刻後腿著地,進入戰鬥狀態,揮舞著熊掌拍向老大的腦袋,老大卻直接吼著沖進狗熊的懷裏,就在狗掌離他腦袋僅有數寸的時候,一記貼山靠,僅將那足有噸重的狗熊震飛了出去。老二見狀,一個疾躍,執著鋒利的獵叉直取狗熊的腦袋,老大也沒有落後,當老二執叉上前的時候,巨大的牛角大弓再次張開,這次用的是僅有三隻的鐵頭回鉤的弓箭,直吸那狗熊的咽喉……」

    「先生您好,請問需要喝點什麼?」國航空姐的詢問聲打斷了李雲道的故事,等空姐離開後,母女倆竟不約而同地看向李雲道,卻見後者喝著白開水悠然地打開手裏的書冊,絲毫沒有再講下去的意思。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少婦是個急性子,直接就問道,「講完你再看書呢?」

    小蘿莉有些難為情地看著李雲道,似乎攤上這麼一個媽媽讓她一直覺得很尷尬。「孔藍翎,禮貌,注意禮貌!」小蘿莉皺著眉頭,完全沒了剛剛捂著嘴巴眼中噙淚的可憐模樣。批評完媽媽,小蘿莉纔回過頭︰「叔叔,接下來呢?」

    李雲道想了想,笑道︰「狗熊死了,三兄弟逮著了母狼給嬰兒,還帶了熊掌下山,狠狠飽餐了一頓。」

    小蘿莉點點點,似乎很滿意這個近乎圓滿的大結局,過了一會兒,就靠在少婦身上沉沉睡去。

    少婦似乎一直在用餘光打量看書的李雲道,醞釀了許久,終於才開口道︰「那個……老三絆倒,是裝的吧?」

    「嗯?」李雲道轉頭看著她。

    「他是想以身飼熊,救自己的兩個兄長吧?」少婦直視著李雲道的眼楮,似乎想從眼神裏尋找答案。

    「誰知道呢,也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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