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地球第一劍 作者：言歸正傳 (連載中)

第九十章 聖火者死，江面亂戰

　　這就是搞了這麼大攤事的聖火者？

　　看著螢幕中出現的，這個眼圈深陷、面容枯槁的年輕修士，王升同其他人一樣，也覺得多少有些落差。

　　他們的對手，就是這麼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

　　「王道長……」

　　一旁牟月小聲喊著：「你好重，我推你去個能看到的角落呀……」

　　「咳，多謝」王升淡定的收回摁著牟月肩膀的左手，身形也飄然落入了輪椅中。

　　牟月連忙推著輪椅去了離著遲綾不遠的角落，這裡果然視線開闊了許多，幾個大螢幕的畫面一覽無餘。

　　這是一處狹小的雜物室，郭千行躺在一張單人床上，房間中散落著一些白紙；沒有想像中佈滿了電子設備的情形，也沒佈置任何防禦的符籙。

　　他很平靜的躺在那，任由兩名全副武裝的漢子向前，被封閉經脈、拷上特製的枷鎖……

　　總調度室中，一名中年軍官轉身看著王升師娘，「遲綾組長，是抓回來還是就地審訊？」

　　「就地審訊，讓他把所有計劃都交代出來！其他部門盯緊了那些江裡面的修士，今天絕對不能引起公眾恐慌！」

　　「準備審訊，驅趕周圍圍觀人員！」

　　不過半分鐘，雜物室外的社區草坪上，數十名戰備組隊員肩抵肩組成了人牆。

　　郭千行被抬到了一張椅子上，有兩名戰備組隊員面容肅穆、雙手合十，口中誦讀經文，周遭響起了陣陣梵音。

　　那梵音透過螢幕音響傳出來，讓不少沒修為在身的調查組工作人員都略感頭暈。

　　這其實是靈念干擾心神的法門，算是佛門之法；由此倒也能推測平時訓練戰備組的教練團隊，其構成應十分龐雜。

　　對付這個聖火者，在當場負責審訊的人員，將梵音、紙符、丹藥、現代儀器同時上陣；

　　郭千行自始至終都很平靜，沒有一絲一毫反抗，像是早知如此，靜靜等著自己的終結來臨。

　　「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不用費這麼多力氣，」郭千行有些有氣無力的道了句，「我時間無多，也不必你們費心再折騰我了。」

　　總調度室內，一道道目光頓時彙聚到了組長遲綾身上。

　　「讓我跟他直接對話，」遲綾吩咐一句，她的身影很快出現在郭千行面前的手機螢幕上。

　　遲綾面容依然那麼沉靜，她的職責讓她不會有過多的激動，只是冷聲道：「說，拍賣會具體流程。」

　　「拍賣會？」郭千行露出幾分微笑，「哪有什麼拍賣會。」

　　遲綾冷然道：「《天師秘籙》的拍賣會，少在這裡試圖拖延時間！」

　　郭千行嘴角一撇，緩緩歎了口氣，問道：「有煙沒？我提提精神就告訴你們。」

　　「給他。」

　　王升離遲綾不遠，此時能看到自家師娘脖子上暴起的幾根青色血管。

　　大螢幕畫面中，有調查組成員為郭千行點了顆煙，郭千行長長的歎了口氣，目光也有些迷離，緩聲道：

　　「有關《天師秘籙》的交易，五分鐘前已經完成了。

　　你們看到的拍賣會只是一個幌子，我雖然是龍虎山棄徒，但那都是我自己作死，師門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我怎麼會把《天師秘籙》交給那些邪修？

　　那些江裡面泡著的修士，大部分也不過是一些拿不出錢來的窮道士罷了，那些付過錢的邪修，我就當他們捐錢給這項愛心工程了，呵，呵呵。」

　　郭千行輕聲說著，像是在講述著很簡單的事。

　　但總調度室內的工作人員集體默然。

　　「其實根本沒有拍賣會，交易是在十分鐘之前，交易對象也不是你們所知的這些。

　　這場交易直接在網路完成，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我把總共一百二十份《天師秘籙》上卷和中卷，掛在了國外黑網的幾家集市武器交易的名目下，有我密匙的人才能購買。

　　我師父天正道長曾為我們授課，以符籙之法對敵，最需虛實真假混淆，因為符紙本身容易被敵手損毀，所以我們要有許多假動作……唉，你們好像不喜歡聽這個。

　　說些你們關心的吧，截至目前，我已經收集了九十二份基礎法訣，其中築基期修行用有效功法六十四篇。

　　交易得來的資金已經被存入了暗網黑市綁定的固定帳戶，我已經委託給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幫忙打理。接下來，只要有人在大華國境內的網路上擴散這些功法，這個人都能領取到程度不同的獎金。

　　放心，我已經做過調查，得益於咱們大華國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文字太過難學，這些功法被外族利用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且只是些給普通人修行用的基礎功法罷了，比你們傳給軍隊的弱許多。」

　　郭千行說完，臉上露出幾分放鬆，似乎已經沒什麼遺憾。

　　遲綾輕輕吸了口氣，顯然是在忍著怒火，立刻下令：「聯繫網路部門，立刻啟動緊急預案，監管整個網路！」

　　「這位領導，沒用的，你們禁不完這些修道功法，就跟禁不完那些小電影的網站一樣，人們有需求，就會有人為利而去擴散。」

　　郭千行笑的很燦爛，「大禹治水，鑿山開壁；李冰建都江堰，已告訴我們治理洪水堵不如疏。

　　元氣回歸地球，人人都可修行，為何不能人人修行？

　　求生，改命，這是人之天性，這是每個人都應公平享有的，你們壓抑不住人貪生怕死的天性。

　　我只是一個先行者，後面肯定還會有……」

　　「夠了！」

　　遲綾一聲怒斥，郭千行只是訕笑。

　　遲綾輕輕吸了口氣，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只是對這件事起負面效果，沒有任何正面意義！我們大華國所做的，遠不是你能看到的！把他帶回來，嚴密看押！」

　　「不必各位費心，我時辰該到了。」

　　郭千行輕笑了聲，嘴角慢慢有一絲血痕滑落，目光中帶著少許亮光，像是燭火，卻在慢慢熄滅。

　　「千張他……應該沒事吧，剛來尋我的青鳥，為什麼會帶著血羽……」

　　喃喃聲消失不見，這名龍虎山棄徒，讓調查組搜了這麼久的聖火者，就在一雙雙眼睛注視中緩緩閉上雙眼。

　　一名軍官立刻喝道：「不要讓他死！」

　　螢幕中，幾名戰備組配備醫師已經開始忙碌，但很快，就有人彙報。

　　「報告團長，嫌犯已經生機全絕，初步判定是服用了劇毒，而且他原本身體的已經到了極限，五臟六腑已經完全衰竭……」

　　遲綾緩緩坐回了座位，皺眉思索著。

　　王升也歎了口氣，坐在那十指交叉，注視著郭千行那張已經沒了生機的面孔。

　　聖火者一死，他弄的那套『擴散功法給獎金』的機制，很快就會成為全球駭客的狂歡。

　　不少人甚至還會對聖火者的舉措有『共情』，做更多的事，製造更多的亂子。

　　這確實是一把火，一把能讓世道出現大規模動盪的火。

　　該如何評價這個郭千行？

　　王升默默的對著螢幕上的男人拱了下手，算是道謝，也算是送行。

　　這般人物，不比多去評價，他們也不會多在意別人的言語。

　　「這個混蛋！」

　　一旁，遲綾踹翻了面前的書案，整個人情緒有些失控，轉到椅子後來回走動。

　　大螢幕的畫面切換成了大江之上……

　　江面上已經出現了幾十艘警方的快艇，十多位道門高人正踏在江面上而行，不斷出手，將江水中一名名修士憑空攝起來，揮手扔向了兩岸。

　　已經做好準備的戰備組隊員一擁而上，不會給對方半點反手的機會，迅速制住。

　　但這些踏水而行的倒也很快就遭到了江中修士的反擊，江水之中也有不少高手潛藏，先是有人隔著江水與一位道爺隊長，將這道爺打的身形踉蹌，差些跌入江中。

　　緊跟著，江面掀起十數米的水牆！

　　水牆正面現出幾道繁複的符籙，符籙連續閃動，水牆各處竟激射出一根根三尺長的水箭。

　　水箭彌空，鋪天蓋地，徑直對這些道爺蓋去！

　　十多名白髮蒼蒼的道爺各顯神通，有兩位虛丹境的龍虎山道爺自持修為高深，對襲來的水箭不以為意，身周湧出道道青光，硬抗又能如何？

　　但修為稍弱的幾人只能暫時遁去岸邊，避免為水箭所傷。

　　「破了這水陣！」

　　幾位龍虎山的道爺袖袍揮舞，各自撒出幾道不起眼的符籙，印在那水牆之上，水牆轟然倒塌，水花四處亂濺。

　　正此時，又有一面水牆在江面拔起；與此同時，江水中躍出兩道身影，一男一女，一魁梧、一玲瓏。

　　此前施法阻礙這些道爺的，正是左側那玲瓏身段的女人！

　　無人機的拍攝視角有些模糊，看不出她多大年紀，只見她雙手迅速結印，身上的古裙青光閃爍，江面中飛出數十條水龍。

　　總調度室中有人喊出了這女人的身份：「是五神教的水柔神和金鐵神！」

　　水龍亂舞，轉眼就將江面上幾位道爺吞沒。

　　這幾位道爺雖在山中靜修久了，但大多在人世間行走過，此時對敵的手段都屬非凡。

　　一時間，大螢幕中符影紛飛、仙光陣陣，江面出現道道旋風，幾隻宛若真正活物的紅爪仙鶴四處亂飛，將一條條水龍直接撕碎。

　　退去江邊的幾名道爺再次殺了回來，直撲江面上的水柔神而去。

　　王升在大螢幕中捕捉到了自家靜雲師叔飛仙一般的身影，頓時捏了把汗；但接下來師叔所展露出的手段，卻讓王升一陣讚歎。

　　這應該是靜雲師叔第二次跟人動手，但比起第一次的經驗不足，現在已是進退自如。

　　玉女劍揮出道道皎白色的劍光，摧枯拉朽的將水牆撞破，直取那玲瓏身影。

　　但那名一身高八尺的男人怒聲高吼，其身金光閃爍，直接擋在了『五神教』水柔神身前，迅速撐開了一層鐵色罡氣。
　　

第九十一章 炸魚，收網

　　王升看著螢幕中在江面亂鬥的高手身影，目光中多少有些嚮往。

　　他若有把長劍在手，修為到了結胎境後期，此刻當真要去跟這些高人驗證下自己劍道。

　　可惜，修為還有些不足，腿也折了，暫時也沒一把像樣的長劍……

　　此時在江水中的修士恐有二三百之數，修為境界最少都是結胎境初期。

　　江面上的高手亂戰越發激烈，已經讓越來越多的修士覺得，江水中真的會有《天師秘籙》上中二卷。

　　郭千行一死了之，留下這個爛攤子還是要官方來處理。

　　王升大概也能猜出現如今官方對修道界的政策——以懷柔包容為主，威懾震懾為輔，拉攏正道，打壓邪修。

　　而師娘遲綾接下來的佈置，也多少印證了王升的想法。

　　「在江上迴圈播報『聖火者已死，拍賣會是假的』，通知兩岸戰備組，無論正道還是邪道，一併抓捕！

　　對城中的修士進行監控，但凡打架鬥毆、聚眾鬧事的，該抓的抓，該關的關！

　　啟動第三號預案，申請司法部門連夜成立特殊審理組，今晚但凡殺人傷人的修士，一個別想逃罪！」

　　遲綾的命令很快得到執行，不過一兩分鐘，盤旋在大江上空的直升機，開始對著江面迴圈播放這句:

　　聖火者已死，拍賣會是假的。

　　江面上正激戰的十多位正邪兩道高手幾乎同時停手，雙方各自後退。

　　龍虎山的幾位道爺有些困惑，而包括五神教二『神』在內的邪道高手，則迅速遁入了江中，走的卻是異常果斷。

　　「諸位道友暫且退去江邊！」龍虎山一位道爺朗聲喊道，「待我去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連同靜雲道長在內，這十多位道爺踏水飄去了兩岸。

　　虛丹境尚不能踏空飛行，但想要在水面踏步如履平地，或是禦物懸空片刻，結胎後期便可輕鬆做到。

　　江面停戰，江水中的亂局同樣出現變化。

　　有修士已經回過神，開始從江中亂戰退場，但最先一批二三十人剛衝到岸邊，立刻就被一根根交錯的鐵鍊鎖住。

　　見此狀，原本要衝上江岸的修士又迅速退回，在江水中四處觀望。

　　「周圍有公家人！」

　　「他們在拿人！大家往下游走！今晚上沒撈到什麼好處，可別把自己搭進去！」

　　「這他娘的就是員警的陰謀！要把咱們引過來一網打盡！」

　　許多見狀不對的修士開始朝著上游撤走，打算原路返回，但往上游去的十多名修士很快遇到了麻煩。

　　一艘艘快艇橫在江面上，上面站著道道鐵塔般的身影，當江下有修士衝過，他們手中的鐵鍊便會砸入江中……

　　江中的亂戰還在繼續，遲綾已經調整好心態，冷靜的發出一道道指令。

　　漸漸的，亂戰的區域被有效控制，江面被佈置成了天羅地網。

　　鐵鍊鎖江，萬人千陣。

　　特殊戰備組將這片區域完全包圍，但凡有修士從江中竄出，無論正道邪道，直接綁了再說。

　　但王升面色漸漸凝重，他在擔心這些戰備組隊員的安全。

　　他們的平均修為其實不過聚神境，屬於道門之中三代弟子中游水準，依託陣法和手中的鐵鍊，讓他們對付普通結胎境修士綽綽有餘。

　　但在江水中有幾個邪修高手異常厲害，甚至有兩三人還是虛丹境界。

　　這幾人如果要在江岸上強衝突圍，戰備組成員怎麼抵擋？勢必會造成人員傷亡。

　　王升看向自己師娘，卻見遲綾正跟兩名身穿白大褂的老人在說著什麼，靈念擴散過去，王升捕捉到了一段對話。

　　「儀器調試好了嗎？能不能確保殺傷力可控？」這是師娘問的。

　　有個老人回答道：「已經調試好了，我們應該讓這些修士知道些厲害了。」

　　遲綾道：「那好，讓你們的人準備動手；我們的原則是先審理再定罪，但戰鬥中情況多變，有傷亡也在所難免。」

　　「好，先讓下游位置的戰士們退開，波及範圍最短也會有三四千米。」

　　遲綾輕輕點頭，很快就對身旁等候的兩個年輕妹子下達指令，並囑咐了一句：「請這些高人注意下邪修那邊的高手，不要讓戰備組出現傷亡。」

　　王升頓時沒什麼要說的，反而對那件儀器有些好奇……

　　「那些就是研究院的人，」牟月小聲說了句。

　　王升點點頭，繼續關注著螢幕中的變化；很快，他就知道『那個儀器』到底是什麼了。

　　兩艘巡邏艇從下游駛到了江中，接住機械，迅速放下了兩台像是大號腰鼓的裝置。

　　聲呐？

　　本在江面下游位置的戰備組成員迅速退去了江邊，一個個戴好戰術頭盔，江面上空的直升機也迅速撤離。

　　等兩岸同時升起了綠色的信號彈，兩艘巡邏艇上的幾個白大褂同時啟動了水下的裝置，江水之中立刻出現了少許異動，江面出現了一層層漣漪。

　　總調度室中，在水下收聲的設備傳回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噪音，不少工作人員立刻捂著胸口乾嘔。

　　這響動……

　　定向次聲波武器？！

　　王升道心都是輕輕一蕩。

　　有工作人員立刻將聲音切斷，而下一瞬，大螢幕中的畫面頓時熱鬧了起來。

　　一道道身影衝出水面，爭先恐後的朝著兩岸衝去；哪怕兩岸有鐵鍊捆人，也比他們直接死在此地的強。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不少修士跳出水面時已經七竅流血，衝到岸上之後渾身抽搐；不少修士卻根本上不了岸，在江中直接喪失行動能力，身體直接沉入江水；

　　一眾邪修更是自知落到官方手裡肯定沒好下場，衝到岸上後拼死反抗。

　　但這些試圖反抗之人哪怕趁亂衝過了第一道封鎖，後面還有道道劍陣，再之後還有架在各處的重型狙擊槍，以及更週邊那層層的員警……

　　王升一言不發的坐在輪椅上，注視著大螢幕中糟亂的畫面。

　　這骨折的雙腿，莫名的，給了他微弱的安全感。

　　……

　　後半夜兩點多，整個城市再次恢復了安靜，甚至比往日更為安寧。

　　戰備組在江邊總共抓獲六百多名修士，其中凝息境十五人，聚神境三百二十一人，結胎境二百九十七人；有結胎境修士逃脫，數量約在二十人。

　　虛丹境的大魚沒抓到一個，虛丹境已經有對抗次聲波武器的手段，直接從上游遁走。

　　戰備組傷亡為零，幾乎是單方面碾壓。

　　這種成建制的修士軍隊，雖然沒機會和修士大規模正面對抗，但在今晚已經建立起了威懾力。

　　這六百多名修士中，邪修占了大約五分之一，其中不乏手上有命案、大案；散修占了大半，道門弟子也有不少……

　　雖然大華國地大物博，肆意妄為的邪修數量著實不少，但今晚這戰果，已經可以稱得上頗為輝煌了。

　　但調查組組員們只能休息半夜，後面還有一系列的審訊工作，以及，要提前做好修道功法在網路上氾濫的種種應對。

　　而戰備組留下一個大隊的兵力看守這些修士，大部隊連夜出城，趕回了他們原本的駐地。

　　龍虎山的眾門人弟子也連夜走了，自家功法外泄，他們接下來要四處奔波搜尋『買家』的蹤跡。

　　清晨時，正躲在總調度室角落，正在輪椅上打坐的王升被人喊醒，卻是牟月買來了早餐，邀請王升加入她們幾個姐妹的早餐陣營。

　　王升婉言謝絕，並打算自己出去隨便逛逛，但他剛搖動輪椅，身後傳來了有些熟悉的嗓音。

　　「非語你要去哪？」

　　師娘從後面走了過來，嗓音帶著濃濃的疲倦，「我推你去吧，是要上廁所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師娘你忙一晚上，快去休息吧。」

　　「沒事，後面再開一兩個會我就能好好睡一覺了，」遲綾笑著回了句，推著輪椅朝著門口走去，有兩個女組員連忙小跑著過去拉開了大門。

　　王升笑著道了句謝，在總調度室幾十號人崇拜的目光中，被遲綾推去了走廊鋪灑的晨光。

　　遲綾抱著胳膊站在窗邊，注視著外面的花圃。

　　「小雯她跟你們鬧脾氣沒？」

　　「沒，小師妹挺乖的，山上畢竟艱苦了些，」王升道，「現在師妹跟我師姐在終南山，守著等師父出關。」

　　「我知道的，」遲綾輕輕舒了口氣，言道，「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師父。」

　　王升眨眨眼，道：「師父他，對你們母女倆愧疚的很。」

　　「我並不需要他的愧疚！」

　　遲綾斷然回了句，隨後又搖搖頭，看向有些尷尬的王升，笑道：「也對，不該對你說這些。換個話題，你對昨天晚上這場事件怎麼看。」

　　王升斟酌著用詞，言道：「算是，給修道界立下一個下馬威吧，特殊戰備組慢慢成長起來，以後也有足夠的力量保家衛國。」

　　「非語你是修士，我想想聽聽單純修士的觀點。」

　　「修士……大概會對國家力量有些畏懼，但難免也會有抵觸情緒，」王升手一攤，「這事師娘你做個調查問卷比較好。」

　　遲綾輕笑了聲，目光有些深遠，輕聲道：「想要全民推廣修道功法，必須有足夠穩定的社會環境，所推廣的功法也必須進行完善，這些事，又哪能那麼容易做到……」

　　「嗯，」王升點點頭，並沒有接話。

　　「你口口聲聲喊我師娘，別說我沒照顧你，」遲綾拍拍王升肩膀，笑道，「下午的時候，『修道研究院』邀請了幾位虛丹境修士去內部參觀交流，你和牟月作為調查組專員一起去吧，我跟那邊打好招呼了，裡面有很多東西對你修道成仙什麼的應該有幫助。」

　　師娘伸了個懶腰，「想知道天地元氣為什麼會復蘇嗎？下午你就知道了。」

　　王升頓時精神一震。
　　

第九十二章 初觸機密

　　醫院旁，林蔭小路。

　　靜雲身上的蔚藍道袍像是剛從晴空剝下來的染料，那如瀑長髮垂在身後，那毫無瑕疵的肌膚透著日光，只是秀眉輕皺，露出幾分不滿。

　　她推著王升走了一陣，還是開口責問：「非語，怎麼不讓大夫幫你打上石膏了？」

　　「師叔別擔心，我都已經快好了，」正研究自己『X光』腿部特寫的王升隨口回了句。

　　斷骨重鑄確實已經完成了小半。

　　靜雲師叔言道：「你莫要太逞強了，接下來你就在這邊修養，骨傷痊癒之前不要亂動。你若是覺得與我生疏，我這就回終南山，將你師姐和師妹換來便是了。」

　　「哪能……」

　　王升連忙錯開話題，「師叔，我師父已經突破了，怎麼還不出關？」

　　「突破後的感悟最是重要，他突破金丹境，說不得會要三五年才可出關。你師父此時應當是察覺不到時間變化的，而且金丹壽八百，他已算是踏上了脫凡的第一步。」

　　靜雲輕輕一歎，「也不知，我能否跟得上他。」

　　這一歎，道盡了仙子芳心絲絲愁，訴盡了女子愁腸點點怨。

　　「師叔您是我見過最有仙味的坤道修士，若師叔都修不成仙，這世間恐無人可成。」

　　「你卻是嘴甜得很，」靜雲笑道，「其實在山上時，我也並未察覺到歲月流痕，每次有些念想，便是等著他尋我一同論道。」

　　王升頓時閉嘴不言，他就算出不上力，也不能給師父添亂不是。

　　誰知道師父心底是怎麼想的，他只是做徒弟的，對自家師父的私生活也沒權干涉。

　　靜雲道：「我確實想回去了，這塵世的靈氣實在太多糟粕。

　　這次出來，方才發現自己有諸多不足之處。如今世道雖大局安定，但卻有諸多宵小為禍各處，我也當修習一些與人爭鬥的法術了。」

　　「師叔別往心裡去，您走的才是正途，」王聲笑道：「修道修道，修的是道，又不是法。」

　　靜雲輕笑了聲，「莫要安慰我了，我昨夜與那五神教的二人交手時，也能體會到法對護道的重要性。此前在山中一個人悶久了，當真是疏忽了這些。」

　　於是，靜雲就定下了中午啟程回返終南山，她對那個交流會並沒有太多興趣。

　　可惜的是，研究院的交流會是在下午，師姐是不能趕過來了，不然王升還想著跟師姐一起去長長見識。

　　天地元氣到底是如何復蘇的？

　　王升心底泛起了種種遐思，大華國的登月計畫，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那具仙人屍，還有那據說蘊含著神仙道法的石碑……

　　今天肯定不可能觸碰到這些機密，但王升卻知道，這應該是他到目前為止，離著這些機密最近的一次。

　　中午時分，休息了一上午的牟月掛著黑圓圈匆匆趕來，幫靜雲道長定好行程後，推著王升匆匆朝著集合點趕去。

　　牟月的考慮也很周全——王道長是小輩，需要早到一些，總不能讓那些老前輩等著他。

　　集合點是在臨時駐地前的空地，王升和牟月等了幾分鐘，一排越野車開來，送來了總共七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這七位，有四人是特殊調查組昨晚請來主持大局的道爺，都是從名山而來，各自都有道承，這次的交流會也算是對他們的謝禮。

　　其餘三位則是龍虎山天師道、茅山上清道、閣皂山靈寶道，正是符籙三宗的來人

　　王升這個徒孫輩的，只能不斷對幾位道爺做道揖見禮；這些道爺也頗為和藹，還有道爺關切的問他腿怎麼摔斷了。

　　天外飛仙這話當然是不能亂往外冒，萬一這些道爺當真了，當場給他把腿治好讓他演練一遍怎麼搞？

　　王升只是說自己與邪修爭鬥光榮負傷，修養幾天就能沒事了。

　　有位身穿白衣白袍、滿臉紅光的道爺走向前，在袖中取出一節竹筒，笑道：「用我們藥神谷的這個藥膏擦拭骨傷處，每日三次，應當能助你早一兩日痊癒。」

　　「多謝前輩，」王升雙手將竹筒捧了過來，心底莫名有點發虛。

　　《藥神三卷》的影本還在自己枕頭下壓著呢……

　　不多時，兩架直升機緩緩降落，幾位道爺那白飄飄的長髮差點被吹成假髮，王升和牟月被特殊照顧，畢竟傷殘人士，優先登機。

　　『研究院』只是這個機構的簡稱，全稱王升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要去的是一處附近的『分院』。

　　調查組負責對修士調查，戰備組負責對修士作戰，研究院不言而喻，自然就是解刨修士進行一些科學研究……

　　直升機飛出城市，飛過一處大壩，朝著一處山林行去。

　　王升看到了山林中設置的許多崗哨，應該是有一隊戰備組駐紮在此地。

　　轉入山中，直升機仿佛迷路了一樣開始東拐西拐，最後總算平穩落在了一處『防空洞』前。

　　整個山壁都進行了改建，王升靈念掃過，發現了許多隱藏在山壁中的武器裝備。

　　一群身穿著西服或者白大褂的男女老少在研究院入口處列隊，夾道歡迎各位修道高人的蒞臨。

　　幾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應該是這處研究院分院的領導，向前跟幾位道爺依次握手，口中『久仰久仰』、『多謝您能過來指點我們工作』這些客套話說個不停。

　　輪到了王升，一位地中海髮型的大叔走了過來，笑呵呵的問著：

　　「小王是吧？這腿怎麼樣啦？遲綾組長已經跟我們交代過了，等會叔給你看好東西喲！」

　　王升：……

　　看王升那有些尷尬又不得不保持微笑的表情，牟月頓時憋笑個不停。

　　這大叔看起來應該四十多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歲，沒想到已經髮型不保。

　　看了眼這大爺的胸牌，馬自彬，頭銜是副教授。

　　他們進入洞口，就直接乘上了一輛兩節車廂的『地鐵』，朝著洞內緩緩行去。

　　這處研究院分部的設施都建造在山體中，依地勢緩緩向下，不知具體到底有多大的占地面積，到處都彌漫著金錢的氣息。

　　大華國現在在國際上，倒也確實是以不差錢著稱。

　　幾位道爺雖然人生閱歷豐富，但這種地方也是第一次來，雖然要端著高人的架子，但還是忍不住四處打量著。

　　王升就隨性多了，對著周圍緩緩掠過的一些『坑洞』看個不停，靈念也是肆無忌憚的放了出去。

　　有位元白髮蒼蒼的老教授拿起麥克風，開始進行簡單介紹：

　　「我們平時的研究工作，主要是負責研究修士修道之後，不同階段人體會出現的不同變化，並用科學的方法去解釋、去闡述。

　　除了這些，我們這處分所，還承擔了分析元氣的能量構造、元氣的抑制與擴散等等重大課題的立項……」

　　角落中，牟月坐在王升身旁的座椅上，小聲嘀咕著：「王道長您真是我福星呢。」

　　「怎麼說？」

　　「跟你來這裡搞參觀，算是我這個月唯一的假期了……唉，想到以後的日子，我該啥時候才能解決人生大事呀。」

　　王升面露思索的神色，正色道：「我靜雲師叔還沒弟子，你要不考慮考慮？」

　　牟月眨眨眼，差點就當真了；隨後見王升嘴角帶著幾分笑意，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王道長別拿我開玩笑了，我跟大牛一樣，都是因為資質原因被戰備組刷下來的，走運被選入調查組算不錯了。」

　　王升笑了笑，並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

　　牟月卻歎了口氣，小聲道：「我也不知道能在組裡撐幾年，我爸媽也催我早點找物件結婚安定下來，組裡工作雖然累了些，但感覺自己每天都挺有意義的，也有些捨不得離開。」

　　王升道：「調查組這麼多能力出眾的英俊小夥，怎麼還沒看上眼的？」

　　「哪有那麼多，大長腿和大帥哥都被國家收繳了！戰備組才是俊草遍地，可惜本姑娘我……進不去。」

　　「沒事時來武當山逛逛，我介紹幾個劍修給你認識？武當這邊男女弟子比例也有些嚴重失調了。」

　　「不要，等我七老八十了他們還溫潤如玉的，那我怎麼生活！」

　　王升頓時有些無力吐槽，這女孩子家找物件怎麼這麼多講究。

　　果然，男女感情事最是磨人，還是在山間無憂無慮的修道來的舒服……

　　兩廂列車緩緩停下，他們已經進入到了地下大概七八十米，車門外是一處燈火通亮的小廣場，頂棚少說也有二十多米高。

　　廣場盡頭一幢七層高的『大樓』，嵌在石壁中；樓前又有幾十名研究所工作人員聚集，一個個都滿是期待的等著幾位道爺走近。

　　總給王升一種，『研究了幾年標本，總算遇到了幾隻活修士』的既視感。

　　簡短且熱烈的歡迎會後，幾位領導、十多位研究骨幹引著各位道爺和王升進入了一處會議室。

　　又是一段冗長的發言和展望，等王升都有些昏昏欲睡，那位跟王升打招呼的地中海大叔馬自彬站起來，咳嗽了兩聲，正色道：

　　「接下來，請各位先看這段機密影像，還請各位就算回到各自的宗門，也不要對門人弟子提及，我們這次主要是想聽聽各位道長的一些意見。」

　　話語一頓，這大爺摁了個按鈕，會議室盡頭的大螢幕上頓時出現了一段視頻。

　　這是一段監控視頻，沒有任何聲音，拍攝地點是在一處占地廣闊、各處擺滿了各類精密儀器的實驗室。

　　視頻最中央位置，有一個密封艙，各類儀器都是圍繞這個密封艙佈置。

　　很快，幾個儀器上出現了警報聲，附近的工作人員有些著急的站起來對著周圍呼喊，在實驗室各處都有人影跑動，幾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更是不顧一切的衝向密封艙。

　　幾秒後，密封艙突然炸開，白色的煙霧不斷噴湧，一抹白影緩緩升起，從平躺，慢慢變成懸空站立，三千青絲緩緩飄舞。

　　王升眼都不眨的看著這一幕，呼吸甚至都忘卻了。

　　啪，視頻戛然而止。

　　地中海髮型的大叔沉聲道：「來看第二段視頻前，我先講幾句。」
　　

第九十三章 不腐女屍

　　「眾所周知，因為引力的潮汐鎖定，月球的背面永遠在我們人類的視線之外，對月背進行探索可以說是我們大華國一項壯舉。

　　最初時，咱們探索月球背面，還有些彰顯咱們科技實力的成分。但當我們第一個登上去，進行了初步探索之後，十分幸運的，我們發現了她……各位視頻中看到的這位元古人。

　　此後，咱們大華國有一系列登月計畫，其實這些計畫都是圍繞她，這具不知何時開始躺在月球背面的古屍進行。

　　這裡有第一個問題想問各位道爺，具體哪般境界，能夠讓屍體千年萬年不腐？」

　　幾名道爺頓時皺眉沉思，王升倒是反問了句：「是如何認定這是一具屍體的？」

　　「這位小王道長問的問題非常好，」馬教授笑道，「女屍只是最開始的稱呼，圍繞她進行的第三次登月，就對她的身體進行了檢測，當時認定為已經死亡。

　　而且她的身體是鑲嵌在環形山底部的，該環形山應該就是她撞擊月球時所產生的，經過測定，大概形成於一千多年前。

　　綜上所述，我們當時就直接把她稱為『月球千年女屍』了。

　　但奇怪的是，月球表面極其微薄的大氣層、較大的晝夜溫差、各類宇宙射線，都沒有讓她的身體有如何損毀。

　　民間傳說中有許多古人的棺木在打開的一瞬，裡面的屍體都是新鮮飽滿，肌膚吹彈可破……這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這具女屍的狀態卻真的是這樣，這催發了我們的研究興趣，我們開始想辦法怎麼把這具女屍搞回來。」

　　然後，他們就真的把女屍運了回來。

　　這期間投入的財力物力，自然是個天文數字。

　　女屍運回來之後進行了半年的科學研究，然而最尷尬的事實無異於，研究人員根本無法真的觸碰到這具女屍的一根頭髮絲。

　　「她身周包裹著一層奇特的能量，緊貼著她的衣物，覆蓋了她全身。

　　我們用了許多辦法，又想破開這層能量，又害怕破壞這層薄薄的能量就相當於破壞了這件珍貴的古屍。

　　那半年，我們絞盡了腦汁，終於當我們什麼都無法做的時候，對她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農曆大年三十，我們檢測到了她的腦電波，雖然很微弱，但我們確實檢測到了。

　　這其實已經推翻了我們之前的認定，這具女屍，有可能還活著。

　　那個大年三十，各位應該都挺熟悉，那是地球不能修道前的最後一個普通新年了。」

　　馬教授歎了口氣，這是滿足的歎息聲，目光中也帶著淡淡的嚮往，但很快，他把話題引了回來。

　　「所以說，各位道長可以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了嗎？」

　　王升頓時閉嘴不言，龍虎山的一位道爺皺眉道：「我可否給我師兄打個電話？我天師道有諸多秘典，只有大天師可查閱。」

　　「那就請務必連線大天師。」

　　「能不能借我個電話用？或者直接幫我打過去，我師兄的手機號是13……」

　　一旁牟月小嘴輕輕開閉，已經把那一連串數字記了下來；王升扭頭看了她一眼，牟月對王升輕輕眨了下眼。

　　王升默默的把自己手機遞了過去，常年天榜第一大高手的電話號碼，請務必也給他整一份。

　　很快，大天師給了回復，而且只有簡單的六個字。

　　「天仙，絕品仙衣。」

　　言下之意，這仙衣應是仙人所用法寶，能夠護持穿戴者千年、萬年，而擁有這般仙寶的，按天師道古籍所記載的資訊，最少也應是天仙之流。

　　一名頭髮全白的老科學家不由問：「我們現在已經對修道修仙有所瞭解了，也確信仙人是曾經存在的，但為什麼現在只能找到『女屍』而找不到其他痕跡？」

　　「都走了，」有位道爺歎了口氣，「我道承流傳下來的消息是這樣的，大概是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當時修為有成，凡是脫胎境的修士都提前入了仙籍，聽說是去跟其他仙人打仗了。」

　　馬自彬忙道：「能說詳細些嗎？」

　　那道爺搖搖頭：「一千多年前的事了，而且天地元氣絕了一千多年，這些都只是老一輩口口相傳，大多失真了。」

　　「大年三十開始有了腦電波，也就相當於有了微弱的靈念靈識……」又有一位道爺喃喃道，「該不會是跟香火供奉有關吧，大年三十的時候，咱們大華國家家戶戶都會祭祀天地，供奉神位。」

　　「我聽我師爺提起過，先秦那時修道突然大興，幾百年就發展到了最鼎盛時期。」

　　「該不會是原本存在一個神仙聚集的天庭，神仙征戰宇宙缺兵少糧了，然後在地球擴充一波兵源吧？」

　　幾個道爺你一句我一句，把長桌對面的科學家們說的面面相覷。

　　馬自彬感慨道：「這次請幾位過來，還真請對了。我們的研究工作，需要各位所知的這些知識。我們回頭跟上面申請一下，請幾位高人常駐在這算了。」

　　這幾位道爺頓時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各自閉嘴，卻是話都不肯多說了。

　　他們可是要修仙成道的，這山裡面的濁氣太重，並不適合修行。

　　一旁有位老教授忙道：「大家通過網路多交流也是可以的，不用非要在這常駐。」

　　幾位道爺這才恢復了笑容。

　　馬自彬咳嗽了兩聲，把話題引了回去，笑道：「各位道長猜猜，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小王道長，你見過蓋滿半個天空的月亮嗎？」

　　王升在旁邊聽的則是津津有味，這些離著他還遠，他像是個旁觀者，腦子裡也挖了幾個大洞。

　　突然被點名，王升淡定的點點頭，「見過，那年元宵節。」

　　「接下來給大家看的這段視頻，屬於機密中的機密，地球上也就咱們大華國有這一手資料，大家請仔細看，也仔細聽，這是用長焦鏡頭拍攝的……」

　　馬自彬摁下了遙控器就躲去了一旁，大螢幕上一片黑暗，但音響中卻出現了王升曾聽過的一段熟悉無比的哼唱聲。

　　天地初元，月如圓盤時，王升曾聽到的那段哼唱！

　　但此時聽到的不只是模糊的哼唱，還隱隱能分辨出其中帶著古調的詞彙……

　　『今夕……春兮……人歸矣……』

　　古調發音與現代詞彙有明顯不同，但王升有個博學的師父，曾閒著沒事為王升用古調吟誦過不少詩詞。

　　這嗓音，沒有淒婉，沒有哀怨，只有淡淡的思念情愫充斥在此間。

　　螢幕中開始出現畫面，天空中是一輪無比巨大的圓月，而在圓月之下，一道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視頻的角度剛好是對她正面進行仰視。

　　她處在不知多高的高空中，靜靜的佇立，面對著天空中的圓月，不斷哼唱著幾句古調。

　　此心遙寄於明月，似是思念，又像是在呼喚。

　　而後，一股微風從天空圓月中吹來，吹動她的髮梢，讓她身周飄舞的仙衣彩帶不斷晃動。

　　天地初元開始歸來！

　　『人兮……無窮已……』

　　飄飄渺渺，如夢似幻，王升不自覺被歌聲所引，仿若自己也站在那一輪明月之下，仰望著天穹中靜靜站著的仙子。

　　這是真的仙人，不知她有多少故事，不知道她有何種過往。

　　只知她從月中來，在那顆冷冰孤寂的星球上停駐千年，是在等待著什麼，又是在期盼著什麼？

　　既已死，又為何生？

　　漸漸的，王升閉上了雙眼，聽著那越發清晰的哼唱聲，心底卻仿佛看到了一名身著仙衣的仙子，在月下持劍而舞。

　　恍恍惚惚，又真真切切。

　　她舞的並非是劍，但在王升看來是劍；她身形並未動過，但在王升心底卻已經翩然起舞。

　　仿佛她來到了自己身旁，舞劍的身影環繞在自己身旁，在用劍訴說著什麼……

　　這是一種意境，也算王升的一份機緣。

　　漸漸的，王升不自覺也閉眼哼唱了起來，一瞬間，會議室中一雙雙眼睛彙聚在了王升身上。

　　牟月有些緊張的喊了聲：「王道長……」

　　「別喊！哎！」有道爺連忙阻止，卻已是來不及，王升睜開有些茫然的雙眼，隨後就是道心輕輕搖晃了下。

　　他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麼，但心底的那些幻影已經悄然消散，感悟如潮水一般退卻。

　　略微思忖，王升卻是明白了，自己的劍道與這位仙子的哼唱有了些許共鳴，但自己境界太低，與對方相差太過懸殊，無法留住這些感悟。

　　有位道爺瞪著牟月，歎道：「小女娃，你壞了這小傢伙的機緣喲！」

　　牟月俏臉一白，隨後抿了下嘴唇，滿是愧疚的看向王升。

　　「沒事沒事，我道境不足，剛被引入其中，不一定就是機緣，」王升笑的十分輕鬆，「說不定還要謝你的救命之恩。」

　　「如此說，倒也沒錯，」幾位道爺看王升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

　　畫面還在繼續，歌聲還在繼續，王升卻再也進不去那個玄妙的境界了。

　　得之我幸，失之吾命，這就是自己缺了緣法吧。

　　王升看牟月眼底還是掛著濃濃的愧疚，倒也沒多勸什麼，讓她緩一陣就好了。

　　聽古調聽了十多分鐘，畫面出現卡頓。

　　馬自彬在旁道：「接下來有十幾秒的無人機拍攝視頻，但我們的無人機當時靠近她就會失控，給各位看下吧。」

　　他話還沒說完，螢幕中的畫面已經成了『平視視角』，而且就在這女屍近前，她那絕美的臉龐、那近乎完美的身段，以及渾身散發著瑩瑩光亮的肌膚。

　　幾位道爺都是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直到角落中又有響動傳來，又忍不住齊刷刷的把目光轉向了王升。

　　只見王升的輪椅倒在桌旁，他雙手撐著身子站在那，兩隻眼球向前突著，絲毫沒有半分鐘前那得失從容的風範。

　　師姐？！

　　不，不對，好像又不是，眉眼只是相近了些……

　　王升心底鬆了口氣，仔細去瞧，這女屍跟自己師姐長得並不像，只是神韻相近罷了。

　　他第一眼看到這女屍時，第一反應便是『師姐』，道心更是激蕩的差點出現魔障。

　　但仔細一瞧，又並不是。
　　

第九十四章 元炁自月來

　　「非語你怎了這是？」

　　「小兄弟，你腿傷了，先坐下說話！」

　　「你可從哪見過這電視中人啊？」

　　王升畢竟也是活過兩世的老男人了，剛才看第一眼誤以為這女屍是自己師姐，這才驚訝到差點跳上桌子去。

　　還好斷腿的現狀直接限制了他的行動力。

　　「抱歉，抱歉，我是被這位仙子姐姐的美貌驚到了。」

　　滿桌大佬頓時露出了理解的微笑。

　　本來就是自己看錯了，子虛烏有的事，王升當然不能把自己師姐引出來，免得自家師姐被研究所平白惦記上。

　　一旁牟月已經幫他扶正了輪椅，王升歉然笑著，入座之後再沒鬧出什麼動靜。

　　就是，王升也忍不住掏出手機，找到自家師姐專屬的分類圖冊，拿師姐穿古裙時的正面照，跟這女仙屍的面容進行對比。

　　乍看第一眼容易認錯，但仔細對比，倒是越來越不像。

　　不只是眉角，嘴唇的形狀、耳廓的形狀，這些都不同；但偏偏，五官合在一起給人的感覺，那種出塵的神韻，那般的相近。

　　大概，她們混『仙子』輩的都有相似的氣質吧。

　　王升仔細對比之後，總算完全確信這女屍跟自己師姐沒什麼關係，自己剛才可能是有些陷進去了。

　　「王道長，」牟月在旁小聲問了句，「沒事吧您？」

　　「沒事，」王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牟月眨了下眼，也就安安靜靜的在角落坐著了。

　　天地元氣為何會歸來？

　　從這個視頻以及馬教授的講述中，王升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元氣自月球而來，起因便是因為這具女屍的召喚；

　　元宵節那天，女屍破開密封艙，從幾百米的地下隨手打穿了地層，衝去了天穹，對月哼唱，元氣自月蓬勃湧出，沒有一絲一毫流失，直接充斥在了地球各個角落。

　　月球上有什麼？

　　女屍為何能招來元氣？

　　元氣是通過什麼方式跨過幾十萬公里的地月距離，直接湧入地球的？單純靠引力？

　　這些馬教授並未提及，顯然是有意避開了這些話題，繼續講述有關這具仙人屍的研究資料。

　　一個疑問被解答之後，心底卻是泛起了更多疑問，王升也只能苦笑。

　　王升也只能把這些疑惑壓在心底，自己踏踏實實修行，修為高深了，這些疑問或許都會有被解答的那天吧。

　　但整個交流會，這些研究院的大佬都沒有提一個關鍵資訊——女屍此時的下落。

　　有道爺還特意問了句，但馬教授只是說：「這是機密，我們這裡只是分院，也沒許可權得知。」

　　顯然，女屍應該還是在大華國官方手中。

　　交流會還在進行，王升卻不知不覺愣了陣神，又略感無聊，就偷偷去找師姐發信息聊天了。

　　靜雲師叔是坐飛機回去的，估計已經快到藍田了；王升提前跟師姐說了這邊的情況，讓師姐不必擔心。

　　如果小師妹受得住終南山上的清苦，就讓她們在那修行，有靜雲師叔指點遲雯，總比他們兩個胡亂教要強。

　　如果小師妹覺得終南山上太苦，就回武當山去，他們的小院水電不缺，比在山頂住帳篷要舒服許多。

　　對於王升的安排，師姐本來都答應了的，等這邊交流會進行的差不多，下午五點多時，師姐突然發了一連串生氣、鬱悶、暴躁的表情包過來。

　　王升連忙回了個信息：『怎麼了這是？跟誰吵架了？』

　　師姐：『你受傷了，還把腿摔斷了。』

　　『……師姐你想必是誤會了什麼，我這是在進行骨骼的重塑，不然跟區區邪修鬥法，你師弟我怎麼可能摔斷腿？』

　　師姐頓時又是一連串表情包轟炸，王升心裡默默的心疼了下自己的流量。

　　他每個月都給師姐大人開無限流量包，自己就用個套餐附贈啊……

　　師姐：『在那等著，我這就過去！』

　　王升想了想，還是回了句：『師姐你還是守著遲雯，別讓遲雯現在回來，現在正是要對這次事件進行清算的時候。

　　遲雯要是在這邊，很容易被人針對。萬一情況不對，咱們也方便帶師妹跑路不是。』

　　等了幾秒，對話方塊中蹦出了一個歪頭思索的小人兒。

　　『你這麼一說也挺有道理，本師姐勉為其難接受你所說的意見啦。』

　　王升稍微鬆了口氣，正想跟師姐分享下自己剛見到的那個千年女屍，這也算難得的奇聞了，怎料對話方塊中又蹦出了一句。

　　師姐：『靜雲師叔已經安排好了！小雯雯就在山上陪師叔，師叔會在這段時間幫她打通渾身經脈，然後等師父出來，問問師父該如何安排小雯雯修行。』

　　靜雲師叔這是要幹嘛？

　　蝦仁豬心，難道是想先把遲雯套牢了，增加自己在師父面前的權重？

　　王升正想著，對話方塊又冒出來了一行文字消息。

　　『靜雲師叔好像想收小師妹做徒弟呢，靜雲師叔這一脈的功法好像只能女子修行，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同意。』

　　王升思索了下，覺得這事倒是出乎意料的靠譜。

　　小師妹資質本就有些不足，這是先天決定的，非後天可彌補。

　　修道之事，法財侶地這是外因，資質、天賦、悟性、毅力，這則是最為主要的內因。

　　若想修道有成，且走的是正途，毅力是不可或缺的品質，這個毋庸多言；而剩下這三樣，只要占兩樣便可稱作良才，三樣全占就是奇才。

　　像小師妹這種完美避開這三樣的，也就只能去外因那邊找補一些了。

　　或許，靜雲師叔真的有辦法能教好小師妹吧……

　　「小王啊，在跟誰聊呢？」

　　熟悉的嗓音傳來，王升下意識收起手機，抬頭看向了正朝著自己走來的馬自彬馬教授。

　　這位教授講了兩個多小時，現在還是精神奕奕，目光中滿是興奮，顯然是跟這幾位道爺的交流讓這些『女屍學』的科學家們獲益匪淺。

　　馬教授正拿著一個磨掉了漆皮的保溫杯，笑呵呵的倚著桌子，喝水之餘不忘對王升擠眉弄眼。

　　「等會一起去吃個飯，然後我帶你去搞點好東西……遲綾組長真是你師娘？」

　　「嗯，應該算是。」

　　「怎麼還算是？你師父不想把遲綾組長追回去了？」馬教授一陣皺眉，「我老婆是你師娘幾十年的閨蜜啊，天天跟我念叨這事。

　　地球元氣恢復之前，我老婆天天罵你師父是個不負責任的破道士；

　　現在地球元氣恢復了，我老婆天天盼著你師父能把你師娘也帶去修仙，嘿嘿，順便給她也搞點美白護膚的丹藥。」

　　王升也是一陣莞爾輕笑，這馬教授不正經起來，倒也是挺幽默的。

　　會議室的其他人已經動身要離開，有個領導模樣的大佬在那招呼著：「老馬，快來陪幾位道長去吃飯了！還有小王道長，來來來，一起吃飯吃飯。」

　　能看出，馬自彬雖然只是頂著副教授的職稱，但在研究院中話語權頗重。

　　王升按師父所傳觀氣之法看這位馬教授，能見對方一身學術氣息彙聚成海，而後在光滑的頭頂彌漫而出，照亮了科學修道的一條坦途。

　　玩笑，玩笑。

　　吃飯就在研究院的食堂，這裡的餐食自然非學校食堂可比，營養均衡、色香味美俱全，重點是免費供應。

　　吃飯時，幾位道爺和幾位搞學術研究的湊在一起，一邊吃一邊繼續交流。

　　道爺們說的是道家心法，是老祖宗們傳下來的思想；而馬自彬等人說的，是如何用現代科學去分析元氣與人體的關聯。

　　漸漸的，他們周圍圍了一些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拿著筆記本或者手機做著記錄。

　　「大家都挺認真嘛，」王升笑著道了句。

　　有他們在努力，搞不好十幾二十年後，大華國真的能搞出科學修仙……

　　他跟牟月在角落中吃飯也挺自在的，葷素菜擺了滿桌，還有兩個馬自彬帶的年輕研究員幫忙招呼。

　　牟月笑道：「元氣恢復對世界造成的衝擊，在某些方面，將會遠超過工業革命呢。

　　畢竟從工業革命開始，科學解決的是人類對外在的追求，增加醫療保障，提升物質豐富度，卻無法提升人類本身的壽命極限。」

　　一旁有個年輕研究員接過話頭，「對的，現在研究課題很多都是聚集在這上面。

　　按照基因譜分析，人類的壽命極限是在一百一十五到一百三十左右，個體之間存在差異。

　　但元氣恢復之後，似乎這些在發生變化……等那幾位道爺吃晚飯，我們就要收集他們留下的痕跡，然後進行基因測定，由此就能驗證一系列的問題。」

　　王升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問道：「直接讓幾位前輩捐點血不行嗎？」

　　「萬一這些高人介意咋辦？」這研究員壓低聲音道了句，「政策方針咱們不能違背，不能因為搞科研而得罪了這些正道前輩。」

　　話音剛落，就聽人群圍著的那邊，有位道爺中氣十足的道了句：「抽血？沒問題，給你們抽幾管也沒什麼。」

　　這研究員眨眨眼，王升輕笑了聲，低頭吃吃喝喝。

　　吃了飯之後就是參觀環節，白髮飄飄、身穿道袍的道爺們走在滿是科幻感的通道中，畫面也是頗為有趣。

　　王升跟牟月跟著人群在研究所中轉了半圈，馬自彬從前面的隊伍中退了下來，對王升一陣擠眉弄眼。

　　牟月頓時推著王升跟了上去。

　　「這邊是我的實驗室，」馬自彬招呼著，「走，去裡面坐坐。」

　　然後，馬教授像是在哄孩童一樣，還怕王升這『孩子』對自己的實驗室沒興趣，故意神神秘秘的道了句：

　　「我在我同學那邊給你搞了把劍，嘖嘖。」

　　劍？

　　王升的雙眼頓時綻放出了鈦合金般的光亮。
　　

第九十五章 劍無靈，無靈劍

　　這位馬教授從王升剛來就說要給他好東西，未曾想，竟然給他搞了把劍。

　　研究院弄出來的仙劍？

　　淡定，期望值不能太高，免得自己稍後會失望。

　　走了沒幾步，他們就到了一處密碼門前，馬自彬鼓搗了一陣，兩扇銀白的大門左右劃開，一股混雜了藥香、機油味、化學物品刺激性氣味的味道撲面而來，嗆的王升都有些睜不開眼。

　　「啊，抱歉，出去的時候隨手把換氣扇關了……稍等。」

　　如果不是馬教授堅持說這裡是他的實驗室，王升還以為自己到了一個沒人打理的亂庫房。

　　大中小型各類儀器堆的實在太多了些，王升一眼都看不過來；他對這些複雜的儀器自然喊不上名字，倒是能看出，這位馬教授平時研究的課題應該十分繁雜。

　　左側牆面上掛著的幾張圖，很快吸引了王升的注意。

　　那裡掛著一張仿古制的星宿圖，有一張王升小時曾見過的『桌符』——過年時祭祀的神祇圖像，還有幾張山水畫。

　　「稍等下，我找找那把劍放哪了，昨天他們捎過來被我隨手扔哪了……」

　　馬教授撓撓頭，開始在『雜物堆』中翻找了起來，很快，他開心的一笑，抱著一個長匣子走了過來。

　　「小王啊，看這把劍怎麼樣？算是咱們研究院應用類科研成果之一，就是成本太高，沒辦法列裝給部隊，隻鍛造出了幾把樣品，其他的大多都給戰備組用劍的教官了。」

　　成本太高的劍？

　　王升頓時眼睛亮了，目光灼灼的注視著馬自彬懷中抱著的長匣。

　　馬自彬還故意賣了個關子，把長匣放在王升面前的試驗臺上，慢條斯理的解開了長匣上的密碼鎖。

　　這還真是……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當長匣打開時，一抹逼人的寒光展露而出，一把仿古長劍出現在王升面前，劍身通體流光、劍刃薄如蟬翼，但王升卻略微皺眉。

　　等他搖著輪椅離近了些，王升眼中流露出少許失望之意，但被他很快隱去。

　　一旁傳來了馬自彬的介紹聲：「這把劍用的是比較尖端的複合材料，製作成本差不多三千多……一克，我不搞材料學，具體也不懂這些，是從我老鐵那裡給你專門要過來的。」

　　三千多一克？

　　自己這算不算是薅了國家的羊毛？

　　馬教授把長劍小心翼翼的捧出來，笑著遞給王升，「看，喜歡嗎？」

　　王升將長劍接了過來，入手很輕，但屈指一彈，劍鳴聲是他從未聽過的清越。

　　「果然是好劍……謝謝了馬教授。」

　　「喜歡就好，」馬自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東西不是我做的，我就是借花獻佛，他們扔在那也是壓倉庫當展品。

　　對了，你經常跟邪修拼命，我給你搞幾個小玩意，興許對你有幫助。

　　你等會啊，我去找找……我這怎麼這麼亂，平時都沒人收拾的嗎！」

　　牟月小聲提醒著：「王道長，馬教授給的都拿著就好。」

　　王升不由莞爾，輕輕點了下頭；馬自彬教授對自己的關照，只是出於跟師娘的交情罷了。

　　隨後，他看著手中這把鋒銳堪稱神兵的長劍，心底略微一歎。

　　這劍……

　　這劍……

　　放眼此時修道界，不計算圓朴真人這種劍道前輩，王升此時的劍道修為、對劍道的感悟和理解，已算是一流了。

　　每一把劍入王升手中時，王升都能隱隱感覺出這把劍的『性格』，仿佛能讀懂這把劍身上載著的故事。

　　它是如何被打造而成，它曾被誰持有，曾與誰交戰，曾與多少兵刃對碰過……

　　一把劍哪怕是剛剛鑄造而成的，它身上都應有一卷故事，一本過往。

　　但這把劍沒有，它是那麼冰冷，又是那麼的虛無。

　　王升手指拂過劍脊，輕輕彈了下，聽著那仿若樂器一般的奏鳴聲，卻在其中沒有聽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靈性。

　　「王道長，怎麼了？」

　　「沒事，只是這把劍太鋒利了些，有傷天和，」王升隨口道了句，將長劍放入了面前的長匣中，靜靜注視著。

　　這其實只是一把鋒銳無比有劍形狀的兵刃罷了。

　　礙於眼界和閱歷，聞淵劍是王升目前為止，持有過的最具有靈性之劍，當然它不算什麼名劍，但王升悟道時常常體悟劍所蘊之靈。

　　受限於材質和鍛鑄手法，聞淵劍只能成為最低階的法器，勉強當得起『寶劍』的稱謂。

　　而眼前這把劍，材質無可挑剔，採用的是古時沒有的複合材料，鍛造的手段也無法評價，應該是用了各種機械手段。

　　偏偏卻無靈……

　　為何會沒有靈性？是因為本身太過鋒利了嗎？是真的因為有傷天和？

　　王升雖知這樣一把劍對自己的劍道並沒有任何增益，甚至還會有些負面影響，但他依然有些不想輕易捨棄。

　　故，又將這把劍拿了起來，緩緩擺了幾個劍招。

　　自己的動作沒有影響，真元注入其中也十分順暢，他的修為遠遠達不到這把劍的極限，甚至這把劍的鍛造者，還考慮了對修士真元的增幅。

　　也不知道這些科學家大佬是怎麼做到的，當王升注入真元，劍尖立刻湧出了一縷縷劍芒……

　　對著一旁桌角虛晃了下，這不銹鋼質地的桌角頓時被削飛了一層鐵皮，王升甚至沒感覺到有任何阻力，而手中這把無靈之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磨損。

　　總的來說，這把劍用來打架不錯，卻不能用來修劍道。

　　王升倒是挺容易知足，畢竟是別人花了心思給自己準備的禮物，他哪能挑剔；

　　按理說自己該投桃報李，但自己確實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馬教授……馬叔，這劍有名字嗎？」

　　正翻弄角落櫥櫃的馬自彬頭也不回的道了句：「造它的團隊叫它『輕鋒六號』，估計你是不會喜歡了，自己取個名字吧。」

　　王升想了一陣，等馬自彬抱著幾個小盒子走過來，才開口道：「就叫它無靈吧。」

　　「無靈？還挺好聽，」馬自彬調侃道，「還是你們這些修士有這種古典浪漫主義的調調，哪像我們，就想著怎麼剖析修道和元氣的本質去了。」

　　王升笑道：「馬叔你們的工作造福的是整個大華國，我們修道只能顧自身罷了。」

　　「唉，」馬自彬輕歎了聲，「造福與否，還要看能否取得關鍵性的突破，現在很多課題陷入了瓶頸。為此，我們才想能跟真正修道的高人交流交流，今天下午就收穫挺多的。

　　來，給你看這個！只是我去年的研究成果，第三代元氣快速聚集裝置！」

　　王升頓時來了精神，將無靈劍放回劍匣，看著面前桌子上擺著的這幾件……古古怪怪的盒子。

　　馬自彬先遞過來的，是一件類似於脊柱矯正背帶的東西，示意王升穿上試試。

　　王升有點猶豫，但也不好拒絕，套在了道袍外面。

　　這『背背佳』能快速聚集元氣？

　　馬教授用略帶自得的嗓音介紹道:「它的原理，我參考了上清派的上清聚靈符，以及一本上古陣法總錄中有關聚靈陣的講述，我發現這個聚靈符像是簡化了的聚靈陣，就有這個想法。

　　符籙和陣法之道的基本運作原理我們還沒研究透，但並不妨礙我們拿它做實際運用，它像是一把鑰匙，我們雖然現在無法解析鑰匙的構成原理，但能按照模具給它打造出新的出來，同樣能夠打開了這種新能源的大門……

　　這是啟動按鈕，感受下。」

　　王升點點頭，摁了下在肋骨位置的紐扣狀按鈕，頓時聽到了微弱的流水聲。

　　低頭看了眼，這『背背佳』毫無反應，但很快，王升感覺一股股有些渾濁的元氣朝著自己前胸和後背湧來……

　　試著吸納了下，跟自己直接在空氣中吸來的元氣毫無差異，但因為身周元氣濃度增大，自己吸納元氣的速度，跟自己打坐修行時的速度幾乎持平！

　　竟然真有用！

　　有了這寶貝，今後完全就是自帶移動聚靈陣啊……

　　不只是打架鬥毆時能增加自己的持續戰鬥力，修道的時候套身上，也能提升修為增長的速度！

　　「這個已經列裝給戰備組，唯一的缺點是不透氣，穿久了之後會有輕微發熱的情況，冬天還好，夏天有點難受，」馬自彬訕笑了聲，「而且差不多用十二個小時就需要充一次電，為了彌補續航，我還給它配了無線充電的功能。」

　　顯然，他馬叔對這件不完美的研究成果，並不是太滿意。

　　但王升已經有些不知該說點什麼了。

　　這東西還是充電的？老君呂祖在上，大華國的這個研究機構，到底已經把元氣研究到什麼地步了？

　　這才開始三四年吧？！

　　然而，馬自彬接下來的話讓王升更是期待感滿滿。

　　「我的下一步研發思路，是給它增加元氣淨化和過濾功能，讓元氣能夠足夠純淨，這樣反而能提升穿戴者吸納元氣的效率。」

　　馬自彬說的起勁，繼續給王升介紹起了其他『好』東西。

　　原本王升以為這『元氣背背佳』已經足夠『優秀』，可接下來馬自彬拿出來的這兩件東西，更讓人驚歎。

　　「這隻手套有左手和右手兩個不同版本，你用左手劍或者右手劍都能用。

　　它的作用有三個，不開啟開關時，可以利用它對石壁或者光滑表層的粘附性，能夠讓你直接攀登一些高樓大廈。

　　當它開啟背面的開關，並注入元氣……你試一下。」

　　王升接過手套戴在了手上，注入一縷縷元氣，而後摁了下手背上的按鈕。

　　嗡！

　　一面半米直徑的元氣盾出現在手背上。

　　馬自彬笑道：「這是你們結胎境修士能用的防禦手段，化氣成盾，但這手套背部的小匯元陣可以讓元氣最小程度的逸散，從而節約你的元氣，讓你可以更持久的與犯罪分子做爭鬥。」

　　王升面容鄭重的點點頭。

　　雖然自己腿傷好了就要會回武當山或者終南山了，但此時此刻，一定要對組織表達自己的一顆赤子丹心。

　　先把這幾件寶貝搞出去再說！

　　「然後是正面的按鈕，可以消耗元氣增強你的握力……」

　　可以快速吸納元氣的『元氣背背佳』，主防禦的『多用途手套』，再加上無靈劍，這三件套已經讓王升鬥法的實力有了質的躍升。

　　然而，馬自彬微微一笑，「這些就滿足了？接下來，才是我近期最得意的研發成果，睜大眼睛，不要眨眼！看！」

　　第三個盒子打開，一隻彈性十足的灰色布團跳了出來，隨後在半空中展開，化作了一件……

　　男士三角褲的形狀……
　　

第九十六章 人生第一件法器

　　自從天地元氣回歸，大華國這個始作俑者反應迅速，為了在地球範圍的變革中把握住機會，早早的就有人提出了一個『超級修士軍團』的設想。

　　修道研究院的很多項研究，都是為打造精銳修士軍團服務。

　　馬自彬能從一個本來不是很受重視的研究員，迅速成為了精英骨幹力量，就在於他在『修道戰術裝備』上的傑出貢獻。

　　這是個想像力豐富的科學家，有許多天馬行空的想法，且有能力和幹勁將這些想法實現。

　　比如，這條已經在特殊戰備組試點推廣的『超級三角褲』。

　　表面上來看，這是一條三角褲，實際上，這是一條……具有非凡功用的『三角褲』。

　　內衣無非兩種穿法——內穿或者外穿，套頭以及其他功用不在正常考慮範圍。

　　「別害羞嘛，內衣誰能不穿？」馬自彬笑呵呵的說著，「我的研發思路主要有兩個，一個是隱秘，要出其不意，一個是充分利用裝備位置，畢竟大部分對手都不會考慮，你會在如此險要的位置還留有一手。

　　為此，我專門研究了十二件博物館收藏的法衣，分析它們上面蘊含的陣法和禁制，還不小心弄壞了兩件古董被扣了一個月獎金。」

　　馬自彬咂咂嘴，隨後撐開這條內褲，提醒王升：「注入真元試試看。」

　　「這東西也要充電？」王升弱弱的問了句，細細去看，能看到隱藏在灰色絲線之下的一根根金絲。

　　注入真元……

　　這時候能用手拿著注入真元，如果這玩意穿身上，要用哪個部位注入真元？

　　當然是——脊椎末端的經脈大穴！

　　按馬教授的指點，王升將一縷真元注入其中，隨之眼前一亮。

　　藏在灰色絲線中的金線頓時散發出微弱金光，一個複雜陣法緩緩印了出來，而後一根根絲繩向上竄出，如同靈蛇一般晃動著。

　　王升不由想到了茅山交流會上曾經出現過的一件法器——柳雲志的金縷法衣。

　　馬教授笑呵呵的介紹道：

　　「不用充電，這位置也不方便充電，用無線充電加熱啊？哈哈！這件裝備，應該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法器。

　　這金絲繩是一種名為醉仙蝶的蠶絲，我和我的學生通過現代技術，已經將這種元氣恢復後變異而來的醉仙蝶進行了大量培育，這種蠶絲已經能夠批量生產。

　　只是比起真正從野外採集的醉仙蠶絲，性能上稍微有些不如，這金絲每根只能延伸六米左右。

　　這種內衣已經開始在戰備組的精銳戰力中推廣，如果戰士被俘，或者要到拼命的時刻，這個可以做為最後的招數。

　　而且，戰士們的衣服以防禦性能為主，如果用醉仙蠶絲，就會跟防禦需求有衝突。

　　但做成內衣就解決了這個問題，還能節省大量材料，算是一舉多得吧。」

　　王升禁不住豎起了大拇指，平心而論，這金縷法內褲，確實是個不錯的創意。

　　「來，換上試試？」

　　「馬叔，我腿傷了……」

　　「也對哈，拿著吧，我都給你收拾起來，」馬自彬一陣忙活，幫王升裝好幾個盒子，又著重介紹了下裝無靈劍的這個劍匣。

　　無靈劍太過鋒銳，需要特製的劍鞘才能收納，但那樣成本著實太高，只能用這個合金劍匣了。

　　這劍匣也是科技產品，上面有指紋密碼鎖，馬自彬幫王升綁定了指紋，又介紹了下劍匣的功用。

　　劍匣如果背著，可以設置成彈出模式，能夠將無靈劍從肩上彈出。

　　劍匣如果抱著，可以設置成普通模式，可以平穩且安全的取出無靈劍。

　　除了這兩個常用模式之外，劍匣還有一系列功能，比如自動清洗、自動養護、劍身破損檢測等等。

　　王升一度想問問這劍匣造價是多少，萬不曾想到，修道研究院的經費已經充足到了這種地步……

　　真•國有錢。

　　這次在馬自彬教授這裡得了很多好處，王升也想對這位馬叔有所表示，卻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表示。

　　總不能開口說幫馬教授用真元改造下體質……戰備組那麼多高手為國家效命，馬教授又是修道研究所裡的骨幹，這些福利肯定不缺。

　　看出王升有些難為情，馬自彬擺擺手，笑道：「不用覺得占了我便宜，這些東西都是些小玩意。

　　不說我老婆跟你師娘的交情，就憑你一直為調查組幫忙、出力，以及未來的潛力，這些東西你坦然接受就行了。

　　我聽領導提起過，道門年輕一代弟子中雖然能人不少，但你的實力夠強，立場、思想又都很正，可能很快就會拿你做為對修士宣傳的典型。」

　　對修士宣傳典型？

　　王升頓時哭笑不得，一想到以後印著自己事蹟的宣傳手冊被分發給各大道承，在修道界廣為流傳……

　　以後還是規範下自己的行為，最好是躲在山裡面修行，沒事別出來瞎浪吧。

　　話說回來，王升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得到的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法器，竟然是一件三角褲頭……

　　也是沒誰了簡直。

　　怕馬自彬為難，王升並沒有詢問有關任何那具仙屍的問題，估計問了也是白問。

　　那女屍是否真的還活著？如果她還活著，又會開口講述什麼樣的故事？

　　帶著少許遐思，王升跟馬自彬在實驗中閒聊了許久，大多時間都是馬自彬在說對修道的研究。

　　現如今已經沒有成規模的煉器宗門存世了；藥神谷之所以能夠留存下來，是歷代藥神谷傳人不斷努力的結果。

　　大多數的年份，中醫總比鐵匠和手藝人要更容易生存。

　　現如今，研究院在進行大量的法器研究，倒是彌補了大華國修道界在這方面的空白。

　　如果研究院真的能成批量的製造出法器武裝整個戰備組，今後的修道界就算高手再多，也翻不過官方這座大山。

　　這場交流會，得到好處的自然不只王升一人，七位道爺都得了些贈品，參閱了一些官方搜集的古籍殘卷。

　　直到晚上九點多，這次交流會在幾位道爺獻完血後圓滿結束。

　　馬自彬跟王升透過底，此時虛丹境的高手在戰備組也有幾位，但都在壯年春秋鼎盛時期；

　　他們要開展修士壽命的課題，用這些原本應該接近大限、現如今卻又活出了第二春的道爺們進行研究最合適，這也是本次交流會他們的一點小目的。

　　當直升飛機再次吹亂道爺們的『秀髮』，王升坐在輪椅上給馬自彬做了個道揖。

　　馬自彬瀟灑的揮手，那地中海的髮型在燈光的照射下無比閃亮……

　　在直升機上，同乘的三位道爺好奇打量王升的劍匣，終究還是出口問詢。

　　王升也沒瞞著，簡單將這把劍的來歷說了，打開劍匣請符籙三宗的這三位前輩品鑒。

　　第一位入手的道爺立刻察覺出了這把劍不同之處，手指包裹著真元擦過劍鋒，那層真元竟都出現了少許裂痕。

　　「嘶，這把劍好生鋒銳，但為何沒有半分靈性？」

　　「給我看看，世間萬物皆有靈性，這劍難不成……還真是，非語小友，這把劍有什麼特殊的說法嗎？」

　　「這是研究院的作品，」王升道，「具體如何製作的晚輩也不知，好像用的材料挺貴的。」

　　龍虎山的道爺正色道：「這劍，非凡品，又非仙品，單論此鋒利已經不輸於任何一把史上有名的神兵，但用久了之後怕對你劍道參悟有些影響。」

　　「多謝前輩提醒，晚輩今後若非危急時刻，不會讓這把劍出匣。」

　　「你心裡有數就好，」這道爺扶須輕笑，將無靈劍還給了王升。

　　而後，道爺們就把話題引到了今天的交流會上。

　　王升聽著幾位道爺的閒談，保持著晚輩的微笑，一路無事回了調查組臨時駐地。

　　調查組正忙著審訊淩晨抓到的那群修士，封堵網路上開始不斷出現的基礎功法，各處都忙的熱火朝天。

　　王升也沒能閒著，稍微休息了一陣，擺弄擺弄自己剛得的這幾件『裝備』，就差不多要去機場接師姐大人了。

　　劍匣被王升隨身帶在了身上，王升倒是真不放心把無靈劍隨意扔在哪，萬一遺失了，自己也沒辦法跟馬教授交代。

　　機場接機廳中，王升這個蓄著長髮、穿著道袍又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倒也有些引人注目。

　　王升不由有些擔心師姐，她出門總共就這幾次，這還是第一次乘坐航班，會不會有什麼不適應。

　　然而，王升的擔心明顯有些多餘。

　　他在接機點等了一陣，很快就看到了一位身形酷似師姐，但打扮頗為時尚的年輕妹子，戴著墨鏡、托著行李箱，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

　　她順直的長髮向後飄舞著，緊身牛仔褲包裹著纖細修長的雙腿，淺紅色上衣將她那纖美的腰線完美展露了出來……

　　「師姐？」

　　「嗯！」

　　師姐大人摘下墨鏡，有些怒氣衝衝的瞪著王升；

　　王升趕緊賠了個笑臉，「我真沒事，說不定明天傷就好，師姐……」

　　「哼，」牧綰萱隨手把行李箱提過欄杆，一旁大牛趕忙伸手接住；然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跑著繞了半圈，沒做跳欄杆這種不太淑女的舉動。

　　牟月自動讓開了推輪椅的位置，牧綰萱對牟月笑著點了下頭，「謝。」

　　牟月忙道：「不用客氣的不語道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王升笑著問了句：「師姐也開始學著打扮了？」

　　師姐眨眨眼，隨手給王升發了個資訊。

　　『是師妹幫我搭的呢。』

　　王升剛要問有關遲雯拜師靜雲師叔的事，忽然聽到旅客出口那傳來一聲滿是驚喜，且帶著濃濃地方口音的親切呼喊……

　　「飛驢道髒！真是你噻！王飛驢道髒！」
　　

第九十七章 蜀地劍宗之窘

　　機場大廳，兩撥人在接機點大眼瞪小眼，這讓不遠處幾名安保人員開始著重觀察。

　　王升就算脾氣好，被人胡亂起了這麼個外號也是有些火大，瞪著後面追上來的這個道長；

　　牧綰萱更是直接，一個轉身已經到了王升身前，纖美的身段被淡淡陰陽二氣纏繞。

　　剛才喊王升的是個中年道士，個頭不高、圓臉雙下巴，身著深藍色道袍，頭上戴著混元巾，兩縷長髮從額前垂下，紅光滿面、目中藏神。

　　他本想衝上來跟王升說話，卻被牧綰萱用陰陽二氣攔住，頓時急的原地轉圈，各種王升聽不懂的方言往外直冒。

　　語、與、魚、驢完全是一個讀音……

　　這道長喊了半天，總算找到了普通話的語調。

　　「您是王非語道長不啊？湊巧在這就遇到了！祖師爺顯靈啊簡直！快，快！跟貧道這就回去吧！救山如救命啊！」

　　王升正要說話，靈念捕獲到了又有兩名修士從後面追了出來，目光掃去，見是一對年輕男女。

　　這兩人和王升差不多年紀，男的身穿淺藍色道袍，女的則是一身素淨長裙，都有修為在身，且都在聚神境後期，修為已不算弱。

　　而平白給自己起了個外號的這圓臉道長，王升卻是根本看不透其修為。

　　後面追來的年輕男修提著大包小包，口中還喊著：「師父！您別跑這麼快啊！感情您不提行李！」

　　那少女則是向前雙手緊緊拉住自家師父的胳膊，眨著大眼看了眼王升，「真是非語道長！還有不語仙子！是專門來接咱們的嗎？」

　　王升略微皺了下眉，他跟這三人誰都不認識，怎麼對方卻像是真的在找自己？而且還這麼激動？

　　難道是自己爸媽那邊有什麼陳年往事？這位道長是自己私生姥爺什麼的？

　　不應該啊，那對夫婦好像沒這麼多故事。

　　然而，往這邊跑的人還沒完。

　　又有一對身穿棕色風衣的年輕男女急匆匆衝了過來，他們捧著紙杯、提著麵包，面上都有掩蓋不住的疲倦，突然見到王升幾人也是一愣。

　　王升身後的牟月眼前一亮，「誒？你們怎麼在這？」

　　身穿風衣的這兩個年輕人，正是特殊調查組的組員。

　　調查組的這女孩挺有禮貌，跑到幾人面前，不斷點頭打招呼：「王道長好！不語道長好！牛哥好！月姐好！」

　　然後她站到圓臉道長旁邊，介紹道：

　　「這三位是從蜀中劍宗過來的道長，劍宗一直是我和歐文負責接洽的，這次三位道長過來，是專程有事來找王道長有事相請的。

　　飛楝道長今天中午跟我聯繫，我看還有飛這邊的機票，就直接讓三位道長趕來這邊了。

　　後來一直忙的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跟月姐接洽，是我工作失誤……對不起月姐。」

　　牟月笑道：「這有什麼，大家都累的不行呢，這不算什麼失誤的。」

　　大牛在旁忍不住嘀咕一句：「某個假公濟私謀假期的傢伙還說累的不行。」

　　「嗯？」牟月掃了眼自己搭檔，大牛默默的走去了那個名為歐文的男同事身旁，兩人一起負手低頭。

　　地位頓顯。

　　「師姐，」王升輕喚了聲，「這位道長沒有惡意的。」

　　牧綰萱會意，退去了王升身旁，但依然有些戒備的盯著這個圓臉道長。

　　圓臉道長滿臉堆笑的看著王升，像是打量著什麼珍寶；很快，圓臉道長被王升手臂下壓著的劍匣吸引了注意，但也只是瞧了兩眼，就繼續盯著王升猛看。

　　顯然是對他這個人更感興趣。

　　調查組的女孩見狀只能繼續介紹：「這位是蜀地劍門關劍宗的飛楝道長，這兩位是飛楝道長的愛徒……」

　　那年輕男修把手中幾袋行李一扔，對王升拱拱手，笑著接過話頭：「我叫李古風，道號也是古風，我師父圖省事就沒改。非語道長之名如雷貫耳，被譽為年輕一輩前三甲的劍修，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給人感覺頗為開朗，言行舉止也大方得體。

　　「古風道兄謬贊了，」王升拱手還禮，牧綰萱也在旁拱手，他們跟李古風應是同輩。

　　飛楝道長身旁的少女倒是給人感覺十分乖巧，她緊緊拉著自家師父，唯恐師父撲上去非禮王升一般。

　　等師兄介紹完，這年輕坤道也小聲自我介紹：「我道號紫玲，古風是我師兄，見過王升道長和不語道長。那個，我能跟不語道長合個影嗎？我是她粉絲……的說。」

　　「紫玲道長，」王升拱手做禮，隨後看著身旁的牧綰萱，調侃道：「師姐，你什麼時候出的道？」

　　牧綰萱輕輕眨眼，有點疑惑不解。

　　師姐大人自然不知，她在茅山交流會那次流出的許多照片與傳聞，以及從終南山修道圈流傳出去的一些影像資料，已經在修道界年輕坤道圈子裡廣泛流傳……

　　在名氣方面，王升現在是以劍道境界被人關注；而牧綰萱則是因為長得好看，且修為領軍年輕一輩，由此在名山大宗中發展出了不少迷妹。

　　「妙，妙啊！」

　　這飛楝道長突然出聲，掙開紫玲的拉扯，背著手圍繞著王升周圍轉了一圈，口中連聲讚歎，「坐如劍歸鞘，身有正劍骨！妙！古風，紫玲，哈哈！咱們這次總算是找對人了！」

　　紫玲嗔道：「師父，您還沒做自我介紹呢，下山前您還叮囑我們要知禮數，您自己倒是忘了。」

　　「哦，對，咳！」

　　飛楝道長頓時挺直腰杆，對王升拱拱手，口中吟道：

　　「劍門立千仞，百回接青天。山中清修客，飛劍臨白淵！

　　貧道飛楝子，入劍門關修道三十餘年，現今為劍宗第九長老，幸會幸會。」

　　王升雖然已經猜到了這位圓臉道長來頭不小，卻沒想到竟還是蜀中劍宗的長老。

　　「見過飛楝前輩，剛才多有失禮。」王升客客氣氣的拱手行禮。

　　飛楝頓時滿臉堆笑，言道：「非語道長不必客氣，我們是有事相求，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哎，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這蜀中來的師徒三人有什麼事，有調查組在旁作保，王升倒也不用擔心他們對自己有什麼圖謀。

　　在四名調查組員簡單商量之後，一行人去了機場咖啡廳，找了個沒人的角落。

　　提到此行所為之事，這位圓臉道長吞吞吐吐說了幾句，老臉滿是尷尬，李古風和紫玲也是一臉鬱悶的表情。

　　等他們講了一陣，王升則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

　　提起蜀中劍宗，就不得不提劍宗的絕學——禦劍術。

　　當日圓朴真人為王升和周應龍講述過禦劍術的基本原理，對這門法術是否算是劍道也有過論述，王升記憶十分深刻。

　　哪怕圓撲真人當日不提，王升對禦劍術也是絲毫不陌生，上輩子曾嚮往過許久許久。

　　這飛楝子帶著兩個徒弟出山，這次確實是專程為王升而來，卻並非是要和王升切磋劍道。

　　這事說來，其實也是現如今不少道承的無奈之處。

　　千年靈氣斷絕，劍門關屢遭艱難，劍宗道承幾次斷了香火，聞名遐邇的禦劍之術只剩皮毛，真正的禦劍絕技已是失傳了多年。

　　道承最核心的便是功法，劍宗的心法傳承倒是完整，可若是沒了『禦劍術』，這『劍宗』二字確實有些名不副實。

　　劍宗如今總共有三個分支，這三個分支的禦劍術出自先秦時蜀中仙山，現如今劍宗三門的禦劍術都是殘缺不全，合一起都湊不出半套。

　　但他們劍宗還有一線希望……

　　飛楝子面露羞愧，李古風這個做弟子的繼續道：

　　「我們門中有一處開山祖師立下的劍道試煉，名為『劍七十二』，就在劍塚後面。

　　天地元氣恢復之後，不知何時開始，這處試煉之地的陣法恢復了運轉，現如今已經能夠再次進入其中闖陣。

　　而根據門內典籍記載，這劍道試煉之中有著全套禦劍之術……」

　　王升面露思索，問道：「可是闖關遇到了什麼問題？」

　　李古風搖頭一陣苦笑，看向自己師父；飛楝子擺擺手，示意讓李古風繼續說便是。

　　李古風抿抿嘴，小聲道：「坦白說，我們別說闖了，大多數門人弟子，進都進不去。

　　祖師爺立下的規矩，只有骨齡在二十五歲之下且掌握了一條完整劍意的弟子，才可進入這試煉之地。

　　我們宗門內弟子盡皆試了幾遍，大多都被阻隔在了試煉之地的陣法之外，連進入其中的資格都沒。

　　想要在二十五歲之前明悟自身劍道，修出一條完整的劍意，除非從小就修劍之人才有可能，門內只有幾位師兄劍道有成，勉強被陣法所接納，但……

　　唉，結果都不盡人意。

　　天地元氣這才恢復多久？短短幾年就修出完整的劍意，這的確非常人所能做到。」

　　李古風看看自己手掌，也是一陣酸澀。

　　坐在一旁的牧綰萱用手肘輕輕碰了下王升的胳膊，那雙明眸帶著幾分笑意，似乎在問王升如何不是『常人』了。

　　王升只能眨眼。

　　飛楝子在旁哼道：「如何做不到？那是你們自己不爭氣！你看人非語道長！這劍骨，這劍身，整個就是一劍人……咳，飽含了新時代劍之精神的優秀青年！」

　　紫玲頓時撅起小嘴，李古風翻了個白眼，對自家師父有些無力吐槽。

　　不過有求於人嘛，也是沒啥辦法。
　　

第九十八章 約劍

　　飛楝子師徒的言說中，他們的來意其實已經十分明顯。

　　——劍宗要借王升的劍道境界，去試煉福地拿出蜀山禦劍術。

　　難不成，蜀地劍修年輕一輩已經沒人了？

　　王升心底在思索這個問題，牟月見狀，及時給王升手機上發了些相關的情報。

　　劍宗三門分別落戶在劍閣、峨眉山、縉雲山；劍閣一脈守著劍塚，天地元氣恢復之後，以劍宗正統自居，引來其餘二門不滿。

　　然三門的道長多是故交，故此並未起什麼衝突，只是進行過幾次論道論祖大會。

　　也是因『禦劍術』之事，在特殊調查組調解之下，三門講和，各自湊了湊傳承的心法，卻依然湊不出半篇禦劍術。

　　想要再現蜀中禦劍術的輝煌，『劍七十二』試煉成了最後的希望。

　　天地元氣恢復之前，蜀中道觀雖不少，但除了青城山之外，大多『道武』名聲不顯，被送上山學劍學武的少年、孩童更是少之又少。

　　單就劍修來說，一直有充沛『生源』的武當山，如今的年輕一代反而更優一些。

　　更何況劍宗在元氣復蘇之前幾經劫難，幾乎完全斷了道承；在元氣恢復之前，道承也只是能勉強接續，維持香火不斷已經頗為困難。

　　蜀山劍宗祖師爺立下『劍七十二』的目的，就是為了培養資質悟性出眾的後輩。

　　故，想要進入福地『劍七十二』試煉，必須骨齡二十五歲之下的年輕修士，還要修出完整劍意，那最少也是將一門劍法融會貫通、領略其神髓，踏入『劍無招』的門檻。

　　正如飛楝子的徒弟李古風所說，若是從小就習劍也就罷了，就這兩三年才開始修道的年輕弟子，有幾個能達到劍道第二境？

　　誠然，劍宗從現在開始培養一批十二三歲的少年，再有七八年、最多十一二年的功夫，總能培養出幾名劍道良才，進入試煉之地，取回『禦劍術』全篇。

　　但七八年後，修道界會是哪般格局？

　　本就有些人才凋敝，被符籙三宗等道門大宗壓住了光芒的劍宗，是否會因缺少最為緊要的禦劍術，在修道界中地位一落千丈，從此一蹶不振？

　　答案不言而喻。

　　兩相權衡之下，劍宗決定請門派之外的劍修幫忙。

　　這畢竟不是什麼風光事，他們先是暗中在蜀地遍尋修劍的良才，跟交好的宗門借來了兩三位年輕一輩中還算出色的劍修。

　　然而，前後進入劍七十二試煉的有七人，最多一人堅持了三日，也是不得不退了出來，根本沒能見到禦劍術的影子。

　　於是劍宗只能繼續搜尋『劍道奇才』，苦尋不得，便將搜尋的範圍不斷擴大，門內上上下下都為此事奔波操勞。

　　畢竟越早取出禦劍術，宗門實力就越早得到提升。

　　大華國道承眾多，劍修不少，但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劍修著實不多。

　　而王升，剛好又是這為數不多的人選中，如今名氣最大的那位……

　　有特殊調查組作保，王升將禦劍術擴散出去的幾率也相對較低，綜合考慮，確實算是比較靠譜的人選了。

　　因此，這才有了機場飛楝子師徒偶遇『王飛驢』的一幕。

　　飛楝子滿臉堆笑的看著王升，言道：「非語道長，你看，這事能不能看在大家都是劍道同道的份上幫幫忙？

　　而且這事對非語道長也是有莫大的好處呀，我們劍宗的禦劍術當年也是不傳之秘，千年前多少劍道高手來山中求法都被拒之門外。

　　現在，非語道長只要幫我們這個忙，進入『劍七十二』中尋回完整的禦劍之術，你只要發個誓，不把禦劍術外傳，禦劍術隨便非語道長修行。

　　另外我們劍宗也會竭盡所能給非語道長足夠的謝禮，我們劍宗上下都會對非語道長這份恩情感激涕零……

　　唉，蜀山一脈如果沒有禦劍術，那就跟沒了魂一樣！」

　　蜀山禦劍術，劍塚，劍道試煉之地……

　　王升是修劍之人，這些對他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但他又非什麼毛頭小子，飛楝道長說了這事的好處，王升卻看到了這些好處背後的兇險。

　　「蜀地多劍修，總歸有與晚輩同輩的道友修出完整劍意才對，為何還取不回禦劍術？」

　　王升那清澈坦蕩的目光注視著飛楝子，讓飛楝子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了兩聲。

　　王升又道：「我想先問飛楝道長一句，此前闖入陣中之人，可都是受傷不得已才退出？」

　　「這個……」飛楝子一陣咂嘴，李古風也略帶驚訝的看著王升。

　　他們此前找上之前那幾位劍修時，對方都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就算言語有所推辭，也只是矜持一番。

　　王升還是第一個直接問到關鍵之處的劍修。

　　飛楝子訕笑道：「倒是有幾個人受了傷，不過都不是什麼重傷，修養三五七天就痊癒了的。

　　劍七十二畢竟是為了磨礪弟子，增進弟子修為，祖師爺不可能佈置什麼重手的，但試煉嘛，肯定是要有點小風險的嘛。

　　劍七十二總共有八關，每關都有九道劍意守陣，這對劍修來說，絕對是一次提升自我的機會。

　　非語道長……」

　　王升也沒多想，拱手道：「此事晚輩確實無法拒絕，便斗膽過去一試。大概兩日後我腿傷便可痊癒，就可啟程趕往劍門關。」

　　飛楝子頓時大喜，衝上來就要跟王升熱切握手，但王升身旁立刻多了一道倩影。

　　那身周旋轉而出的陰陽二氣雖溫和，卻將飛楝子穩穩的推回了原位。

　　王升有些錯愕的看著自家師姐，飛楝子也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的瞪著牧綰萱……

　　這才幾天不見，師姐大人又突破了？

　　王升頓時一手扶額，心底又是欣喜，又略感失落。

　　對比師姐這兩年勢如破竹的修道進度，她在結胎境中期停駐的時間，已是各小境界中最長的一次。

　　沉澱足夠，感悟足夠，自身之道又趨近圓滿，此時有所突破倒也不算稀奇事。

　　就是……

　　王升好不容易突破到了結胎境，眼看就要追上師姐了，師姐又輕飄飄的往前踏出了一步，馬上就要完成築基，成為丹嬰階段的大佬……

　　罷了，這才是天榜大佬應有的風範嘛。

　　蜀山劍宗有所請，邀王升去走一遭本應該是他們宗門福地的『劍七十二』試煉，王升完全沒理由拒絕。

　　但凡試煉之所，尤其是這種事關道承傳承的試煉之所在，都是宗門弟子的福緣之地，更別說，還是跟王升『專業對口』的劍宗試煉之地了。

　　這事對王升來說自然是好事，雖然有少許風險，但值得一搏。

　　從機場坐車回來時，牟月就被飛楝子換去了隔壁車上；這位笑容可掬的圓臉道長坐在副駕駛位置，時不時回頭，生怕王升插上翅膀飛了一樣。

　　王升腿傷未愈，回武當山都不方便，飛楝子自然不能強求王升坐著輪椅去領略何為『蜀道難』。

　　飛楝子道長也是劍修，還是結胎境後期的劍修，出身純劍修的劍宗，王升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一論劍論道的機會。

　　從機場回他們下榻酒店的半個多小時車程中，王升和飛楝子從劍招說到無招，從劍意說到劍勢，直說的飛楝子拍手稱快，恨不得從高速就跳下車，跟王升切磋一番。

　　由此，飛楝子倒是確定了一件事……

　　這武當山的王非語，絕對已經領悟出了一條完整的北斗七星劍意！

　　哪怕七星劍意還不圓滿，也有很大機會幫他們從試煉之地取回禦劍之術！

　　按理說，飛楝子也知王升無法抗拒能進入劍宗福地的機緣，不該把姿態放這麼低才對。

　　但飛楝子著實擔心王升會突然改變主意，正如飛楝子道長所言——沒有禦劍術的蜀山，那是沒有靈魂的蜀山！

　　現在要是有邪修蹦出來要傷王升一根拿劍的手指頭，飛楝子非要衝上去跟對方拼老命不可。

　　酒店停車場，王升跟飛楝子一路談的興起，兩人還真忍不住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切磋了下，但只是玩鬧性質的『文鬥』。

　　王升坐在輪椅上，飛楝子站在王升面前兩米之外，兩人用兩根路邊折來的柳樹枝，以樹枝擊打在對方胸口的次數判斷勝負。

　　第一回合時，王升用七星劍法混搭七星劍陣部分劍招，但因為缺了步法協調，劍法威力施展不開；

　　飛楝子用一套蜀山基礎劍訣，兩人最終比分十六比二十四。

　　飛楝子確實是劍道高手，劍術之精妙，比高始行道長差了一些，但也不算差太多。

　　第二回合，王升動了兩儀劍意，飛楝子也施展出了一條頗為精妙的『七十二峰回輪劍』，卻未能攻破王升防禦。

　　王升尋到飛楝子劍勢的破綻，一『劍』剛柔轉換，由緩而急，成功將柔軟的柳枝點在了飛楝子心口。

　　比分一比零，算是勉強贏下了一陣。

　　雖然這種切磋玩鬧的性質居多，但一旁飛楝子的兩個徒弟卻是一陣目瞪口呆。

　　也就周應龍沒在這，不然三個人去醫院病房找施千張，剛好能湊一桌麻將，搓麻將之餘，交流一下被王道長打擊之後的心境感悟，開個吐槽小會什麼的。

　　飛楝子擺手道：「第三回合不比也罷，這般切磋，貧道拿你的兩儀劍當真沒什麼辦法。」

　　言下之意，若是兩人正經較量，飛楝子有能破王升兩儀劍意的法門。

　　王升含笑點頭，飛楝子將手中柳枝隨手一扔，目光頗為『溫柔』的注視著王升。

　　師姐輕咳了一聲，向前湊了湊，提醒某劍修前輩控制下挖人牆角的衝動。
　　

第九十九章 禍起五神

　　飛楝子剛才還真的動了搶徒弟的念頭，也就是忌憚牧綰萱在這擋著，不然他真就要開始出言忽悠了。

　　就算自己教不了，那也可以搞回去給自己當個師弟啥的。

　　但飛楝子轉念一想，這不語仙子的修為已經直逼老一輩，小非語的劍道境界也是不弱於修劍十幾二十年的前輩高人，他們兩個的師父青言子……

　　呃……可能憑他們劍宗現如今的實力，還真有點招惹不起。

　　那還是以結交為主，看日後，能否用自己山門那濃鬱的修劍氛圍，吸引這小非語在山上多修行幾十年吧。

　　打定主意，飛楝子向前拱拱手，笑道：

　　「待非語道長腿傷好了，咱們去劍閣那邊不急著去試煉，先讓我幾位師叔師伯為你指點一番劍道修行，磨礪磨礪你的劍意。

　　如此，你當真有可能幫我劍宗解了這燃眉之急。

　　非語道長，貧道一生極少求人，這次當真是要將此事託付於道長了。」

　　「這對我來說也是千載難逢的機緣，前輩不必客氣，」王升這話也不是客套。

　　這種既能得前輩高人指點，又不必欠對方人情的好事，自然多多益善，來者不拒。

　　一旁紫玲跑去把師父扔的柳枝撿了起來，又跑到王升面前接走王升的柳枝，送去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非語道長，」飛楝子看了眼一旁的牧綰萱，朝著一旁錯開半個身位，離著王升更近了些，「貧道這有幾貼膏藥，專治跌打損傷，你要不要試試？」

　　王升道：「前輩不必費心，我這腿傷一兩日必可痊癒，我想趁這機會強化下腿部的骨骼。」

　　「那好，你這個想法挺不錯，那貧道師徒就不打擾兩位了……這是貧道手機號，你有事就打我電話，沒事當然也可以給貧道致電，咱們繼續論劍說道，也可以說劍道之外的東西。」

　　飛楝子遞過去了一張名片，王升接過之後，這圓臉道長滿意的點點頭，背著手飄然而去。

　　「兩位道長，咱們明日再會，哈哈哈哈！」

　　紫玲連忙跟了上去，似乎怕自己師父會搞什麼事；李古風身上掛著大包小包，對王升拱手做了個道揖，這才健步如飛的追了上去。

　　靈念隨風而散，王升依稀還能聽到紫玲那小聲讚歎的話語聲……

　　「師父，咱們今晚就住這嗎？這裡應該不便宜吧？」

　　「放心就好，調查組的人給咱報銷，唉，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回屋給掌門開個視頻報喜！」

　　「哇王道長的劍法好厲害，非語仙子真的好有仙味！就是，師父我為啥覺得你有一丟丟，只有一丟丟的……為老不尊呢。」

　　「呸！為師這是為了宗門放棄了自己的高人風範！這是犧牲小我，成就咱們大劍宗！」

　　隨著電梯門關上，聲音漸漸沒了，王升也是莞爾輕笑了聲。

　　每對師徒都有每對師徒的相處方式，這位元飛楝子道長就是那種沒架子的性子。

　　不像自家師父，雖然穩中帶皮、行為懶散、喜歡臨時起意，但一直保持著為人師表的風範，王升和牧綰萱也不敢跟師父這般開玩笑。

　　一旁，牟月翻了翻自己的挎包，找出了王升和牧綰萱的房卡，「王道長，不語道長，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也趕回去幫忙了。組裡現在缺人乾活，審訊工作才完成了四分之一，大量人手被抽調去盯著網路了。」

　　王升笑道：「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注意勞逸結合才是。之前抓的那麼多修士，都要一個個審訊嗎？」

　　「對的，」牟月扭頭掃了兩眼，這停車場左右無人，於是小聲道，「這次是上面下了命令，本來我們還想那些道門弟子就放他們回去了。

　　現在上面給的命令，最輕的都要拘留一周，有傷人行為的嚴肅處置，有案子在身的邪修更不用說了，肯定要被當典型處置。

　　而且已經查明了，那晚上衝進江水的，並沒有幾個道門名山的弟子。」

　　王升提醒道：「還是不要主動去激化和修士之間的矛盾比較好，現在修道剛起步不久，修士本領有限，但今後也保不准修士有什麼樣的法術神通。」

　　牟月笑道：「嗯，王道長的意見我會及時反映給組裡面的，您這位顧問也開始進入工作狀態了呢。

　　王道長你放心就好，再過一段時間，我們調查組就要站到明面上，舉辦一次修道界的盛事，把正道修士團結起來。」

　　過一段時間？

　　那不就是第一屆的大華國仙道大比嗎？

　　王升對此事的記憶還是比較深刻的，雖然這種大比只有修士能參與，但網路上到處都是相關的傳聞。

　　在周圍放哨的大牛，以及今天在機場遇到的那兩名調查組成員，也向前與王升和牧綰萱告別，四人一同結伴離開。

　　等周圍沒人了，牧綰萱才稍微鬆了口氣，左手重重的在王升肩膀上捏了下。

　　「師姐，疼疼疼……」

　　「哼。」

　　師姐怎麼了這是？還有小情緒了？

　　王升頓時輕笑了聲，接過師姐手中的劍匣和行李箱，被牧綰萱推著進了電梯間。

　　回到套房，牧綰萱也不忙收拾行李，洗乾淨了小手就要幫王升檢查身體……上的骨傷。

　　還好王升行動迅速，見狀直接從輪椅『跳』到了床上去，不然看師姐的架勢，肯定是要動手直接抱他了。

　　被師姐公主抱什麼的，他堂堂八尺男兒的那點面子往哪放？

　　所以說，單身什麼的都是各憑本事……

　　「呐，」牧綰萱在行李箱中拿了兩袋零食遞給王升，這是師姐的『慣用手段』——通過吃來緩解疼痛。

　　然後師姐跪坐在床沿，小心翼翼的幫王升脫了鞋，挽起了褲管，看著那被紗布粗略包紮的腳踝，輕輕的吹了下。

　　王升歎道：「師姐你這是仙氣兒嗎？怎麼感覺我傷快好了。」

　　「略，」牧綰萱對他做了個鬼臉，而後小手作勢要摁下去，但手指最後依然只是緩緩靠近王升的骨傷處，小心的用真元慢慢替他溫養骨骼。

　　兩人修的都是《純陽仙訣》，同宗同脈，牧綰萱的真元比王升深厚且精純許多，溫養骨骼的效果比王升自己來要強很多。

　　王升用手臂撐著自己的上半身，在那仰躺著，看著師姐被長髮遮掩了少許的側臉，心底卻是一片安寧。

　　「師姐，靜雲師叔真的想收小師妹為徒？」

　　「嗯，」牧綰萱輕輕點頭，但礙於無法用言語交流，只能抬頭跟王升對視，用眼神回答。

　　也不知道有沒有軟體廠商能開發個『眨眼輸入法』。

　　王升笑著道了句，「姐，你先別忙了，給你看幾個好東西。」

　　言罷左手一招，把裝有『元氣背背佳』和『多功用元氣手套』的盒子攝了過來，當下就要進行一波獻寶。

　　牧綰萱好奇的注視著王升手邊的盒子，又看了眼被王升放在床邊的劍匣，不知道自家師弟從哪搞來的這麼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看這個！」

　　王升最先拽出『元氣背背佳』，本想直接遞給師姐，卻突然發現自己這個好像是男用版本，師姐脖子夠細、鎖骨線上，但鎖骨之下完全套不下去……

　　話說，師姐的氣質總容易讓人忽略她的身段，想這個雖然有些不敬，但師姐的身材真的……

　　超棒的說。

　　「嗯，我給你演示下，」王升直接坐了起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師姐，心底那一點綺念也迅速消散。

　　牧綰萱溫柔的笑了笑，注視著王升的動作。

　　王升這邊剛穿好，還沒摸到啟動按鈕，就聽嗡嗡兩聲，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震動了起來。

　　牟月？她不是剛回去嗎？

　　接通手機，牟月有些著急的嗓音聽筒中同時傳了出來：

　　「王道長！有突發狀況！您的腿傷今天能好嗎？王道長……」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牟月深深吸了口氣，快速說著：「是邪修，他們在報復昨晚的事，已經得知，是五神教、天林宗等幾個規模較大的邪道一起動的手。

　　幾分鐘前，我們在東部沿海的一處分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幾百名邪修襲擊，工作在那裡的同事們死傷慘重。

　　對方有幾名虛丹境邪修出手，就是水柔神和玄鐵神他們一夥，他們同一時間偷襲了警局和武警駐地，警方死傷也超過百人。

　　現在他們挾持了我們十五名同事、上百名民眾逃向了海邊，讓我們無法使用重火力，還放話要跟官方談談修道界的秩序問題。

　　王道長……對不起，我先穩定下情緒。

　　王道長，現在的情況是，他們指名要殺了木陰神的修士跟我們組長一起去談判，我們正在緊急研究營救方案，可能後面需要王道長您幫忙拖延時間。」

　　王升回答的相當迅速：「好，馬上派個車來接我，我這就去找你們匯合。」

　　牟月立刻回道：「大牛兩分鐘後到酒店樓下，稍後轉直升機，他們會送王道長你去最近的軍用機場，我們也正跟組長趕去機場的路上，大概三個小時後就能抵達事發地點。

　　距離那裡最近的戰備組已經衝過去了，我們給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幾家正道道承也已經發去了協助請求。

　　戰備組已經啟動了緊急事態預案，也可能我們趕不到那裡，事情就已經被解決。」

　　這次官方的反應好快。

　　也對，之前聖火者引起的騷亂只是騷亂，這次，卻是邪道對官方的直接挑釁，後者明顯已經被激怒了。

　　王升掛斷手機，看向了師姐，「師姐，你在這等我，這事你不用出手。

　　放心就好，這些邪道絕對不會得逞，他們根本就是自我膨脹到了覺得可以跟官方談判的地步，卻根本不知道官方發起狠來能會拿出多少力量。」

　　牧綰萱則是秀眉輕皺著，面帶肅容，對王升緩緩搖頭。

　　而後她抄起手機，找了個從沒用過的表情包出來；那是一個劍客的背影，持劍走向了前方縹緲的雲霧。

　　師姐手指一陣比劃，又是指手機螢幕上的畫面，又是指王升和自己，發現還是無法表達自己所想，又做了個深呼吸，一個字便是一句，卻緩慢而堅持的說著。

　　「我！」

　　「陪……」

　　「你！」

　　王升喉結上下動了下，終究是無法拒絕眼前的這個小師姐，只能點頭應了下來。

　　「那，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