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重生野性時代 作者:王梓鈞 (連載中)

 
mk2258 2019-4-6 23:23:4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5 75138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2

107峰回路轉(為盟主“淡陌蘭心”加更)
保齡球館。

“好球,湯公子打球的水平越來越高了!”鐘大華鼓掌喝彩。

湯勇沒好氣道:“你故意的吧,都把球扔到隔壁道了,怕我贏不了你?”

鐘大華尷尬笑道:“手滑,手滑。”

“別在我面前賣丑,看著惡心,”湯勇已經有些不想裝了,“喜豐收購酒廠是怎么回事?我跟你說,這個省里有點壓不住!”

鐘大華臉色劇變道:“袁公子他們也壓不住?”

湯勇說:“嘉豐酒業畢竟是市屬國企,市政府有著絕對的主動權,黃運生沒有直接翻臉,已經夠給省里面子了!”

“那可怎么辦啊?”鐘大華瞬間慌神。

“不是,”湯勇頗為郁悶道,“你當初可是黃運生的嫡系,是容平市第一個投靠他的,現在怎么搞得這么僵?”

鐘大華抱怨說:“黃運生是死腦筋,天天想著官帽子。他不要錢,也不要女人,就是不讓酒廠破產改造,說什么明星企業的牌子不能倒。對這種油鹽不進的人,你說我能有什么辦法?”

“那你他媽也不能做得太過分了,”湯勇罵道,“你自己吃肉,至少也得跟工人留點湯吧?拿出10的股權分給工人,事情要比現在好辦得多,工人罷工靜坐的消息已經傳到省里了,那個姓陳的老廠長又去省里上訪!”

鐘大華委屈道:“你們原來說要40,現在又改口要50。剩下的50我還要分給廠里的其他領導,要是再給工人,總不能讓我白忙活一場吧?”

“你白忙活個屁,廠里的干部一大半都是你親戚!”湯勇氣道。

鐘大華沉默數秒,再次開口道:“酒廠真要讓喜豐收購了?”

湯勇說:“人家喜豐的收購計劃做得漂亮,連職工安置都考慮到了。你呢?凈搞些狗屁倒灶的事出來,還敢砸工人的鐵飯碗,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這官司打到省里,也是喜豐的收購方案占優,老子這邊是真撐不住了!”

“不可能吧?袁公子的靠山那么厲害。”鐘大華說。

“再厲害也不是一言堂,”湯勇道,“換成別的企業也就罷了,但那是喜豐!喜豐冰茶現在全國聞名,是咱們西康省的一塊大牌子,從政治上講,比你那破酒廠重要一萬倍!”

鐘大華笑道:“瞎講,酒廠的市值可比喜豐公司大多了,喜豐還欠著銀行好幾千萬呢。”

“你他媽就是個豬腦袋,”湯勇郁悶道,“老子說的是政治價值,沒跟你提錢的事。喜豐冰茶全國聞名,你懂嗎?宋維揚是中國工商界抗戰首義,你明白嗎?”

“有點明白了,”鐘大華還是那句,“到底該怎么辦啊?”

湯勇道:“你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喜豐的收購計劃徹底攪黃了,我們在省里也會配合你!”

事實上,無論是鐘大華還是宋其志當廠長,在酒廠搞股份制改革,湯勇都穩賺不賠,兩邊下注嘛。

湯勇和他的小伙伴最擔憂的是,喜豐公司直接把酒廠給兼并,那還關他們屁事兒啊,一分錢的股份都別想拿到,徹徹底底的白忙活一場。

鐘大華額頭冒汗,連連點頭說:“對,一定要給他攪黃了。就算我不能買酒廠,也不能讓喜豐收購。想辦法,我一定想辦法,想什么辦法呢……湯公子,我腦子有點亂,你快幫我想一個法子啊。”

“你他媽……”湯勇突然不想說話了,他感覺好累。

就在此時,一個男人飛快跑來,叫喊道:“三叔,大事不好了!”

鐘大華在湯勇面前伏低做小,在別人面前卻霸氣十足,臭罵道:“吼什么吼,有話好好說,是不是工人又鬧事了?”

“不是工……工人,”那人氣喘吁吁道,“是簡州那邊!”

鐘大華道:“簡州能有什么事?”

那人看了湯勇一眼,吞吞吐吐道:“是……是……”

“是什么快說,湯公子不是外人!”鐘大華催促道。

那人道:“有人在簡州雇傭了幾百號人,冒充酒廠的工人給《焦點訪談》打電話,《焦點訪談》已經派記者來暗訪了!”

“什么!”

湯勇和鐘大華頓時驚道。

“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鐘大華問。

那人說:“是我們的銷售員在跟簡州經銷商喝酒的時候,聽那個經銷商說的。那經銷商還問我們,是不是三叔你要垮了,問以后酒廠誰來管。”

鐘大華道:“他又怎么知道?”

那人說:“整個簡州才多少公用電話啊,幾百號人守著打,早就傳開了!”

湯勇突然出聲:“不是,他們怎么知道《焦點訪談》已經派記者了?人家是中央臺的節目,不能一打電話就來啊,就算來了也不會隨便告訴誰。”

那人哭喪著臉說:“他們太缺德了,幾百號人守著幾百臺電話,從早上一直打到晚上,一直不停的按復撥鍵,聽說把《焦點訪談》的接線員都搞瘋了。幾個接線員全都去看了精神科大夫,靠吃安眠藥才能睡著,說夢話都在喊三叔你的名字。”

“還能這樣的?”鐘大華目瞪口呆。

湯勇愣了半天,終于憋出幾個字:“這他媽真是人才!”

“可不是嘛,誰能干出這種缺德事啊。”那人贊同道。

鐘大華突然咆哮道:“肯定是宋維揚,那小子鬼得很,只有他能想出這種餿主意!”

湯勇連忙問:“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那人說:“從他們打電話那天算,已經快一個月了。”

“不行,我得趕緊回廠里,誰敢在記者面前亂說老子弄死他!”鐘大華立即小跑著離開。

湯勇心想: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這回鐘大華肯定要栽。

那可是《焦點訪談》啊!

不行,得趕快去找宋維揚合作,大不了少要點股份,否則這次屁都撈不著。還有,省里那邊應該收線了,不能再蹚這攤渾水,別吃不了豬肉還惹一身騷。

湯勇拿出大哥大,撥通號碼,邊走邊說:“袁哥,嘉豐酒業的生意別做了,趕快收拾干凈收尾,把咱們摘出來……怎么回事?我剛收到消息,《焦點訪談》已經派出記者暗訪,專門調查嘉豐酒業改制的事情……千真萬確,不是鬧著玩的……我馬上去找宋維揚,咱們順手推舟,幫著宋維揚兼并酒廠。這次算平等合作,股份可能拿不到多少,就當交個朋友吧。這小子太損了,有前途。我跟你說啊,他雇傭了幾百號人,每天不停地給《焦點訪談》打電話舉報,把人家節目組的熱線都給整崩潰……行,就這樣,我一定跟他談好合作。”

湯勇快速趕到喜豐公司,然后被告之,小宋廠長昨天就坐火車去復旦大學報到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2
108老將出馬
鐘大華這個人怎么說呢?

他卑微的時候像條狗,愚蠢的時候像頭豬,跳反的時候像毒蛇,貪婪的時候像餓狼。真正感受到危險,他又變了……

當確定《焦點訪談》已經派出記者暗訪后,鐘大華立即把開在外地的兩家銷售公司給關掉,所有庫存的白酒全部轉移。家里的高檔電器全部清空,不知從哪里淘來二手破電視、二手破冰箱裝窮。隨即,他又讓三個當副廠長的親戚秒辦病退,將跟他沒有親密關系中層干部提拔上來。然后,他宣布給全體工人發獎金,并成功制造了一起小火災——酒廠的賬目給燒個精光。

一連串操作,看得不知底細的酒廠職工莫名其妙,都在猜測鐘大華到底又抽什么風。

最后,鐘大華選擇裝死。他買通醫生,在自己胸口貼箔片,檢查出肺部、胃部、心臟有多處陰影,同時患了好幾種癌癥,直接趟醫院里不肯再露面。

如果只是虛驚一場,鐘大華就說是醫院誤診,繼續回來當廠長。如果真的大難臨頭,只要不判死刑,他還可以保外就醫,甚至能夠一天牢房都不用蹲,撈到的錢足夠他滋潤半輩子了。

酒廠辦公室主任邵衛東雖然不明就里,但也猜到鐘大華肯定要倒霉。

正在考慮該怎么操作的時候,邵衛東突然接到宋其志的電話,把前因后果知曉個透徹,并愿意充當宋家最忠誠的狗腿子。

一番串聯,邵衛東帶著老廠長陳忠華直奔市長辦公室。

陳忠華是酒廠十年前的老廠長,大概在1985年的時候,當時還不是廠長負責制,他跟廠x書記鬧矛盾,被調往政協部門當中層領導直至退休。

這些年,他一直關注著酒廠的發展。

當酒廠被廠x書記搞得烏煙瘴氣的時候,陳忠華痛心疾首,各種批評告狀;當宋述民決定兼并酒廠的時候,陳忠華積極響應,分文不取的幫忙跑路子;當宋述民想要把酒廠股份私有化的時候,陳忠華又是第一個反對的,多次臭罵宋述民是白眼狼;當鐘大華在酒廠胡作非為的時候,陳忠華又三天兩頭實名舉報,拖著病體去省里上訪。

從頭到尾,真正大公無私的人,就只有陳忠華一個!

解放前,陳忠華16歲就進廠當學徒。他在這里娶妻生子,他在這里入黨提干,酒廠就是他的家,是他一生魂牽夢繞放不下的存在。

黃運生去年就接待了陳忠華好幾次,不接待不行,一個半截入土的病老頭,天天守在市政府門口,萬一倒那兒死了怎么辦?漸漸的,黃運生開始了解陳忠華的事跡,并打心底被這個老干部所感動。當然,也僅僅是感動而已,外加表面上的尊敬。

黃運生親自走到辦公室門口,握著陳忠華的手,攙扶著他進屋:“老廠長,醫生都說了,你的病需要多臥床休息。”

“酒廠沒死,我就死不了!等酒廠哪天死了,也用不著你黃市長給我收尸。”陳忠華雖然走路都走不穩,但脾氣依舊暴躁,把市長當孫子一樣訓罵。

黃運生都不敢擺譜,他怕一句話不對,就把陳忠華給當場氣死,苦笑道:“老廠長說的哪里話,嘉豐酒業是省里的明星企業,我不可能讓它從我手里倒下去。”

在經濟掛帥、改革為重的年代,一個地方領導剛剛上任,就弄死一家明星企業,必將成為無法抹去的政治污點,基本上做到省廳級就到頭了。

換成其他破廠,比如茶葉廠吧,死十家都不被黃運生放在心上,只要能甩掉財政包袱就行。

“哼,”陳忠華猛地一杵拐杖,不留情面道,“你黃市長的為人我知道,烏紗帽為重。酒廠肯定不會在你手里死,但活成什么樣子,你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黃運生的表情頗為尷尬,說道:“老廠長你放心,我已經再考慮讓喜豐公司兼并酒廠了,絕對不會坐視酒廠衰敗下去。”

“就不能不搞股份制,不搞私有化?”陳忠華道。

黃運生說:“國企改革實在必行,這不只是酒廠的事情,全國的大環境如此。”

陳忠華有些無奈,搖頭說:“讓宋家接手酒廠,我還是比較放心的,他們有那個能力。唉,這宋述民安安心心辦企業多好,非要貪心,非要把酒廠變成他們家的。現在好了,宋述民自己進監獄坐牢,廠子落到了鐘大華這個王八蛋手里!”

黃運生主動認錯道:“這也是我的一個失誤,我看錯了鐘大華的為人,也高估了他管理工廠的能力。亡羊補牢,未為晚矣,所以我決定糾正自己的錯誤。”

陳忠華顫顫巍巍坐在沙發上,用拐棍猛戳地板幾下:“我是個黨員,肯定要服從黨的紀律,堅決擁護中央的政策。中央都說要國企改革,那就肯定是對的,我阻攔不了,也不能夠阻攔。酒廠交給宋家我放心,但有一個前提,工人必須安置好!這個問題不能解決,我就吊死在酒廠大門口!”

“一定安置好,喜豐那邊已經提出了安置計劃。”黃運生連忙說。

陳忠華對一直沒吭聲的邵衛東說:“你來講一下情況。”

邵衛東連忙說:“黃市長好,我是酒廠的廠辦主任邵衛東,有個消息我必須向您匯報。”

廠辦主任可是個重要職位,這人居然跟陳忠華一伙,在這種時候跳鐘大華的反,讓黃運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說道:“什么消息?”

邵衛東道:“《焦點訪談》已經派出記者暗訪,專門調查嘉豐酒業的改制問題。”

“真是《焦點訪談》?”黃運生都有些慌了,比面對老領導斥責時都慌。

“千真萬確,”邵衛東說,“鐘大華那幾個當副廠長的親戚,已經全部辦了病退,廠里的賬目也被燒了,鐘大華自己裝病住進了醫院。”

黃運生的腦子飛速運轉,首先考慮的是自己會不會受影響。思來想去,他終于安心,畢竟他跟酒廠沒有任何金錢往來,而且這次堅決反對鐘大華收購酒廠,最多,也就是識人不明,用人用錯了而已。

邵衛東又說:“喜豐公司的宋其志副總經理找到我,說他愿意私人收購酒廠,而不是以喜豐公司的名義。這一點,酒廠的員工大部分都表示贊同,熱烈歡迎宋其志先生回來領導酒廠發展壯大。我本人和一些廠里的干部,對此也是舉雙手贊同的,希望黃市長能夠考慮一下。”

黃運生立即明白宋維揚的打算,喜豐公司屬于股份制企業,還有其他股東存在。換成宋其志個人收購,就等于是宋家獨吞,但這個辦法必須政府方面配合,而且還有可能要調集銀行的資金完成收購。

“老廠長是什么意見?”黃運生問。

邵衛東笑道:“老廠長也是同意的。宋其志先生表示,將聘請老廠長擔任顧問,主導負責工人的安置問題。同時,老廠長還將作為酒廠的終身顧問,為酒廠今后的發展保駕護航。”

陳忠華雖然擺著一副臭臉,但他心里肯定高興壞了。因為這把老骨頭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可以繼續為酒廠效力,甚至死在酒廠的崗位上,為酒廠和全體職工奉獻他忠誠的一生。

黃運生哭笑不得,宋維揚這小子是在逼宮啊,讓老廠長帶著全體酒廠工人逼他配合收購。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3
《》109言傳身教

歡迎你!

跟宋維揚一起前往盛海的,還有陳桃及兩位大學生。

喜豐在浦東那邊,開設了一家分廠,專門生產冰茶飲料。廠長是喜豐公司生產管理部副經理魏德雄,該廠的原生產科長被提拔為副廠長,于是問題就來了。

魏德雄只帶了幾名骨干過去,分廠大致保留了原來的框架,在管理方面可謂是一塌糊涂。

魏德雄本人也就初中畢業,管理能力一般般,但執行能力很強。他在總部已經適應了宋維揚制定的企業管理系統,到了盛海分廠完全照章而行,這當然沒錯,錯就錯在他沒跟本地人搞好關系。

各種陽奉陰違,各種暗中抵制,廠長的命令只能傳遞到中層干部那一級。再下面就開始和稀泥了,即便有工人違反規定,小組長也是嘻嘻哈哈,隨便訓斥兩句就算完事兒。

魏德雄親自巡視工廠車間,一個星期之內辭退了十多名員工,這更加激起本地人的敵視態度。就在小舅瘋狂撥打《焦點訪談》熱線的時候,工廠終于出事了,被辭退和被扣薪的工人總共有80多個,集體拉橫幅堵門靜坐,甚至有人沖進配電房里,導致整個工廠的機器停止運轉兩個小時。

魏德雄的做法并不算過分,辭退10多人,扣工資60多人而已。

但是——

第一,他矯正過枉了。有些只需口頭訓誡的行為,他為了樹立威信,直接選擇扣工資,這就讓工人心里很不服氣。

第二,他是外地人。盛海人本來就看不起外地人,他一上任就雷霆手段,懷柔欠缺,導致原廠的干部不愿配合。

第三,如今下崗的國企工人,還沒轉變過來思想,許多都把自己當大爺,實在受不了那個委屈,有人一煽風點火就要搞事。

此事讓總經理楊信顏面大失,由于魏德雄執行力超強,因此極受楊信重用,專門指派他去擔任盛海分廠的廠長。現在好了,第一個月就出事,分廠管理搞得一團糟,這讓楊信的面子往哪兒擱啊?

臥鋪包廂內。

宋維揚對陳桃說:“要控制一家工廠,就要先控制干部。你現在去接任分廠廠長,手上只帶去兩個大學生,還有魏德雄留在那里的幾個骨干。這相當于什么?相當于你去接手一只部隊,基層軍官全是陌生人,高級軍官也有一大半是陌生人。真正打仗的時候,你一個命令下去,發現軍官和士兵都懶洋洋的不動,你讓他們沖鋒,他們就給你在戰場上散步。”

“我們有懲罰制度,同樣也有獎勵制度啊,為什么不能提高干部和工人的積極性?”陳桃疑惑道。

宋維揚問:“‘移木建信’這個成語你聽說過嗎?”

陳桃還沒說話,旁邊的一個大學生就開始搶答了:“我知道,商鞅在秦國變法的時候,怕老百姓不相信他頒布的條令。于是,商鞅就立起三丈高的木桿,說誰能把木桿從南門搬到北門就獎勵50金。老百姓都不相信有這種好事,但有一個人去搬了,果然獲得50金獎賞。從此,商鞅的法令就得到了秦國百姓的認可。”

“回答正確,但沒有獎勵。”宋維揚笑道。

兩個大學生也笑起來,氣氛比較輕松。

這次陳桃帶去盛海的兩個大學生,一個叫曲池,一個叫秦鳳鳴,都是前不久主動自薦進入公司的。

曲池跟宋維揚一樣,屬于自費生,不包分配。或許是在學校受歧視慣了,他很要強,也愛學習,可惜太喜歡搶風頭,不放過任何表現自己的機會,居然在宋維揚說話的時候搞搶答。

希望能慢慢變得成熟起來吧。

宋維揚說:“魏德雄最失敗的地方,就是他忘了要‘移木建信’。他只想著用懲罰制度來要求干部和工人怎樣怎樣,卻忘了第一個月的獎金都沒發下去,廠里的干部和工人都對他沒有信任感。恩威并施,賞罰分明,管理者不能只注重‘威’和‘罰’。魏德雄如果不能改正自己的做事方法,他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希望他能夠吸取這次教訓。”

“我明白了。”陳桃點頭道。

“還有,”宋維揚說,“魏德雄的‘威’和‘罰’也用錯了地方,他一個外來領導,想立威就該找準關鍵點。開除一堆普通工人算什么回事?要開除就直接開除上層干部,敲山震虎,工人一看干部都滾蛋了,誰還敢不長眼亂來?”

陳桃說:“可能魏廠長害怕開除上層干部影響太惡劣,鬧得其他干部人心惶惶。”

“愚蠢至極,”宋維揚評價說,“開除一個干部,提拔一個親信,再獎勵其他干部,誰還敢說什么?人心立馬就聚起來了!這么簡單的事情,被他搞得越來越復雜。”

大學生秦鳳鳴一直在仔細聆聽,突然問道:“董事長,為什么魏廠長在總部很得人心,而且展現出的能力很強,到了分廠那邊卻有些欠佳呢?”

宋維揚解釋說:“在總部,大家上上下下都認識,也知道魏德雄是個賞罰分明的人。但盛海分廠不一樣啊,他初來乍到,誰知道他什么情況。他越是鐵面無私,就讓人越是忐忑不安,甚至莫名其妙的激起別人的逆反敵視心理。人到了新環境,首先要做的是熟悉別人,同時讓別人熟悉自己,切忌不能操之過急。”

秦鳳鳴點頭道:“就像一個亂了的線團,先要觀察找到線頭,才能把麻煩給捋清楚。一上來就胡亂動手,容易把線團越搞越亂。”

“可以這么理解。”宋維揚說。

陳桃笑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宋維揚道:“那你說說。”

陳桃道:“第一,獎勵工作優秀的干部和職工;第二,開除所有參與鬧事的工人;第三,開除配電房的管理人員;第四,親**問保護配電房的工人,并給予獻金獎勵。剩下的需要慢慢做,廠里原有的不怎么聽話的干部,必須全部撤掉,換上我們從總部帶過去的人。”

宋維揚說:“要拿捏好一個度。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甚至做人,‘度’很重要。它可以讓人佩服,讓人敬畏,讓人親近,讓人不產生反感,什么事情都能做得水到渠成而不顯突兀。”

“那‘度’該怎么掌握?”曲池突然問。

“多觀察,多思考,多總結,”宋維揚說,“你們慢慢就會懂的,我解釋不清楚,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同的情況下,‘度’的表現也不一樣,必須綜合各方面的因素。比如說話吧,我現在是董事長,只要我不盛氣凌人,不侵占你們的利益,你們會心甘情愿聽我的話。如果想提升你們的積極性,那也很簡單,許諾就可以。但換成其他關系,你就要衡量自己的情況,衡量對方的情況,捕捉對方的心理需求和底線,該壓迫時壓迫,該威脅時威脅,該討好時討好,始終讓對方可以承受且不產生反感。”

宋維揚在言傳身教,培養干部,反正坐火車閑著也是閑著。

秦鳳鳴笑道:“這是名家和縱橫家的思想啊。”

宋維揚樂道:“你還懂諸子百家?”

“我是哲學系畢業的。”秦鳳鳴說。

“那我們的專業差得不遠。”宋維揚說。

宋維揚報的是社會學系,80年代初,社會學還屬于復旦哲學系的子專業,1988年終于獨立出來,今年又被劃歸法學院管轄。

之所以不報商科,是因為宋維揚感覺沒什么好學的。以他的水平,在90年代可以直接當教授了,還學個屁啊,純屬浪費時間。于是,他準備去社會學系混個幾年,順便旁聽一下哲學系的課程,這對企業家而言很有用處。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3
110新生入學
新生入學,熱火朝天。

跟十年之后不同的是,校門口的轎車不多,家長數量也很少。

有些學生明顯是從偏遠鄉村來的,穿著破舊衣服,甚至背著鋪蓋卷和涼席,手里拎著桶盆和暖水瓶,就跟千里行軍打仗一樣。

宋維揚無疑屬于特殊者,他只拖了一個行李箱,t恤牛仔褲,簡單得宛如游客。

甚至做新生接待的都將宋維揚無視了,他只能自己走過去問:“學長,社會學系在哪里報道?”

“你是新生?”對方驚訝道。

“對,新生。”宋維揚笑道。

一個學姐突然熱情地說:“我帶你過去吧。”

瞧這看臉的世界,學長表示很無語。

學姐一路介紹著校園情況,猛地問道:“學弟叫什么名字?”

“宋維揚。”宋維揚說。

“這名字好熟,”學姐想了兩分鐘突然反應過來,“你不會就是報紙上那個喜豐宋維揚吧?”

宋維揚笑道:“可能是重名。”

學姐長期待在學校里,看電視的機會不多,甚至有可能沒唱過卡拉ok,以至于完全不認識馬俊豪那張帥臉。她還真以為是同名同姓,笑道:“我叫劉子染,新聞系大二的。學弟是哪個省的人?”

“西康。”宋維揚道。

劉子染猛地側身,仔細打量宋維揚,再次問道:“你不會真是喜豐的老板吧?”

“學姐覺得呢?”宋維揚模棱兩可的笑道。

“很有可能,”劉子染說,“你這個箱子很貴吧,新生帶行李箱的可不多。”

宋維揚道:“也不少,我一路看到好幾個。”

劉子染左思右想,搖頭道:“不管了,反正知道你是哪個系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要真是喜豐的老板,我肯定采訪你,我可是校報的記者。”

宋維揚說:“校報記者今天應該做入學報道啊,你怎么跑來搞新生接待了?”

“入學報道有人做。”劉子染說。

兩人一路閑聊著去報道,直到宋維揚掏錢交費的時候,劉子染終于露出驚訝表情——居然是個自費生!

1994年的大學生,雖然逐步取消畢業分配,并且逐步開始收學費,但這個政策暫時沒有推廣開來。

國家財政按照每個學生每年3400元的標準撥款,具體收費因學校而異,有的學校一年需交100元學費,有的學校不另交,也有的學校可能交兩三百、四五百。但就算要交四五百,學生們也是賺的,因為每個月會發20多塊錢的伙食補貼,每個季度還要發幾塊錢的肉貼,一年下來節省點足夠花銷了。甚至超級儉省的那種學生,還能摳出伙食費來往家里匯錢。

當然,這些都跟宋維揚無關。他不僅要交1200元學費,還要交300元住宿費,書本費另算,平時的各種補貼也沒有。

劉子染心想:報紙上說宋維揚學習成績優秀,從小學就在市里名列前茅,應該不會做自費生吧,這個宋維揚肯定是假的!

不怪乎劉子染多想,實在是自費生名聲比較臭。

80年代的自費生特別勤奮,但近幾年,越來越多的沿海發達地區,那些先富起來的子弟,嗯,也就是富二代,瘋狂自費涌入各大高校。有的學校為了創收,還特別增加了富裕地區的自費生名額,下調了自費生的錄取線,把學校搞得烏煙瘴氣。

某些普通本科的個別班級,自費生比例甚至高達50,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再過兩年,這種風氣達到了最高峰,連清華北大都有淪陷的征兆,迫使教育部直接取消自費生這種生物——然后,全面收費,學費直接漲到2000元以上,并在第二年漲到3000元左右。影視作品里經常出現窮學生上不起大學,靠全村供養,大概就是在學費漲到3000元之后的事情。

劉子染此刻對宋維揚的態度有些怪異,她是小縣城來的,一方面鄙視宋維揚的自費生身份,一方面又羨慕宋維揚優渥的經濟條件。

“宋學弟,你家里開工廠的啊?每年1500的學費住宿費可夠貴的,都抵國企工人半年的工資了。”劉子染試探說。

宋維揚感嘆道:“是好貴啊。我就差了那么幾分,又想來讀復旦,家里只能到處湊錢供我讀書。我非常內疚,因為自己的失誤,讓父母那么辛勞。從今往后,我一定好好讀書,以報答他們的恩情,報答祖國給我上大學的機會!”

劉子染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誰信啊!還借錢湊學費。”

“就知道你不信,”宋維揚笑道,“其實我的學費,是靠賣廢鐵賺來的。”

劉子染被逗樂了:“你這人沒一句真話。哪兒的廢鐵那么好撿,也介紹我去發財唄。”

宋維揚說:“有機會肯定帶你。”

兩人又走了一段,劉子染突然指著前方說:“再拐個彎就到宿舍了,你自己去吧。”

“好嘞,謝謝學姐!學姐再見!”宋維揚笑道。

現在的復旦還沒有那么多校區,基本上都讀本部。十年前倒是有個分校,中文系、社會系什么的都在分校上課,但那個分校已經被并入盛海大學了。

宋維揚拖著行李箱散著步,一路欣賞著舊式建筑,很快就來到宿舍大門口。

“嗙……當當當當!”

宋維揚剛準備爬樓梯,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響聲。

卻是個全副武裝的家伙水桶掉了,臉盆直接滾到宋維揚面前,還有個鐵飯盒一蹦一跳下臺階。那同學連忙彎腰來撿,背上橫放的涼席直接飛過頭頂,朝著宋維揚的臉部砸來。

“哥們兒,穩著點!”宋維揚伸手把涼席接住。

“不好意思啊,”那學生連忙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看到宋維揚的打扮有些自卑,勉強笑道,“那個,把涼席給我吧。”

宋維揚說:“沒事兒,我手里方便,幫你拿上去。你住哪間宿舍?”

“305。”那學生說。

“挺巧的,”宋維揚道,“你也社會系的吧?”

那學生說:“我叫彭勝利,法律系的。”

宋維揚笑道:“看來分宿舍出了點岔子,我社會系的,也在305。”

彭勝利說:“不會啊,我問過了,305是法律系的宿舍。”

宋維揚:“……”

還是自費生惹的禍,估計法律系宿舍分完了還有剩,直接把宋維揚給扔過去湊數了。

就快中秋發月餅了,宋維揚打算提前買點備用,不然到時候只能看著舍友吃。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4
正文卷111土豪發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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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111土豪發禮物

上了三樓,彭勝利直接往傳達室走,宋維揚連忙喊道:“彭同學,305在這邊!”

“我去領飯票。”彭勝利答道。

“誰跟你說復旦會發飯票的?”宋維揚問。

彭勝利憨厚笑道:“快高考的時候,有個師兄被班主任請來給我們做演講。他以前就是復旦學生,說了自己的入學經歷,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三樓領飯票。我當時就決定要讀復旦,吃飯不用給錢,多好啊。”

“那是十年前的事兒吧?”宋維揚問。

“嗯,12年前。”彭勝利說。

宋維揚拍拍彭勝利的肩膀:“老兄,復旦在幾年前就不發伙食費了,只給糧票,糧票還要加錢才能買飯。”

宋維揚為什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因為他以前看過一篇東風雪鐵龍總經理的專訪,潘老總就是80年代中期的大學生,本來想讀復旦新聞系,為了每月23塊錢的飯票被迫選擇華東師大(當時復旦還在發飯票,但沒有23塊錢那么多)。

“那那怎么辦?”彭勝利頓時慌了,“我交完學費以后,身上只剩下30多塊錢了。”

公費生也是有學費和本費的,但不多,總共也就百十來塊。

“找機會勤工儉學吧。”宋維揚沒有繼續打擊他。

事實上,車站那邊有校車接送新生,行李都不用自己扛,集體托運到學校的行李房,彭勝利估計是一路從火車站把滿身裝備背過來的。

彭勝利垂頭喪氣的往宿舍走,他來自偏遠農村,大城市帶來的不僅有新鮮,還有無盡的恐懼和茫然。現在連吃飯都成了問題,他完全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更怕自己會因為吃不飽飯而被迫輟學。

宋維揚安慰道:“學校可能有餐補,等開學之后,你找班主任打聽一下。”

彭勝利宛若抓住救命稻草,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連連點頭:“對,問班主任,問班主任,肯定有補貼的。”

兩人走進宿舍,八人間,里頭已經到了三個。

有兩個正在聊天,還有一個躺床上看神州奇俠盜版的,正版還沒在大陸發行。

“喲,又來兩個,”正在聊天的其中一位站起來,看樣子是自來熟的性格,主動介紹道,“我叫王波,蘇省人。這是李耀林,魯省人。兩位同學怎么稱呼?”

宋維揚道:“西康省,宋維揚。”

彭勝利說:“彩云省,彭勝利。”

李耀林沒什么反應,王波則狐疑的打量宋維揚,問道:“喜豐那個老總?”

“同名同姓。”宋維揚笑著說。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王波撓頭道。

李耀林問:“喜豐冰茶我知道,喜豐的老總是誰啊?”

王波反而有些吃驚:“你連喜豐的老板宋維揚都沒聽說過?”

“沒有。”李耀林搖頭。

“你都不看報紙嗎?”王波問。

李耀林說:“喜豐的老總很出名?”

王波夸張地說:“名氣可大了,青年偶像啊!我跟你講,喜豐的老總也是西康人,18歲不到,家里就欠了幾百萬巨債,他利用暑假的時間,偷家里幾百塊錢坐火車來盛海考察市場,一老家就搞工廠改革。他只用了兩個月,把一家負債累累的罐頭廠,變成月銷售額600多萬的紅火企業。今年就更不得了,兩可樂水淹七軍,宋老板站出來發起中國工商界抗戰,好多大企業家都積極響應,媒體都把宋維揚稱作‘抗戰首義’!”

“那么厲害!”李耀林驚道。

彭勝利則頗為崇拜地說:“你懂的真多。”

“也沒啥,”王波笑著擺手,“我爸在市商業局當科長,他看完的報紙都拿家給我看,這種事多看報就知道了。”

李耀林瞅著宋維揚:“所以,你跟喜豐的老板不但同名同姓,而且都來自西康?”

王波也說:“是啊,真巧!”

“好巧啊。”宋維揚笑道。

幾人正說著,宿舍房門突然被推開。

首先進來半個大肚子,然后是半條腿,一個中年胖子手持大哥大現身,吆喝道:“小段,小劉,快把東西搬進來。我看這靠門的鋪位就不錯,把席子都鋪上,蚊帳也要拉上,夏天的蚊子很兇。還有,你們待會兒去打瓶開水,嗯,再買一些水果,每個同學都送兩斤。”

兩個小年輕提著大包小包進屋,麻利的鋪床掛帳,把王波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最后進來的是個小胖子,一臉無奈和尷尬:“爸,讓我自己來,同學們看到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快過來跟同學們都認識一下,”中年胖子把大哥大隨手一放,掏出名片就發,“同學們好,我是丁明同學的父親,以后希望大家能互幫互助,互相鼓勵,互相促進。我呢,給每位同學都帶了點小禮物,這還有兩個同學沒來吧,麻煩轉交給他們。”

中年胖子雖然對手下吆五喝六,對學生卻極為尊敬。甚至他發名片的時候,都是雙手捧著送上,慌得王波等人連忙用雙手去接。

至于他帶來的禮物也很貴重,每人一塊浪琴機械表,嚇得彭勝利不敢收。

“拿著拿著,一點小心意。”中年胖子把表強塞到彭勝利手中。

彭勝利就好像捏著燒紅的烙鐵,渾身難受,不知所措,下意識道:“謝謝叔叔。”

“不用客氣,大家都是同學,希望能多多照顧丁明。”中年胖子笑呵呵說。雖然彭勝利穿得很破舊,褲子上還有補丁,一看就是鄉下來的窮孩子,但他卻沒露出絲毫的鄙視,反而顯得更加熱情。

90年代的名校畢業生,不管出身如何,未來的發展前途都不可估量。

不管是法律系還是社會系,都屬于法學院。而此時復旦法學院的院長,嗯,名字不可說,說了基本404。反正后來當了一市首富的宋維揚,也只在電視上看到過幾,他連跟人家見面的資格都沒有。

中年胖子熱情無比,發名片送手表之后,又買了好多水果,最后又請全宿舍的同學去吃飯。

離開之時,中年胖子非常鄭重的給學生們鞠躬:“同學們,以后丁明就請大家多多照顧了。你們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難,也盡管跟我說,名片上有我的電話號碼。”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4
112蜀山劍俠

王梓鈞:、、、、、、、、、

八人間的宿舍,暫時只住了七個學生,而且第七個還姍姍來遲。

王波,蘇省人,性格外向,父親為某市商業局科長,母親是中學老師。

李耀林,魯省人,樂觀開朗,又高又帥,父母皆為石油工人。

彭勝利,云省人,勤勉自卑,農家子弟。

聶軍,浙省人,灑脫散漫,家庭背景未知,喜歡看武俠小說,喜歡寫歪詩,隨身還帶了一把吉他。

以上這四人,都是法律系的土著。

丁明也是浙省人,自費生,政治系的,跟宋維揚一樣被扔到法律系宿舍。他爸叫丁大國,土老板,靠做小五金生意起家,現在手底下有兩家工廠,身家應該在千萬以上。

到了第二天,周正宇終于來了。

這家伙西褲、襯衣、皮鞋,頭還打了摩絲,派頭十足。進門把包一扔,就掏出中華問:“誰抽煙的?”

“來一根!”李耀林笑道。

“接著,”周正宇隨手甩過去,又問宋維揚和丁明,“你們呢?”

丁明連連擺手:“我不抽煙。”

“男人哪有不抽煙的,都點上!”周正宇直接把煙遞到宋維揚和丁明面前。

“謝了。”宋維揚笑著說。

為什么周正宇專門給宋維揚和丁明遞煙?因為他們穿得最好啊!

這家伙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懂基本的社交手段,也懂得看人觀色,但難免心高氣傲,對農村來的彭勝利都懶得正眼相看。

丁明笑呵呵的把煙塞耳朵上,說道:“同學你好,我叫丁明。”

“我叫周正宇,”周正宇叼著煙吞云吐霧,倚著床柱吐槽,“這復旦的宿舍也太破了,還名校,連風扇都沒有,真他媽要熱死人!”

宋維揚拿出打火機點煙,笑道:“聽說新修的宿舍有風扇。”

“那算我們倒霉,”周正宇本來有些郁悶,看到宋維揚手上的打火機突然眼睛一亮,“哥們兒,可以啊,z!”

“地攤貨。”宋維揚真沒說謊,這是他在特區行騙時置辦的裝備。

“拿來我看看。”周正宇攤手道。

宋維揚把打火機甩過去,周正宇仔細查看,頓時樂道:“草,還真是地攤貨,zippe的,就差一個字母。”

“家里沒錢,只能買假貨來裝逼。”宋維揚說。

“你說話還真實在,有點意思。”周正宇笑道。

王波拿著浪琴表湊過去:“周同學,這是丁明同學父親送的禮物,宿舍里每個人都有。”

周正宇拿到手上看了看,點頭對丁明說:“還行,謝了啊。”

“不用謝,一點心意。”丁明笑呵呵說。

周正宇道:“以后跟我混吧,喊我一聲宇哥,我罩著你。”

丁明似乎沒什么主見,樂呵呵說:“宇哥。”

周正宇似乎對此非常滿意,笑了笑,突然盯著宋維揚道:“哥們兒,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宋維揚笑道:“這話還是留著跟女同學搭訕吧,我對男人沒興趣。”

“滾!老子對男人也沒興趣。”周正宇被惡心壞了。

像周正宇這種喜歡玩的有錢公子哥,應該經常去唱卡拉ok,《千紙鶴》去年那么火,他肯定看到“馬俊豪”感覺面熟。

周正宇突然指著彭勝利:“那個誰,我買了些東西,席子、枕頭什么的,去幫我搬過來,給你2o塊錢。”

彭勝利的表情有些難看,深感屈辱的同時,又很快憨厚笑道:“好,我幫你搬。不過不要錢,都是同學嘛,應該互相幫助的。”

對于彭勝利表現出來的態度,宋維揚頗感驚訝,完全刷新了他對此人的既定印象。

王波似乎感覺到氣氛的尷尬,打圓場道:“對,都是同學,談什么錢啊。走,勝利,我們一起去幫周同學搬東西。”

“對對對,我也去。”丁明也加入進來。

宋維揚坐著沒動,李耀林也沒動,看著這些人離開宿舍。

等周正宇帶著人離開了好幾分鐘,躺床上看《神州奇俠》的聶軍突然合上書頁說:“煞筆一樣!都是同學,裝什么呢。”

李耀林立即附和道:“就是,我也看姓周的不順眼。仗著有幾個臭錢就囂張,這種人,放到我們油田里早被打死了!”

“老李是哪家油田的?”宋維揚問。

“勝利油田。”李耀林說。

聶軍已經讀完了《神州奇俠》,暫時無事可做,頗感興趣地問:“你們那里的油很便宜吧?”

李耀林笑道:“便宜。經常有人砸開管道偷油,我們不敢砸,但有時候也提著桶去滋油的口子接,一會兒就接一大桶,小時候吃冰棍兒全指望它了。”

“偷油都沒人管嗎?”聶軍問。

“管啊,但管不過來,輸油管道那么長,被油耗子到處打洞。”李耀林說。

聶軍說:“我還沒見過油田,明年放暑假,我跟你一起去勝利油田看看唄。”

李耀林笑道:“好啊,到時候帶你去接油。”

“那可就說定了,”聶軍又問宋維揚,“老宋,你們那邊有什么好玩的?”

宋維揚說:“到處是山。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夠你天天爬。”

聶軍更來勁了:“那山上有沒有峨眉派、青城派什么的?”

宋維揚搖搖頭,煞有介事道:“名門大派早就沒有了,那玩意兒反動,破四舊的時候被砸個精光。我聽老一輩說啊,當時青城派和峨眉派的掌門,被抓起來戴高帽子游街,武功秘籍全都被燒了!”

“真的假的?”李耀林有點不信。

聶軍估計是看小說走火入魔了,問道:“峨眉派的可是尼姑,尼姑也被批斗嗎?”

“不止是批斗,全部勒令還俗,”宋維揚說,“少林寺你知道吧?當時也還俗了,只剩十幾個老弱病殘。”

“真是可惜。”聶軍感慨道。

宋維揚說:“雖然峨眉派和青城派被搗毀了,但影藏門派還在,都是些世外高人!”

“真的?”聶軍兩眼光。

宋維揚道:“這些世外高人神功了得,我親眼見過一個。當時蓉城鬧僵尸,高人御劍踏空而來,口念法訣,嗖的一聲,一道劍光就把僵尸給劈成兩半!”

聶軍拍床大叫:“我知道,那是蜀山劍俠,他用的是飛劍!”

“對,就是飛劍,”宋維揚說,“當時他念的法訣我沒聽清,但最后兩個字卻聽到了。”

“哪兩個字?”聶軍連忙問。

“劍來!”宋維揚說。

“劍來?”聶軍重復道。

“對,就是劍來,”宋維揚揮手道,“他話音剛落,瞬間天地變色,一道劍光從云端飛來,度比火箭還快。”

聶軍想象著那種場面,心神蕩漾,扼手道:“恨不能親眼一睹劍俠風采!”

李耀林在旁邊聽得有點懵逼,撓頭問:“你們在說評書嗎?”

聶軍說:“你不懂。”

宋維揚笑著說:“對,你不懂。”

“我懂才壞事了,神神鬼鬼的。”李耀林吐槽道。

“咚咚咚!”

敲門聲剛響起,房門就被打開。

湯勇拎著大哥大進來,苦笑道:“宋老弟,你可真難找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4
113真正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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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個去!

這湯公子都追復旦來了,真是陰魂不散啊。

湯勇進屋就掏煙,同樣是中華。既不像丁土豪那樣雙手捧著,也不像周正宇那樣只散一半的人,他笑嘻嘻的單手發了個遍,最后遞火給宋維揚:“宋老弟,恭喜恭喜,考上名校了。”

“湯公子怎么有空來盛海玩?”宋維揚笑問。

湯勇說:“想你了唄。”

“這話聽著怪別扭,咱可沒那么深厚的交情啊。”宋維揚道。

“看你說的,咱倆誰跟誰啊,”湯勇笑著跟宋維揚勾肩搭背,“酒廠那個事吧……”

宋維揚立即打斷:“找個地方慢慢談。”

“對,換個地方,這里不太合適。”湯勇說。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宿舍,只剩下李耀林和聶軍。

李耀林忍不住吐槽道:“我們宿舍都是些什么人啊?一個土財主,見面就送表。一個二世祖,拿鼻孔看人。這個宋維揚滿嘴跑火車,我都以為他是評書世家的,現在又被一個拿大哥大的給請走了。”

“什么人?”聶軍熟練的吐著煙圈,笑道,“周正宇家里應該是當官的,或者有親戚當官,而且還是很大的官。”

“為什么不是做生意的?”李耀林問。

聶軍笑道:“周正宇在知道丁明家有錢以后,也不問問情況,就直接說要收丁明當小弟。你覺得這像做生意的嗎?”

這年頭,能考進復旦的都不是傻子,李耀林立即反應過來:“我知道了。周正宇不把商人子弟看在眼里,還直接說收丁明當小弟,明顯是打心里看不起商人,而且還能支使和利用商人。所以,他家里肯定是當大官的。”

“就是這樣,很簡單的推理。”聶軍道。

李耀林頗為佩服,又問:“那宋維揚呢?”

聶軍說:“喜豐的老板啊。”

李耀林驚道:“真是報紙上那個?”

“除了他還有誰?”聶軍笑著分析,“首先,這個宋維揚有錢,你看他穿的衣服就知道了。”

李耀林說:“但他的名牌打火機是假的。”

“這就是第二點,”聶軍說,“明明很有錢,卻用假名牌,說明他已經不屑于用金錢來炫耀,不屑于用金錢來給自己增添砝碼。他做人的境界,已經比丁明他爸高了一個層次。同時,他又不像周正宇那樣盛氣凌人,說明他有底氣,而且這種底氣還不是來自于家庭和長輩。”

“有道理!”李耀林點頭道。

聶軍繼續說:“無論是面對丁明他爸這種商人,還是面對周正宇這種官家子弟,抑或是面對彭勝利這種農村苦孩子,宋維揚都表現得一視同仁。這說明什么?說明宋維揚不怕當官的,也不羨慕經商的,更不歧視窮苦人,這些人都沒被他放在眼里,他骨子里的傲氣大了去了!”

李耀林道:“還真是這樣。”

“能有這樣的傲氣,說明他有足夠的資本,他對自己本身就非常自信,而不像周正宇那樣依靠家庭背景,”聶軍笑道,“再聯系他的名字,他的籍貫,除了報紙上那個宋維揚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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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一定吧。”李耀林說。

聶軍摁滅煙頭,順手抄起吉他:“我喜歡唱歌,去年有一首《千紙鶴》很流行,MV男主角跟宋維揚長得一模一樣,而這首歌又是喜豐罐頭的宣傳歌曲。你覺得事情有這么湊巧嗎?”

李耀林猛拍大腿:“那肯定就是他了!”

“這哥們兒很有意思,我想跟他交朋友。”聶軍笑道。

李耀林嘆服道:“真是沒發現啊,聶軍,你才是咱們宿舍的高人!”

聶軍放下吉他,謙虛道:“基本推理,不值一提。”

李耀林說:“那你相信他那什么蜀山劍俠的鬼話?裝的吧。”

聶軍正色道:“蜀山劍俠應該還是有的,神州大地,好山好水,我相信世外高人的存在。最近我在研究氣功,練了好幾種都沒效果,應該是沒找到真正的傳承。所以我決定,每年寒暑假都去探訪名山大川,求仙訪道,總有一天能得遇名師!”

李耀林:“……”

這宿舍里都什么鬼啊!

李耀林有一種申請換寢室的沖動。

宿舍天臺。

湯勇豎起大拇指:“宋老弟,你是真的厲害,居然能想出霸占《焦點訪談》熱線的辦法。哥哥我服了!”

“哪里哪里,基本操作。”宋維揚笑道。

湯勇突然說:“1000萬,我們幫你拿下酒廠。”

宋維揚說:“黃市長會幫我的,而且范書記肯定也會幫我。”

“他們不行。”湯勇道。

“酒廠是市屬國企,地方領導有決定權,反而是省里插手在破壞規矩。”宋維揚說。

湯勇道:“酒廠是省級明星企業,省里肯定要過問。而且,范書記和黃市長有矛盾,他們可不會聯手。一個贊成,另一個肯定反對!”

宋維揚笑道:“范書記已經認輸了,他的學歷和背景都有限,能當上地級市一把手純屬走鴻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往上爬。而且他年紀也大了,糟爛事一大堆,面對一個從省里下來的對手,他完全沒有勇氣去魚死網破。他當他的太平書記,慢慢放權給黃市長,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有了書記和市長的支持,省里又把酒廠定為股份制改革試點單位,宋家想不拿回酒廠都難啊。”

湯勇頓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股份制改革試點單位,是他跟小伙伴辛辛苦苦跑下來的,現在竟然全便宜了宋維揚這個混蛋!

“300萬。”宋維揚突然道。

“什么?”湯勇沒聽明白。

“300萬已經不少了,”宋維揚說,“我不求你們幫忙,只求你們別搗亂。這300萬,相當于禮物,大家交個朋友。”

湯勇的心情極為復雜,300萬確實不少,而且還是在撈不到任何好處的情況下,突然獲知能白撿300萬,這一起一伏的夠折騰人。對于宋維揚,他又是氣惱,又是佩服,現在更多了些欣賞和親近,至少他能拿著300萬回去給袁公子交差。

左思右想之下,湯勇突然笑道:“行,我湯勇交你這個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盡管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5
114傲嬌和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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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周正宇翻身起床,笑著大喊:“走,哥幾個吃飯去,小丁請客!”

丁明立即一臉傻笑說:“對,我請客!宇哥挑地方。”

李耀林現在跟聶軍比較親近,問道:“怎么說?”

“走唄,有人請客,多好的事兒啊。”聶軍拎著《神州奇俠》,他順便可以去租書店換一本。

丁明像個傻富二代一樣,喊喊這個,又叫叫那個,心甘情愿的請大家吃飯,搞得生怕漏掉了誰似的。他還記得來學校之前,老爸說的那些話:“小明啊,你是買進復旦讀書的,重點線都沒過。你的同學個個比你聰明,以后都是有大出息的,你要跟他們搞好關系。就算做不了朋友,也千萬別成仇人。在社會上混,做什么都得靠朋友,朋友越多,走得越遠。你的優勢是家里有錢,要盡量利用起來,同學有困難,你應該主動幫忙。千萬別舍不得錢,花完了我派人給你送來……”

大家收拾著準備出門,晚上還要開班會,一個個心里都比較激動。

或許是家學淵源,王波做事面面俱到,他注意到彭勝利沒動,立即回去說:“勝利,走啊,一起吃飯去。”

“你們去吧,我肚子疼,不想吃飯。”彭勝利躺床上說。

王波關切道:“那快去校醫室啊,有病可不能耽擱。”

“沒事的,老毛病了,疼一會兒就好。”彭勝利說。

“有病別拖,肚子疼不是小事。走,我扶你去看醫生。”王波堅持道。

彭勝利似乎有些不耐煩:“我真沒事,你走吧!”

王波稍顯尷尬,笑容僵硬道:“那……那我們去吃飯了。”

宋維揚瞅了一眼彭勝利,又看看王波,覺得后者蠻有意思。這種性格非常適合做班長,或者進學生會,踏入社會也應該發展得比較好。

眾人結伴下樓,周正宇突然問:“晚上開班會在哪間教室?”

整間寢室共有三個自費生,但只有宋維揚和周正宇同屬社會系。宋維揚道:“沒注意看,回來再說。”

“教室估計挺遠的,吃了飯直接過去吧。”周正宇道。

“也對,”宋維揚轉身往回走,說道,“我回去拿筆,順便看看日程表。”

周正宇喊道:“把我的筆也拿來!”

丁明連忙說:“揚哥,這種跑腿的事還是交給我吧,你們先去點菜。”

“你可別趁機開溜,不然我們只能吃霸王餐了。”周正宇開玩笑道,其他人跟著大笑。

宋維揚回到宿舍的時候,發現彭勝利不見了,還以為這人肚子不舒服去了廁所。拿了鋼筆和日程表正準備走,突然瞥見桌上倒放著暖水瓶蓋,彭勝利的牙膏牙刷擱桌上,漱口搪瓷杯卻消失無蹤。而彭勝利的枕頭邊上,鐵飯盒打開著,里面還有幾個冷硬的饅頭。

宋維揚穿過走廊去廁所看看,沒人,他便直接往天臺走。

彭勝利果然在天臺上,縮在角落里,手里端著裝開水的搪瓷杯,一邊啃饅頭一邊抽泣。

宋維揚走過去,問道:“怎么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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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吃飯啊?”

彭勝利嚇了一跳,連忙擦拭眼淚,回頭發現是宋維揚,不好意思道:“我……我沒錢。”

“丁明請客,又不要你掏錢。”宋維揚說。

彭勝利支支吾吾地說:“他請客,我就欠了他人情,我又沒錢請回來,以后都不能在他面前抬頭做人了。”

宋維揚道:“沒誰記著這個,你多想了。”

“別人不記得,我自己記得,人情欠多了睡不著覺。”彭勝利道。

“你啊……”宋維揚不知說什么才好,“其實吧,咱們宿舍的同學都不壞,你別整天瞎琢磨。”

彭勝利說:“我知道大家都很好,王波跟丁明特別熱情。你也很好,幫我拿席子上來。周正宇雖然喜歡支使人,但也沒有特別過分。”

宋維揚笑道:“或許,你可以換個角度想。周正宇讓你幫他搬東西,是看你生活困難,故意給你錢,不然他怎么不找別人,偏偏指名道姓是你?他要是讓丁明搬東西,丁明肯定樂意。”

“還能這樣的?”彭勝利無比驚訝。

宋維揚道:“周正宇這個人吧,喜歡裝逼,又特別傲嬌。”

彭勝利道:“裝逼我懂,傲嬌是什么?”

宋維揚解釋說:“傲嬌就是明明在做好事,他偏要擺臭臉。”

“為什么啊?”彭勝利完全無法理解。

宋維揚分析道:“首先他心里有自我定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在交流的時候,他喜歡跟我和丁明說話,因為我們穿得比較好。跟別人顯得過于熱情,他會覺得跌份兒了,特別是你這種農村來的。拿到丁明他爸送的手表,他其實特別喜歡,但故意說‘還行’,就是怕人覺得他貪小便宜。他這人吧,其實心腸不壞,都是一個寢室的同學,能幫就幫。又感覺主動幫忙很沒面子,于是就故意擺出臭臉,讓你搬東西,順便讓你賺到20塊錢。”

這完全顛覆了彭勝利對周正宇的印象,他吃驚道:“真的是這樣?”

“真是這樣。”宋維揚點頭道。

“沒必要啊,幫我還繞那么一大圈彎子,搞得我以為他是壞人!”彭勝利說。

宋維揚笑道:“壞人談不上,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有點太目中無人了。”

彭勝利說:“只要心腸不壞就行,我以后把他當朋友。”

宋維揚拍拍他的肩膀:“當朋友可以,別太死心眼兒,他這種人隨時會變的。”

彭勝利點點頭,突然帶著崇拜的語氣說:“宋維揚,你怎么那么厲害,什么事情一看就明白了。我就不行,周正宇的事情你不說,我打破頭都想不明白。”

“這人啊,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要看清楚,能夠堅持自我就夠了,”宋維揚道,“你今天不錯,貧賤不能移,不貪周正宇的20塊錢,也不吃丁明請客的飯,寧愿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啃冷饅頭。就是有點脆弱,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彭勝利臉紅道:“我……我就是有點委屈,我以后保證不哭。”

“走吧,一起去吃飯。”宋維揚摟著他的肩膀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5
115遇見故人(為盟主“壹陣糖風、吹過我的臉龐.”加更)

王梓鈞:、、、、、、、、、

1994年的復旦社會學系還很冷門,甚至都無法成為獨立院系,只能暫時寄居于法學院的屋檐下。

學生人數也不多,宋維揚所在的班級比較標準——36人,大概有四分之一屬于自費生。這很正常,冷門專業嘛,非常適合招生創收。

不過宋維揚對此頗為滿意,老師們水平不錯,偶爾還能請民國大師費孝通來搞講座。

再過幾年才恐怖,宋維揚曾看過一篇,名叫《那自由而無用的愛情》,講的是三個老教授為一個女生爭風吃醋的事情。故事就生在此地,其中兩個教授先后擔任系主任,最后一個教授遠赴海外,把社會學系搞得烏煙瘴氣。

校方都看不下去了,直接進行換血整頓,請了一個年輕海歸來當系主任。

宋維揚和周正宇來到教室的時候,其他同學已經以寢室為單位,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得起勁。&1t;i&1t;/i

宋維揚的出現并未引起什么轟動,也就幾個學生感覺他面熟而已。這再正常不過,即便有歌非常火爆,mv男主角帥得一逼,但又不是知名歌手,過去大半年了誰還認識啊?

周杰倫的mv女主角都很漂亮,你現在還記得幾個?站你面前也認不出來。

一個道理。

也不知過了多久,坐門口的同學突然喊:“班主任來了!”

一個身影閃進教室,宋維揚扭頭看去,頓時懵逼……竟然是林卓韻!

林卓韻微笑著走進來,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遍,看到宋維揚的瞬間也有些驚訝。她很快回過神來,走上講臺,笑著自我介紹:“我叫林卓韻,是你們的班級輔導員。大家以后可以當朋友,我也是剛調來復旦,讓我們一起在新的環境共同努力。”&1t;i&1t;/i

復旦的社會系,在十年前集體并入了盛海大學。

直至六年前,復旦才重開社會系,加上助教和兼職教授,總共也只有九個老師。今年社會系擴大規模,師資力量卻不夠,只能去別的系借調,同時也對外進行招聘。

林卓韻的父親得知這一消息,立即讓女兒做準備,完全憑借自身實力通過了筆試和面試。

現在,林卓韻是社會學系的一名小講師,同時兼任宋維揚所在班級的輔導員。

這特么也太巧了!

宋維揚只知道這位小姨當過老師,卻不清楚她在復旦也教過書。不過這也很合理,若非她來了盛海這大城市,也沒機會接觸外企人員,最后被人拐得私奔跑去美國定居。&1t;i&1t;/i

難怪這幾個月都沒見到林卓韻,原來人家一直在努力做功課,準備著復旦的招聘考試。

班上的男同學非常興奮,畢竟美女班主任可遇而不可求。

也有一些學生感覺林卓韻很面熟,甚至認出她是《千紙鶴》的演唱者、喜豐罐頭的形象代言人,但不敢確認是否屬于同一個人。

林卓韻故意無視宋維揚,拍手道:“先做自我介紹吧,從第一排開始,從左到右。這位同學請!”

“大家好,我叫6偉,來自吉省。我喜歡歷史和文學,希望能和同學們多多交流。我還擅長跑步,等到學校開運動會,我一定全力以赴,為班集體爭奪榮譽。謝謝大家。”

“大家好,我叫……”

一個又一個學生介紹完畢,終于輪到宋維揚,他笑嘻嘻說:“大家好,我跟喜豐冰茶的老板同名同姓同籍貫,我叫宋維揚,來自西康省。我的志向是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不懈奮斗,讓我們為了這個目標而一起努力吧!謝謝大家!”&1t;i&1t;/i

“哈哈哈哈!”

不少同學直接笑起來。

這段話如果放在十年前,絕對會引來滿堂掌聲,因為那是學生們的共同追求。但現在嘛,社會上“讀書無用論”都出來了,一切以經濟為中心,誰還記得給祖國的破房子添磚加瓦啊。

林卓韻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緩了口氣,突然笑道:“既然宋同學有這么偉大的志向,那就由你來做班長吧。”

“啊?”

宋維揚瞬間傻眼,連忙說:“老師,我覺得班長的人選,應該以民主形式產生。很難想象,這都什么年代了,在純潔的象牙塔中,居然還有這種獨裁的任命方式。我對此表示強烈抗議,我們不要獨裁,我們要呼喚民主。大家說是不是?”&1t;i&1t;/i

“是!”

一大幫學生跟著起哄,然后嘻嘻哈哈大笑起來。

林卓韻說:“那好,同意宋同學當班長的請舉手,過半數就生效。”

刷刷刷舉起一大堆,除了個別存有小心思的學生,其他人帶著起哄看好戲的心態全舉手了。

林卓韻滿意道:“宋同學,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抗議,”宋維揚說,“民主投票,不能只有一個候選人,你這是假民主。”

林卓韻懶得跟他胡攪蠻纏,直接說:“請下一位同學做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結束,便開始選副班長和各種委員。

選舉完畢,林卓韻又安排了一下工作,最后對宋維揚說:“宋同學,你是班長,明天記得安排同學們領教科書。還有,接下來的軍訓,你也要多費一點心思,有什么問題隨時跟我聯系。”

我費心個錘子,哪有那么多空閑時間!

不行,得找個代理班長。

等林卓韻一消失,宋維揚立即朝副班長戴雨走去。這個副班長大概是官迷,選舉的時候非常積極,甚至對班長職務也極為眼紅。

“戴同學,你好啊。”宋維揚微笑著露出森森白牙。

戴雨禮節性笑道:“宋同學你好。”

宋維揚說:“戴同學,我患有偏頭痛,這是一種慢性病。平時不能太過勞累,完全無法勝任班長職務,但輔導員一意孤行,我也不能現在就辭職。”

“所以呢?”戴雨沒聽明白。

“所以,我想請戴同學以副班長的身份,全權代行班長職務,”宋維揚說,“為了全班同學的進步,為了班集體的榮譽,我想你應該不會推辭吧?”

“好啊。”戴雨欣喜若狂。

宋維揚也高興啊,就是不知道林卓韻會不會氣得咬牙切齒。

就在宋維揚忽悠副班長的時候,鐘大華露臉的那一期《焦點訪談》終于播出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01:05
正文卷116焦點訪談

“俗話說,三歲看大。《焦點訪談》則不然,恨不得剛出世就橫掃天下。”

這句話,是央視主持人水均益后來說的。

《焦點訪談》真的是剛出世就橫掃天下,第一期節目就收視率爆棚,第三期收視率直接躥到僅次于《新聞聯播》。

剛開始的時候,除了記者以外,整個欄目算上接線員也就七八人,辦公地點在央視大樓的一個大開間里——那房間還用來做電視臺的員工培訓,并且提供給《焦點訪談》工作人員吃喝住宿。

短短幾個月時間,《焦點訪談》便有了自己的辦公室,欄目組工作人員也分到了宿舍。

因為收視率太恐怖了!

再過幾年,《焦點訪談》將會達到巔峰時期,固定有3億觀眾守著收看節目。

能達到這種轟動效果,是因為節目接地氣,它報道揭發的案例,就好像發生在自己身邊一樣。要么是貪官污吏,要么是含冤受屈,一旦報道出來,問題必然得到解決,這簡直大快人心!

這個節目,朱老總都說每期必看,誰還敢造次?

以至于,十多年后《焦點訪談》已經衰落了,收視率暴跌,依舊還有人打著它的旗號冒充記者行騙,嚇得地方官員聞風喪膽。

這幾天,金福東都是晚上7點20左右收擦鞋攤,趕回家正好一邊吃飯一邊看《焦點訪談》。自從接受采訪之后,他就天天準時收看,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鐘大華“全國出名”。

妻子和兒媳把飯菜都端上桌,兒子今天上夜班不在,只有小孫女兒蹦蹦跳跳爬上板凳。

熟悉的片頭音樂響起,主持人表情嚴肅的出現在畫面中,用帶著磁性的男中音說:“你好,觀眾朋友們,歡迎收看《焦點訪談》。據國x院發展研究中心去年的調查顯示,我國國有企業的虧損面超過了40。國企虧損的原因很多,國企的改革也勢在必行,如何改革、如何發展國有企業,成為政府以及老百姓最為關心的話題。西康省嘉豐酒業有限公司,曾是一家省級明星示范企業,最近它的股份制改革,就暴露出了一系列問題……”

金福東已經放下碗筷,妻子和兒媳也死盯著電視機。

畫面直接跳到了酒廠的大門,畫外音開始介紹酒廠的基本情況。

鏡頭一跳,立即變成金福東的擦鞋攤,字幕標注:原嘉豐酒業生產科長金福東。

記者問:“怎么你這個生產科長也下崗了?”

金福東:“因為我說錯了一句話,鐘大華先是亂安罪名,撤了我車間主任的職務,又趁著下崗的機會讓我滾蛋!”

記者問:“嘉豐酒業很紅火吧,為什么還要下崗?”

金福東:“鐘大華當廠長之后就不行了,把廠里搞得烏煙瘴氣。就我以前負責的那個車間,吃空餉的工人就有八個,都是各種關系安排進來的。這些人按月發工資,從來沒露過面,生產任務全都壓在普通工人身上。就兩個月以前,鐘大華說什么響應政府號召,要精簡人事,減輕企業包袱,一口氣下崗了100來號工人。安排下崗的那個王八蛋,就是鐘大華的親戚,要給他送錢才能保住工作。”

記者問:“聽說酒廠要搞股份制改革?”

金福東:“搞什么領導層收購,其實就是鐘大華自己買廠,現在領導層都是鐘大華的親戚。這王八蛋自己吃肉,連口湯都不留給工人,還想讓工人全部下崗。他還站出來說,以后酒廠從國企變成私企,還會繼續用這些工人,下崗只是轉變身份而已,工資照發,而且還會漲工資。”

記者問:“工人們愿意嗎?”

金福東:“愿意個屁,這是在砸工人的鐵飯碗。就算以后工資照發,但沒了國企工人的身份,他鐘大華還不是想開除誰就開除誰。這王八蛋真以為自己是土皇帝了,沒想到工人集體罷工,跑去政府大門口靜坐,嚇得鐘大華連忙說不搞集體下崗。”

畫面直接跳到輕工局,記者開始暗訪一個小科員。

金福東坐在電視機前急了:“嘿,我說的話都沒放完啊,鐘大華強X女工的事怎么不播?”

妻子說:“人家《焦點訪談》總共就10多分鐘,能讓你一個人說完?”

“也對啊。”金福東繼續看電視。

畫面里的小科員推三阻四:“酒廠股份制改革的事情,你們不要來找我,也不要來找輕工局。”

記者問:“那該找誰?”

小科員:“要么找市政府,要么找信訪局。”

記者道:“我們是省報的記者,只是想了解一下酒廠的經營情況,這個應該在你們輕工局的負責范圍內。”

小科員很快找來一堆資料:“自己翻吧。”

畫面變成了酒廠側門,一輛大卡車正在運貨,畫外音響起:“據容平市輕工局的資料顯示,嘉豐酒業有限公司共包含兩家釀酒工廠,一家五金廠,一家塑料廠,一家農機廠……十二家銷售分公司和若干辦事處,總資產高達6億元。1992年,嘉豐酒業實現銷售收入1億6千萬元,平均月銷售額為1300萬元,產值達到最高峰。在鐘大華擔任廠x書記兼廠長后,公司的白酒銷售額迅速下滑,至1993年第四季度,月銷售額已經只剩400萬。由于五金廠、塑料廠等多家下屬企業的持續虧損,以及嘉豐酒業的高額運營成本,這家曾經的明星企業,實際上已經進入負債經營狀態。為何會出現這種巨大轉變?記者走訪了蓉城市的一個白酒貿易公司。”

接下來就是記者暗訪貿易公司和倉庫的內容,看著看著,金福東猛拍桌子:“草他x的鐘大華,我說廠子怎么要垮,都他媽把酒拿去自己賣了!”

“干死鐘大華!”

突然樓上傳來吼聲,金福東聽出那是老王的聲音。

“都跟我去醫院,干死鐘大華!”

又有人喊道。

金福東立即起身往外跑,長期積攢的怨恨,今天終于有機會發泄出來了。

“你別鬧事!”妻子連忙阻止。

“怕個屁,鐘大華都被《焦點訪談》曝光了,不死也要判個十幾年,”金福東抄起家里的搟面杖說,“今天不把他打一頓,以后就沒機會了。”

剛把門推開,就看到七八個酒廠職工。金福東連忙喊:“都聽我的,分成兩隊。一隊去工廠,打死鐘大華的親戚;一隊去醫院,打死鐘大華那狗x的!”

“老金,我帶人去廠里,你帶人去醫院。”樓上老王回應道。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分頭行事,一大幫子人瘋狂涌出職工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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