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重生野性時代 作者：王梓鈞 (連載中)

重生野性時代 407【不堪回首的歲月】

（ps1：關于宋維揚的初戀女友，公眾章節就提到了。ps2：洪偉國以前只是把母親和弟弟妹妹接到盛海，人家沒老婆的，有些朋友記錯了。ps3：別去百度查網絡資料，沈思屬于虛構人物，頂多算同名同姓。）

沈思是個女漢子，從性格到體格，都是女漢子！

80年代女排精神影響全國，沈思就被父母送去練排球。若非那家業余體校倒閉了，估計沈思不會考大學，而是走上了體育運動員的道路。

即便如此，沈思也沒放棄排球，從初中到大學一直是校隊成員。她甚至參加過全國大學生運動會女排比賽，還擁有國家二級運動員稱號，一巴掌過去能夠扇暈死肥宅。

上輩子，宋維揚和沈思都就讀于盛海大學，而且屬于同一個系的不同專業。

當時宋維揚因家庭變故而心情郁悶，沈思也總被人嘲笑青春痘太多，反正兩人都不怎么愛跟班上同學交流。

直至某天，宋維揚路過操場，被一發炮彈擊中。

當時排球以每小時90公里的速度，直奔宋維揚面部，瞬間被砸得眼冒金星，鼻血跟噴泉似的往外飚。

兩人就這么認識了，一個月后就開始談戀愛，直至畢業時面臨分手問題。

沈思進了一家盛海外企，而宋維揚想要回鄉創業，他們誰都無法說服對方妥協。于是就這么分手半年，沈思所在的外企倒閉了，宋維揚也創業失敗了，兩人打電話一通敘舊，稀里糊涂的又和好了。

沈思很快在一家私企找到工作，宋維揚則考上了盛海的公務員，兩人甚至商量著結婚，并開始省吃儉用攢錢買房。

但宋維揚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當了半年公務員就辭職不干，換家私企工作且琢磨著再次創業。很快，宋維揚的創業計劃付諸實踐，把自己攢的錢全部拿去進貨，錢不夠還到處找人借，依靠同學關系把這批貨賣給某廠家。

生意很順利，就是錢拿不到，對方一直拖尾款，拖著拖著就倒閉了。

宋維揚當時才畢業一年，不但積蓄全無，反欠了兩萬多的債務。

沈思得知消息之后大怒，因為宋維揚是瞞著她做生意的。她并不反對宋維揚創業，但反對宋維揚冒冒失失的創業，啥都不懂就跟人做生意，這跟拿錢打水漂有什么區別？

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

沈思的事業步步高升，很快從私企跳到外企，畢業不到兩年就月薪6000元。而宋維揚呢？總是按捺不住躁動的內心，債務還沒理清就又想著做生意，并且一次次碰得頭破血流。

雙方的矛盾完全無法調和。

沈思認為，以宋維揚的能力，只要踏踏實實工作，幾年之后月薪過萬都有可能。慢慢積累眼界、經驗、人脈和啟動資金，到時候再創業也不遲，現在就急匆匆創業純屬腦子被驢踢了。

宋維揚卻不這么想，他要迫不及待的證明自己，想要重現當年宋家的風光！而且他每次創業，都從失敗中汲取了教訓，堅信自己下一次創業肯定能成功。

終于，宋維揚成功了，一口氣把以前賠的都賺回來，他銀行里的錢，比沈思工作幾年的積蓄都多。

但沈思決定分手，徹底分手。

宋維揚到處跑生意，沈思也是個工作狂，兩人聚少離多，到最后連吵架的興致都沒有。

再世為人，宋維揚回憶起自己上輩子的創業經歷，他不得不承認，沈思是對的——大學生剛畢業就想著創業，除了那些天選之子，其他的純屬傻子炮灰。

如果能安安穩穩工作幾年，宋維揚的創業經歷絕對不會那么坎坷。

但世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安穩的工作，會消磨斗志，說不定連創業念頭都沒了，每天只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

且不論誰是誰非，宋維揚對沈思還是心存感激的。

有一段時間，沈思負責交房租水電，沈思負責吃穿用度，若不是沈思，做生意賠本的宋維揚只能去睡大街。而宋維揚的債主，甚至有一次攆上門來，把沈思嚇得連忙換了個小區租房子。

兩人分手的時候，宋維揚拿出一張銀行卡，頗為傻逼又無奈地說：“里面有五萬塊錢，多謝你這幾年的照顧。我欠你的情，肯定還不完，但我只能拿出這么多了，還要留幾萬塊錢做生意。”

沈思把銀行卡砸在宋維揚臉上，氣極道：“滾！拿著你的錢，跟你的生意過日子去！”

宋維揚只能撿起銀行卡，以沈思的名義，把錢捐給了紅十字會——多年以后，宋維揚總感覺虧得慌，似乎這些錢都便宜了郭美美們。

大概是2015年的時候吧，宋維揚再次遇到沈思。人家已經是一家外企的高管了，生活過得挺好，就是婚姻有些不順。前后離了兩次婚，都因為她太有主見，而且她看上的男人也有主見。彼此強勢的男女走到一起，中間沒有緩沖妥協，勢必要出大問題的。

沈思屬于那種職場女性，上司交代的工作，她熬夜加班吐血都要完成。她也懂得圓滑處世，跟上級或同事有矛盾時，盡量協商解決，人緣非常好。她還懂得體恤下屬，并且恩威并施，下屬都對她又尊敬又害怕。

或許工作磨去了沈思太多耐心，回到家里便作風強硬，而且直來直去。無論是對宋維揚這個初戀男友，還是對她之后的兩任丈夫，都是說不了幾句話便吵架。

宋維揚回憶起自己上輩子年輕時的經歷，不勝唏噓，恍若隔世——不，是真的已經隔世！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沈思代表著宋維揚那段青澀而又不堪回首的歲月，就像個大傷疤，不愿再次被揭開。

宋維揚為了拿到尾款，甚至給人下跪過，因為他走投無路。

宋維揚為了接到單子，像狗一樣獻殷勤，用自尊換取一根別人吃剩下的骨頭。

很不光彩，說出來丟人，那是宋維揚心中永久的痛，跟誰都不愿提起。

在神州科技見到沈思，宋維揚露出燦爛的笑容：“呵，小姑娘挺高啊，至少有1米75吧？”

沈思緊張忐忑，擠出笑容道：“不穿鞋1米76，我以前練過排球。我叫沈思，老板叫我小沈就行。”

重生野性時代 408【復讀機】

沈復興走在最前面，指著一片正在施工的土地說：“長陽谷高新科技園的面積，去年直接擴大兩倍，搬進來好幾家配套企業。區里又撥給我們30畝地建廠，現在神州科技公司占地總面積已經超過50畝。”

“還是太小啊，至少300畝才勉強夠用。”宋維揚道。

沈復興苦笑道：“楊浦再怎么郊區，那也是盛海啊，我上哪兒弄300畝地來？就現在的50畝地，也是因為神州科技屬于長陽谷龍頭企業，區領導特事特辦給批下來的。”

宋維揚說：“實在不行，以后只能在蘇北建分廠了。”

“我也是這個想法。”沈復興點頭道。

從90年代初開始，由于盛海的地價和工資不斷上漲，許多盛海的工廠都往蘇北那邊搬遷。又因為當時蘇北大部分地區不通鐵路，在政府和企業的配合聯動之下，蘇北迅速擁有了全國最發達的高速公路網——至1999年，高速公路幾乎連通了蘇北所有縣份，并經公路橋與盛海和蘇南地區相通。

宋維揚跟著沈復興在科技園轉了一圈，看著那已經建成或還在建設中的廠區，多多少少生出些自豪感。

另一個時空的長陽谷，即便到了2014年，總規劃面積也才80畝。甚至都不好意思叫剛開始的“高新科技園”，半途把名字改成了“創意園”，入駐的都是些文化創意、設計服務和互聯網內容企業。

現在直接被宋維揚帶跑偏了，總規劃面積已經超過200畝，80的區域用來建設廠房，附近好多居民都被拆遷去五角場落戶。

來到復讀機生產車間，宋維揚拿起一臺剛下線的神州復讀機，技術負責人介紹道：“我們的復讀機，采用的是東芝TC8831F語音芯片……”

“主要元件是日貨，我們只做組裝？”宋維揚打斷道。

技術負責人說：“語音芯片真用不著自己研發，都是好幾年前的技術，市場價格已經很低了。我們投入資金肯定能研發出來，但費時費力不討好，成本反而比直接買日貨更高。當然，我們也有在搞技術研發，總部研發中心正準備改進東芝芯片，而且已經取得了實驗室成果。”

現在神州科技有兩個研發中心，一個在盛海總部，研發人員來自盛海各高校，一個在京城，研發人員來自京城各高校。

復讀機的技術研發，就是總部這邊在搞。

宋維揚問：“什么成果？”

技術負責人說：“東芝TC8831F語音芯片是一快數模混合的集成電路，成本低，性能高，只需外接DRAM、MCU和輸出端的音頻功放電路等少量器件，就可以實現一個典型的錄放音系統。就像電話錄音和留言，很多公司就使用的是這種芯片。TC8831F芯片最多可以接4片4M1bit的DRAM作為語音存儲介質，在實驗室條件下，能夠錄音大約512秒。而現在市面上的復讀機，錄音時間都不超過300秒，有的甚至只有20秒。”

“為什么錄音時間那么短？”宋維揚問。

“選用的配套元件不同，復讀機的電路設計也有區別，錄音時間越短的復讀機，其制造成本也就相對越低。”技術負責人說。

宋維揚說：“那我們的復讀機可以錄多少秒鐘？”

技術負責人說：“暫時推出了兩款，一款錄音時間為120秒，一款錄音時間為500秒。而我們的總部實驗室，正在改進現有的復讀機電路，以極小的硬件代價和控制軟件修改量，將東芝芯片的DRAM接口能力擴展到4片16M1bit。”

“改進之后的錄音時間為多少？”宋維揚問道。

“半個小時。”技術負責人說。

“多少？”宋維揚以為自己聽錯了，之前都說多少秒，現在直接以小時為單位。

技術負責人笑道：“當然，這只是實驗室數據，而且做復讀機也用不了錄音那么久。”

宋維揚問：“制造成本呢？”

技術負責人說：“成本只提高了0.5倍左右，主要是采用的DRAM挺貴。事實上，如果使用較為滿意的16KBPS數字信號傳輸率，這種電路的復讀機錄音時間可以達到70分鐘，不過造價將變得極為昂貴。”

宋維揚贊賞道：“不錯，總部研發中心的員工很厲害。”

技術負責人笑道：“其實還可以反過來看。如果不需要延長錄音時間，那么外接存儲器就可以從4片減為1片，不僅可以降低制造成本，還能減小功耗，延長電池使用時間，縮小PCB面積和線路板體積。我們的復讀機，可以做到價格更低、耗電更低、體積更小、重量更輕。”

宋維揚點頭對沈復興說：“研發人員應該給予獎勵。”

沈復興道：“等到這種改進能夠量產化了，我就立即獎勵研發小組。”

宋維揚問：“現在市面上有哪些品牌的復讀機？”

沈復興說：“只有兩個牌子，一個是神奇鸚鵡，另一個是盛海永華。不過，教育部已經下發了文件，開始重視學生的英語口語和聽力，我估計今年有很多廠商要造復讀機。”

何止很多，簡直遍地開花！

萬信、智能達、步步高、永華、寶安、小霸王……甚至做掃描儀的清華紫光，做電視機的TCL，也全都跑來分一杯羹，可見復讀機的市場潛力有多大。

再過幾年，垃圾小廠也能生產復讀機，就好像賣菜大媽炒股票一樣，直接就把行業給整崩潰了。

好在宋維揚先知先覺，搶在一大堆廠商之前進場。

目前市面上的兩個復讀機品牌，神奇鸚鵡的錄音時長只有幾十秒，永華復讀機的錄音時長也只有120秒，并且還賣得死貴死貴，神州復讀機肯定能干翻這兩個競爭對手。

回到公司行政樓，沈思已經辦好了交接手續，并跟喜豐公司和金牛資本的董事長助理取得聯系——可以正式上崗了！

宋維揚笑嘻嘻說：“小沈啊，你是湘南人，今天我請你吃正宗湘菜！”

“那個……”沈思指著自己臉上的痘痘，弱弱道，“老板，能不能換一個菜系？”

“哈哈哈，”宋維揚頗有惡趣味的笑起來，“那就不為難你了，就在工廠的食堂吃飯。”

沈思暗暗松了一口氣，生怕這位老板不好伺候，阿彌陀佛，上天保佑，目前看來還算能應付。

（明天三更，今天沒了。）

重生野性時代 409【小靈通再度降價】

神州科技公司的總部食堂很大，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工人數量太多，位置又比較偏僻，只能在自家食堂里吃飯。

伙食并非免費供應，每人每天有3塊錢餐補，可以買到比較簡單的飯菜。但如果你想吃得更好，那就只能自己掏腰包了，普通工人舍不得，干部和白領們經常花錢去二樓吃小炒。

宋維揚裝模作樣的跟工人一起排隊，手里端著鋼制餐盤，很快就買到1元錢的基礎套餐（一葷一素，免費菜湯）。

負責打菜的大媽很有眼力勁，往董事長的餐盤里瘋狂加肉，肉片都堆成小山形狀了。再看看其他工人的餐盤，好家伙，葷菜只有一兩片肉做點綴，剩下的全部都用蔬菜來充數。

宋維揚瞧了一下情況，問沈復興：“食堂是外包出去的？”

“外包，公司沒那個精力來管。”沈復興道。

宋維揚笑道：“就沒員工反應伙食太差？”

沈復興也笑道：“我們的伙食已經夠好了，肉雖然不多，至少油水足啊。你再看看其他工廠，但凡是提供飯菜的，別說肉了，油花都見不著。”

沈思突然說：“流水線工人非常節儉，有些人肉菜都舍不得買，每頓只吃蔬菜下飯，可以省下來5毛錢餐補，蔬菜不夠就喝菜湯填肚子。”

“還有這種事情？”沈復興驚訝的，他平時都在二樓吃飯，很少關注一樓的情況。

沈思說：“非常普遍。特別是那些農村來的，還有家里有下崗職工的工人，每天至少能從餐補里省下來1塊錢。”

宋維揚搖頭道：“這可不行，伙食太差，肯定影響精力。”

沈復興道：“我回頭讓人改一下，不直接發餐補費，換成只能當日使用的餐補券。”

宋維揚沒再糾結公司伙食，問道：“小靈通最近行情如何？”

“市場肯定沒問題，就是官方壓力太大，”沈復興指著天花板說，“信產部的那位大佬，最近公開對記者說，他個人非常不喜歡小靈通。要不是利益牽扯太大，有各地電信部門扛著，恐怕小靈通已經直接被取締了。”

宋維揚搖頭苦笑：“那位大佬軸得很，鐵腕沙皇啊。咱們盡量低調一些，千萬別觸了人家的霉頭，實在不行就再分一些利潤出去。”

“小靈通已經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沈復興嘆氣說，“我現在都不敢開通新的省會城市，只能在一些三線城市推廣業務。”

歷史上，再過一年，小靈通就要被各種打壓。

當時，吳鷹為了夾縫求生，只能請大領導來視察。結果大領導說話都不管用，還是被連續搞了兩次，最后跑去找大大領導才活下來。

信產部的那位鐵腕沙皇，從來不考慮商業利益，一心只想著長遠布局。他厭惡小靈通這種落后技術，同時也不準洋人染指中國的電子信息產業。

歷史上，中國想要用允許外資占股電信運營商50股權為代價，來換取進入世貿組織的門票，此方案直接被那位大佬給攪黃了。與此同時，那位大佬又發現中國互聯網行業被外資入侵，于是下文宣布：禁止外國人投資中國的互聯網企業，信產部將清除所有的違規做法！

這個文件要是得以實施，包括搜狐、新浪、騰訊、百度、阿里巴巴等等在內的所有公司，全部都要徹底完蛋！

幸好，中華網被推出來當擋箭牌。

這破網站是一家港資企業，1999年5月才成立，在中國沒有任何影響力可言，流量低得還不如許多地方小網站。但是，人家的名字起得好，中華網啊，于是各種包裝宣傳，說自己在中國互聯網界舉足輕重。

居然真有華爾街的傻逼風投上當，一家成立不到三個月的網站，就這樣弄來8400萬美元融資。

等到信產部的那位大佬宣布洋人不得投資中國互聯網，大家就站出來拿中華網說事兒。互聯網創業者們集體認為，一旦信產部的文件實施，那么中國真正做互聯網的企業全得死，只有中華網這種騙錢的港資網站能做大——港資網站可以接受洋人投資。

甚至，新浪、搜狐等門戶網站，已經決定跑去境外注冊了，只有這樣才能規避禁令。

面對這種情況，信產部只能做出讓步，允許洋人投資中國互聯網企業，但必須實行“中中外”的變相構架。即外資不能直接投資中國互聯網，必須先在一家境外企業持有股份，那家境外企業必須有中國企業的股份，再轉手來投資中國的互聯網。

這就是為什么許多中國互聯網企業，都在境外設有皮包公司來參股或控股，并非僅僅是為了避稅，更是1999年信產部禁令帶來的遺留問題。

順便一提，那家騙風投的中華網，拿到8400萬美元融資以后，也各種跑去搞風投項目，投資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網站，其中就包括盛大網絡。后來盛大要做網絡游戲，跟中華網鬧翻，陳老板拿著150萬分手費代理傳奇，接著再拿著國際代理合同，空手套白狼的免費試用服務器、免費試用電信寬帶，一舉成為中國首富，并順手投資了起點，這才有了現在作者討飯的地方。

宋維揚也是認識一兩個大領導的，等到明年那位大佬鎮壓小靈通，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求助了。

電信部門肯定也是巨大助力，電信、移動和聯通已經打出狗腦子。聯通屬于經常被欺負的，如果你當時擁有聯通的手機，那么移動手機或者電信固話打不通你的號碼，那實屬正常，也別漫山遍野去找信號了。

歷史上，三大運營商公開撕破臉，還得等到2000年。

當時小靈通剛剛在燒餅市開通業務，突然間全國的移動用戶都打不通燒餅市小靈通。燒餅市電信局立即展開報復，整個燒餅市的固話和小靈通，都打不通全國的移動號碼。對此，聯通用戶笑了：基操，勿驚，皆坐，老子早習慣了。

全國的電信部門，包括電信大佬，都是小靈通的堅強后盾。

沈復興說：“政策是一方面，還有現在的山寨手機，沖擊力太強了！”

嗯，現在已經有“山寨”的說法。

一說源自于港城，“山寨”在粵語中有“小規模或地下工廠”的意思。

一說源自于特區，因為此時99的山寨手機產自特區，產地不敢明目張膽的寫出來，只能標一個“SZ”，于是漸漸演變成“山寨”。

宋維揚問：“山寨手機也能搶小靈通的生意？”

沈復興說：“最垃圾的山寨手機，現在2000塊錢都能買到，有關系的甚至1000多也能入手，把手機市場沖擊得七零八碎。現在摩托羅拉、愛立信、諾基亞的低端手機，都被山寨機搞得不斷降價，我也打算把小靈通降價到2000元以下。”

宋維揚道：“干脆降到1800，只要價格低于2000，許多不買手機的人也會考慮買小靈通。”

“那就賣1888元！”沈復興道。

重生野性時代 410【扯淡裝逼】

在前往淮海路的途中，沈思拿著小本本問：“老板，你有沒有什么特殊愛好，或者有什么地方我需要注意的？”

“一時也想不起來。”宋維揚說。

沈思問：“那你喜歡吃什么菜？”

宋維揚笑道：“小沈，你這樣不行啊，哪有這樣直接問領導的？一個合格的私人秘書，要通過平時的細心觀察來獲取信息。”

沈思笑著說：“我這不是剛上崗嘛，想問清楚一些，免得出現基本錯誤。”

宋維揚道：“沒啥特別喜好，平時喜歡看書和上網。至于吃的，別太清淡，我是重口味，盛海這破地方的菜品真不合胃口。對了，這個月我要去一趟香山市，跟金山軟件公司簽注資合同。去香山市之前，還要跑一趟京城，跟聯想簽定售股合同。你跟聯想、金山都聯系一下，商定好簽約時間，到時候給我做行程安排。”

“好的！”沈思非常高興，她終于有事情做了。

來到時光咖啡廳二號店，宋維揚看到了那個小吳，問道：“你們總經理呢？”

吳磊一眼就認出宋維揚，殷勤地說：“林總在親自跑手續，馬上就要在陸家嘴開三號店了。董事長要喝點什么？我給您安排雅座。”

“給我來杯藍山，”宋維揚問沈思和洪偉國，“你們呢？”

洪偉國道：“隨便。”

“白開水。”沈思連忙說。她現在不敢亂喝東西，生怕內分泌又紊亂了，臉上的豆豆被越搞越多。

吳磊親自端著兩杯藍山和一杯白開水過來，恭敬道：“三位請慢用。”

宋維揚道：“坐下聊幾句吧。”

“我站著就可以了。”吳磊微笑而立。

宋維揚隨口問：“聽說，你是武大畢業的？”

“九二年畢業的。”吳磊道。

宋維揚說：“武大的櫻花很好看吧？”

吳磊毫不露怯地說：“是很好看，特別漂亮。”

宋維揚道：“我一直都想去看看武大櫻花，這花每年什么時候開啊？”

“當然是春天，”吳磊說，“董事長要是想去看櫻花，我可以給您做導游。”

宋維揚問：“你在武大讀的是什么專業？”

“中文系。”吳磊說。

“我認識一個武大中文系的教授，他叫賈賀，”宋維揚隨便編了一個名字，“這個教授你知道嗎？”

吳磊模棱兩可地回答：“不認識，武大中文系教授很多，這位賈教授沒教過我。”

宋維揚見問不出破綻，也懶得再糾纏此事，說道：“在咖啡廳做得如何？”

吳磊說：“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能發揮我的才能，林總也對我很照顧。”

“那就好好干，你去忙吧。”宋維揚攪動咖啡道。

閑來無事，宋維揚打開背包，拿出幾本書對沈思說：“可能要等很久，你要是覺得無聊，就自己挑一本書看。”

沈思低頭一瞧，那幾本書分別是：《尉繚子》、《中國明代經濟史》、《神圣的帷幕：宗教社會學理論之要素》、《人的問題》、《熵：一種新的世界觀》。

什么跟什么啊？

沈思好奇地問：“老板怎么不看經濟類和管理類書籍？反而看這些雜書？”

“看專業類書籍容易產生成見，而且也不適合我現在的情況，”宋維揚裝逼道，“世間道理一通百通，看雜書反而更容易找到靈感，有時候一兩句話就能讓你打通任督二脈。當然，前提是專業知識和眼光過硬，否則那就真的只是看閑書了。”

沈思崇拜道：“老板真愛學習，隨時隨地包里都裝著這么多書。”

“你別恭維我，”宋維揚笑道，“只是無聊而已。我現在要是在家，肯定上網灌水去了。”

沈思指著《尉繚子》說：“這是先秦著作吧，那時候的觀點，放到現在已經過時了。”

宋維揚隨手翻開一頁，指著原文道：

“治兵者，若秘于地，若邃于天，生于無，故開之，大不窕，小不恢……富治者，車不發軔，甲不出橐，而威制天下。”

“翻譯成白話文，就是善于治兵的人，深藏于大地天空，無影無形，又無處不在。作戰時，大規模用兵不會兵力不足，小規模用兵不會兵力過多……土地廣大而又能充分利用，國家就富足了；人民眾多而又能良好管理，國家就安定了。富足而安定的國家，不必出動軍隊，就能夠使天下順服。”

“故曰，兵勝于朝廷。不暴甲而勝者，主勝也；陳而勝者，將勝也。也即是說，軍事勝利取決于政治勝利。不戰而勝者，是君主的勝利；戰而勝者，是將帥的勝利。”

“這些都是古今不變的道理，怎么能說過時呢？把天下換成商界，把君主換成老板，把將帥換成企業高層，這也是完全說得通的。能把《尉繚子》講的道理靈活運用，就算一個合格的企業家了。我現在要做的是‘主勝’，企業高管需要做的是‘將勝’。”

“《尉繚子天官》講的是用人，《尉繚子兵談》講的是立國、建軍和用兵，《尉繚子制談》講的是確立制度，《尉繚子戰威》講的是從精神和物質層面提高戰斗力。后面還有講攻守權謀計策、將帥修養、論述戰爭目的性質、論述戰爭與經濟關系等等，其實都可以搬到現實中來討論。現在的企業家都把《孫子兵法》掛在嘴邊，他們其實也可以翻翻《尉繚子》。”

沈思聽得一愣一愣，她可不是什么女文青，對中國古籍沒多少了解，今天還是第一次知道《尉繚子》屬于兵書。

雖然不太明白，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沈思由衷贊嘆順帶拍馬屁道：“老板懂得真多！”

“你自己挑一本吧。”宋維揚說。

沈思選了那本《人的問題》，至少從書名來看，這本書應該是最正常的。

大概到了傍晚，林婉姿終于回來，被那個吳磊帶到卡座。

林婉姿笑問：“你找我？”

宋維揚等吳磊走開了，才拿出資料說：“你自己決定，我就是提個醒而已。”

林婉姿翻開個人檔案，看到“函授”兩個字，頓時臉色微變，說道：“我會處理的。”

“學歷并不能說明什么，或許他有難言之隱。”宋維揚道。

“說謊就是說謊。”林婉姿道。

宋維揚起身說：“那我走了，再見。”

重生野性時代 411【西山居】

林婉姿并沒有把吳磊開除，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讓吳磊負責管理二號店。只不過，兩人之間的曖昧關系斷了，同時暗中觀察吳磊是否有貪污挪用等小動作。

宋維揚隨即去了一趟京城，跟聯想簽署股權交易合同。

聯想股價最近又漲了幾塊，宋維揚依舊按照春節前的價格套現，這讓柳總非常高興，還專門請宋維揚吃了頓飯。

京港整合要持續兩三年時間，花京城聯想的錢，買進港城聯想的股票，這也是注資整合的一種方式。京城聯想不但在購買宋維揚手里的股份，還在買其他人手里的股份。

為什么聯想股價在2000年以后暴跌呢？因為聯想分離成為聯想集團和聯想控股，而且都在港城上市。里邊的彎彎繞繞很多，柳總回購股票也是為下一步做打算，京城那邊股份越多他越好操作。

這筆買賣宋維揚也不虧，直接場外交易，輕松套現1億資金用于投資金山。

再次來到香山市，宋維揚很快完成注資簽約，成為金山軟件的絕對控股股東。

宋維揚與裘伯君、雷軍再次聊起網絡游戲，這兩位都不怎么贊同，而且憑心而論，現在確實還沒到大力進軍網游市場的時候。

今年即將大火的《網絡創世紀》，并非由哪家公司引進，而是民間愛好者搞的私服，每個服務器的在線人數也不多。真要由正規公司去運營，肯定是要賠本的——正規公司需要給代理費嘛。

“帶我去西山居看看。”宋維揚說。

裘伯君繼續盯著軟件開發，《金山詞霸2000》已經快完成項目了。

雷軍帶著宋維揚前往西山居游戲工作室，介紹道：“西山居現在分為兩個項目組，一個組負責開發《決戰北韓》，一個組負責開發《金山游俠2》。”

《決戰北韓》歷史上銷售火爆，連續三個月高居游戲銷售榜首，半年時間就賣出10萬份。

而《金山游俠2》則不是游戲，而是一款游戲修改器，玩家可以隨意修改單機游戲數據，這玩意兒推出后同樣是全國銷量第一。

雷軍把《決戰北韓》項目組介紹了一遍，又去《金山游戲2》項目組。他笑嘻嘻的指著一個青年說：“這小伙子叫鄒濤，去年才進的公司。《金山游俠2》本來是外包項目，都已經做好準備發售了，結果鄒濤拿到手一看，跟我說‘弱爆了’。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宋維揚很配合。

雷軍笑道：“這小子拿出一個小程序，是他自己玩游戲時做的修改器，比外包的那個程序好多了。我就讓他做了項目組主程序員，以他自己編寫的游戲修改器為藍本，重新開發《金山游俠2》。”

宋維揚道：“挺厲害的。”

宋維揚對西山居的了解不深，只知道有個郭偉偉。他卻不知道，眼前這個叫鄒濤的青年，正是西山居的未來負責人，包括郭偉偉也是鄒濤一手提拔的。

雷軍指著鄒濤笑道：“這小子在南開讀的是化學專業，天天逃課打游戲，差點沒拿到畢業證。”

正在敲代碼的鄒濤突然說：“雷總，我那不是打游戲，是在學校機房練習編程。”

“你自己信嗎？”雷軍笑道。

“嘿嘿。”鄒濤傻笑，扶了扶眼鏡沒說話。

宋維揚拖了張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問：“小鄒對網絡游戲有沒有了解？”

“MUD我以前經常玩。”鄒濤說。

宋維揚道：“那是文字網游，你接觸過圖形網游嗎？”

鄒濤說：“接觸過啊，在國外挺火的。”

宋維揚道：“拋開國內網絡環境不談，如果讓你研發一款圖形網游，你覺得有把握嗎？”

“這個不好說，”鄒濤道，“我們現在都是做單機，沒有網游開發經驗，恐怕會出現大量漏洞。就是國外現在的圖形網游，也經常出小BUG，用來做商業運營估計很難受。而且現在國外最火的那些網游，已經開始出現私服了，我們做游戲遇到私服怎么辦？”

宋維揚想了想說：“那就從國外的私服那里弄來代碼，先模仿一款國外最火的游戲練手。只需要改動人物和物品的外形，什么都照搬過來，明年試著運營一段時間。”

“這個可以的，就是照抄嘛，沒有什么難度。”鄒濤點頭道。

先照抄一款游戲試運營，一是可以鍛煉技術團隊，二是可以鍛煉運營團隊，賺不賺錢都無所謂。等到團隊鍛煉成熟了，國內網絡環境也成熟，那才是真正大展拳腳的時候。

宋維揚突然又問：“韓國的游戲行業如何？”

此言一出，宋維揚身邊的程序員都笑起來，似乎他問出了一個很滑稽的問題。

雷軍說道：“韓國的電子游戲行業，前幾年一直在拾中國人牙慧，他們最流行的單機游戲，就是中國的武俠類游戲。《仙劍奇俠傳》、《金庸群俠傳》，還有我們的《劍俠情緣》，都被韓國人拿去玩了。只不過《仙劍奇俠傳》是官方正版，而《金庸群俠傳》和《劍俠情緣》都是盜版。《金庸群俠傳》被盜得面目全非，名字都改成了《倚天屠龍記外傳》，默認主角的名字叫李小龍。”

為什么《金庸群俠傳》在韓國叫《倚天屠龍記外傳》呢？因為這本小說在韓國最出名啊。

韓國比中國還晚四年加入國際版權組織，80年代瘋狂盜版翻譯金庸小說。《射雕》三部曲被改名為《英雄門》，分別叫做《蒙古風云》、《英雄歸來》和《逐鹿中原》，而且翻譯時各種注水，增加了將近一倍，中國武俠迷去讀肯定一臉懵逼。

其中，張無忌在韓國的人氣最高！

90年代的韓國電子游戲市場，幾乎被中日和歐美游戲統治，中國武俠游戲在韓國特別受歡迎，并且影響到后來的韓國網游——想想《傳奇》里的那些武器名稱就明白了。

不過，雷軍突然表情嚴肅道：“韓國有家游戲公司叫NCSoft，去年推出一款網絡游戲《lineage》（天堂），震撼了全球游戲界。就算我對網絡游戲不怎么了解，也聽說過NCSoft的大名。整個韓國，估計也就這家游戲公司厲害一些。”

宋維揚突然問：“韓國有沒有一款叫《傳奇》的網游？”

“沒聽說過。”雷軍搖頭道。

別說雷軍沒聽說過，全世界都沒人聽說過，因為那根本不是游戲本名，而是被盛大胡亂翻譯的。

完全按照字面意思來翻譯，《傳奇》應該叫《米爾的傳說》。并且，韓國那邊今年已經正式上線了，運營情況非常慘淡，被NC的《天堂》給碾壓。

歷史上，盛大代理的那款《傳奇》，其實是《米爾的傳說2》，現在都還沒開始搞研發。

宋維揚突然說：“西山居成立一個網游項目組，模仿抄襲現在最火的外國網游，鄒濤來當這個項目組的負責人。記住，你的任務是鍛煉技術團隊，一定要把網絡游戲的各方面吃透。”

“啊？”鄒濤突然不知所措。

重生野性時代 412【砸錢的和騙錢的】

西山居的程序員們嘲笑韓國游戲，是基于他們對電子游戲的傳統認知。此時全世界還沒有任何人，能夠想象網游真正的發展潛力，包括韓國的那些網游開發商。

90年代的韓國，軟件盜版現象非常嚴重，一點都不輸給中國同行。

因此，韓國的單機游戲市場也是趨于崩潰的，直至1996年《風之國度》橫空出世。嚴格來說，《風之國度》只是一款把MUD圖形化的游戲，但它率先確立了網游的收費模式，讓慘遭盜版侵蝕的游戲市場煥發生機。

《風之國度》的成功，讓韓國的單機游戲研發廠商，迅速向網游領域轉換，并誕生了《天堂》這一款具有里程碑式的作品。

直至《天堂》問世，人們才開始找準了網游發展方向。《天堂》不僅在中國影響深遠，在全世界都是如此，它幾乎蘊含了MMORPG的所有成功元素，歐美廠商也在各種學習借鑒《天堂》的經驗。

一款《天堂》，讓網絡游戲在韓國徹底火爆起來，韓國網游市場規模在1999年達到1600萬美元。無數韓國游戲廠商跟進，并在兩年之后開花結果——韓國網游市場規模在2000年還只有1700萬美元，到2001年直接變成2億630萬美元！

于是資本顯示出它的威力。

首先，率先搶占市場的《天堂》、《MU》、《仙境傳說》等游戲，開始聯手排擠其他游戲進入市場。絕大多數的韓國網絡游戲，都無法在韓國本土收回成本，只能在海外尋找突破口，中國市場是其中的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

進軍海外市場風險很大，100款游戲也不能保證有一款成功。因此，資本的急功近利顯現出來，韓國99的網游廠商開始放棄對質的追求，瘋狂的以量取勝。反正就是海量制作內容極其相似的游戲，跟抽獎一樣在國外市場售賣，韓國網游從此迅速走進死胡同。

從爆紅到暴死，韓國網游只用了三年時間。

一番市場清洗和重組之后，《跑跑卡丁車》、《冒險島》等休閑游戲，終于讓韓國網游起死回生。

而此時此刻，誰都無法預料，剛剛躥紅的韓國網游，會在接下來幾年形成烈火燎原之勢。中國這邊就更不可能，電信還在忙著研究如何推廣寬帶業務，甚至寬帶的基建都還在開會討論當中。

就中國那帶寬普遍只有的網速，你讓誰能下定決心搞網游？

所以，當宋維揚一意孤行，決定成立網游項目組的時候，遭到了裘伯君和雷軍的集體反對。

從來不插手金山公司運營的宋維揚，第一次表明強硬態度，甚至把張旋龍叫來香山開董事會議。

任憑宋維揚如何解釋，裘伯君和雷軍都不贊成。他們認為應該先等等，至少要等中國網速普遍達到100KB以上，才擁有網游生存的基本環境，現在就搞網游只能充當先驅和烈士。

這種觀點不能說錯誤，而且還極其正確。

歷史上，第一批代理網游的中國廠商，基本上全都當了烈士。《傳奇》能夠成功，寬帶慢慢普及是先決條件，由此帶來了太多太多的網吧用戶。

但宋維揚不缺錢，他堅信自己能熬過困難時期，現在必須提前鍛煉技術團體和運營團隊。

只要能活下來，一步領先，步步領先！

在沒法講道理的情況下，宋維揚直接拍桌子說：“不同意網游計劃，那我就撤資，反正資金還沒完全打過來，已經到賬的款項就當我的違約金！現在做游戲的工作室很多，我另外再買下來一個就是！”

雷軍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裘伯君。

裘伯君是個不怎么管事的，他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張旋龍。

張旋龍苦笑道：“我不怎么懂游戲，你又是大股東，那就聽你的吧。”

裘伯君和雷軍面面相覷，只能被迫同意宋維揚的計劃，但他們要求嚴格控制網游項目資金。

就這樣，西山居的第一個網游項目通過了，直接盯準國外最火的《天堂》進行模仿。

宋維揚還對項目組負責人鄒濤說：“別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內容，越簡單粗暴越好，游戲定位是傻子都能快速上手。游戲角色就三種，戰士、弓箭手和魔法師，能互相PK搶裝備才是最爽的。”

聽到這話，鄒濤也傻眼了。

鄒濤有自己對游戲的追求，比如創造弘大的世界背景，編寫凄美的英雄愛情故事，設置復雜完美的職業、技能與裝備系統。現在宋維揚一聲令下，等于讓打算制造裝甲戰車的鄒濤，先弄一輛農用拖拉機出來玩玩。

這老板有毒吧！

反正裘伯君和雷軍是懶得管了，眼不見為凈，直接當網游項目組不存在，能把網游做成啥樣他們也不再過問。

鄒濤的網游項目組等于是被充軍發配了，爹不親娘不愛，每月定時領項目經費，由著這些家伙胡搞亂搞，鬼知道能制作出一款怎樣奇葩的游戲。

宋維揚無所謂，不就是砸錢嗎？

金山軟件這邊的事情安排好，宋維揚正準備返回盛海。

這天早上，沈思抱著一摞刊物，對正在酒店吃飯的宋維揚說：“老板，今天的報紙和雜志，已經給你整理好了。”

沈思的工作很細心，她認為比較重要的新聞，都特地用紅筆標記出來了。

宋維揚一邊吃早餐一邊看新聞，很快就發現個奇怪現象：好幾份全國性報紙、工商業雜志和計算機刊物，都在不約而同的報道一家叫做“炎黃在線”的網站。

炎黃在線的網址非常霸氣，，這個域名起碼就值100萬元。

好多份大報，整版整版的刊登炎黃在線廣告，廣告詞只有一句：讓我們一起搞大！

搞尼瑪個鬼大啊，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奇葩？

接下來的幾天，炎黃在線的報道和廣告鋪天蓋地，直接搶走新浪和搜狐的風頭，儼然已經成為中國互聯網行業的帶頭大哥。

托普公司高調宣布，將投資6億元建設面向全球華人的炎黃在線，要打造一個橫跨五大洲的華人網絡社區。沒多久，這家網站又轉型為全球華人商業網站，過幾天又變成了零售行業的解決方案專家。

那么，炎黃在線究竟是網絡社區，還是商業網站？又或者是電子商務網站？

屁都不是！

這就是一場騙錢炒作的鬧劇。

有個叫宋如華的農村青年，他家境貧寒，七歲喪母，靠刻苦努力考上大學。他在校期間，給自己定下八不原則，不出國、不經商、不抽煙、不喝酒、不唱歌、不跳舞、不看電影、不逛公園，一心一意努力學習。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并留校當老師，并被破格晉升為副教授，還獲得“機電部青年教書育人特等獎”。

九二南巡，宋如華違背的自己不經商的誓言，成為下海大軍中的一員。他騎著三輪車四處倒賣電腦，又靠經銷軟件賺到不少錢，成為一個身家豐厚的小老板。

如果此時宋如華出車禍死了，那么他的一生都是積極向上的，是值得人們贊頌和學習的。

但是，這家伙在西康省圈了一塊100畝的菜花田，插塊牌子叫“西部軟件園”，隨即召開新聞發布會。這個只有一塊破牌子的軟件園，竟然得到中央和西康省領導的重視，因為西部地區經濟落后，現在蹦出個高科技園區，簡直猶如黑夜里的螢火蟲，直接被列為全國四大“首批國家級火炬計劃軟件產業基地”之一。

西康省的二把手親自牽線，把一家虧損國企交給此人借殼上市——那家虧損國企，就在容平市，離喜豐總部只有10分鐘車程。

宋如華自己都傻了，隨即欣喜若狂！他開始各種造勢，當年就把公司股價從0.01元抬升至6元，第二年又把股價抬升到24.58元。

曾經刻苦學習的山村少年，曾經用心教學的副教授，曾經風雨奔波的小老板，就這樣成為玩弄金融的大資本家。

宋如華根本停不下來，不斷復制這種模式：找地方政府洽談，宣稱將投資1億資金，在當地建設一個宏大的軟件園，承諾幾年內引進上百家軟件企業，使之成為該省最大的高新科技園區。

如此誘人的商業計劃，讓地方政府完全無法拒絕，被騙的先后有：鞍市、紹州、金陵、嘉城、臺城、威島、無西、常市……幾年時間，宋如華的軟件園，開遍了全國幾十個省市，搖身變成中國最大的“IT地主”！

現在估計是軟件園項目不好搞了，地方政府也學精了，于是宋如華又開始進軍互聯網。

宋維揚隨便查了一下托普公司的公開資料和歷年財報，簡直哭笑不得，這人真他媽能騙啊！

難道是因為也姓宋？

宋維揚本來懶得管這家伙的破事兒，沒想到他剛回盛海，就接到《中國企業家》的采訪邀請。

這份雜志無法拒絕，宋維揚只能答應接受采訪。記者開門見山的就說：“宋老板，近兩年互聯網行業發展迅速，我們《中國企業家》雜志準備做一期互聯網專題。您是搜狐網和搜狗搜索的大股東，更是中國最富盛名的青年企業家，所以我們想請您談一下對互聯網的看法。”

“沒問題。”宋維揚微笑道。

記者和宋維揚探討了一番互聯網發展前景，又開始聊中國互聯網企業。記者突然說：“現在名氣最大的中國網站是炎黃在線，宋老板怎么評價這個網站？”

宋維揚笑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記者說。

宋維揚道：“炎黃在線除了域名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還扯什么6個億投資，他要是投足了600萬，我直接在外灘果奔三個鐘頭。”

（今天有事外出，只有一更，明天三更補上。）

重生野性時代 413

《中國企業家》的記者還想追問，宋維揚卻閉口不言了，因為“托普軟件園”的騙局不能亂說。說了就是在打很多領導的臉，不但有大大小小的地方領導，還包括宋維揚惹不起的領導。

宋維揚能做的，便是拆穿“炎黃在線”的騙局。

半個月后，《中國企業家》的最新一期出爐，頓時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只因宋維揚那一句話，托普軟件的股價就直接跌停，社會上開始出現大規模的質疑聲音。

蓉城。

宋如華緊急召開新聞發布會，面對質疑，他解釋說：“炎黃在線的6億投資，是要分成幾個階段的。任何大型投資項目，無論古今中外，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搞起來。所以，宋維揚先生可能對我有所誤解，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我也希望能當面跟宋老板說清楚。”

記者立即追問：“那托普軟件園呢？托普已經在各省投資了將近20個軟件園，并且還在繼續投資當中。每個軟件園你都承諾投資1億元以上，現在卻一直不動工，你有那么多錢同時開發20個軟件園嗎？”

宋如華打著太極說：“軟件是高新技術產業，具有著無比廣闊的前景，我相信托普是能夠大有作為的。目前，托普已經與國內外數十家企業接觸，并已經達成初步的合作意向，最遲今年底就能進行大規模建設！”

又有記者問：“在牟其中被抓的時候，有人說你是‘牟其中第二’，你對這種說法怎么看？”

“一派胡言！”宋如華大怒，“牟其中我認識，他去年還找過我合作。但他就是個騙子，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戲，所以斷然拒絕跟他合作。”

新聞發布會結束之后，托普公司給每個記者都封了大紅包。

這叫車馬費，不能擺在臺面上，但也不屬于違法行為。車馬費給得越多，記者就越好說話，宋如華這次直接給的1萬，個別大報甚至給了3萬元。果不其然，那些記者回去立即寫吹捧文章，各大媒體一致看好宋如華，托普軟件的股價重新上漲。

“給我聯系宋維揚，我要跟他聊聊。”宋如華對自己的秘書說。

秘書多方打聽，終于弄到宋維揚的私人電話，結果直接被宋維揚給掛了。

宋如華又拜托省里的領導，輾轉請正在蓉城搞房地產的宋述民吃飯。宋述民被搞得頭大無比，打電話給兒子說：“宋如華想見你，把xx都抬出來了，我不好拒絕，你自己看著辦吧。想見就見，不見拉倒，這人在西康省還是很有能量的。”

“行吧，你讓他來盛海。”宋維揚只能給老爹面子。

幾天之后，宋如華趁著在金陵談生意的間隙，抽空跑去盛海跟宋維揚面談。

宋如華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斯斯文文，仿佛仍是蓉城電子科大的副教授。這種身份在遞煙的時候瞬間轉換，自來熟的哈哈笑道：“宋老弟啊，來一根熊貓，特制香煙，不傷肺的。”

“熊貓好啊，國寶。”宋維揚笑嘻嘻說。

宋如華把冒著火苗的打火機伸過來，幫宋維揚點燃香煙，又給自己點上，翹著二郎腿說：“宋老弟，你這次有點不地道，都是出來混的，我也沒招你惹你，何必要拆我的臺呢？純碎損人不利己嘛！”

“宋老板是來興師問罪的？”宋維揚問。

“那倒不至于，”宋如華搖頭道，“我只是希望，宋老弟以后別亂說話。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宋老弟要是有興趣，我們還可以一起做炎黃在線，有錢大家賺嘛，何必傷了和氣？”

宋維揚說：“宋老板既然好端端的做軟件，為什么偏要來互聯網行業蹚渾水？”

宋如華呵呵一笑：“丁三石以前是我的學生，他搞互聯網都能風生水起，我這個老師為什么不能做網站？網易能拉到500萬美元投資，我的炎黃在線也能賺大錢！”

“網易那500萬美元，是我投的。”宋維揚說。

準確的說，是金牛資本投資的網易。

歷史上，巴林銀行亞洲投資公司，給網易帶來了第一筆風投，而項目負責人正是徐欣。現在徐欣早就入職金牛資本，順便把項目也帶進了金牛資本，年初即宣布投資網易500萬美元。

正是這筆投資，刺激到了宋如華。

當初宋如華在電子科大做副教授的時候，講課特別受歡迎，連其他專業的學生也來旁聽。丁三石就經常旁聽宋如華講課，還各種課后提問，他們彼此都非常熟悉。

宋如華笑道：“我知道網易那500萬美元是你投資的，我也不在乎那點小錢，我自己有的是錢！”

宋維揚說：“炒熱炎黃在線，然后借殼上市？”

“你要是有興趣，一起進來玩啊。”宋如華道。

宋維揚嘆息道：“我也不是誠心拆你的臺，《中國企業家》的記者問我，我總不能說炎黃在線很好吧？我幫你站臺，你的臺子倒了，我要平白惹一身騷！”

宋如華越講越氣：“記者問你，你說不知道就行了，砸我飯碗對你又沒什么好處。”

宋維揚沒再糾纏這個話題，而是問：“宋老板，你想過自己怎么收場嗎？”

宋如華頓時語塞，抽著煙說：“走一步，算一步。”

歷史上的宋如華，發展到2002年時已經擁有3家上市集團、150話子公司，僅托普軟件就號稱總資產100億元，20多個軟件園的總占地面積有1.2萬畝。也就是在這一年，媒體開始曝光各地托普軟件園均為空殼，軟件培訓中心被承包出去當旅館，軟件園的小河段被改做魚塘。

又過了兩年，總資產100億元，擁有土地1.2萬畝的托普集團，被大股東宋如華以2元的價格清空股份——負債太多。

宋維揚道：“這幾天不斷有記者來采訪我，我都沒有接待，也懶得說什么廢話。你自己也收手吧。”

“收個屁的手，你說我該怎么收？”宋如華已經騎虎難下，就跟還信用卡一樣，只能不斷辦新卡還老卡的賬。

宋維揚道：“認認真真把其中一兩個軟件園搞起來，這對別人來說很困難，對你而言其實很簡單。你很缺錢，但你也最不缺錢，你手里能調動的現金甚至比我還多。你要真缺錢，把你的西部軟件園賣給我，2億元我愿意接手！”

“2億元就想買西部軟件園，你還真敢開口，”宋如華好笑道，“那是國家首批四大火炬軟件基地之一，是國家重點支持的兩個軟件出口基地之一，總占地面積1000畝，就在省會蓉城旁邊，還背靠電子科大。5億元我都不賣！”

宋維揚說：“這么好的政策和區位條件，西部軟件園被你搞得要死不活，我看著心疼啊。”

宋如華叼著煙說：“你要真想買，我把盛海的軟件園賣給你。”

“你在盛海也有軟件園？”宋維揚驚訝道。

宋如華笑道：“已經簽約了，還沒正式開張。地址在盛海南匯，占地1500畝，我1.5億元賣給你。”

宋維揚簡直無語，雖然南匯比楊浦還要郊區得多，但那也是盛海啊。神州科技拿幾十畝地都非常困難，宋如華這家伙竟然直接拿到1500畝地，難道做騙子真的比做實業更受青睞？

不行，得親自找楊浦的領導談談，至少也要給神州科技300畝地才行！

重生野性時代 414【好人和壞人】

宋如華將煙頭摁滅，突然笑道：“宋老弟如果真想買下西部軟件園，也不是不可以。三個億我答應賣給你，但你要承擔軟件園一期工程的貸款，那些錢也就幾千萬而已。我吃點小虧，交你這個朋友。”

“兩個億，貸款你自己還。”宋維揚微笑道。

宋如華道：“那可是國家火炬計劃的示范基地，只憑這個頭銜，就能輕松融資10個億！”

宋維揚說：“融資你已經融了，貸款你也貸了，剩下的不過一個空殼子。”

“怎么能說空殼子呢？西部軟件園的一期工程，去年就已經竣工了。”宋如華說。

宋維揚道：“蓉城郊區的幾排破房子有個屁用，就算拿來開旅館，我都還嫌沒有客流量。”

“哈哈哈，”宋如華大笑，“那行，兩個億賣給你。你先派人去考察實際情況，我這邊也要運作幾個月，咱們最遲今年底就能簽合同。”

“宋老板痛快！”宋維揚笑道。

宋如華當初拿地就用了6000萬元，整整1000畝蓉城郊區的土地啊，地方政府等于是半賣半送。那些地皮現在至少值1個億了，而且政府肯定不會再批那么大的面積——宋如華之所以肯賣，是因為西部軟件園已經失去利用價值，而且他也不敢拿國家火炬基地來搞房地產。

最最關鍵的是，當初支持宋如華的省領導，前兩個月剛被調去做京官。

西部軟件園已經掛牌將近三年，現在卻只有幾排辦公樓和廠房，連一家軟件企業都沒吸引進來。這讓西康省的領導們非常不高興，恰好主管領導調離了，一個個都催著宋如華趕緊兌現當初的諾言。

宋如華哪有能力兌現？于是他就打主意開溜了。

在盛海南匯投資軟件園，就是宋如華提前為跑路布局。他打算把公司總部轉移到盛海，用南匯軟件園繼續炒作抬升股價，至于西部軟件園的空殼子就扔那兒，西康省的領導們對他沒有絲毫辦法。

歷史上，宋如華明年就能再次得手，南匯軟件園被確立為國家東部軟件產業帶的核心園區之一。

此舉把西康省的領導氣得跳腳，只能地方政府出錢接盤西部軟件園。

現在既然宋維揚肯接盤，宋如華心里高興著呢。他只要償還了西康省的債務，就能順利脫身，繼續在盛海這邊重施故技。

而宋維揚也不是冤大頭，價值上億的地皮，國家火炬計劃示范基地，國家重點軟件出口基地，還背靠電子科大，只花2億買下來太劃算了。這里的退稅政策簡直喪心病狂，跟其他地方比起來，幾乎等于是不上稅的，如果軟件能做到出口海外，那就真的不用上稅了！

宋維揚打算在此地設立神州科技蓉城研發中心，并把未來的電腦生產基地，一個建在蘇北，一個建在這里，分別輻射東部和西部市場。

華為正在到處建研發基地，去年在大草原建了一個，今年又在盛海建了一個，宋維揚打算說服任總在蓉城也建一個。金山公司同樣如此，總部設在香山市，京城那邊有研發中心，蓉城也可以再設一個嘛。

剩下的再慢慢呼吁，宋維揚堅信，自己怎么也能說服十個八個高新科技企業落戶——國家火炬計劃基地太有吸引力了，而且背靠電子科大也不缺人才，但凡好好做事都能出成績。

房子都不用再修了，因為西部軟件園的一期工程去年就竣工，那些高新企業可以直接搬進來辦公。

簡直皆大歡喜，宋維揚辦了正事，宋如華成功脫身，西康政府也不用顏面掃地。

達成初步合作意向之后，宋如華說話也更隨意了，他感慨道：“宋老弟，你們容平市真是民風剽悍啊，去年幾千人把我圍住，差點沒把我給當場打死，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才能下地走路。”

“還有這種事？”宋維揚有些驚訝。

宋如華說：“我借殼上市的那家國企，就是你們容平的長征廠。當初西部軟件園獲得中央認可的時候，我也是想正正經經辦大事的，兩年之內去了你們容平70多次。我想徹底改造長征廠，把這家國企打造成西部軟件園的運營機構兼軟件光碟制造廠，結果根本談不動！那個黃市長你知道吧？”

“知道，黃運生。”宋維揚點頭道。

宋如華搖頭說：“黃運生就是個王八蛋！老子拿到長征廠50的股權，要求容平地方政府配合著下崗安置，黃運生口頭上說得好好的，安置了一年都沒搞定。長征廠的工人就拿我出氣，去年幾千號工人把我抓住，又打又罵，還讓我戴著高帽子跪板凳！長征廠現在是我的廠子沒錯，但我去都不敢去了，那邊的工人都是土匪！”

確實是土匪，當初《焦點訪談》曝光鐘大華，酒廠工人可是直接沖進醫院，喊的口號是要把鐘大華打死。

宋維揚說：“長征廠我知道，責任不在黃運生，遺留問題太多了。你至少要拿出5000萬才能把工人安置妥當，再拿出5000萬填以前的債務窟窿，不想出錢肯定被工人抓起來往死里打。”

“我又不是傻逼，憑什么給離任的國企領導擦屁股？”宋如華拍桌子說，“自從被打之后，我就心灰意冷了，因為西部軟件園根本做不起來！”

宋維揚笑道：“呵，原來西部軟件園的爛攤子，居然是容平長征廠的工人打出來的。”

宋如華說的都是事實，但只是部分事實。他靠長征廠借殼上市，一年時間就圈了2億資金，拿出1億就能擺平長征廠的矛盾。他還在蓉城貸款幾千萬，足夠把軟件園搞好了，偏偏他只進不出，最后還把責任推到那些工人頭上。

“宋老弟，你是個明白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宋如華點了一根煙說，“這個世道，做好人只能被欺負，不想被欺負就只能做壞人。”

宋維揚道：“我部分同意你的觀點。”

宋如華說：“年輕的時候，我以為只要努力奮斗，就能實現人生目標。為了考大學，我找了一家30多里外的高中，家里拿不出錢，我只能找外婆要生活費，受盡了舅舅舅媽的白眼。我的努力有收獲了，我考上了大學，就是現在的蓉城電子科大。結果同學嘲笑我老土，騙我用他們的洗腳水刷牙洗臉，我知道了也只能忍耐。我刻苦讀書，讀完本科又讀碩士，成為電子科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教授，還拿到機電部頒發的特等獎。嘿嘿，可又有什么用呢？”

宋維揚沒有說話，默默傾聽。

宋如華繼續說道：“報紙上說我響應偉人號召，才辭去教職下海經商，其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我很喜歡教書，我希望自己能教一輩子書，我講的課甚至吸引來其他專業的學生來旁聽。但是，有人眼紅了，我這個農村來的土老帽，居然年紀輕輕就當上副教授。他們告我的刁狀，造我的謠言，甚至寫信到省里舉報我。校領導被這些謠言影響，認為我是個壞人，暫停了我的入黨申請，不讓我參加教育獎評比，最后甚至派我這個副教授去貧困縣支教！”

宋維揚道：“確實離譜。”

宋如華越來越激動：“那些惡心事我都能忍，但支教確實讓我為難啊。我當時剛有女兒，老婆又受傷骨折，難道拋下病妻幼女去貧困縣？但我還是服從領導安排，只是請求領導暫緩支教，等我老婆的傷好了，女兒斷奶了再去。可那個王八蛋領導，居然拒絕了，讓我馬上去支教！”

宋維揚掏出煙盒，遞了支香煙給他。

宋如華點煙道：“我堂堂一個西康省最年輕的副教授，只能跟妻女一起擠筒子樓，每逢下雨就要拿盆子接水。有一天，我坐公交車回家，一個拿大哥大的爆發戶占了兩個座位。我要他讓座，他罵我窮鬼，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社會有了錢才能挺直腰桿，副教授算個屁啊！”

“老哥，你太偏激了。”宋維揚說。

“我沒有偏激，”宋如華道，“我辭職之后，東平西湊5000塊錢創業，風里雨里蹬三輪車賣貨。我也是有能力的！93年的時候，西康省建設信托公司要采購LED顯示屏，價錢壓太低不好拿貨。我跟我的兄弟對LED屏技術一無所知，客戶只給了15天的交貨期。我們用5天時間學習理論，又用4天時間做出樣品，提前三天把樣品拿到客戶面前。老子也是做工程起家的，直到現在都是中國四大LED顯示屏制造商之一！還有稅務軟件，我對稅務軟件毫無了解，一個星期就開發出讓客戶滿意的稅務軟件，一年之內把軟件賣遍全國十多個省！”

宋維揚笑道：“牛逼！”

宋如華說：“牛逼有個屁用。三年前，國家搞金稅工程，政府的稅務軟件只能統一采購。我就是太老實了，沒有政府背景，根本拿不到單子，半年時間就被排擠出局。政府統一采購的稅務軟件，比我那套軟件垃圾得多，但我老實，我沒人脈，活該被欺負！”

宋維揚說：“所以你就搞軟件園圈錢？”

“我搞軟件園，剛開始是真的想做事，”宋如華說，“可認真做事太難了，落得被工人暴打的下場。從此之后，我就知道一定要比別人狠，一定要比別人更能演戲。真心換不來真心，奮斗也換不來回報。”

“聽你說話很有意思，”宋維揚笑道，“老兄你好自為之吧，你那套遲早要玩崩。”

宋如華吞云吐霧道：“宋老弟，你是明白人，把我的把戲看得很清楚。你還是大老板，也不差我那幾個錢，更沒必要出手搞我，所以我才跟你說了這么多。老弟啊，我都掏心掏肺了，你就別在記者面前亂說話了，那兩天股價跌得我肝疼！”

“哈哈哈。”宋維揚大笑。

“真是肝疼，”宋如華感慨道，“我為了拉升股價，什么招都使出來了。你是特別牛逼，一句話就讓我的股票跌停了兩天，嚇得我趕緊召開新聞發布會。老弟，你是當代企業家楷模，就別跟我這個倒霉蛋摻和了，對你來說是非常掉價的事情。”

宋維揚說：“行吧，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肯定不在記者那里亂講。”

“這就對了，”宋如華道，“以后宋老弟有什么吩咐，我隨叫隨到。西部軟件園那邊，你先派人考察清楚情況，等我把盛海的南匯軟件園理順了，咱們隨時可以簽約。”

重生野性時代 415【論心不論跡?】

宋如華瀟灑走了，繼續去忽悠各地領導。

沈思全程聽到他們的對話，皺眉道：“這個人可嘆又可恨。”

“你真信他的鬼話？”宋維揚笑問。

沈思說：“至少他做生意以前的經歷，應該是真的吧。”

宋維揚搖頭道：“這個人說出來的話，頂多能信三分，他就是個大騙子。他能當上西康省最年輕的副教授，說明校領導還是很欣賞的。如果僅是因為流言蜚語，領導會逼著一個副教授去貧困縣支教？”

“應該不會吧。”沈思想了想說。

宋維揚猜測道：“年紀輕輕被破格提升為副教授，肯定招人眼紅。但眼紅歸眼紅，最多背地里說壞話，對他完全沒有任何影響。能被人寫舉報信告刁狀，還被領導一再打壓，甚至是被調去支教，這人緣得有多差啊。你以為校領導不要臉的嗎？不顧別人妻子受傷、女兒沒斷奶，就把副教授逼去貧困縣支教，這種事傳開了，領導也要惹一身騷的！”

沈思恍然大悟道：“所以是這個人自己的問題。”

“問題大了！”宋維揚說，“你以后做人做事，耳聽為虛，眼見也為虛，千萬不要被表面信息蒙蔽，一定要去揣測背后的真相。這家伙跟我掏心掏肺，其實全都是廢話，跟我這兒瞎扯淡呢。還有，他說自己剛開始是真心想做軟件園，這我是相信的。因為誰也不想當騙子，誰都想真心做事。但他把責任推到黃市長和工人身上，這就太離譜了，他有無數種方法繞開工人，甚至直接繞開長征廠。他就是鉆到錢眼里了，又畏懼困難，選擇了一條輕松的、當騙子的道路。”

沈思笑道：“看剛才的樣子，我還以為老板真被他的遭遇觸動了。”

“演戲嘛，誰不會啊，”宋維揚道，“他一說要在盛海搞南匯軟件園，還占地1500畝。我就知道這家伙想開溜，甩開西康省的爛攤子在盛海重起爐灶。南匯是什么地方？盛海的邊邊角角，路都不通，除了騙子誰會去那里投資？”

沈思問道：“就看著他到處行騙？”

“為什么不呢？”宋維揚笑道，“拆穿他，對我又沒什么好處，反而得罪了被他騙的各地領導。那些領導也是要面子的，就算明知道被騙，也必須咬牙裝下去，甚至幫他從銀行弄貸款。至少有了貸款，還能裝樣子動工，不給貸款連表面文章都不做。而不拆穿他，對我們的好處就大了！”

“我們還有好處？”沈思不解道。

宋維揚說：“2個億買下西部軟件園，并繼承國家火炬計劃的全部優惠政策，相當于他幫我們跑項目、跑政策，這不是好處是什么？他把牛皮吹得越大，把攤子搞得越亂，我們撿的便宜也就越多。你看著吧，我至少還要從他手里接兩三個盤子，甚至南匯軟件園也可以接下來。”

“南匯太偏了，接下來有什么用？”沈思問。

“現在太偏，等浦東發展起來就不偏了，”宋維揚解釋道，“他可能幾年后會玩砸，順便把南匯的官員也套進去。到時候我把南匯軟件園的盤子接下，閑置幾年就能跟區政府談判了，象征性的弄幾家軟件公司給領導們面子，至少三分之一的地皮可以拿來做房地產。即便是三分之一地皮，那也是盛海的500畝地啊！區政府就算要強硬收回，至少也得給我留幾十畝吧。”

沈思欲言又止，沒有接話。

宋維揚笑道：“你想說什么？說我是奸商？”

“哪有。”沈思尷尬笑道。

宋維揚說：“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做生意的誰能干凈？或清或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留底線，首先你得做好一個人。‘人’字，一撇一捺，頂天立地，好寫不好做，能無愧于心已是極限。”

沈思瞅著宋維揚，突然笑著說：“老板，有時候我覺得你不是商人，而是一個哲學家。”

“你這是恭維我呢，還是在罵我？”宋維揚樂道。

“當然是贊美。”沈思說。

宋維揚嘆氣道：“古今中外，真正讓我佩服的哲學家就一個。”

沈思問：“誰呀？”

“王陽明。”宋維揚說。

沈思說：“我只知道王陽明是明代思想家，被譽為中國最后的圣人。”

宋維揚道：“論思想，他可以封圣；論軍功，他足以封王。他少年時追求大道，可以在新婚當晚，扔下妻子跑去請教道士，也可以格竹子三天三夜。他連續科舉落榜，父親安慰他說下次肯定能中，他卻說：別人以考不中為恥，他以考不中卻懊惱為恥。奸臣當道，別人不敢說真話，他卻挺身直言被貶謫，途中靠裝死來逃脫追殺。在窮山惡水當小官，窮得只能住山洞，卻能教化當地百姓，讓不服管教的少數民族主動給他建房子，讓異地學子冒著被狼吃的危險，千里奔波來聽他講學。不管是盜賊還是叛軍，別人剿十年都無用，他幾個月就搞定。寧王準備了十多年的謀反行動，他手里一個正兵沒有，靠著各府縣聚集的雜兵，號稱十六萬，直接進攻寧王的老巢。寧王謀反的消息剛剛傳到京師，他已經把叛亂給平息了。此后，不管哪個地方有盜匪或叛軍，只要他過去，就嚇得對方直接投降。”

“很厲害！”沈思由衷贊嘆。

宋維揚說：“最難得的是，王陽明行事奸猾無比，但即便再奸猾的計策，被他用出來都堂堂正正、大義凌然。對他而言，奸計只是手段，內心才是依憑。而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即便是堂堂正正的計策，使用起來都仿佛小人。你懂了嗎？”

“懂什么？”沈思問。

宋維揚道：“做事先做人。做人如果堂堂正正，即便做事無所不用其極，那也是值得被稱道的。”

“哦。”沈思肅然。

“哈哈哈，”宋維揚突然笑起來，“別那么嚴肅啊，隨便聊聊而已，我怕你因為今天這件事把我當成壞蛋。”

沈思說：“怎么會？”

宋維揚道：“跟一個騙子做交易，不是壞蛋是什么？”

沈思也笑了，她越來越覺得這位老板很有趣，并非那種只知道做生意賺錢的企業家。

重生野性時代 416【墜機和轟炸】

林卓韻已經沒有再去上課了，平時就在《萌芽》雜志社審稿，審完稿件自己看書學習，偶爾也會寫寫詩歌散文。

研究生畢業論文早就搞定，正在做第二次修改，再過一個月就要答辯了。

晚春，下午。

剛看完一場電影，宋維揚挽著林卓韻的小手，兩人漫步在徐家匯街頭。宋維揚笑問道：“不準備繼續讀博士？”

“不讀了，在雜志社工作也挺有意思的。”林卓韻說。

宋維揚道：“如果你真對文學感興趣，可以試著做一個文學網站，榕樹下就挺不錯的。”

“榕樹下我知道，我還發郵件投過稿，你認識榕樹下的站長？”林卓韻問。

宋維揚說：“不認識，但可以認識。”

林卓韻笑道：“又砸錢投資？據我所知，榕樹下的站長可不缺錢。”

“你怎么知道他不缺錢？”宋維揚問。

“我跟他聊過啊，”林卓韻說，“我投了幾篇文章過去，全都在榕樹下發表了。這個網站不能直接發文章，只能通過網站的電子郵件鏈接。每次站長都特別認真，把我的文章貼上網后，還要專門寫郵件回復我。有一回專門指出我有錯別字，他幫我改正了，還讓我不要介意。我覺得這人挺有意思，就用電子郵件跟他聊天，才知道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男的女的？”宋維揚道。

林卓韻笑呵呵說：“吃醋了？”

“怎么可能？”宋維揚不承認。

榕樹下的創始人叫朱威廉，美籍華人，從小在加州長大，直至1994年才回國創業。

剛開始的時候，榕樹下只是朱威廉的個人網頁，因為他喜愛文學，寫了文章就貼在自己的網站上。后來，他又給網站弄了個電子郵件鏈接，網友可以發郵件過來，但凡有點意思的文章他都收下了。

就這樣，不做宣傳，不打，榕樹下的流量居然年年增長，到今年已經有10萬人次的訪問量。

就一個單純的文學網站而言，這個訪問量在1999年太驚人了，不可避免的被一些風投公司盯上。但朱威廉根本不接受融資，這只是他的個人愛好，甚至連一個內容編輯都不請，網站日常維護也是他親自在做。

此人是真不缺錢，有一次他去倫敦出差，為了保證網站的內容更新，竟然從英國打國際長途回盛海撥號上網，審稿發布忙活了一晚上，電話費和網費就用掉7000英鎊，相當于當時的10萬元人民幣。

土豪！

宋維揚笑著說：“下次再聊的時候，你就問他想不想把網站做大，讓更多的文學愛好者互相交流。”

“行吧，但我估計他不會答應。”林卓韻道。

兩人散步聊天的時候，洪偉國一直跟在數米遠的地方。而沈思正在附近的肯德基，一邊喝著可樂，一邊給宋維揚匯總消息、安排行程。

一杯可樂還沒喝完，沈思就接到了越洋長途，她用流利的英語說：“嗯，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轉告老板。至于是否前往美國，需要老板來決定……嗯，好，安排好了我會通知貴公司。”

掛掉電話，沈思小跑著離開肯德基，追到宋維揚身邊說：“老板，美國谷歌來電話，決定下個月進行第二輪融資。谷歌的兩位創始人需要你的，請你親自去美國一趟，他們跟風投公司的意見分歧很大。”

宋維揚說：“告訴他們，我月底就過去。”

“好的。”沈思開始翻閱日程表，她要安排個合理的時間。

不但華爾街風投公司蜂擁而至，就連亞馬遜都動心了，出價2億美元，想要收購谷歌40的股份——亞馬遜已經瘋了，財大氣粗，去年一個月內就收購了兩家公司，耗費資金將近3億美元，今年還在繼續揮舞著鈔票搞收購。

美國互聯網泡沫不但沒有破裂，反而還在繼續膨脹當中，華爾街對谷歌的估值將近6億美元，比歷史上同時期翻了七八倍之多！

是不是覺得很離譜？

美國有一家網絡雜貨配送公司叫Webvan，去年營收剛剛破1000萬美元，現在已經被華爾街估值15億美元。再過半年，這家公司IPO上市，其估值迅速增長到80億美元！

此時還有個剛剛成立的Pets公司，明年就直接整上市了，從注冊到上市不足一年時間。風投公司之所以看好，只因為這家網站在做宣傳的時候，其襪子玩偶讓人耳目一新，于是各種砸錢投資，想趁著網絡股大火撈一波。

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何況谷歌本就是一條龍。

在徐家匯溜達一圈，宋維揚說：“回家吧，豆豆就快放學了。”

“轟！”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地面都有輕微震動，把街面上的行人嚇得驚疑不定。

林卓韻扯著男友的袖子，一臉茫然道：“地震了？”

“不是地震，是爆炸。”宋維揚轉身望向西南方，他已經想起來是什么事情，上輩子的今天他正在盛海做公務員。

虹橋機場附近發生了墜機事件！

那是一架韓國貨機，從虹橋機場起飛。空管指揮飛機爬升至1500米高度時，突然飛機的無線電聯絡中斷，本該繼續爬升的飛機，卻莫名其妙開始俯沖，直接栽到盛海的一個建筑工地上。

3名韓國機組人員當場死亡，現場5名盛海居民死亡、42人受傷，另有近千民房受損。飛機撞在地上，強度相當于1.6級地震，而且震源就在地面，小半個盛海都能感受到。

此時正值中美關系緊張，墜機事件發生后，西方輿論居然造謠，說韓國飛機是被中國軍隊打下來的！

中韓兩國足足調查了兩年時間，最后確認，該空難的原因是韓國飛行員看錯了高度表……

宋維揚臉色難看的回到車上，他想起另一件事，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就要被炸了。他知道也無濟于事，現在說出來誰信？大家只會把他看成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