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那我們結婚
焱離是想阻止江佑川的,然而他無能為力。
天帝說江佑川不能靠近思吾,因為思吾會被江佑川身上的神力吸引。
江佑川何嘗不是?
江佑川已經盡力不用神力,不去感知思吾的生活,然而他憑感覺也能感受到思吾是不是遇到了危險!
這大概是天帝也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站在文沉森的面前,江佑川盯著文沉森的眼睛,目光寧和安靜。
氣息流動間,江佑川的手掌緩慢抬起,握住思吾纖細的手腕,輕而易舉的將思吾從文沉森的掌中拉了出來。
思吾屏住呼吸,她一下子離想見的人那麼近。
呼不出氣,全在肺裡壓著,怕自己的呼吸一旦溢出來,就會將眼前的人吹走了。
文沉森能感覺到思吾看另外一個男人的眼神是如何的。
哪兒見過?
無論是氣質,還是從穿著打扮上來看,文沉森都比江佑川存在感要強。
然而江佑川未吐一字,只是淡淡的睨著文沉森,那種愈發高高在上的強勢便從點點滴滴中顯現出來,那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強大。
文沉森也能感收到江佑川的壓迫,他當然要擺脫,“讓開。”
很冷且厭煩的兩個字。
江佑川將思吾拉到了身後,淡淡一笑,“我聽見這位小姐不願意跟先生走。”
江佑川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宿命,為什麼總能遇見文沉森。
以前離開海城,能遇見。
後來天帝的魂丹改變了所有人的關於思吾的思路軌跡,到了g城也能遇見。
真是孽債!
“那是我妹妹。”
“可以嫁的那種妹妹?”江佑川涼笑。
“嗯哼。”文沉森聳肩挑眉,張狂皆在眉宇間。
“既然是可以嫁的,那就不是親生妹妹,就沒有監護人和被監護人的關係,可以嫁,說明沒有嫁,那麼也沒有夫妻關係,你們最多只能算是朋友關係,可能戀人關係都算不上。”
江佑川雙手一攤,“戀人還可以分手,更遑論不是,那麼先生方才的強迫行為,算是性騷擾。”
思吾躲在江佑川的後面,不敢看文沉森。
文沉森喝了些酒,大笑,“性騷擾?她從小就跟我住在一起,我也經常抱她,算什麼性騷擾。”
文沉森有點厭煩,他幹什麼要跟江佑川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說這些,算什麼東西!
但是莫名的,好像他們之間扯也扯不清楚。
屠放將思吾拉到自己身邊,不讓她靠著江佑川,“思吾,你沒事吧?”
“嗯。”思吾搖頭,心中余驚未散,“沒事。”
屠放看江佑川應付著文沉森,他便拉著思吾的手腕,“我們先走。”
思吾哪裡肯走,“不跟人家道謝就走,多不好。”
江佑川拿出手機,他轉身看著思吾,“不是自己的親哥哥,就不要喊哥哥,別人還以為你們是一家人,會不方便插手。”
思吾用力點頭,看著江佑川的眼睛一眨不眨。
“那他是你的哥哥嗎?”
思吾搖頭,“不是。”
“以後還喊嗎?”
“不喊了。”
“那他剛才的舉動對你造成困擾了嗎?”
“是的!困擾了!”看著江佑川,勇氣就有了,思吾握著小拳頭。
“那我給你報警,嗯?”
“好!”
思吾也要鄙視自己了,真的是人家說什麼都對,把她賣了估計都不會覺得別人是錯的。
文沉森靠在牆上,看著江佑川,明明一個看起來不過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人,為什麼像是籠罩在自己頭上的一片陰影呢?
江佑川報了警,思吾因為江佑川在,堅決否認了自己和文沉森的兄妹關係,戀人關係和朋友關係。
到了警局,文沉森將錢包裡思吾五歲,十歲,十五的三張合照都拿了出來,放在警員辦公桌上。
他淡定的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二郎腿,“思吾說和我不認識,你們看看,我們是不是認識。”
江佑川深知思吾有多麼不想和文沉森在一起,過分壓抑的生活狀態會激發思吾身體裡的魔性。
焱離近日感覺焦頭爛額,感覺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費了。
思吾如果不會遇到文沉森,江佑川可能就真的袖手旁觀。
偏偏不是,文沉森陰魂不散……
江佑川坐在思吾和文沉森的中間,焱離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看著警員吹了聲口哨,吊兒郎當的說道,“警察叔叔,就算從小認識,也不能騷擾別人吧?”
思吾低著頭,順勢說道:“我們是從小認識,可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非要逼我。”
文沉森抬頭,看著天花板。
思吾不喜歡他,為什麼不喜歡他,他一直都找不到原因。
警察調節,當做酒後的一些行為失誤,文沉森沒有異議,罰款或者道歉,他都一一應付過去。
他不想爭執什麼,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查清楚思吾在做什麼,住在哪兒。
既然思吾反感他的強勢,那麼就順她一次。
文沉森的配合讓思吾有些不適應,出了警察局,江佑川讓警察送思吾回住所。
已經是夜裡十點半,路燈一排排亮著,g城四月初的夜晚氣溫適宜。
思吾沒有得到江佑川主動送她回家的要求,略顯失望,她趁著江佑川沒有走遠,追過去問,“江佑川,你電話可以給我一個嗎?”
思吾以為,對方至少說個“為什麼?”
結果江佑川直接說了三個字,“不可以。”
思吾搓了搓小手,失望的看著江佑川的車子離開。
車牌號她記下來了。
文沉森站在思吾的身後不遠處,路燈下的女孩兒略顯單薄,紮著馬尾,她望向另外一個男人的目光充滿的希望和感情。
她從未用過那樣的期待望向自己過。
文沉森長相身高,家世能力,樣樣都是人中之龍,偏偏思吾看不上。
以前父親還說思吾不怎麼樣,很多豪門千金都比思吾好。
可他卻決定思吾很好。
從第一次見到思吾的時候他就很喜歡,總想把她帶在身邊。
他覺得思吾不是跟他剛剛認識的,他們認識了很久很久,幾千萬年吧?
思吾跟隨鑑定官鑑定的第一件文物,是一個年代不明的桌案翡翠擺件,碧海藍天,霧淞雲海,上神仙女,雕工精湛。
這個翡翠擺件奇特的地方不是他的色度有多麼的純透,而是它每一處的雜色,都被雕工細刻深琢出合適的線條,每一處的深淺起伏都恰到好處。
擺件上雕刻的不單單是景物,還有撞擊人心的愛恨情仇。
思吾穿著白色的工作大褂服,白手套,還有口罩,為了防止肉眼模糊,她50度的近視第一次戴上了眼鏡。
鑑定官是個六十歲的男人,叫蔡清,有些高高在上的老做派,但對工作極其負責,“你要看清楚,每個雕縫你都要檢查仔細。”
思吾拿著放大鏡在燈光明亮的鑑定台上找翡翠上瑕疵。她從天空找到了大海,後輾轉去了雲海,翡翠算不上頂級,但這雕工,堪稱無雙。
思吾在西泠印社工作過,見過無數的珍品,像這種如畫一樣的雕工,還是頭一次。
畫可以通過手法的舒展表現,但是石頭固化,必須根據它固有的紋理去實現故事和情節的創作,更能考驗手藝人的思維和技藝。
“好神奇。”思吾忍不住嘖嘖稱嘆,後來,她看見了黑色的小點,“蔡教授,這裡好多黑點。”
蔡清滿頭白髮,戴起老花眼睛,低頭去看鑑定台上的桌案擺件,他看不太清,又拿過思吾手中的放大鏡,看到了思吾帶著手套的手指所指的地方。
“對的,沒事兒,你看看底座上的文字,這個故事中有所,黑色的是魔的血,很震撼。”
思吾小心的抱著擺件放在海綿墊上看底座,蔡清早就看過這尊文物,“看到了嗎?不魔不神,不磨不生。”
思吾心頭一震!!
她再次去看有黑點的地方,疑惑的看著蔡清,又重新把擺件上雕刻的物態看了一次。
蔡清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看見思吾認真的樣子便不那麼想要刁難她了,“你看到雲裡的龍了嗎?青龍,上古神獸,鎮守一方。
他在雲層裡俯瞰眾生,你往下看,他變成了衣袂翻飛的上神,容顏俊美無雙。
可是寂寞啊,他天天都是一個人,你看他每天無所事事,便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畫,畫好了就幻成各種各樣的動物,兔子,烏龜,海馬,可是沒人和他說話。
看到那個女人了嗎?她會說話,會和青龍聊天,青龍就不寂寞了。”
思吾拿著放大鏡看,方才她只是看雕工,卻沒有發現,這真的如蔡教授說的一樣,很連貫。
思吾道:“這個女人是個妖吧?”
神話故事裡都這麼寫的。
“不,是個凡人。”蔡清回答。
神話故事裡凡人也很多,都沒有好結局,肯定是人會老死,神繼續做神,“那她會死?”
“上神怕她會死,就把自己的一根魂抽出來給了凡人,凡人就可以不死了。”
“那她成仙了?”
“沒有,因為南方大水,青龍的魂抽給了凡人,導致他短期內無力去南方把水收走,造成大災,天帝震怒,要將凡人打入畜生道。”
思吾心裡猛地一抽搐!畜生道!
“青龍自然不肯,那次和天帝發生了很大的衝突,天帝最後連畜生道也不給凡人,直接讓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思吾眼睛闔上好一陣才睜開,雙手發抖,“那時候的青龍,心很疼吧?他那麼寂寞,可以交心的人都沒有了。”
蔡清嘆道:“青龍無法接受那樣的結果,將凡人還未散掉的最後一絲魂魄抓住,強行摁進自己的心裡,他要用心頭血把凡人的實體修煉出來。”
鑑定室裡的空調恆溫,思吾覺得冷,全身發涼。
蔡清道:“那時候的天帝一定很自負,他覺得自己能掌管一切,一定要將凡人的那一縷魂魄從青龍的心裡剝離出來,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青龍和他作對,就在青龍即將要把凡人的實體重新修煉出來的時候,天帝動用極刑,挖了青龍的心臟……”
說到最後,蔡清都不免無奈的長嘆一聲,都知道是故事,可還是容易被故事牽動。
思吾摁著額頭去找水喝,她的頭都快炸了,嘴也很乾。
蔡清笑了笑,臉上的褶子堆了起來,倒有了幾分和氣,“你們這些小女孩啊,就聽不得這些故事。”
“嗯,只是故事。”這樣的事情,最好只是故事,思吾大口大口的往肚子裡灌水喝。
她的腦海裡生出了很多很多的片段。
青龍抽出自己那根魂的時候,疼不疼?
他只是想有個可以陪他說話的人,真的那麼難?
凡人的魂魄被天帝打碎的時候,青龍絕望過嗎?
絕望過吧?
可是還有一縷魂被它抓住的時候,他又有了希望吧?
然後呢?他把希望種進自己的心裡,是想再把那個凡人找回來。
他那麼做,是因為害了凡人的輪迴而內疚,還是因為愛?
當天帝挖掉青龍心臟的時候,他一定是看穿了生死,從此再也沒有希望和絕望了,是不是?
思吾想著自己腦海中的問題,一杯水喝完,放下水杯,蔡清看著她,“思吾,你怎麼哭了?”
思吾摸著自己的臉才發現,真的哭了。
那只是個故事啊,哭什麼呢?
思吾抹掉臉上的眼淚,繼續跟蔡教授說擺件的故事,一直說到了下午四點。
而後抓緊時間開會,高層要定擺件的起拍價,蔡教授給出建議起拍估價,四千萬
拍賣會當天,思吾和蔡清一起站在台上,蔡清講述翡翠擺件的雕工,歷史,還有背景故事,思吾站在擺件的旁邊讓鏡頭跟隨蔡清的講述轉動。
文沉森坐在台下,他的目光沒有落在擺件上,而是看著思吾。
思吾為什麼那麼怕他。
那天那個男人名字叫江佑川,又是誰?
在一幢樓裡上班,可是兩人沒有交集。
文沉森想不明白很多事情,在思吾看著江佑川的時候,為什麼眼睛裡會那麼柔和,看到自己的時候,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拍賣會這天,文沉森的身邊坐著一個僧人,穿著洗舊的袈裟,他手上沒有舉價牌,卻依然能坐在vip坐席上。
僧人轉頭看著文沉森,文沉森正好側目,僧人淡淡一笑,豎掌於心,點頭,“施主,貧僧禪心。”
文沉森隱約知道,這是那個青雲寺的住持?聽說很有些氣節,以至於青雲寺香火並不旺盛。
“大師好。”文沉森也禮節性的點頭,但他姿態眼神中透著的都是高傲。
禪心的笑容溫寧慈和,“施主想買擺件,何必不聽聽鑑定官的分析,而盯著人看?”
“我有興趣的是人。”
“可是求不來的東西,何必?”
文沉森淡笑,“大師有怎麼知道我求不來?”
“這世間的東西,都有歸屬,別人的東西,又怎能據為己有?”
文沉森自信的癟了一下嘴角,“這世間的規矩都有個先來後到,大師是出家人,不能顛倒黑白。”
“可施主又怎麼知道自己不是後來的呢?”
文沉森眼中幾分不屑,“我如果都成了後來?那先來的豈不是要追溯到前生?”
禪心笑而不語。
文沉森不再看禪心,禪心坐正,看著台上屏幕上的翡翠擺件,“施主,放下吧,不是你的,強求不來。”
文沉森未作聲,又是放下。
他再次轉頭看著禪心,擰眉問,“我們見過!”
“心說見過,便是見過,憶說未見便是未見。”
“為什麼我覺得見過大師,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文沉森腦海裡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想要衝破卻被壓制。
“天機不可洩露。”禪心微笑。
“賣弄?”文沉森冷嘲,可是嘴角勾起諷意十足的弧光慢慢的淡下來,禪心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思吾站在台上,看到了文沉森,她感覺到自己被黑暗籠罩。
但天空漏了一絲光……
開始舉牌,多少錢思吾都沒有聽清,但她依然能看見文沉森的目光在她的身上。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哪兒吸引了文沉森,但對方對自己的佔有慾,一直都很強。
難道真是那麼喜歡嗎?
思吾看見文沉森看著自己,一次次的舉牌,最後以一億七千萬的天價拍得了翡翠擺件。
成交!
屠放心裡的價位,七千萬,高出本身價值一個億。
屠放看的出來,文沉森的目標不是擺件,而是思吾。
可拍賣行有拍賣行的規矩。
拍賣現場掌聲雷動的送給文沉森這個冤大頭,文沉森不在意錢,在意的是任何一個可以和思吾接近的機會。
文沉森站起來,他要朝著台上思吾過去,禪心站起來,“施主,三思而行。”
“正是三思而後行的結果。”
禪心豎掌低頭,“阿彌陀佛。”
文沉森黑色的襯衣在拍賣會現場的眾多白藍襯衣中很顯眼,他上台從思吾身邊錯過,紳士的將手遞給方才做介紹的蔡清,“蔡教授的講解讓我備受打動。”
蔡清雖然做教授,兼做文物鑑定,有一定的銅臭味,但是他骨子裡的文人孤高還是有。
文沉森的這個價格一直往上加的時候,他就有些失去之前的喜悅。
一味追高,這個東西真的能值那麼多錢?
不值。
蔡清和文沉森握手,“文先生好闊綽。”他沒說好眼光,未付錢,還有反悔的機會。
文沉森和蔡清握手,對著攝像機拍照,然後帶著蔡清去看擺件,文沉森指著擺件最下面的雕工,腳上鎖著鐐銬的少女倒在深色黃翡中,翡色裡面有比翡色更紅猶如雞血石的顏色,還有黑點。
“我認為這個不是雜色,這可能是小魔女真正的血凝固而成的石頭,你看看這血,神血的金,還有魔血的黑……”
思吾看著文沉森,看到他目光裡竟然生出一絲動容。
能從文沉森的眼中看到他的動容,多麼難得。
“我認為這裡面也許有小魔女的魂魄。”文沉森說著,大笑起來,“既然是神話故事,不妨將這個故事說得更加神乎其神一些,蔡教授覺得呢?”
蔡清突然大吐一口氣!“文先生果然與眾不同!”
文沉森笑納,他轉身淡睨一眼思吾,又看著蔡清,“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思吾想要趁亂偷偷溜走,卻被文沉森堵在通向後門的走廊裡,他手掌撐在牆面上,將她鎖在自己的臂下,“思吾,既然你說不是我妹妹,那我們結婚,嗯?”
說話間,文沉森從褲袋裡掏出一枚戒指,拉起思吾的手指,套了進去,他握著思吾的指尖,低頭吻著女孩兒的手背,“從現在起,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