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你是為了我應運而生的
文沉森看到了思吾開始蹙眉,開始喘息,開始喃喃的喊著“佑川”的名字……
他站在原處,突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一直認為思吾是自己的人。
生是自己的人,死是自己的鬼。
如今呢?
他真的那麼想她死?
可江佑川似乎給了思吾生命……
江佑川看著思吾醒過來。
對的,對的,就是這樣。
她離開他根本就活不了,只有他可以給她生命,只有他在,思吾才會安然無恙!
天帝知道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事實!
思吾根本就不會去跟凡人結婚生子,她會死!
會撐不過這一世!
沒有了成珠,還會有別的孽障!
思吾的眼睫顫動,江佑川伸手蓋在她的眼睛上,從她的嘴裡拿出自己的手指。
思吾睡了,很沉。
江佑川轉身,看向目光空洞的文沉森,“她必須跟著我!”
江佑川用自以為很平和的方式跟人談判。
可是他的自以為,卻透著很強的強勢!
文沉森聽著江佑川這樣的口氣,對抗和不服輸的本性立時呈現!
文沉森嘴角緩緩撩起,眼中邪氣凝聚,“那是我的人,憑什麼跟著你?”
“你的人?”江佑川冷聲諷笑。
“當然!”
“她跟在我身邊九年,16歲就跟我歲在一張床上,你跟我說,她是你的人?”
“你都說是16歲。”文沉森壓制著心裡要將對方碎屍萬段的衝動!
他對思吾的佔有慾極強,如果有人玷污了思吾,他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然而如今他知道,思吾可能一消失就是九年,或者十九年,二十九年。
他憤怒不起!
人只有在自己自卑無力的事情上才會徹底低頭。
文沉森受盡了九年的折磨,他不能再失去思吾。
不管她是什麼的人,完整不完整,他不管。
他只要這個人!
她還是思吾就好。
他看著江佑川,涼笑,“那時候她還未成年,還不懂事,如今25歲,她接受了我的戒指,她用一個成年人的態度答應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又憑什麼拿她16歲的無知決定說事?”
江佑川聽著文沉森的話,目光慢慢沉落,落在思吾的手指上。
女孩兒白希的無名指上,一枚素環套緊了她的手指,好像是從她的手指裡面長出來的一樣……
未成年!
成年!
不禁想起那場官司。
“結了婚都可以離,更何況只是一枚戒指。”
文沉森能看見江佑川的側臉,已經不是他初見時的那個年輕人。
那時候他以為思吾和江佑川是不認識的。
可明明是覺得他們不熟,現在江佑川說出九年的事情,文沉森卻毫無懷疑的過渡為事實!
這樣的感覺太過詭異。
“文沉森,你如果覺得守著一具只有溫度的女屍體,那麼就留著她,她每個月都要喝我的血才有用,不信,你試試。
我不能殺了你,因為我殺了你,孽債會算到思吾頭上。
我不會那麼做。
但是你可以間接害死思吾……
我的電話給你一個,你一定會聯繫我。”
江佑川沒有強制性帶走思吾,他賭!
賭思吾在文沉森的心裡,跟在他的心裡一樣重要!
“你走!即便是一具屍體,思吾也只能躺在我文沉森的身邊!”
文沉森會說出這樣的話,江佑川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他知道思吾能堅持一段時間,但僅僅是一段時間。
他要賭一次,因為還沒有到月圓之夜。
天帝已經知道思吾是魔,他不怕。
但是文沉森一定沒有見過思吾的變化,他要賭贏!
文沉森看著江佑川從病房裡走出去。
思吾在上午十點醒來,文沉森對江佑川來過的事情隻字不提,他要帶思吾走,離開g城!
思吾出奇的聽話,她有點虛弱。
一週後,文沉森抱著思吾上車,去了她的公司,給她辭職。
屠放看著坐在文沉森腿上無力點頭的思吾,“你怎麼了?”
思吾輕聲無力道:“我身體很差,不能上班了。”
屠放心裡有些急,“那公司給你醫治!”
文沉森本來不想帶思吾來辭職,直接不去了,愛怎麼扣錢怎麼扣。
可思吾死心眼,一定要有個交代。
文沉森寵溺的看著思吾,卻是對屠放說話,“未婚妻的病,文某尚不需要屠先生慷慨解囊。”
屠放幾分尷尬,他喜歡思吾,從來不敢表達。
不管是思吾身邊出現江佑川,還是出現文沉森,他都覺得自己比不上他們。
心裡隱隱的,是自卑的。
思吾靠在文沉森的胸膛上,以前不知道,現在覺得離這個人很近。
“哥,不要對我同學這樣說話,好嗎?”
“好。”文沉森笑笑,思吾側坐在他的腿上,她好像得了軟骨病一樣倒在他的身上。
他摸著她的頭髮,“等辭了職,你就安心了,不覺得虧欠別人了。”
“嗯。”
思吾本想跟屠放說些話,可是她沒有精神,睏意再次襲來,她慢慢闔上眼睛。
文沉森看著屠放,“屠先生還是給思吾蓋個章或者簽個字,她醒了,我給她看。”
屠放並不太想放思吾走,那樣會讓自己和思吾沒有了牽扯。
“但!”
屠放剛說出一個字,文沉森已經抱著未婚妻站了起來,“屠先生,失禮了,思吾最近病得厲害,如果你不簽字,我只能偽造一份讓她安心,如果她哪天病好了問起來,我就說你不顧她的身體……”
屠放怎麼敢擔這樣的罵名!
他立時轉身,在文沉森最早放在桌面上的辭職申請表上籤上“同意”和自己的姓名!
文沉森讓助理接過辭職申請,朝著屠放微一點頭,“多謝。”
文沉森抱著思吾,一直走過拍賣行的辦公區,走向電梯。
好多人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怪物。
他突然想,自己怕是從未得到過思吾的心,才把自己代入到了夢中。
做著那樣奇怪的夢。
夢裡的女孩兒也像此刻的思吾一樣,被黑袍的長發男子抱著。
黑袍男子走到哪兒都抱著那個女孩兒。
那個為了他應運而生的女孩兒。
電梯打開,叮聲一響,文沉森抱著思吾走進去,助理恭敬的跟在身側,摁了負一樓的數字。
思吾動動嘴唇,“哥……”
她聲音很輕,像羽毛。
但是文沉森很開心,他覺得自己差點喜極而泣。
思吾在閉著眼睛的時候,只會喊“佑川。”
“欸!”文沉森低著頭,用耳朵去靠近思吾的嘴。
助理聽到文沉森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老闆這個人,很少為了什麼事情笑過,他冷的很,不屑的冷笑倒是有。
最近偶爾小笑,是有些苦澀的,因為他懷裡總是抱著一個病秧子。
這一個字的“欸!”,助理覺得老闆的心情,大概是要飛上天了吧。
“怎麼了?”文沉森聲音不高,很沉,他怕思吾半夢半醒,被嚇著。
思吾舔舔嘴,她有些口渴,可是沒有要水喝。
“我想去爸爸媽媽出事的那片海看看,我想在附近的島上住一段時間。”
思吾最近也感覺到自己虛得很厲害,醫生開了不少補品,但是沒有用。
她中氣不足,說不了幾個字,就會覺得很累很累。
文沉森並不想這時候的思吾傷心,怕她觸景傷情。
可他更怕她心願不了,積成心病。
“我馬上安排行程。”
電梯門打開,助理伸手攔著轎廂門,讓文沉森抱著思吾先走。
文沉森的腿剛剛踏出轎廂,思吾笑嘆一聲,“哥,你最近對我真好……”
她闔上眼睛靠在他胸膛睡著的時候,勾著嘴角開始了均勻的呼吸。
文沉森低頭的時候,看到了思吾彎彎上揚的嘴角,他抬起頭,步子走的很快很快。
因為他不想助理看見他依然潮濕的眼睫……
思吾從來沒有說過他好。
從來沒有……
還是這樣溫聲細語,嘴角彎彎的,滿足的跟他說,他好。
因為她的身體裡有他的血,所以她才會感受到他對她的情誼?
文沉森抱著思吾坐進後座,助理開車。
文沉森撥出電話給秘書,讓她安排出行的行程,包括醫療隊和住宿問題。
等一切安排好,車子已經到了機場。
私人飛機上,思吾睡得很好。
她夢見那個常常出現在自己夢裡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在畫裡,一動不動,看不清臉,頭上的玉簪卻很醒目。
女孩被一個黑袍長發男子從畫裡拎出來。
她看見那個男子把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替換點女子原先的肉……
看著看著,思吾在夢裡哭出了聲……
她想,那樣一定很疼,很疼!
文沉森喊著思吾的名字,焦躁而憤怒!“思吾!思吾!醫生!”
他怕思吾被夢境魘住,抱起她便拍著她的背,“思吾!你醒醒!那是夢!夢!”
思吾醒來,看到了文沉森,她呼吸不穩,心卻慢慢安下來。
“哥,我想喝水。”
文沉森咬著嘴唇,抱著思吾,捏著她的手!
原來自己的呼吸和心率,早就亂了!
“水!”文沉森喊了一聲
空乘很快送來水……
焱離每天守著江佑川,寸步不離。
他怕這個龍生已經不寂寞的傢伙要飛出去惹事!
另外兩個兄弟趕到的時候,江佑川又沒事了,焱離只能讓他們先回去。
江佑川的一切又成了焱離的事情。
他這個放浪不羈愛自由的朱雀,十九萬年了也沒給自己找過這麼麻煩的累贅。
但是他還不能扔掉這個累贅!
“江佑川!你能不能想點積極向上的事情?”
江佑川在山澗深處的靈泉邊修煉,聽著焱離說的話,每一句他都覺得聒噪。
“我每天都在想積極向上的事情。”
焱離才不信。
“少扯謊,我告訴你,咱們乖乖的回到天上去。”
“不行!”
“為什麼啊!”
“思吾還在人間。”
“你特麼的就不能讓人家好好的呆在人間嗎?”
“不能!”
“為什麼不能!”
“因為她要喝我的血。”
“人家現在就是個普通人!”
“不普通了!”
“你說什麼?”
“那天,她快死了,我給她喝了我的血。”
焱離張著嘴,看著在靈泉便打坐修煉且氣定神閒的江佑川!
他顯示一臉不可置信,接著就是懵逼,緊接著一個激靈!
焱離衝過去,顯出真身就衝向江佑川!“你這條死龍!你特麼就不能不找事嗎?!”
焱離氣瘋了!
費了那麼大的勁,讓江佑川和思吾劃清界限!
現在好了!
又牽扯不清了!
江佑川的腦子是不是被人間的汽車尾氣給熏壞了!
一鳥一龍打了起來!
從人間打到了天上!
思吾在海邊住下來,一到了海邊,她就感覺自己精神好了很多。
文沉森也發現了,思吾看見大海的時候,眼睛裡有了光。
只要思吾的精神面貌越來越好,文沉森便感覺人生有了奔頭。
他不想思吾死在他的身邊。
他還想看著海風吹她的頭髮,看著她臉色越來越紅潤,看著她對他笑。
聽著她帶著笑意的跟他說,“哥,你對我真好。”
文沉森拉著思吾的手,走在沙灘上,思吾赤著腳,躲避著沙灘上的碎貝殼,以免割破腳。
“哥,這裡的海好藍,我只在夢裡見過。”
“這裡還沒有開發出來。”
房子也是臨時搭建的,為了快速完工,工人都是飛機接了一大批過來,別墅的造價是其他同檔別墅的十倍。
“哥,你知道嗎?我經常夢見自己到這種海邊來玩。”
“我也經常夢見自己看著你來這種海邊玩。”
兩個人從來沒有這樣聊天。
沒有針鋒相對,沒有仇恨和牴觸……
“哥,爸爸媽媽他們在這裡墜落,靈魂在這裡一定也會安寧。”
文沉森攬著思吾的肩膀,他不敢停下腳步去看她的眼睛,“對不起,思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那不是你的錯,不怪你,你那時候還那麼小。”
思吾看著遠方,看到碧海藍天美不勝收。
為什麼仇恨會消失,思吾也不知道。
她只是想著,文沉森對她真的不錯。
她有點累,腳步慢下來,“哥,我累了。”
“我抱你回去。”他已經彎下腰,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穿過了她的膝彎,抱起思吾後,轉身往回走。
思吾倒在文沉森的懷裡,全身的骨頭鬆軟,她也感覺到自己似乎會不久於世。
“哥,我可能活不久了,回去後,別在我身上浪費錢了……”
“胡說什麼?”文沉森的聲音有點硬,“你只是最近氣血不足,醫生說了,只要按著方子進補,肯定會好起來,你看看,最近是不是氣色好多了?”
“我覺得自己是……迴光返照。”
思吾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好像被另外一種力量強行拉扯出體外。
第六感那麼強。
“不准講那種話!”
文沉森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他把手裡的人抱得更緊,就像夢裡那個黑袍的男子抱著那個頭戴玉簪的女子一樣,緊緊的,怕鬆手。
從來不敢鬆手,走的時候抱著,坐的時候抱著。
如果一鬆手,那個為了他應運而生的女孩兒就會離開他……
“哥,我其實不好。”
“你好不好,不是你說的。”
“我小時候想過在你的菜裡下毒。”
“可你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你還是念了舊情。”
思吾闔著的眼角流出清澈的眼淚,她是聲音有了哽聲,“你要是……沒有遇到我就好了,我也不會拖累你這麼久……”
“以前沒有遇到,後來也會遇到的,思吾,有些緣分就是注定的,我覺得……”他看著一串他們來時的腳印,“思吾,我覺得你是為了我應運而生的,如果我能活八十歲,就算我79歲的時候你不出現,我八十歲壽終正寢的時候,你也一定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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