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第一狠人 作者:山下出水(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4-15 12:4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7429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5
第29章 【曲終人散時】

    李雲緩緩伸出三根手指,微笑道:“我賭你一個月之後,會因程處默而自豪,我賭你程家三個月之後,會有一筆大富貴,銅錢用車拉,買地連成片,放眼整個長安城,你盧國公府都是首屈一富。”

    這時程夫人突然上前,附耳對老程輕輕低語,然後老程一臉若有所思,直直盯著李雲看,忽然笑道:“閣下如此自信,差點把老夫唬住低頭,莫非你憑的就是那組織發動流民,要去賣那勞什子的臭鹹魚?”

    李雲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盯著程咬金道:“賭不賭吧?”

    老程猛然起身,一臉嚴肅道:“賭,為什麼不賭。倘若你真能贏,我盧國公府俯首認輸,老夫不但會將犬子送到你門下調教,而且會親自送上拜師的六禮束條……”

    說到這裡猛然一停,露出滿口白森森牙齒,森然道:“但是如果你輸了,那可別怪老夫不講良善,你教唆慫恿犬子犯錯,這筆賬目可得好好算一算。”

    李雲緩緩起身,同樣一臉嚴肅,鄭重道:“就這麼定了!”

    程咬金霍然轉身,大踏步進門而去,片刻之後一陣狂笑傳來,也不知這老妖精為什麼發笑。

    這時程夫人再次開口,呵斥家丁們將程處默放下來。

    不過程夫人並沒有去看兒子,反而盯著李雲開口道:“小先生既然和家夫做賭,那麼無論勝敗也算半個師長了。師者,父母之平輩也,奴家有心招待一番,不如您過府稍作一敘?”

    滿街百姓都愣了!

    這是啥?

    這竟然是邀請的意思!

    普普通通一個流民,還是個嘴上沒毛的小傢伙,結果卻被國公夫人開口相邀,想請他到國公府裡敘一敘。

    天下奇聞啊。

    今天真是飽了眼福,回去至少能炫耀半個月。

    然而,更奇聞的還在後頭。

    程夫人開口邀請一個流民已經很是離奇,眾人怎麼也想不到那少年竟然開口拒絕了。

    但見李雲忽然一笑,微微拱手道:“目前囊中羞澀,難以置辦禮儀,自古登門做客,有誰兩手空空?所以啊,感謝老姐姐您開口相邀,奈何在下暫時頗有不便,進府就免了吧,且容在下告辭。”

    說完話後,灑脫轉身,然後就那麼慢悠悠走下台階,擠開人群緩緩離去。

    厲害啊!

    滿街百信佩服的五體投地,都覺得這少年帥氣萬分,身為一個流民,傲然拒絕國公府相邀,看看人家走的那叫一個灑脫從容,王公貴族怕也沒有這麼帥的譜。

    人家還喊國公夫人叫姐姐。

    這得是多麼強大自信心?

    偏偏程夫人竟然沒有指責,這彷彿就是默認了。

    帥啊!

    百姓們又讚一聲。

    可惜讚歎才剛發出,忽然所有人臉色一變,人人面皮抽搐,憋得臉色漲紅。

    赫然是,那灑脫少年悠悠走到牆角,竟然毫無形象來個屁股蹲,雙手往袖子裡一插,懶洋洋的打起了盹。

    就這個鬼樣子,哪裡還有一絲悠然灑脫的味,倘若擱到鄉下莊子上,怕是比個閒漢都不如。

    “師傅!”

    程處默忽然遠遠喊了一聲,大聲道:“你真不來我家啊?”

    李雲頭蹲在牆角頭也不抬回,只是道:“明日一早,過來尋我,咱們還有諸多瑣事,萬萬不可拖延偷懶。趕緊回家休息,明日才能做事。”

    “哦!知道了!”小霸王竟然很聽話,轉頭乖乖往家裡走。

    走到一半忽然又停腳,轉頭再喊道:“師傅,夜間有露,小心著涼,您還沒有吃飯呢,我讓人給您送過來。”

    百姓們更加稱奇,

    李雲依舊頭也不抬,搖首道:“我乃流民,暫時還是吃施粥,你回吧,明早見。”

    程處默張了張嘴,最終洩氣一嘆。

    小霸王無限留戀的走了。

    程夫人遠遠看看牆角,隨即也帶人進門離去。

    門前的百姓見此情景,知道今天的熱鬧已經看完了,於是三三兩兩相聚離開,其間不免又夾雜著議論。

    人群之中,李世民忽然打個哈欠,淡淡對兩個臣子道:“朕乏了,想必二位愛卿也累了,各自歸家吧,明日早朝再論事。”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連忙拱手。

    李世民轉身而行,路過牆角時似乎略作停頓,皇帝眼角餘光隱約看了李雲一眼,隨即微不覺察對著長孫招招手。

    長孫連忙拉上楊妃,舉步跟著皇帝離去。

    夜色已臨,微風有蕩,李雲倚在牆角忽然睜眼,然後長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他真是行險一舉,幸好程咬金這人沒動粗。

    ……

    這時忽然有腳步聲響,卻是阿瑤滿臉開心跑過來,興奮道:“李大哥,吃飯啦。您快看看,又是濃粥!”

    小丫頭端著兩個陶碗,碗裡還在冒著氣。

    李雲打眼一看,發現赫然又是鍋底粥。他拿筷子微微一攪,頓時察覺有些異樣。

    這碗粥的底部攪不動,用筷子一戳才發現全是肉。

    這還是流民吃的施粥嗎?

    普通老百姓也吃不上這個吧。

    程處默這個臭小子……

    李雲咳嗽一聲,順手把碗遞給阿瑤,故作不知道:“丫頭,你吃這碗!”

    哪知小丫頭眉花眼笑,開心道:“不用啦李大哥,我的碗裡也有肉。”

    李雲楞了一愣,忽然笑了起來,道:“是我犯傻了,應該想到你也有……”

    這話說的無頭無腦,阿瑤顯然不太明白,不過小丫頭不喜歡多想,捧著她那碗吃的香甜。

    李雲同樣也捧著陶碗,一口一口吃著濃粥,忽然眼角餘光微瞥,隱約發現不遠處有人。

    他詫異抬頭,隨即明白過來。

    那些都是流民,都在眼巴巴朝著這邊看,陰影處似乎有著吞嚥口水之聲,幾個小孩躲在母親懷裡偷偷嚥唾沫。

    李雲黯然一嘆,起身端著碗走了過去。

    他用筷子在碗中仔細挑出一塊一塊瘦肉,分給孩子們道:“一人一口,每人都吃,吃完之後,乖乖睡覺,誰最聽話,明天還給。”

    幾個小孩有些怕生,但是眼睛緊緊盯著那幾塊肉,終於有個小囡囡忍不住誘惑,衝著李雲張開了她的小手掌。

    李雲心裡一酸,發現這小手毫無血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6
第30章 【程咬金的猜測】

    倘若擱在後世,這樣的小娃娃都有一雙肉嘟嘟的手,又白又嫩,讓人喜歡,然而這些孩子的手,黑不溜秋,皮包著骨頭。

    李雲將肉塊的熱氣使勁吹去,然後小心翼翼放到小丫丫手裡,順勢在她小腦袋上輕輕一拍,溫聲道:“小寶寶,想不想天天吃肉呀?”

    “想!”

    小丫丫一口就把肉塊吞到嘴裡,然後開始吃力的咀嚼起來,由於她年齡太小,咀嚼顯得吃力,但是小丫丫滿臉幸福,對著李雲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那笑容,真的很甜,兩隻眼睛,宛如月牙兒一般。

    李雲感覺心都化了。

    夜色漸深,一輪明月東方升起,漫天都是繁星,長安越顯靜謐。

    李雲忽然仰頭看天,雙手努力攥起拳頭,輕聲道:“從明天開始,咱們都努力去掙錢吃肉。咱們不要別人的施捨和贈予,咱們就憑著自己的本事掙。”

    一撮流民圍攏過來,靜靜聽著李雲跟他們將未來。

    人群之中,有個漢子用木板夾著胳膊,赫然是白天被李雲打傷那人,此時也在用心的聽。

    夜色越深,李雲的話漸漸低沉下去,然而不同的是流民們的雙眼,隱隱都變得有了活泛的色。

    非我願低頭,實乃生活苦,但有一絲希望在,誰肯彎腰做碩鼠。

    人心,可用!

    ……

    誰也沒有發現,不遠處的盧國公府隱約有動靜,那兩扇紫衫木鑲嵌紫銅釘的大宅門,不知何時竟悄然開出了一絲隱秘的縫。

    在那門縫之後,老程貓著腰向外觀看,目光遙遙所指,正是李雲這邊。

    老程身後還站著人,赫然是出身清河崔氏的程夫人,兩口子鬼鬼祟祟在門口觀望半天,程夫人才小聲小氣道:“知節,那孩子睡了嗎?”

    老程頭也沒回,繼續趴在門縫看,同樣小聲小氣道:“看樣子正要去睡,他剛和一撮流民談完事。”

    程夫人也想觀看,卻被老程伸手推開一下,哼哼道:“此等家國大事,你個婦道人家湊什麼熱鬧?”

    說完又貓腰向外偷窺,望著門縫外面嘿嘿低笑。

    程夫人不樂意了,怒斥道:“程知節,你別忘了,發現這孩子可是我崔氏貨棧的功勞,錯非三哥他今天挨了打跑來說事,咱們誰會去留心一個小少年?你上房抽梯子玩的別太過,快點讓老娘我也看一會……”

    老程堵著門口死活不讓,並且滿臉帶著狡辯無恥,哼哼道:“為夫可沒得到崔氏給的消息,我憑的乃是自己眼力覺察。你想看也可以,嘿嘿嘿,三個月之內別讓我上床,為夫最近操勞朝堂大事,總覺得腰桿兒有些疼。”

    程夫人勃然大怒,指著老程鼻子發起火來,大叫道:“程知節,你說的什麼屁話,老娘正是虎狼之年,你想三個月不伺候?沒門,這是讓我守活寡!”

    這聲音太大,突兀在夜間響起,老程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捂媳婦的嘴。

    程夫人大怒將他推開,又罵道:“當年你娶我時候怎麼說的,你說要把我捧在手心裡好好的疼,每天清晨,一句暖心,只要你睜開雙眼,就會喊我一聲小甜甜。現在呢?你幾年沒喊了?”

    喊你小甜甜?

    那都是年輕時候的花言巧語好不好?

    現在咱都多大年紀了,你還讓我喊你小甜甜?

    老程打個哆嗦,感覺渾身都在冒冷汗。

    程夫人還在不依不饒,似乎要揭露更多的齷齪事。

    老程終於成功摀住了她的嘴,壓低聲音道:“你小聲你點行不行,這麼大嗓門罵街啊?也不怕被下人們聽到,為夫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程夫人一臉鄙夷,道:“你還想要臉?你是怕被幾個小狐狸精聽到吧!你還好意思說腰疼,那分明是被狐狸精給晃的。老東西,你羞不羞?那幾個小狐狸精才多大,比咱家的處雪也大不了多少……”

    老程悶哼一聲,犟嘴道:“為夫乃是國公,當有一房正妻,兩房平妻,外加八個妾侍,此乃朝堂律法所定,為夫也是為了開枝散葉。”

    說著看了一眼程夫人,又道:“再說我娶的並不多,不信你看看其他那些人,他們哪個國公不是多妻多妾,為夫我可只是娶了你一人。”

    程夫人咬了咬牙。

    老程順桿子爬,低聲又道:“咱家兩個平妻的位子,為夫一直都給都空著。因此所有的嫡子都出自於你,莫非這還不夠你囂張的啊?”

    程夫人狠狠剜他一眼。

    可惜老程臉皮厚,對此只當沒看見,忽然長吁短嘆又道:“程家也得開枝散葉啊夫人,為夫睡小妾也是為了開枝散葉……”

    “呸!”

    程夫人啐了一口,忽然咬牙發狠道:“再敢胡攪蠻纏,小心老娘發威,你真當我是傻子,聽不出你的糊弄話?我把你那幾房小妾都給打死,拉到城外亂葬崗上全埋了。”

    老程敢怒不敢言,悶哼道:“糟老娘們,你這是善妒。”

    程夫人得意一笑,道:“聽沒聽過最毒婦人心嗎,你敢三個月不上床試試看。殺你小妾還算輕的,老娘要吵得滿長安都知道,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笑話,你程知節,堂堂盧國公,在家裡不伺候老婆,總是推說自己腰桿酸,想想吧,百姓們會怎麼議論你?你不行了,幹不動了……”

    老程額頭有汗滴下來。

    家裡雌虎發威,老程一時不敢放對,哼哼幾聲裝作不屑與其爭吵,又趴到門縫上向外看,轉移話題道:“為夫需要好生觀察,多看一會才知真假。你個老娘們沒見過王爺幾次,就算讓你看也分辨不出?啊哈哈,長得真像啊。越看越像,簡直和西府趙王一個模子……”

    程夫人果然被他帶了節奏,連忙問道:“能確定嗎?能確定嗎?”

    老程回望媳婦一眼,語氣忽然有些踟躇,不太確定道:“相貌很是相似,但是身世還有存疑,西府趙王一生未娶,而且年紀輕輕就沒了,”

    言下之意很簡單,沒娶妻哪裡會有孩子。

    程夫人卻發散思維,目光閃爍道:“也許是外室所出呢?外室一般沒名沒分的。”

    兩口子這是又談回李雲的身世問題。

    外室所出!

    程夫人猜測李雲乃是外室所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6
第31章 【大唐第一精明人】

    “外室所出?”

    老程果然眼睛一亮,感覺自家夫人有些道理。

    不過老程隨即就大搖其頭,沉吟思索道:“西府趙王一代人傑,生平只懂得廝殺爭鬥,他沒興趣養外室,也沒時間養外室……”

    程夫人卻有不同意見,繼續推測道:“不是外室那也可能是紅顏知己。西府趙王天下無敵,實乃隋唐一代最厲害的大英雄,像他這樣五百年才出一個的大英雄,天生就有吸引女孩子的氣質!”

    老程留心傾聽。

    程夫人越說越自信,緊跟著又道:“哪怕他自己無心男女之事,依舊會讓女孩子追著搶,他隨軍征戰多年,說不定就在哪裡被女孩子勾到手,動了情,留了種。”

    老程若有所思。

    程夫人忽然又想起一事,連忙補充道:“我還問過咱家孩兒,說他師傅來自河北,程知節我問你,當初西府趙王橫掃天下,是不是也曾征戰過河北一地?”

    老程頓時一怔,喃喃道:“竟然來自河北……”

    程夫人又道:“還有,咱孩兒說他天生神力,說這話的時候你也在場,不會這麼快就遺忘了吧。”

    ……

    老程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此多番佐證下來,倒是真有七八成的把握。”

    程夫人頓時興奮起來,急急道:“那還等什麼,趕緊請進府裡啊。這可是西府趙王之子,說不定又是一代新戰神。”

    “不急!”

    老程擺了擺手,一張粗獷大臉閃爍著精明,沉吟道:“做事前倨後恭,先有三分惡意,這種事不能太表露目的性,否則便失去了結識微末的意義。”

    程夫人有些焦急,道:“那會不會被別家搶了先?大唐可不止你一個國公。”

    老程忽然咧嘴而笑,滿臉得意道:“搶便搶唄,誰能搶的過我程咬金?老夫早已留下伏筆,我和他可是打了賭。”

    程夫人先是皺眉,隨即恍然大悟,小手猛然捂嘴,一臉驚喜道:“你指的是咱家孩兒拜師一事?”

    老程嘿嘿低笑,眉飛色舞道:“若非如此,我吃飽了撐的?為夫身為開國國公,怎會跟一個流民去打賭。實話告訴你,今日為夫見他第一眼之時,就已經打定主意要下手。我不管他是不是趙王之子,我有棗沒棗先打一竿子再說。夫人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未雨綢繆,決勝千里之外,哼哼哼,不用那麼吃驚,這都是我程咬金的本事……”

    程夫人眉花眼笑,吃吃道:“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

    老程忽然畫風一轉,沉吟道:“此事說起來還是處默的際遇,臭小子渾渾噩噩十五年,好事從來不干,壞事沒有不敢幹的,老子原本以為這孩子廢了,抽打他也只是抱著再試試的心,想不到突然一朝風雲至,這小子竟然給家裡立了功。嘖嘖,這叫什麼?用草原突厥那幫蠻子的話說,這叫土狗要變狼的架勢啊……”

    程夫人不樂意了,忽然伸手去揪老程耳朵,怒道:“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也是你程知節打下的種,什麼土狗野狼,聽著刺人耳朵,我兒子這叫福將,福將你懂不懂?”

    老程嘿嘿一笑,很是臭屁道:“福將也是老子的種,沒有老子的辛苦耕耘,再好的田地也長不出好莊稼。”

    這卻是老夫妻倆的挑逗話了。

    程夫人剜他一眼,笑罵道:“你個糟老頭子,看把你美的。”

    忽然吃吃低笑,抓著老程衣角道:“正事辦完,該辦房事了,腰還疼不疼,去我房裡試一試,老娘親自給你柔柔,伺候你每每睡一夜!”

    一夜?

    你想要老子的命啊?

    老程臉色蒼白,急急道:“為夫還有正事要辦,夫人且不可亂動淫心。你那個遠房三哥還沒走吧,咱們去找他一起說點事。”

    說著匆忙抬腳,轟轟隆隆往府裡沖。

    後面程夫人氣的牙根亂咬,怒道:“崔家剛被砸了貨棧,你還去找他作甚?”

    老程頭也不回,大聲答道:“賒賬的事,咱程家得扛了,那孩子和處默準備搞產業,不能總讓他們打砸搶。涉及幾千上萬口鐵鍋,全是賒賬崔家也不許,所以這筆錢得由程府出,不能等著讓崔家開口閒話,那樣就晚了,我程知節丟不起這個人。”

    程夫人大急,追上去道:“幾千上萬口鐵鍋,少說也得兩三千貫錢,程知節,你瘋了?你知不知道家裡庫房有多少錢,咱家滿打滿算也拿不出兩千貫。”

    “那就賣房子賣地!”

    老程霸氣一揮手,沉聲道:“今天我聽明白那孩子一句暗示,隱約琢磨著這裡面有些道道。”

    程夫人微微一愣,愕然道:“那孩子暗示你什麼了?老娘怎麼不記得?”

    老程看她一眼,輕哼道:“婦道人家就是婦道人家,再精明也只能在家裡耍橫。為夫提醒你一下吧,你回憶回憶他跟我打賭之時說的話!”

    “什麼話?”

    “三個月之後,我程家將會是長安國公府的首富。”

    程夫人有些費解,好奇道:“這話有何說法?”

    老程砸吧砸吧嘴,沉吟道:“為夫左右思慮,這怕是那個孩子在點我,他是在暗示咱們,只要我程家替他出錢抗下債務,那麼他的產業就分給咱們一份,三個月後,即可分錢。”

    程夫人笑了,很不在意道:“你還真相信他的產業賺錢啊?我可是聽咱家處默說了,他們是要去捕魚,捕了還不賣,要留著醃製,然後呢,滿大街的賣鹹魚。”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分明是說賣鹹魚賺不了幾個錢。

    但是老程卻一臉鄭重,忽然道:“為夫倒是覺得,這產業怕是真能賺大錢。”

    “你傻了不成?”程夫人白他一眼。

    老程輕輕一哼,粗獷老臉泛著精明,忽然左右小心看看,壓低聲音湊到程夫人耳邊,嘿嘿道:“醃製鹹魚,需得用鹽。”

    程夫人先是一愣,隨即尖聲大叫。

    “我的老天爺,鹽?”

    老程一把摀住她的嘴,低聲呵斥道:“小聲一點,別讓你遠房三哥聽到,這事只能咱們程家獨吞,不論哪個世家都不讓,就算清河崔氏,也得偷偷瞞著。”

    說完看見夫人連連點頭,這才小心把手離開她的嘴,低聲又道:“鹽很貴,比魚貴了無數倍,但是那孩子卻要用鹽去醃製鹹魚,如果僅僅只是這樣,那麼老夫只當是個小孩子不懂財事,但是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跟我打賭,說我程家三個月以後就會大富大貴……”

    程夫人雙眼直放光,隱隱猜到老程指的是什麼。

    果然老程壓低聲音又道:“當時他說話的時候,臉上那種自信是裝不來的,所以為夫一下便琢磨清楚其間的隱秘。他會製鹽,他肯定有製鹽之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6
第32章 【人情世故,都需做戲】

    程夫人拚命點頭,似乎骨子裡都在放光彩,兩隻眼睛已經變成銅錢模樣,努力壓低聲音道:“如果真是這樣,這門產業誰也不分,就咱程家出錢,替他抗下債務。”

    唯有掌握製鹽之法,才敢捨得用鹽醃製鹹魚。

    那孩子要賣的不是鹹魚,他真正要賣的是鹽啊。

    老程嘿嘿低笑,道:“走,去見你那個遠房三哥。他今天挨了外甥的揍,說來也得好好安撫著。”

    程夫人咯咯一笑,道:“此事讓奴家來,保證他不敢亂吭氣。我可是清河崔氏的嫡女,他只是旁系的一個管事人。”

    老程瞪她一眼,叮囑道:“別漏了馬腳。”

    程夫人拍胸口保證,道:“夫君放心,盡在執掌。”

    兩口子壞笑幾聲,衝著自家客房並肩而行。

    走到一半的時候,程咬金忽然又停下來,這老妖精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閃閃發亮道:“咱家處雪今年十六歲了吧。”

    程夫人下意識看向大門,若有所思道:“那孩子還是個流民,並且年齡尚未及冠,也就是說,結識於微末,攜手可一生……”

    老程又道:“他是處默的師傅,天然和咱家相熟,處雪是處默的姐姐,有責任監督弟弟去學藝。”

    “一來一去,師傅和姐姐就熟了!”

    “嘿嘿嘿!”

    兩口子笑得像是偷了雞的老狐狸。

    ……

    盧國公府乃是開國國公的府邸,按照律例應該有四進三出的規格,老程生平最好面子,自然把府邸往頂格了建。

    兩口子在簷廊庭閣穿梭半天,繞過一片荷花池,穿過兩處假山群,這才到了自家的待客暖閣,遠遠看著似乎還有光亮。

    期間還遇到兩撥護院部曲在巡邏,暗夜裡暴吼一聲問是誰,老程破口大罵,怒氣正好有了發洩地方,呵斥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沒看見是老子嗎?大晚上不睡覺巡邏個屁,有人敢來老子地盤找不自在嗎?”

    部曲們一臉悻悻,偷偷觀望老程身後的程夫人,大家都是府裡的老人,一猜就知道國公又被夫人給刺撓了。

    他們不敢碰觸眉頭,準備告退趕緊溜走,哪知老程卻伸手一攔,沉聲詢問道:“家裡的客人安歇沒有?”

    部曲們連忙回話,輕聲:“回稟國公,尚未安歇,末將等人剛剛巡視過暖閣,依稀聽到裡面有人唉聲嘆氣……”

    說到這裡小心翼翼看看老程,又道:“似乎是疼的,在暖閣裡直嗷嗷。”

    老程砸吧砸吧嘴,忽然道:“你們去告知廚娘一聲,讓她起床熬個夜,今晚多弄幾個好菜,等會全都送到暖閣來。”

    部曲們答應一聲,急急忙忙去了廚房。

    老程回望程夫人一眼,沉吟道:“這事怕不好處理啊,咱兒子畢竟給人腦袋開了瓢。若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個遠方舅舅……”

    程夫人淡淡而笑,一臉悠然道:“過去試試就知道。”

    老程點頭,道:“是這個理。”

    兩口子再次並肩前行,終於到了暖閣門口,老程抬手叩門,先是哈哈一笑,道:“崔三哥,睡下了沒。我程知節啊,過來看看你。”

    門內一陣聲響,有人似乎很是驚訝回了一句,道:“是知節?呀,是知節啊?”

    暖閣轟隆被人打開,有人急急忙忙迎了出來,赫然正是崔氏貨棧的掌櫃老頭,腦袋用絲布包的跟個粽子一樣。

    這人自己挨了打,見到老程似乎反而理屈,訕訕道:“知節過來了啊,你看這事鬧的,我也是糊塗,身為長輩和小輩嘔什麼氣?”

    忽然又瞥見老程身後的程夫人,連忙整理衣衫恭敬行禮,鄭重道:“崔氏第七支第五房,房內庶子崔照,見過主支嫡女,堂妹您一向可好?”

    這番禮儀做的古樸莊重,從一個側面也顯示出世家大族傳承的底蘊,規矩就是規矩,不可稍加妄縱,哪怕掌櫃老頭比程夫人大了很多,見到主支嫡女也得恭恭敬敬先見禮。

    這並非是一種階級上的打壓,相反更凸顯一個族群的歸屬感,世家門閥能傳承千年,果然有其傳承綿延的道理。

    程夫人展顏輕笑,滿臉溫和道:“三哥無需如此,小妹已經出嫁了,族裡的那一套身份禮儀咱們就別用了,相互之間按照輩分來,您比小妹年長,應該我行禮才對。”

    掌櫃老頭連忙擺手,一臉嚴肅道:“使不得使不得,規矩就是規矩。”

    老程在一旁砸吧砸吧嘴,忽然道:“如果非談規矩,那可有些麻煩了,犬子無狀,竟然毆打舅舅,此事倘若按照規矩來,我還得把他移送官府裡。”

    掌櫃老頭愣了一愣,隨即大聲阻止道:“這可不行,小程兒還小,程知節,你要敢把孩子移送官府,我崔照從此不登你家的門……”

    說到這裡苦笑一聲,又道:“其實此事也怪老朽,是我一時沒能按住氣,唉,小程兒還是個孩子,眼下正是玩耍的年齡,他今天雖然動手打了我,但是想想事出實有因,可是老朽呢,我卻跑來府上告狀,這事怎麼說都是我不對,我可是做長輩的人啊。”

    能看出來,掌櫃老頭說話是出自真心。

    老程兩口子悄悄對視一眼。

    老程忽然哈哈一笑,道:“夜深了,咱們不能站在門口說話吧?崔三哥,這可是我家的待客暖閣,你堵在門口不讓進,莫非心裡還有怨氣?”

    掌櫃老頭一愣,隨即失笑道:“看看,老朽就說我現在是年老犯痴吧,快進來快進來,你們找我有事吧?”

    生意人,都精明,能被世家大族挑選出來做生意的人,更精明。

    老程打個哈哈,上前一把拉著掌櫃老頭的手,三人邁步進了暖閣,然後分賓主席位坐好。

    老程這才開口道:“三哥傷的如何,府裡的大夫敲過沒有?”

    掌櫃老頭一指腦門,笑呵呵道:“甚好,已然包紮上藥,雖然還有些疼痛,但是並非傷筋動骨。”

    老程忽然咬了咬牙,怒喝道:“程處默這個小畜生,老子現在就去把他吊起來抽。”

    說著作勢起身,滿臉都是怒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6
第33章 【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掌櫃老頭一把將老程抓住,怒而呵斥道:“既然你喊我一聲三哥,那你就給我乖乖坐著,事情已經過去,你敢再打孩子一下試試看?”

    老程裝作不聽,使勁掙脫開來,叫囂道:“崔三哥放心,今天非給你一個公道,那小畜生敢打舅舅,老子這就揍死他……”

    “你動一下試試!”

    掌櫃老頭再次大喝,滿臉怒氣道:“我崔照雖然是清河旁系,但我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你敢打孩子,我就敢告你,皇宮門口豎著登聞鼓,老朽不要面皮也去敲,別看你是開國國公,但我崔氏還真沒放在眼裡,你敢打孩子,試試看。”

    老程故作無奈,唉聲嘆氣拱了拱手,低聲道:“三哥胸懷大度,程知節感激莫名。”

    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子闖了禍,父母得撐著,哪怕老程是個國公,那也得低三下四賠不是。

    旁邊程夫人輕聲開口,道:“三哥,其實今日我們已經責打了處默,就在咱家的府門口直接吊起來狠狠抽,眾目睽睽之下,整整抽了十盞茶,小妹這次也親自動手,我打了小程兒足足十幾棍……”

    掌櫃老頭嘆氣一聲,有些懊惱道:“此事我聽府裡的下人說了,當時心裡焦躁而不安,我想衝出去阻攔,奈何下人們不讓,你倆啊,這叫什麼事。孩子犯了錯,嚇唬一下就行了,這樣拚命責打,心裡難道不疼?”

    程夫人看了一眼老程,笑道:“我們夫妻倆如此行事,擱到哪裡都不算失禮儀。父母打孩子,天經而地義,這即是為了教育子嗣,也是要給您一個交代,我們故意在長安百姓面前責打長子,也算是給清河崔氏全了一個顏面。”

    掌櫃老頭默默頷首,輕聲道:“這倒說的是,老朽的顏面無所謂,族裡的顏面不能丟,但是……”

    說到這裡忽然眼睛一瞪,怒氣衝衝盯著老程兩口子,恨恨道:“但是你們打的太狠了,哪能那樣下死手,小程兒還小,打壞了誰心疼?要是被老族長知道了這件事,我看你們夫妻都要訓一頓。以後都給我記好,孩子還小,不能光靠打罵。”

    老程哼了一聲,道:“他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要及冠,都說樹大自直,我看他沒有直的時候。”

    掌櫃老頭一拍桌子,道:“你程知節當年也只是個土匪。”

    言下之意,照樣還不是撈了個國公?

    老程向他拱了拱手,再次致歉道:“要是依照我的本意,這次須得打他三個月下不來床,奈何突然殺出一個阻攔者,按照規矩我還必須得聽從。所以那小畜生逃過一劫,加起來也只被我責打了十盞茶。”

    “十盞茶還不夠嗎?”

    掌櫃老頭呵斥一聲,忽然又好奇起來,忍不住道:“是誰這麼威風,竟能將你攔住?莫非是當朝陛下親來,又或是清河公主的母親?”

    老程砸吧砸吧嘴,故作輕哼道:“都不是,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

    程夫人在一旁補充道:“但是他自稱程處默的師尊,我們不得不聽他勸阻而住手。”

    掌櫃老頭聞言點頭,忽然沉吟道:“老朽明白了,是那個流民小少年。”

    “就是他!”

    老程展現出一臉怒氣,故做不滿道:“年紀不大,口氣很大,張口就阻攔我夫婦,老夫想想就覺得不爽。”

    掌櫃老頭呵呵一笑,勸解他道:“天地君親師,天下五至大,倘若真是小程兒的師尊,人家確實有資格攔著你,你還別瞪眼,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幸好你們夫婦今天聽勸,否則人家是可以去告狀的,滿城百姓也不會支持你們,會說你盧國公府苛待蒙師。”

    說著生怕老程犯渾,緊跟著又道:“就算鬧到當朝陛下那裡,估計也會站在少年那一邊,總歸人家是孩子的師尊,比父母更有資格管教孩子。”

    老程裝作悻悻低頭,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慶幸,不過嘴上仍舊絲毫不漏,哼哼又道:“想做我盧國公府的蒙師,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老夫已經跟他打了個對賭,時間就定為三個月,三個月後,如果他贏了,我就讓孩子認這個師傅,如果他輸了,那就得好好跟他算一算。”

    掌櫃老頭略顯愕然,好奇道:“你堂堂一個國公,跟一個流民對賭?”

    旁邊程夫人解釋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程處默已經開口認了師傅,從道理上講,人家已經名正言順,所以哪怕他是個流民,身份也和我們平起平坐。奈何家夫心裡又感覺他不夠格,所以想生個辦法鬧一鬧。”

    其實這話完全說翻了。

    真正要打賭的是李雲,並非是老程提的意。

    但是程夫人說這話別有用心,所以故意說成是老程想要鬧一鬧。

    “這還真是胡鬧。”

    掌櫃老頭無奈一笑,指著程咬金道:“你一輩子貫會胡鬧。”

    老程撇了撇嘴,故作生氣道:“流民也想登天,老子就是不爽。”

    掌櫃老頭看他一眼,忽然沉吟道:“老朽倒覺得,那少年很不錯,雖然落魄,尊嚴不減,今日他們去崔氏貨棧,人家說話口齒牙硬,不見畏懼,侃侃而談,就連老朽都被他折服,感覺這孩子很不凡。”

    老程忽然眼睛一亮,嘿嘿道:“這麼說來,崔三哥願意賒賬給他們?”

    掌櫃老頭微微一愣,隨即連連搖頭,一臉嚴肅道:“道理歸道理,生意是生意,崔氏讓我主持貨棧,我可不能依照性子胡來。涉及幾千上萬口鐵鍋,不管是誰也得先付錢。”

    老程一聲輕嘆,愁眉苦臉道:“那沒辦法了,只能我程家吃虧,這筆錢,程家掏。”

    掌櫃老頭目光一閃,似是好奇道:“你剛才還說心裡不爽,想要賭掉他的師尊之位?”

    “但我得考慮孩子啊……”

    老程故作煩悶,咬牙切齒道:“如今整個長安都已知道,盧國公長子要做個大買賣,不但能養活流民,還能替朝堂分憂,所以哪怕他是胡來,我程家也只能硬撐著。”

    掌櫃老頭若有所思,輕輕點頭道:“國公顏面,不可輕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6
第34章 【這個少女有點凶】

    老程和程夫人悄悄遞個眼色,兩口子一起愁眉苦臉道:“所以說,崔三哥你得抬抬手,那些鐵鍋別按照市價來賣,你得給我們一個親情價。”

    這事倒在掌櫃老頭權限之內,聞言頓時拍著胸脯保證道:“別人來買,自然價高,親戚之事,舉手之勞,小程兒好不容易想做點事,我這個做舅舅的無論如何也支持。”

    老程哈哈大笑,程夫人起身行禮。

    老程同樣拍胸脯保證,大聲道:“明天一早,錢就送去。”

    掌櫃老頭含笑點頭,鄭重道:“見了錢,老朽立馬備貨,小程兒他們隨時可取,不會拖延一絲一刻。”

    賓主盡歡!

    ……

    片刻之後,老程兩口子一起告辭,出了暖閣之後,順著簷廊庭閣走出很遠,老程忽然哈哈大笑,得意道:“你三哥甚好矇騙,他肯定以為咱們是為了鐵鍋壓價才找他,須不知,咱們是為了隱瞞別的事。”

    程夫人也很滿意,輕笑開口道:“畢竟出身支脈,見識還是淺了。”

    兩口子對視一眼,都覺得今夜做的很漂亮。

    可惜他倆卻不知道,在那暖閣處同樣有人在笑,卻是掌櫃老頭一臉悠然望著門外,喃喃道:“霸王之勇,一拳斷刀,偏偏相貌還是那樣熟悉,我崔照也認識西府趙王啊……”

    老頭自言自語半響,忽然由衷開懷道:“小程兒也是走運,隨便一撿竟然撿個好師傅,老朽也很走運,我很早之前就跟程家走的近。”

    家中那幾個不宵孫兒,怕是不用再犯愁前程了。

    “霸王之勇,嘖嘖,霸王之勇啊……”

    老頭嘖嘖輕笑,忽然腦門又傳來疼痛,他咬牙輕哼幾聲,硬撐著回床上睡下。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可憐天下爺爺輩的心,無論老程兩口子還是掌櫃老頭,其實大家今夜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都在為晚輩鋪路,哪怕自己受了很大的屈辱。

    長輩的付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孩子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偷偷把事給做了。

    ……

    夜色迷離,蟲鳴潺潺,天中一輪明月高懸,照的長安一片靜謐。

    這樣的夜晚,本該是安詳入睡的夜晚。

    然而,有人得硬撐著才能睡。

    比如掌櫃老頭,腦門畢竟被鐵棍開了瓢,說不疼痛那是全假的,睡覺翻身都得嗷嗷兩聲。

    掌櫃老頭腦門疼,有人卻是渾身疼。

    就在盧國公府的後宅,有一個比較周正的小院子,此時屋子裡已經熄燈,但是隱隱還有疼痛呻吟之聲。

    忽然一道人影出現,直奔這小院子而來,月光揮灑之下,人影略顯婀娜,看身段應該是個少女,奈何臉上卻罩著一層寒霜。

    “小弟,你給我開門!”

    這少女一路到了院子,張口就是一聲呵斥,怒道:“哼哼唧唧像什麼鬼樣子,隔著半個府邸都能聽到你狼嚎。出來,給我開門!”

    屋子裡的疼痛呻吟戛然而止,程處默吶吶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驚恐道:“啊,是姐姐啊,我睡了我睡了,姐姐我睡了啊,我現在光著屁股,你千萬不要進來……”

    可惜話未說完,猛聽咣噹一聲。

    那少女一腳踹開房門,龍行虎步闖了進來。

    “啊……”

    “啊……”

    程處默發出一聲驚叫。

    少女發出一聲尖叫。

    “小弟,你,你,你該死!”

    少女滿臉漲紅,捂著臉衝出房門。屋內程處默滿臉蒼白,愣愣看著自己光著的上半身。

    幸好幸好,下半身還蓋著一層薄毯,否則整個屁股都會一覽無遺,小霸王從此被人嘲笑是個小光腚……

    雖然幸好,但也不好。

    剛才少女衝進來的時候,他一隻手正伸在薄毯中,如果僅僅是伸進去那也無妨,關鍵他那隻手正在瘋狂的亂動彈。

    少女雖然沒看見他在幹嘛,但卻看到了薄毯在不斷的起伏。

    程處默覺得很無辜。

    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往我屋裡闖?

    大唐是古代,古代沒什麼好玩的事情,作為一個少年,長夜又很漫漫,再加上渾身被老爹老娘抽的生疼,總得找點轉移疼痛的辦法才對吧。

    半響過去之後,門外忽然傳來少女的聲音,惡狠狠道:“給你十息時間,立刻穿好你的衣服,十息之內穿不好,我就拿刀把你剁了。”

    語氣森冷森冷的,帶著絲絲大殺氣,程處默打個哆嗦,手忙腳亂一陣忙活。

    咣當!

    房門又被踢開,少女冷著臉站在門口。

    程處默驚恐抓起薄毯,躲在毯子後面瑟瑟發抖,結結巴巴道:“姐姐,你想幹啥?”

    噗嗤!

    少女忽然笑了,不屑道:“臭小子,羞什麼羞,你小時候我還幫你洗澡,也沒見你怎麼害羞過。”

    “那是小時候!”

    程處默叫了一句,辯解道:“現在我長大了。”

    “呸!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

    少女不屑撇撇嘴,邁步走進房裡來,順手拎過一個胡櫈,大咧咧一屁股坐上去,盯著程處默問道:“聽說今天又惹禍了,被爹娘吊在門口抽,現在還疼不疼,要不要大夫看一看。”

    程處默一臉悻悻,說不疼那是假的,小霸王現在渾身都疼,不過這貨嘴上死撐,硬著頭皮道:“疼個屁,一點都不疼,我乃堂堂男子漢,以後要做橫刀立馬的大將軍。”

    少女瞥他一眼,滿臉都是不屑。

    程處默似乎很怕這個姐姐,小霸王弱弱看看門外,沒話找話道:“姐姐,夜很深了,我要睡覺。”

    言下之意,你趕緊走。

    少女慢悠悠從等胡櫈起來,忽然懶洋洋打個哈欠,道:“我也困了,是該回了。”

    說完竟然真的往外在,倒把程處默弄得一愣一愣。

    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就為了來我屋裡做一下?

    就在他迷糊之際,陡然見到少女在門口停腳,滿臉都是寒霜,語氣卻很輕柔,道:“以後別再惹事了,小弟你已長大了。你被爹娘責打,姐姐心裡也疼。”

    程處默呆了一呆,好半天才犟嘴道:“我這次可沒惹事,我要做的乃是大事。”

    少女把臉一拉,不悅呵斥道:“屁的大事,純粹胡鬧,我已經聽下人們說過,你腦子犯渾拜了個流民做師傅,被他慫恿一番,砸了崔家的貨棧。小弟,世上人心險惡,而你性格太過豪爽,以後須得多留幾個心眼,不要什麼好人壞人都結交。”

    程處默惱怒起來,氣憤道:“那是我師傅。”

    少女剜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道:“真要為你好,豈會慫恿你?他就是個江湖騙子,看中的是你國公長子身份。”

    程處默氣的直跺腳,大叫道:“我們要做的是大事,跟你說了也白搭,男兒行事,女人不懂。”

    “好啊!”

    少女忽然輕一拍手,道:“我不懂,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去。”

    程處默一呆,愣愣道:“你去幹啥?”

    少女展顏輕笑,道:“跟著你,監督他,我倒要好好看一看,這個江湖騙子到底什麼鬼把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7
第35章 【小騙子,本姑娘盯著你】

    程處默剛要拒絕,少女卻把眼睛一瞪,呵斥道:“這是爹娘的意思,他們怕你被騙了。娘親專門到我房裡叮囑,讓我以後好好看著你。明天你想出門,就得讓我跟著。”

    程處默悻悻低頭,一發狠把門踢了兩腳,然後‘咣當’一聲關上,大叫攆人道:“姐姐你走,我要睡覺了。”

    少女咯咯一笑,俏臉得意非凡。

    不過此時夜色已深,兼且弟弟確實長大了,她一個少女也不便多留,提著裙角慢悠悠邁步離開。

    天上明月高照,揮灑皎潔光輝,月光下一個少女滿臉悠然,心中確有一絲壓制不住的興奮。

    她忽然攥緊小拳頭,得意笑道:“大家都拿你沒辦法,看本姑娘如何來拆穿你……”

    少女光顧著自己興奮,悠閒在花園裡穿行,她並未發現花園角落一處的假山後面有動靜,那裡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躲著兩個人。

    赫然正是老程兩口子。

    “怎麼樣怎麼樣?”

    老程被媳婦擠在身後面,一臉好奇很想往前面站。

    這廝口中還不斷發出詢問,略顯期待道:“處雪反應如何?是不是動了春心?”

    “屁的春心?”

    程夫人狠狠剜他一眼,呵斥道:“有你這麼當爹的嗎?看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那可是咱家嫡長女,動春心這種話多難聽。”

    老程嘿嘿一笑,略略有些尷尬。

    程夫人又把腦袋探出假山,遠遠看著少女在花園裡穿行,好半天過去之後,程夫人才小聲小氣道:“看這架勢,丫頭應該是信心十足,妾身騙她說有個壞蛋坑他弟弟,但是那壞蛋擅長偽裝難以拆穿,這丫頭從小就是爭強好勝的性子,保證她會卯足了力氣去找茬……”

    “嘿嘿嘿!”

    老程一陣壞笑,目光閃動道:“想要找茬,就得不斷接觸,不管那李雲想幹什麼,咱家處雪都得跟著他,如此一來一往,相互慢慢就熟了,孤男寡女,乾柴烈火……”

    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是當爹的人,如此說話顯得很不對,兼且腰間軟肉被程夫人狠狠一掐,老程悶哼一聲連忙閉嘴。

    兩口子又在假山後面躲了一會,直到程處雪離開花園才敢漏出頭,老程遠遠望著花園盡頭,忽然意味深長道:“陛下欠西府趙王的債,大唐也欠西府趙王的債,處雪是個好丫頭,希望她能富富貴貴過一生。”

    程夫人幽幽一嘆,輕聲道:“妾身倒覺得,情意最重要,希望老天睜睜眼,那孩子是個善待妻妾的人。”

    兩口子對視一眼,又是替兒女期盼,又是替兒女擔憂,相互默默半天,一聲長嘆離開。

    夜,真的很深了。

    ……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

    長安一百零八坊,處處皆有更鼓聲,萬象之初,又是新的一日。

    李雲長長打個哈欠,起身使勁伸了個懶腰,他回頭看看牆角邊緣的另一處,發現小丫頭阿瑤已經不在了。

    牆角擱著的兩個陶碗也不見。

    清晨會有施粥,這丫頭必定是去排隊了。

    李雲咳嗽一聲,很不適應的清清嗓子,雖然已經來到大唐一個月,但他還是想要抽根菸。

    起床一根菸,賽過活神仙,可惜這時代壓根沒有煙葉,那玩意還在拉丁美洲帶著呢。

    “唉!”

    李雲長長一嘆,咬牙忍住了菸癮。

    也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不遠處一聲轟隆,但見盧國公府的大門猛然敞開,打裡面趾高氣昂走了一個貨。

    沒有錯,是長安小霸王,經過一夜修養,這貨又滿血復活了。

    雖然他走路的時候還齜牙咧嘴,明顯是扯動了身上的傷處很疼痛,但是小霸王就是小霸王,皺著眉頭就是不肯哼一聲。

    這貨出門之後,直接就往牆角看,很快發現李雲,頓時興奮的只咋呼,遠遠招手道:“師傅,俺來也。”

    風風火火,轟轟隆隆,彷彿那小馬駒兒撒起了歡,撩開蹄子就往這邊跑。

    “小公爺,您慢點!”

    程處默身後還跟著一群家丁,個個都打扮的很利落,這群家丁急急追在後面跑,不多會功夫都到了牆角處。

    “一二三,叫掌門……”

    程處默忽然一揮手,帶著家丁們同時鞠躬,大聲道:“師傅(掌門)早。”

    其中程處默喊得是師傅,家丁們喊得則是掌門。

    李雲呆了一呆,愣愣道:“你這是什麼套路?”

    程處默嘿嘿直笑,努力挺胸昂頭擺出一副牛逼樣子。

    後面一個眉眼靈活的家丁湊上來,沖李雲擠眉弄眼解釋道:“掌門您好,我等都是專生伺候小公爺的下人,屬於他院子裡的老人,一起跟著小公爺加入師門。”

    旁邊程處默一臉驕傲,得意道:“師傅,看到門,你收我為徒,實乃師門大興之兆啊,這才一晚上功夫,我就幫你找了二十個徒孫。以後,他們都是三代弟子,師傅您也算在長安開宗立派了。”

    李雲哭笑不得,無奈道:“咱們有多少瑣事要辦,哪有閒工夫玩這個。”

    “不是玩……”

    程處默連忙解釋,忽然伸手拉過一個家丁,指著家丁道:“看看這個,他叫程小七,出身是個孤兒,被我爹戰場歸來收養的,從小在府里長大,學的是管理養馬餵羊,城外有兩個莊子都是他在打理。”

    程小七低眉耷眼,嘻嘻給李雲見禮道:“掌門,徒孫小七有禮了。”

    李雲心中一動,擅長養馬餵羊,而且還負責打理兩個莊子,這是個人才啊,果然看舉止就是個活泛人。

    程處默又拉過一個家丁,繼續介紹道:“這個是程老笨,年紀不大,腦子很笨,但是他手腳很是靈活,我們家的部曲都找他修理甲冑。”

    程老笨也連忙見禮,恭恭敬敬給李雲彎下腰。

    李雲心中又是一動。

    修理甲冑的手藝?

    這可不是一般家庭能養的啊。

    他若有所思看看在場家丁,心中隱隱已經明白過來。

    程處默是國公府長子,以後是要繼承程咬金爵位的人,雖然小霸王脾性有些犯渾,但是程家依舊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

    單只看看這些家丁,必然個個擅長一門技藝,並且年齡還都不算很大,這明顯就是給程處默的班底。

    只是有一件事李雲很不明白,這些家丁都是人才,是程家給程處默準備的班底,按說應該放到別處好好鍛鍊,怎麼會容許程處默全都帶出來?

    要知道他現在正和程咬金打賭,有這些人幫忙豈不贏面更大?

    程咬金那人,不是個喜歡吃虧的人啊。

    李雲正沉吟之間,程處默又再次開口,小霸王似乎很是得意,道:“師傅您知道麼,今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先是去拜見爹娘,然後又跟他們理論一番,我堅持認為咱們沒錯,咱們是要做件大事情。我爹娘終於被我折服,竟然低頭給我認了錯。嘿嘿嘿,他們為了彌補自己錯打我的失誤,直接派了二十個家丁幫助我。”

    說到這裡看了李雲一眼,得意道:“有這些傢伙幫忙打下手,咱們師徒更容易一展拳腳了。”

    程處默說的簡單,李雲卻想的很細。

    他隱隱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人家老程怕他們誇下海口,弄到最後卻又貽笑大方。到時候倘若事情不成,丟的是盧國公府顏面。

    所以,老程才把二十個人才派出來,明著是彌補過失,實則是幫程處默出力。

    想明白此點,李雲忽然笑了,悠然道:“有這二十個幫手,咱們做起事來果然輕鬆……”

    他話音未落,猛聽不遠處一聲輕哼,但聽一個黃鸝般的女聲遙遙穿來,怎麼聽怎麼有種鬥勁十足的味道:“豈止小弟的二十個人,本姑娘也帶了二十個人。小騙子,我們這二十人專門盯著你。”

    李雲臉上微微一愣。

    程處默臉色卻微微一垮。

    小霸王愁眉苦臉看著李雲,小聲尷尬解釋道:“師傅,這是我大姐,你大人大量多讓著她一點,她比我爹還要不講理。不但脾氣壞,武力還很高,動不動就打我,說不定也會打你。”

    是麼?

    李雲笑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7
第36章 【程處雪,狂野小妞】

    狂野小女人是吧?

    脾氣很大是吧?

    還動不動喜歡打人?

    你打我李雲一個試試看?

    李雲淡淡瞥了程處雪一眼,臉上故意帶著三分挑釁的味道。

    來啊,互相傷害啊,胡怕胡?

    我要抱的是你老爹大腿,可不是你這樣的小刁蠻,國公府長女又如何,將來也是逃不過聯姻的貨。

    你敢打程處默,那是因為你弟弟讓著你,你敢惹我李雲試試看,屁股給你揍開花。

    女人不揍,放肆沒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管你多牛逼的女人,我照著屁股就是幾巴掌,然後一套傳統組合絕招,扔到床上一頓亂滾,滾的時候還要強硬問一句,爽不爽,叫爸爸……

    哼哼哼!

    沒有拿不下的妞。

    因為一時幻想太多,嘴角不自覺帶了三分成年男人的微笑,好死不死恰好程處雪走到跟前,見到李雲的模樣頓時心中不喜。

    “你這小騙子,笑容真下作。看什麼看,再看,還敢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摳出來當泡踩……”

    夠彪的!

    程家的人難道都這樣彪?

    李雲不知為何心裡也有些不爽,他能容忍程處默跟自己犯渾,但是眼前這小妞他卻無法容忍,慢悠悠反擊道:“我乃程處默之師,身份與你父輩平起平坐,不管你心裡喜或不喜,見到我都得乖乖給一個恭敬,如此張牙舞爪,丟的是你國公府顏面。唉,還是年輕啊,女娃頭髮長,見識短……”

    程處雪大怒,看那架勢想要衝上來打人,怒叫道:“我弟弟尚未拜師,你打賭還沒贏呢。”

    “是麼?”

    李雲呵呵一笑,悠然道:“這麼說來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嘍!”

    “對,就是來盯著你!”程處雪一臉凶狠。

    李雲故作若有所思,頻頻點頭,一臉遺憾道:“我明白了,你刻意破壞我和程處默的產業,只要拖過三個月的賭注時間,那麼你們盧國公府就可以贏,果然真是好手段……”

    程處雪一愣,愕然道:“我沒這個意思,我只負責拆穿你,你是小騙子,坑害我弟弟。”

    可惜李雲卻不顧她的解釋,繼續堅持自己的理論,輕嘆又道:“輸不起別賭啊,派個女娃娃出來算什麼回事?堂堂盧國公府,嘖嘖嘖。”

    這種語言,這種語調,只要是個人,那就受不了。

    程處雪肺都快氣炸了,偏偏一時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她能明確感受得出,眼前這個騙子在故意胡攪蠻纏,可她就是沒法找到反擊之語,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很不爽。

    女人一旦不爽,很可能會撒潑,程家的女人如果不爽,採用的辦法更為凶殘。

    但聽一聲怒叱,程處雪猛然發飆,這少女也是帶人來的,帶的還是二十個膀大腰圓的健婦,她被李雲氣的滿臉漲紅,忽然從健婦手裡奪過一柄大斧頭,咣當往地上一砸,震的轟隆一聲巨響。

    “無恥狗賊,可敢一戰,直娘賊,幹個痛快……”

    少女怒眼圓睜,胸口起伏不斷,因為涉嫌波濤洶湧不允許描述,所以一般採用叉叉叉叉來代替。

    她這突然發飆,倒把李雲弄得一愣,不是被嚇得,而是驚呆了。

    堂堂國公府長女,大街上要跟人幹個痛快?

    口裡還罵人,用詞還是山東響馬那一套……

    這還是婀娜女孩麼,白瞎了一張嬌媚的臉。

    李雲心裡有些鄙夷,覺得這種小妞很沒意思,最主要是他看到對方手裡黑幽幽的大斧頭,多方思量之後決定原諒她。

    雖然自己很可能力大無窮,但是自己可不會空手奪白刃,讓他赤手空拳和大斧頭對肛,別傻了,他擅長的是床上打屁股。

    所以,李雲故作不屑轉身,悠閒自得給了程處雪一個後腦勺。

    他賭對方要臉,不會在背後偷襲。

    可惜他忘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才剛剛轉身,就聽腦後惡風不善,李雲只來得及大叫一聲不好,隨即就覺得眼前猛然一黑。

    耳邊隱隱還響起一聲怒氣衝衝的叱喝,憤怒道:“無恥狗賊,你去死吧。”

    出師未捷身先暈。

    李雲雙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程處雪貌似學的是響馬功夫,打架一佔上風頓時不依不饒,她手裡的大斧頭轟隆又是一掄,帶著呼呼風聲惡狠狠砸下。

    這一下要真是砸中了,估計李雲就能回家了。

    幸好旁邊還有程處默,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尊重姐姐,小霸王張口大吼一聲,上前將程處雪攔腰抱住。

    “大姐,你敢打我師傅……”

    “我打的是個騙子。”

    “你辱我師門,休怪弟弟不講情面。”

    “臭小子,吃我一斧。”

    眨眼之間,砰砰一陣巨響。姐弟倆就這麼當街打了起來,驚得一群百姓倉皇逃串。

    不遠之處的盧國公府,隱約有人探頭探腦在觀望。

    先是老程露出一張毛臉雷公嘴,瞅著自家閨女和兒子打架嘿嘿直樂,緊跟著程夫人在後面露出臉龐,手足無措道:“這怎麼還打起來了呢?和咱們的預想不一樣啊。”

    “不怕!”

    老程嘿嘿直樂,得意道:“這可比咱們預想的更好,能打起來,才能親近,如果天天都能打起來,保證天天都會離不開,嘿嘿嘿,想不到這死丫頭很有一手,竟然懂得勾漢子……”

    這話說的沒一點當爹樣,程夫人氣忿剜他一眼,轉頭又看著街面這邊,滿臉擔心道:“那孩子被她打暈了啊,事後會不會生她氣。不行不行,妾身要去攔著,姐弟倆也打起來了。”

    “你給我回來!”

    老程一把將夫人拽住,拖著就往府裡走,邊走邊警告道:“這是孩子們的事情,你一出面就變了味,別鬧,咱回家,坐等就好,保證無事。”

    程夫人還是不放心,一直扭頭盯著府門外。

    那邊程處默和程處雪悍然對戰,姐弟倆打的大街上了無行人,可憐程處默雖然號稱長安小霸王,這時竟然被自家姐姐追著揍。

    小小一個婀娜少女,身上的武力值簡直爆表,那柄幾十斤的大斧頭掄起來跟玩一樣,揍得程處默瘋狂亂竄滿頭是包。

    最終還是程處雪心疼弟弟,冷著一張俏臉收回了斧頭。

    ……

    而這時候,李雲也清醒了,只不過腦袋還有些發懵,眼前彷彿有星星在晃動。

    他惡狠狠的盯了程處雪一眼。

    很好,你這狂野小妞給爺等著。

    今日砸我一斧,將來必有回報,咱們來日方長,我李雲跟你慢慢的算。

    他咬牙暗暗發狠,臉上卻全是笑眯眯神色,自己慢悠悠從地上爬起來,忽然衝著姐弟倆招招手,恍若無事道:“別鬧了,天不早了,咱們還有正事要干,先去長安城外走一趟……”

    這分明是同意程處雪也跟著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7
第37章【李雲行事總是讓人猜不透】

    日光浩浩,河風徐徐。

    長安城外,有河渭水,波濤洶湧,磷光蕩漾,今日有微風,浸潤人心肺,恰好此時正是日上三竿,實屬一天之內最為舒服的時刻。

    渭河之畔,站著一大群人。

    領頭一個少年,赫然正是李雲,旁邊則是長安程處默,小霸王正滿臉興奮的擼袖子。

    兩人身後不遠是一片樹林,樹林邊緣有一顆蒼天大樹,有個少女抱著膀子倚在樹幹上,俏臉帶著絲絲的不屑和鄙夷。

    “騙我弟弟抓魚,我看你們抓了怎麼賣?”

    少女滿腹信心,堅信自己一定是對的,她在等李雲出醜,然後無情揭露這個大騙子。

    沒有錯,李雲已經升格了,在少女心中已經由小騙子成功升級為大騙子,大騙子自然比小騙子更讓人氣憤。

    在李雲和程處默身後,還有一群人在靜靜等候,左邊是二十個程府家丁,右邊則是一小撮流民。

    這撮流民大約一百來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阿瑤也在其中,被打斷胳膊的那個漢子同樣也在。

    眾人在河畔站了良久,臉上有迷茫也有期待,但是相互只敢竊竊私語,大家都在靜靜等候著安排。

    李雲忽然上前一步,順手還把程處默也拉前一步,兩個少年並肩站在河邊,李雲指著滔滔渭水,道:“今日過來,只是看看,主要讓你心裡有個印象,對咱們的產業有一些初步瞭解。你且好生看看,這河裡的魚多不多?”

    程處默楞了一愣,踮起腳尖努力往河面看,好半天過去之後,小霸王才滿臉迷糊道:“這哪裡能看出來,放眼一望全是水。”

    “我卻能看出來!”

    李雲悠悠一笑,指著河岸道:“你看看這河岸上的雜草,沒有一絲一毫被人踏過的跡象,這代表什麼?代表河邊很少有人過來。”

    程處默想了一想,但卻依舊沒明白李雲意思,更顯迷糊道:“這又如何?踏青遊玩的人不喜歡來這裡唄,除了水就是草,沒有一點好玩的。”

    “我說的不是踏青遊玩,我指的是捕魚之人。”

    李雲看他一眼,耐心解釋道:“長安人不愛吃魚,只有那貧困潦倒之家才會偶爾抓一些充飢,所以長安周邊沒有以漁為生的漁民,也就意味著河裡的魚蝦沒人抓……”

    說著頓了一頓,解釋更細道:“自古有雲,有水就有魚,渭水是一條大河,千年流淌不熄,偏偏又沒人來抓魚,你想想這裡面有什麼道道?”

    “魚會越來越多……”程處默脫口而出,恍然大悟道:“而且越長越大!”

    “不錯!”

    李雲呵呵一笑,滿意衝他點點頭,道:“你已經開始學會動腦子了。”

    小霸王被他稱讚一聲,竟然略顯羞赧扭捏了一下。

    不遠處程處雪俏臉吃驚,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弟弟,在少女的認知裡,弟弟可不是個愛聽話的人,府上給他找過多少個先生,前前後後都被他給打跑了。

    “這大騙子到底說的什麼話?竟然能讓弟弟這麼信?”

    少女好奇起來,不由自主抬腳湊過來。她悄悄躲在人群後面,豎著耳朵仔細的聽。

    李雲卻沒心思管顧這些,他拉著程處默又上前幾步,指著眼前大河道:“世間之事,都要從小窺大,比如建房造屋,先要打好基礎,比如行軍打仗,先要洞察敵人先機,搞產業也是這樣,先要確定這門產業的投入和產出比。”

    說著也不管程處默聽沒聽懂,繼續又道:“所謂投入,有資金投入,有人力投入,現在我要教你的則是物料投入,做產業先要測算生產一種產品的原料夠不夠。”

    程處默聽得迷迷糊糊,不過仍舊領悟了幾分,小霸王語氣有些不確定,努力思索道:“師傅帶我來看渭河,又問我魚多不多,這就是讓我先琢磨琢磨咱們的產業能否持久,讓我想一想河裡的魚蝦夠不夠抓?”

    “不錯啊,學會舉一反三了。”

    李雲很欣慰,自然不吝誇獎一聲。

    程處默更加忸怩,抓著腦門嘿嘿傻樂。後面程處雪吃驚睜大眼睛,腳下不知不覺又往前湊了三分。

    李雲又道:“現在咱們已經可以確定,渭水不缺魚,長安其它大河也不缺魚,這就是原料充足,不懼產業無法持久。”

    “對對對!”

    程處默大點其頭,似乎突然也變得聰明起來,滿臉興奮道:“而且這原料還是無本買賣,抓魚可以隨隨便便到處抓。”

    “也不能算無本買賣,人工投入還是要計算的。”

    李雲看他一眼,教導又道:“所謂人工,就是咱們動用的勞動力,比如你的二十個家丁,比如咱們發動的這些流民。大家出工出力過來幹活,須得給付一定的酬勞才可以。”

    “那沒幾個錢……”

    程處默渾不在乎,咋咋呼呼道:“流民一天給五文,比長安的本土雇工還要高,我帶來家丁直接不用給,他們吃穿都是我程家的。”

    “這可不行!”李雲搖了搖頭,正式拒絕道:“今後咱們得立個規矩,只要是咱們產業裡的人,都得按照勞動給工資,我不管他們是不是你程家家丁,只要在這裡幹活就得給酬勞。”

    程處默撇了撇嘴,但卻沒有反駁李雲的話。忽然想起李雲剛才說的一個詞,滿臉好奇問道:“師傅,工資是個啥道道?”

    李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個後世詞彙,他想了一想,現編現造道:“誰為雇工,我給資酬,雇工之人所賺資酬,簡練之稱便是工資。”

    “明白了,就是發錢嘛。”

    程處默大點其頭,感覺自己又聰明了不少。

    這貨性格是不不坐窩的兔子,認為今天來了河邊不能白跑一趟,於是直接把袖子狠狠一擼,大大咧咧道:“師傅你且等著,我先下河試上一回,今兒咱不多抓,徒兒先抓個幾百斤魚試試手?”

    幾百斤?

    還是試試手?

    你不吹牛逼能死啊?

    李雲無奈瞪他一眼,感覺教育小霸王的道路還是任重道遠,眼看這貨就要跳進河中,李雲連忙將他一把拉住,沉聲道:“抓魚先別急,以後有你抓煩的時候,咱們今天主要是來實地探查,真要動手還得等一等。”

    “還等啥?”

    程處默牛眼一翻,急躁道:“跳下去不就能抓麼?”

    李雲苦笑一聲,只能耐心給他解釋,道:“你一個人徒手抓魚,累死累活能抓多少?咱們先要回去編織漁網,第二步則是培訓流民怎麼撒網捕魚,這兩樣事務準備完全以後,還要去做第三件事情,那事做起來也很繁瑣,同樣需要不短的時間。”

    程處默愣了一愣,滿是不爽道:“還有事做?又要做啥?”

    李雲呵呵一笑,負手遙遙眺望遠方,對面河岸隱約有著一些小莊子,他望著那些小莊子道:“這件事,就是去收豬。”

    “收豬?啥玩意?”程處默滿臉迷糊?

    李雲想了一想,改口道:“豬就是豕,官文稱呼為豕,民間稱呼為豬,權貴勳貴稱為賤肉,但是老百姓們大多會養一些。咱們在醃製鹹魚之前,先要去收一些大豬做備用。”

    魚和豬?

    這兩樣好像壓根不搭吧。

    程處默滿臉迷糊,在場之人也愣愣不解,程處雪躲在人後面慢慢興奮起來,認為大騙子已經快要被她揭穿了。

    不管你偽裝多好,你始終是個流民,流民見識淺薄,說多了就會顯露,看吧,這醃鹹魚的事情還沒幹呢,忽然又要去收豬。

    “肯定是感覺騙局快要進行不下去了,所以才有找了一個新的藉口。”

    少女興奮的攥起拳頭,感覺渾身都帶著幹勁,她已經急不可耐了,等著要拆穿這個大騙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2:57
第38章 【皇帝對世家有殺心】

    從渭水河畔歸來以後,李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

    老程的打賭期限只有三個月。

    世界上什麼最快,如果讓以前的李雲來回答,他會告訴你,世界上最快的事情有四種……

    天上雪,地上霜,大姑娘屁股,白菜邦,額,說錯了,這是世上四大白!

    鍋底黑,大馬勺,連胸鬍子,幾把毛,我暈,又說錯了,這是世上四大黑!

    咳咳,現在要說的是世上四大快。

    飛火流星,跑馬遺精(跑馬是個專業動詞,男孩們應該都知道吧,嘿嘿嘿)。

    所謂飛火隨風,稍縱即逝,流星如電,縹緲而不可捉摸。至於跑馬***麼,嘿嘿嘿,那是一種剎那間的穿刺,更加快的了不得。

    少年們,回憶一下吧,某夜你正酣睡安眠,忽然大叫一聲不好,你大驚而醒,伸手去攥,卻只能摸得一手黏滑,頓時悵然若失……

    這種感覺,是不是出人意料的快?

    這種快,是狗作者李雲堅持了兩輩子的答案。

    然而現在你要再問他,他會一臉誠懇的告訴你,世上最快的絕不是什麼飛火流星,世上最快的其實乃是時間。

    所謂時光如梭,穿來又他媽穿去,彷彿只是一眨眼功夫,赫然發現已經過了好幾天……

    ……

    數日之後,大唐皇宮。

    早朝完畢的李世民滿臉疲倦,回到書房之後一屁股直接坐了下去,感覺口渴冒煙,想要喝茶潤桑。

    然而習慣性的伸手一摸,卻發現桌案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有茶水。

    李世民是皇帝,皇帝的脾氣都不太好,再加上這位大唐天子正好嗓子冒煙的煩躁難受,頓時對著門口大聲咆哮起來,怒喝道:“人呢?人都死哪裡去了?茶,朕要喝茶。”

    皇帝雷霆暴怒,門口的侍衛一陣哆嗦,有人戰戰兢兢在門口應答,語帶哭意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非是我等伺候不周,實在是,實在是……”

    李世民愣了一愣,隱隱約約明白過來。

    這大唐皇宮之中,內侍們一向伺候周到,每次他上朝歸來,桌案上必然擺滿了蔬果點心,今日卻一樣沒有,究其原因只有一個。

    “觀音婢,你搞什麼鬼?”

    李世民突然大喝一聲,略帶不悅道:“朕在朝堂跟人吵得嗓子冒煙,你卻讓內侍們不給朕準備茶水,快出來,別躲了,朕知道你肯定在外面躲著,告訴朕你到底有弄得什麼幺蛾子?”

    果然不愧是夫妻,相互之間手段熟的很。

    但見門口探頭探腦露出一個身影,赫然正是執掌大唐後宮的長孫皇后。

    皇后雖然出現,但卻並不進來,反而倚在門口裝模作樣,擺出一副想進又不敢進的架勢,弱弱道:“這裡是陛下的御書房,是您處理朝政批閱奏摺的地方,臣妾乃是后妃,后妃不能進來。”

    嗤!

    李世民被氣樂了,皇后這偽裝的太過低劣,實在是讓他無可奈何,皇帝明顯被搞得滿臉鬱悶,哼哼道:“想進就進,別拿這些瞎話糊弄朕,說吧,你今天有什麼目的。”

    長孫這才抬腳進門。

    李世民也同時發現,長孫左手還小心托著一個精緻的玉盞。皇后右手同樣沒有閒著,手裡拎著一個漆金的銅壺。

    玉盞和銅壺之中,都有絲絲白氣再飄蕩。

    李世民頓覺喉嚨一涼,隱隱吞了口舌底津液。

    冰水,皇后拿來的是冰水。

    此是盛夏,悶熱難當,但是也正因為天氣炎熱,所以冰水才會冒出絲絲白氣。

    “好啊,觀音婢,你來的可太好啦。”

    李世民想也不想站起身來,奪過玉盞仰頭一氣喝下,喝完還不覺過癮,奪過銅壺又給自己倒了兩次,然而還是不過癮,最後直接把嘴對著銅壺,咕咚咕咚一陣兒猛灌。

    旁邊長孫看的有些擔心,忍不住輕聲道:“您慢一點,喝太急容易傷著胃。”

    “哈哈哈,痛快啊!”

    李世民哪管皇后的擔心,大笑兩聲又是一通狂飲,然後直接把胸口衣襟拽開,露出汗水漉漉的濃密胸毛,一邊用手搧風,一邊哈哈大笑,連連說道:“痛快,這才叫痛快。”

    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會熱,這一通冰水痛飲下來,李世民覺得就算給他個神仙他也不想換。

    長孫從桌上拿起一把扇子,細心給丈夫輕輕搧風。

    李世民痛快了半天,這才想起詢問皇后的來歷,不過問之前先又嘆息一聲,指著玉盞和銅壺感慨道:“夏日炎熱,百姓亦是難熬,朕身為天下父母,卻只顧著自己貪圖痛快,唉,不該啊,實在不該。靡費太多,心中愧疚……”

    長孫白了丈夫一眼,輕聲道:“您是堂堂大唐天子,喝口冰水乃是份屬應當。”

    李世民卻搖了搖頭,自責又道:“天下哪裡有這麼多的份屬應當?朕這個天子其實也是凡民。觀音婢你知道麼,要弄這一壺冰水,靡費可是不淺啊,先要在冬天裡儲存寒冰,又要派人時時照看著地窖,天冷的時候敞開凍,天熱的時候蓋皮裘,越過寒冬到盛夏,光陰足足大半年,耗費人力物力之大,最少可養活數千流民……”

    長孫又白了丈夫一眼,故作生氣道:“一壺冰水而已,竟也惹得您大發感慨,莫非是嫌棄臣妾來此生事,所以您故意用那民間指桑罵槐的手段指責我?”

    李世民愣了一愣,連忙道:“朕可沒這個意思,觀音婢你不要亂猜!”

    “臣妾沒有亂猜,您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長孫一手給他搧風,一手拿起濕巾給他擦汗,口中卻還是不依不饒,繼續又道:“您是大唐天子,喝杯冰水怎麼了?據臣妾所知,那些世家大族比您更會享受,人家喝的不是冰水,而是直接拿冰塊去鎮酸梅湯,梅子都是從江南用快馬運來,到達長安的時候連葉子都還綠著。”

    李世民怒哼了一聲,咬牙憤怒道:“今日在朝堂之上,朕和世家的大臣們吵了一架,朕讓他們出點錢糧賑濟災民,結果一個兩個全都在哭窮。可是他們喝一碗冰鎮酸梅湯得用多少錢?粗粗一算最少也得幾百文。”

    “幾百文哪裡夠?”

    長孫一邊幫丈夫擦汗,一邊輕聲解釋道:“冰鎮一碗酸梅湯,至少要用三塊冰,一冰就得兩百錢,三冰就是六百文,再加上新鮮的江南梅子,價值亦是不菲,臣妾曾讓內務府試著弄過一回,發現一碗酸梅湯至少得用兩貫錢,實在太靡費了,所以沒捨得供給您。否則要是您喝上了癮,臣妾的內務府可撐不住。”

    “朕是個窮皇帝啊!”

    李世民苦笑一聲,目光瞥向長孫略顯泛舊的裙角,又道:“你也是個窮皇后。”

    忽然眼神變得一狠,目光森然道:“那些世家,真是該殺。明明肥的流油,偏卻一毛不拔,朕很想殺一兩家試試,看能不能充盈一下府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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