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第一狠人 作者:山下出水(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4-15 12:4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7429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5 16:54
第348章 【老程的絕頂智慧】

    玲瓏似乎天生和李家人不對付,此時俏臉之上掛著煩悶之色,突然道:“皇后娘娘,您今天是故意來嘲諷小女子的麼?若是的話,玲瓏可不管你是不是娘娘……”

    口氣說不出的沖。

    她語氣沖,皇后習慣了,但是有些人不習慣,甚至被玲瓏的語氣嚇了一大跳。

    原來草棚之中還坐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的身份很奇怪,按說今天沒資格坐在棚子中。

    一個是滎陽鄭氏的家主,一個是鄭氏家主的正妻。

    這兩口子也算身份極高之人,然而對上長孫皇后肯定不夠看,兩人聽到玲瓏和皇后犟嘴,頓時一臉焦急站了起來,似乎又是侷促又是尷尬,訕訕低聲道:“娘娘莫怪,孩子還小……”

    噗嗤!

    長孫皇后噴笑出聲。

    玲瓏似乎哼了一聲,不過俏臉之下卻隱隱露出渴盼的神色。

    畢竟,今天皇后是代表李雲來提親的,她雖然是個驕傲女孩,可是這幾年要說不盼著這事純屬瞎胡扯。

    鄭氏家主兩口子充當了潤滑油的角色。

    只見鄭氏家主小心翼翼咳嗽一聲,輕輕開口道:“皇后放心,鄭家絕不會讓表妹的大婚太過寒酸,微臣已經讓人放出飛禽傳書,相信長安那邊很快便會收到信息,到時候,到時候……”

    說到這裡有些期期艾艾,目光不自覺瞥向玲瓏,好半天過去之後,這位鄭氏家主才鼓起勇氣,道:“到時候姑姑必然前來,保證不會讓表妹嫁的孤孤單單。”

    玲瓏似乎神色一動,然而很快便掩飾下去,輕哼道:“她來不來,我不在乎。”

    “必須在乎!”

    長孫皇后突然開口,語帶正色道:“如今滿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皇族遺孤,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你和李雲乃是堂兄妹,你若是想嫁給他,天下人先就噴過來漫天口水,所以,你必須在乎,哪怕你心裡再多的不願,哪怕你對李家和鄭家有再多的不滿,但是這事你的認下,不認下你就不能嫁給李雲。”

    玲瓏忿忿一砸桌子,怒道:“那我用突厥身份行不行?我現在乃是突厥的金刀女可汗。”

    長孫皇后看她一眼,語重心長勸說道:“丫頭啊,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

    玲瓏頓時洩氣,垂著腦袋道:“我不想做李家的小鈴鐺,我只想做無牽無掛的玲瓏,當初師弟認識我的時候,我就是突厥人玲瓏……”

    這話讓鄭氏族長兩口子大驚,連忙苦勸道:“表妹,求你可憐可憐咱們鄭家,倘若連你也不肯認我們,鄭家怕是不用幾年就得死絕,當初我們跟著太原王氏搖旗吶喊,已經把渤海國主得罪慘了,就算現在有心改過,可也先得爭取改過的機會啊,如果沒有你幫著聯姻,鄭家倒塌就在眼前,這次大婚,這次大婚,鄭家說什麼也要參與,我們幫你去爭風光,只求你認一認我們,行不行。”

    玲瓏目光有些鄙夷,冷哼道:“你們早幹什麼去了?當初對付我師弟的時候怎麼不害怕?”

    鄭氏兩口子滿臉苦澀,訕訕低頭道:“誰能想到世事無償?再說了,鐘鳴鼎食之家太過龐大,不似小家小戶船小好調頭,當初既然和渤海國主對上,不分個輸贏很難改換陣營啊……”

    說著說著,眼睛又可憐巴巴看向玲瓏,尤其鄭氏族長的正妻,此時已經哭的梨花帶雨,嗚嗚咽咽道:“表妹,你給鄭家一個機會吧?你的大婚讓我們操辦,行不行?”

    玲瓏一聲輕嘆,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鄭氏兩口子登時大喜,目光幾乎在瞬間看向長孫皇后,極其迫切道:“皇后娘娘,表妹她同意了。”

    長孫皇后點了點頭,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紅摺子。

    鄭氏兩口子面色激動,幾乎小跑著湊上跟前,語帶激動道:“好好好,納彩,納彩,皇后娘娘但請放心,鄭氏全都準備好了。”

    話音未落,門口已經顯出四個人影,赫然乃是兩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外加兩個面帶慈祥的老嫗。

    這是鄭氏專門找來幫著玲瓏迎接納彩的有福之人。

    有了玲瓏的首肯,納彩之事進行的很順利,無論是皇后代表李雲贈送大雁,又或是贈送大雁之後的綵衣和絲絹,鄭氏這這邊全都替玲瓏安排的妥妥噹噹,四個有福的長者做起禮節簡直滴水不漏。

    豪門大閥,鐘鳴鼎食,到底和小門小戶不一樣,同樣的禮節做起來就是有種堂堂貴氣。

    玲瓏算是比較滿意,鄭氏兩口子長出一口氣。

    ……

    同一時間,又是一座四合院。

    大唐皇帝李世民同樣側耳傾聽滿城的山呼海嘯,忽然語帶感慨說了一句道:“靺鞨人口幾百萬,便是朕這個當皇帝的也眼饞,嘖嘖嘖,李雲這個臭小子,有時候朕很懷疑他是不是四弟的種。”

    皇帝這話,一般的大臣不好接茬。

    偏偏皇帝下方今天坐著個滾刀肉,但聽程咬金嘿嘿兩聲道:“除了趙王的神勇,微臣想不出誰能留下這樣的後代,突厥聖女大祭司那樣的絕世人物,除了當年的西府趙王誰能折服?就算戰場上能夠打過,婚房裡怕是要丟大人,哎喲媳婦你掐我幹啥,俺老程這都是實話實說,你還掐,陛下還在呢……”

    卻原來是程夫人一臉怒色,手指在老程的腰間軟肉上狠狠轉圈,老程被恰的齜牙咧嘴,終於選擇閉口不說話。

    皇帝似乎也有些尷尬,連忙咳嗽一聲呵斥道:“朕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要整天裝瘋賣啥沖粗鄙,裝的時間久了,很可能你就真成了粗鄙的貨。”

    “是是是!”

    老程點頭如小雞吃米,厚著臉皮道:“今天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畢竟今天陛下是來納彩提親的,俺老程今天必須給您面子,免得傳出去說我程家不懂禮儀。”

    皇帝被氣的面色發黑,怒道:“倘若朕今天不是來提親,你程知節是不是不打算給朕面子?”

    老程嘿了一聲,言不由衷道:“那不能,陛下乃是皇帝。”

    這話聽著就欠揍。

    偏偏旁邊還有補刀的貨,但見程處默在一旁急急表現道:“俺老爹的意思說說,陛下如果您不是皇帝,誰認識你是老幾啊?額不對……臣的意思是說,你當皇帝才有面子……額也不對,臣的意思是說,當了皇帝才最牛逼……”

    李世民飛起一腳,直接把程處默踢出門口,黑著臉呵斥道:“給老子滾!”

    程處默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看著皇帝又看看程夫人,大驚失色道:“您自稱俺的老子?”

    那表情那動作,分明是愕然皇帝和自家老娘是不是有一腿。

    皇帝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程夫人已經拎起一張凳子砸了過來。

    程家這邊的納彩提親,最後差點以鬧劇收場,本來以程咬金愛好排場的性格,今天程家準備了無數的場面動作,可惜由於爺兒倆一個習慣性偽裝粗鄙,一個純粹天生二愣子,導致皇帝和程家都有些尷尬,最後愣是把納彩的禮節弄得皺皺巴巴。

    據說當晚程家又是一通好鬧,有個英姿勃發的女孩拎著斧頭滿院子追著老爹和弟弟砍,任憑誰也攔不住,最後自己氣的哭了大半夜。

    可惜程處雪卻不知道,她的不靠譜老爹和二愣子弟弟在躲開她之後有著這麼一段對話。

    當是時,老程縮頭縮腦躲在一口醃菜缸裡,缸邊的大樹上蹲著鬼鬼祟祟的程處默,爺兒倆愁眉苦臉聽著程處雪大哭,程處默唉聲嘆氣道:“老爹,大姐肯定恨死咱們了。女人一輩子大婚只有一次,咱們卻把她的納彩給攪和了。”

    老程蹲在醃菜缸裡一抹大臉,低聲道:“寧願丟點面子,但也不能太過出頭,程家這幾年太扎眼了,再這麼下去可有些不太妙。”

    這老妖精一邊說著一邊四處看看,最後把目光落到女兒大哭的房子裡,喃喃道:“乖丫頭,你不懂,這事別怪爹爹,也不能怪你弟弟,如果我們今天不鬧,程家豈不太過風光了?有好處偷偷享受就行,大張旗鼓那是找死啊。現如今老爹我封了異姓王絕,就連你弟弟也封了異姓王爵,一門雙王,古往今來就沒聽說過,你的婚事甚至出動陛下親自來幫忙納彩提親,嫁過去之後更是渤海後宮排名僅次阿瑤的二國妃,人家阿瑤有靠山,咱們程家的靠山可沒有,所以這份風光太危險了,會讓整個程家和你都危險,乖丫頭,咱們得自污啊……”

    老程長吁短嘆半天,似乎想把這些話告訴女兒,程處默蹲在樹杈上不斷看向程處雪房門,似乎也想去跟姐姐解釋個清楚,可惜忽然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爺兒倆嚇得趕緊又躲了起來。

    老程毫不遲疑鑽進了醃菜缸,程處默蹲在樹杈上裝鴕鳥,院子里程夫人怒氣衝衝拎著一根棍子,破口厲喝道:“就算想要自污,難道不能找其它機會嗎?閨女的婚事一輩子只有一次,你們爺兒倆給老娘滾過來吃家法。”

    喝聲宛如雷聲滾滾,似乎是故意說給程處雪聽。

    可憐天下父母心!

    也可憐天下弟弟心!

    程處默這個曾經的長安小霸王,終於還是長大成人懂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5 16:54
第349章 【隱門大魔頭,很善良?】
        
    仍舊是同一天,仍舊是此一日。

    不知是從什麼時間點開始,整座渤海城似乎突然為之一靜,其實並非一靜,而是感覺上的錯誤,街面上照樣喧嘩,商販們繁忙不斷,再加上無數興奮的靺鞨人狂吼不斷,又有盧家所住的坊市不斷撒錢,武家大張旗鼓的迎接皇族提親隊伍,鄭氏舉族出動幫著玲瓏迎接納彩,然後還有程處雪的‘粗鄙’父兄鬧出笑話,五個女子同時接到納彩提親,整座渤海城的熱鬧恍如天翻地覆。

    但是不知為何,這份熱鬧似乎突然一靜,明明到處都在喧嘩,然而卻猛地給人一種落針可聞的寂靜。

    原因只有一個!

    無數大臣之家,外加皇族勳貴,權臣也好,將帥也罷,幾乎所有人全都在等著一件事,幾乎所有家族全都派出眼線盯著這件事。

    “那兩位,出門了……”

    終於,第一個眼線傳回了匯報。

    緊接著,滿城所有勢力,無論頂級中級,所有的家族掌舵人全都收到了匯報。彷彿是在同一時間,所有人心底輕輕響起一個聲音:‘那兩位,出門了。’

    無數目光好似跨越空間一般,實則乃是躲在暗處默默觀望。

    這份消息不但傳到了所有大臣和家族耳中,同時也傳進了程家盧家武家這幾個正在迎接納彩的家中,當是時,各方反應不一。

    比如在盧家,盧三水面色明顯一黯,這位曾經的五姓七望族長黯然一嘆,目光帶著愧疚看向女兒盧小隱的房中,彷彿想說:“閨女,倘若擱在以前,爹爹必會幫你爭奪這份榮耀。”

    而在他身邊的李孝恭則是伸手一拍他肩膀,語帶警醒道:“大舅哥,這份榮耀不能爭,哪怕盧家不曾遭難之前,這份榮耀盧家也爭奪不過。”

    又比如武家,武士彠下意識張了張口,這位跟著李淵一起打江山的開國國公似有渴望,然而渴望最終化為一聲苦澀的嘆息,只是若有所指道:“我武士彠的閨女,為何只能排老六……”

    在他左首客位坐著的宗正寺卿笑呵呵開口,語氣悠悠問道:“世間女子萬千,汝家名列第六,應國公莫非還嫌不足,非要讓閨女去穿那件金絲鳳衣麼?”

    武士彠嚇了一跳,連忙把自己眼中的羨慕掩飾掉。

    再比如,玲瓏所在的草棚,少女口中微微一聲嘆息,隨即俏臉現出釋懷顏色,她神色之間也有羨慕,但是羨慕之中卻又顯得大度。

    反而是鄭氏族長兩口子若有期盼,口中小心翼翼試探說了一句,語帶暗示道:“表妹容顏之美,堪稱蓋壓當世,渤海國主他,他……”

    長孫皇后眼睛一瞪,呵斥道:“這話如果再敢說第二次,本宮先治你們一個挑撥之罪。”

    鄭氏兩口子顏色巨變。

    除了玲瓏這邊,還有程家的宅子那裡,彼時程處雪正在房中向外觀瞧,程咬金和程處默則在插科打諢故意賣傻,忽然聽到下人傳來消息,程家人的神色同樣微微一變。老程的神色變化很簡單,僅僅只是故作哈哈說了一句,道:“要是擱在俺老程以前,非得和陛下掰扯掰扯。”

    程處默一臉心疼看向姐姐房門,隱約似乎說了一句道:“姐,其實師父很疼你的,咱不爭啊,咱不爭……”

    負責程家提親的李世民略顯欣慰,忽然伸手拍了拍老程肩膀,輕描淡寫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後宅排名那些事,可以當真也可以不當真,關鍵要看小夫妻們之間的感情厚不厚,程知節,你說對否?”

    老程仍舊粗鄙的故作哈哈,看不出一點失落的樣子。

    各方反應不一,要說心中沒有失落那是假的,如果非要在幾個女孩的母族之中找出一個不懂失落的存在,似乎也就只有滿城狂吼不斷的那些蠻子靺鞨人。

    但是誰也不曾注意到,月牙兒的老爹山豬也偷偷嘆了一口氣。

    世間當父親的人,哪有不疼自家閨女的?

    ……

    各方反應不一,只因為一個消息。

    “那兩位,出門了!”

    哪兩位呢?

    是最後兩位負責提親的人,也是最能給納綵女孩榮耀的兩個人。

    一個是男方的母親。

    一個是男方的爺爺。

    ……

    先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中年女子,吱呀一聲推開了自己的四合院門,她似乎沒有看到街面角落躲著的無數眼線,只是面帶淡笑順著道路往前走,偶爾經過一些小商小販的攤位,她還要繞開攤位生怕滋擾了別人做生意。

    正是突厥至尊聖女大祭司。

    在她身後,一個愣頭愣腦的高大漢子緊緊相隨,這漢子臉上帶著憨傻的笑,懷裡卻小心翼翼抱著兩隻大雁,口中不斷嘀咕有聲,喃喃不斷叮囑自己道:“不能玩,不能玩,這兩隻大鳥不能玩,這是小師弟抓來送給女孩提親的……”

    說話很是利索,任誰見了恐怕都要大吃一驚,只因這漢子不是別人,赫然正是突厥猛獸戈壁溜羊。

    戈壁溜羊能說很利索的話?

    這事傳出去恐怕要跌碎一地眼球!

    但若有人在此時恰好聽到戈壁溜羊接下來的話,恐怕就對此事不再報以迷惑……

    只聽大傻子嘴裡唸唸有詞又道:“要記住,要記住,師尊,教了很多天,戈壁溜羊,不能忘,戈壁溜羊,最聽話了……”

    然後生怕自己會忘記,連忙重複剛才那句話,神情虔誠道:“不能玩,不能玩,這兩隻大鳥不能玩,這是小師弟抓來送給女孩提親的!”

    發現自己仍舊說的無比利索,大傻子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能夠做到此事很開心,所以不由自主的驕傲昂起脖子。

    顯然是聖女多日不斷教導,才讓頭腦不靈活的漢子記住了剛才的話,這個傻乎乎的漢子很是尊敬聖女,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要重複背誦一遍,免得自己忘了,他從小最聽聖女的話。

    世間的尊敬,最高層次乃是發自內心,比如戈壁溜羊這般,誰敢嘲笑他是個傻子?他對聖女的尊敬,怕是要勝過世間無數擅長虛情假意的聰明人。

    戈壁溜羊這樣的人,活的其實才叫一個實在。

    他除了懷裡小心翼翼抱著兩隻大雁,寬厚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小包裹,裡面包著兩件綵衣和兩匹絲絹,分明也是用來納彩提親的禮物。

    大傻子一路跟著聖女前行,偶爾還會磕磕巴巴問一些好奇的事,道:“師尊,小師弟,大婚,為什麼,要提親……”

    不等聖女回答,這貨又像小孩一樣去看街面上的小商小販,然後很快又好奇轉回目光,傻乎乎再問聖女,滿臉真誠道:“師尊,您,被提親了嗎?當初,西府趙王,和您,大婚,要提親,女人,才有,面子。”

    聖女停下腳步,伸手溫和的摸著他額頭,柔聲道:“這個不准問,師尊會傷心。”

    大傻子連忙點頭,很是焦急表態,道:“戈壁溜羊,不問,戈壁溜羊,不讓師尊傷心。”

    聖女幽幽一嘆,神色有些落寞,她再次用手輕撫戈壁溜羊的額頭,大傻子很是享受的眯起眼睛,裂開大嘴憨厚笑道:“小師弟,很快要有小寶寶。”

    師徒兩個一邊交流,一邊順著道路慢慢行走,終於前方出現一座四合院,聖女親自上前叩響院門。

    這處院子和渤海城的任何一座都不同。

    渤海城的四合院,全都按照規矩住著四戶人家,哪怕是李世民暫居的那座,皇帝也得遵守規矩和人拼居,然而這座四合院卻顯得十分幽靜,只因四合院中只住了一戶人家。

    僅僅一戶人家,卻佔了一座四合院。

    隱隱便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霸道。

    連皇帝都得遵守規矩和人拼居,這戶人家卻能獨居一處,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戶人家的來歷,最近一段日子一直是所有人猜測的主題。

    聖女輕輕叩著院門。

    不遠處的街面角落處,無數視線小心翼翼觀望著,有那頂級大族派出的探子甚至相互竊竊私語,壓低聲音輕輕討論道:“你們猜猜,渤海國主的第四妻子到底什麼來歷?那位叫做齊嫣然的姑娘,原本看著也不算出奇啊,怎麼前幾天突然就崛起了,竟然能夠獨自佔據一座四合院……”

    “是啊是啊!”又有一個探子急急開口,小聲小氣道:“咱們皇帝陛下尚且要和別人拼居,雖然是鑽了規則的空子和幾位正妃拼居,但是明面上對外宣佈也要說一句遵守規則,這戶姓齊的到底什麼來頭,她的母族竟然獨佔一座四合院,嘖嘖,厲害啊,難怪家主讓咱們來盯著,這種存在必須要小心弄清楚。”

    “我倒是在前幾天偶然有點發現,這個四合院裡似乎只住著兩個人,一個是那位齊嫣然姑娘,一個則是白發白眉的小老頭,好傢伙,那老頭老的太嚇人了,恐怕得有一百歲,也許一百歲還不止,看起來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個慈祥的人,莫非渤海國主和陛下是因為尊重老人家的年齡,所以才默許齊家可以獨佔一座四合院?”

    “噓,別說話了,那位慈眉善目的老頭出現了,乖乖不得了,擺譜夠大的啊,今天來提親的可是突厥至尊,這老頭竟然大喇喇的坐在院子裡不動。”

    “慈祥長者嘛,咱們要選擇包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5 16:54
第350章 【最後一位需要提親的女孩】
        
    就在探子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們口中的所謂‘慈祥長者’四平八穩坐在院子中,忽然所有探子目光都是一滯,只見聖女竟然恭恭敬敬彎腰行了一禮。

    僅僅這一禮,就讓所有探子咋舌不已。

    那可是突厥至尊,是整個大草原的聖女大祭司,不但掌控千萬子民的信仰,而且還是渤海國主的娘親。

    這樣的尊貴人物,竟然對著一個老頭子恭敬行禮?莫非真是尊重他的年齡,或者敬重慈祥的長者?

    探子們連忙摒氣凝息,努力去傾聽院子裡的對話。

    只見聖女恭敬行禮,那老頭竟然大喇喇仍舊不動,偏偏聖女毫無惱怒,反而用一種恭敬無比的語氣道:“突厥乎隆白雪之徒,烏絲阿月,見過齊老前輩,今日以禮而來,只為小兒求親,但乞齊老前輩可憐兩個小輩情誼,莫要嫌棄納彩的禮物太過微薄……”

    “這番話,是漢人教你說的嗎?”

    對面齊老頭仍舊坐在椅子上,不做回答反而突兀問出了一句話,接著又道:“你是個土生土長的突厥人,剛才這番話卻說的絲絲入禮,老夫很是好奇,是誰提前教會你這麼說?”

    聖女微微一怔,隨即淡雅一笑,恭敬解釋道:“齊老前輩說笑了,這話乃是烏絲阿月誠懇之言,並非和人教授,亦無有人指點。”

    “哼!”

    齊老頭突然輕哼一聲,道:“明明是個突厥人,卻比漢人還懂理解。”

    這話聽著有種不滿的味道,任誰都以為這老頭想要甩臉子,哪知忽見老頭顏色一溫,點點頭道:“不錯不錯,值得誇獎,你這孩子很是懂禮,比你那個腦袋犯抽的師父強多了。”

    說著不等聖女回答,自顧自又道:“當年你師父傲氣十足,竟然不把老夫放在眼裡,那娘們自以為練成了突厥護族神功,竟然放言她已天下無敵,奶奶的,老夫聽了以後很是驚喜啊,以為天下間終於又出來一個大高手,於是興沖沖跑到大雪山上和她比武,結果那娘們連我十招都沒抗住,最後被老夫一巴掌拍到山崖上,你們突厥那些祭祀哭爹喊娘去揭她的屍體,最後揭下來沒有啊,老夫對這事一直很好奇。”

    聖女苦澀低頭,輕嘆一聲道:“齊老前輩那一掌,直接把家師拍成了肉皮。”

    剩下的話沒有說,但是齊老頭已經滿意的笑了起來。

    人被拍成了肉皮,那貼在山崖上還怎麼揭的下來。

    這古往今來的大惡人全然沒有殺了人家師尊的愧疚,反而一臉悠然的看著聖女,忽然問道:“你這丫頭不會嫉恨老夫殺你師尊,以後憑著婆媳身份欺壓老夫孫女吧?”

    聖女微微一怔,隨即鄭重搖頭,語帶別指道:“晚輩是李雲母親,只想孩子幸福。”

    齊老頭哼了一聲,突然抬手對著空中一拍,但聽咔嚓一聲奇怪脆響,四合院中一顆大樹竟然焦枯如碳,彷彿被雷劈中,轉眼成了飛灰。

    只見大惡人一臉殺氣,森森然道:“若是我孫女受了欺負,老子便把你們全殺了。”

    瘋瘋癲癲之間,隱約有種要發狂的跡象。

    聖女陡然想起此人性格偏執,下意識退後兩步護住後面的戈壁溜羊。

    眼看齊老頭的殺氣越來越重,院子裡甚至隱隱颳起了罡風,忽然聽到正首房屋之內有人高叫一聲,怒氣衝衝道:“爺爺,讓我守寡嗎?如果真是這樣,孫女現在就死。”

    僅僅兩句話,齊老頭瞬間偃旗息鼓。

    大惡人慫了,屋裡卻跳出一個滿臉氣惱的姑娘,忿忿跺腳道:“您這拿著掌心雷嚇唬誰呢?聖女以後是我的親婆婆。您光想著炫耀威風,您讓孫女以後怎麼過日子?嗚嗚嗚,我從小沒爹沒娘,攤上個爺爺還喜歡殺人喝血,連未來婆婆都想打殺,我齊嫣然這輩子怎麼這麼苦……”

    說話之間,越發啼哭,眨眼之間梨花帶雨,哭聲嚶嚶聽得讓人心碎。

    可憐齊人王乃是當世第一大魔頭,這一刻卻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老頭兒哪裡還敢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老頭已經針扎一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圍著孫女不斷打轉,可憐巴巴道歉道:“乖孫女,莫要哭,爺爺就是嚇唬嚇唬她,免得你將來受欺負。”

    齊嫣然一抹眼淚,氣呼呼仰著腦袋不肯看他。

    齊老頭更加感覺自己犯了大錯,圍著孫女兒不斷訕笑猛搓大手。

    忽然聽到戈壁溜羊咧嘴大笑,指著老頭道:“你很笨,不會,哄女孩,我師弟,厲害,哄齊姐姐,天天笑……”

    齊老頭大怒發飆,破口和大傻子開始拌嘴,一個瘋子,一個傻子,兩人竟然吵架吵了個旗鼓相當,看的外面那些探子目瞪口呆。

    這是齊嫣然忽然衝著聖女使個眼色,很是羞澀小聲道:“婆婆莫要見笑,家祖父有癲狂之疾,剛才我故意啼哭使性子,方才能夠嚇唬住他,其實我性格溫婉,不是那種撒潑女孩……”

    突然話鋒一轉,語氣更顯羞澀,弱弱渴盼道:“您今日來……今日來……”

    期期艾艾半天,終於鼓足勇氣,腮紅如霞道:“您今日是來給媳婦送大雁的吧?”

    聖女寵溺而笑,伸手握住了少女手腕。

    不遠處的院子門口,齊人王和戈壁溜羊仍舊在吵架,大傻子和大瘋子毫無形象的蹲在地上,似乎在辯論台階上的螞蟻是公是母。

    最後好像是戈壁溜羊贏了,所以大傻子裂開大嘴笑的很得意,齊老頭大怒之下猛然一拳,轟隆一聲砸塌了四合院大門,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大門崩塌飛出的石塊漫天呼嘯,恰恰飛向街角那些探子方向,瞬間砸的一片鬼哭狼嚎。

    大傻子看的羨慕異常。

    齊家的納彩和提親,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結束,因為沒有長者負責接下大雁,聖女便轉化身份擔負其責,既做送禮人,也做收禮人,又有綵衣和絲絹需要開剪,齊家仍舊沒準備有福的老婦人,於是齊嫣然再次故意大聲啼哭,惹得齊老頭衝入城中抓了一群人,可惜都不頂用,眼看要貽笑大方。

    最後還是長孫皇后急急趕來,勉強充當了幫忙開剪的有福之人,就算如此,齊老頭竟然還有些不滿意,認為皇后生的孩子不算多,所以算不上太過有福之人。

    不管如何,隱門齊嫣然的提親算是結束了。

    而這時候,所有探子全都去向了另一處。

    那是最後一位需要提親的女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5 16:54
第351章 【海外大儒歸來,要給阿瑤送禮】
      
    “人活於世,所求不多,不止是人,萬物亦然如此,老夫曾經深思世間萬物存在之道,也曾窮閱古書追索聖賢學說,最後發現一個極其簡單的道理,而這個道理世間萬物都在遵從,一曰,生存,二曰,繁衍……”

    清風徐徐之際,一座八角涼亭,有個老者不緊不慢開口,聲音悠悠蕩蕩傳進涼亭眾人的耳朵中。

    “就這麼簡單嗎?兩個字概括了一切?”

    亭中有人似是不解,語帶迷惑提出了質疑,似乎語氣之中有些倨傲和不屑,忽然又冷哼補充一句道:“聽說您曾是名動天下的大儒,號稱隋末群英的領路大賢,可是學生怎麼覺得您在誇誇其談,您的言論似乎配不上大儒的稱號……”

    這是一個青年,帶有青年人特有的衝勁,他提出的質疑很是尖銳,顯然並沒有畏懼大儒的名聲。

    “呵呵呵呵!”

    亭中的老者悠然一笑,望著青年淡淡問道:“那麼你來說說,老夫到底哪裡誇誇其談?”

    那青年昂然不畏,大聲道:“多了去了,每一句話都在誇誇其談,比如您剛才說的萬物之道,晚輩聽了就覺得是在糊弄人,世間萬物何其玄奧,每一種都有難以追源的深邃,而您卻隨隨便便做出總結,竟然說世間萬物僅僅遵從兩個道理,哼,生存,繁衍,晚輩承認這兩點確實很重要,但是您要說世間萬物只遵循這兩點,那麼晚輩心裡可就有些不服氣了……”

    這青年說著停了一停,忽然又開口道:“比如晚輩打個比方,希望‘王大儒’您能解答,就在今日,渤海城風起雲湧,河間郡王出動,宗正寺卿出動,又有前隋天下第二反王翟讓,外加突厥草原聖女大祭司,再加皇帝皇后同時出門,甚至連太上皇也踏出門戶,所為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幫著渤海國主去提親,這麼多人物,這麼大陣仗,吸引滿城目光,很快會哄傳天下,王大儒您倒是給晚輩講一講,這件事也能簡簡單單的用‘生存和繁衍’來總結嗎?如果您說能夠總結,那麼晚輩真要追問一句,渤海國主的提親如此浩大,您該把這件事歸為生存呢還是繁衍呢?”

    這青年顯然是個飽有學識之人,並且性格里帶著那種刨根溯源的嚴謹,所以哪怕他面對一位曾經名動天下的大儒,他也敢傲然問出自己心中的質疑。

    “呵呵呵呵!”

    涼亭中的老者又是一陣淡笑。

    這老頭目光帶著欣賞,似乎對青年的衝勁很是讚許,不過口中卻悠然出聲,雲淡風輕道:“正如老夫所說,世間萬物只遵循兩個道理,生存,繁衍,不論世事如何複雜,抽絲剝繭之後都能歸結如此。渤海國主提親一事,同樣也是這個道理,你可以把它歸結為生存,也可以把它視同為繁衍,如此而已,極為簡單。”

    那青年怔了一怔,陡然大怒道:“你這是狡辯,你壓根沒做解說,倘若大儒王通是這樣的人物,那麼晚輩倒是希望您能留在海外別回來,免得仗著名聲虛有其表,害的家父等人對您執禮甚恭。”

    “混賬!”

    涼亭之中突然響起一聲呵斥,呵斥之人赫然竟是大唐宰相房玄齡,但見老房原本是盤膝坐在亭中聽講,此時突然站起身來猛甩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青年臉腮腫起老高。

    老房打完人之後猶自不滿意,怒氣衝衝道:“孽子還不跪下,給你師公請罪。文中子先生乃是一代大賢,便連為父當年都曾在他門下旁聽,所學非淺,用度一生,你這黃口小兒竟敢質疑,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敬畏學問。”

    老房越說越氣,似乎又有動手跡象,能讓當朝宰相如此暴怒,可見大儒王通在他心中第地位有多高,幸好這時涼亭之中站起幾人,急急阻攔老房道:“房喬莫要再打,你家孩兒已經算是不錯了,能和文中子先生辯論,年輕一輩也算有為之才。”

    這幾個勸阻之人身份不小,放眼一望全是朝堂大佬,比如魏徵,比如李靖,此外還有虞世南,杜如晦,李績,張玄素,涵蓋文臣武帥,個頂個名動一方。

    如此多人同聚一亭,老房臉上似乎更顯羞愧,悻悻然道:“老夫教子無方,倒讓諸位看笑話了。”

    說著眼睛一瞪,對那青年又道:“還不快快謝罪!”

    “我不服啊!”

    那青年半年臉腫著,然而目光之中卻飽含著憤慨,大怒道:“憑什麼要謝罪,就憑他掛著個大儒名聲麼?倘若擱在兩年之前,孩兒也許會乖乖認錯,但是現在,我在書院裡讀了兩年書,院長時時教誨我們,不要為權威而放棄求惑,哪怕是古之聖賢當面,心中若有不明也可質疑,王大儒比得上古之聖賢嗎?父親您憑什麼不許孩兒質疑?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房玄齡目瞪口呆,氣的鬍子翹起老高。

    他伸手又要打人,卻被旁邊的李靖一把拉住,但見大唐軍神面色肅重,沉聲道:“孩子連他的院長名號都報了出來,房丞相再動手的話怕是有些不合適。”

    老房微微一怔,隨即眼色一閃,無奈道:“渤海國主,他……”

    那青年傲然挺胸,大聲道:“我們院長從來不靠名聲和地位欺壓學子,有時候教課出了錯誤還會向我們道歉。力氣,他天下第一,武功,他當世前十,治軍,他冠蓋當代,治政,他愛民如子,這樣一位諸侯國主,無論聲名還是地位幾乎頂天,可他仍舊允許我們質疑他的錯誤,孩兒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大賢。”

    說著目光轉向涼亭中的老人,語氣很沖又道:“至於您,曾經的文中子大儒,您連晚輩一個問題都解答不出,只能仗著身份強行詭辯,晚輩心中很是不服,世間萬物豈能簡簡單單用一個生存和繁衍做總結……”

    顯然他仍舊在質疑,甚至不顧老房在一邊怒目相視。

    “呵呵呵呵!”

    涼亭中的老者第三次悠然而笑,彷彿並不生氣一個晚輩的頂撞,反而緩緩點頭讚許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你這孩子看似行為不恭,實則乃是堅守求知本性,這是做學問的最佳心性,老夫要誇一誇你的嚴謹……”

    這老者一直雲淡風輕,忽然目光看向涼亭之中眾人,淡笑又道:“學問從何而來,學問就是從質疑中來,房喬之子如此心性,老夫斷言他將來成就必然不低。”

    房玄齡連忙拱手,語帶汗顏道:“倒讓文師見笑了。”

    那青年卻悄悄冷哼一聲,嘴裡嘀嘀咕咕道:“我這算什麼嚴謹,同窗裡比我執拗之人多得多。”

    老者忽然衝他一笑,悠悠然道:“質疑是好事,可是質疑的前提需要有能力,人的學識分有層次,不到一定高度無法看透一些道理,比如老夫說的生存和繁衍,在你看來只是簡簡單單的詭辯,但若是你口中那位院長在此,恐怕他已經開始跟老夫談論生存和繁衍的深邃。”

    青年怔了一怔,略顯迷惑道:“您的意思是說,院長會信您這一套?”

    老者緩緩看向亭外,若有所指道:“若他真如傳說中那般奇才,當知這世間的道理只有如此,天地萬物,野獸或人,所活一世無非只有四個字,一曰,生存,二曰,繁衍……”

    這竟然有種霸道異常的感覺,似乎不管別人怎麼質疑都要堅持他的學說。

    青年臉上略顯沉思,好半天過去忽然道:“那麼晚輩還是剛才那個問題,您如何用生存和繁衍來解釋今日的提親之事?我家院長…額不對,渤海國主功高蓋世,他大婚也僅僅是為了生存和繁衍嗎?繁衍倒是勉強能靠上一些,生存則是完全不搭的事情,國主他幾乎天下無敵,他壓根不需要考慮生存的問題。”

    老者似乎倦了,笑呵呵沒再和他講解。

    青年等了半天不見答覆,最後只能恭敬行了一禮,然後又向亭中眾人挨個行禮,最後一甩袖子昂然而去。

    顯然,他心裡還是不服的。

    亭中眾人目視他怒氣衝衝離開,忽然口中都發出一聲促狹的輕笑,杜如晦手撫長鬚做回原地,語帶點評道:“房喬的孩子很不錯,只可惜年紀還是太輕了,他學問有了一點,但是還未登堂入室,他這個年齡的孩子處世時間太短,尚且不明白世間的道理看似複雜其實簡單,文師總結的生存和繁衍之道,這孩子暫時是感悟不出的。”

    房玄齡無奈拱了拱手,苦笑道:“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

    李績卻目光閃動幾下,忽然對亭中老人問道:“文師從海外歸來,可有心思再開門庭?如今渤海國主在城中建了一座書院,正要擴大規模招收學子,文師何不親自坐鎮,也好教化天下學子聆聽學問。”

    這話隱隱有種試探味道,在場幾個朝堂大佬全都微微皺眉,似乎有些惱怒李績的試探,虞世南甚至冷哼了一聲。

    反倒是大儒王通淡淡一笑,不知為何竟然緩緩點了點頭,道:“善。”

    李績目光又是一閃。

    卻見老者王通突然探手入懷,赫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口袋,又道:“生存和繁衍,將是老夫畢生之學說,為了推廣此學,老夫還要拜託渤海國主多多助益,人求於人,當有厚禮,恰好老夫在海外瓢潑之時發現一些寶物,當可贈於渤海國主作為酬謝。”

    在場一眾大佬連忙看向小口袋。

    但見王通手腕一抖,口袋中啥時傾洩出許多東西,噼裡啪啦之間,落在地上翻滾,王通語氣很是平淡,悠悠然道:“此有高產糧種四類,又有地栽糧食三種,民若精心勞作,畝產可養一人,老朽這幾日不斷聽你們宣稱渤海國主愛民如子,想來這位年輕的諸侯會喜歡這份禮物。”

    “竟然是高產糧種?”

    “一畝地就能養活一個人?”

    房玄齡和杜如晦幾乎同時站起,由於動作太過激動,杜如晦甚至咳嗽幾聲,雖然臉色漲紅之後瞬間失血,但是杜如晦卻顧不得自己身體病疾。

    除了房玄齡和杜如晦以外,李績等人也是一臉震驚,在場眾人似乎從來沒有質疑王通會說謊的心思,僅僅聽老人一說就相信了他的糧種。

    高產糧食?

    一畝地就能養活一口人?

    這簡直不能算是糧食了,這得是神仙之物的異域奇糧。要知道古代大唐雖然以農業立國,但是土地的產出限於時代並不太多,比如長安一代靠近渭水的天字號水澆田,那已經算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好土地,但是一畝地一年也只能產出糧食二三石,至少五畝地才能養活一個成年壯漢。

    這還是天字號的水澆田,如果是普通田地產出更差,比如唐朝戶部曾有統計,並在田產司薄上記載如下:天下田地貧瘠,百姓操勞辛苦,然則一年產出半石或一石之間,十五畝地方可活人一口,雖如此,尤有青黃不接,故諫言,民之永業田當超此數,一口成年男子,永業授田20畝。

    “這糧食,這糧食……”

    杜如晦連連咳嗽,忽然彎下腰來趴在地上,可憐杜老頭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這一刻卻像個小孩子一般歡喜,他不顧宰相之尊,撅著屁股趴在地上,雙手只顧著不斷在地上劃拉,生怕放過了任何一顆糧食。

    終於所有糧食被他收起,杜老頭頓時歡喜的大笑出聲,由於太過激動,又開始大聲咳嗽。

    在場眾人怕他出事,連忙上前攙扶,李績輕輕用手拍打杜如晦背部,語帶懇切道:“杜相若有閒暇,不妨到家裡走走,我當年行軍之際曾經得一良方,對於調理身體頗有助益,你來我家住上一陣,我幫你專門熬那藥湯。”

    杜如晦大口喘息著擺擺手,道:“不用了,這毛病治不好,趁著現在還沒到死時,老夫要多多做些事情,調理身體只會浪費時間,老夫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人都有一死,應該爭點時間為民做事,畢竟,老夫是大唐的宰相……”

    李績等人一臉暗淡。

    也就在這個時候,猛見老人王通再次探手入懷,這次卻是掏出一個精緻小瓶子,慢悠悠道:“克明也算吾徒,怎能看你身故?老夫在海外得一神藥,倒是可以克制諸多病疾,凡有巨疼難忍之時,不妨服此一劑,頓時痛苦全消,身如飛仙之暢。”

    眾人登時驚喜,不由自主看了過去。

    王通順手把瓶子一拋,李績連忙幫杜如晦接住。

    王通忽然從坐上站起,目光悠悠看向外面,又道:“今日風雲,倒也激盪,一位國主提親,出動皇帝皇后,甚至連李淵都要親出,倒讓老夫有些驚詫也……”

    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老夫當年在太原開講學問,曾與李淵有過深厚之交,今日他替孫兒去納彩提親,聽聞那個叫做阿瑤的丫頭母族單薄,老夫欲以大儒之身前望觀禮,當可幫那丫頭助漲一些顏面,諸位學生,以為然否?”

    在場幾人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有些驚喜。

    哪怕房玄齡如今已是朝堂首輔,甚至年齡也到了五十多歲老頭,但是聞言之後仍舊一臉激動,急急道:“文師若能前去,乃是大儒登門助威,想來太上皇必然欣喜異常,那位阿瑤姑娘也會風光榮耀。”

    王通袍袖一甩,悠然自得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去也,諸位學生若有心思,也可隨同老夫一起觀禮。”

    說著停了一停,目光看向李績手裡接住的那個小瓶子,又道:“正好也可送上一份神藥禮物,權做恭賀那位阿瑤姑娘苦盡甘來……”

    虞世南第一個走出涼亭幫他領路。

    轉眼之間,一眾朝堂大佬引著王通離開,一路上不免談古論今,恍如一群大儒在暢遊天地。

    等到眾人離開之後,那個青年的身影突然又現身。

    也就在這個時候,猛見老人王通再次探手入懷,這次卻是掏出一個精緻小瓶子,慢悠悠道:“克明也算吾徒,怎能看你身故?老夫在海外得一神藥,倒是可以克制諸多病疾,凡有巨疼難忍之時,不妨服此一劑,頓時痛苦全消,身如飛仙之暢。”

    眾人登時驚喜,不由自主看了過去。

    王通順手把瓶子一拋,李績連忙幫杜如晦接住。

    王通忽然從坐上站起,目光悠悠看向外面,又道:“今日風雲,倒也激盪,一位國主提親,出動皇帝皇后,甚至連李淵都要親出,倒讓老夫有些驚詫也……”

    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老夫當年在太原開講學問,曾與李淵有過深厚之交,今日他替孫兒去納彩提親,聽聞那個叫做阿瑤的丫頭母族單薄,老夫欲以大儒之身前望觀禮,當可幫那丫頭助漲一些顏面,諸位學生,以為然否?”

    在場幾人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有些驚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5 16:55
第352章 【五大彪子聚齊】
        
    “狗子,你說的就是那個老頭嗎?”

    “二少爺,您可千萬不要行兇啊,老爺嚴令不准放您出來,小人違背老爺命令已經膽顫心驚了,如果您再此當街行兇,小人怕是會被老爺直接打死,您可看清楚了,老爺和好幾位大臣對那位長者執禮甚恭……”

    “放心,少爺我已經長大了,我不但跟著師尊學習仁義道德,而且還跟著四個師兄研究做人的學問,放心放心,不要哭喪著臉,少爺我現在是個文明人,文明人才不會打打殺殺……狗子啊,你回家一趟,去把我的精鋼玄鐵棍偷出來,免得少爺我兩手空空不夠威武,老爹整天藏著我的兵器,只有你這個狗東西知道藏在哪裡……”

    “二少爺,您還說不會行兇?”

    一處街角之內,房家的金牌小家丁聲音發顫,這小子可憐巴巴看著自家公子,苦苦哀求道:“二少爺,咱不打人,行不行?您就當那個老東西不是玩意,咱們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小人陪您回家去讀書……額不對,小人陪您一起去打獵,咱們直接去渤海城外那座山頭,把漫山遍野的熊瞎子全都打死,實在不行,就去打老虎,小人已經幫您探索過了,那片原始山林足有千里之廣,裡面生活著幾十上百頭猛虎,二少爺,行不行,咱們上山打老虎,上山打老虎可好玩了……”

    一邊哀求,一邊像個受屈的小媳婦抓著自家公子胳膊,那種可憐兮兮模樣,任誰看了怕是都要心軟。

    可惜,狗子遇到的對手是房遺愛。

    時過五年,房二彪子越髮長的虎背熊腰,一雙濃眉大眼之下,閃爍著濃濃的興奮之色,這小子似乎學聰明了,不再是那種彪呼呼的愣頭青,比如他現在已經學會了躲藏,至少懂得在街角鬼鬼祟祟縮頭縮腦。

    只可惜雖然鬼鬼祟祟趴在牆角,但他那虎背熊腰仍舊像是一座小山,若是有人從側面一看,會發現這貨滿臉都帶著亢奮的神情。

    懂得的人都知道,這是房家二彪子又要犯渾的跡象。

    金牌小家丁狗子還在苦苦哀求,希望能夠勸住自家的二少爺不要弄事,可憐他苦口婆心半天,猛然臉色巨變一下,整個人直愣愣呆在原地,眼中現出無比恐懼的顏色。

    卻原來是對面街上不遠處,赫然有三個身影映入眼簾,看那走路動作,螃蟹橫行一般,看那眉眼神情,彷彿天下人全都欠著他們兩貫錢。

    “苦也!”

    狗子一聲哀嘆,捂著眼睛蹲在了地上。

    對面那三人急速而來,很快就到了街角這處,耳聽一聲哈哈狂笑,無比興奮問道:“在哪呢在哪呢?房家二弟,你兄長說的那個找死老頭在哪呢?哥哥我聽到消息立馬狂奔,臨走還把攔我的管家揍了一拳烏眼青。”

    說話這貨,聲音很熟,倘若有長安那邊的老人見了,立馬就會認出這是開國國公尉遲敬德家的傻兒子,尉遲寶林。

    啪!

    一聲悶響,狗子半邊身子彷彿塌陷下去,卻是另一個猛貨伸手一掌,彷彿老朋友見面一般拍在狗子肩頭,這貨的動作透著親暱,可惜卻忘了狗子只是個小小家丁,普通人哪裡能抗住猛人一擊,狗子只覺得肩膀頭上火辣辣劇痛。

    然而拍人的彪貨卻全然未知,反而一伸手把狗子從地上提溜起來,很是好奇道:“這不是房家的狗子麼?你小子莫非也要參加今天的大事?厲害厲害,房家不愧是房家,連個家丁都有這份古道熱腸,天下英雄,從此又多一席位也……”

    拍人這個明顯也是個彪子,只不過談吐語言稍顯利索,至少能拽一些文辭,聽來像是那麼回事。

    這貨不是旁人,赫然正是河間郡王家的長子李崇義,這貨左手時時刻刻拎著一根猙獰無比的狼牙棒,上面卻刻滿了各種各樣字體的以德服人。

    最後一個最猛,分明乃是劉弘基的兒子劉仁實,這貨的兵器非同一般,乃是古往今來很少有人能用的霸王戟,劉家彪子屬於人狠話不多的類型,他到達之後只是將霸王戟重重往地上一杵,次嗎二楞問道:“給誰開瓢?”

    三個彪子同時到達,再加上自家少爺裂開大嘴亢奮的笑,轉眼之間,曾經的長安五大彪子已經聚齊了四個,狗子只覺得心如死灰,滿臉苦澀不斷念叨道:“完了完了,這次徹底完了,大公子不但把二少爺放了出來,還把三個彪…額,三個小英雄也喊了出來,這要塌天啊,這真是要塌天了啊……”

    河間郡王的兒子李崇義。

    尉遲敬德的兒子尉遲寶林。

    劉弘基的兒子劉仁實。

    再加上自家少爺房遺愛……

    狗子嘴上哆嗦半天,心中忽然又些暗暗慶幸,喃喃道:“幸好程家那位沒來,否則可就真要湊齊人了。”

    可惜他這句話還沒說完,猛見自家少爺一拍腦門,很是遺憾大叫道:“對啊,大師兄怎麼沒來,今日這般盛事,豈能少了程家。狗子,你個狗東西趕緊跑一趟,去把程家哥哥喊過來,就說兄弟們今天齊聚於此,要給一個該死老東西腦袋開瓢。”

    狗子哪敢答應,一臉無助又蹲在地上。

    李崇義伸手又把他拎了起來,順手往外一扔道:“狗子英雄,前去探路,今番風雲際會,不能不給你施展良機,記住了啊,揚名立萬……”

    狗子人被扔在空中哇哇大叫,無比驚恐道:“幾位少爺,饒了俺吧。”

    房遺愛頓時覺得有些丟人,罵罵咧咧道:“再敢如此孬種,不配做我書僮。”

    狗子不知為何竟然瞬間閉嘴,恰好人也在巷子外面落腳於地,彷彿風蕭蕭易水寒一般,狗子竟然雙手攥拳向著遠處走去。

    那份堅定無比的背影,似乎有種破釜沉舟的味道。

    “房家家丁,甚是英雄!”人狠話不多的劉仁實一豎大拇指,手中霸王戟重重往地上又是一杵。

    忽然又張口開腔,這次話比平時多了一些,又道:“趕緊的吧,我爹最近看的很緊,霸王戟是我老娘幫忙偷出來的,我最遲晌午之時就得把兵器送回去。”

    其他三個彪子頓時大奇,很是羨慕圍過來道:“你娘竟然幫你偷兵器?”

    劉仁實很是得意,眉眼斜天,鼻孔向上,傲然道:“俺娘說了,此乃正事,平日她不許我生事,但是師父的事情屬於特殊,俺娘還說了,讓俺出手狠一點,如果不能把那老東西的腦袋剁下來,以後她再也不幫我去偷霸王戟,俺娘還說,師父如父,誰敢對咱家師父不尊,哪怕僅僅只有一種苗頭,那都得砍,劉家上下鼎力支持……”

    “賢弟家風甚為高尚,蓋過我等父輩良多也。”

    李崇義讚歎不已,衝著劉仁實一豎大拇指。

    忽然口中一聲嘆息,很是黯然道:“可惜家父雖然號稱第一郡王,若是和劉家嬸嬸比起來卻有些遜色,不但整天做事瞻前顧後,而且沒有大英雄的霸氣強橫,尤其是涉及師門之事,我家老頭子整天叮囑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唉,以前咱們還能打打殺殺,這兩個月卻被關在家裡不准出來,也不知家裡怎麼想的,更不知師父怎麼想的,難道咱們真是惹是生非之輩嗎?師父以前可從來沒有這麼嚴厲過。”

    虎背熊腰的房遺愛突然愣愣開口,語帶嚴肅道:“師父要大婚了,如今滿城都是朝堂大佬,過段日子怕是天下各國都有人來,長輩們把咱們關起來也是應該。為了師父的大婚,咱們確實需要沉穩……”

    這話說的很是深奧,竟然有種寶相莊嚴的味道,其他三個彪子微微一怔,愕然看著房遺愛有些吃驚。

    好半天過去之後,李崇義才滿臉匪夷所思道:“遺愛賢弟,你讀書了?剛才這番話,聽著有種師父的味道啊……”

    房遺愛臉上的寶相莊嚴瞬間不見,呲牙咧嘴道:“我讀個屁書,這話是我大哥教的,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我大哥最近像是變了個人,不但越來越像個嚴謹的老夫子,而且嚴厲起來很像咱們師父,他逼著我背誦剛才那段話,讓我時時刻刻都要謹記著。”

    李崇義一臉若有所思,忽然道:“經你這麼一說,我家妹子似乎也是如此。”

    旁邊尉遲寶林和劉仁實同時開口,道:“我家裡似乎也有一個。”

    四個彪子八目相對,愣愣半天忽然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哆嗦道:“乖乖不得了,這必然是師尊的手筆,他在每家培養一個門生,專門用來看著咱們幾個。”

    說完之後,其中一個彪子突然又迷惑開口,很是納悶道:“不對啊,程家為什麼沒有?難道大師兄比我們強麼,他已經不需要有人看著了麼?”

    其他三個彪子頓時鄙夷看他,很是嗤笑道:“程家姐姐要跟師父睡在一個床頭上,壓根不需要單獨再培養一個門生看著大師兄。”

    第四個彪子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原來是程家姐姐,果然比專門培養門生更狠。”

    突然又響起一事,忍不住看向河間郡王的兒子李崇義,好奇再道:“二師兄,你表妹似乎也要嫁給師尊,怎麼你家裡不讓她幫忙看著你?”

    李崇義登時煩悶無比,悻悻然道:“誰說我表妹不曾看著我,我最近快被那個死丫頭煩死了。”

    其他三個彪子立馬嘎嘎怪笑,有種有難必須同當才是好兄弟的舒爽感,突然又一起變臉,鄭重其事道:“你表妹以後會是小師娘,你說話之時可得尊敬點。”

    李崇義更加煩悶,煩悶憋的厲害了就有些火氣,猛然把手中狼牙錘一揮,目光之中閃現出彪子的凶性。

    不過他的凶性並非針對自家兄弟,而是惡狠狠的看向了這處街角的外面,那邊長街盡頭,房玄齡等人的身影已經很難看清,四個彪子遠遠盯著窺視,漸漸生出一股衝過去打殺一番的殺心。

    我管你是什麼名滿天下的大儒?

    我管你是不是自家老爹曾經的師長。

    房家大哥派人通知我們,說你這個老頭似乎心懷不軌,雖然還不確定,但是僅僅一個似乎已經足夠你死了。

    ……

    幾個彪子殺心越來越重,眼見便要衝出去肆虐一番,也就在這個時候,猛聽外面一聲慘叫,緊跟著就見巷子口人影一閃,房家的小家丁狗子飛了進來。

    噗通一聲,重重落地。

    噗嗤一聲,滿口鮮血。

    “少爺,有個壯漢……”

    狗子張口喊了一聲,可惜也只喊了這一聲,隨後便見狗子腦袋緩緩落地,也不知口吐鮮血還能不能活。

    四個彪子先是一怔,隨即變得勃然大怒起來。

    哪怕狗子只是個家丁,但他卻是房遺愛的小書僮,雖然狗子總是很討厭的阻攔自家少爺玩耍,甚至有時候還多嘴多舌阻攔他們幾個快活,但是狗子是個很好的家丁,彪子們都很喜歡這個小書僮。

    現在,狗子卻被人打飛進來,整個人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是誰?”

    房遺愛咆哮一聲,虎背熊腰的愣小子雙目通紅。

    砰!

    劉仁實單手狠狠一提,杵在地上的霸王戟帶起七八塊碎石。

    四個彪子暴怒之下正要衝出街角,猛見街角巷子口出又是人影一閃,四個彪子雖然腦筋直楞,但是個個都是出身不凡的將門弟子,再加上經受李雲和翟讓調教,對於征戰之道更加嫻熟,他們幾乎同時下意識倒退一步,武人的敏銳讓他們感受到一絲危機。

    咚!

    咚咚!

    巷子口出,腳步聲很沉,一步一步,厚如山嶽。

    劉仁實瞳孔微微一縮,手握琅琊棒道:“兄弟們小心一些,這是個決定猛將。”

    巷子口處的腳步依舊厚重,並且腳步聲的間距極其統一,突然那人影踏進院中,赫然是一個身高九尺的高大漢子。

    四個彪子瞳孔又是一縮,隔得很遠都能感覺得這人身上的威猛。

    但是!

    威猛又如何?

    大唐將門子弟,從來沒有後退那一說。

    更何況這人還來歷不明,並且直接打飛了房家的狗子,僅僅憑著這一點,幾個彪子就知道他是敵非友。

    吼!

    房遺愛陡然咆哮一聲,赤手空拳第一個撲了上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9-15 16:55
第353章 【寶兒小師姑】

    砰的一聲巨響,是真的那種巨響。

    一般人很難相信,拳頭和拳頭相撞的聲響也會如此巨大,彷彿兩隻鼓槌重重砸在一起,發出的巨響帶有一種低沉的捶鼓聲。

    蹬蹬蹬蹬蹬!

    幾乎就在四拳相撞的同一時刻,房遺愛連續踉蹌十幾步,鹿皮靴子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股難聞的焦臭味,顯然房二愣子努力想穩住身形,可惜相撞的巨力讓他壓根停止不住。

    而在對面,虯髯客紋絲不動,持拳而立,恍如山嶽。

    吼!

    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劉仁實的霸王戟當空劈來,右側尉遲寶林槍出如龍,兩把重長兵器大開大闔。

    兩個呆子雖然聯手對敵,骨子裡卻有著大唐武將的風範,攻敵而不願偷襲,所以同時暴吼一聲道:“兀那漢子,吃俺一戟(槍)。”

    唯有李崇義滿臉陰險,輪動狼牙錘跳起來砸向虯髯客後腦勺,直到即將砸中之時,這貨才嘎嘎狂笑大叫,道:“雖然圍攻,但給提醒,記住了,俺們這叫以德服人……”

    這一番動作說來很長,其實只在電光石火間發生,從房二愣子大吼出拳,到虯髯客雙拳正面相撞,再到劉仁實的霸王戟和尉遲寶林的亮銀槍,外加李崇義輪動狼牙錘跳到背後惡狠狠砸出,文字寫來有著次序,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同時發生。

    所謂高手相爭只爭一線,四大彪子出手的動作其實並沒有先後之分。

    “哈哈哈,來得好!”

    但聽虯髯客一聲大笑,猛然單手朝著腰間一探,陡然巷子內白光一閃,一柄古樸大刀被他攥在手中。

    但見他揚刀重重劈出,耳聽三聲轟鳴巨響,一陣罡風平地席捲,巷子中瀰漫出一股慘烈殺氣。

    一人一刀,瞬間連劈三下,無論是劉仁實的霸王戟還是尉遲寶林的亮銀槍,又或者背後跳起來砸腦勺的狼牙錘,三種兵器似乎同時被大刀劈中,三個彪子腳下也是蹬蹬蹬蹬狂退不斷。

    高手和絕頂高手,差距瞬間顯露無疑。

    “哥幾個小心,這賊漢子好猛!”幾個彪子之中李崇義最壞,拎著狼牙錘再次攻上來道:“準備絕招,弄丫挺的……”

    可惜他話才說到一半,另外三個呆子剛要圍攏合擊,卻見虯髯客踏步狂衝,手中大刀當空一記重掃。

    轟隆!

    呆子們手腕痠軟,手中兵器轟然砸地。

    “哈哈哈哈!”

    虯髯客又是一聲大笑,陡然整個人迸發出一股雖萬千人吾往矣的霸道氣勢,大喝道:“想出絕招?還是留著以後再出吧!老子先把你們抓起來暴揍一頓,再去試試你們那位傳說中力大無窮的小師尊……”

    砰砰砰砰!

    猛聽四拳入肉,力道如擊敗革,四個彪子同時被他砸倒地上,一柄大刀卻慢悠悠的杵在腳邊。

    但見這位虯髯大漢扶刀而立,身上那股霸道的氣勢不怒而威,傲然睥睨又道:“二十年不履中原,毛頭小子也敢號稱無敵,便是他爹李元霸在世之時,老子一刀在手也沒怎麼在乎過……”

    “是麼?你好厲害啊!”

    便在虯髯客傲然之時,猛聽巷子口處悠悠一聲,似乎有人淡淡輕笑,又似熟睡之人的朦朧囈語。

    聲音雖輕,語氣雖淡,然而虯髯客卻覺背後一陣冰涼,這威猛漢子想也不想回刀一劈。

    大刀重劈,罡風再起,同時他口中暴喝一聲,巷子中宛如炸起晴天霹靂。

    這一刀劈出之後,恍如百萬沙場橫刀立馬,便有高山河岳阻攔眼前,似乎也扛不住這威猛霸道的重重一刀。

    然而!

    虯髯客眼中瞳孔猛地一縮。

    他只看到一團黑影當空砸來。

    那團黑影帶著呼呼罡風,比他手中的大刀更加威猛。那黑影分明是一把大錘,大的實在有些太過離譜……

    躺在地上的四個彪子咧嘴大笑起來。

    只聽李崇義嘎嘎兩聲,滿臉嘲諷道:“這個傻叉,他竟然敢和師尊剛正面,呵呵呵呵,太好玩了……”

    轟隆!

    但聽一聲震的鼓膜生疼的巨響。

    鏘琅琅!

    虯髯客的古樸重刀直接砸落地下。

    叮噹一聲脆鳴!

    大刀從中折斷。

    這位宛如霸王的漢子面色肅重,雙目一轉不轉盯著身前三尺,他胸膛不斷起伏,他口中喘息粗重,他只敢自己的手腕酸楚無力,手臂和半邊身子已經麻木如枯。

    兵器僅僅相撞一擊,他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

    好半天過去之後,虯髯客口中才緩緩發出一聲,低低問道:“擂鼓…甕金錘?”

    卻見對面一個青年,手中錘子慢慢往地上一杵,似乎在學習虯髯客剛才的語氣,淡淡說道:“十來天不曾活動,我還以為天下又出了什麼大高手,原來是個吹牛逼的傻叉,仗著一把大刀也敢人五人六,嘖嘖,臉呢?”

    虯髯客氣的胸口如塞大石。

    剛才他用大刀砸倒四個彪子,傲然發出一句‘二十年不履中原,毛頭小子也敢號稱無敵’的狂言,想不到這才短短一瞬之間,他的狂言竟然被人原封不動堵了回來。

    身為絕世武將,虯髯客有自己的自尊,他雖然一招潰敗,然而武人的意志並未消沉,怒聲道:“老夫雖然打他四人,但是並未痛下殺手,老夫方才用的乃是刀背,否則他們性命絕對不保,閣下言語輕浮,非是武人之風……”

    “是麼?”

    對面青年淡淡一笑,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嘲諷。

    虯髯客只覺胸口一股怒氣翻騰,咬牙硬忍再次說道:“以你的眼力應該看出老夫手下留情。”

    哈!

    對面青年一聲嗤笑,忽然把臉龐向前湊了過來,猛然神色一冷,森森然道:“在我的地盤,打我的徒弟,手下留情又如何,你打之前問過我沒有。”

    這霸氣的語言,甩出去虯髯客至少十幾條街。

    “閣下……”

    “閉上你的臭嘴,乖乖給本國主認錯。”

    對面青年一聲暴吼打斷,同時也宣佈了自己的身份是誰,他猛然拎起杵在地上的擂鼓甕金錘,彷彿輕飄飄一般往虯髯客肩膀一擱。

    虯髯客半邊身子頓時一軟。

    但是這威猛壯漢悶哼一聲咬牙忍住,竟然硬扛著四百斤一柄的錘子努力撐了起來,看他那怒眼圓睜的強撐架勢,分明是不願意在小輩面前顯露疲軟。

    李雲笑呵呵看他一眼,忽然口中發出一聲惋惜嘆息,道:“可惜寶兒不再此處,否則死丫頭會配合我把你綁了。”

    啪嗒!

    地上忽然扔過來一團繩子。

    看著這繩子其實乃是一根腰帶。

    但見李崇義雙手提著褲子站在旁邊,一邊滿臉諂媚,一邊涎笑塌腰,沒臉沒皮道:“師尊且先歇息一番,綁人的累活徒兒效勞。”

    李雲斜眼看他一下,笑罵道:“不錯不錯,很是不錯,你這扔繩子的眼力勁不錯,像極了你們的寶兒小師妹……”

    李崇義原本滿臉諂笑,聽到這話陡然臉色一驚,似乎聽到了全天下最可怕的事,嘴皮子連連打哆嗦道:“師尊不要害我,這話萬萬不可亂說,倘若傳到寶兒小師姑耳中,徒兒我最少被她砍斷一條腿。”

    “對對對對!”

    旁邊三個呆子連連點頭,可憐兮兮看著李雲道:“是小師姑,不是小師妹,師尊啊師尊,求您可憐可憐我們。上次您只是在我們面前說了一句寶兒是我們的小師妹,而我們當時壓根沒敢接您那個話茬,但是仍舊惹得小師姑大怒,拎著兩把刀子追著我們到處砍,說是我們沒有嚴詞拒絕,分明是心裡支持師尊您的亂講……”

    說到這裡似乎勾起了傷心往事,堂堂四個高大漢子竟然開始擦眼抹淚,無限委屈道:“可憐啊,那次我們被小師姑追殺五百多里,圍著整個渤海城轉了足足半個月,要不是阿瑤師娘幫著解圍,恐怕我們早被寶兒師姑給砍死了,師尊求求您,這個話以後再也不能亂說了。她是我們的小師姑,不是我們的小師妹……”

    李雲滿臉無奈,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煩悶,悻悻然道:“寶兒這死丫頭,這幾年越來越有些不講理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四個呆子嚇得面色蒼白,其中尤以李崇義反應最為劇烈,這貨已經捂著腦袋蹲在了地上。

    其他三個彪子勉強硬撐,不過目光卻鬼鬼祟祟四處偷瞧,似乎生怕他們的小師姑突然跳出來,所以彪子們保持著隨時逃跑的架勢。

    好半天過去之後,似乎發現寶兒小師姑不會突然跳出來,彪子們這才心有餘悸拍了拍胸口,李崇義忽然小心翼翼湊近李雲,訕訕試探道:“師尊,要不您就一起娶了吧,趁著今日各家納彩提親,您把寶兒小師姑的親事也給定下來,免得我們整天擔驚受怕,傳出去對您的威名也有折損……”

    “對對對對!”

    其他三個彪子點頭如小雞吃米,一臉可憐巴巴看著李雲道:“至於提親的長輩不用您操心,徒兒們保證給您找一個輩分尊貴的人,只要您肯點一下頭,徒兒們必然把事情辦的妥妥噹噹,保證讓寶兒師姑花容怒放,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拎著刀子砍人。”

    房遺愛似乎被寶兒揍的次數最多,因此對於這事尤為上心,這彪子猛然把胸膛拍的砰砰亂響,大包大攬道:“我老爹,大唐宰相,如果讓他幫忙去提親納彩,寶兒小師姑肯定覺得開心。”

    尉遲寶林努力擠出一個笑臉,道:“我爹也行,畢竟是領銜左右武衛的大將軍,並且還承擔陛下的御林軍大統領一職,擱到大唐所有國公里面也是一等一。”

    “還有我還有我!”劉仁實不肯落後,急急表忠道:“我爹現在封了王爵,也能幫師尊去辦這件事。”

    最後李崇義提出一個眾人皆驚的人物,很是急切道:“我去求淮南王爺爺,他的身份僅次於太上皇,有他老人家出面,寶兒師姑肯定滿意。”

    李雲越聽越氣,陡然冷吃一聲,怒道:“堂堂男兒,傲骨何在?就算爾等被寶兒揍過,可你們怎麼就怕她怕到這般田地?寶兒入門比你們還晚,你們卻被她拎著刀子到處砍,丟不丟人,要不要臉?”

    四個彪子頓時垂下頭來,可憐兮兮道:“寶兒小師姑是學武奇才,又有翟讓師伯祖當她的大靠山,除了師伯祖給她開小灶,聖女師娘祖也經常教她武功,練的還都是絕學,我們哪裡能比得上。”

    “放屁!”李雲怒氣更盛,幾乎厲喝一般道:“為師教給你們的很差嗎?是你們自己不用心思去學。咱們道門神通有幾十種,我根據你們的情況挨個選出最適合的武功,只要稍加努力錘煉,最少也是一流高手,可你們看看自己,這幾年都練的什麼?”

    說著突然一指被擂鼓甕金錘壓住肩膀不能動彈的虯髯客,大怒又道:“四個人打一個,竟然被人一刀劈倒在地,倘若不是為師疾馳趕來,你們怕是早已被人給砸死了。”

    四個彪子垂頭掩面,可憐巴巴辯解道:“我們想當橫刀立馬的大將軍,不想當縱橫江湖的遊俠兒,我們想幫著師尊開疆拓土,不想去做單打獨鬥的英雄豪傑,男兒志在沙場,百萬廝殺才是血性……”

    李雲微微一怔,罵到嘴邊的話猛然嚥了回去。

    這時虯髯客突然一聲冷笑,目視李雲道:“你這四個徒弟,倒是尊師重道,可惜你這師尊不通人情,白白瞎了四個忠厚孩子的心。”

    他雖然被李雲一招打敗,然而骨子裡卻帶著武人的剛強,哪怕此時被擂鼓甕金錘壓得半邊身子麻木,然而嘲諷李雲的時候仍舊傲然直身。

    李雲對這人倒是有些敬佩起來。

    這時李崇義撿起仍在地上的褲腰帶,上前準備將虯髯客狠狠捆綁起來,虯髯客一臉傲然無懼,擺出一副任憑他人捆綁的架勢。

    只不過,這威猛漢子忽然又張口說了一句,道:“地上那個小廝,傷的並不嚴重,老夫用的乃是巧勁,他飛進巷子吐血昏迷乃是摔的。”

    四個彪子登時一呆,房遺愛連忙跑到那邊去看,也許是湊巧,恰好看到狗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口中弱弱一言,次嗎二楞道:“二少爺,您咋在這?”

    突然似乎回憶起一切,連忙可憐兮兮抓著房遺愛胳膊,道:“二少爺,不能滋事啊,您們四個少爺一起出來,稍微一弄就是塌天大禍,咱們不去惹事行不行,狗子陪著少爺去打老虎,打老虎可好玩了……”

    這真是個忠心的小家丁,昏迷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擔心少爺會惹禍。

    或者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能良心換良心,狗子僅僅是一個小家丁,卻能獲得四個彪子的友誼,剛才他被虯髯客打昏,四個彪子可是真心拚命。

    虯髯客忽然一聲輕嘆,陡然竟雙手抱拳衝著李雲一禮,鄭重道:“老夫想求一事。”

    李雲微微有些吃驚,看著他愕然道:“你竟然有餘力行禮。”

    說完才發現虯髯客面色漲紅,耳鬢兩側全是汗水,顯然這威猛漢子乃是鼓足所有力氣抗住肩膀上的擂鼓甕金錘,所以才能勉強雙手抱拳行出一禮。

    只聽虯髯客鄭重道:“我這輩子,從無欠人,剛才出手打這小廝,原本只把他當個普通娃子,現在見他心性如此,實有我輩武人之風,既然是同輩中人,那麼出手打他就算欠了債了,老夫年紀已經不小,一身功夫卻還沒個著落,倘若閣下能給機會,老夫想把這個孩子收歸門下。”

    李雲不有一怔,有些匪夷所思道:“你莫非忘了你現在還是個階下囚?”

    虯髯客傲然一笑,很是自信道:“你會放過我的,你缺我這種沙場廝殺的猛將。”

    李雲更加匪夷所思,甚至覺得這人腦子可能不太好,忍不住道:“你可能剛回中原還不知道,我大唐最不缺的就是沙場猛將。”

    虯髯客看他一眼,不卑不吭道:“那是李世民的猛將,不是你渤海國主的猛將。”

    李雲頓時一呆!

    好半天過去之後,李雲才微微皺眉又道:“但是,你跟著那個老頭回來……”

    不等虯髯客有所回答,緊跟著又道:“那老頭一回來就大張旗鼓,藉著當年當世大儒的身份廣邀四方,如果僅僅是想和門生故子敘敘舊,那麼本國主倒也開心有一位博學者到來,可惜,本國主麾下有幾百萬靺鞨人,你可能不知道,靺鞨人生活在這片原野土地上,北至極北,東至極東,山林原野,冰江雪海,他們到處都去,也幫我帶回來到處的消息……”

    說著又是一停,言語忽然如刀,又道:“靺鞨人告訴我,在北方出現了一個小國,建立時間很短,然而擴張速度極快,而據那個小國的子民說,他們的國主是海外歸來的大聖人。恰好,你跟著的這位當世大儒,宣稱的也是海外歸來。”

    這算是揭穿一切了。

    但是虯髯客竟然面色不變,只是淡淡笑一聲道:“不管你信不信,在我踏入渤海的第一天我就想投奔你……”

    李雲目光轉向巷子外面,似乎遙遙盯著某處一個方向,也淡淡笑道:“可是本國主卻聽人匯報,說是那位大儒想去給我的妻子送禮。”

    虯髯客仍舊面色不變,道:“所以我才想投奔你,因為我知道他贏不了你。”

    李雲忽然笑了,看著虯髯客道:“收付一個擅長沙場廝殺的絕世猛將,似乎不應該這麼簡單吧?”

    他臉上帶笑,其實心裡很疑惑。

    這事,確實透著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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