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第一狠人 作者:山下出水(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4-15 12:4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7430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7 18:24
第318章 【仗義每多……】
        
    時大唐貞觀七年,六月,日如流火,天若烘爐,天子車駕巡遊,百姓藉機跟隨,遷徙之路,苦不堪言,災癆病,缺衣食,無數心酸,難以言表。

    忽有渤海國主跨海而來,迎帝駕,罰世家,又有五百牛車星夜急程,派發糧食,一解飢餐,天子車駕加速而起,數萬百姓扶老攜幼,出離幽燕之地,前望濤濤遼河,歷時八十四天,行於大唐關外。

    渤海國,終至。

    ……

    車輪滾滾,馬蹄聲聲,龐大車隊宛如橫亙大地之上的巨龍,車隊兩側跟隨著綿延不盡的百姓隊伍。

    此時關外天氣也很炎熱,火辣辣的日頭彷彿毒火一般,汗水涔涔之間,不見一絲涼風,忽聽前方傳來歡呼狂吼,空氣中撲來一股濃郁水氣。

    有大河濤濤之聲,越來越清晰響徹。

    “有水氣?”

    “好舒爽!”

    天子車駕之中,李世民突然掀開車簾,但見皇帝熱的滿臉是汗,一雙目光直直看向前方,突然發問道:“朕感忽有水氣襲來,又聽開路軍士歡呼,如此由衷歡喜,莫是遼河已到?”

    “到了到了!”

    一匹快馬急速而來,馬上騎士分明乃是河間郡王李孝恭,這位王爵不斷打馬狂奔,人還沒到先自哈哈大笑,急吼吼道:“陛下猜的一點沒錯,前面已經到達遼河,好傢伙,水浪滾滾,聲如轟雷,由於水勢湍急,竟然激起河風,站在河邊只覺透心涼爽,這遼河真他娘的是個好地方……”

    急吼吼之間,人已經到了天子車駕面前,但是這貨並不翻身下馬,只是伸手扔進車駕一塊濕布,大聲道:“這是剛剛浸過河水的面巾,陛下您先用它擦一擦臉,勉強去去暑氣,解解炎熱之乏,最多半個時辰,車駕可到河邊。”

    “還要半個時辰?”

    李世民拿起濕布往臉上一擦,感覺一種河水特有的氣息鑽進鼻子,這濕布不擦還好,一擦更覺炎熱難耐,皇帝突然從車駕中站起身來,大喝道:“備馬,朕不坐車……”

    皇帝分明連半個時辰也等待不及了。

    李孝恭愣了一愣,下意識咋呼道:“這怎麼行?天子巡遊天下,豈可離開車駕?”

    他話還沒有說完,猛見眼前人影一閃,卻是李世民從車駕之上猛然一躍,竟然直接跳上了車駕旁邊一匹戰馬,然後雙腿一夾,戰馬轟然衝刺。

    動作乾淨利落,霎時間狂奔而去。

    騎術之精良,哪裡像個養尊處優的皇帝。

    這才是打過天下的威風。

    李孝恭再次愣了一愣,隨即一抽馬鞭急急追上,大呼小叫道:“陛下陛下,你可不要走岔了道,順著水聲馳騁,盞茶便可見河……”

    “哈哈哈,知道了,勿要聒噪,朕去舒爽一番!”李世民大笑滾滾。

    ……

    天氣實在太熱了!

    連皇帝都忍耐不急,竟然不顧尊駕騎馬而去,後面大唐車隊突然無數馬聲嘶鳴,最少有幾百個大臣騎馬衝了出來。

    有皇帝領頭,誰也不用擔心失禮,數百大臣幾乎全都放棄馬車,急吼吼騎著馬匹衝向遼河。

    皇帝和大臣平日養尊處優,所以炎熱之際見到大河難以忍耐,百姓們卻已經習慣受苦,所以還是老老實實慢慢行走。

    雖然慢慢行走,但是遼河畢竟已近,隨著時間緩緩推移,龐大車隊不斷向前行駛,終於,第一波百姓到了河邊。

    “呼!”

    一個中年漢子使勁擦了把汗水,同時放下手中推著的獨輪車,他一臉貪婪大口呼吸,感受著空氣中的涼爽水氣,忽然咧嘴憨厚一笑,笑中竟然帶著淚花,喃喃道:“遼河,遼河,這裡就是遼河!”

    “大伯!”

    獨輪車上一個小伢子突然開口,語氣很是興奮道:“聽說到了遼河之後,就等於到了渤海國主的地方,這裡就是遼河嗎?這裡是不是渤海國主的地方?”

    “哈哈哈哈!”

    中年漢子放聲大笑,忽然彎腰把小伢子從車上抱起,他一隻手指向面前大河,語氣帶著莫名感慨,大聲道:“大娃你問的不錯,這條河就是遼河,咱們咬牙堅持這麼久,大伯終於把你們帶到了……”

    “大伯大伯!”

    獨輪車上還坐著兩個更小的孩子,此時語氣也顯得很是興奮,興奮之中又有許多好奇,嘰嘰喳喳問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來這裡?真會過上您說的那種好日子嗎?”

    中年漢子毫不遲疑,口中再次哈哈大笑,鄭重道:“會!會過上好日子!”

    “是很好很好的那種好日子嗎?”

    車上兩個小傢伙繼續追問,語氣之中帶著莫名的小心翼翼!

    似乎,他們小小的心思中,一直不敢相信大伯跟他們說過無數次的話。

    懷裡的小伢子也嘰嘰喳喳,滿是期盼道:“是那種每天都能吃飽的好日子嗎?是那種不用喝井水撐起肚皮的好日子嗎?”

    問完生怕中年漢子回答不是,小伢子再次道:“大伯,我們害怕喝井水,又涼又難受,喝的肚子脹,可是還是很餓……”

    孩童天真,語帶渴望,中年漢子忽然鼻子一酸,雙手重重把小伢子攬在懷裡。

    “大伯,您眼眶怎麼濕了?小伢子不懂大人的酸楚,被他攬在懷裡小聲開口,好奇道:“您要哭嗎?您為什麼哭?我們很少哭哦,我們只有餓的受不了才哭……”

    中年漢子努力忍住淚水,突然把小伢子放在地上。

    然後他回身走到獨輪車邊,將另外兩個更小的孩子也抱下來,這才大聲開口道:“你們放心,大伯說到做到,我說把你們帶來渤海,讓你們一輩子都過好日子,這句話,我說的,這輩子,我會做!”

    他猛然抬手一指,再次指著眼前遼河,大聲道:“到了這條遼河,就等於到了渤海,這條河,大伯渡過一次,那次是冬天,我拼了命的渡過它,其實我完全不需要拚命渡河,我完全可以自己留在渤海享福,可是,我惦記著老家,我惦記著親人,所以我一刻也忍耐不住,即使是最冷的天氣也要往回趕,我要把親人帶來渤海,讓你們過一過真正的好日子。”

    說到這裡突然一停,眼中不知不覺留下熱淚,堂堂七尺漢子,忽然哽咽難聲,嗚咽道:“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我的爹娘走了,你們的爹娘也走了……”

    這漢子顯然是個極其普通的人,說話不像讀書人那般條理分明,他說自己的爹娘走了,又說三個侄子的爹娘走了,這話聽起來有些拗口,其實說的是家中親人死去了兩代。

    他的爹娘,指的是三個侄子的爺爺奶奶,侄子的爹娘,指的是他的兄弟弟媳。他從關外發瘋往回趕,回到家之後幾乎舉目無親,唯一能帶回來的,只有三個孤苦無依的娃娃。

    漢子發誓要讓三個娃娃不再受苦。

    “大伯,大伯……”

    大伢子突然小聲開口,攀著他的大腿輕輕道:“我聽人家說,您把俸祿全都花光了,為了贖買我們,您花掉了娶媳婦的錢,大伯,您會不會生我們的氣?”

    這話從一個五六歲小孩口中問出,問的時候竟然十分連貫,顯然小孩已經問過無數次,所以再次問時才會連貫異常。

    中年漢子忽然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撫摸三個小孩額頭,他動作很是溫柔,語氣卻顯得粗獷,哈哈笑罵道:“屁的俸祿,大伯我又不是當官的人,當官的才叫俸祿,大伯我領的是軍餉。”

    “軍餉?”

    三個小孩歪著腦袋看他,顯然聽不懂什麼叫軍餉。

    “對,軍餉!”

    中年漢子重重點頭,忽然從地上慢慢站起來,他目光緩緩看向遼河對岸,語氣不知為何變得異樣,喃喃道:“其實我壓根配不上領取軍餉,那是渤海國主故意給的錢糧,我本來只是…我本來只是一個淪落遼東的前隋民夫,渤海國主把我們救回來,卻還給我們錢糧給我們補助,這天下的人,我這輩子只認他一個主子……”

    “大伯大伯,我們也有主子!”

    三個小孩突然開口,急急道:“以前我們在大戶裡當奴,府裡的貴人個個都是主子!”

    “那不一樣!”中年漢子輕輕搖頭,道:“你們所說的主子,是用錢買了你們的人,大伯所說的主子,是用心買了大伯的心!”

    三個小孩子又歪著腦袋看他,其中最小的一個還把手指放在嘴中咬。

    中年漢子輕輕吐出一口氣,道:“你們還小,不懂什麼叫做絕望,你們太小,不懂什麼叫做絕望之中突然出現的光,大伯我在高句麗受盡折磨,被人當做牲口一般鞭笞責打,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做人,卻被一個天神一般的人物脫離苦海,那一天,我永遠難忘。”

    三個小孩好奇起來,忍不住嘰嘰喳喳問道:“是渤海國主嗎?那個天神一般的人物是渤海國主嗎?”

    小孩子語氣特別渴盼,希望大伯繼續講解下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7 18:24
第319章【看門人,敲鐘人】
        
    然而中年漢子卻哈哈一笑,突然道:“天氣太熱啦,大伯帶你們下河洗洗澡,等到洗的涼爽了,咱們就渡河去往渤海城,從今往後的一輩子,咱們爺四個一起去過好日子。”

    三個小孩瞬間被轉移注意力,歡歡喜喜大叫道:“好啊好啊,洗澡涼快嘍……”

    漢子小心翼翼領著他們下河,蹲在河水之中撲騰著水花。

    此時越來越多的百姓到達,幾乎不約而同的撲到河中弄水,涼爽襲來,嬉戲打鬧,洗去一身跋涉艱辛,心頭彷彿升起一輪明月。

    “大伯大伯!”

    三個孩子突然又開口發問,嘰嘰喳喳道:“您的軍餉都花光了,咱們到了渤海還能過上好日子嗎?”

    中年漢子哈哈大笑,聲音在河邊傳出去老遠,他聲音太過洪亮開懷,頓時引的無數百姓好奇看來。

    只聽漢子滿是堅定道:“放心吧,渤海餓不死人,渤海城正在新建,到處都缺幹活的人,大伯我別的沒有,就是有兩膀子好力氣,等到把你們帶去之後,大伯我立馬找個活計先干著……”

    “會不會很難找?”三個孩子之中,大娃略略已經有點懂事,小孩子明顯窮苦怕了,語氣忍不住變得擔憂起來,弱弱道:“這次有好多好多的人,渤海城能有這麼多活計嗎?”

    童言無忌,然而卻帶著對生活的擔憂,小小孩童,問出的卻是所有百姓心聲。

    這段河畔之處,忽然鴉雀無聲。

    剛剛還在嬉笑打鬧的百姓們,這時忽然面色倉皇蒼白起來,他們只想著到了渤海能過上好日子,卻沒有想過渤海城能不能容納如此多的人。

    幾萬人拖家帶口,總不可能一直靠著救濟吧。

    倘若找不到活計,如何能夠生活下去?

    中年漢子明顯一愣,他忽然也有些擔心起來。

    他隱隱約約想起來,渤海國似乎並不缺人,單單是那些靺鞨蠻子,就有幾百萬臣服而來,又有山東河北兩次征發民夫,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有一百萬,另外還有高句麗解救歸來之人,幾乎全都成了渤海國的子民。

    還有還有,據說草原突厥也是渤海國主的親戚,那些突厥人早已嘗到了甜頭,渤海國主去哪他們跟去哪。

    這樣一想,渤海國真的不缺人手。

    中年漢子心裡發顫,臉色不知不覺變得蒼白起來。

    倘若他找不到活計,如何養育三個嗷嗷待哺的小侄子?

    他淪落遼東三十載,歸來之時父母已經不在,就連兄弟和弟媳也都操勞累死,唯獨留下三個血脈賣身大戶為奴……

    他花光了渤海國主的賞賜,好不容易贖回了三個侄子,他這輩子不準備娶親,就想把三個侄子撫育成人……

    可是,如果找不到活計怎麼辦?

    也就在這個時候,猛聽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淡淡道:“你要找活幹麼?不如讓我給你介紹一個!”

    聲音平平淡淡,似乎帶著悠然,中年漢子先是一怔,陡然臉上迸發強烈驚喜,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無比顫聲道:“國…國主!”

    但聽水流嘩啦,上游隱隱游過來幾道身影,其中一個青年伸手擦了一把臉上水珠,笑呵呵看著他道:“自身為奴三十載,猶記故鄉難忘懷。脫身之日曾有笑,又因子侄棄盡財。你這樣的漢子,骨子裡有著忠厚,你能把自己的侄子當做親孩子對待,想必對於其他窮苦孩子也能真心看顧,恰好本國主需要這麼一批人,似乎你很合適某一個職位。”

    說話之人,正是李雲。

    噗通!

    中年漢子想都不想,整個人直接在河水中就跪倒下去。

    這漢子一臉激動,激動中似乎又帶著羞愧,道:“國主,小人又見到您了!”

    “我記得你!”

    李雲呵呵一笑,看著他道:“一年之前,我攻打高句麗新丸城,那時你是淪落遼東的民夫,卻敢奪了一把大刀英勇作戰,你砍死了兩個高句麗兵丁,本國主賜給你二十貫銅錢,對否?”

    漢子只是在水裡不斷磕頭,突然眼淚磅礴,哽咽道:“若是沒有您的出現,小人這輩子只是個奴隸,可是,我卻逃離了渤海城……”

    李雲並不接這個話茬,反而目光看向三個畏畏縮縮的小伢子,忽然語帶深意道:“贖回三個小孩,應該花不了幾個錢,從渤海回到關隴,盤纏只需五六貫,以你吃苦耐勞的堅韌,估計連五六貫也花不掉,但是剛才三個小孩卻說你把錢財花光了……”

    李雲說到這裡停了一停,隨即又道:“本國主在這裡斗膽猜測一下,你應該是把錢財花在了別的地方,比如,回歸故土,舉目皆鄰,你見到曾經的鄉親窮困潦倒,所以把自己的錢財全都贈了他們,對否?”

    漢子垂著腦袋,吶吶道:“他們照顧過小人爹娘,我畢竟離家三十多年!”

    李雲點了點頭,道:“二十貫錢,答謝鄉親三十年的照顧,不算多……”

    漢子‘嗯’了一聲,老老實實道:“小人也覺得不算多。”

    李雲再次呵呵一笑,忽然不再和他說話,反而轉過頭來看向後邊,悠哉悠哉道:“二大爺您饞不饞?”

    這話問的無頭無腦,哪知後面水中卻有回答傳來,卻原來是李世民光著上身游水,周圍還跟著幾個大唐重臣,但聽皇帝語氣嚴肅,鄭重道:“此百姓,很不錯,心性忠厚,懂得感恩,就算不曾讀書,也有差事可以用。”

    “看您,饞了吧!”李雲哈哈一笑,突然故意裝作得意道:“可惜,我先遇到的,這個屬下,我先使用。”

    李世民看了漢子一眼,笑著遙遙頭道:“朕不和你搶。”

    說完慢悠悠遊向別的地方,嚇得所過之處百姓連連撲騰。

    李雲目送皇帝身影,隨即把目光又轉了回來,此時中年漢子還跪在水中,那三個小娃娃則是小心翼翼躲在漢子身後。

    李雲輕輕嘆了一口,道:“你這種忠厚性格,本來該有大用,但是本國主卻覺得小用也是正事,有個職位肯定很適合你去做。”

    中年漢子毫不遲疑,大聲道:“國主便是讓我去死也可以。”

    他壓根不問李雲讓他幹什麼。

    他不問,李雲卻自顧自解答,悠悠道:“本國主有個想法,我要在渤海建立一千所蒙童小學,但凡適齡兒童,皆要入學讀書,你沒有能力教書,但你可以去做別的!”

    說著微微一停,緊跟著又道:“一千所小學,需要一千個看門敲鐘的人,這個看門敲鐘的職位很小,但卻是小孩子入學之時看到的第一個人,並且孩子們放學回家之時,最後離別的也是看門人,所以在我認為,這職位很是重要。看門敲鐘者,亦為良師也,看顧的是孩子童年,敲鐘敲的催發奮進……”

    中年漢子聽不懂這些大道理,但他聽懂了李雲讓他幹什麼?但見這漢子好不遲疑拜下去,滿臉堅定道:“國主放心,小人這輩子保證看好門,敲好鐘。”

    李雲目光看向他身後三個孩子,輕聲道:“俸祿,月一貫。”

    俸祿?

    月一貫?

    這是極其厚重的待遇,甚至能比得上大唐五品官員。

    但是中年漢子並沒有太過重視待遇,反而對李雲用的詞彙有些震驚,但見他一臉愕然抬頭,下意識道:“俸祿?小人怎麼配領俸祿?”

    領俸祿的人得是官員才行。

    哪知李雲悠悠一笑,意味深長道:“誰說看門敲鍾不是官了?”

    中年漢子楞在水中。

    等他再次推辭之時,卻見李雲已經游水而去,似乎奔去的方向正是皇帝那邊,中年漢子自然不敢追游上去。

    他只能滿臉感激的攬住自己三個侄子。

    ……

    李世民目光悠然看著李雲遊水回來,突然淡淡問道:“安撫完了?”

    不等李雲回答,皇帝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身為諸侯,自折身份,此舉固然有損威嚴,但也不失為一計良策,畢竟,幾萬百姓都在擔心生計問題,你能親自安撫一個中年漢子,可以讓百姓們感覺到安心。”

    李雲卻輕輕搖了搖頭,輕輕道:“陛下您錯了,臣這不是刻意安撫……”

    他用了陛下和臣的稱呼,沒有喊李世民二大爺。

    皇帝頓時臉色鄭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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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李雲要做大帝?】
        
    李世民已經養成了某個習慣,或者說整個大唐全都養成了這個習慣,每當大家聽到李雲語氣輕飄飄,眾人反而會小心翼翼嚴肅以待。

    因為,這時候很可能會說大事。

    果然只見李雲再次開口,語氣依舊顯得平平淡淡,道:“剛才那個中年漢子,他的名字叫做武大!”

    “武大?”李世民沉吟一番,略顯推測道:“聽起來像是山東那邊的起名習慣,民間百姓大多不識文字,給孩子起名一般按照排行冠之,這漢子既然名叫武大,想必是家中排行老大,如果朕猜的不錯,他小名很可能叫做大郎!”

    李雲登時一怔,臉上現出古怪之色,隨即哭笑不得,啼笑皆非道:“要按您這說法,他豈不是應該叫做武大郎?”

    李世民不知他為何啼笑皆非,反而很是正經點點頭道:“山東那一帶,起名確如此。”

    李雲連忙擺擺手,再次哭笑不得道:“陛下不要再說了,微臣剛才要講的可不是武大名字,我僅僅是介紹一下他的名姓,免得老是中年漢子中年漢子稱呼他。”

    “朕知道啊!”李世民看他一眼,很是好奇道:“朕也只是說了一句民間起名的習慣,為何你這臭小子竟然表現的如此奇怪?”

    李雲頓時被噎住。

    這事還真不好解釋!

    好半天過去之後,他才勉強找到一個藉口,道:“微臣準備著述一本書,書裡有個角色叫做武大郎,因為活的太過可憐,所以才會心有感觸。”

    “你要寫書?”

    李世民頓時被轉移注意力,忍不住道:“那可得好好寫。”

    旁邊猛然河水嘩啦,但見李孝恭急急忙忙游了過來,咋咋呼呼問道:“是不是那個西遊釋厄傳?你小子只講了開頭就沒了下文,若是寫書著述,先把這書寫完。”

    河間郡王話音未落,又聽一個老臣緩緩開口,這老臣不是別人,正是大唐的宰相房玄齡,但見老房一邊慢慢游水,一邊語帶感慨說道:“渤海國主若肯完成西遊釋厄傳,必成洛陽紙貴之奇景,老臣當初聽你講了開頭,這幾年一直惦記著豬八戒。”

    李雲又是一愣,下意識道:“房相怎麼會惦記豬八戒?一般聽故事都喜歡孫悟空!”

    “呵呵呵呵……”

    老房慢悠悠一笑,道:“老臣只是覺得,豬八戒活的才叫實在,孫悟空雖然戰天鬥地,可他的結局怕是不會太妙。人若覬覦太多,總歸不是好事。”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很容易引人深思,李雲心裡微微一動,一臉若有所思看著房玄齡。

    房玄齡面上仍舊掛著淡笑,似乎並不害怕李雲盯著自己看。

    李世民突然開口輕哼一聲,冷冷道:“房喬,你把朕的侄子當成什麼了?收起你敲山震虎那一套,即使敲山震虎也輪不到你來敲。”

    皇帝出聲呵斥,老房卻臉色不變,反而語氣變得嚴肅,鄭重開口道:“渤海國主之威望,委實有點太高也,自古有功高震主之說,何不提早做出預防,陛下您也知道,當年您並不想玄武門喋血,只因您威望太高,麾下就有了想法,一旦到了那種地步,那個位子不爭也得爭。”

    “混賬!”李世民勃然大怒,幾乎咆哮道:“李雲不是朕,他並不想當皇帝。”

    “那可一不定!”

    房玄齡毫無畏懼,一臉嚴正道:“陛下當初也不想當皇帝,最後還不是成了九五至尊?”

    這分明是針鋒相對,想用曾經的實例勸諫皇帝。

    哪知李世民再次一吼,大聲道:“汝猜錯了,朕當初想當……”

    房玄齡登時呆住。

    這還怎麼勸諫?

    皇帝自己都說了,他當初就是想當皇帝,而李雲卻沒有爭奪之心,所以伯侄兩人肯定不一樣。

    誰也沒有想到,皇帝會和宰相吵起來。

    一個是為了勸諫!

    一個是為了拒勸!

    明明是李雲要說他的事,結果卻歪樓歪到皇權上面,此時河中還有幾個重臣,看到這副景象全都後退開去。

    “陛下!”

    李雲突然開口,語帶鄭重道:“其實您也錯了,世上怎會有人不想當皇帝?臣也是人,豈能和人不一樣?”

    這次輪到李世民臉色發呆!

    李雲呵呵一笑,緊跟著道:“不過我即使想當皇帝,也不會爭搶自家親戚的國土,天下大的很,大到你們不敢想像的地步。”

    說著停了一停,語氣隱隱變得鏗鏘,忽然緩緩吐出八個字,一字一頓道:“我若立國,必為大帝。”

    我若立國,必為大帝。

    這話說的霸氣異常。

    什麼情況才能稱得上大帝?

    李世民現在都稱不上大帝。

    但凡大帝這個稱號,得是威壓四方八千里,麾下八百諸侯,國土綿延萬里,大帝一怒,天搖地動,不管周圍大國還是小國,都得噤若寒蟬膽顫心驚。

    想要達成這一種威勢,目前的大唐根本做不到。

    大唐才和突厥盟約沒幾年,東邊的遼東乃是李雲剛剛滅掉,除了這兩個地方以外,西邊和西南全都虎視眈眈,比如西域三十六國,比如劍南道旁邊的吐蕃,群狼環伺,並不安穩。”

    這樣的大唐算不上雄霸之國。

    所以,李世民稱不上大帝。

    而李雲卻說要做就做大帝,言下之意顯然不會指染大唐。

    河中幾人突然沉默不語,似乎都在猜測李雲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好半天過去之後,李世民才緩緩開口道:“說說你的想法,朕很想聽上一聽。”

    “嘿!”

    李雲忽然嘿了一樣,語氣帶著莫名古怪,道:“世間之事,真是奇妙,明明咱們話題歪了樓,想不到歪了半天竟然歪到正點子上。”

    說著抬頭看向李世民,一臉誠懇微笑道:“陛下您肯定不敢相信,微臣剛才要說的就是這個,我先以中年漢子武大作為開端,其實要說的正是建立大帝之國構想……”

    以一個小人物為開端說大帝之國構想?

    李世民眉頭微皺,顯然想不通這兩者有何關聯,旁邊房玄齡和李孝恭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好奇和迷惑。

    皇帝三人幾乎同時看向李雲,目光之中都現出期待解惑的神色。

    李雲輕輕吸了一口氣,順勢游到河水較淺的地方,他抄起水花朝著臉上拍了一拍,感受著河水驅散暑氣帶來的清爽,輕聲開口道:“世間至大者,當從小而論。”

    皇帝三人下意識游了過來。

    李雲再次抄起水花拍了拍臉,又道:“武大,性格忠厚之人,曾是前隋民夫,淪落遼東為奴,然則心性忠厚,可舍自己而顧他人,這種人雖然不容易發掘,但也不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我之所以給他一個差事,無非是想給他一條養活孩子的路。”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朕猜也是如此,你這臭小子一向心腸柔軟。”

    李雲並不接茬,只是繼續道:“我真正要做的事,勉強能從武大說起,武大被我安排成為看門人,看守的是蒙童小學之門,不管有他沒他,小學都要建立,就算用他做事,他也只能看守一座小學,而我要建立的小學有多少,至少得是一千所起步……”

    皇帝三人面面相覷,忍不住道:“小學應該就是民間所謂蒙學?建立一千所蒙學可是非同小可,就算你真有能力建成,又和大帝之國又和牽扯?”

    “免費!”

    “人才!”

    “普及民眾知識!”

    “提升全民素養!”

    李雲一連開口四句,鄭重說出了他的思想,緊跟著又道:“我建這個蒙童小學,不似民間那種開蒙之學,民間蒙學雖然也能開蒙,可惜大多都是世家大族別有用心而建,不但要向學子收取學費,而且還在教育之時暗加遴選,目的很明確,只為強大豪門……”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而我要建的蒙童小學,不存任何特殊目的,我只為了免費普及知識,並且頒布法令要求小孩子必須讀書!”

    說到這裡又是停了一停,語氣忽然變得鄭重道:“陛下您應該注意到了,我用的詞語乃是必須……但凡我渤海國的子民,家中孩子必須讀書,哪怕窮的揭不開鍋,孩子父母也不准阻攔上學,一旦有所違逆者,嚴懲。”

    李世民眉頭皺起!

    旁邊房玄齡看了皇帝一眼,代替皇帝問出疑慮,道:“渤海國主若是如此,可曾想過開支何等巨大?光是一千所蒙學建築,恐怕就得耗費幾百萬貫。”

    李雲呵呵一笑,淡淡道:“我有錢!”

    房玄齡遲疑一下,目光忍不住看了看李世民,然後再次問道:“幾百萬貫只是建造所耗,此後還有更加駭人的開支,比如你要徵召讀書人為用,讓他們負責蒙學的教導事務,一個蒙學最少需要十個蒙師,一千所蒙學加起來就得上萬人,老臣雖然不是戶部尚書,但也常找長孫無忌幫我算細賬,渤海國主你有沒有計算過,供養一萬個蒙師得花多少錢?”

    老房不等李雲回答,先自苦笑一聲,道:“老臣也曾有過開設蒙學的念頭,卻被長孫無忌算完的賬目嚇了一跳,別說是上萬個蒙師,一千蒙師都得耗費很多錢……”

    說著伸出一根手指,舉著衝向李雲擺了一擺,鄭重道:“一個蒙師,一月一貫,一千蒙師,一年萬貫,倘若供養上萬蒙師,最少也得開支十萬!”

    李雲面色不變,淡淡道:“十萬貫而已,可算是小錢!”

    房玄齡有些焦急,忍不住警醒他道:“這只是一年支出,蒙學乃是個持續經年的產業,若你開設十年蒙學,就得耗費百萬之巨。”

    “那也不算太多!”李雲還是面色不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7 18:24
第321章 【人口難以養活?種點高產糧食吧!】
        
    房玄齡轉頭看了看李世民,隨即轉回頭來苦笑道:“好吧,老臣再幫國主算一個更嚇人的帳。”

    李雲目光正視於他,點點頭道:“您說,我聽著!”

    老房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以渤海國主做事的魄力,恐怕一個小學最少也得招收幾百個孩子,你剛才說要全部免費,這才是真正的駭人開支。”

    說完目光肅重看著李雲,沉聲道:“渤海若建千所蒙學,便是幾十萬孩子讀書,每個孩童都要筆墨紙硯,花費乃是龐然之數,倘若再供養一日兩餐,那更是難以想像的耗費,恐怕一年所需就得幾百萬貫,渤海國主認為自己能賺到這麼多錢嗎?”

    房玄齡這一番話可算是老成持重之言。

    雖然話是從老房口中說出,但其實是老房代替皇帝勸誡李雲。

    建立一千所蒙學,免費給幾十萬孩子讀書,這種花費實在太過龐大,擱在古代任何一個朝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建學校,得花幾百萬貫。

    招蒙師,每年也花十多萬。

    最嚇人的是孩子免費供養,一年就得幾百萬開支,這才是古代無法大面積讀書習字的原因,所需的資金實在太過駭人了。

    無論皇帝還是房玄齡,又是待在一旁傾聽的李孝恭,君臣三人其實並沒有壞心思,三人只是擔心李雲會被這個事情壓垮。

    然而李雲卻微微一笑,道:“剛才聽房相一番算賬,聽起來似乎真的很嚇人,可是,錢財這東西有個奇妙之處,流通起來,才能叫錢,越是流通的快速,越是錢財不缺,你們可能不會相信,我建蒙學不會壓力太大,倘若蒙學之中擁有幾十萬學子,整個渤海國的財富反而會越來越多。”

    皇帝三人愣愣呆住。

    這話怎麼聽著跟傻子一般?

    錢花出去了難道還會生錢不成?

    李雲早就知道三人會是這種反應,但他一時之間又無法給三人普及清楚,只能道:“這是經濟學原理,以後我會慢慢說給你們聽。咱們現在先不提花費和支出,咱們只說一說建立蒙學的意義。”

    李世民目光一肅,道:“你說,朕聽!”

    李雲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前所未有的肅重,輕輕道:“假若渤海擁有五百萬人口,孩童應在五十萬之數,皆入學,習知識,飽讀數年之後,便是粗通學識的學子,十中選一,繼續深造,可得五萬良材,開啟科舉之路。”

    李世民目光登時一閃。

    五十萬孩子,培養數年之後十中選一,這就是五萬個學識較強的學子,幾乎等同於天下世家豪門的讀書人數。

    最主要的是,這些學子是李雲培養出來的,他們的心,會向著李雲。

    大唐為什麼開了科舉又廢棄,就是因為民間學子基本都被世家把控,即使通過科舉選拔英才,最後選的還是親向世家之人。

    李雲繼續道:“五萬學子通過科舉,再次十中選一可得五千,五千人,已可滿足整個渤海基層官位。這五千人不但要治理地方,而且要引領被刷下的四萬五千人做事,再加上最初接受蒙學的四十五萬學子,我整個渤海國到處都能看到讀書人,人一旦有了學識,做事就會注重條理,一旦條理分明,做事就會事半功倍,如此,渤海國就走上了一條快速強大的道路。”

    李世民忽然輕輕吸了一口氣,若有所思道:“最主要的是,這只是第一批招收的學子。”

    “不錯!只是第一批!”

    李雲呵呵而笑,道:“只要夫妻建立家庭,必然會生養子嗣,若按我渤海國每年新生孩童十萬算,蒙學每年都會補充十萬個學童,如此前赴後繼,人才源源不絕,只需十數年時間,渤海必成人人嚮往的學府之國。”

    “有了人才,就不缺治理地方的官……”李世民忽然再次輕吸一口氣,彷彿喃喃自語般道:“自古歷朝歷代,最難的並非開疆拓土,最難的其實乃是內政,內政通達才能強民養兵。”

    “是呀!”

    李雲嘿嘿一笑,看著皇帝道:“二大爺您經常念叨天下英才盡入彀中,想必您渴盼英才已經到了難以自持的地步,不如讓我支持您一把,您每年送一批孩童來渤海讀書怎麼樣?等到他們學成之後,需回大唐那邊參加科舉,如此一來,您也有了人才……”

    “也是免費的嗎?”李世民語氣有些急切。

    李雲沉吟一下,道:“路費不包!”

    “好!”

    李世民毫無遲疑,重重一拍水花道:“等朕回去,立辦此事,每年送遞孩童五十萬,保證讓你有學子可教。”

    李雲登時嚇了一跳,連忙道:“那可不行,五十萬能把我拖死。”

    李世民想了一想,十分肉痛減低一個數字,道:“四十九萬。”僅僅減了一萬,皇帝卻似乎感覺損失極大。

    李雲一蹦三尺高,大怒道:“最多五萬,否則立馬翻臉。”

    皇帝眼睛一瞪,呵斥道:“你敢殺價?”

    李雲豈會害怕,大聲道:“是您漫天要價!”

    伯侄兩個眼看又要吵起來,一個是大唐皇帝,一個是渤海諸侯,身份都很高,誰也拉不下臉認輸,幸好還有房玄齡和李孝恭,兩個臣子在一旁好生相勸道:“十萬學子,每年十萬學子,陛下不要開價太高,國主也不要殺價太黑。”

    李世民和李雲各自哼了一聲,勉強算是成交了這個約定。

    這時李世民才忽然哈哈一笑,道:“朕這次來渤海觀禮,想不到竟還有意外收穫,哈哈哈哈,不錯不錯,每年十萬學子,十年就是一百萬讀書人,等到人才濟濟之時,朕還怕科舉無法開啟麼?”

    說著像是小孩子一般得意起來,衝著李雲道:“最主要的是,有人免費幫朕培養。”

    皇帝如此做派,惹得房玄齡和李孝恭全都笑呵呵起來。

    唯有李雲卻語氣一肅,突然道:“要想做成這件事,其實有個大前提。”

    皇帝三人頓時臉色鄭重。

    李雲緩緩抬頭看向河岸,輕輕道:“靺鞨人,幾百萬,山東人,五十萬,河北道,又是五十萬,僅僅兩年不到,人口一直在漲……”

    他說的是渤海國目前人口問題。

    除了舉族歸附的靺鞨人,還有此前李治和李恪幫他征發的民眾,再加上這次隨著大唐車隊遷徙的百姓,渤海國的人口基數已經龐大無比。

    李世民突然開口一聲,語帶肅重道:“你指的莫非是吃飯問題?”

    李雲轉回頭看向皇帝,同樣肅重道:“若是人都吃不飽,免費蒙學何以談起……”

    李世民輕輕吸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朕在路上的時候一直想問你,現在既然你自己提起,朕便趁機問上一問!”

    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無比嚴肅問道:“你欲何為,才能養活幾百萬人口!”

    李雲慢慢仰頭望天,喃喃道:“白山黑水,沃野千里,一旦開荒,良田成片,但是,這只能滿足果腹,談不上豐衣足食……”

    他忽然嘆息一聲,用一種極其低微的聲音道:“這個時代沒有高產物種啊!”

    語氣隱隱有些頹喪。

    李世民臉上現出一抹疼惜。

    氣氛忽然變得壓抑起來。

    好半天過後,皇帝才再次開口,似乎故意要轉移這個話題,大聲道:“朕來觀禮,不來聽難,眼下遼河已到,你的渤海城就在不遠,洗澡也洗的差不多了,暑氣該退的也退了,爾乃大好男兒,勿要哼哼唧唧,穿上衣服,隨朕上岸,路是人走出來的,咱們先去把你的渤海國建立再說,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大臣們天天喊你國主顯得不倫不類。”

    皇帝這是想啟程繼續趕路的意思了。

    李雲連忙收拾心思,鄭重點頭道:“陛下說的對,臣該先緊著正事來。”

    李世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拉著他一起走上河岸。後面房玄齡和李孝恭對視一眼,也跟著上岸準備啟程。

    等到幾人離開之後,忽然河邊樹林人影一閃,但見道童和齊老頭慢慢走出,兩個老輩遙遙望著他們離去。

    “你這徒孫要當大帝?”

    齊老頭忽然開口說話,語氣帶著古怪道:“聽他抱負不小,可是卻連養活人口都在犯愁!嘿,我看他是想把自己愁死……”

    道童看他一眼,淡淡道:“也許愁不死呢!”

    齊老頭愣了一愣,愕然道:“幾百萬人口,你知道得吃多少糧食吧?”

    道童語氣還是淡淡,道:“種點高產的便可了。”

    齊老頭撇了撇嘴,道:“這世上哪有高產糧食一說,十畝良田能養一口就算不錯了。你這徒孫相當大帝,我看他先得被麾下百姓給累死……”

    這次道童沒有回答,反而目光悠悠看向天空,彷彿喃喃自語道:“曾經殷商,乃有大帝,你可知道古代大帝叫什麼麼?那叫人皇!人間的事,人皇管,天若插手,斬天的手。”

    好霸氣的語言,說起來卻輕飄飄一般。

    齊老頭下意識看向天空,忽然也喃喃自語道:“老子雖然一輩子修仙,可是從未聽說有誰成仙,老東西你跟我說說,天上真的有神仙嗎?”

    道童收回看天的目光,呵呵一笑道:“貧道又沒上去過,哪裡知道有沒有?你齊人王號稱古往今來第一隱門魔頭,你們隱門有沒有關於神仙的記載呢?”

    齊老頭被憋得不輕,忽然轉頭看向李雲他們消失的背影,凶巴巴道:“你這老東西要是再敢嘲諷我,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去把你徒孫給打死……”

    道童淡淡一笑,悠然道:“隨便你去打死他,只要你能捨得孫女守活寡。”

    “幹!”

    齊老頭氣的面皮發鼓!

    這是大魔頭一輩子的軟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7 18:24
第322章 【你比惡鬼還狠】
        
    幽燕之外,遼河以東,無邊原始叢林,北進三千里路,此地已是大陸極北之處,有一片狹長的海峽連貫西東。

    一年前,忽有數十艘赤木大艦出現,乘風破浪,橫渡海峽,於此大陸極北之地登岸,共計十二萬九千六百人,兵十萬,童男童女兩萬,巫蠱祭祀九千,善戰之將六百。

    另有兩人彷彿首領。

    一人飄然如仙,一人滿臉虯髯。

    飄然如仙者,隱門第七魔,滿臉虯髯者,風塵三俠客。

    這兩人正是王通和虯髯客,遠蹈海外二十年終於歸來,他倆率人登陸之後,向南長途跋涉一千五百里,行至一片開闊平原,選擇原地駐紮而定。

    此處距離關外遼東,恰好也是一千五百里。

    當地也有土著,遍體毛髮多生,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文明卻很低下,堪稱茹毛飲血。

    一個小國悄然成立起來。

    ……

    “啊啊啊啊……”

    此是深夜,一座木屋,忽然響起瘋狂嘶吼,聽之宛如厲鬼嚎哭,一對巡夜的戰士毛骨悚然,幾乎下意識的遠遠躲了開去。

    “啊啊啊啊!”

    屋中嘶吼越來越瘋狂,漸漸變得像野獸咆哮,這種咆哮足足持續半個時辰之久,最後才慢慢變得脫力消沉下去。

    但聽一人喘息粗重,幾乎咬牙切齒道:“王通,王通,你不能算是魔頭,你簡直比惡鬼還狠!老子我…老子我……總有一天,老子我要宰了你……”

    吱呀一聲。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然後屋中燃起一燈如豆,但見一個老人渾身汗水濕透,手裡舉著燈盞站到一個魁偉漢子面前。

    這老人正是王通。

    漢子則是虯髯客。

    “恭喜你,又撐過一日……”

    老人一雙目光盯著虯髯客,順手把燈盞慢慢放在桌子上,然後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又從瓷瓶裡面倒出一些奇怪的粉末。

    他把粉末倒在掌心之中,緩緩平托著送到虯髯客臉前,悠悠道:“既然撐過了,那便再試試,昨天你堅持了十個喘息,看看今天能不能更久!”

    說著手掌再往前面一點,手中粉末幾乎碰到虯髯客的鼻尖。

    嘶!

    幾乎下意識的,虯髯客猛力抽動鼻子,他分明想要去聞粉末,然而王通卻把手掌一收,大聲道:“開始!”

    “嗷嗷嗷嗷……”

    虯髯客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目光瞬間變成了血紅之色,整個人再次變得瘋狂,恢復剛才那種咆哮,吼叫道:“給我,給我啊!”

    可惜王通目光古井無波,只是淡淡道:“第一息!”

    “啊啊啊啊”

    虯髯客咆哮越凶,狂吼道:“快點給我,我要殺了你!”

    王通目光紋絲不動,淡淡再道:“第二息!”

    “老子要殺了你,殺了你啊啊啊啊!”虯髯客渾身劇烈掙扎,咬牙切齒目光血紅,不斷咆哮道:“我要扒你的皮,剔你的骨,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王通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笑道:“很不錯了,第三息。”

    從他拿出粉末之後,虯髯客越來越變得瘋狂,時間宛如流水一般,轉眼就是十息過去。

    虯髯客不斷咆哮,高大的身體劇烈掙扎,可惜他雙手雙腳全被鐵鏈鎖住,整個木屋中全是鏗鏘刺耳的鐵鏈聲。

    王通一直目光平靜看著他,靜靜聽著這個魁梧大漢的各種咆哮。

    剛開始的時候,是威脅,是恐嚇,然而等到十幾息之後,虯髯客的神情漸漸萎靡下去,但見這個高大威猛的漢子雙目血紅,臉上卻可憐巴巴令人心酸,他早已不再威脅王通,反而開始了乞求。

    “給我,給我吧,只舔一口行不行,我只求你讓我舔一口。”

    從一個剛猛無鑄的魁偉漢子,到可憐兮兮的苦苦哀求,前前後後彷彿一瞬,總共也沒用多少時光。

    王通終於把手掌的粉末湊到他鼻尖之前。

    虯髯客幾乎想都不想,大口一張把粉末吞了舔了進去,然後,他發出滿足的喘氣聲。

    “很不錯!”

    王通悠悠一嘆,語帶稱讚道:“今天又增進一步,已經撐過了二十八息,只要繼續堅持下去,你很快便能戒掉魔鬼藥。”

    虯髯客目光中的血色不斷消退,口中卻咬牙切齒道:“老子不想戒,老子這輩子都不想戒。”

    王通呵呵一笑,伸手又倒了一點點粉末出來,這次卻沒有遞給虯髯客,反而自己把粉末舔進了口中。

    做完這一切之後,老人緩緩吐出一口氣,道:“老夫比你強,我今天撐了半個時辰,直到現在,我才吞食。”

    虯髯客目光霍霍,眼中全是殺機。

    王通再次呵呵一笑,慢悠悠道:“不用恨我,你該謝我,若非老夫想出這個戒毒之法,咱們兩個這輩子都要成為廢人。”

    “老子寧願成個廢人!”

    虯髯客幾乎脫口而出,目光下意識看向瓷瓶,道:“做廢人也比受這個折磨好。”

    王通突然直視於他,一隻手卻指著自己鼻尖,冷聲厲喝道:“老夫,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年已七十古稀,我尚且能夠堅持半個時辰,你卻只能堅持二十八息,虯髯客我問你,你的英雄氣概哪裡去了?”

    厲聲呵斥之間,語氣忽然又變得和藹起來,輕聲嘆息道:“做人,比做鬼難,老夫也知道這份折磨很難忍,但是為了做人咱們必須得撐住,你曾是名動天下的大豪客,難道意志力還比不過我這個糟老頭子麼?”

    虯髯客的喘息聲慢慢變得平復。

    好半天過去之後,這個剛猛漢子才輕輕開口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我戒?你不可能對我這麼好!以前你用毒藥控制我,現在卻又逼著我戒掉,你是霍亂天下的隱門魔頭,你做事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說的不錯!”

    王通點了點頭,忽然負手走到屋門旁邊,這老人目光看向門外,臉上隱隱透出孤傲之氣,道:“八十七艘赤木大艦,十二萬九千六百人,橫跨大洋,跋涉萬里,老夫歸來已經一年,於此立國亦有半載,劈山伐木,開荒種田,此地土著百萬,隨時可征強兵,只需再等一年兩載,老夫便有實力揮軍南下。”

    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到時先去橫掃遼東,再攻中原腹地,人生大事可期,登基可以為帝。如此攫取皇朝氣運,必然能夠白日飛昇。”

    虯髯客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這和我戒掉魔鬼藥有何關係?”

    王通轉過頭來看著虯髯客,淡淡微笑道:“老夫需要一個橫掃沙場的大將軍,天天吸食魔鬼之藥的將軍打不了仗。”

    虯髯客頓時咬牙切齒,破口罵道:“原來你還是要我賣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7 18:25
第323章 【】
        
    大唐這邊的車隊,終於渡過了遼河,然後沿著剛剛修築的簡易道路不斷東行,越來越接近李雲的渤海城封地。

    此時乃是清晨,天色剛剛方亮,李世民坐在車中伸了個攔腰,忽然探出腦袋詢問一聲道:“渤海國主離開多久了?”

    這話問的很是隨意,車邊卻有侍衛恭敬以答,輕聲道:“啟稟陛下,已然三日。”

    “三日?”李世民沉吟一聲,喃喃道:“竟然這麼久了麼?”

    回話的侍衛連忙點頭,小聲小氣又道:“若是算上昨夜,其實是三日四夜。”

    李世民‘嗯’了一聲,表示已經知道了答案,皇帝把目光收回車中,自顧自盯著車頂又道:“臭小子到底想幹什麼?為何非要提前離開車隊?”

    忽然又把目光望向車外,沉聲問道:“今晨可有消息傳來?”

    那回話的侍衛剛要說話,猛然遠處響起轟隆之聲,彷彿排山倒海一般,震得天搖地動,侍衛幾乎想都不想,鏗鏘一聲抽出了腰刀。

    李世民卻僅僅只是目光一閃,似乎並未被這突兀的聲響給驚住。

    也就在這一個喘息的工夫,猛見前方一匹快馬飛速而來,馬上的其實不是旁人,正是一直率領開路大軍的李孝恭。

    但見這位河間郡王風馳電掣而來,人還沒到先自張口大叫,遠遠呼喊道:“陛下,渤海城到了。”

    說話之間,飛速接近,這才具體回稟,大聲又道:“渤海諸侯李雲,出城迎接十里,又有渤海百姓數十萬,擺出夾道歡迎之姿態,咱們車隊前方已然和渤海恭迎隊伍相接,那邊百姓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呼聲,人人都在盼著見一見陛下的英偉。”

    這番話故意說得很大聲,引得大唐車隊無數馬車掀開了簾子,許多大臣翹頭觀望而來,又把目光看向車隊的最前處。

    唯有李世民面色不變,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道:“這臭小子弄了好大一個陣仗。”

    口氣雖然輕飄飄,然而神色卻帶著滿意,此時李孝恭已經到了車駕跟前,聞言低聲嘿嘿笑道:“陛下您可錯了,咱們侄兒弄的可不是一個陣仗!”

    李世民微微一怔,隨即有些好奇起來,忍不住道:“此言何意。”

    李孝恭卻一臉神秘不答,反而突然跳上了李世民的車駕,但他並非進入車廂,而是坐在了車轅之上。

    “駕!”

    這位王爵猛然一喝,掄起鞭子重重抽了一下,大笑道:“臣來做個車伕,加速天子車駕,陛下不用心急,很快便知一切。”

    說著又是一甩鞭子,驅趕著天子車駕隆隆而行。

    遠處的歡呼聲越來越近……

    終於,李世民坐在車中已經能夠看到黑壓壓的人群。

    這時皇帝才明白過來,李孝恭為什麼會說不止一個大陣仗。

    但見前方不遠之處,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垂手而立,他腳下踏著一隻巨大甲龜,龜背上面赫然放著兩柄大錘。

    那是擂鼓甕金錘!

    青年一身戎裝,穿著絕世寶甲,日光霍霍之下,甲冑折射流光,一人一龜,兩柄大錘,天地間獨無僅有,正是他的侄子李雲。

    “籲……”

    李孝恭忽然發出一聲,用力扯住了天子車駕的馬匹,這位河間郡王轉頭衝著李世民嘿嘿一笑,道:“陛下,地方到了,咱們的侄子已經擺開陣仗,臣可就沒有資格陪您一起享用啦。”

    說完不等李世民表態,翻身一躍下了車駕,臉上的嘿笑瞬間一收,再也沒有平日嬉皮笑臉的厚黑模樣。

    從車伕到王爵,身份轉換極其順暢。而李世民也習以為常,只是道了一聲辛苦。

    皇帝隨即把目光投向前方。

    而李雲似乎一直在等著他的目光。

    當李世民目光前望之時,天地間猛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但見李雲猛然雙手下垂,幾乎在瞬間拎起了兩柄擂鼓甕金錘。

    然後,舉錘向天,重重一碰。

    轟隆!

    八百斤的凶兵撞在一起,聲音震得人耳鼓膜生疼。

    李雲清朗的聲音緊跟著響起。

    “侄,大唐皇族,李雲,父,諱玄霸,母,諱烏絲阿月,聞天子車臨,恭出迎駕十里……”

    這番話說的正經無比,但是話意卻顯得有些古怪,李雲沒有自稱渤海諸侯,而是自稱大唐皇族,不但介紹了自己的姓名,而且還表述了自己的生父和生母。

    很多人不解其意,幾個重臣卻面帶思索,唯有李世民彷彿成竹在胸,但見皇帝忽然從車駕上站了起來。

    ……

    李孝恭忽然發出一聲,用力扯住了天子車駕的馬匹,這位河間郡王轉頭衝著李世民嘿嘿一笑,道:“陛下,地方到了,咱們的侄子已經擺開陣仗,臣可就沒有資格陪您一起享用啦。”

    說完不等李世民表態,翻身一躍下了車駕,臉上的嘿笑瞬間一收,再也沒有平日嬉皮笑臉的厚黑模樣。

    從車伕到王爵,身份轉換極其順暢。而李世民也習以為常,只是道了一聲辛苦。

    皇帝隨即把目光投向前方。

    而李雲似乎一直在等著他的目光。

    當李世民目光前望之時,天地間猛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但見李雲猛然雙手下垂,幾乎在瞬間拎起了兩柄擂鼓甕金錘。

    然後,舉錘向天,重重一碰。

    轟隆!

    八百斤的凶兵撞在一起,聲音震得人耳鼓膜生疼。

    李雲清朗的聲音緊跟著響起。

    “侄,大唐皇族,李雲,父,諱玄霸,母,諱烏絲阿月,聞天子車臨,恭出迎駕十里……”

    這番話說的正經無比,但是話意卻顯得有些古怪,李雲沒有自稱渤海諸侯,而是自稱大唐皇族,不但介紹了自己的姓名,而且還表述了自己的生父和生母。

    很多人不解其意,幾個重臣卻面帶思索,唯有李世民彷彿成竹在胸,但見皇帝忽然從車駕上站了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7 18:25
第324章 【國公也想抱大腿】
        
    人越聰明,想法越多,越是身在上層人物,越容易把簡單事情想複雜,比如那些大唐的文武百官,此時臉上都顯得不太好看。

    自古有雲,主辱,臣死。

    有些大臣想的是李雲舉止失禮,有些大臣則是更進一步趁機生事。

    “渤海國主,哼!”

    但聽大唐車隊之中,一個乘車官員突然發出冷哼,這人眼中隱隱閃著不滿,目光遙遙看著對面李雲,咬牙道:“眾目睽睽之下,持強逼迫帝王,如此無禮行徑,簡直耀武揚威,豎子也,飛揚跋扈……”

    他左右看了兩眼,忽然看向相鄰一架馬車。

    那車中坐著一個矍鑠老人,他衝著車中老者拱了拱手,語帶慫恿道:“蕭大人,您觀今日之事如何?”

    對面車中老者看他一眼,笑呵呵拱拱手並不表態,只是十分隱晦說了一句,淡淡道:“渤海國主當場討要封正,確實是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年輕人性格太急,做事難免有點衝動。雖然衝動,但也無妨,畢竟年輕人嘛,豈能沒有點衝勁……”

    “他吃相太難看了!”說話的大臣再次開口,滿臉憤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時,他卻手持凶兵威脅陛下,簡直是飛揚跋扈目無帝王,如此無禮行徑,如同造反何異?”

    說著停了一停,似乎在悄悄觀察對面車中老者的反應,待到看見老者面色並未不喜,他連忙又道:“本官一腔錚錚鐵骨,生平最恨宵小之事,常聞蕭大人心有浩然正氣,何不與我一起參奏此獠?”

    說話之間作勢欲起,臉上現出剛正不阿的義憤填膺。

    “哈!”

    老者忽然仰天打了個哈哈,對他一豎大拇指道:“陰大人果然一腔熱血,老夫最欽佩你這種剛正直臣!”

    場面話說的漂亮,身體卻坐的四平八穩,不但沒有起身同行的意思,反而身體朝著車中縮了一縮。

    姓陰的大臣面色一怔,忍不住道:“蕭老這是何意?”

    “哈!”

    對面老頭再次打個哈哈,衝他拱拱手道:“沒什麼意思,祝你參奏之行馬到成功,老夫在此為你搖旗吶喊,保證能給陰大人助漲聲勢。”

    說完雙手一攤,笑眯眯道:“去吧,不送,老朽年高體弱,忽然感到疲乏,我先在此歇上一歇,然後再幫你搖旗吶喊!”

    說著腦袋往下一耷拉,直接閉上眼睛打起了呼嚕。

    姓陰的大臣目光閃爍幾下,口中發出一聲極其不滿的冷哼。

    這人眼看慫恿之事不成,忽然又把目光看向另一處,這次他找的不是乘車文官,而是選了一個騎馬的武將,拱拱手道:“鄖國公……”

    “滾你媽了個蛋!”

    對面武將壓根不給他好臉,直接破口罵道:“敢來糊弄老子?信不信一巴掌抽死你?媽了個巴子,耍心眼耍到我這裡來了,操!”

    姓陰的大臣先是一怔,隨即勃然大怒道:“張亮你想死不成?安敢辱罵本官生母?本官之妹乃是皇妃,本官之母乃陛下岳母。”

    “去你媽了個蛋,老子就罵了……”張亮眼睛一瞪,滿臉無所謂道:“有本事找地方單挑,老子讓你雙手雙腳。”

    旁邊一個武將騎馬湊了過來,嘿嘿笑上兩聲故作不解道:“鄖國公讓他雙手雙腳,這單挑怎麼能夠打的成?”

    張亮一臉不屑,吐口唾沫道:“這種心懷不軌的嘴皮子貨,老子一屁股直接坐死他,打他不用雙手雙腳,否則污了我的名頭。”

    “哈哈哈哈!”周圍幾個武將一起大笑起來。

    姓陰的大臣更加大怒,口中發出惡狠狠一聲,突然咬牙切齒道:“很好,很好,等到今年吏部考評,倒要看看爾等是死是活。”

    “想拿吏部考核嚇唬人?”

    張亮斜斜看他一眼,嗤笑道:“大唐吏部尚書乃是高士廉高老大人,何時輪到你陰弘智當家做主了?侍郎若想升任尚書,那可得再熬十年八載,話又說回來,就算你能當家做主又如何,吏部管的是官,老子除了是官還是國公,有種你倒是把我官位削了,老子正好蹲在家裡享清福。”

    “哈哈哈,對對對!”周圍幾個武將一起起鬨,嬉皮笑臉道:“陰大人不如把我們的官位也削了,讓我們只當個縣侯在家享清福。”

    陰弘智臉色鐵青一片,突然對著自家車伕暴吼一聲,怒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駕車往前走?如此偷奸耍滑,本官養你何用?”

    那車伕不敢辯駁,連忙驅趕馬車向前擠去。

    後面張亮等人笑聲一收,看著陰家的馬車狼狽離開。

    忽然旁邊傳來一聲嘆息,說話的正是那個姓蕭老者,只聽這人語帶無奈,輕聲勸導道:“諸位何必如此,撕破臉皮誰都不好看。”

    張亮等人對這老者很是尊敬,連忙道:“蕭大人勿用擔心,咱們可不怕他搬弄是非,以前陰妃飛揚跋扈,這狗東西也跟著人五人六,現在陰妃都被削了,他還不知死活上躥下跳,奶奶的,錯非看他乃是陛下小舅子,剛才咱們就直接出手暴揍了……”

    姓蕭的老者更加無奈,只能語帶暗示道:“陰弘智雖然心思不正,但他畢竟是吏部侍郎,古語有雲,防君子不防小人,若是他整天給你們使絆子,你們是不是感覺很頭疼。”

    張亮滿臉無所謂,哼了一聲道:“陰妃成了隱妃,他早已沒了最大依仗,這狗東西以前沒少得罪大臣,我倒也看看他以後怎麼倒霉。”

    姓蕭的老者苦笑一聲,彷彿喃喃自語道:“陰妃雖然被人削了,可是陰妃有個孩子啊!渤海國主一生只收九徒,陰妃的兒子乃是九徒之一,哪怕母親再怎麼有錯,親情總歸是無法斬斷的……”

    口中說的是陰妃,實則暗示的是陰弘智,這人乃是陰妃的親弟弟,誰也不能否認他是李白丁的親舅舅。

    而李白丁是誰?那是李雲收取的第八個門徒。

    曾經的楚王,現在的白丁。

    雖然現在還只是個小小孩童,但是天下誰敢小覷渤海九徒?

    張亮等人頓時一楞,幾個武將下意識把目光看向前方。

    此時乃是一日清晨,朝陽灑下金光萬道,在那大唐車隊的正對面,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腳踏大龜,手中兩把擂鼓甕金錘,身穿絕世流雲鎧,沐浴陽光,宛如戰神。一人一龜,彷彿橫亙在天地之間的山嶽。

    在那青年身後,有九個徒弟恭敬而立,順著次序數到第八,赫然正是陰妃之子。

    咕嘟!

    幾個武將忽然咽口唾沫。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擔憂。

    張亮忽然抬手擦了一把冷汗,道:“老子要去找程知節說說,免得被渤海國主誤解。”

    姓蕭的老者沉吟一下,突然提點他道:“若是老夫記得不錯,鄖國公在隋朝之時曾經當過右勳衛?”

    張亮微微一愣,忍不住好奇道:“對啊,這事人人皆知,蕭大人何必明知故問?”

    “呵呵呵呵!”姓蕭的老者手撫長鬚,意味深長道:“大隋右勳衛,曾駐紮皇宮,職責所在,巡視防守,老夫曾經聽過一個流傳,說是鄖國公你很喜歡和小孩子玩,你在隋宮裡當了三年勳衛,經常帶著一個小公主抓魚掏鳥。”

    張亮又是一怔,下意識道:“這事您怎麼也知道?”

    說著尷尬摸了摸鼻子,略顯訕訕道:“這都是咱年輕時候干的傻事,很多人嘲笑我喜歡和小孩子玩,其實咱現在已經沉穩了許多,早就不和小孩子一起抓魚掏鳥啦。蕭老不要再提這茬,免得傳出去被人笑話咱。”

    “呵呵呵呵!”

    姓蕭的老者再次一笑,突然語帶神秘道:“為什麼不提?老夫要經常的提。”

    張亮第三次一張,語氣不由自主變得不悅起來,道:“蕭大人,您莫不是看我張亮不爽?”

    武將就是武將,脾氣都夠臭的,剛才還尊稱人家蕭老,一翻臉頓時喊人蕭大人。

    幸好姓蕭的老者並未在意,反而語氣悠然悠閒,若有所指道:“當年大隋戰亂,帝子公主遭劫,可憐曾是天潢貴胄,全都慘死刀兵之下。”

    “也不是全都死了!”張亮忍不住開口,道:“比如弘農公主便沒有死,反而極其幸運嫁給了咱們陛下,如今封號楊妃,乃是四大正妃之一。”

    “是啊!”

    姓蕭的老者輕輕吸了一口氣,彷彿喃喃道:“幸好天可憐見,並非全都死了。”

    突然目光看向張亮,道:“除了楊妃活了下來,你可知道還有誰活?”

    張亮並非傻子,聞言臉色不由自主一變,激動道:“莫非還有僥倖活命者?”

    他曾是大隋的右勳衛,第一次當差就是陪伴皇子公主,年輕時候陪著小孩子玩,建立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情分,哪怕如今已經成了大唐國公,但他心裡還是忘不了當年那些小孩。

    只見姓蕭的老者看他一眼,突然輕輕吐出八個字,一字一頓,極其輕微,道:“淮南公主,流落民間。”

    張亮身體猛然一晃,顫聲道:“那個最喜歡抓魚掏鳥的小傢伙?那個最喜歡讓我帶著四處搗亂的楊靈兒。”

    “她流落民間之後的名字,叫阿瑤!”姓蕭老者看他一眼,語氣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意味。

    “叫阿瑤啊!”張亮下意識開口,點點頭道:“名字很是一般,看來是為了隱藏身份,唉,這孩子性格溫婉,小時候可愛討人,想不到竟然流落民間,也不知道吃過多少苦頭……”

    說到這裡還有繼續往下說,猛然臉色變得怔怔呆住,但見他突然抬頭看著姓蕭老者,脫口而出道:“您剛才說什麼?楊靈兒現在叫阿瑤?”

    阿瑤這個名字,民間肯定很多。

    但是能被一個大唐重臣專門提及,恐怕就不是民間普通女孩那麼簡單了。

    咕嘟!

    張亮突然咽口唾沫。

    咕嘟!

    周圍那幾個武將也咽口唾沫。

    “哈哈哈哈!”

    張亮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

    那幾個武將也跟著放聲大笑。

    其中一個武將滿臉興奮,幾乎不顧禮節湊到張亮身邊,喘氣粗重道:“老大,你攤上大事了啊。咱們也跟著得益,以後誰敢招惹咱們。”

    “哈哈哈哈!”

    張亮再次發出大笑。

    阿瑤是誰?

    這是一個簡簡單單但卻如雷貫耳的名字。

    渤海國主流民之時,是一個名叫阿瑤的小姑娘救了他,用口喂飯,傾心照顧,所以才能熬過人生一劫,從此橫空出世蓋壓群雄。

    結識於微末,攜手已七年。

    雖然阿瑤只是個普通女孩,但是渤海國主從來沒有一絲嫌棄。

    據說,陛下專門賜過寶物。

    據說,皇后專門給過鳳簪。

    這個女孩注定是要當正妻的人。

    原來只以為阿瑤是個幸運的民間女孩,想不到,竟然是大隋最小的淮南公主。

    “哈哈哈哈!”

    張亮又發出一聲大笑,滿臉都散發著狂喜之色。

    這位大唐鄖國公陡然策馬前行,目光帶著急切看向車中姓蕭老者,恭敬道:“蕭老,多謝,今日您苦心告知隱秘,想必有著深謀遠慮,我張亮是個粗人,不懂得彎彎繞繞,我只恭敬問您一句,不知您告知此事有何見教?”

    這話問的頗為直接,然而姓蕭的老者卻欣欣然點頭,不過並未明說什麼,只是語帶清淡道:“等著,候著,守著,護著!”

    一連四個詞,說的都是愛護之意,張亮幾乎是毫不遲疑點點頭,語帶興奮道:“蕭老但請放心,咱張亮是個實誠人。小公主既然活了下來,那我張亮必然要護著她。誰敢爭她的正妻之位,老子拎著刀子看其全家。”

    姓蕭的老者呵呵而笑,突然語帶調侃道:“現在你還需要去找程知節相助否?還需要程知節幫你去給渤海國主解釋誤會否?”

    “嘿!”

    張亮嘿了一聲,眉飛色舞道:“咱要去拜見小公主,誰想去見程知節那種混賬貨,老子乃是小公主幼年之時的護衛,這天底下有誰膽敢惹我不成?陰弘智最好不要搬弄是非,李白丁最好不要聽信讒言,否則的話,哼,老子可也是有大靠山的人。如果比拚抱大腿,誰有我張亮抱的大腿粗。咱家小公主,乃是渤海妃。”

    姓蕭老者失笑出聲,指著他道:“你還有沒有一點國公之尊。”

    張亮滿臉得意,洋洋看天道:“老子原本就是小公主護衛,我在她面前要什麼國主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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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武則天的老爹】
        
    轟隆!

    突然又是一聲巨響傳來,張亮等人都覺鼓膜震的生疼,幾百個大臣連忙抬頭去看,卻原來是李雲雙錘再次重重一擊。

    “這是要干啥?”

    眾人面面相覷,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好奇。

    “國主之位已經正了,陛下親口給的封正,這怎麼突然又砸大錘,莫非他還不夠滿意?”

    “每次他砸大錘的時候,咱心裡就覺得顫抖一下,這對凶兵擱在他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就得砸死人,唉,陛下要是能收回這對凶兵就好了。”

    “放屁!不懂就閉嘴!陛下若是收回他的神兵,誰來守護整個漢家子民?”

    “我大唐人才濟濟,缺了他未必不成。就算陛下收回他的兵器,大唐照樣還是強大的大唐。”

    “懆,這話你有臉說?當初突厥南下之時,是誰在朝堂上嚇得尿褲子。老子看你就是個嘴皮子貨,除了吟詩作對屁用沒有……”

    “你敢羞辱文臣?”

    “媽啦個巴子,這叫羞辱啊?如果這叫羞辱,那老子只好再羞辱你一次,聽清楚了,這話我說的,你就是一群嘴皮子貨,除了吟詩作對屁用沒有……瞪眼幹啥,再瞪抽你信不信。還瞪?媽啦巴子的眼珠給你扣出來當泡踩。”

    “有辱斯文,簡直有辱斯文,我一定要彈劾你,我一定要到陛下面前彈劾你。文臣乃是朝堂中流砥柱,豈容你隨意污衊妄加折辱,此事,沒完!”

    “好啊,趕緊去。看清楚了,老子叫武元奎,官封隴右偏將,功勞乃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你去參劾的時候記住報我官位,免得陛下還得找人詢問咱家是誰。”

    “口氣不小,竟想讓陛下詢問,我還以為你是個將軍,原來只是個小小偏將,難怪敢不敬文臣,原來是個沒見識的蠢貨,不知死活,禍從口出。”

    ……

    李雲第二次雙錘一擊,竟然引得兩個文臣和武將吵了起來,幸好吵架兩人的品級不高,否則真會發展成為文武兩派的爭鬥。

    由於兩人吵的太凶,那個武將眼看就要擼袖子動手,而那個文臣則是滿嘴之乎者也,仗著嘴皮子利索直把武將憋的滿臉鐵青。

    車隊中的幾個大佬看不下去,房玄齡突然對一個年輕文臣低聲吩咐道:“過去呵斥一句,把那個不懂進退的小官拉下去,今日渤海國主擺出陣勢迎接帝駕,他這樣有辱斯文豈不丟了文臣顏面?”

    同一時間裡,武將這邊的大佬也在對人吩咐,說話之人名叫段志玄,乃是大唐開國排名極其靠前的褒國公。

    這位國公看起來像個白面書生,然而說話卻是個大嗓門,咋咋呼呼對人道:“趕緊去把那個小偏將拉過來,免得他愣頭愣腦遭了暗算,那幫文臣個個不是好鳥,生平喜歡用語言給人下套,一個不小心,就得吃大虧,他媽的,老夫看這個小偏將很快就要上當,趕緊拉過來,咱們給護著,好鞋不踩臭狗屎,踩上直接臭三年!”

    武將就是武將,說話難聽的要死,不過說話雖然難聽,言語之間卻帶良善,這位國公分明起了愛護之心,生怕那個小偏將招惹文人。

    旁邊有人連忙點頭,一臉深有同感道:“國公說的一點沒錯,那幫嘴皮子貨心思最陰。不過這個小偏將倒也夠種,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罵他們,嘿嘿,麾下聽著就覺解氣,這小子是個帶把男兒……”

    “勿要囉嗦,趕緊去拉人!”段志玄呵斥一聲,壓低聲音道:“陛下已經往這邊看了兩眼,再這麼吵下去都得受罰!”

    說著忽然咂摸咂摸嘴巴,語帶一絲好奇道:“你把人拉過來的時候順便問問出身,老夫感覺他的性格很對脾氣,敢惹敢罵,是個男兒,以後把他扔到千牛衛中,歷練幾年肯定是個好手。”

    “嘿嘿!”旁邊那人笑了一聲,語帶古怪道:“國公您想拉人,恐怕大失所望,麾下知道這小子來歷,他是應國公武士彠的遠房侄子,雖然不是嫡親,但也屬於同族,國公您和武士彠一向有隙,恐怕人家不會讓您錘煉他的子侄。”

    段志玄頓時一愣,忍不住吐了口唾沫道:“懆,想不到竟是武老桿的侄子,那貨當年和老夫爭功,被我堵在營帳裡大罵三日,陛下一體而罰,我倆各自挨了五十大板,從那以後,那老小子就和老夫不對付,既然是他的侄子,那麼……”

    突然猛力搖頭,語氣嚴肅道:“老一輩是老一輩的事,小一輩該愛護還得愛護,你還是過去把人拉過來,免得小傢伙遭了文臣暗算。”

    這番話凸顯了一個開國大將的磊落心胸,周圍幾個國公全都看了過來,甚至連河間郡王李孝恭都點了點頭,笑呵呵對著段志玄調侃道:“你這傢伙不錯,知道愛護後輩,若是你對武士彠也能如此,咱們武將內部又少了一番紛爭。”

    段志玄頓時呸了一聲,罵罵咧咧道:“想都別想,老子和他沒完,這輩子不是他先死,就是我先亡。”

    “怕你不成!”

    遠處突然響起一聲暴喝,但見一個中年大將騎馬而來,這大將肯定就是武士彠,到了之後直接目視段志玄,一臉剛硬道:“你說要和老子沒完,恰好老子也是這個想法,都說擇日不如撞日,有種咱們再單挑一番,誰若是縮頭烏龜,誰不是爹娘養的。”

    “來啊!”

    段志玄毫不退讓,直接破口罵道:“既然你敢挑釁老子,正好把你屎打出來。”

    “放肆!”

    李孝恭陡然一聲厲喝,勃然大怒道:“你們看不看場面?這裡是約鬥的地方嗎?陛下還在等著渤海國主的迎駕禮儀,你們可曾有把陛下放在眼裡?”

    他是皇族王爵,而且是軍中第一大佬,可惜以他的身份也有些不夠看,段志玄和武士彠幾乎鳥都不鳥他。

    因為兩人都是開國國公,而且都是極其頂峰的上柱國,雖然他倆不是皇族王爵,但是功勛卻未必比李孝恭差,軍中最為看重功勛,身份高貴並不頂事。

    眼前場面連李孝恭也壓不住,眼看著兩個國公就要打起來,也就在這個時候,李世民的聲音終於緩緩飄來……

    皇帝並沒有回頭,目光一直看著李雲那邊的迎駕隊伍,但是皇帝卻似乎對身後之事瞭如指掌,所以才在最為恰當的時機發出了聲音。

    “你們兩個想打,不如去和朕的侄子打?他今日手持擂鼓甕金錘,正好教一教你們什麼叫做絕世武將,哼,個個持寵生驕,自以為功勞蓋世,你們怎麼不去和朕的侄子比比,比完功勞賜你們和他打一架,如何?”

    皇帝這番話,說的輕飄飄!

    然而段志玄和武士彠卻臉色一變,兩個開國國公的爭吵戛然而止。

    開玩笑,讓我們去和渤海國主打?

    就他那兩把錘子,砸到身上就得死……

    比功勞更不能比,李雲一個人打死了兩個可汗,不但威震草原,而且橫掃遼東,跟他比功勞簡直是自找難看,天底下有誰能和渤海國主比功勞。

    人家封諸侯不是因為出身皇族,而是因為實打實的衝天戰績,就算放眼古往今來所有武將,李雲的功勞也能排進前三。

    跟他比,純丟人!

    ……

    ……

    “嘿嘿,怎麼不吵了?”

    李世民已經不再說話,目光繼續正視迎接隊伍,說話的乃是河間郡王李孝恭,這位滾刀肉王爺一臉壞笑道:“吵啊,再吵啊,媽啦個巴子,你倆膽子夠肥啊,本王的面子都不給,非要陛下親自出聲呵斥,現在好了,又得各打五十大板。等到今日迎駕之禮結束,本王親自幫陛下執行懲罰。”

    “呸!”

    兩個國公一起吐口唾沫,罵罵咧咧道:“李孝恭,你真不是個東西。”

    敢罵王爵,按說乃是大罪,然而兩個國公卻罵的毫無顧忌,奇怪的是李孝恭竟然也習以為常。

    只見這位河間郡王一臉無所謂,只是嘿嘿壞笑道:“等著吧,五十板,本王親自下手,屁股給你們打爛。”

    “呸!”

    兩個國公再次吐口唾沫。

    他倆不敢吵鬧,心裡卻憋著窩火,直到這時,李孝恭才輕輕一嘆,道:“何必呢,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年輕時候的爭鋒,沒必要記上一輩子……”

    說著看了兩人一眼,再次道:“人能狂橫幾年吶?你倆都想想身後事!行不行?”

    兩個國公胸口起伏,顯然並不在意李孝恭的勸解。

    李孝恭苦笑一聲,忽然伸手指向武士彠,道:“今天的事,你不對!”說著轉手指向段志玄,語帶稱讚道:“這傢伙雖然喜歡罵人,但他今天畢竟是一番好心,他是想保護你家子侄,只不過說話有些不會轉彎。”

    武士彠‘哼’了一聲,突然對著段志玄鄭重拱手道:“你對吾家子侄心存愛護,這個事老子承你的情。”

    段志玄同樣‘哼’樂一聲,毫不掩飾道:“老子只是欣賞那小傢伙的脾氣,我可不會在乎你這老貨的感激。”

    “好!”

    武士彠重重點頭,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今天這是,老子感謝你……”說著停了一停,突然又道:“但是咱倆的事,這輩子不算完。”

    段志玄咧嘴一笑,目中凶光霍霍道:“巧了,老子也是這個打算。”

    兩個國公四目相對,都看出對方永不妥協的念頭,忽然同時哈哈一笑,咬牙切齒道:“干恁娘!”

    李孝恭等人苦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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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來自武媚娘的請求】
        
    這時後面突然駛過來一輛馬車,車廂的簾子被人輕輕掀開,但見車窗之內露出一顆小腦袋,一個小丫頭目光閃閃看向這裡。

    這小丫頭約莫也就十一二歲,然而眉宇之間已然顯露絕世之姿,容顏極其精緻,宛如粉雕玉琢,最吸引人就是一對漆如點墨的眸子,似乎裡面蘊含了全天下最為聰慧的光彩。

    小丫頭掀開車簾之後,突然嘟起小嘴看向武士彠,似乎不依不饒,又似輕輕撒嬌,幽幽怨怨道:“父親,孩兒坐車坐的身子疼,您剛剛才說要抱我騎馬,怎麼一轉眼跑來跟人吵架啦?父親說話不算數,女兒不想理你了。”

    大唐時代並不是宋元明清,女孩子在這個時代不受輕視,相反還是掌上明珠,撒嬌弄嗔都是常事。

    小丫頭明明是幽幽怨怨,然而在場一幫老粗竟然聽的心中一疼,李孝恭幾乎是下意識開口,對著武士彠呵斥一聲道:“趕緊滾回你家馬車,看看你把孩子給氣的,這麼小的寶貝娃,你也舍得讓她吃苦頭……”

    其實不用他說,武士彠臉色早已柔和起來,但見這個脾氣臭硬的國公急急策動戰馬,然後一臉急切的跑回了自己馬車旁邊。

    他沒有翻身下馬上車,反而騎著馬小心翼翼湊到窗邊,滿臉賠笑討好道:“媚娘不要生氣,老爹沒有跟人吵架,我剛才和你段家伯伯鬧著玩,我們兩個乃是最好的老朋友,哎喲乖寶貝,不要哭不要哭,老爹現在就帶你騎馬,咱們把整個渤海國的景緻游一個遍。”

    小丫頭梨花帶雨,然而眸子裡卻隱藏著狡黠,這小丫頭看似哭哭啼啼撒嬌,說話卻隱隱給人心理灌輸性的暗示,嗚嗚咽咽道:“那您答應女兒,不要老是和人爭吵,您雖然是開國國公,可是段伯伯也是開國國公,剛才女兒聽河間郡王說的很有道理,你們都得想想自己的身後事,兩個國公若是爭鬥不斷,連帶著家族妻小都得受累……”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忽然看向段志玄,柔柔弱弱乞求道:“段伯伯,您就饒過家父一回吧,您倆旗鼓相當,越鬥只會越凶,最後結局只有一個,您和爹爹誰也贏不了誰,你們斗的倒是解氣了,家裡卻會不知不覺削弱下去,等到您倆百年之後,我們這些小一輩怕要上街要飯呢。侄女兒不想餐風露宿流落街頭,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可還好?”

    “這……”

    段志玄愣愣說不出話來。

    對方明明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然而說出的話卻比大人更有道理,若是按照這個小丫頭說法,他和武士彠爭鬥果然沒有好結局,他倆活著的時候不怕什麼,可是他們總有老死病死的那一天。

    而要到了那個時候,家中沒有了頂樑柱,再加上他和武士彠爭鬥一生,導致家中財力物力不斷消耗,等到他倆一死,皇帝眷顧消失,那時的結局果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妻子孩子受苦受窮。

    “乖侄女,這事吧……”段志玄咂摸咂摸嘴巴,明明想說點什麼,可是一時之間卻覺得找不出話,這個國公憋了半天很是難受,最終只能硬著頭皮道:“主要是你老爹不講道義,所以段伯伯才會看他不爽。”

    那邊武士彠頓時凶光霍霍,破口罵道:“你說老子不講道義?當初那戰功本就有我一份。是你非說我要爭搶,那老子自然要真的爭搶,否則平白被你污衊,我武士彠豈不吃了大虧。”

    “媽拉個巴子,你還有理了!”段志玄勃然大怒,眼看著又要破口大罵。

    兩個國公脾氣都夠臭的,剛剛壓制下去的火氣再次湧上來,在場幾個武將國公全都嚇了一跳,那邊文臣的隊伍卻在指指點點。

    “哼!”

    突然一聲冷哼淡淡而來,空氣似乎都變得凝滯沉重,這聲冷哼分明來自李世民,皇帝恐怕真的已經忍不住了。

    武將可以直爽,甚至相互有所間隙,但是你們的爭鬥得分場合,而且得是處在皇帝允許下。

    今天這種場合,你們還敢吵罵,眼裡有朕嗎?心裡還有怕嗎?

    如果武將眼中沒有皇帝威嚴,心裡沒有了對皇帝的害怕,那麼,還留著幹什麼?

    能打硬仗的將軍有很多。

    再能打也得聽話才能用。

    李世民突然轉回了頭,衝著這邊面無表情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群臣膽寒。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陛下這次真的生氣了。陛下一直把目光看著渤海國主的迎接隊伍,現在卻突然回頭看了這邊一眼,倘若不是無法忍受,陛下絕不會回望一眼。

    這一眼,已經有了不滿和殺機。

    段志玄和武士彠幾乎同時心中一顫,兩個國公隱隱都覺得脊背發寒。

    人在驚慌之時,最容易遷怒他人,這兩個國公明明知道皇帝乃是惱怒他們爭吵,然而驚恐之下卻不由自主看向了對方,同時咬牙切齒道:“都怪你惹事,老子真想砍死你。”

    說完皆都一愣,隨即便覺怒火升騰。

    他倆下意識摸向了自己的兵器,眼中閃爍著怒火沖昏的殺意。

    這竟是要不管不顧先打一仗的情形。

    在場幾個國公全都嚇了一跳,李孝恭更是急急向前衝了過來,情急低吼道:“瘋了不成?真格想死?陛下已經生氣,你們想想家人……”

    然而兩個國公卻像鬥氣的公牛,這一刻只知道雙目泛紅看著對方。

    李孝恭心中膽寒,他豈看不出這兩人已被怒火沖昏了頭腦。

    “別打啊,千萬別打起來……”

    這位河間郡王心中不斷狂呼,暗暗焦急道:“今天若是打起來,恐怕誰也救不了你倆。”

    可惜他的焦急無能為力,兩個國公早已失去了冷靜。

    偏偏眼下這個場景誰也不敢跳出來阻攔,否則心中暴怒的李世民絕對會認為故意生事,皇帝雷霆暴怒之下,那真是可能會殺人的。

    就在這萬份情急的時候,所有武將都在暗暗擔憂,忽然聽到一個清脆聲音響起,卻是武士彠的小女兒輕輕開了口。

    這丫頭似乎很是好奇,又似乎‘天真童稚’,只見她小腦袋趴在車窗上面,小臉上竟然沒有擔憂爹爹安危之色,反而古古怪怪問了一句道:“父親,段伯伯,你們要打架嗎?你們要廝殺嗎?”

    武士彠和段志玄喘息粗重,這一刻他們已經對於外話充耳不聞。

    人在陷入暴怒之時,腦中的念頭只會有一個。

    那就是,先撒氣再說!

    尤其武將更容易衝動,這一刻他們的念頭幾乎不約而同,腦海裡的想法只剩下一個。那就是管他天塌地陷皇帝賜死,老子先把對面的雜碎砍死再說。

    兩人都是頂尖大將,爭鬥之時不會隨意出手,哪怕腦海已經被暴怒充斥,他們仍舊能夠按捺壓住,但這並非按住了怒氣,而是武將廝殺之前的潛意識沉穩,他們要尋找對方的弱點,然後坐到一擊必殺。

    也幸好是頂尖大將,廝殺之前才會如此,所以並未直接動手,反而有了轉折之機。

    “父親,段伯伯……”

    只聽小丫頭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帶著那種不顯擔憂的奇怪,忽然道:“剛才女兒聽到陛下發話,說是要讓你們去和渤海國主比一比,你們這般劍拔弩張,莫非真要和渤海國主相比麼?”

    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既然如此,女兒支持,所謂長輩有所願,晚輩當效勞,女兒這就去幫您倆請求,保證父親和段伯伯一償夙願。”

    咦!

    場中幾個國公全都驚異一聲,眾人幾乎不約而同看向這個小姑娘。

    李孝恭目光微微顯露思索,一臉若有所思道:“這小丫頭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她難道一點不擔心老武和人廝殺?”

    就在眾人迷惑之際,卻見小丫頭突然出了車廂,她忽然對著駕車的車伕輕喚一聲,這次語氣終於顯出一點點焦急,道:“你快駕車,往前面衝!”

    “小姐……”車伕明顯遲疑,目光畏懼看向前方。

    那裡,有皇帝天子車駕!

    天子車駕再往前看,是渤海國主的迎接隊伍。

    那裡有一人一龜,彷彿橫亙天地的山嶽。

    此時那邊正擺出隆重的迎接架勢,渤海國主更是手持雙錘正在行禮,自古迎帝之禮,非是拱一拱手那麼簡單,相反乃是極其繁瑣的禮節,前前後後需要半個多時辰。

    這期間誰也不能打攪,無論渤海國主還是陛下都得肅重以待,一個行禮,一個受禮,倘若有一絲不合,都會讓迎駕之禮失去莊重。

    這樣的場合,小姐竟然讓他駕車往前衝。

    車伕渾身抖動一下,臉色不由自主變得蒼白。

    小丫頭僅僅看了他一眼,就看出這車伕沒有沖駕的膽量,於是,在所有人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這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突然抬起腳,竟然一腳將車伕踢下了馬車。

    然後,在所有人無比古怪的目光中,小丫頭急速拾起來馬鞭,對著拉車的馬匹重重一抽。

    “駕!”

    一聲清脆的女孩聲音,聽起來卻彷彿驚世駭俗。

    唏聿聿!

    拉車之馬吃痛,猛然發瘋前衝。

    轟隆隆!

    車駕瞬間揚起煙塵,帶著一往無前的架勢。

    由於聲音起的突然,甚至引得李世民都下意識回望一眼,皇帝臉上明顯帶著愕然,似乎想不明白怎麼有個小丫頭駕車衝來。

    但是很快,皇帝就看明白了。

    但見車駕轟隆而過,竟然衝越了他的天子車駕,然後繼續向前,直奔對面的渤海隊伍。

    滿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全都看著這駕膽大包天的馬車!

    眼下乃是諸侯迎駕之時,竟然有人敢衝越天子車架?

    想死也不能這麼上趕著吧?

    眾多震驚目光之中,但見馬車一往無前,轟隆而行,轉眼間到了渤海隊伍那邊。

    “籲!”

    仍舊是清脆的女聲,似乎在吃力拉動韁繩。

    可惜拉車之馬奔跑太猛,而她的力氣實在太小,所以馬車並未停止,前衝的速度依然很快。

    幸好渤海這邊也有猛人!

    但見一個鼻子串環的漢子猛然衝出,竟然一把抱住了瘋狂馳騁的馬頭,然後只聽漢子一聲暴喝,大吼道:“乖!”

    噗嗤一聲,馬匹屎尿齊流。

    幾萬人都是一愣!

    面色顯得極其古怪!

    這種阻攔烈馬奔馳的雄壯英姿,按照常理不應該大吼一聲‘停’麼?怎麼這漢子竟然喊的是‘乖’,這是哪門子的攔馬姿勢?

    “霍霍霍霍!”

    卻見那小山一般魁梧的漢子咧嘴大笑,狂奔的烈馬早已口吐白沫,漢子似乎很是得意轉頭,衝著李雲很是得意道:“師弟,我,戈壁溜羊,力氣,又大了。這匹馬,很乖!”

    無數人登時翻個白眼。

    能不乖麼?

    你剛才那威猛一下,奔馬直接被你摁倒在地,不但屎尿齊流,而且口吐白沫,不對,白沫已經變成血沫,奔馬被直接摁死了。

    卻說戈壁溜羊摁死奔馬,小丫頭的馬車終於停下。

    這一刻,幾萬人目光聚集而來。

    就連李世民都顯得驚愕。

    “渤海國主……”

    小丫頭忽然輕輕開口!

    這丫頭雖然俏臉蒼白,然而眉宇之間竟然沒有害怕,彷彿並不在乎自己犯了大罪,又彷彿是因為年紀太小無知無畏。

    總之她只是把小臉揚起,站在馬車上直直看著李雲,清脆道:“渤海國主,我叫媚娘,我想請您幫個忙,幫我去揍兩個人……”

    嗯哼!

    幾萬人心中都是一愣!

    你一個小小丫頭,有什麼資格請求渤海國主?你當渤海國主是誰,是你家裡隨意使喚的下人麼?

    “這丫頭怕是要被下令處死!即使渤海國主不惱怒她,陛下也會惱怒她,即使陛下和國主全都不惱怒她,大唐的律法也不會放過她。”

    這幾乎是所有人的想法!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呆了!

    但見李雲忽然輕輕開口,語氣似乎帶著古怪的好奇,道:“你叫媚娘?你莫非姓武?”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看到小丫頭點了點頭。

    於是,渤海國主在一臉古怪之中,忽然輕輕淡笑出聲,道:“好啊,你要揍誰,我幫你去揍!”

    這話,讓所有人都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21 22:26
第327章 【武則天的老爹】二合一章節
        
    大家好,看到二合一章節,想必有些小夥伴已經開心了,沒錯啦,我是嫂子,從今天開始,由我幫大家更新幾天,山水口水,嫂子整理。

    嗯嗯嗯,雖說夫妻乃是一體,但是思想畢竟不同,山水是男人,你們男人喜歡寫的是粗大硬狂拽酷霸吊炸天,嫂子不一樣,我們女人並不喜歡狂拽酷霸吊炸天,我們只要前面三個字就行了。

    咦嘻嘻,開個玩笑啦,不算開車。

    事實上,從明天開始,嫂子要在整理的時候加入一點細膩情節,比如唐代的風俗習慣,比如各種稱呼,各種不能做的是,各種和現代思想有衝突的歷史習慣,這些會用劇情的方式推動,希望大家能夠接受和喜歡。

    【以下是正文】

    ……

    ……

    “但是……”

    李雲忽然再次開口,語帶深意道:“我如今已是諸侯,出場費用很高,我可以幫你去揍人,可你拿什麼和我交易?”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緊跟著語氣促狹又補充一句,道:“或者說,你拿什麼來支付我的出場費?”

    “嗯?”

    許多人面帶迷惑之色!

    渤海國主很窮嗎?竟然不顧身份問人要好處……

    要好處也就罷了!關鍵討要目標是個小丫頭……

    話又說回來,倘若這小丫頭支付一定代價真能讓渤海國主出手,那麼,咱們是不是也可以這麼做?

    在某些人眼中,只要是花錢的事那就不叫事,相反若是能夠請動李雲,那真是多大的代價都敢花。

    數萬人的場面,滿場落針可聞,許多人目光不由自主伸長脖子,想看看武家小丫頭到底怎麼回答。

    結果目光才剛剛望過去,眾人的心思瞬間分成兩派。

    第一類人多是男子,而且基本以朝中大臣居多,這部分人幾乎都是瞳孔微微一縮,心中暗暗咯噔一聲道:“難怪渤海國主如此,原來這小丫頭別有特殊,乖乖不得了,如此小小年紀,已顯絕世之姿,雖然尚未迸發,但已含苞待放,倘若這小丫頭求到我門上,我也會毫不遲疑想幫她,看來剛才的謀算需要打個折扣,渤海國主並非誰都能花錢僱傭的,至少得是女孩,而且還是美女,咦,莫非渤海國主貪歡好色?據說他一輩子要娶七個老婆,不多啊……”

    這類人都是大臣,萬事多以利益為先,他們的所思所想和百姓不同,當官的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攫取最大利益。

    第二類人則是女眷,而且基本都是大臣家的後宅,這部分人看向小丫頭的目光明顯嫉妒,而嫉妒又讓她們產生故作不屑的想法,紛紛暗道:“這小丫頭何德何能?竟然讓渤海國主專門留心?看她身材,瘦小平坦,看她臉蛋,一臉寡落,看她腰肢,粗的像桶,看她眼睛,將來肯定是個不要臉的狐媚子,這種毫無出色的小女孩,如何能跟我家女兒(我)相比,渤海國主莫非沒見過女人,這種沒胸沒屁股的小丫頭也喜歡,哼,氣死人啦……”

    人的出發點不同,所思所想也不同,大臣們關注的是利益,所以看到武媚娘的第一想法是能不能效仿,而大臣女眷關注的李雲,如今天下有幾個女人不想嫁給李雲?

    然而不管眾人如何想法,李雲只是目光悠悠看著小丫頭,自從問出剛才那話之後,他一直仔細觀看小丫頭的表情。

    小丫頭的表情果然有些迷惑。

    “為什麼要我拿東西換?我家應該比不上他富裕吧?”

    好半天過去之後,小丫頭忽然抬頭看向李雲,這女孩真是了不得,行事舉止和人不一樣,她明明滿腹迷惑心存懷疑,然而抬頭後的第一句反而是:“您要什麼代價?華姑無不遵從?”

    嗯哼!

    稱呼改了!

    李雲目光微微一動,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剛才自稱媚娘,為何又改稱華姑?”

    但見小丫頭輕輕吸了一口氣,略顯羞澀解釋道:“華姑是我乳名,媚娘是家裡對我的戲稱,小女子原本只想利用您一番,所以沒打算告知您真名,您這樣的人物沾上就甩不掉,所以我剛才告訴您的乃是戲稱假名。本意是想用完就扔,沒打算讓您能找到我……”(百度有專家說武媚這個名乃是李世民賜的,甚至連拍電視劇的都受了影響,別聽他們放屁,其實武媚就是她家人對武則天的戲稱,史書可考:‘…年尚小,媚已生,母甚憂,喚為媚娘,意警醒也…’)

    李雲目瞪口呆,忽然哭笑不得道:“你才多大?心思這麼鬼?”

    小丫頭搓搓衣角,低頭道:“過完年就有十四歲了,我只是身材沒長開,所以看起來有些小,但我真不是小丫頭。”

    李雲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十四歲的小丫頭,按說智力已經初成,可你看看你剛才的打算,怎麼看都有些小兒嬉戲,你莫非以為用了假名就找不到你?這天下難道還有我想查卻查不到的人?”

    小丫頭似乎很是羞赧,垂著小腦袋訕訕道:“剛才情急之下,並未太過深思。”

    “嗯!這倒也符合常理……”李雲點了點頭,忽然又好奇問道:“那你現在是想明白了,所以才乖乖告訴我乳名?”

    但見小丫頭再次輕輕吸了一口氣,猛地勇敢抬頭看著李雲道:“如果不說實話,恐怕後果太大,如果惹毛了您,我全家都得遭殃。”

    “哈哈哈,好,果然夠乾脆。”

    李雲哈哈大笑兩聲,衝著小丫頭伸出一根大拇指,突然臉色一肅,道:“既然你答應支付代價,那咱們可得好好說說,本國主不想欺騙你,我要讓你付出的代價有些高,若你心生退意,現在還可以反悔,我保證不予追究,也幫你向陛下告罪,陛下寬宏大度,必然也不會追究。”

    話說到這個份上,任何人聽了都知道乃是誠心之言,然而小丫頭卻忽然轉頭,翹起腳尖站在車上往後看,她俏臉一片急色,猛然回頭道:“我不反悔,我要你幫我去打人。”

    “好!”

    李雲毫不遲疑,大聲問道:“打誰?”

    “那裡……”小丫頭急急伸手一指,道:“我爹,段伯伯,他倆劍拔弩張,眼看生死相搏,我需要您……”

    轟隆!

    小丫頭尚未說完,猛聽身前一聲巨響。

    但見大龜的四個巨爪重重按地,猙獰的甲殼猛力向上一震,震的李雲騰空而起,輪著兩把舉錘宛如飛行。

    “打架是吧?來跟我打!”

    他人在空中暴吼一聲,兩把擂鼓甕金錘凌空砸下,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天搖地動,塵土飛揚,周圍地面不斷震顫,至少有七八十人瞬間摔倒。

    大地之上出現一個方圓五尺的大坑。

    李雲並沒有直接打人,而是把錘子砸在了地上,砸中的位置很有講究,恰好處在武士彠和段志玄即將搏殺的場地中央。

    如此陣勢,何等駭人,由於距離很近,更舔三分威猛,武士彠和段志玄的戰馬幾乎同時驚嘶,驚馬前蹄騰空發瘋躍起。

    此時到處都是人,倘若被兩匹驚馬衝刺起來,恐怕瞬間就會造成混亂,更兼可能傷人,踐踏衝撞百姓。

    然而,驚馬沒能跑起來。

    前蹄騰空就是它們最後的動作。

    但見李雲雙錘砸地之後,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馬驚,他口中暴吼一聲,整個人拔地而起。

    “殺!”

    一聲震喝,宛如炸雷。

    兩把擂鼓甕金錘同時脫手,赫然砸向場地兩邊的兩匹驚馬。

    砰!

    砰!

    連續兩聲悶響,前後彷彿一瞬,擂鼓甕金錘何等威猛,兩錘同時把兩匹驚馬砸死當場。

    空中到處都在迸濺血肉。

    而騎在馬上的武士彠和段志玄也不好受,兩個國公幾乎同時跌落下來,屁股重重著地,然後被慣沖之力推的連續翻滾。

    等到他倆停止翻滾之後,兩人幾乎不約而同冷靜下來。

    直到此時,李雲才把目光看向兩人。

    他眼光帶著森森凶意,但卻似乎並不是針對兩個國公,只是冷冷問了一句,淡淡道:“還打麼?”

    還打麼?

    兩個冷靜下來的國公對視一眼,目光下意識看向不遠處那個大坑。

    大坑足有五尺,深度半人還多。

    大地尚且被砸成這樣,如果砸在人身上會如何?

    兩個國公面皮抽動一下,目光忍不住又看向自己的坐騎,這一看之後頓時打個哆嗦,入眼只看見兩匹戰馬已經血肉模糊。

    這還打個屁啊?

    找死也得看對手……

    倘若惹得眼前這位國主暴怒,恐怕他倆的下場不比戰馬好多少。

    兩個國公幾乎同時翻身而起,訕訕咽口唾沫低下了頭。

    “不打了是嗎?”

    李雲目光仍舊很凶,給人一種隨時暴怒的錯覺,兩個國公心裡一顫,終於硬著頭皮道:“臣二人該死,望國主贖罪,任打認罰,聽憑做主……”

    說著各自拱手一禮,臉色顯得更加訕訕,同時心下暗自踹踹不安,不知道眼前這位渤海國主怎麼懲罰他倆。

    李雲轉身便走,竟似不願再和他倆說話一般,只是冷冷說了一句道:“你倆是大唐的臣,輪不到我渤海管。”

    說話之間人已急速而去,轉眼之間到了李世民的天子車駕旁邊,忽然抬頭看向李世民,語氣鄭重問道:“陛下以為如何?打罰您該做主!”

    然而李世民卻搖了搖頭,突然道:“你錯了,該你做主。”

    說著轉頭看了一眼,目光盯著兩個鬧事的國公,皇帝眼中帶著冷厲,分明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語氣森然道:“今日是你迎駕大禮,此二人卻枉顧威儀,身為開國國公,應當罪加一等,不過朕不能懲罰他們,應該由你做出懲罰,他們雖是大唐的臣,但他們今天惹的是你,顧因如此,當由你辦。”

    顧因如此,當由你辦。

    嘶!

    這話才一說出,滿場倒抽冷氣。

    啥意思?

    這是天子同權的架勢啊。

    皇帝說出這種話,分明是在告訴李雲,別看他倆是朕的臣子,但是犯了你的霉頭你完全可以處置,李雲身為一個諸侯,卻可以懲罰皇帝麾下之臣,這不是天子同權是什麼?這和皇帝的權威有何區別。

    李雲也有些驚住,他想不到李世民竟然待他如此。賜下這種權柄,誰不怦然心動?

    但是這種權柄不方便用。

    皇帝給他了,那是因為皇帝信任他,如果他真格拉大旗作虎皮,那就有點不懂君臣之道了。

    “陛下……”

    李雲忽然鄭重開口,道:“您真要我自主決斷嗎?”

    李世民毫不遲疑,反問道:“否則朕豈會當場說出?”

    當場說出,便沒有反悔餘地,皇帝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朕就是要賜給你這種權利。

    李雲深深吸了一口氣!

    臉上忽然現出淡淡笑容。

    他猛地轉頭看向後面,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就罰吧,臣罰他們苦役一番,幫臣把兩個錘子乖乖抬回來。”

    李世民登時一呆,目光大有深意看向李雲。

    滿場大臣也是如此,只不過他們看向李雲的目光乃是迷惑。

    渤海國主做出的這個懲罰,委實有點太過輕飄飄了點。若是按照大唐律法進行判定,武士彠和段志玄不死也得脫層皮。

    然而李雲僅僅是讓兩個國公去抬錘子,這幾乎是天底下最為簡單的處罰。

    到底是為什麼,渤海國主竟然選擇高高提起輕輕落下?

    李世民忽然抬頭看向前方,似乎很是仔細看了一眼武家小丫頭,皇帝目光閃動幾下,突然好奇問道:“是因為這個女孩?還是因為不願惹朕猜疑?”

    李雲左右看了兩眼,壓低聲音苦笑道:“二大爺,這是老六,我家祖師批語中人,想不到今年已經十四了。”

    李世民先是一怔,隨即臉上現出驚喜,顫聲道:“你一生當遭七劫,唯有七妻才可化解,朕接到你二大娘書信之後好生擔憂,一直害怕你找不到最後的兩個妻子,想不到,想不到……”

    皇帝說著突然一停,轉頭看向兩個國公,尤其專門看了一眼武士彠,語帶古怪道:“難怪你小子不敢重罰他倆,原來是因為其中一人乃是媳婦老爹,這武士彠以後乃是你的六岳父,果然不可以隨隨便便去懲罰,不過麼,臭小子該打,你手段越來越油滑了。”

    “嘿嘿!”

    李雲訕訕低笑,小聲小氣道:“二大爺莫要調侃,侄兒今天也差點懵了,我實在沒有想到,老六竟然敢衝撞車駕。”

    李世民斜斜看他一眼,故意冷哼道:“所以你就急吼吼幫她擺平事情,生怕朕會搶在你前面降旨治罪……”

    李雲尷尬‘咳嗽’一聲,突然神情轉為嚴肅,道:“二大爺,我得回那邊去了,今日迎駕之禮尚未結束,總得做完禮儀才算合規。”

    說完微微一停,緊跟著又壓低聲音道:“不過您得先給我留點時間,我要把老六的私事處理完,這丫頭不是普通女孩,今天不處理日後肯定頭疼萬分。”

    李世民豈能不答應他的請求,不過皇帝明顯很是好奇,忍不住道:“這武家小丫頭才多大?你一個諸侯怎會擔心她?”

    李雲口中‘嘿嘿’兩聲,模棱兩可道:“若我不娶她,擔心的就是您。”

    皇帝一臉糊塗。

    然而李雲已經不再解釋,只是突然衝著他拱了拱手,聲音也變大起來,很是莊重道:“陛下,容臣暫回。”

    伯侄稱呼一改,便是私事變成公事,李世民只得按下心中好奇,大喇喇點頭道:“渤海國主且去,朕在此等你恭迎。”

    說著似乎遲疑一下,故意抬手指著不遠處的武妹妹,冷哼道:“此女,當早早處置。”

    皇帝這是幫李雲找藉口,讓李雲有機會先停下迎駕之禮去處理私事。

    李雲連忙拱手告辭,然後大踏步走了回來。

    幾萬人的目光跟著他腳步而動。

    大唐車隊這邊,武士彠和段志玄已經開始領罰,但見兩個國公一人去抬一個錘子,結果累的滿頭大汗仍舊紋絲不動,他倆也算頂尖武將,此時卻吃力萬分,偏偏這事不能求人,受罰之時誰也不敢相助,兩人憋屈半天,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於是暫且拋棄相互成見,合起伙來共同去抬一個錘子。

    這才終於抬動,滿臉尷尬抬著一個錘子走,由於李雲判定的懲罰乃是把錘子送回去,所以他倆必須抬著錘子一路前行,漸漸的脫離大唐車隊,身影出現在所有人眼中。

    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兩個國公全都漲紅了臉,只覺面皮火辣辣發燒,這一刻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恰好李雲的聲音緩緩響起,似乎很是鄭重,又似別有用心,道:“小丫頭,我已幫你解決了問題,現在,咱們該談談付出的事情了。”

    武士彠忍不住抬頭,目光略顯擔憂看向前方,他總覺得渤海國主今天很是古怪,堂堂一個諸侯為什麼會和自家女兒做交易。

    旁邊段志玄忽然吐出一口氣,冷冷道:“倘若因為此事,你家小女受罰,老子會做出補償,補我心中愧疚,畢竟你家丫頭是為了我們才敢沖駕,也是為了我們才敢去求渤海國主。”

    武士彠看他一眼,隨即又把目光看向前邊,顯然這位國公此時心思不屬,所以連死對頭的服軟也不怎麼在乎了。

    可惜他抬著大錘走的很慢,暫時距離李雲那邊還有三四十步之遠,並且由於馬車遮擋視線,所以一時看不見自家女兒和渤海國主在幹什麼。

    只能聽到聲音不斷傳來,越聽越覺得事情古怪。

    但聽自家丫頭很是乾脆利落,大聲答應道:“既然國主解我所求,小女子自然要說到做到,您說吧,我該付出什麼代價……”

    武士彠連忙豎起耳朵。

    段志玄在另一旁看他一眼,忽然吃力幫他多分擔一些擂鼓甕金錘的重量,兩個國公不敢放下錘子,仍舊抬著慢慢行走,不過注意力卻完全放到前方,他們還在意李雲想讓小丫頭付出什麼代價。

    ……

    “代價麼……”

    只聽渤海國主語氣很是悠然,就彷彿抓住老鼠的貓在戲弄一般,突然語氣猛地一肅,很是冷厲道:“今日你所求,我已幫做到,世上萬千之事,從無唾手可得,求了別人,就得付出代價,小丫頭你聽好了,我要和你約法七章。任何一約,不得忤逆,一旦忤逆,立時殺之。”

    好嚴厲的要求!

    武士彠心中忍不住一顫。

    他暗暗焦灼擔憂,卻聽自家女兒毫無遲疑,反而大聲道:“好!”

    這便是答應了!

    然後,只聽渤海國主似乎很是得意,猛然發出一陣哈哈大笑之聲,突然笑聲猛地一收,語帶鄭重道:“約法第一章,從此你老六,小丫頭,記住你的排行,不可覬覦更多,你一生只能是第六,前面五個都是你的姐姐,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渤海國主的第六個未婚妻……”

    轟!

    擂鼓甕金錘重重砸在地上。

    武士彠目瞪口呆,段志玄瞠目結舌,然而兩個國公似乎沒有察覺錘子落地,只是一臉傻傻的看著正前方。

    而大唐車隊這邊的大臣們,以及坐在車中的家眷們,也全都楞住了。

    誰也沒有想到,渤海國主要做的竟然是當場提親,這事若是聯繫起剛才渤海國主出手砸錘的場面,怎麼看都有種啼笑皆非的古怪。

    剛剛用錘子嚇唬人家老爹,轉眼就要霸占人家閨女?

    這是渤海國主嗎?

    這簡直是開山立寨的山大王。

    滿場幾萬人,落針可聽聞,如此好半天之後,段志玄才一臉古怪看向武士彠,突然苦笑一聲道:“老子怎麼忽然覺得,你今天賺了大便宜。”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倘若沒有他和武士彠爭吵,也許小丫頭根本沒機會認識李雲。

    武士彠仍舊一臉呆滯,目光直勾勾看著前方,這位國公明顯已經有向口歪眼斜發展跡象,喃喃自語道:“我家閨女,成了渤海第六妃……”

    突然打個哆嗦,猛然一拍大腿,咧嘴狂喜道:“俺滴個老娘唉,這豈不是吊了個金龜婿。”

    嗡嗡嗡!

    前方忽然一陣甕聲,但見大龜高高昂起腦袋,似乎看了這邊一眼,樣子很是迷惑,像是說:‘咱是霸下,李雲是霸下騎士,他不是金龜婿,他是霸下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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