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重生】定國 作者:佛婆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9 16:52: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3 146477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9章,小馬過河與不言舉人
    上午的課程,一般都是安排啟蒙教學和講解論語的,下午的課程一般是安排禮,義,算,御,射等。

    與後世的文化課和德育課一樣,在學院裡,上午的課程,是重中之重,其他的課程,只是可有可無的,先生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便會帶著這幫孩子們活動一下。

    “既然家主請你來做先生,那先生的課時,也還是要按排妥當的。這二天,學院便要把不同學業的學生們分開教授,你可是要挑大樑的。今天先安排你試一試,我也好看一看,安排你教哪個階段的學生比較好。”李家元不動聲色地說道。

    李家元倒是不浪費時間。以他對蘇三的瞭解來看,他是不可能相信蘇三有本事教論語的,在他看來,恐怕論語二個字,怎麼寫,對蘇三來說,都是有難度的。急急地讓蘇三上去試一試,也是要為難蘇三一下,讓他知難而退。

    卻不料蘇三淡然一笑,“也好!”

    李家元喚下正在授課的先生,把蘇三給換了上去,偷偷地給幾個學生使了眼色之後,便只站在階下看著。

    他也混不在意,負著雙手,走到這群學生的前面,心中那種為人師的感覺,倒是有些澎湃,讓他頭一次感到有些興奮。

    非常高興的是,眼前的這群學生,童真的可愛,對於他這個新先生,他們除了好奇之外,並沒有什麼牴觸的情緒。全然不像後世的小孩子,那麼有個性,那麼的獨立。

    前世的小孩,七八歲的小傢伙,就經常把男朋友,女朋友這類的話,掛在嘴邊。上起課來,更是我行我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說都說不過來。

    用前世的眼光來看,眼前的這群孩子,可塑性,應該是極強的。老師想怎麼拿捏這幫孩子,就可以怎樣拿捏。完全不用顧慮孩子們會提出什麼疑義。

    相比較前世的那些老師,他對眼前的這群學生,感到非常的滿意。

    “好吧,我們就接著剛才那位先生講到的地方,往下講。”

    他並不想改變目前的授課模式,也不想顯得自己如何的特立獨行,他只需要差不多能混過去,也就罷了。

    “先生,剛才講到了‘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請問先生,不知此句何解。”

    李家元立在階下,手輕輕地捋著鬍鬚,一臉要看蘇三熱鬧的意思。

    他其實早就看到了,李家元與二個年長學生眼神上的交流,也早知道李家元必是早有安排。這些東西,不用他刻意去想,只一個轉念的功夫,他便心領神會。

    若是很為難的事情,他倒要動動腦子,但眼前這種情況,只區區幾個文言文的釋義,就想難住他,李家元的美夢也做的太好了一些。

    不去理會一邊看熱鬧的李家元,專心地回答起學生的提問來。

    以他大學本科的學歷,又加上此前做的一些準備,對一些文言文的內容,做出一些解釋,這一點也確實難不住他。

    如果時間允許,就學生提出的這句話,他就能說上個三天三夜,其中還不帶打愣的,保證說完之後,這幫學生們,滿腦子裡,就只記得這句話了。

    只是現在卻沒有這個必要,用通俗的話語,把這句話稍做解釋一下,能過了關去,也就差不多了。

    “喔,這句話是教導我們,做為一個君子,不能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在沒有實際的接觸和正確的評價之前,就對一個人做出推薦;當然也不能,因為有人說這個人不好,而不聽他的言談……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聽別人說,終歸是不能當真的,需要自己去實踐,去認識才行……聽沒有聽過小馬過河的故事啊,……先生說給你們聽,從前,有只小馬要過河……結果小馬走了過去,水才漫到小馬小腿……這個故事說明了什麼呢?”

    “說明小馬的個子比小兔子高……”

    “說明水根本就不深……”……

    “說得都對,每個人對事情的認知,都有差別,所以說出來的東西,其實是不準確的,聽信別人說的,多數時候,是會犯錯的……再舉一個例子來說吧,在先生還沒有來之前,你們應該有聽到過,關于先生的一些傳聞吧?都是怎麼說的,能告訴先生嗎?”

    他的笑容感染了學生們,學生們可沒見過這麼可親的先生,因此便有學生搶著說。

    “說先生是個不學無術的人……”

    “說先生大字不識一個……”

    “說先生脾氣粗暴,最喜歡打人……”……

    這些想必是李家元說出來的,再不然就是其他幾個先生有意說出來嚇唬學生們的,要不然外面的李家元,臉色不會那麼難看……

    他把這些看在眼裡,卻不在意地笑了笑。

    拿起桌上的毛筆,把自己剛才解釋的句子,寫在一張掛在牆壁的紙上。

    毛筆揮動之間,一手的小楷,中規中矩,比大多數的人,寫得可好。

    放下筆,他指著字對學生們笑道,“先生是不是大字不識一個啊?”

    “不是!”

    “那先生是不是不學無術呢?”

    “不是!”

    “那先生是不是,動不動就要打人手心的狠狠先生呢?”

    學生相視一笑,齊道,“不是。”

    “那剛才先生解釋的這句話,你們有沒有什麼認識和想法呢?”

    有個學生興奮地道,“是了,先生本就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卻有人偏說先生是那樣的人,可見那些話是聽不得的,真正的君子,要憑自己觀察來判斷,不能被他人的言語所左右……”

    他便豎起大姆指。“對,說得很好。這個句子,便是要告訴我們這樣的道理。來,我們一起來讀一遍這個句子,來,跟著先生讀……”

    階下李家元已經消失了,走的時候,他滿腦子的疑問:難道自己真得是以言廢人了……關於蘇三的傳言,難道都是些道聽途說?

    自此,蘇三算是在思友學院住了下來,第二天,李家元也果然把學生分了三個班,一個小班,一個中班,一個大班……

    大班的學生,他自己要帶的,便把中班的學生交給他來教,都是一些九歲到十一歲之間的孩童,有近二十個,雖然是人數最多的,但其實教起來非常輕鬆……

    有時他不想旁征搏引的,但是為了讓學生們能記住那些艱澀的文言文,什麼成語故事,寓言故事,他也是張嘴就來,沒有刻意地買弄,其實卻體現出不同一般的文學底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授課一般是上午的事情,下午他便仍然去釣魚,倒是玉兒閒得無聊,上午也常去聽課,她對自己講的那些故事,很上心,聽得比那群學生們,還要津津有味,有時聽到不過癮了,晚上總要纏著他再多說幾個故事才肯罷休。

    周老見他每天下午也還來釣魚,也不提那新菜式的事情了,轉而調侃起他怎麼教學生的事情來。他也只應付幾句,心裡卻還是要把自己的炸魚事業進行到底的。

    因此釣了魚,第一時間也就是回去製作各種風味的炸魚塊。便是如此花費時間,那些弄出來的炸魚塊兒,口味也還遠達不到他的要求。

    口味達不到他的標準,但是卻吸引了學院的那幫學生們的饞嘴。實驗出來的炸魚塊,每一塊兒,都成了學院裡學生們的心愛之物。

    為了能得到蘇先生製作的一塊炸魚塊,這些學生們,可是下了狠勁兒攻書的,為得就是能搏得蘇先生一笑,然後獎賞下來幾塊炸魚塊兒。

    就在這不斷的實驗中,他的炸魚塊的配方,也終於漸漸成形,再配上他秘製的各種口味的醬料,炸魚塊項目前期最重要的工作,才算是大致完成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10章,就是要饞饞她們
    接下來就是要物色一個人,來把這炸魚塊的風味小吃,推向市場了。

    之所以要物色一個人來做這件事情,一來是自己閒得太過於無聊,有件事情在手頭上做一做,總能解解悶;二來,總不能每次想吃魚的時候,就自己動手去做;三來,好東西,終歸是要大家一起品嚐才有意思的。

    可是自己又不想出這個風頭,所以,找一個人把這個炸魚塊給做出來,似乎才是一個比較符合他現在心境的做法。

    這個弟子,他也已經物色好了,便是那日,在屋簷下打他一巴掌的女子。

    選她的原因很簡單。一個女人,在當今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中,要想維生其實並不容易,考慮到原先的蘇三,可能傷害過她,他把這個項目交給她來做,也算是替自己化解了一些舊怨。

    而且自從自己搬到書院來住後,便經常看到她在這附近的街頭賣饅頭,他出門釣魚,一般都在午後。她就那麼一藍子的饅頭,能賣到午後,而且還天天堅持出來賣,也算是有極有毅力的了。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幫她一幫……

    不過此事,也不要急在一時,她對自己仍然是有成見的,恐怕不會那麼容易相信自己。

    沒有信任作為基礎,要做事情,總是有難度的,如果再弄出什麼誤會,讓她以為,自己對她有不軌的想法,那這件事情恐怕就要另外找人了……

    這就不是他的本意了。因此這件事情,倒還要慢慢操作,不要急切。

    蘇三出人意料地在學院穩定下來之後,李老爺子不由稱起奇來。

    不過蘇老爺說蘇三小時候,也讀過書的,未必就教不了這那幫小子們。李老爺子才發現自己似乎上了蘇老爺子的當。

    既然趕不走,那也只能把蘇三暫時留在學院裡了,只是囑咐李家元要看緊一點,不要讓蘇三真把那群學生給帶到青樓裡去了。

    李家元倒不是很擔心,因為蘇三除了上午上上課之外,下午基本就很少呆在學院裡,晚上也通常是天黑,才會回學院,除了弄出什麼炸魚塊這樣的吃食,騙騙那幫小孩子們之外,倒看不出來,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不過那炸魚塊,味道就非常的不錯,特別是那些醬料,很獨特,也非常有講究。也不知道他是上哪兒弄來的,怎麼弄來的,只送來了一次,想再次去討要,又拉不下面子。街面上找了一回,也沒有找到有賣的。改天是不是找個藉口,問上一問?

    這些且不去說它。至於蘇三的真實水平,蘇老爺子心裡是最有數的,他對李家說,蘇三小時候,也讀過幾年書,那其實是蒙李老頭兒的,事實上,連他也奇怪蘇三怎麼就變得會讀書寫字起來。

    找來玉兒詳詳細細地問過一回,聽到蘇三這段時間,除了白天的閒逛之外,回到小樓裡,也看書寫字的,便只當是蘇三被那一盤子砸開竅了,知道上進了。

    既然蘇三知道上進了,那蘇老爺子對蘇三的期許,也就增加了。連帶著,對李老頭家的閨女,也動了讓他們真成親的心思。

    知道上進的蘇三,未必就配不上李家的閨女,便吩咐玉兒,每天下午,都往李府裡去走動。

    蘇老爺子的想法很簡單,通過玉兒的嘴,把蘇三上進的消息傳給李月兒,那李月兒也就沒有理由,非要逼著蘇家寫休書了。

    蘇老爺的這些心思,當玉兒對他說起的時候,他便心知肚明了。

    他倒是無所謂的性子,反正下午他都要去釣魚的,把一個小姑娘拘在自己的身邊,也確實有點難為她了,讓玉兒下午往李府去呆著,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小姑娘總歸是要多幾個玩伴的,跟著自己這個大叔級的人物,也確實有些乏味。

    至於蘇老爺子的意圖,他更是沒有認真去考慮,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有過什麼要求,所以放任不管,就是他唯一的態度。

    玉兒倒有些不樂意,倒不是對少奶奶李月兒有意見,而是對少奶奶跟前的雨兒,露兒有意見,所以不太想去。

    他指著醃製的那些魚塊對玉兒道,“去的時候,帶些炸魚塊兒去,只怕以後,你不去了,她們倒要,求著你去了……”

    玉兒也是古靈精怪,想到其中的妙處,不由地笑了起來……

    果然幾日之後,玉兒回來的時候,就有些得意洋洋了,翻出許多小物件來給他看……

    “哦,她們為了吃炸魚兒,可算是下了本錢了……”

    “什麼嘛,這些是d0u'di'zhu贏來的……才不給她們吃炸魚塊兒呢。”

    “喔!那炸魚塊呢?”

    “炸魚塊那麼好吃的東西,當然是給少奶奶帶去的啊。”

    他又喔了一聲……

    “為什麼不多帶一點,也分給那二個小丫頭吃呢?”

    “那不行……就是要饞饞她們,誰讓她們盡說少爺您的壞話……”

    他便捏了一下玉兒的鼻子笑道,“還是多帶一些吧,過些時候,少爺我把這手藝教給人家了,這東西便可以買到了,到時候,你再做人情,可沒現在這麼超值了……”

    “超值?玉兒不懂呢?”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他到思友書院已經月餘。這群學生們都很聽話,讓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讓他們怎麼做,便怎麼做。對於他們而言,先生不罵他們,不打他們,那就是最大的恩典了,如果再有炸魚塊的獎賞,那他們再不用心讀書,那就實在是對不起先生了。

    逼著讀書和鼓勵著讀書,差別可是巨大的。而他上課時講的那些小故事,總是能讓其他班的學生們,妒忌到發狂,不管是大班還是小班的學生們,都恨不能每天到他的班上去聽課去。

    李家元臉上掛不住,曾經旁敲側擊過關於授課的事情。話裡意思,無非是要求他,不要過多的講一些課外的東西,這樣會讓學生們只知道聽故事,而忘記了學業。再說,為師的人,要嚴肅,不要與學生們打笑成一片,這樣是有違師道的,如此云云。

    他笑笑也就接受了李家元的意見,故事也就講得少了,但要他板著臉上課,對這群天真的孩子們,凶巴巴的,他還是很有點為難的。

    不得不承認,他恐怕真沒有在這個時代當先生的天份。要讓他搖頭晃腦,只領著學生們誦經吟文,他還沒有那個境界。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11章,賣饅頭的女人與詩會
    這日授完課,回到住處。收拾了一下釣具,仍往東湖去釣魚,玉兒也包了一碗炸魚塊兒,要往李府去。

    “少爺,府裡有話傳來,說是讓少爺晚上回府一趟。”玉兒對他笑道。

    他點了點頭,心裡想著蘇老爺子,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說話。

    一路走出學院,轉上正街還沒走幾步路,便碰著了賣饅頭的女人。看來她是候著自己這個時候出門,有意守在這裡的。

    這段時間,只要他一碰著這女人,就會買二個饅頭,漸漸地這女人對他也就沒有那麼懼怕了,再往後,這女人也就把他當成一個熟客,一挨到這個時候,就會在附近守著,就只為賣他二個饅頭。

    他掏出銅錢,買了二個饅頭,放進兜裡,這饅頭他是不吃的,不過卻可以用做配製魚餌,因此他買來也不會浪費掉。

    往她的藍子裡看了一眼,還剩了不少饅頭。便道,“賣出去的錢,恐怕連這些面的本錢也打不回來吧?”

    女人這個時候,也會回他二句,“剩下的可以自己吃,賣饅頭的錢,可以做明天的饅頭。”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沒有想過別的路子。”

    女人便不說話了。

    “我這裡倒有一些特別的手藝,比你這樣賣饅頭強上許多,你若是肯學,便免費教於你。”

    說完這話,他也不再說其他的話了,扛著釣竿悠哉優哉地就走了。

    女人便站在原地,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她心裡一來不相信他有所謂的特別手藝;二來,她也擔心他對自己並不死心,借傳手藝的名,是不是想佔她些便宜呢。

    只是她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也經常見到他的面,只感覺他與原來的那個人,大不相同了,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沒有那些男人們那麼色迷迷的,似乎不太像要對自己不軌的樣子。

    她迷糊了。

    她迷糊了,他倒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她會向自己學手藝。

    如果她還有錢,生活也還富足,那她是不太可能會拋頭露面,來賣饅頭的。

    既然她出來賣饅頭,那就說明她的生計很成問題。可是,是眼前的狀況,她只靠賣饅頭,是不可能解決她的生存危機地。

    總有被迫到無可奈何的時候,等到那個的時候,就算是你給她畫一個餅充飢,她也是要先拿在手裡,好有個希望的。

    他現在就是在給她一個希望,而且這個希望並不是畫在紙上的餅,所以她要想靠著正常的勞動,來生存,恐怕她就不得不選擇向自己求教了。

    眼前,她還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所以,她還有可以猶豫的空間。

    他也不去管那些,他有的便是時間可以等……

    到了湖邊,卻看到周老與公孫正在樹蔭下喝茶。

    他正走得口渴,便也湊上去,拿起茶杯就喝。

    “這可是好茶,豈當得這樣牛飲?真是暴殄天物。”周老白了他一眼。

    東湖的雨前龍井,當然當得起好茶,而且比他前世喝的那些,所謂的好茶,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也難怪周老這麼心痛。

    “哈哈,這茶不過是供人口腹之慾的,單就解渴的功效來說,與普通的茶也差不了多少。周老喝這茶,是品茶香,以滿足口腹之慾;小子喝這茶,那是解渴,是救命。品茶與救命,哪個更暴殄天物?周老恐怕說反了吧?”他哈哈一笑,不緊不慢地把話給頂了回去,自顧自地又倒上一杯,牛飲了下去。

    “口渴還說這麼多話,渴死正是該著的。”周老哼哼地道。

    公孫老頭看到周老吃憋,很是開心了一回,與蘇三對喝了一杯,竟也牛飲起來。

    周老見二人如些糟蹋好茶,也只好苦笑連連。嘴裡念叨著,再也不帶好茶來喝了。

    公孫老兒與周老調笑了一回,這才轉頭對蘇三道:“過幾日便是七夕,城裡各處都有詩會。平日裡見你很是作了幾句歪詩,七夕的詩會可去嗎?”

    公孫老頭兒一提這事,他倒想起蘇老爺子為什麼要讓自己晚上回家一趟的事情了。

    蘇家雖是商賈之家,但因為家裡出了一個在朝為官的蘇一,所以,蘇家便想轉換一下身份,躋身到上流的社會之中。封朝重農輕商,商人在社會的地位,在多數人眼裡,是最低下的。

    從商人轉變為士族階層,不僅是一個漫成的改變過程,而且還需要家族中有大批的文人學子的出現。族學的培養固然是重點,但真正要做起來,卻是花費時間最長,收效也是最微的,於是像詩會這種附庸風雅,收效又很好的事情,蘇家還是很積極的。

    蘇家每年都要花費許多金錢,在林園召集詩會。由於在林園詩會上嶄露頭角的才子,可以得到蘇家的內部推薦,(以蘇一在朝中的身份,也是可以說得上一二句話的)所以來參加林園詩會的人數,倒也不少。再加上,蘇家也會請一些勾欄名j-i前來捧場,因此現場還是有很多玩頭,就算詩詞上沒有建樹,便是與j-i子們風花雪月一番,也是一場樂事。

    林園詩會,說白了,就是蘇家想擴大名聲,躋身士族,給才子們準備的一場宴會而已;而對於那些才子們,無非就是一場擴大自己的知名度,或可搏一出身的比試場罷了。

    只是林園詩會,必竟是商賈之家辦起來的,真正有才學的人,有風骨的人,是不太願意去參加的,就算涼山詩會他們排不進去,他們也寧願去武陵四大j-i院合辦的東湖詩會。

    東湖詩會是在東湖上面舉辦的,每家j-i院都會出一艘花舫。四家的花舫開到湖心,便靠攏在一起,搭起一個大大的平台,眾才子佳人,對月當空,誦吟古今的愛情,詩會後,再經這些j-i子們把其中出色的詩作,口口相傳地流傳出去,效果比林園詩會,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才子必然是風流的,去參加東湖詩會,別人只會說某人是風流不羈,去參加林園詩會的,卻會被人指摘落入俗套了。

    當然,這麼多才子之中,也有務實的,也有自命風流的,所以二個詩會都是爆滿的。可真正上了檔次,文氣盎然的詩會,卻只有涼山詩會。

    涼山詩會開辦的時間很早,最早的時候,是士族子弟們自娛自樂的詩會,後來士族家庭們都覺得這樣一個有影響力的詩會,對他們的地位是一個很好的鞏固,所以就有人牽起頭來,正經八擺地組織這樣的詩會。

    時間地點其實都不是很固定,但召開之前,必然會有風聲傳出,聞迅而來的才子們,也是趨之若鶩。

    涼山詩會上,遍請了武陵城中的大儒,鴻學,只要在詩會上遞上去一二句好詩,得到他們的好評,第二日,便能坐實了武陵才子的名頭。

    不僅於學業有大大地好處,便是科考不中,這才名尚在,搏一個好的出身,也是輕鬆的很。

    另一個讓才子們動心的地方,就是涼山詩會,會邀請城中的公選的花魁到場,詩會中若有好詩詞,花魁現場便會吟唱一番。

    頂尖才子,絕妙佳人,巨學鴻儒,巧談妙唱,除了詩會的現場,會稍稍嚴謹一些之外,便沒有一處不打動才子們的心境。

    所以,削尖了腦袋想進涼山詩會的人,是數不勝數的。只是這個詩會卻並不那麼容易進。

    有家世的年青學子是可以進去的;有前輩提攜的才人,也有進去的資格;再有就是在城中,那些已經稍有名氣的才子和學生們,也會受到邀請。至於其它想進去詩會的人,難度就可想而知了……

    除了這三個大一點的詩會之外,其他的小詩會也有許多,但大多都是一些要好的才俊們聚到一處,自己買些酒食,依坐在月下,高談一番而已。

    他對這些並不關心,因此瞭解的也不甚多,對那些所謂的詩會,也根本不感興趣。因此對公孫老頭的問話,也就不置可否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12章,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若是想去,老夫倒是可以往涼山詩會裡塞個人。”公孫老頭兒微笑地道。這就是很大的情份了,一般的才子,就是求著前輩提攜,還要花費諸多心思。

    他倒是能聽出公孫老頭兒語氣中的提攜之意,甚是感激,倒也不好再不言不語了,只好聳聳肩。

    “教教孩童認字,倒還勉強,吟詩賦詞,小子卻上不得檯面,‘詩會’那些事物,只是那些才子們的遊戲,於我卻是無緣的。得了空閒,還是研究一下做菜的手藝,把那二罈子老酒賺到手,才是要緊。”

    周老不以為然,“去詩會,並不見得是去作詩的,年青人,去見識一下也並不是壞事,再說坊間對你多有非議,也需要正名一番才好。”

    周老倒是知道蘇三有些詩才,只以為他不敢去,所以才說出讓他去見識一下的話,年輕人,總歸是要求上進的,有學識的年輕人,如果能提攜一把,他的臉上也是有光的。至於那些非議,他與蘇三交往的這段時間,也看出來了蘇三並非如傳言中那麼不堪。哪有人不愛惜自己的名聲的,有機會正名一下,豈不更好。

    他聽了周老的話,也只笑笑,心裡想著,若是一味的推遲,反倒不美,倒不如下個狠心,好好震攝他們一番,讓二老從此不提此事,於是這才不緊不慢地道。

    “我寧願‘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也不去苦思那些,‘更能銷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諸如此類的情詞。我行我素,於天地之間成一孤獨,‘不要人誇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至於那些才子們,所謂的‘十年一覺武陵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的歡情,於小子卻是不合適的,‘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別人要去百花爭豔,那是別人的事。至於,我的那些惡名,還是留給後世人去分辨吧。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想明白了,這些又有什麼關係?‘青山看不厭,流水趣何長’,要明白生活的真諦,卻只在這,看似平凡的山水之間。”

    他微笑地看著二個老人家張大著嘴巴的樣子。在前一世,他也經常不動聲色地把自己手裡的底牌,一骨腦地壓上去,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收穫。今天被二老頭的好意給激得,只好把這些詩詞拿來填數,表達自己並不需要去那種詩見識一番的用心,看起來,效果也算是達到了。

    周老指著他道,“你,你,簡直是太……”

    他連忙站起來,呵呵一笑,“我還是去釣我的魚兒去也……”

    看著他晃悠悠地去湖邊釣魚了,公孫老頭才苦笑道,“咱們二這一番苦心,他倒是聽進去了,卻並不領情啊。”

    周老生氣地道,“這小子性子也太頑劣了一些,對什麼事情都不上緊,這樣磋砣下去,可惜了這一身的才華。”

    “哎,本以為他應該是有些才華的,可剛才他一通亂說下來,豈止是有些才華可以定語的?隨口誦出的那些詩詞,雖不是完整的詩詞作品,但便是那斷斷續續的一二句,卻都透著無窮的妙意。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多情卻被無情惱……嘖嘖,這哪一句拿出去,不是妙到極致的好句子啊,卻被他這樣一通亂說,還說什麼不屑於去作情詞?我看他這情詞,比誰都作的好……”

    這些詩詞的句子,都是極妙的,經過歲月的洗禮,還能在前世流傳,當然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精品。

    公孫老頭未曾聽過,自然就誤以為是蘇三自己,閒來無事時,做下的。又或者偶得的佳句,又或是沒有成篇的成句,不管怎麼說,卻不可能是蘇三照搬別人的詩句,所以足見蘇三的才華橫溢了。

    “奈何他‘青山看不厭,流水趣何長。’啊!他肯在我們面前展現才華,無非是想鎖住我們的嘴,不希望我們再幫他設想的意思。哼,我就不信,他年紀輕輕,就真能像我們老頭子一般,沉得下去心思……不要讓我見著了機會,否則我不會讓他如此安生,必要攪他一個不得安寧才行。”

    周老不忿地說著,公孫老兒卻搖了搖頭道,“如果生性便是如此,還是不要逼迫他的好。”

    “勝老此言差矣,空有才學,不能為國效力,此恨何長?他未必就真是那個性子,總之,這事,我省得的。”

    公孫勝也不多說其他的事情了,讓服侍的小廝遞來筆墨,二老頭兒,一言一語地把剛才蘇三隨口說來的詩句,一一復了上去。

    二人於詩詞上頗有造詣,因此見了新奇的句子,多半是會有印象的,何況蘇三所說的句子,句句上佳,只聽一遍,卻讓人印象深刻,二人再一佐證,那些句子,便一一顯現出來。

    “‘十年一覺武陵夢,贏得青樓薄倖名’,也不知道這是說別人呢?還是寫他自己。傳言中,好像是說他,以青樓為家的吧?只是為什麼,他那時卻沒有像樣的詩作傳出?”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這半拉子的‘卜算子’,也有些意境,只是這句子中,一派淡然,一副看透世情的孤冷,倒可以看出他此時的心境。難不成是成親宴上,被新娘子逃了婚,對他打擊太大了,所以才產生厭世的情緒?”

    諸如此類的議論,二個老頭兒你猜一句,我猜一句,最後都比較傾向於,他被那一盤子給砸出個出世的心態來……

    就不知道,正在釣魚的他,聽到這樣的議論之後,會笑成怎樣。穿越重生這種事情,恐怕認真地說出來,古人也是不會信的,他們寧願相信是神鬼附體,文曲星下凡這樣的故事。因此,就算聽到了這樣的議論,他恐怕也只能一笑而過了。

    再說玉兒捧著炸魚塊兒,走進李府。早就被守在府前的露兒給接了進去。

    自少爺說不必那麼小心眼之後,她帶來的炸魚塊也多了起來,其實之前就算帶來的少,也一定是有雨兒和露兒的份的。少奶奶對二個丫頭是極好的,寧願自己不吃或是少吃一些,也要勻給二人一點的。

    只是這極好,可當不得自己的一個小指頭,這炸魚塊兒,只要是她想吃,就把這當成飯吃,也只是她願不願意的事情。不至於要等著主人的賞賜才有。

    只此一點好處,玉兒就把少爺看成了極好的人。

    進到府內,少奶奶正在閨房裡繡花。李家在武陵城裡,有一個繡莊,專一刺繡,每年下來,也是一處絕好的營生。

    李老爺子在李月兒成年之時,便把這處繡莊交給她來打理,平時的零用錢,她房裡下人的使錢,都著落在這繡莊上面。便是出嫁了,這繡莊也送與她做個陪嫁。

    這本是商賈家,鍛鍊子女經商的手段,而李月兒也聰明的很,論起經商之道,倒還真有幾分李老爺子的狡勁。只可惜她不是個男兒身,否則李老爺子只怕要把李月兒,像兒子李守一一樣,大用起來的。

    李月兒自得了繡莊,很是花了一些心思,招攬了一些刺繡好手,竟也把分店開到了都城。她本人,雖然從來沒有去過都城,卻照樣把京城裡的生意,經營的風生水起。

    就這樣的一個女子,如果能看得上原先的蘇三,那倒是一樁奇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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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春 第13章,果然是為了七夕詩會
    “少奶奶!”玉兒行了一禮,立在一邊。

    她便放下手裡刺繡,對著玉兒笑了笑。最近繡莊裡的活兒多,七夕乞巧,回娘家的女子總要帶些東西回家的,而娘家人,也要準備幾副好繡品,給女兒備著,這當然指的是有錢的人家,所以連她都不得不動起手來趕趕工期。

    露兒遞上玉兒帶來的炸魚塊兒。

    她最近對這炸魚塊兒,很感興趣,只感覺口味俱佳,嚼在嘴裡還很有嚼頭,不當菜吃,就是做個小吃,閒坐聊天的時候,吃上一口,倒也滿口生香,吃得幾日,竟有些離不開嘴了。

    心裡初時還有吃那人的東西,有些抹不開面子,生怕那人提出什麼要求的想法。必竟吃人的嘴軟,那人真要提出什麼要求,倒不好拒絕了。

    及至到後來,也吃得慣了,也就忘了這茬兒了,雖不認為這是應該的,可就是擋不住嘴饞。

    “你家少爺,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吃著炸魚兒,她開始覺得自己也要關心關心一下自己的‘相公’了,於是便問了一句。

    “也沒什麼,每天就是教書,釣魚,然後也寫寫字,畫個畫兒,最近也說玉兒的嗓子好,要教玉兒唱唱曲子的。”玉兒有些得意地道。

    “唱曲子?”她便皺了皺眉兒,這唱曲子,一般都是青宛勾欄裡的教習,他如何會得這些?想必是早些年聽得多了,如今聽不著了,想尋個人唱給他聽吧。

    其實她是誤會他的心思了,他只是很懷念前世的那些經曲老歌,見玉兒的嗓音很好,便動了教玉兒唱歌的心思。

    倒是他喜歡聽的那些歌詞,在這個時代,有些驚世駭俗,所以他也一直沒有下定這個決心,要教玉兒唱的。

    便是真要教了,也當然是不允許玉兒往外唱的,只唱給自己一個人聽便好。

    玉兒見少奶奶不高興了,也便沒往下說。

    她也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便又問他在思友學院教書的情形。她對思友學院也是很有感情的,她與哥哥也都曾在學院裡唸過書的。

    她還是哭了三天三夜,才進去學院唸書的,雖然也沒學到什麼,但是寫字看詩,談書說文,她比大多數的閨中女子,卻強了很多,偶爾靈感所至,也寫幾首小詩,足以陶冶情操。

    因此她對學院的感情,當然就深一些,連帶著對他在學院的事情,也更感興趣一些。

    “很好的。那些學生們都喜歡少爺授課的,少爺講的故事可好聽了。”

    雨兒和露兒也在一邊點頭,初時她們對玉兒的少爺,是很有成見的。但是這段時間玉兒給她們洗了腦,又把那些從少爺那裡聽來的小故事,說來與她們聽,她們也漸漸地覺得,這個名義上的姑爺,也並不是那麼壞的。

    必竟之前,她們也只是聽人說姑爺壞,不見人說姑爺好。那個時候,她們自然就認為姑爺是個壞人了。

    如今有一個人,整天說姑爺這裡好,那裡好,又會說故事,又會玩p:u'k:e,還會弄炸魚塊,所以姑爺自然就變成一個極好的人了。

    倒是她,聽到他只拿一些小故事來取悅李家的那幫孩子們,不由又皺上了眉頭。

    她是知道他不學無術的,所以,能靠著講故事在學院裡呆住了,那也算是一種本事,只是這不是誤人子弟嗎?李家的這些孩子們,豈不是讓他一個人給毀了嗎?看來,有機會還是找二叔說一說才行。只是二叔性子古怪,最不喜歡別人管他學院裡的事情,只怕要想個其他的法子才好。

    “喔,過幾日便是七夕了,繡莊準備了一幅大的掛壁,上面繡著‘林園詩會’四個大字,回頭玉兒幫我帶給蘇老爺吧,詩會那天,我必然要去的。”

    林園詩會,除了一些擠不上涼山詩會的才子們會去,還有許多武陵城內的商家會去,既是詩會,也是商人之間互動的一次聚會,她一心經營著自己的繡莊,這樣的聚會,去參加一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以往,她不好去,是因為她待字閨中,不好拋頭露面,便是偶爾陪著父親去了這種場合,也只與一幫女子們,擠在女眷區。如今,她名義上已經是嫁出去了的人,也就沒有那麼多阻隔了。

    何況,能見識一下才子們的風采,說不定也可以發現自己心儀的對象,也未可知。等蘇家把自己休出來,自己也算是成過一次親的人了,如果不早點為自己的謀算,物色一個好的夫婿,等到年紀大了,便如何是好呢?

    玉兒應了少奶奶交下來的事情,便與雨兒和露兒到邊上d0u'di'zhu去了。

    她一邊刺著繡,一邊想著這些心事,累了也就停下手,夾一塊炸魚兒慢慢地品起來。她覺得,如果這炸魚兒,不是那人弄出來的,恐怕滋味會更好一些。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原本她是極討厭那人的,但是這些時日,他也常來家中用飯,她竟然對他提不起一絲厭惡,是他變性了,還是自己變性了?

    他早早地收竿,回到學院,把新鮮的魚殺了,用料醃好,這才出門,一路朝蘇府走去。

    蘇老爺子把他叫回來,果然是為了七夕的詩會。

    “如今,你也在李家的學堂教了一段時日的書了,聽說,學生們還都喜歡你。過幾日便是七夕的林園詩會,你也該好好準備準備,或可在詩會上有上佳的表現,也好為我們蘇家爭些臉面。”

    他便一笑,輕淡地道,“還是不去了吧。”

    蘇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對他的反應倒覺的正常。看來這小子之所以,能在思友學院呆下去,還真是用那些小故事,吸引那幫小孩子的,其實並沒有什麼才學。

    也算是李家給面子,只要過得去,不是太過於帶壞了孩子們,也沒有強行把他掃地出門。

    也是,自家的孩子,有沒有才學,還用試探嗎?難不成那一盤子砸下去,還真砸出一個天才不成?

    蘇老爺子想到這裡,便嘆了一口氣,“便是不去詩會,也不好錯過這些文壇盛事的,整日裡釣魚,難不成還能釣出花兒來?”早知道他是不太可能去參加詩會的,所以今天把他召回來,無非就是借用詩會的事情,激勵他一下,讓他一心向學。

    他聽到蘇老爺子的話,也不置一詞,只由著老頭子去說,一味地悶著頭吃飯而已。

    人心總是不足的,現在自己相較與原先的蘇三,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但是蘇老爺子在習慣了現在的蘇三之後,就有了更高的要求,這些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蘇老爺子見他不說話,也不敢硬逼,萬一把兒子再逼回原來的模樣,那可就不划算了。

    “沒事的時候,還是多往你岳父家多走動走動,聽說你媳婦兒,文才也是極好的,有空相互討論一下,豈不是很好?這次的林園詩會,恐怕她也是會到場的,自家的女人,總歸不能讓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們去追捧的,你可不能讓別人太過笑話。”

    想到極有可能是李月兒,給了蘇三很大的刺激,才讓他轉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因此每次,蘇老爺子便緊抓住這一點不放,不遺餘力地刺激他,要把李月兒這張牌用到極處。

    他想著蘇老爺子話裡的意思,總是覺得好笑。

    如果一個人的性格,真得可以因為一個女人,而變得這麼歷害的話,那還要那句‘本性難移’的話,有什麼用?

    老頭兒是有些天真的,至少在對孩子能不能變好的這件事情上,是天真的。事實上,他的天真也變成了現實,無論如何,現在蘇三已經變了,而且永遠也不可能做回原來的蘇三。

    而這可笑的理由竟然還是那句‘本性難移’的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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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春 第14章,其實李月兒也是好心

    聽著蘇老爺子白活了一陣,吃完了飯,他便仍然往學堂裡去住。

    玉兒是在李府用的晚飯,他回來的時候,她早已經在書房裡候著了。

    他一進門兒,玉兒便說起今日在李家的見聞,大多是她又贏了些什麼東西,雨兒和露兒如何苦著臉之類的事情。也提到了少奶奶的問話,只是少奶奶似乎對他的行為,並不欣賞云云。

    在學堂講故事取悅學生,是一件;整天裡釣魚兒,不思進取,還要教玉兒唱曲兒的事情,也是一件。或者還有其它一些,不能讓她欣賞的事情,玉兒也說不完全。

    但凡是心裡對一個人有了成見,想要改變他們的想法,必不是那麼容易的。寓教於樂,雖有違現在主流的教育方式,但是其實是這種方式才是最能開發學生潛能的方式,她要不喜歡,他也沒想著去討好她。

    釣魚教曲不過是他的生活方式而已,也自然不需要旁人指摘,因此她有什麼反應,他是很無謂的。

    輕輕地一笑,才對玉兒道,“不是說過,不要把我想要教你曲子的事情,說出去的嗎?”

    玉兒臉一紅,小舌頭一吐笑道,“玉兒嘴快了嘛。”

    他也就搖了搖頭,不去管玉兒。拿起一本史書,就著燭火,看了起來。

    “少奶奶今個拿了一副刺繡掛壁兒,讓玉兒帶給老爺呢。”

    他便‘嗯’了一聲。

    玉兒又道,“繡著‘林園詩會’四個大字呢?少奶奶還說,她必是要去參加的。。”

    他又‘嗯’了一聲,眼睛卻只是看著手裡的書,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玉兒見少爺開始看書了,便退了出去。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玉兒出門的身影。微微地笑了笑。

    喔,繡了‘林園詩會’的掛壁,直接派人送到蘇府去便好了,至於從玉兒這裡轉一道手嗎?還借玉兒的口,說出一定要去詩會的話,是要勾引著自己也去詩會嗎?

    這女人倒是有些意思,可惜這番要改變蘇三本性的心思,只怕是白用了。

    我本非蘇三,奈何去改之?

    一切順其自然吧,他復又拿起史書,在燈下漫讀起來。

    在悠閒的生活中,七夕如期而至。

    封朝的七夕過得還是很有氣氛的,有點像前世,婦女節與情人節的聯合體。

    在這一天,娘家離得近的女子,大抵是要在夫家的陪伴下,回娘家住的。娘家人為了迎接女兒回家,家宴總歸是要設下幾桌的。熱熱鬧鬧地圍坐在一起,泰山大人,總是要說上女婿幾句,教小夫妻二個,要相敬如賓。

    七夕這天,也是鵲橋相會的日子。因此這一天也成了這個時代,最有愛情味的節日。

    相互愛慕的男女們,會趁著這個時候,通過各種方式,來表達內心對彼的愛意。藉著這暖暖的節日氛圍,他們可以鼓起比平時加倍的勇氣,向對方來表白。在此節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便會有許多佳話傳出。

    總之,在男權至上的封朝,能把七夕過的這麼有自由氣息,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奇景,也正因為此,七夕比傳統的仲秋佳節,來得更加火爆,也更為年青人親睞,便是那些才子佳人們,對七夕也是投入了更多的厚望。

    於是學院,便也放了二日的節假,允許這幫孩子們回家過節。

    學院裡放了假,這麼一空閒下來,他反而不知道做些什麼了。仍舊去釣魚,卻沒見著那些老傢伙們,一個人釣著,也沒有意思,便早早地回到學院。

    到了下午,過節的氣氛就濃郁起來,街上的那些才子們,就像是嗅到了什麼氣味似的,全都湧到了街面上,各大酒館飯店裡,也開始滿座,一派繁華的樣子。

    學院裡的先生,邀他一齊上街走走,順便喝喝小酒,發散發散心情,他只推說身體欠佳,不太願意出門。

    待後院沒有了人,他便關上房門,作起畫,自娛自樂起來。畫一頭牛,再畫一個男人,再畫一個女人,再畫一條河,再畫無數隻鵲搭起的橋。

    畫畫就不是他的所長了,前世沒有畫過,這一世,也才是初學,所以畫得著實有些難看,難登大雅之堂。

    看看畫的有些慘不忍睹,想了想,便把秦觀寫的那首鵲橋仙,臨在畫的左上角: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詩與這畫的意境,倒也貼切。因此臨在上面,也算是點出了畫的主旨。

    光看這字,就還有個差不多,只是這畫,卻配不上秦觀的這首名詞。這東西只好自己看看也就罷了,真要掛到牆上,再被外人看見了,恐怕要惹出笑話來的。

    想罷,便捲起紙軸兒,投進畫缸裡,不再去管它。

    半下午,玉兒從李府回來。說是李府晚上有家宴,他這個偽姑爺也是要去參加的。。

    他本是無可無不可的心態,既然李府主動開口請了他,他也不矯情,便走一趟,也無大礙。

    李府倒是熱鬧,李老爺子雖只有一個女兒,但他兄弟的女兒卻是極多的,有嫁得近的,必然是要回娘家的,因此李府這家宴的規模就大了一些。

    那些與李家女兒一齊回來的女婿們,對他這個新女婿,是很好奇的。一齊坐著,便問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話,他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話兒,其實他並不是真正的女婿,也就真沒什麼好說的。。

    倒是那幫子學生們,對他很是恭敬,見了他,都要規規矩矩地行禮,也很樂意往他跟前湊。他自然也可以看得出這幫學生們,眼睛裡自發的尊敬,這不由讓他老懷大悅,感到非常的欣慰。

    李月兒的那些堂兄弟,顯然是聽說了蘇三做了李家學堂先生的事情,有不嫌事大的,竟在家宴上,一力地舉薦他去參加晚上的詩會,讓他為李家露個臉云云。

    李月兒臉上就有些難看,再怎麼說,他也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有沒有學問,那也是內部的家事,與外人扯不上什麼關係,萬一弄出什麼笑話,雖然她可以當作與自己無關,但總會有無聊的人,會把這些事情,往她身上扯的。

    便是他一意要去了,她也要想著法子,控制住事態,不能讓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如果可以,稍稍地刺激他一下,讓他有點改過自新的動力,這才是她的目標。絕不是這樣,一哄而上,毫無準備地便去,回頭連怎麼個死法,都不知道。

    只是,他對於這些堂兄弟們的起鬨,不過是笑了笑,“近二日身體不適,其實也沒什麼詩才,這詩會倒是去不成的。”

    碰到再有人竄掇的時候,他便不再重複解釋,只是笑笑,不再多說了。

    她本是有心要讓他去參加林園詩會的,林園詩會就是蘇家舉辦的,蘇三是蘇家的第三子,他出現在詩會上,那些才子縱然拿捏他,只怕也不會太過於給他難堪的。可是現在這種情形,他堅持不肯去任何詩會,她也有些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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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春 第15章,愛玩兒的小蘿莉:玉兒
    家宴開始的早,結束的也早。他吃過飯,與李老爺子打了個招呼,又朝李月兒點了點頭,便坐著李府派出的馬車,返回住處。

    玉兒在車上問,“少爺平日裡不是做了許多詩詞嗎?他們說的那個詩會,少爺您隨便選一首詩詞去,不也是極好的嗎?”

    玉兒看不慣少奶奶的那些堂兄弟們,在她眼裡,她的少爺,才學是很高的,肯定不會是他們竊竊私語說的那麼不堪。

    “呵呵,有這個必要嗎?你還小,並不懂這些,真正有學問的人,從不會到處炫耀……”

    回到住處,他倒是有些乏了,看著那群學生,心裡開心,便多喝了幾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身體與自己的心意不能相通,竟然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

    按理說,蘇三整裡在花叢中晃蕩,對付這點水酒,應該很輕鬆才是,可事實卻並不是這樣。

    看來這具並不屬於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些自己並不明白的玄機,得想個辦法,讓這具身體,與自己的意識充分融合才行。

    聽說古代有許多武林高手,他們往往身手不凡,高來高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地。如果確有其事,自己也學習一二,就算練不成絕世武功,瞭解一下自己目前的身體,也不是一件壞事,要不然哪一天,身體和腦子分了家,那問題就大了。

    如果能學到類似於凌波微步這樣的輕功,萬一有什麼急事的時候,也好有個逃命的法子。

    “我要先睡了,你也去休息吧?”想著這些,他揮了揮手讓玉兒也去休息。

    玉兒歪著頭道,“既然少爺要睡了,那玉兒可不可以去林園詩會上玩玩兒呢?”

    “喔,一個人去嗎?”

    “不是的,少奶奶也要去的,雨兒露兒也去的,李府的馬車,還在學院外面候著呢?”

    “既然都安排好了,還來問我?”

    玉兒委屈地道,“自然是要服侍少爺睡下了,才能去的,若是晚了,便不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少爺不高興,玉兒不去就是了。”

    “哪裡會不高興?有這樣的機會,你去玩玩也好,不用老拘在我的身邊。”

    “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擺了擺手,示意玉兒不用多說了。

    玉兒便去端來洗臉洗腳的水,他略洗了洗,便靠到床上去了,不一會兒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玉兒收拾乾淨之後,回到房間,看到他已經睡著,便輕手輕腳地要退出去,眼睛掃過放紙軸的紙缸,她的眼睛骨碌地轉了一圈,輕手輕腳地從中抽了一幅。這才熄燈退了出來。

    跑到自己的住處,攤開紙軸看了一眼,只見是幅畫。畫上畫了牛,還有男人和女人,畫的真醜。畫的左上角卻寫著一首詞,詞的字便是極好的,想必詞也是好的。

    玉兒提起自己練字的筆,便把那詞臨在一方紙上,輕輕地吹乾墨,才笑笑地放進懷裡。

    詩會都要在用過晚飯,天黑之後,才會正式開始。

    林園詩會的舉辦地點,顧名思義,是在林園。

    林園是蘇家在城中的一處別院,是專門用來舉辦各式活動的場所,當然這個活動場所,也不僅僅只侷限於蘇家自己用,大部份的時間,也租給其他人家辦事的。

    吃過晚飯,李月兒與堂姐們坐著說了一會兒話,看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便吩付雨兒去備車。

    不一會兒,馬車備好了,玉兒也小臉紅撲撲地跑來了,手裡還捧著一碗炸魚塊兒。

    露兒迎著玉兒,指著炸魚塊兒埋怨著道,“晚飯前,就不知道拿些來,現在卻又為什麼帶來?”

    “少爺說了,這些只好少奶奶和咱們幾個人吃的,真要拿到家宴上去,一是沒有那麼多,二是大家都吃上癮了,回頭反而沒有咱們吃的了。”

    露兒一聽,連忙接過炸魚塊藏在袖子底下,“還好沒帶來。那咱們還是不要聲張了,回頭躲在馬車裡吃就好。”

    小丫頭也是嘴饞的,真要是因為上了家宴,以後少了,沒得吃,那她也是不肯的。

    李月兒走出來,看著玉兒道,“你家少爺真不去詩會嗎?”

    “回少奶奶,少爺多飲了幾杯酒,已經睡下了,想是不會去的。”

    李月兒臉上也沒什麼太多的表情,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麼,領著三個小姑娘一齊乘車往林園趕了過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武陵城裡卻是人山人海,難得今天所有的人,都走上了街頭,所以大多數的店舖,也都把燈籠打到街面上,以招攬顧客上門。

    各色的小販,一路沿街叫賣,也有藉著店舖燈火,在地面上擺起偌大攤子的。許多人攜家帶口,提著燈籠緩行在人流中,把原本就不寬的主街,擠得滿滿噹噹。

    若是此時登高,朝城中望來,便可以看到一條條緩緩流動的燈河,在城內四處流轉。

    街面上人聲嘈雜,臨街的店舖裡,也是熱鬧喧天,進進出出的人流,一會兒走進這間店舖,一會兒又從另一家店舖裡走出來。

    稍微有點名氣的酒樓,早已座無虛席,席間多是高談闊論的年青人。他們一邊調侃著:與其去參加什麼破詩會,不如三五好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另一邊卻對那些接到邀請,請往詩會的學子們眼露羨慕之情。

    有人不忿地道,某某人詩才不如自己,卻偏偏受到了邀請,一定是誰瞎了眼睛,才做出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

    也有人高聲道,我們也做幾首好詩,張貼出去,如果把那些詩會的詩都比下去了,看他們的詩會還怎麼開……

    往往談論到此時,多半會有人拿出自己的詩,十分深沉地道:小弟這裡倒是偶得了幾句,未必就比不得那些詩會上的詩。

    於是眾人便一一傳看,又齊聲誇讚起來。

    諸如此等現象,今晚在城中各大酒樓小店,也不知道要上演多少個輪迴。

    四大青樓的花舫,此時已經離開了湖岸,往湖心去了。若是岸邊有人,便隱隱可以聽到船上的彈唱之聲,間或還可聽到某才子的高聲大笑。未能上船的才子們,只能悵然若失地看著花船,搖頭嘆息。

    當然,今晚最熱鬧的地方,卻不是這些花舫,也不是各個大大小小的詩會,而是城中心校場邊的空地。

    稍晚一些時候,各個大小詩會的詩作,便會有專人送到此處,供所有人評點。也會有各個詩會的人在此等候,把其他詩會上的佳作,傳到自己的詩會上。

    因此這裡早就聚集了許多才子學人,他們沽來水酒,置上幾樣小吃,席地而坐,一邊飲酒,一邊暢所欲言。更有為數眾多的小販,遊走在其中。

    當有人一手拿著詩稿,一路從城中各處飛奔而至,嘴裡說著,某某某的詩作到了,之類的話時,校場上的人群便會開始湧動。

    有專人會把詩作張貼到一面牆壁上,也有專人傳錄這些新詩,隨後場中便會到處響起,這詩如何如何的評語……

    只是這詩作的好壞,卻是很難評議的。拙作與佳作之間的界限,倒是很明顯,只要學過詩詞的人,往往一眼就可以分出詩作的拙劣與否。

    但如果都是佳作,要分出哪個更好,這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眾說紛紜的事了。因此,這一晚上也不會有誰會服氣誰,口水仗也絕對是不會少的。

    馬車行進的太慢,李月兒也只好棄車步行,一邊走一邊逛地往林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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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春 第16章,林榮其人,其實很惡。
    行至林園門外,卻碰到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林榮。

    說起林榮,其實大多數人對他的性情並不是非常瞭解。只有城裡這些商家,對林家知之甚深,所以才知道林榮這傢伙的陰險與凶惡。

    林榮之惡,其實是惡在骨頭裡的,很具有欺騙性。

    若是林榮在街邊上看到美麗的小蘿莉,想要弄到手。他絕對不會當街調戲,隨後強搶回府。他會用盡手段,害得你家破人亡,直到你把小蘿莉送到他的面前,他才會左推右推地收下,然後才會收手。

    這樣的事情,他幹過不是一次二次,雖然表面上看過去,好像與他無關,但是知道內情的人,只看著他的那些手段,便會心寒。

    偏偏林榮很是讀了些聖賢書,也很有些歪才。雖然他讀的那些書,不過是為了裝點他讀書人的臉面,騙騙不知道他底細的人,但你要是以為他是個讀書人,是個謙謙君子的話,那你死的時候,都不會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人心險惡啊,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顯得可怕。流氓不可怕,流氓知識化,才是最可怕。一臉的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他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標準的小人。

    就是這樣一個小人,在得知李月兒會參加林園詩會後,便專程守在林園詩會的門外,候著李月兒到了,卻裝出一副偶遇的樣子。

    李月兒閃電般地嫁給了蘇三,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等他收到消息,人家的婚期都已經定好了,這讓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成親現場,他也在場,他看到蘇三那一臉的得意樣兒,恨不能當場宰了蘇三那小子。倒是有機會,其時恰巧有人大鬧禮堂,他也趁亂擠了進去,給了蘇三一盤子,可惜手裡沒有帶刀,要不然混亂之中,一刀下去,直接結果了他,李月兒就只能嫁給自己了。

    李月兒的身段,只想想,就讓人心動,他恨啊,恨自己為什以不早一點下聘禮。否則借李家一個膽子,也不敢拒了這門親事。

    大鬧了禮堂之後,卻有一個意外的驚喜,李月兒居然逃回了李家,並發誓不走進蘇三房門一步。這簡直是太好了,這讓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機會。

    她要真是進了蘇家的門,他倒還真有顧慮。必竟蘇家有一個與老爺子同朝為官的蘇一,真要是對付起來,牽扯卻是太多,並不好下手。

    可現如今,她雖名義上嫁進了蘇家,卻根本沒有在蘇家呆上一天,這種事情,如果當事人主告到府衙裡,不用看蘇家的臉,當堂就可以撤消二家之間的姻親。

    只要她同意,這件事情,對他而言,絕不是難事。所以,他現在所想的,就是要利用一切機會,接近李月兒,說動她退親,並把狀子遞到公堂之上。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李家卻是為了避開他,才弄了這麼一出。怎麼可能自斷後路,聽他的擺佈呢?

    退親?退了親,和林榮成親?傻子,才會做這樣的事情呢。也只有林榮才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多麼有才華,人品多麼高尚,李月兒肯定對自己情有獨鍾。

    “哎呀,真巧啊,也是來參加林園詩會的嗎?”林榮一拍手裡的摺扇,突然從路邊閃了出來,著實讓李月兒吃了一驚。

    李月兒看見是林榮,十分好的心情,倒先去了五分。

    “原來是林公子!”李月兒微微一福,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不愉快的表情。她隱約猜到林榮是守在這裡候著她的,要不然這門口人頭攢動,又人來人往的,不是刻意,要想在人群中發現她們,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哈哈,蘇兄沒有一起來嗎?”林榮這是明知故問,只是為了看看李月兒的反應。

    李月兒只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沒有解釋。

    林榮接著道,“那就可惜了,本以為今天還能與蘇兄碰面的……聽說蘇兄去思友學院做了先生,嘖嘖,不簡單啊,能做先生的人,可是大才啊。我這裡苦思了二天,偶得了一首小詩,很想向蘇兄請教一二呢。”他不相信她會看得上蘇三,所以不斷地貶低蘇三的目的,就是要她對自己的男人更厭惡。

    聽著林榮噁心的話,李月兒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好心情了,真想就此打道回府。倒不是因為他總提起蘇三,而是因為她看不得林榮這一臉假腥腥的樣子。

    這倒也是奇怪,自己眼下也算是個生意場上的人了,對這種假腥腥的樣子,也是見了慣的,今日怎麼如此反感起來?難道真是因為他提起蘇三的緣故?不應該啊?

    林榮見李月兒神色不靖,以為她對蘇三已經很是不滿了,全然沒有想到會是自己的原因。便擺出一副知書達禮的樣子道,“今日的詩會,愚兄其實是想來搏一搏這詩會之首的,屆時月兒姑娘可要給個評語才好。”

    她聽到林榮自稱愚兄,心中更是一陣反感,卻仍保持臉色平靜地道,“喔,那倒是要先恭喜林公子了,不過詩會才子眾多,還輪不到小女子評價的。”

    “唉,這詩其它人評的,我也不會去聽,只有月兒你評的,才是我最想聽的。”林榮露骨地表白著。

    李月兒面色一冷,“林公子請自重,月兒已為人婦,聽不得這樣的言語。”微福一禮,轉身便走。

    林榮看到李月兒說變臉就變臉,不由有些氣惱:裝什麼裝,改日勾得你身下承歡的時候,看你還如何裝……哼。

    走進林園,李月兒見林榮沒有跟上來,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玉兒走在李月兒的背後,冷冷地道,“這人也太油嘴滑舌了一點,一眼就知道不是好人。”當著她的面,想挖少爺的牆角,在她看來,當然不是什麼好人。

    李月兒看著玉兒嘟著嘴,不禁一笑,倒沒想到,蘇三人不怎麼樣,卻有一個一心向主的丫頭。

    “不要理會他,我們玩我們的……”李月兒微笑地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17章,詩人的盛宴第一回合
    詩會裡的人氣很旺,雖然沒有外面街面上那麼擁擠,但也很難找到沒有人的空地。

    李月兒怕林榮再來擾了她的心情,領著眾人一齊擠了進去。正廳裡,詩會雖然沒有正式開始,但耐不住寂寞的詩人們,已經開始明爭暗鬥起來。

    李月兒一路走進去,倒是碰到許多生意場上的熟人,碰見了便站在一處,說幾句話。

    生意場上講究主動與被動,主動求上門去要做的生意,總歸是難談的;被人求上門來要做的生意,總歸是好談的。這種場合,大家就算是偶然碰到的,不存在主動與被動,說幾句,聊一聊近況,倒是可以發現許多機會,這也是她一定要來參加詩會的原因。

    她繡莊的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人脈,人脈廣了,這生意也就做出來了,所以不光是要與一些熟人打交道,便是那些未曾謀過面的潛在客人,也要多接觸。

    今日詩會,倒是有許多客人帶了家眷來,她們都只圍坐在二樓,從二樓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樓下大廳內,學子們正附庸風雅。

    由於樓層並不高,往往樓上女人們一個輕笑,也能刺激的這些才子們,群情激昂。要知道這樓上,也不光是一些已婚的婦女,便是那未出閨的女子,今日來的,恐怕也極多的。女人,對才子,總是有吸引力的。

    在才子們想來,若是表現的好,被哪家的千金小姐給看中了,也不能不說是一件幸事。

    當然,那些詩會請來的名j-i們,集中坐在大堂的一側,或彈琴,或說笑,或指指點點,也足以吸引眾多才郎們的眼球了。

    有了這些因素,詩會才有了那麼點氛圍……

    詩會當然會請到一些有名的詩壇前輩前來主持,能通過這些前輩們慧眼的詩作,才會被貼到詩會的公示板上,也只有貼到公示板上的詩作,才會被送到外面供人觀瞻。而詩會的公示板中,又要公評出詞意俱佳,朗朗上口的上佳之作,讓j-i子們唱出來。自然,這最後公評出來的詩詞,也就是傳說中的榜首了,大小才子們,爭來爭去的,便是為了這個榜首的名份……

    按理來說,在這種環境之下,出好詩的機會,要比自己在家裡苦憋,強上許多。這麼多才子虎視之下,這麼多美女刺激之下,每個人腦瓜子都是急轉的,恨不能把往後十年的才華,全用到今天,因此,每每詩會上,總有好詩傳出,也正是這個原因。

    時候一到,詩會也就按時開始了。

    “東湖詩會,有好詩來了。”門外一名小僕,手裡拿著一份稿紙,從廳外跑了進來。

    這邊詩會才開始,那邊就有好詩傳來,這豈不是給林園詩會下馬威嗎?廳內眾才子們便冷哼道,“東湖詩會,哪裡會有什麼好詩……”

    也有人問,“是誰的詩?”

    早有人接過小僕手裡的詩,便應道,“是萬里兄的詩呢!”

    趙一白,字萬里。

    在武陵城中,也算得一號才子。只是今次卻沒有去涼山詩會,竟出現在了東湖詩會。

    見場面靜了一靜,接詩的人這才把趙萬里的新作念了出來,卻是:雲階月地一相過,未抵經年別恨多。最恨明朝洗車雨,不教回腳渡天河。

    這邊剛一唸完,那邊就人叫好。“好,趙兄的詩作,還是那麼硬朗。”

    也有人道,“不過如此。”

    然後這篇詩稿便被眾人的口水給淹沒了下去,紛份地拿出自己的力作,卻難有比得上趙一白詩作的。

    眾人議了幾首,總覺得沒有比過趙一白詩的,便聽到外面又有小僕傳進詩來,嘴裡嚷的是:“涼山詩會,有詩來了。”

    眾人心裡一鬆,幸好是涼山詩會的詩,若是東湖再有好詩出來,他們可就有些著羞了。

    有人接過涼山詩會傳來的詩作,不用眾人問,便道,“是王少游的詩。”

    眾人便又鬆了一口氣。王宇,字少游,公認的武陵大才子,每次詩會都會有上佳詩作出世,這次當然不會例外。

    “未會牽牛意若何,須邀織女弄金梭。年年乞與人間巧,不知人間巧已多。”

    王少游的詩總是有些巧思,風格依然如故。便有人讚,此詩不可多得,也有人隱晦地說:好便是好,只是風格已成,難有突破。實在要與一白的詩比起來,也分不出一個高下。

    因要把少游的詩貶下去,便抬起了趙萬里的詩,這也不過是讀書人的小心思罷了。

    大家議論未停,突又傳涼山詩會又有好詩傳來……

    這回是吳子坤吳宏德的詩了。

    “煙霄微月澹長空,銀漢秋期萬古同。幾許歡情與離恨,年年並在此宵中。”

    唸完此詩,眾人一致叫起好來。

    “想不到宏德兄,也有此等好句,萬古同,此宵中,端地大氣,竟把前二詩給比了下去……”

    “不錯,不錯……看來此次詩會後,將多一才子了。”

    吳子坤此前也算是略有名氣的,只是名氣不是那麼大而已。要論起詩來,這詩也算是極好的,但如果真要與前二詩比起來,也只能說是不相上下,不分伯仲的。偏偏吳子坤名氣弱一些,大家於是便要有意淡化前二詩的影響,所以才不得已認了這詩比前二詩好的意思。

    東湖詩會已出了一首好詩,涼山詩會更是勢頭強勁,林園詩會若再不出好詩,回頭今晚參加詩會的人,臉上可就俱都無光了。因此眾人皆有些急了,倒真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林榮正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所以才站了出來,“小弟這裡倒也有一首新作,或可上得佳榜。”

    眾人便看他。也有許多認識他的,知道他是郡守家的公子,也有許多不認識他的,倒是很欣賞他落落大方的氣勢。

    學子們單純的很,大多數人並不知林榮底細,便有人讓他把詩作念來,看到底能不能上得佳榜。

    林榮一笑,便輕輕地吟來:“今日雲駢渡鵲橋,應非脈脈與迢迢。家人竟喜開妝鏡,月下穿針拜九宵。”

    林榮邊吟,邊仰頭看向二樓裡站著的李月兒。

    有大膽的婦人看到林榮此般模樣,再聽他詩裡,隱隱提到‘月下’之詞,不由調笑道,“這又是月下,又是穿啊,又是拜的,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思啊?”

    說話的是李家相熟的一個婦人,平日裡也調笑慣了李月兒,此時當著李月兒的面說出來,也就不當一回事兒。

    卻引得一樓的女人嬌笑。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18章,詩人的盛宴第二回合
    李月兒本來並不往這上邊想,讓這婦人一勾,頓時羞躁起來,恨不能撕了婦人的嘴。

    樓上調笑不說,樓下卻一齊叫好起來。雖然不乏有給林大公子面子的人,但也有看出林榮這詩好處的。

    這詩從人的神思轉到場景描寫,融會貫通之處,也確實有些神韻。如果真是林榮自己做出來的,但也有幾份詩才。

    於是大家一推,這詩便貼到了榜上,照例有人把這詩送到校場,很快這詩便會在各個詩會中流傳開來。

    有了林榮這詩打底,林園詩會才慢慢地緩過一道氣來,慢慢地也有好詩上榜了。雖然比不上涼山詩會,但與東湖詩會,倒拼了不相上下,當然是指詩的數量。

    林榮有些志得意滿,與幾名吹捧他的才子們高聲笑談之後,便起了壞心。偷偷看了一眼樓上的李月兒,便有意對身邊的才子們大聲地道,“其實我這點才氣,比起一個人來,那是差得十萬八千里的。”

    眾人順著他的口氣往下說,“哦,竟有些等風流人物?倒想見識一下。”

    “可惜,他今日未來,否則大家也好見識他的風采。”

    “那真是可惜的,不知卻是姓甚名誰?”

    “便是蘇三!”

    “卟。”眾人便笑,有聽說過蘇三其人的才子便道,“林兄說笑了,若是那蘇三也有才學,那我等豈不是可當詩仙詩聖的?”

    林榮早就料到眾人的反應,表面雖一臉的平靜,但心中其實暗笑的。他想讓蘇三丟臉,那是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

    只要蘇三丟盡了臉面,李月兒臉上肯定是掛不住的。等李月兒實在煩不過的時候,主動退了婚,那才叫一個好,他有得是時間,可以慢慢玩這場遊戲。

    “怎麼是說笑呢?”林榮一本正經地道,“我聽聞武陵城中有一才女,卻是嫁與這蘇三的。能得才女青睞,想必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怎好說笑。”

    林榮不說這茬便罷,一提起這茬兒,倒是群情激憤了,一一聲討起蘇三來。

    樓上婦人聽到樓下動靜,便對李月兒道,“似乎是在說你的相公呢?”

    李月兒其實早就聽到,此時臉上正難看的很。

    這當口,樓下便有人大聲地叫道,“若是蘇三也能作出詩來,我便連紙都吃下去。”

    玉兒站在李月兒的聲後,早就聽到有人在議論少爺,而且聲音奇高,像是故意說給所有人聽似的,原本就忍不住想為少爺辨白一二,現在聽有人說出此話,便實在忍不住了,對樓下叫道,“我家少爺大才,根本不屑於參加這樣的詩會。”

    有人便哄笑起來,林榮見有人冒頭,並且成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天賜的絕佳機會,便笑道,“大不大才,你說了可不算,總得有拿得出手的好詩詞,才算的。”

    玉兒被林榮一激,掏出懷裡錄了詞的紙道,“這就是我家少爺近日填的詞,也好讓你們見識見識。”這話是為了維護少爺的清名,所以說得就激烈了一點。

    只是這話一激烈,便氣著了一幫才子們。林榮見小玉手裡便有蘇三的新詞,倒是眼前一亮,沒有逮到蘇三本人,若是能從他的詩詞上做做文章,那也是極好的。

    其他的才子可沒有林榮的心思,見玉兒話說的大,於是起了比試的心態,就讓玉兒趕緊把紙頭扔下樓來。

    玉兒要往下扔,倒被李月兒抓在了手裡。

    蘇三有沒有才,她心知肚明。玉兒不懂事,偷偷地抄了蘇三的遊戲之作帶來,已是極不妥的了。如果玉兒手裡這詩,勉強過得去,倒還好說;但若是,那些類似於:一隻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啊……之類的詩詞,還是不要丟人現眼的好,不僅她的臉上掛不住,蘇老爺的臉上也掛不住,說不定蘇三就此自暴自棄了,也說不定……

    因此,她說什麼,也不能讓這詩詞,在詩會上冒出頭來。

    下面的才子看到李月兒把紙抓了過去,便一齊起鬨,一副不把紙頭扔下來,就要上樓去搶的架式。

    李月兒皺了皺眉頭,瞪了玉兒一眼,猶豫了一下,展開紙頭,看了上去。

    只見上面果真有字,看樣子似乎是一首‘鵲橋仙’。這詞名,倒也切著今日的主題,倒不知詞裡寫的是些什麼東西。

    她再仔細看時,臉色就有些古怪了,及至看到最後,她的臉色都紅了起來。

    樓下眾多才子,見李月兒突現嬌豔之色,不由對她手裡的詞,更加好奇起來。叫嚷之聲,就再也不曾停歇了。

    李月兒邊上的婦人,見李月兒對著紙頭愣愣出神,也是好奇,突然出手奪了過來,往紙頭上看去,半晌才嘆道,“這種偷心的詞句,也有人做得出來?”

    聽到這種評語,那還了得?一群女人都圍了過去,要搶那詞看,圍在一處,嘰嘰喳喳的議論。待眾女子,看到那詞之後,便一個個微笑不語,退回自己的位置,神態之間突然端莊了起來。

    這下勾得樓下的學子們,都狀若瘋狂,再也無心品詩作詩了。

    “樓上哪位大姐小姐,把那詞扔下來讓我們也瞅瞅吧!”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哪怕是抄一份下來,也好啊……”

    樓上,露兒拉著玉兒,躲在角落裡,惡狠狠地道,“玉兒,你老實說,這‘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倒底是個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啊?”

    “金風是指誰?玉是指誰?露又是指誰?怎麼就‘勝卻人間無數了’?”

    “啊……”玉兒的臉,騰地就紅了起來,她萬沒有想到少爺的詞裡,還有自己的事兒。

    “還說你家少爺是個好人,哼……我看就是個大壞蛋。”露兒嘟著嘴。

    李月兒早就避到一旁,呆呆地想著心思去了,除了‘不可能’三個字外,她的心思,倒被那句‘二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給佔據了。

    她雖然於詩詞一道不精,但是並不是說她不懂詩詞。詩詞的好與壞,她還是分得出的。這詞便是極好的情詞,這一點就算她不承認,恐怕也不行了。

    只看樓上這群女子們,剛才還笑呵呵的擠作一團,現在卻一個個矜持害羞的像個大姑娘似的,就知道這詞的威力強大了。

    只是這情詞,稍稍再往深裡一想,她就有些臉紅了。這分明是寫他與她之間的婚姻嘛,什麼弄巧,傳恨,還暗渡的,分明是借鵲橋之事,來暗喻二人的婚事不靖啊。

    又寫出,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這等傷心的句子,末了,還來一句表白的話:二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呸,誰和他二情若是長久了……

    她正口焦臉躁地想著這些,那邊就有婦人,實在經不住才子們的請求,便把紙頭朝樓下一扔,那紙頭便飄忽地往朝樓下掉了下去。

    急切中,也不知道,是誰先跳起來把這紙片搶在手裡,眾多才子便俱都圍了過去,朝那紙片上去瞧。

    只聽人群中,傳來‘嘶’的一聲冷抽,引得人群外面的才子們,俱都好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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