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重生】定國 作者:佛婆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9 16:52: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3 146474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19章,詩人的盛宴第三回合
    涼山詩會,是在一個叫涼山的地方舉行的。而這個涼山,其實就是涼園中的一座大假山。

    此時涼山詩會中的氣氛,也漸漸熾熱起來。

    偌大一塊空地,被主人用燈籠劃分成了三塊地方,左邊一大塊地方,坐著今晚的主角,也就是頗有名氣的才子們;與才子們隔著一塊空地,相對面而坐的,便是女人們;詩會邀請來的主持詩會的大儒們,則坐在中間靠後的位置。

    中間的空地上,則有許多歌舞的表演,悠揚的樂聲,從小湖的涼山間傳出。現場的氣氛既歡快,又不失有致。

    有重量級的人物在現場押陣,才子們都舉止有禮的很。便是交談,也是低低地談論,不敢放聲,生怕給在座的前輩們,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女人陣中,多是一些家屬內眷。不過打前坐著的幾位,便是各青樓的頭牌了,靠上首著一位容色出眾,神情淡然的女子,便是城中公選出來的花魁—天香。

    這女子,便只是看著,都讓人x-iao'hu:n。若要是為她纏頭,還不知道要破費多少金錢。

    也許是天香太過於豔色,所以多數女眷都是離她遠遠地坐著,倒是其它的頭牌女子身邊,圍坐著一些女子說話。不過也以一些婦人居多,年輕的未出閨的女子,倒是不屑於與這些女子同坐的。

    不同於其他詩會的鬆散,涼山詩會有著他自有的程序。

    經過一輪公選後,各才子在詩會前創作的新作,便會有幾首好詩詞出現,這幾首詩詞,往往便是打前站的,既起到拋磚引玉打開詩會的局面,又可以起到刺激其他詩會創出佳作的作用。

    幾首打前站的詩頭一過,才子們即興的創作就漸漸起了勢頭,也往往是在這種情形下,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好詩出現。

    此時,其他的詩會,也會陸陸續續有好詩傳來。只是那些送來的詩詞,鮮有能蓋過涼山詩會的作品。

    東湖詩會那裡,剛送來趙一白的詩作,涼山這邊,便回了二首好詩回去。各才子嘴裡說著謙虛,應景兒的話,但是心底裡卻憋著勁兒,要把別人比下去。

    在涼山詩會上的才子,當然不會讓其他詩會有露頭的機會,便是在涼山詩會的內部,他們也卯著勁兒,不讓其他人有露頭的機會。

    當其他詩會的才子們,還在為有一首詩能上榜,而洋洋自得的時候;涼山詩會這邊的才子們,就已經開始朝第二首,第三首詩能上榜而衝刺了。

    席間如果有誰不經意地說起,‘又得了一首’的話,便總能引得大家側目。如果這‘又得了一首’的新作,真能上得榜去,得到大儒們的好評,竟比那隻做了一首上佳之作的人,還要風光。

    要麼有數量,要麼有質量。在質量相差不是特別大的情況下,往往數量便成了致勝的關鍵。

    大家正論著詩會新出來的二首好詩,外面便有傳詩的僕人拿著詩稿跑了進來。

    “林園詩會有詩來了……”

    眾才子們倒算是聽到了個新鮮,沒有想到林園詩會如今也有好詩可以出來的,料想也好不到哪裡去的。

    傳到頭席上重量級人物看過,便有人把詩作給抄了下來。

    卻是林榮林子叢的新作。“今日雲駢渡鵲橋,應非脈脈與迢迢。家人竟喜開妝鏡,月下穿針拜九宵。”

    眾人傳看了一番,席間便起了議論。先有讚好的,只說這詩也算是自然天成,算得上佳作;接著便又有說,如果把這詩往涼山詩會上一放,也只能往榜單的後面放放之類的話。

    為了證明此言不虛,王少游做出一首好詩,立刻就把林榮這詩給回敬了回去。

    緊接著涼山這邊就更加熱鬧起來,半個時辰的功夫,竟又出七八首好詩詞,僅從詩詞的數量上,便已經遠遠地領選了其他詩會的,而此時詩會才剛開到一半而已。

    公孫勝坐在宴席的一側,身前擺了一些瓜果,身側坐著衣著依然華麗的周老。二人不想出風頭,因此都沒有往前面坐,而是有意地往後靠了靠,但是他們想藏,卻沒有辦法藏住。

    實在是他們二個人的身份擺在那裡:一個是下野的宰相;一個是皇親國戚;二中的任何一個出現,那都是跺一跺腳,震三震的人物,在座的就算身份再重量級,恐怕也不得不看二人的眼色行事了。

    而事實上,二人也算得上當世的大儒,學識淵博,見多識廣,便是於詩詞一道,也是大家。因此,就算二人有意往後躲著,有了好詩詞過來,大抵也是先給二人過目的。

    當下面的眾才子,詩情正酣之時,公孫勝也在低低地與周老說話。周老叫做賙濟,在老一輩的圈子裡,人都尊稱為濟公。倒真是皇親國戚。

    濟公是先皇的泰山,他的女兒是先皇的得寵的嬪妃。當今的皇上,雖不是濟公女兒親生,但在皇上還小的時候,卻受過濟公女兒的護持,及至皇上繼位後,便也把濟公的女兒,當作親娘一樣看待,因此濟公雖遠在江湖,在朝中的影響力,卻是不俗。

    賙濟脾氣有些怪,他不喜別人提到他皇親的身份,倒願意別人記著他的學識。而事實上,賙濟也確實才學出眾,就算加個鴻學的名稱,也是不虛的。其人愛才,也願意攜後進,但凡是他看得過眼的才子,被他推薦出去的極多,雖然表面上看,他像似難以接近了一些,只是這些都是表象而已。

    “……雲階月地一相過,未抵經年別恨多。最恨明朝洗車雨,不教回腳渡天河……這趙萬里也算做得一手好詩的,倒是很對我的胃口,要我選,這詩可排進今晚所有詩會的前三……”公孫勝含笑低語道。

    “勝老的眼光如炬,這詩也確實不錯。特別是那最後一句,不教回腳渡天河,似乎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很讓人有點回味的意思。至於前三嘛,這個結論就有點早了,你來看這二首……”賙濟從一堆詩稿中抽出二張,卻是一人所作。

    勝老從接過來看,其一寫著:未會牽牛意若何,須邀織女弄金梭。年年乞與人間巧,不道人間巧已多。

    賙濟笑道,“這一首,算是佳作,與趙萬里的詩作比起來,也不遜色;難得是,他還有第二首……年年七夕渡瑤軒,誰道秋期有淚痕?自是人間一週歲,何妨天上只黃昏……二首俱佳,就有點難得了……”

    “哈哈……這王少游也可算得上是個大才子,,又是周老的高足,所以,做出來的詩,自然是上佳之作……”

    “這和是不是我的高足,有什麼關係?我難道是因為他是我的弟子,才誇他的嗎?”

    “哦,不是嘛?那為什麼濟公眼裡只有王少游,而沒有看到吳宏德呢?”勝老抽出一張詩文,遞到賙濟面前。

    賙濟看了一眼,卻笑道,“自然是好詩,我看比你說的那趙萬里的詩,還要好上一些……”

    二人議來議去,倒是又挑了幾首好詩詞出來,其中也有林榮的那首,只是真要從其中摘出個狀元榜眼探花,其實還真是有些難度的。

    “我們又不用出評,至於費這個神嗎?還是喝喝茶,品品詩就好。”

    二人一笑,便把手裡詩詞一齊放下,輕鬆地喝起茶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20章,詩人的盛宴第四回合
    話說這詩會也像寫文章一樣,開頭是精采的,中間是有內容的,收尾是突然的。詩會也是如此,大抵好點的作品,在詩會進行到前半段的時候,就會出來。到了詩會的中段,該想到的東西,也都想過了,能作出來的套路也大多用上了,這個時候再憋不出什麼好詩,後半段也基本上指望不著了。

    所以詩會過了一半,指望著後半段還能出什麼精采之作的希望,就要無限地放小了。到了這個時候,除了那些還沒有得到發揮機會的才子,還在苦思之外,其他才子就已經開始考慮,眼前這些老前輩們離場後,他們怎麼去名j-i前面,渾個臉熟了。

    卻不料送詩的僕人,匆忙地走進來,把一張稿紙遞到主評台。

    主評台接稿的便是此次詩會的主辦黃同興,他聽到送詩的僕人道,“是林園詩會出來的新詞。”時,不由笑了笑,“這林園詩會,今晚倒是傳出了幾首詩詞,就不知這首作的如何。”

    眾人聽到是林園詩會過來的詞,便失去了興趣,轉過頭去說話的有,苦思冥想自己詩作的也有,更有與頭牌名j-i,拋媚眼兒的。

    一般情況下,其它詩會送上來的詩詞,都要先讓主辦看一看的。涼山詩會的規格要高一些,很多情況下,其它詩會送過來的詩詞,並不見得就可以上得了涼山詩會的檯面,所以都要給個初評的。

    如果初評過了關,主辦的人才會命人抄下來,給眾人傳閱;過不了關,就會直接被按下來,不會公開。否則什麼詩作都往涼山詩會上傳,那豈不是降低了詩會的含金量了。

    黃同興展開那稿紙,往紙上去看。卻是一首鵲橋仙。

    倒也應景,今晚做鵲橋仙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倒不知這首鵲橋仙好在哪裡,值得傳出來。便著意往下看去。

    不看倒也罷了,這一看,黃同興臉上的笑意就愣住了。他於詩詞一道,也是頗為精通的,否則也不可能做了詩會的主辦。只是這詞,也太……

    默默地讀完,黃同興愣了好一會子神,這才興奮地用手指彈了一下稿紙,急急地走到勝老與濟公身邊,指著稿紙,小聲卻興奮地言語著。

    原本大家也沒有在意林園詩會的詩作,但是黃同興不同尋常的表現,卻讓眾人有些好奇起來……

    勝老與周老見黃同興匆忙地走過來,情神頗為興奮,也是有些好奇,及至接過那稿紙,往紙上一看,二人的臉色也不由地古怪起來。

    黃同興小聲地道,“端地好詞,只不知這蘇寧遠是何許人,二老可識得嗎?”

    蘇寧遠,蘇三?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笑意。

    下面見二老笑得古怪,好奇心大起,連女眷那邊,也頻頻地往上看去,一時間倒是冷了場。

    “興翁,若是好詩詞,不妨當眾朗頌一番。”有人對黃同興叫道。

    黃同興朝眾人看了一眼,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已經影響到,詩會的正常進行了,忙笑對眾人道,“是一首做熟了的‘鵲橋仙’,只是這詞意,就太……算了,我還是不要評了,先唸給大家聽了吧……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

    黃同興這一開口,現場倒是完全安靜了下來。及至上闕唸完,眾人便有些呆住了。

    同樣是鵲橋仙,這首詞與其他的詞比起來,似乎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啊。

    只聽這上半闕,就讓人胸中頓生一股柔情。溫情之間,又彷彿有種化不開的離愁。這離愁,隱隱約約地藏在字裡行間,還沒有完全述盡,到末了卻鋒回一轉,說出相逢的喜悅。看似跳躍的很快,但實則是一氣呵成,不僅給了人無限的希望與暢想,又讓人把一種無名的情緒,勾連其中。

    默默聽來,竟讓人心神旌蕩。

    這還是初聽時,給人的第一感覺。在坐的,可沒有白丁,在黃同興抑揚頓挫的朗讀聲中,若是沒人能品出詞的妙處來,那這詩會也就不用開了。

    用‘纖’來形容雲,已經是極巧的妙思了,只一個纖字,就把詞中的柔情給刻畫了出來。這開篇的第一個字,就讓人不得不叫一聲‘絕倒’。

    隨後,纖雲,飛星,及至銀河堆疊而出,又是弄雲,又是傳恨,還幫著‘暗渡’,把場面修飾的如此豪華,便只為那後面一句: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一股相思之情,牽動偌大場面,及至相逢,當然要勝卻人間無數了。

    這等佳句,如非妙手偶得,絕難達到這種契合。而詞作者,廖廖數語,就把諸多情緒揉入在其中,不顯得參雜,反顯得自然,倒把作詞之人的文學功底,展露無遺。

    只是這上闕,已然立意太深,恐怕這下闕就有點難於下手了。就像一開嗓子,起了高音,及至唱到下面GC的部分,只怕嗓子上不去吧。

    當眾人心裡冒出此種想法的時候,黃同興頓一頓之後,便開始念起下闕來。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哎……”有才子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還說下闕只怕‘唱不上去呢’,這樣的下闕,只怕一問世,就當是千古流傳的佳詞吧。此等好詞,現場只怕是沒有人能去攀比了,不僅如此,多少年才能出這麼一首妙詞啊……

    好詩與壞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而好詩與絕妙好詩之間,當然也是如此。

    自古以來,歌頌愛情的詩詞是極多的,作詞之人,要在這上面寫出新意,寫出感覺,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正因為如此,真有寫得好的,那便會成為千古絕響。就好比眼前的這首鵲橋仙,就有成為這種絕響的力量。

    詞中寫地久天長的愛情,由一變到無數,在剎那間見永恆;歡樂中有悲情,悲情中也有歡樂。個中滋味,是悲,是樂,難以分辨!細細地品來,只覺得意味深長,咀嚼不盡。竟然做到了,在時間,空間,情意等方面的無限延伸。詞中,許多向不同地方伸出去的觸角,無不攪動著品詞人的情緒。心有此情,觸動其感,感從中來,無窮無盡。短短數言,喜怒哀樂融會其中,讓品讀之人,如何不銘動於心?

    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是樂?是悲?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是樂?是悲?不管是誰讀來,竟都分不清了……

    能把一個情字,述說的如此蕩人心腸,扣人心弦,不是千古絕響,也當九百古絕響了……

    黃同興,有感於此詞,捧著紙頭,嘴裡竟是把這詞,反反覆覆地吟誦起來。神遊之處,只覺著,每復吟一遍,心中的情意更會加強幾分,及至末了,心心唸唸的竟是此詞,竟品得魔怔了。

    黃同興魔怔了,眾學子們又何嘗不是?便是那邊上坐著的女人們,不也是個個桃腮面紅,低垂臻首,滿腹的心思,心神都被這鵲橋仙給佔了去。

    現場早已沉靜下來,便是涼山那邊的樂聲,也弄不清楚現場發生了什麼事情,把樂聲停住了,除了別處尚有人聲,此處竟再無一點聲息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21章,詩人的盛宴第五回合
    直到評論台上有人叫出一聲‘妙’來,所有人才似乎集體從詞境中醒過神來似的。

    “不知此等好詞,卻是誰人所做?”有人驚問道。

    黃同興見問,忙道,“叫作:蘇寧遠!竟不知是哪位俊才。可有識得此人的嗎?”

    滿場竟無人知。

    有一學子良久方道,“倒是有個蘇寧遠,不知是也不是?”

    眾人忙喚那學子說來。

    “武陵城內,那經營綢緞絲麻布匹生意的蘇家,似乎有個蘇寧遠!”

    “啊……”有人反應過來,叫道,“是蘇三?”

    “不可能……”不少人聽到蘇三的名字,都叫了起來。

    蘇三,蘇寧遠,‘二情若是長久時,有豈在朝朝暮暮?’,這,這怎麼可能聯繫到一起來嘛?

    黃同興把送詩的僕人召了過來,問道,“可知這蘇寧遠到底是誰?”

    送詩的僕人見召,遠遠地跑過來,見問忙道,“似乎正是蘇府的蘇三。”

    周老便問了一句,“這詞卻是從何而來?是蘇三親自在詩會所做嗎?”

    周老有此一問,當然是因為蘇三曾說過不會去詩會的話兒。但他這一問,眾人心裡卻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只怕這詞,絕不是蘇三所作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蘇三在詩會親手所做,那也不能說明什麼。他蘇家舉辦林園詩會,託人準備幾首好詩詞,托托場面,這種事情,只要傳得不是很過份,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這首詞,也太出風頭了一點,這要是認了是蘇三所作,那武陵的才子們,明日吐血而死的,起碼超過一半去。要說是蘇三的大哥蘇一所做,那倒還說得過去……這事,卻一定是要弄清楚的。

    於是便有人道,“會不會是蘇一蘇大人所作,來來去去,竟傳訛了呢?”

    眾人紛紛點頭……

    那傳詩的僕人只應著周老的話道,“蘇公子倒是沒有親自到場,只來了他的一個丫頭,叫玉兒。因詩會上,被人激著了,所以才掏出主人家的詩作,這才傳了出來。”

    原來如此,賙濟與公孫勝微笑對視一眼,這玉兒的性子,二人倒也知道一些,這麼說來,卻是不錯了,這詞必是蘇三所做的,隨後被玉兒帶出來的。可笑,他不肯來詩會,臨了卻被房裡的小丫頭給賣了。

    哈哈,這回可由不得你不露頭了。賙濟嘿嘿地笑著。

    公孫勝看到賙濟的笑容,哪裡會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忙道,“還是低調一些好。”

    “這可是他自找的,老夫最見不得藏頭露尾,既然這次是他自己不小心露出尾巴,那可不能怪我把他拉出來,就是見了面,他也怪我不得……”周老倒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一定要把這蓋子揭開了。

    送詩來的僕人如此一說,倒是確證了這詞是蘇三所作,可眾學子們豈肯相信?

    最不信的,當然是邊上坐著的幾位頭牌。蘇三的惡名,學子文人們或許所知不詳,但她們就不僅僅是耳聞了。

    言語粗痞,嗜色如命,哪有半點風雅可循?怎麼可能寫出這麼風雅靈動,動人心扉的好詞?

    “這蘇寧遠真是那蘇三嗎?”

    “倒是有段時日沒有聽到此人的傳言了,今日卻弄出這樣絕妙好詞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吧?……只是這詞,恐怕是買來裝點門面的……你能指望他從此就改了那色心?”

    “那倒也是……”

    此時天香手裡也拿到了轉錄的這首鵲橋仙。

    蘇三的名頭,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她賣藝不賣身,又有許多達官貴人追捧著,蘇三的惡手,還伸不到她的頭上。而且她也不是有錢,就可以聘到的女子,因此,與他倒沒有什麼交集。

    若是單論這詞,倒是絕好的。不是蘇三所作,這詞作的真正主人,又會是誰呢?

    議論紛紛之中,各種關於蘇三蘇寧遠的傳聞,又被翻了出來,眾多不堪的事實擺上了檯面,當然也有無中生有的所謂事實,無非就是想證明,蘇三與這首詞,全然沒有關係?

    王宇本是涼山詩會最出風頭的才子,詩作今晚已經出到了三首,俱都上榜不提,其中二首,還隱隱有爭得榜首的架式,可這詞一來,倒是打滅了他的風頭。

    如若能證明這詞是他人所作,又或者這做詞之人,本身就是極有名的,那他心中自然還可繼續得意,如若不然,他心裡便如魚刺在梗,再難安定了。因此語言之間,便有了許多微辭。

    “雖未見過此人,但能做出此等詞作的人,絕不可能默默無聞,想來,這詞恐怕是別人代做的居多……”

    王宇都這麼說了,眾才子當然也是隨聲附和。

    卻不料濟公在席前突然一拍桌子,指著王宇道,“少游休得胡言!”

    胡言?王宇一愣,忙站起來對著濟公行禮,嘴裡喃喃著,“恩師,……”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回應濟公的話。

    賙濟總算逮到一個可以下刀的人了。王宇是他的弟子,做老師的人,說弟子幾句,這是應該的。王宇隱隱是涼山詩會才子之首,把他給說下去了,眾人的聲音自然也就消下去了,因此他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公孫勝見賙濟一拍桌子,就知道,蘇三隻怕想擺脫這干係,都不能夠了。

    眾人見濟公拍了桌子,便都安靜了下來。濟公是當代大儒,他要開口說話,就算不看在他皇親的份上,也沒有人敢喧嘩的。

    “為師平日教你的話,是白教你的嗎?”賙濟眉頭倒擠,很有威勢。

    這話其實就已經很重了,嚇得王少游臉都白了。

    “道聽而途說,德之棄也!你是見過蘇寧遠,還是與蘇寧遠有過很深的接觸?若沒有,如此枉評,豈是有學之人所為?傳聞不辨真假,而一概信之,縱然有些才學,也難成大氣。便是你熟知的人,三日不見,還需重新衡量,你就能拍著胸脯說,這一定是人代做的?”賙濟一字一頓地說出這話來,語氣卻是十分地重的。

    王少游冷汗都嚇出來了,萬沒有想到恩師會在如此大眾廣庭之下,為了蘇三,給他當頭棒擊,連忙俯身行禮,失聲道,“弟子知錯了。”

    賙濟很滿意王少游的態度,感覺說得也差不多了,再要說下去,說不定王少游心中會暗生恨意了,便放下冷臉,換上笑意道,“知錯,才能改錯,善莫大焉……你今晚倒是做了幾首好詩,較前番也有諸多進步,可見是用了功的……”

    賙濟便拿起王少游的詩作褒獎了一番,平日裡,他可不會給這麼好的評語,此時說來,倒是有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兒的心思。

    王少游見恩師給的評價頗高,倒也欣喜起來,對之前的訓斥的痛苦,也減淡了許多……恩師還是關心我地……

    既然開口給王少游的詩作出了評,那其他上佳的詩作,自然也不能不評一評。

    好不容易全部評完了,好話說了一大筐,這才算告一段落。停住之後,公孫勝笑道,“從此濟公的評語,也就不值錢嘍……”

    賙濟平時很少對才子們的詩作,作正面的評價,今日月亮算是從東邊出來了。

    “濟公如此為寧遠小友著想,只怕那不子,未必會領你這個情哦。”

    賙濟倒像是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對勝老的話,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笑笑不語。

    有了這個插曲,詩會算是有些了起伏。受了這首鵲橋仙的影響,涼山詩會的後半段,反而精采了起來。等到詩會結束,天香那邊已經把這首鵲橋仙給彈了出來,絕妙美人,絕妙好詞,絕妙好音,讓所有人,再也忘不掉這首好詞了。

    毫無疑問地,這首詞成了城中大大小小各種詩會上的亮點,而關於蘇寧遠身份的猜測,也在各個地方,陸續上演。

    一般的j-i子們,可不管蘇寧遠是不是蘇三,在她們看來,男人不風流,也就不是男人了。把青樓當成家來住的男人,她們喜歡還來不及呢?她們更多的考慮是:這一首好詞,怎麼把它唱出來,用來招攬更多的恩客,那才是正道。

    這首詞的影響力,正在不斷地從廣度和深度二個方面發展,過不了幾日,城裡讀書的人,就沒有幾個會不知道這首詞了,接下來,各個姑娘的房裡,案頭,都會有這首詞,再過得幾日,附近的城池,也會有人熟知這首詞,接下來是更遠一點的都城……

    蘇寧遠的名號,也算是傳出去了,儘管大部份是惡名,但是傳言這種東西,總歸是不可信的,而事實上現在蘇三與原來的蘇三也並不是一個人,所以,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機,他只要往人前一站,只怕那些流言,會不攻自破。

    不過現在他也不必去考慮這些了,當城裡眾學子們,都在猜測蘇寧遠到底是誰?都在暗嘆自己怎就做不出,這等俘虜女子心思的好詞出來時,始作俑者的他,正臥床高睡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2
武陵春 第22章,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燈火突明突暗,林園詩會雖沒有結束,但後半程的節目,對於李月兒這樣的女子而言,就有點不太適宜了,登上自家的馬車,路面上的人,已經少了許多。

    詩會上的一幕,還在眼前。她萬沒有想到玉兒拿出來的首詞,居然能讓一眾學子們大哭起來。

    詞是極好的,她可以肯定,但好到讓學子們,把此詞放到與前朝詞聖,相提並論的地步,還是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雖然沒有多少人認為,這詞會是蘇寧遠所作,認為盜用這詞的人,真是罪大惡極,以至於痛哭失聲,對蘇三咒罵不已,但必竟這是一宗懸案,也沒有人可以證明這詞,不是蘇三所作;也說出不這詞可能會是誰人所作。

    若是一首普通的詞,眾人倒也一笑而過,便罷了,可是這種好詞,卻出現在一個有諸多議論的人身上,那他們無論如何是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的。

    倒是有些j-i子,很是為蘇寧遠說了一些好話。不過這好話說了比不說更好一些。j-i子的心裡,無非是想說說自己的恩客中,也有這樣風流的人物,可是十來個j-i子都說出這話來,卻似乎更加坐實了蘇寧遠的濫情……

    那種場合她自然是呆不住的,因此早早地逃了出來。馬車上,她不無疑慮地問玉兒道,“這詞真是你家少爺做的?”

    “別人不信,少奶奶您也不信嗎?”玉兒有些生氣地道。

    她看玉兒的神情可不似作偽,卻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玉兒又道,“少爺其實文采極好的,我這也是只臨了一首,早知道他們不信,我就該多臨幾首,讓他們知道知道少爺的歷害!”

    “喔,還有其它的詩作?可記得一些嗎?”

    玉兒歪著頭想了想道,“記得啊,比如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雨兒詫異地道,“怎麼都是愁啊愁的啊……”

    玉兒便道,“你不懂,這才叫學問呢?少奶奶是知道的……”

    此時少奶奶卻怔怔地出神,根本沒有回應玉兒說的話了。

    玉兒隨口所說的詩句,都是極好的,她的詩文雖不是頂尖,但是這點眼力勁兒,她還是有的。難不成,這些詩詞,還真就是他做的?

    這倒是一樁奇事。

    難道之前,關於他的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又或者不是他的真性情?

    否則這段時間,他給自己的感覺,怎麼那麼不同呢?

    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不會啊?像林榮那種人,自己都可以看得清看得透,怎麼可能會看錯他呢?成親之前,自己可是專程去查過他的,確實是一個無賴頑劣的人啊。

    只是成親之後,他的表現,確實也太怪異了一些,難道他是傳說中的大奸大惡之人?極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性?所以一成親,就把自己此前的所有劣跡全部隱藏了起來……只是,這種可能,也太離譜了一點吧。

    百思不得其解啊……

    先把玉兒送回了學院,隨後李月兒才令馬車回府。

    玉兒輕手輕腳地走到學院的後院,少爺還在熟睡。偷偷地把那幅畫兒放到紙缸裡,看著少爺熟睡的樣子,玉兒的臉卻又羞紅起來。

    ‘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呢……難道連露兒也看上了嗎?難怪讓我多帶一點炸魚塊兒過去呢……’對著熟睡的少爺吐了吐舌頭,做了鬼臉,這才退出房間,回房間睡覺去了。

    一宿好睡,第二天,他倒是起了個絕早,在院子裡做完了晨練,微微有點出汗之後,便停了下來。

    蘇三的這具身體倒還結實,本錢似乎也很夠,就是此前,可能縱慾無度,多少還是有些體虛。經過他這段時間的調養,如今也漸漸地恢復了,必竟是年輕人的身體,只要有心,保養起來,收效還是很快的。

    “哦,這麼早就起來了?”看到玉兒就站在堂下,手裡捧著一塊方巾,他便走了過去,接過方巾,擦起臉來。

    “少爺……我。”玉兒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敢說。

    “喔,有什麼事情就說好了。”他笑了笑,估計是詩會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恐怕事情還與自己有關,他多少可以猜到,多半是有人用自己的惡跡,取笑李月兒。

    玉兒鼓起勇氣道,“昨夜詩會有個叫林榮的人,和少奶奶說一些不知羞的話,還說了少爺許多的壞話……”

    林榮?他微微一笑,想起這個人來。似乎混亂中砸自己一盤子的人,就是他吧。李家之所以與蘇家,這麼閃電般地結親,只怕也是防著他吧?居然還不死心,去勾引李月兒?不知道她就是因為他的原因,才嫁給自己的嗎?

    這人倒是有些意思……根本是沒有搞清楚狀況嘛……

    “呵呵,無聊的人,無聊的事,不必往心上去……”

    “可是,可是……”玉兒眼睛慌張地看著少爺。

    “喔?”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情況……

    “可是後來,好多人都說少爺的壞話,還說少爺不學無術,婢子一時氣不過,就,就把,就把,那幅畫了牛的畫中詞,給他們看了……”

    “啊……”他這回倒是停了擦汗的動作。

    玉兒見他停住了手,連忙解釋道,“本來是抄下來,練字兒用的,一時氣不過才……才……少爺,您要打我罵我,玉兒都認了……”

    他無奈地一笑,“打罵有用嗎?傳都已經傳出去了,算了,也沒什麼打緊的事情,只是……最近倒是不能出門了……”

    “少爺不生玉兒的氣嗎?”

    “生氣,當然生氣,回你的房間,把那鵲橋仙抄一百遍過來,寫得不好了,可是要打屁股的……”

    打屁股?玉兒臉一紅,卻道,“少爺您真好……”說罷,咯咯地笑著,回房間真抄那鵲橋仙去了。

    打屁股?還真好?這是什麼邏輯?他無語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3
武陵春 第23章,路邊上買來的
    魚是釣不成了,別人不知道這詞的威力,經歷過前世的他,卻是知道這詞的歷害之處。

    這首鵲橋仙的魁力,當然不僅僅在於,第一眼的驚豔,而在於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透出來的綿勁。

    這詞,就好像一張網,把所有讀到這首詞的人,一網打盡,此後就再也脫不開這張網。

    吸毒有癮,品詩詞,也是有癮的。特別是這種好詞,如果隔一段時間,不拿出來品一品,讀一讀,那絕對也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他當然可以料想到這種後果。

    就拿他這種,前世並不是很喜歡詩詞的人來說。在讀到這詞第一遍的時候,就能把整首詞,完全地記住,就足以見這詞的魅力所在了。

    雖然,他對於這樣借用古人的詩詞,心裡沒有任何不道德的負擔。但對於‘大才子’啊,‘大詩人’啊,這種稱號,他還是不太願意領受。

    想到可能因為這所詞,而引起的風潮,所以他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學院裡,等這陣風頭過去了再說。

    寫寫字兒,畫個畫兒,再讀幾本好書,也並不是什麼壞事兒,保持良好的心境,不受世俗影響,才是他的最愛……倒是蘇老爺子那邊,聽到了詩會上的風聲,著人來問他,那詞是不是他寫的。

    這倒是要慎重回答的一個問題……

    借用古人的詩詞佳作,他可以沒有心理負擔。只是讓他明目張膽地說,這詩詞就是自己做的,他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他雖然可以把謊話說得張嘴就來,但這種有損陰德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

    “自然,是路邊買來的……”愛信不信吧……

    七夕過後,被才子佳人們鬧騰了一回的武陵城,開始安靜下來。

    熱鬧就好像曇花,一現之後,立刻平息下去。人們終究還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軌道上去的。

    坐商們照例地忙著生意,行腳的客商也忙碌地在城裡轉來轉去。有閒的人,也常在幾個常去的地方轉悠。酒店仍然高朋滿座,青樓裡也依舊是遲起晚收。

    一切又回到了原樣,完全沒有因為七夕的詩會,有什麼太多的改變。當然,也不是一點變化也沒有,至少那首鵲橋仙的熱度,卻在極速地增長。

    街頭巷尾對這首詞的討論,從來沒有這麼密集過。以至於走堂的夥計,過路的行人,耳朵裡都記住了這首詞……宛如後世大街上放的流行歌曲,雖沒有在意地去聽,但聽得多了,突一日,居然不由自主地哼唱起來,感覺還很合拍。

    此時的武陵城對這首鵲橋仙的熱愛,也大抵如此。熟人見面,說得最多的,倒是,聽說那首鵲橋仙了嗎?沒有?來來來,我說給你聽……

    自然也要從詞說起,然後擺出一副很懂詩詞的樣子,著意地評點一番,再然後,便要把詞作者的身份,神神秘秘地讓對方來猜,一直要看到,對方在聽到蘇三的名字之後,張口結舌的樣子,說話的人,才會有些小小地得意……再然後,少不得要把蘇三如何,如何的醜聞,繪聲繪色地說一通。而這醜聞裡,當然是以:蘇三與某某名j-i春宵一渡;蘇三與某某名媛,暗通款曲之類的故事,更為吸引人……

    到了這個時候,說故事的人和聽故事的人,都不太會去考慮,事實的真假。而是盡情地藉著蘇三這個人,來滿足自己內心深處,最陰暗的渴望……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而詩會上的故事,也確實有滿足這種人聽閒話的諸多要素。

    一個賴皮頑主,色中的惡鬼,卻偏偏做了一首絕世的好詞……這事情的本身,就非常具有戲劇性的效果。再加上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這閒話,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越傳越遠,越傳越誇張了……

    事情基本上,就是照著這樣的軌跡發展下去……等武陵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其它城市討論的熱度應該是方興未艾的……

    相比之下,濟公於詩會上,教訓弟子的情節,就顯得有些蒼白乏味了。不過把這件事情,作為猜測蘇寧遠,到底是不是這‘鵲橋仙’真實作者的佐料,也有許多人在不斷地提及著。

    不管這件事情傳得多熱,人們總會有失去熱情的一天。

    而這一天,肯定不會很久……再好聽的故事,說多了,也沒有意思了……

    只是,人們心裡對這首詞的喜歡,卻不會因為詞作者是誰,而有絲毫地降低……大多數人,可不管這詞是誰寫的……只要聽著有感覺就成。

    好詞大抵是要被唱出來,才能更加廣泛地流傳。而傳唱好詞的地方,當然就離不開勾欄j-i院。當天香在涼山第一次唱出這首‘鵲橋仙’的時候,能在歡情之時,聽到這樣的一首情詞,就成為大多數尋歡作樂之人,美好的願望。

    若是不能彈奏一曲‘鵲橋仙’,只怕這女子的恩客,也會少掉一半。因此最先把這詞掌握到極致的,倒並非那幫學子們,而是那些以色娛人的女子們。

    只一夜的功夫,這詞便被她們消化了下去,並成為她們招攬客人的法寶……

    城中的青樓勾院,並沒有散的很開,它們往往扎堆在一處,有些青樓簷簷相望,姑娘們就站在二樓勾欄處,對下面過路的客人們招手,時不時,也會有幾個挑釁的眼神,往對面的樓上飄過去……

    大一點的勾院,稍稍有些不同,它們往往佔了一大塊地面,建起許多屋子,進到裡面,不像進了勾院,倒像是逛進了誰家的後花園,除了那熟悉的調笑聲,還在提醒這確實是勾欄j-i院,場景倒與大戶人家一般無二。

    在這裡,上了一點檔次的姑娘,就會有自己的下人和小院子,有熟客來了,在門前遞了牌子,便可直接到小院子裡來,與自己心愛的姑娘私會一段時間。做的也大抵也是其它青樓裡會做的事情,但環境不同,心情也不同,要價自然也不同。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3
武陵春 第24章,自己的名字:任盈盈
    青風樓正是這樣的一處所在,時值正午,眾多遲起的女子,或在樓裡梳洗,或在簷下練琴,花園裡天香側倚在涼亭的橫欄邊,她眼前坐著一名年紀比自己略大一點的女子。

    “雲香姐……”

    “天香妹妹,叫我盈姐吧……我已經用回自己的名字,任盈盈了……”任盈盈微微地笑著,她從青風樓裡出來有段時間了。

    “是了,一晃眼都過去一年多了,時間過的真快……你卻總是不來看我……”

    “好妹妹,出了這裡,姐姐是再也不想回來的……如果不是你讓人傳信說病重了,我仍然是不會回來的……不過,你看來,精神尚好……”

    “我是心病,病入骨裡,沒法子醫了……已經無藥可救了……當然是病重了……”

    “呵呵……說得這麼楚楚可憐,連姐姐都要心痛了,那些恩客們,要是看到你這副模樣,只怕恨不能只刻把你娶回家去……”

    “姐姐又取笑小妹了……”

    “若是不開心,便也學著我出來罷了……媽媽心好,未必不允的……”

    “妹妹可沒有姐姐那麼大的勇氣,拋卻了多年的積攢,淨身出戶,卻靠什麼生活?也像姐姐上街市去賣饅頭嗎?”

    “……”

    “只怕過不下去的時候,也只能找一個有錢的人家把自己嫁了,或者重操舊業,給自己標上一個價碼……與其走到那一步,還不如呆在這裡,還有媽媽照顧著,不至於讓人欺負太甚……”

    任盈盈看著一臉迷茫的天香,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了,二人琴藝相仿,姿色相仿,她去爭了花魁,而自己寧願默默無聞,媽媽心善,見她極不喜歡這種場合,便允了她淨身出戶,到如今也有年餘。

    二人情同姐妹,自己離開,她便孤苦一人。她並不是不想離開這裡,但是成為花魁的她,就算媽媽肯放她走,她也走不脫,何況媽媽心再善,只怕也是不會讓她走的。

    “媽媽說,明年大抵也是要接客的……”天香幽幽地說了一聲,眼睛看著亭外的池水,聲音不由低垂起來。

    賣藝不賣身,在青樓裡只是個笑話,客人肯花錢,就沒有在青樓裡買不到的春。

    三年一屆的花魁大選,如今也過去了一年多了,到了明年年末,這花魁也該要換人了。新花魁出來之前,老花魁大抵還能賣個好價錢,那也就是她的大限。

    第一夜賣出去後,她也只能算是個紅通通的頭牌,再想擁有現在清靜的心境,只怕是不能夠了。

    “不說這些了,好久沒聽姐姐唱曲了,記得妹妹的琴,還是姐姐教的呢,今個就把那首讓妹妹,病到心裡去的‘鵲橋仙’唱與妹妹聽吧……”

    “許久不唱了,只怕是唱不出來了,也沒那興致唱……”

    “呵呵,姐姐只怕還沒聽過那首鵲橋仙吧,否則怎會沒有興致唱呢?”

    “喔?哪首鵲橋仙?”

    “果然是不知道的……卻是七夕詩會上,新出來的一首情詞啊……我先唸給你聽……”天香把早已記得爛熟的詞,念了一遍。

    任盈盈聽了這詞,眼裡倒是來了一些神采,回味了半晌,才道,“果然是好詞,若是唱出來,當是好聽的。”

    於是就亭內撫琴,演奏了一番。琴音清亮悅耳,唱聲蜿轉綿延,果然唱得極好。引得遠處眾女子們朝亭內張望,便有人輕道,“似乎是雲香姐的聲音,果然還是那麼動人……”

    一曲撫罷。天香撫掌笑道,“姐姐便是姐姐,妹妹自愧不如……”

    任盈盈笑笑道,“不知這詞是誰寫的,端地是極好的……”

    “說來,這人你也認識的……便是去年經常來糾纏你的蘇三!”

    “啊……是他?”

    “是不是他,倒還不確定,只是卻真是從他手裡出來的,究竟是誰作的,只怕沒人知道……我猜,必不是他做的。”

    任盈盈的腦海裡,立刻有了二個身影;一個是之前胡攬蠻纏的蘇三,一個是近期,輕風雲淡的蘇三,二個身影,漸漸地重合在一起……

    任盈盈便對天香搖了搖頭道,“其實,倒不一定,不是他作的……”

    “啊……姐姐難道認為,真是他作的不成?”

    任盈盈當然確定不了,但是她感覺告訴她:就算這詞,真是他作出來的,她也不會太驚訝,至少不會像天香這麼驚訝……

    天香見任盈盈只是靜思不語,以為扯起她的心思,便不再說這話。往衣兜裡掏出一隻香包,遞給任盈盈道,“這裡有些銀兩,姐姐權且收下,不夠用了,只管來問妹妹取用……”

    任盈盈看著天香手裡的香包,倒是愣了一會兒神,繼而輕輕地對天香搖了搖頭。

    “我那裡還有些積蓄,現在也在做著一點小生意,漸漸就會好起來,這錢,你知道,我是不會收的……”

    天香待要勸時,任盈盈卻站起來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妹妹好好休養,心裡不開心時,便多歇幾日,媽媽看在你這顆搖錢樹的份上,也不會太拘著你的……”

    “姐姐,你要多來看我……”

    “嗯……”

    二人依依惜別,任盈盈一路出了青風樓,往自己的住處行去。

    蘇三,蘇寧遠?鵲橋仙,難道真是那個前段時日,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人寫就?……他還說,有一門手藝要教給我,倒不知道是真,是假?……回到家中,她看到租住的房中,空空蕩蕩的樣子,咬了咬牙,心道,說不得,也要試一試的……總得想條活路來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3
武陵春 第25章,別藏了,咱們有帳要算。
    又過了幾日,城裡對‘鵲橋仙’的熱度,才慢慢地消褪了下去,關於蘇三其人的討論,也已形成幾個主流的說法,其實都沒有往正道上帶……這些不去提它,大家當然也不會關心事情的真偽。他們只想看到說出流言時,聽眾的臉上能表現出驚詫的樣子。這對他們來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一場雨下過,不僅澆涼了這炎熱的天氣,也澆散了關於蘇三的流言。接著,哪家生了個怪胎;哪家晚上碰著鬼了;這樣的話題,漸漸地擠佔了閒人們的話題。

    於是,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門,而不締有人給他一板磚。聽說,有些才子,因為這首詞是從他這裡出來的原因,很是衝動地哭了,發誓要找他算帳,追問他是從哪裡盜來的好詞,這樣的人似乎很多。

    事實上,這些人就算是在街面上碰到了他,只怕也認不出他來,武陵城還是很大的,雖然他很有惡名,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卻並不是很多。

    便仍舊扛著釣魚竿兒往東湖去釣魚,有段時間沒有去釣魚兒了,炸魚塊也斷了好幾日了……

    湖邊,周老,勝老卻在喝茶。周老遠遠地瞧見他來,忙把茶壺拿在手裡,擔心他又來牛飲……

    “你這老頭兒,直恁樣小氣……把我害得這般苦,還沒與你計較,卻把好茶藏起來……不厚道……”他遠遠地看到周老的動作,便高聲嚷了起來。

    勝老便對周老笑道,“得,今天算是碰上了,算賬的來了……”

    周老令小童拿了一個新杯子,給他倒了一杯,那茶壺卻仍然拿在手裡,如果蘇三真要牛飲起來,這第二杯,是想不到的……

    “算什麼賬?他自己的狐狸尾巴沒有藏好,還不興別人指出他是隻狐狸?這事,走到哪裡,也與我扯不上半點幹系好不好……”周老呵呵一笑。

    他把竿子立在一邊,坐下慢慢飲茶,見周老如此說,便道:“倒沒有見過,為了要指出狐狸,不惜把貓啊狗啊的,大誇一遍的指法。費勁不費勁呢?”

    公孫勝‘卟哧’一笑,差點把茶噴了出來。

    周老便有些惱了,“豎子可惱,別人得我一言,便是求上三天三夜,還要看老夫的心情,你小子撞了大運,竟不知好歹,謝字不說也便罷了,倒怪到老夫的頭上……”

    周老惱起來,還是很有些威嚴的。要是別人,也就怕了這只紙老虎了,偏這話,他聽在耳朵裡,卻沒有一點畏懼的覺悟,“……倒好像是我求了你三天三夜似的……”

    “哈哈……”公孫勝終於笑了出來……

    “倒是想求個三天三夜,讓你把那話收回去,不知周老的心情可好啊……”

    公孫勝便又笑。

    “得,得,得,算老夫吃飽了沒事兒做,多管閒事了……”周老氣苦地道。

    “那倒也不一定……”

    “喔,算你小子有點口德,這句話倒還可以入耳……”

    “那是,只有吃撐著的人,才會多管閒事的……”

    公孫勝笑倒……

    “你……”周老氣巍巍的,沒了言語……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至於這麼生氣,看在這好茶的份上,就不與你這個‘老夫’計較了吧……”

    “哼,以後,想讓我管,我都不管了……”

    “您看您,這麼大年紀,還這麼大火氣……至於的嗎?不過一碼歸一碼,這事小子不計較,那學院的山牆,您可得賠……”

    “什麼山牆?”

    “有衝動的學子,大白天的要爬那山牆,就為了給小子頭上來那麼一下,說我污了那麼好的詞……後來,反倒把自己給摔著了,山牆也損了一塊牆體……您可不能不賠……”

    周老翻了個白眼,根本不理睬他。

    公孫勝倒是好奇:“真有此事?”

    “可不!前一次,挨了一下,好不容易打出個才子來;這一次,再挨一下的話,說不定又打回原形去了……這個可沒法賠……”他微笑地看著周老。

    周老仍是給了他一個白眼,“恨他沒打……真是,胡言亂語……”

    “哪裡有亂語……前幾日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學院外面叫門,若不是小子機警,閉門謝客,煩都要被煩死的……說不定其中便有幾個暗帶凶器,要動手打人的呢……”

    “便是你平日裡太疲懶,才沒人信服,老夫這裡幫你,還要挨你的說,真是沒有天理……”周老總算抓住了一點由頭……

    “不是你出了一下頭,為小子撐了一下腰,那些傢伙會吃飽了沒事情做,上學院來求證?只怕他們說說也就算了吧……再說了,總不致於想到要**而入吧……”

    賙濟徹底無語了……

    公孫勝卻笑道,“這麼說,那詞果真就是你的大作嘍……”

    “嘿嘿……不是!”他先一笑,然後正而八經地道。

    公孫勝露出一臉的疑惑,看著他,要等下文……

    “自然,是在街上買來的……”

    二老對視一眼,俱都苦笑起來。街面上能買到這樣的‘鵲橋仙’?騙鬼呢?

    二老見蘇三仍然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倒也頗為詫異了一番。他們是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年紀輕輕,行事卻無跡可尋的小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3
武陵春 第26章,一男一女一前一後。

    又過了幾日。這天,他正在課堂上授課。一位書院的先生,領進來一個年青的男子,這男子在學堂外與那先生悄悄地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便坐在學堂側窗下,認真地聽他講起課來。。

    想必是聽到自己名聲的才子,見自己拒不見客,便從其他先生那裡走了門路,混進書院裡來了。。他一眼之下,便能猜出個大概,只是他並不去理睬這男子,仍然按部就班地教授自己的課程。。

    眼看著快要接近午時了,玉兒從外面走到學堂邊上。他剛吩咐完學生們把今天教的內容溫習一遍,便看到玉兒向他招手,便走過問道,“有什麼事情?”

    “外面來了個人,要見少爺。。”

    他已經吩咐過玉兒,他不見客的,可玉兒卻仍然過來知會他,想必是特殊的人才對?“喔。。”

    “是個女人,說要向少爺學手藝的。。”

    “喔,那就把她帶進來吧,我這裡還有一會兒,才可以結束。。。”

    玉兒得了他的吩咐,飛快地跑走了。他的眼光掃了一眼立在窗下的男子,對著他笑點了一下頭,這才不緊不慢地走進學堂。

    不一會兒,女人在玉兒的引領下,走進了院子裡,見他仍然在堂上授課,便靜靜地站在院子裡等著。

    “這不是。。”男子看到女人,感覺異常面熟,不由也走到院子裡。

    “王公子好,小女子任盈盈。。”任盈盈微微地福了一福。

    “喔。。”王少游似乎想起了什麼,點了點頭。。“任姑娘與蘇公子,是相識的?”

    這話任盈盈倒不知從何說起了,若說相識,也確實見過許多次面,只是。。任盈盈只好點了點頭。。

    王少游便又‘喔’了一聲,便不再多言,也陪她立在院中,等候。

    到了正午,授課才算是結束。其他課堂裡的學生,一窩蜂似地跑出來,而他課堂上的學生們,卻是不緊不慢地,收拾妥當了東西,於門邊向他行了禮,這才不慌不忙地走出來。也有幾名學生,並不急於離去,而是微笑著與他聊上幾句,才離開。

    才十歲左右的孩童,便能表現的如此沉穩,教這些孩童的人,也必是不凡的。。王宇若有所思。。

    他等所有學生離開了學堂,這才走下台階,對著男子拱了拱手,對著女人笑了笑,才道:“有勞久候。。”

    “在下王宇,字少游,冒昧來訪,還乞蘇公子恕罪。。”

    “原來是少游兄。。閒來多聽得兄台的才名,今日一見,果然丰姿俊朗。。”

    王宇見他笑容可近,言語可親,心裡高興起來,忙應道,“見笑了,些許小才,難見大方之家。”

    他看王宇一身濃濃的書生卷氣,也知他便是賙濟的弟子,因此心裡並不厭惡,便道,“來得正好,便一齊用飯吧。。你也來吧。。”他對女人也笑了笑。。

    她倒是有些猶豫,看了看已然先行一步的王宇,也只好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後院,玉兒正在準備午飯,由於加了二個人,米飯卻要多蒸一些的。。女人沒有跟著二個男人走進書房,便只在廚下幫著玉兒弄飯。。這舉止倒讓王宇不由詫異,不禁猜測起二人的關係。。

    王宇跟著蘇三走進書房,玉兒忙裡偷閒,泡了二杯清茶過來,只是王宇的目光倒被他的那些塗鴉之作給吸引了過去。。光顧著看那牆上掛著的詩詞,根本沒有功夫喝茶。

    他也並不管他,倒是自己上課上得口渴,把茶喝了個精光。。

    不一會兒,玉兒與女人弄好了飯菜,俱都端到書房裡來,他也就笑道,“家常便飯,酒就沒有,飯就管夠,大家隨意。。”

    引著二人坐下,又叫玉兒也在一邊坐著,倒先端起飯來吃,吃相併不好看,可能也是餓著了。。

    “見笑了,前世一定是個飽死鬼,所以該著這世受餓,一餐沒有接上點,就餓的急了。。。”他已然吃完了一碗,王少游卻只吃了一半,而女人才剛剛開動。。

    他挾了一塊炸魚塊兒放到女人的碗裡。

    女人的臉微微一紅,側眼看了王宇一眼。王宇只裝著沒有看見,悶頭吃飯。。

    “這便是你要學的手藝,先吃吃看,好不好吃。。”他對女人說道。。

    “喔。。”女人收起心思,看了看碗裡的魚塊。。焦焦酥*酥的,原本白色的魚肉,此刻卻是金黃金黃的。。看起來很好看的樣子。。

    輕輕地挾起來,咬了一小塊。雖只一小塊,但滋味卻非常地足,忍不住,又咬了一塊兒,竟是口感絕佳。。

    玉兒在一邊,端過來幾隻小碟道,“這是辣味的,這是酸味的,這是香蒜的。。按自己喜歡的口味沾著吃,抹著吃,味道會更好呢。”

    說完玉兒得意地用手抓起一塊炸魚兒,很老道地用酸醬抹了一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王宇看著炸魚塊兒笑道,“好似沒有看到外面有賣這樣的吃食。。”

    “是我家少爺親手做的。。。”

    “喔。。”王宇倒沒有想到蘇寧遠竟然會做這些。。什麼時候,君子也下得廚房了。。

    “你也嘗嘗?”他挾了一塊給王宇。。

    王宇咬了一口,竟是滿嘴生香,“好吃。。”一眨眼功夫,就把魚塊給吃了下去,眼睛卻看向了盤子裡的魚塊。。

    “儘管吃,炸魚塊兒也管夠。。”他小小地得意了一回,“只是周老那裡,少游兄可得幫我兜著一點。。這可是有賭約的。。”

    “喔!”王宇嘴裡塞了魚塊兒,卻突然回過神來,“蘇兄認識恩師?”

    “算是吧。。”

    王少游回想起詩會的那天晚上,恩師嚴厲的訓斥,這會兒他才明白,原來恩師並不是無的放矢。。竟是認識的人,難怪那麼有底氣。

    飯後,由於任盈盈在,王少游並沒有多留,便起身告辭了。

    他心裡明知王少游此番前來,是來求證他是否如傳聞中的那般不堪,卻也並不點破。就像周老所說的一樣,自己本就是隻狐狸,再藏也還是隻狐狸,既然碰上來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3
武陵春 第27章,這事其實很簡單
    “小女子,任盈盈,給蘇公子行禮……”這個禮行的鄭重其事,倒有點拜師的味道。

    他便擺了擺手,從書叢中翻出幾張紙頭來,遞給任盈盈道,“新鮮的魚是要醃製才能入味的;醃製好的魚,要配上秘製的醬料,風味才更加獨特。這些俱是配方,不可以外傳,記住後,就燒燬。明白嗎?”

    任盈盈接過紙頭,點了點頭。

    “若還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問玉兒,她會教你……學會後,再來找我,還有幾句話要囑咐你……好了,你去吧……”

    “哦……”任盈盈倒沒想到事情的開始和結束,就只是這樣。

    難道此前自己想的,都是多餘的?此前倒是有諸多設想。

    總覺得,未必他的手藝就好,不一定要跟他學這手藝的;也想過一旦他提出條件,自己要怎麼應付,自己的底線在哪裡,最多能接受怎樣的條件……

    可是這些都沒有,手藝好到讓她立刻就想學。雖然她沒有什麼經商的頭腦,但也足夠她想到,這炸魚塊兒,要是一經面市,一定是比她買饅頭強百倍。

    她並沒有想到,他根本沒有提什麼條件,就把手藝最關鍵的部份,拿了出來。

    勉強可以算是條件的,就只是那個不能把配方外傳的要求。可這個要求,怎麼看,都像是在為自己著想的……

    有一點,是她比較詫異的,就是他說話的語氣。好像是熟識多年的好友,又好像是自家的哥哥……話語裡,沒有商量的語氣,就只是把事情很自然地交待一下,你只需要照著做就行了……

    讓人感覺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根本不需要操心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聽他的話,從頭到尾,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可卻又是那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直到走出了他的書房,走到了廚房,她都感覺像似做夢一般。

    他可沒有任盈盈那麼多心思,這件事情,在他看來,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並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精力,因此,安排完任盈盈的事情後,他便拿著竿子去釣魚兒。最近二個老頭兒,都喜歡上了到東湖邊來喝茶,一到湖邊,便圍在石桌邊喝茶聊天,魚倒沒見到二人正經地釣上幾回。

    他來的時候,二個老頭兒已經就一個話題討論了有些時候了,似乎是關於武陵郡守林海錄的,他並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只是獨自往湖邊坐好,釣起魚來。

    周老喝完茶,也不釣魚了,領著小僕們,回去了,勝老倒是餘興未了,陪著他在湖邊釣魚……

    一直到日頭偏西,二人才一齊收竿,勝老卻不急著走,看著他道,“聽說,城裡有些稅項要調整,特別是針對布匹與絲綢的稅項。”

    勝老所謂地聽說,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如果是那樣,城內最大的布商,無疑將受到巨大的打擊,而蘇家,就是武陵城最大的布商。

    儘管蘇家的生意,不僅僅在武陵城,但如果因為突然增加的稅收,而減少對武陵城布匹的掌控力度,那其後果也將是嚴重的。

    如果一個商人,連自己的後花園都不能保持穩定,那是很難向外進行擴張的。武陵城是蘇家的基礎,也是蘇家人才培育的基地,失去了這個基礎,就像是參天大樹,沒有了根,雖然看上去,仍然枝繁葉茂,但離死已然不遠……

    前一世,他經歷過許多這樣的事情,自然就明白問題的嚴重性。雖然蘇家的事情,用不著他來操心,但是他現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卻來源於蘇家,保護好蘇家,當然也就是保護好自己。

    不過在他看來,問題未必就像自己所想的那麼嚴重。問題的關鍵在於二個方面,首先這次增稅,是不是封朝的一次統一動作?還只是武陵城郡守的一家之言。其次,若是武陵城的一家之言,那林郡守此舉是有意針對整個布業,還是有意針對蘇家?

    瞭解清楚了這裡面的真實情況,蘇家才可能有正確的對策。

    這些念頭在他的腦海裡,不過是一閃而過,快得連他自己都來不及阻止。因此勝老的話音剛落,他便看清了這件事情,可以會帶來的影響。

    哎,看來人的思考模式,就算是穿越這種奇異力量,也無法抹殺啊……

    勝老看到他一臉微笑的樣子,不由地問道,“記得寧遠小友家,便是做布匹生意的吧?”

    “喔,是的。看來這次增稅,恐怕是有些影響的,倒不知這一次,是武陵城一城調整,還是舉國調整?”

    “恐怕只是武陵城一地……”

    “喔,也不知道會比以往高出多少?”

    “算下來,估計能佔到買價的二成……比之原來,漲了二番不止……”

    這倒是嚇了他一跳,稅收佔了買價的二成,這與搶劫有什麼分別?雖然封朝重農輕商,對商人一貫是用重稅的,但是布匹原本就是民用物資,並不是厚利的物品,扣出了買價的二成當稅收,還要扣出商家的運輸成本,經營成本,人力成本。商家做買賣,勞心費力,還要適當地賺上一點兒。這一加稅,那直接的後果,可就是逼著布價往上漲啊……

    他雖然沒有參與家族的經營,但是這些生意經,他卻了然於胸。官家提高稅點,那商家勢必要在市場上消化這些稅點,可在自然經濟的氛圍下,日常用的東西,有時十年都不會漲一次價,如果布價一夜之間,就上漲百分之二十,官家勢必要出手干涉,來壓制布價。

    又要抽重稅,又要壓制布價,布商只能虧本經營,或者退出這個市場。除非官家,看著布價漲上去,而不管……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因為此次,武陵城郡守林海錄,只怕就是沖蘇家而來的。

    單單就是一個武陵城才有這樣增稅的舉動,而且增稅的主要對象就是布匹絲綢生意。要讓人相信,這不是針對蘇家,傻子才會信吧……只有那些不經世事的人,才會相信那些唬人的藉口……

    “喔,這事情倒是有點兒意思……”

    “僅僅是有意思?”勝老看著蘇三仍然一臉的平靜,以為他沒有聽明白自己話裡的意思……

    他呵呵一笑,“還是不談這些的好……我呀,只管教書授課,閒瑕的時候,釣釣魚兒,生意上的事情,自有家人考慮,我是無心也無力啊……”

    公孫勝認真地看了蘇三一眼,想了想,繼而也笑著搖起頭來,自己這算不算也是多管閒事,人家並不領情呢?

    他看到公孫勝自嘲有臉色,多少猜出了老頭兒的一點心思,便道,“對了,小子弄了點新吃食出來,回頭讓玉兒送到府上……不過,這事得先瞞著濟公。”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弄出來了,要不是老頭兒今天多了二句嘴,你只怕是不會拿出來的吧……”

    他也並不解釋,微笑地道,“這幾天,已經找好了一名弟子,再過一段時間,這東西滿街都會有了,勝老先品嚐品嚐,不足的地方,也好改進……”

    “滿街都會有?倒是蠻有信心的嘛,那我倒是要嘗一嘗嘍……”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9 16:53
武陵春 第28章,開店前要培訓,要試營業
    回到思友學院,任盈盈已經走了……炸魚塊兒的手藝,功夫全在魚外,選用什麼樣的魚,怎樣處理魚塊,怎樣切成合適入鍋的大小,這都是尋常的功夫,並不需要格外地教。

    主要是醃製的配方,醃製的工藝和手法,需要仔細演練,第一次,第二次弄,肯定還有許多注意不到的地方,所以需要多練習幾次。

    再就是醬料的製作,一切都要靠手工,那也是極耗費時間的,所以真正要達到可以拿得出去的水平,恐怕還需要十幾日功夫……

    此事並不著急,他也並沒有過多地關注。倒是林海錄,突然增加稅收,弄出這些妖蛾子,倒是讓人有些突然。林海錄,郡守,增稅,布匹,蘇家,林榮?喔……不會是林榮出的主意吧?倒是有這個可能,聽說他在詩會上氣得暴跳如雷。

    如果真是林榮出的主意,而這個林郡守又採納了林榮的這個主意,那這個林郡守只怕也是糊塗透頂,頭腦不清楚的……

    這事還是讓蘇老爺子去操心吧,他前世操的心夠多了,還是繼續過閒散的富家公子生活好一點。如果蘇老爺子,連這樣的事情,都不能妥善解決的話,那還不如趁早把武陵城的布市交出去的好。

    小孩的脖子上,掛根金項鏈,並不是為小孩好,而很可能會害死小孩。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產業,不如把手裡的東西早點讓出去,以免被人窺探,引來殺身之禍……有錢人比沒錢人,過得更加操心,這一點,他比任何人的認識都要深刻……

    他可不想再回到前世的生活軌道上去……他現在,只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那就是懶懶散散的,什麼事情都不做……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十多天的功夫又過去了。

    勝老這段時間,對炸魚塊兒,有著異常的熱情,自第一次吃對味之後,隔三差五的就想吃上一回,所以一個勁地催著蘇三趕緊把這手藝早點推出來,免得他每次都要開口向蘇三索要,好像欠了蘇三多大的人情似的……

    他卻並不是很著急,一切按部就班地來做,不會讓外界的任何事情,影響到他的安排。

    任盈盈的手藝,這段時間進步很快,除了醬料的配製,經驗尚淺之外,其它的手藝,已經熟悉的差不多了……也應該讓她找一間店舖,正式開始操作的時候了。

    “可是……”任盈盈聽到讓她去找一間店舖的時候,有些猶豫,事實上,她根本沒有本錢,開起一家店舖來……

    “店舖已經幫你物色好了,一個月需要一兩銀子的店租,已經幫你付了一個月的了。只是店裡需要收拾一下,這裡有張圖,你就按這張圖上的標註進行佈置……”他知道她沒有本錢,因此好人做到底,已經為她設想好了這些。

    “喔……”她接過他畫的圖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他的好意,可他並沒有給她機會……

    “定好開業的日子後,貼一張告示:頭一天是免費的,第二天,以標價的一成售賣,此後每天加一成售價,直加到與標價持平為止。供應的魚塊斤數,頭五天保持在一百斤,後五天保持在二百斤,如果形勢好,每天就定二百斤,多一斤,也不要賣……有要定製的,需要三天前下定,足額付款後才能算下定成功;有加急定製的,需要收總價百分之二十的加急費,但也要一天前下定才可以,這些可以不算在每天的銷量定額裡……店裡的人手,至少需要增加五個人,二個人負責接待顧客,詢問顧客需求;一個人負責炸魚,一個人負責包裝,一個人負責收錢,你只負責全局,順便協調一下就可以了……”

    “五個人?那要開多少工錢啊?”

    “工錢可以多開,就照其他店裡的工錢一倍左右開,長相要比較清秀,腦子要比較機靈的年輕人,服裝要統一,開業之前要培訓……”

    “培訓?”

    “就是要讓他們明確他們在店裡的位置,要做些什麼。有時間的話,一定要進行模擬營業……”

    “模擬?”

    “就是扮做顧客,提出各種要求,讓店員適應工作的環境……”

    “喔……那要賣多少錢一斤,才可以把這些工錢賺回來呢?”她實在是好奇了。開出別人店裡一倍的工錢,五個人的工錢,估計就要去掉近三兩銀子,加上每個月的店租,不算成本,就去掉了四兩銀子。市場上一斤新鮮魚,也才賣五文錢,就算店裡的炸魚塊賣十文錢一斤,除掉配料的錢,一斤也才賺二文;就算每天真能賣出一百斤魚的話,也才二百文,這也才二錢銀子,一個月下來,也才賺六兩而已,也只好夠付工錢和店租和一些雜費了。

    還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能不能每天都賣出去一百斤,還不一定呢?二百斤,只怕不敢想呢?居然訂出‘多一斤不買’的規矩,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

    “嗯,這個標價也不用定得太高了,新東西,定得太高了,恐怕受眾的面就太窄了一點,一斤就賣五百文吧……”

    “啊……”五百文?一個店員,一個月的工錢,就是五百文,這還是比其它店裡的夥計翻了倍的工錢,卻只夠買一斤炸魚塊兒?腦子沒有病吧……

    要真能賣這個價,收入豈不是要漲五十倍,一個月的能賺到一百八十兩?如果每天真能賣到二百斤,那豈不是要賺到三百六十兩?

    搶錢都不會有這麼快吧……

    她的嘴張得很大,足以讓人看出她的驚訝。

    他卻沒有欣賞她驚異的表情,按他的想法來說,就算把價格開到一兩,也不會貴……

    這炸魚塊兒,他做出來,並不是為窮人準備的,窮人要吃魚塊,完全可以去賣新鮮的魚燒著吃,營養其實是一樣的。他賣得炸魚塊兒,價值只在於它的口味,在於它的獨一無二,在於它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吃得到……這才是真正值錢的地方……

    其實這些都是後世人玩爛了的經營理念,移用到現在,不被理解也是正常的……他也不想對她多做解釋……

    “你不需要這麼看著我……你只需要照我說的去做,便可以了……”

    “真要這樣做嗎?”她實在是很不解,賣的價格低一些,這炸魚塊兒味道又這麼好,一定是很好賣的,為什麼要標那麼高的價格啊?

    嫌賣十文賺得少了,賣個十五文,也好啊……

    “必須這麼做……”沒錢的人,永遠無法想像有錢的人,多麼有錢……也沒有辦法去想像,有錢人花起錢,是多麼的大方……武陵城這麼大,經濟發展的這麼好,要吃半兩銀子一斤的炸魚塊兒,只要好吃,天天吃,也不能吃掉他們的家產。只要能上檔次,只要有錢人都在吃這個,那一天二百斤,恐怕就只是一個笑話……只怕每天定製的定單,都會遠遠超過這個數量。

    對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任盈盈倒是迷茫了,可是她也只能做下去了,還好她的投入也不大,反正這配方也是蘇三給的,第一個月的店租也是蘇三出的,蘇三又承諾付給店員第一個月的工錢。

    事實上,她只需要提供食材的錢就可以了……儘管這一筆錢,也不小,但就當是花這些錢,買了配方吧……就陪著這個瘋狂的富家公子,瘋狂一把吧……實在不行,一個月後,就關門,他也不能把配方從自己的腦子裡摳出來……

    想通了這些,她也算豁出去了……一切都按照蘇三的指示,操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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