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零章，她最珍貴
他茫然地看著她，在十多年前親人離去的瞬間，有過的眼眶酸澀天地俱滅的感覺再一次湧上來，幾乎是不能自己，他聽到自己喃喃的聲音，“你喜歡孩子嗎？”
文靜渾身一震，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去，緊閉的雙眸微微抖了抖，連帶著呼吸都有些紊亂。
他是故意的嗎？
孩子……這是她心口永遠都無法復合的傷，沒有人知道當年她從那個樓梯口滾下去的時候要承受多少的痛苦，沒有人知道當她得知孩子沒有了的時候，需要多少的勇氣才可以接受。哪怕曾經動過念頭不想要那個孩子，可是她知道自己從未真的狠下心過。剛剛去意大利的那一年，她每天晚上都會從夢裡痛哭而醒……
四年過去了，她一直都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個傷口她也不想再去觸踫，可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突然提起孩子……
他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寶貝，如果我們有個孩子……”
“秦宇晟！”文靜無法忍受，瞬間從床上翻身坐起來，她臉色慘白，唇上沒有絲毫的血色，聲音更是冷得像冰，“你想要幹什麼？你馬上滾！我不想見到你！滾啊，你聽到沒有！”
她幾乎是竭斯底里，因為那是她最不願意觸踫的傷口，可是他卻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說出來，他想要做什麼？Q8n。
病房裡面有短暫的靜默，她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流眼淚了，有些狼狽地垂下眼簾伸手去抹掉，他卻陡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條件反射性地揚起脖子，正好看到了他眼底那來不及掩蓋住的傷痛，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而下一秒，他已經開口，聲線平靜，幾乎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醫生說你懷孕了。”
五雷轟頂。
所有的聲音彷彿在瞬間都消失了，文靜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剛才說了什麼？
懷孕？……12425266
她有些呆滯地眨了眨眼楮，懷疑自己可能是聽錯了，因為這個男人面色平靜，說的雲淡風輕，那雙一貫都是高深莫測的黑眸也同樣讓她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就彷彿是在說今天是晴天一樣自然。是她聽錯了嗎？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喃喃反問︰“你說什麼……”
“你懷孕了。”
擱在被子上的雙手驟然用力地拽住，她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瞪目結舌地看著他，“……不……不可能……”
可是大腦卻飛快地運轉起來。
沒錯，回來之後，和他有過幾次，除了第一次有吃藥之外，之後幾次她竟然都忘記了……月事自然已經晚來了很久，或許是因為最近事情太多了，她根本就沒有留心，沒想到自己懷孕了……
“……我、我不知道……”她舌頭打結，是真的太過意外，內心深處有無數的情緒湧上來，連她自己都一時間分辨不清楚那到底是開心的、期待的，又或者是後悔的，懊惱的，傷心難過的，或許還夾帶著一些後怕……
時隔四年，她又懷孕了，孩子的父親就在自己的面前，而他四年前不要那個孩子把自己推下了樓，那麼今天他這樣平靜地告訴自己，是為了什麼？
女人都是敏感的，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一瞬間文靜的腦海裡閃過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她猛然往後倒退，謹慎地看著他，聲音有些暗啞抖，“你想做什麼？”
她眼底那本能的警備已經十分清晰地告訴他，她想要這個孩子。
如果沒有那樣的意外，他會欣喜若狂，因為他也想要這個孩子，無比得渴望。
可是老天太殘忍，他不能不硬下心腸做出選擇。而對於他來說，只有她才是最珍貴的，他不會做任何的考慮，只會選擇她。
文靜一直都怔怔地看著他，她甚至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認真地看過他的眼楮，可是那裡面到底還是一片深邃，如同望不到盡頭的海，只是俊容上面的表情讓她覺得有些心慌意亂。他似乎非常非常失落，同樣也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文靜漸漸就覺得心底毛，四年前最最恐怖的記憶湧上來，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吞併到了黑暗裡面不可自拔。
就在她幾乎是要無法忍受的瞬間，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是沒有調好的弦，帶著難以言喻的乾澀，彷彿是帶著極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才說出了那麼一句話。
他說︰“靜靜，把孩子做掉吧。”
文靜的大腦“嗡”的一聲，整個人彷彿是被挨了一記悶棍，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她好像根本就不相信他會這麼說，可是他真的這麼說了，她沒有聽錯。以前她一直都以為他對自己只有恨和報復，所以四年前他扼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四年過去了，當她選擇放下的時候，他卻重新來招惹自己，就算她不想要承認和面對，她都知道，這一次他帶著不一樣的感覺來接近自己，她甚至是以為他對自己也許是有那麼一點真心……
可是沒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原來，他還是這樣厭惡自己，厭惡到連親生骨肉都可以一次一次地扼殺……
她終於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幾近吃力地問，“為什麼……”
很白痴的問題，可是她原本就是一個傻瓜，所以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而他，意料之中，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看著她，一直看著她，看到她心裡都在麻，她忍無可忍，聲線提高了幾分，尖銳地問︰“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要你生孩子。”他終於別開臉去，目光落到了虛無的遠處，一字一句，清晰麻利，“這個孩子我不要。所以，你把孩子拿掉吧，醫生說了，現在做手術會很方便，我會讓最好的醫生給你做手術，保證不會很痛……”
他說的如此輕巧，可是卻也輕而易舉地將她推到了地獄裡面。那些話，就像是雪崩，像是海嘯，像是泥石流，把文靜整個人黑壓壓地埋葬了，世界陡然間變得黑暗無比，她覺得自己即將被困死在了這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她背心裡的冷汗一層一層地滲出來，就像是血管裡所有的血液都在順著皮膚滲出來，只覺得口乾舌燥，手足冰涼，好像是被人抽了筋，扒了皮，明明是坐在床上的，卻感覺整個人都在搖搖欲墜，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身子一晃，連忙扶住了一邊的床沿，眼淚卻跟豆大的雨滴一樣，爭先恐後地砸下來，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他不要她，他從來都不要她……
連他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踫她？為什麼？
大腦開始突突地犯疼，她的臉色白了又白，最後忍不住伸手去按自己的太陽穴，手指卻一直都在抖……
“靜靜！”
秦宇晟見狀，有些失魂落魄地喊了一聲，倏地伸手想要去抱她，文靜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已經避了開去，像是看著什麼怪物一樣看著他，“走，你馬上走！你放心，我不會生你的孩子！”
“靜靜，你不要這樣……”他薄唇蠕動，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卻已經被她不耐煩地打斷。
“那你想要讓我怎麼樣？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一定不得好死，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會有好下場！”她竭斯底里地怒吼，面容猙獰，臉上全都是淚，怎麼擦都擦不干。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看著她的眼淚落下來，自己卻連呼吸都不能，只能一遍一遍地說︰“靜靜，你還年輕，以後還可以有孩子……”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心碎成了千片萬片，紮在了五臟禮服裡，扎得她好難受，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只是看著他，又是哭又是笑，“當然了，只是不會和你生。我也不會稀罕。”
“靜靜，你聽我說……”
他上前想要將她抱住，她卻了瘋一樣用力地揮開，屏住呼吸一下子跳下了床，站在距離他幾步之遙的位置，冷冷地看著她，“你不用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你不走的話，我走！”
她的清晰非常激動，秦宇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刺激她，因為害怕她腦子裡面的那個腫塊會有什麼不良的影響，“好，我現在離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沒有明天！
文靜大聲在心中吶喊，面上卻毫無表情，只是別開臉去不看他。
秦宇晟等了一會兒，見她一直都不出聲，又試探性地叫了一句，“靜靜，你不要激動，等你冷靜下來之後我們再好好談一談，你先休息，我馬上離開。”
幾乎是在他轉身的一剎那，身後一動不動的文靜目光陡然一沉，忽然開口，“我不會待在這個地方。”
他重新轉過身來，“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不要這個孩子嗎？可以！我也不準備要，但是你要賠償我的損失。”她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嘴角的笑意不無諷刺，“秦宇晟，你欠我的太多了，我憑什麼再一次為你流產？除非你能滿足我的要求，否則，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如你所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