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九天 作者:黑山老鬼(連載中)

 
survivoryu 2019-5-30 15:34: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1 96375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4 16:03
第二百四十章 死極神木


    方貴打小就在牛頭村裡聽牛瞎子說,這世上有那麼一群威風霸氣的人,到了哪裡,都有人主動把銀錢送了上來,還得求著你收,他不給,就大帽子往你他頭上一戴……

    從那時候起,他就滿心羨慕,覺得這才是夢想中生活啊,來錢輕鬆,無壓力,看誰不順眼就折騰誰,只不過,這個夢想太遙遠,他一直都不知道該如何實現,卻沒成想,如今來了這朝國小小仙門之後,忽然發現,原來這個夢想已經實現了,還真有人往自己手裡塞錢呢!

    這時候,他就不僅僅是欣喜了,而且還有點感動!

    只不過他滿心歡喜,恨不得立刻就上前接下,陸道允等人,卻是忽然臉色冷了下來,神色不善的看著那老宗主,喝道:「嫌疑未清,便賄賂尊府神衛,你好大的膽子!」

    那老宗主頓時呆了一呆,滿面驚慌,手裡的托盤,也不知該往前推還是往回收。

    方貴忍不住了,也跟著喝道:「對啊,才不到一百兩靈精,你怎麼好意思拿得出手?」

    周圍陸道允等人,目光「唰」的一聲落到了他臉上。

    心想:我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那老宗主卻滿面尷尬,見方貴身上也穿著金鏤銀甲,與陸道允差不多,便以為這是尊府神衛裡等階最高的人之一,急忙苦笑著解釋:「神衛大人恕罪,非是小老兒捨不得,實在是前不久尊府捕風營剛剛來過幾趟,我東來宗小小仙門,著實拿不出更多孝敬來了……」

    「原來被捕風營的人佔了先了,這倒情有可原……」

    方貴聽了若有所思,心想以後遇著這等情況,還得先下手為強。

    「什麼情有可原,你為是幹嘛的?」

    旁邊的陸道允實在看不下去了,心裡暗罵,只是懶得理會方貴,只向那老宗主喝道:「誰問你什麼捕風營不捕風營的了,好生回答我的問題,否則的話,你東來宗山門難保!」

    「可是我……我已經回答了啊……」

    那老宗主頓時又驚又恐,滿面尷尬:「神衛大人,您……您究竟還想問什麼啊?」

    一時滿心糊塗,已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方貴在旁邊替他著急,忍不住提醒道:「除了靈精,你們就沒有別的寶貝啦?」

    那老宗主頓時如夢初醒,點頭道:「有,有,那個林朗啊,你去後山,把那個龍紋玉……」

    說著竟是真的要吩咐手下的弟子,去後山拿寶貝去。

    「休要胡言亂語,只需好生回答我的問題!」

    陸道允在這時候已氣的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沉聲大喝,把個老宗主都嚇得懵了,旁邊的弟子也不敢再動,一個個面面相覷,看看陸道允,再看看方貴,皆有些不知所措,膽小些的,臉上已經快露出了哭相來,實在不知道這幾位神衛大爺,究竟想要什麼啊……

    「陸道兄,你莫生氣,我來跟他們說!」

    方貴客客氣氣的,勸了陸道允一句,然後向看向了那東來宗道德殿香案之上的木劍,笑眯眯道:「老前輩啊,我看你們那香案上供著的木劍倒是不錯,不知是什麼來頭啊?」

    「木劍?」

    那老宗主順著方貴的目光看了一眼,忙回道:「那是吾宗祖師曾使過的木劍,並非什麼神兵利器,只是後人們留了下來,做個念想而已……」

    方貴笑道:「那我看看成不成?」

    老宗主愣了一愣,急忙點頭答應:「好好,神衛大人隨便看……」

    方貴聽得大喜,真個抬手一招,一道無形引力飛出,將那一柄木劍取到了手裡,左看右看,甚是滿意,忍不住搖頭嘆道:「不錯,真是不錯,若是我的就好啦……」

    老宗主聽得已經傻了眼,再三確定了一下方貴的眼神,便忙拱手道:「神衛大人若是喜歡,那就送給大人好了……」

    方貴聞言大喜,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從一到這道德殿來,他便看中了這柄木劍,這時候倒真是動了心。

    如今他已開始修煉橫掃九天無敵霸玄功,其中第三道法門,正是枯木玄生訣。

    而這霸玄功裡,九道法門,每一道都需要相應的資源,倒不是每一種資源,都是價值昂貴的,有些只是稀缺而已,便如這枯木玄訣,想要參悟其中道理,便需要尋找那種枯死已久,但卻又沒有朽壞的死木,而且這種死木,最好還是已經死極而生,隱顯生機的方好。

    而那一柄木劍,不知做出來了多少年,卻又沒有朽壞,更是擺在香案之上供奉,前後不知受了多少香火,已漸漸生出了些神性,而這神性,便是其中蘊藏的生機……

    簡單來說,這柄木劍,便是修煉枯木玄訣的好東西。

    這一類的神木,落在不需要的人眼裡,一文不值,就是老木頭罷了,但落在修煉枯木玄生訣的人眼裡,卻是罕見異寶,本來方貴還需要在修煉出了太乙金氣之後,再想辦法去找呢,沒想到在這東來宗的道德殿裡便見到了,當然按捺不住,便要先將它拿到了手裡再說!

    「宗主,那可是咱們祖師爺留下來的啊……」

    老宗主身邊,幾位執事見方貴真想把那木劍收起來的模樣,頓時大驚。

    倒是老宗主苦笑了一聲,擺手道:「無防,無防,祖師爺都死了多少年啦,不會怪罪我們的,再說了,咱們祖師爺當年就是個走街串巷畫符治病的騙子,他留的東西也不值錢,神衛大人若是喜歡,便讓他拿去,回頭我們再削一柄供上,沒差的……」

    「再削一柄供上……」

    幾位執事都傻眼了:「這像話嗎?」

    倒是方貴,欣賞了那木劍一遍,確定了對自己有用,便要毫不客氣的收起來。

    也就在這時,陸道允的臉色,終於陰沉到了極點,忽然冷喝道:「別鬧了!」

    「嗯?」

    方貴與老宗主,都有些不解的向他看了過去。

    只見這時候陸道允與他身邊的趙虹等人,都已面色不善,皺眉看著方貴。

    陸道允已有些快掩飾不住眼底的怒意,看著方貴,卻向老宗主沉喝道:「我們是奉命下來辦差的,不是貪圖你這小小仙門些許錢財,百兩靈精也好,萬兩靈精也罷,更何況是那一柄破劍……在惹怒我之前,快些收回去,否則的話,就休怪陸某不講情面,只論規矩了!」

    「這個……」

    那老宗主頓時呆住了,低下頭去,再不敢隨便答腔。

    方貴心裡也頓時來氣,不滿的看了陸道允一眼,不過眼見得他拿出了隊首的架子,這時候卻也不好和他正面硬頂,只好隨手將木劍扔回了架子上,站回了原地生著悶氣!

    到了這時,陸道允才重又轉頭向那老宗主看了過去,沉喝道:「我剛才問你流匪的事情,你們當真一無所知?」

    老宗主苦笑道:「回神衛大人,捕風營已前後來了數次了,我們當真不知啊……」

    陸道允冷笑了一聲,抬眼向周圍掃了過去,道:「既然如此,我姑且信你,只不過,我等奉命前來,蕩清這周圍三千里域,暫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你們放心,我們與捕風營不同,不貪你們這小小宗門的東西,只是要借你們的山門落腳,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

    那老宗主微一遲疑,一見陸道允臉色要變,立時揖手道:「神衛大人有命,小老兒不敢不從,只是我們這山小地偏,洞府簡陋,惟恐對幾位大人招待不周啊……」

    「無防,只是個落腳之地罷了!」

    陸道允說著,向趙虹道:「你出去看看!」

    趙虹應聲去了,不多時便已回轉,捂著鼻子笑道:「這老傢伙說的倒不假,我看了他們幾座洞府,實在是寒酸,臭氣熏天,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呆得下去,依我看,咱們還是住在法舟上吧,若需要有人跑腿,那再下來吩咐他們便是了!」

    陸道允聞言,便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

    說著向那老宗主道:「這幾天時間裡,你門下弟子不要亂跑,興許我們會有差譴!」

    「唉,唉,遵命!」

    老宗主也知道對方沒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只能答應了下來。

    而陸道允則又隨便的問了些話,便與方貴等人出殿,徑往法舟上去,方貴正心裡不高興,便落在了最後面,青雲間似是察覺了方貴心裡的不快,便也落後了幾步,低聲勸道:「尊府規矩,到了外面辦差,便是隊首命令最大,方君心裡不快,也莫要與他一般見識才是!」

    方貴撇撇嘴,道:「小小隊首,有什麼稀奇的,回頭我成了隊首,天天安排他挑大糞去!」

    青雲間聞言忍不住大笑:「方君志氣,我不及也……」

    ……

    ……

    於是幾人回了法舟,陸道允等幾人,便又聚在了一起商議大事,方貴知道他們都憋足了勁要立大功,本來他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這一路上,他與陸道允等人本來便接觸不多,很少參與他們議事,現在心裡不高興,就更懶得往他們跟前湊了,乾脆回房裡去睡大覺。

    而陸道允等人也習慣了方貴的缺席,卻也沒有人過來叫他,彼此各不相干。

    一覺醒來時,卻見已是大半夜,周圍一片安靜,連聲蟲鳴也不聞,方貴從床上爬了起來,仔細聽聽,見周圍沒有別的動靜,便悄悄的溜出了法舟,躡手躡腳,沒驚動任何人。

    「哼,人家的孝敬不讓我收,那我自己拿去!」

    方貴心裡想著,憤憤不平。

    他心裡還在惦記著那柄木劍呢,對自己來說可是好東西!

    白天時陸道允不讓自己拿,那沒辦法,可方老爺看上的東西,能跑得了嗎?

    得趁著夜色,給它偷過來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4 16:08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驕之能


    夜黑風高好做賊!

    方貴離了法舟後,遠遠看去,正是月末,空中無月,深山寂寂,倒正是方便下手的好時候,於是他便在半空之中,捏一道法印,整個人便被一道陰影所遮住,正是他練氣境界就修煉得極有火候的隱身術,如今築基境界施展了出來,更見高明,本來就很難分辨人影的夜色裡,他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內心裡樂滋滋的,踏著夜風,直向東來宗摸了過去。

    他們的法舟,便停駐在東來宗不遠的一處山頭之上,中間有著四五里路程,方貴踏風而來,卻是頃刻便到了,抬眼看看,便見整個東來宗,都已隱沒在了夜色裡,想是這等小小山門,平日裡也無敵來犯,所以連山門大陣都沒有打開,又或是根本就沒建山門大陣?

    方貴倒是輕而易舉,便來到了山下,他也存了小心,繞到了山後,才往山上摸了過來,白天時候,他便已記清了方位,知道東來宗道德殿,山後便是一片峭崖,少有人蹤。

    不過,也就在方貴來到了這峭崖之下,打算踏雲而上時,忽見不遠處林子裡面,人影一閃,方貴登時起了疑,他如今是築基修為,眼力高明,雖然頭頂無月,但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個東來宗的弟子,正悄悄從山後向林子裡鑽了過去。

    那東來宗弟子,可不像是自己一般築基境界,只是練氣境界而已,估計他也看不清周圍環境,但居然沒有點燈籠,而是摸摸索索,走一步滑兩步,急匆匆鑽向了林子深處。

    「難道說,東來宗還藏了什麼寶貝?」

    心下好奇,方貴便乾脆調轉了方向,一路尾隨著那弟子過去了。

    反正那木劍在別人眼裡不值什麼錢,倒不擔心會有人捷足先登了,等會去拿也無防。

    那位東來宗弟子,非常警惕,走上一段路,便停了下來,細細傾聽周圍的動靜,有的時候,甚至還故意駐足,或是猛然回頭,以妨有人跟著,不過憑著方貴的修為,趁著這夜色,再加上他又施展了隱身術,藏得比鬼都深,任是那弟子再機靈,也不可能發現他了。

    一路跟去,便見那弟子一連在林子裡鑽出了十幾里路後,這才祭起了一柄黑色飛劍,擦著地面向前掠去,又行了二三十里,卻已來到了一座荒山附近,在一片碎岩之中繞了幾圈,最後來到了一塊石碑前,這才跳下飛劍,伸手在石碑上敲了敲,叫道:「小師叔……」

    石碑裡面,很快便有一個壓低的聲音響了起來:「何事?」

    那弟子急急道:「小師叔,大事不好了,尊府神衛又來了,宗主命你們快些離開……」

    「又來了?」

    那石碑後面的人,微覺詫異,道:「前不久不是剛來過一批麼?」

    「這次不一樣的!」

    那東來宗弟子道:「上一次來的是捕風營,見沒什麼線索,便拿了些好處走了,可這一次來的卻是銀甲神侍,他們不僅要查火藏石的案子,還要清剿這周圍三千里域,你們可藏不住了,而且那些人本來就要從這周圍查起,連落腳點都選在了咱們紫霞山,距離太近,宗主都不敢飛劍傳信給你,怕被他們覺察到劍蹤,這才讓我親自過來通知你們的,快些走吧……」

    石碑後面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好,這就走!」

    說罷了,石碑前後,便已是一片沉默,那東來宗弟子則如釋重負,快步離開。

    「好啊,原來東來宗,還藏了這麼一個秘密呢?」

    而遠處的方貴將這些話聽在了耳朵裡,則心裡頓時大吃一驚。

    看不出來啊,那個東來宗主老實巴交的,原來真與劫了火藏石的流匪有關係,若不是我玉面小郎君方貴方老爺夜裡忽然心血來潮,出來散步,還真發現不了他們這個秘密!

    心間正考慮著該怎麼做時,便見那石碑後面的一片荒山,忽有一塊石壁慢慢移了開來,露出一個高達三丈的洞口,然後便有數艘法舟悄無聲息從裡面駛了出來,慢慢向著夜色裡行去,那些法舟通體黑色,上面又布了掩跡法陣,很快便要完全消失在夜色裡面。

    「這可怎麼辦?這就出手捉了他們?」

    方貴心裡有些猶豫,這時候也不知對方一共有多少人,但他們敢劫尊府的商隊,便說明本領不小,自己單槍匹馬,不見得能夠拿下他們,可若是通知陸道允他們的話,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夠趕過來,更關鍵的是,心裡還生著陸道允的氣呢,也不想給他傳信……

    心裡雖這麼想,方貴還是將傳信玉符取了出來,同時悄悄跟上了那幾艘法舟。

    只見那三艘法舟,在夜色裡趕得甚急,也不往平坦大道方向走,而是直接往深山裡面鑽去,藉著荒山狹谷掩映形藏,看樣子很是老練,但沒想到的是,剛剛才走出不遠,來到了一片山谷中間時,便忽見前方半空裡,一盞明亮至極的琉璃燈升了起來。

    那一盞燈甚是神異,甫一出現,便照亮了周圍兩三里地域,猶如白晝。

    「呵,吾在此間,等候你們多時了!」

    隨著那一盞琉璃燈出現,半空裡面,忽然現出了幾道身影來,大袖飄飄,身披銀甲,在燈燈映照之下,顯得銀光閃閃,猶如神兵天將,目光冷淡,居高臨下的看了過來。

    為首一人,手持巨劍,正是陸道允。

    而在另外幾個方向,則見到魏江龍、趙虹、齊遠圖等人,也同時現出了身形來。

    悄無聲息之間,他們居然已經將這些人包圍在了裡面。

    「不好……」

    那三艘法舟裡面,急急竄出了十幾道人影,急急圍在了半空之中,四下里一掃,卻皆是臉色大變,明顯有些慌亂了,倒是那些人裡,有個身材瘦削的,他四下一打量,便緩緩走向前來,向著半空之中拱手,笑道:「不知幾位什麼來歷,好端端無事,攔我去路做甚?」

    「哈哈,事到臨頭還要裝傻……」

    半空之中,陸道允大笑了起來,道:「你們覺得,我都已經在這裡等了你們半天,還能不知道你們底細麼?實不相瞞,在我來東來宗之前,便已經著人將你們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了,之所以等到晚上發難,也只是因為不知你們將火藏石藏在了何處,所以等著你們主動幫我找出來而已,諸位,你們只有兩個選擇,是主動受縛,還是要求個痛快而死?」

    此言一出,那法舟之上的人,頓時都沉默了下來。

    看得出來,他們彼此之間,皆有些驚慌,急急向四面八方看著。

    「閣下真是好手段!」

    那法舟之上的為首之人,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起來,道:「就連尊府捕風營都來了幾回,也沒有發現什麼,閣下駕臨的第一天,便與我們打了個照面了,我想這應該也不是因為閣下懂得神機妙算,若我猜得沒錯,閣下應該是借了我們朝國仙門之力吧……」

    「不錯!」

    陸道允還未發話,趙虹則已大笑了起來,道:「你們這些流匪,膽大包天,惹事生非,冒犯尊府神威,自以為往山裡一鑽,躲得嚴實,但又豈能瞞得過我臨江趙家的耳目?」

    到了這時,莫說那法舟之上的流匪,便是躲在了暗中的方貴,也忽然間明白過來了。

    這個陸道允,倒是看不出來,居然有這等本事啊!

    早在出發之前,他便已經說過,要借趙虹的家族與齊遠圖的師門之力,查出這些流匪的底細,而在這一路之上,他們也一直不停的商議,往來信件,排查線索,看他們熱火朝天的樣子,自己也沒太當回事,卻是沒想到,他們居然不是紅口說白話的,這才不過幾天功夫,他們居然真的鎖定了這批流匪的下落,而且來了東來宗的第一天,便將他們堵住了。

    而這些流匪,想必平時也是得了東來宗這等仙門的庇護傳信,這才藏得嚴實,連捕風營都被瞞過去了,只以為這些人在劫了尊府商隊之後,便遠遠的遁走了,卻一直不知道,他們其實就藏在眼皮子底下,這樣的事情,捕風營單憑自己去查,其實是很難查的。

    倒是陸道允,藉著地頭蛇臨江趙家與朝北凌虛宗的勢力,將這些事情查了出來。

    心思之密,決斷之狠,果不愧是神道築基,絕頂天驕!

    ……

    ……

    「呵呵,相比尊府,果然還是走狗最討人厭……」

    而在聽了趙虹的話,那為首之人沉默良久,長長嘆了口氣,然後忽然之間,他身形暴漲,身前驟然有一道血紅刀光飛起,這一刀十分突兀,而且力量十足,刀光一起之間,彷彿將夜空都染成了紅色,那琉璃燈的燈光都黯淡了起來,猶如血色銀河倒捲,直向半空斬去。

    於此同時,他沉聲大喝:「保命要緊,出去找趙家報仇,走!」

    隨著這一聲大喝,那法舟之上的七八人,同時厲聲大喝,分向不同方向竄了過去。

    「呵呵,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而在此時,陸道允則已傲然開口,同時手持重劍,從天而降,劍意轟隆,激盪四野。

    天驕之威,比那琉璃燈盞,還要明亮耀眼!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4 16:11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只是屠殺


    那些法舟之上的流匪,也知道形式緊急,他們不知尊府究竟來了多少人,更是知道,對方既然來了,便必然有把握,所以這一出手,便都拼上了性命,只求著撕破對方的包圍,逃離此地,於是隨著那領首之人刀光破空,他們也忽然奔向四面八方,全力突圍。

    僅從這時的出手來看,便可知這些人修為不凡,一共十三個人裡,倒有八九位都是築基境界,有人悍然施展玄法,諸般神威密佈四野,也有人瞅準了一處,便急急逃竄,勢如閃電,於此刻不容發之際,他們展露出來的玄法神光,似乎比陸道允等人還要強了不少!

    只可惜,他們有一點猜的沒錯。

    陸道允既然敢直接過來找他們,便是因為他非常有把握。

    「區區流匪,也敢對抗尊府神衛?」

    混亂之中,陸道允厲聲大喝,卻不盯著別人,只是瞅準了那領首之人,眼見得那領首一道血色刀光,逆捲上天,猶如一道血龍衝向了自己,聲勢可怖,但他卻不慌不忙,滿面傲然,掌中巨劍輕輕一顫,頓時便有無盡劍氣破空而出,猶如一片劍雲籠罩了下來。

    嘩啦一聲,那一道血龍衝進了劍雲之中,赫然便被那劍雲絞得四分五裂,節節暴碎,而陸道允則是一步搶上,身形降落,那一片劍雲也直向那領首之人迎頭籠罩了下來。

    天地如囚籠,四面皆劍意,只是一劍,便將那領首之人壓在了下風。

    也在此時,另外幾個方向,同樣是戰意大起,與陸道允等人同來的,乃是趙虹、魏江龍、齊遠圖、趙明君等四人,倒是沒見青雲間的身影,他們與陸道允一共五人,卻要同時圍下對方十幾人,尤其是對方十幾人裡,可有八九位皆是築基境界,與他們修為相差彷彿。

    但這五人,面對著近兩倍於他們的對手,卻沒有分毫慌亂,反而戰意昂然。

    「哪裡逃?」

    率先出手的是趙虹,他身形動處,便像是化作了一道閃電,頃刻之間,便已從兩位流匪之間穿過,手掌翻處,只見得血光飆升,那兩名流匪的腦袋,已經被他抓在了手裡。

    這兩位流匪,卻是四個練氣境界中的兩人,一個照面間,便先被他殺了……

    「師弟……」

    遠處有一位正要衝出去的流匪,一見這般景象,立時目眥欲裂,憤然大叫,不顧一切的向著趙虹衝了過來,身形猛然爆起一團神焰,猶如流雲襲捲,又似大浪拍岸,狠狠向著趙虹湧了過來,看此修為,居然是築基中境,而且明顯已在玄法上下過了很深的功夫。

    「哈哈,不知死活的流匪,正好助我磨礪玄法!」

    趙虹迎著築基中階修為的對手,卻分毫不露懼意,冷笑之中,隨手將那兩顆首級扔在了一邊,同時一步踏出,雙掌拍出,只見他十指之間,皆有黑色法力盤繞,猶如銀絲,雙掌揮舞之間,周圍虛空登時被割得片片碎裂,尖銳嘯聲瀰漫四方,將對方的神焰撕開。

    「你這尊府的走狗,還我師弟師妹的命來……」

    那位築基中境修士怒吼連聲,急急想要攻到趙虹身前來,但趙虹雖然修為比他低了一些,卻玄法驚人,精妙無比,在他周圍左右環繞,反而將他逼到了下風,險象環生。

    而另一廂裡,魏龍江也已面無表情,迎上了兩位對手,這兩位對手,皆是築基境界,且一個是築基中境,一個是築基低階,修為不輸於他,但魏江龍卻是不慌不忙,法印捏處,一道長河繞身浮現,縱貫東西,河水之中,浸滿了神威,直接便將這兩人橫掃了出去。

    「唰!」

    魏江龍河水變化,從中跳出一道冰槍,頃刻間便將那築基低階的對手胸腹洞穿,而後他眼底金芒大盛,引著那條長河趕了上來,河水環繞,又將那築基高階困入了絕境。

    「問道在凌虛,劍斬賊人首……」

    一聲輕吟響了起來,卻是齊遠圖也正迎向了自己的對手,被他盯上的,乃是三位對手,那三人同時逃向了不同的方向,但齊遠圖卻一個也不想放過,他身形遊走,身周飄起了九柄飛劍,每一柄飛劍之上,都有鋒芒纏繞,犀利之極,身形如風般掠過,劍光已飛向四方。

    「唰唰唰……」

    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已有三人傷在他劍下,附近的幾個流匪見勢不妙,急忙衝了過來夾擊,但齊遠圖卻是對這些人看也不看,像是自己在舞劍一般,只是任意遊走,身邊九道飛劍,自然而然便化出了無盡絕妙的變化,反而又在這幾個圍攻了過來的人身上添了不少傷口。

    「這是凌虛劍道……」

    「凌虛劍道,最忌近身,欺進去斬他……」

    那些流匪也認出了齊遠圖的劍道,厲聲大喝,急急衝了上來,不要命般向前衝。

    「呵呵,你們也太小瞧我的劍道了……」

    可是齊遠圖面對著他們的欺身,居然視而不見,像是主動放他們近身一般,而在他們近身之後,卻忽然之間劍意暴發,九道劍光便像是織成了一張大網,這幾個修士,便像是投網之魚,瞬間悶吼連連,一片絕望大喝裡,已經有兩個人被劍光絞成了塊塊碎肉……

    四個人裡,倒是只有張明君仍只是淡淡的立於半空之中,他不擅長戰法,而是作為陣法天才被宣入了尊府之中的,這時候也沒有強行出手,只是觀察著局勢,見得有兩位練氣境界的修士,想要趁亂逃走,他才輕輕抬手,屈指一彈,天地之間,頓時有陣紋閃爍。

    遠處傳來兩聲慘叫,卻是那兩位練氣境界的修士,已悄無聲息的死了。

    ……

    ……

    「神道築基,這就是神道築基的本事?」

    遠處的黑影之中,方貴還沒有現身。

    他一開始,是沒想到陸道允等人會出現,所以有些驚訝,覺得這姓陸的平時拿架拿的厲害,但如今看看,倒是個真有本事的,只用一天時間,便將這些流匪給找出來了。

    而到了後來,則是有些意外於這些人的本事了。

    這些流匪,其實修為當真不弱,築基中階的人,便足有四個,另外幾個,雖是築基低階,但也悍勇至極,而陸道允等人,卻除了他和齊遠圖是築基中階之外,餘者皆是低階,但就在這等修為不佔優勢,人數上更比對方少了一半的情況下,居然輕鬆佔了上風。

    方貴如今也不是沒有眼力的,很快便意識到,這種局面的出現,並不奇怪。

    神道築基,之所以稱之為神道築基,本來就是因為他們根基紮實,潛力無窮。

    這些人縱然修為比陸道允等人高,但實力之上,卻完全被他們壓制,雙方可以說很難劃在一個等級之上,而更重要的是,陸道允等人皆在尊府潛修了若許年,接觸了無數玄法典藉,玄法之上,便更比這些流匪高明,便如那圍攻了齊遠圖的幾人,他們認出了齊遠圖的劍道,也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但真正近了身之後,反而落進了齊遠圖的羅網之中。

    經過了尊府無數玄法的彌補,齊遠圖的劍道,已比原來的凌虛劍道更為高明了。

    就連趙虹這樣的中品地脈築基,經過了尊府的數年曆練之後,還能夠輕鬆越階壓制修為高過他一階的築基中境修士,更何況是身為神道築基的魏江龍與齊遠圖呢?

    這些人的落敗是必然,幾乎沒有勝算,對尊府神衛來說,這只是一場屠殺而已!

    ……

    ……

    「呵呵,你們這些流匪,資質不過平平,在吾等尊府神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在此時,陸道允也正困住了那領首之人,冷笑道:「還不束手就擒,隨我們去神府歸案?」

    他這時候已經佔了上風,卻沒有痛下殺手。

    原因很簡單,既然是來緝匪的,那當然拿下活口,遠比直接殺了更好。

    帶了活口回去,交由尊府審判,示眾,更能體現自己功勞,拿到的賞賜也更多。

    「死在此處,好歹還有投胎轉世的可能,去了尊府,豈不憑白成了妖魔的餌料?」

    而聽著陸道允的話,那流匪領首也是悲聲大叫了起來。

    「修行之人先要修心,似你們這等數典忘宗,甘為尊府驅使的走狗,修的連根也忘了,骨氣也丟了,有何面目自詡不凡,待有一日打破尊府,爾等必遭天下人棄之……」

    這時候,方貴已然看出了場間局勢,他們絕無勝算,這位領首心裡也非常清楚,一時心間絕望,猛然間厲聲大喝了起來,也不知這是為了回答陸道允的話,還是要用這種方法,將這後果講給同夥們知道。

    話音落時,他也猛然下定了決心,眼中閃過了一抹絕決之色,忽然間不顧一切,衝出了身周的劍雲,飛上半空,張口吐出了一個黑色的葫蘆,而後咬破舌尖,一縷本命精血吐在了葫蘆之時,便見那黑色葫蘆上面現出了道道紅紋,直向空中那盞琉璃燈撞了過去。

    於此同時,他則轉身急逃,勢如閃電。

    只是偏巧不巧,他逃走的方向,居然正是方貴躲著的這片山坳。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4 16:15
第二百四十三章 神秘高手


    「不好,賊人要逃!」

    正困住了那流匪首領,打算將他生擒的陸道允,猛然間見到對方寧願受傷,也要強行掙脫自己的劍雲,心下倒是吃了一驚,想要趕過去時,卻見那黑色葫蘆已然撞向了自己頭頂之上的琉璃燈盞,雖不知這葫蘆有什麼古怪,但料來不是等閒之物,不敢真讓它撞到琉璃燈盞上,因此百忙之中,只能順勢向前揮了一劍,然後便轉身向那黑色葫蘆打了過去。

    「嗤……」

    那流匪首領強行突破了劍雲,已經身受重傷,又被陸道允這一劍隔空掃中背心,更是身形踉蹌,卻還是藉著餘勢,直向西北角方向衝了過去,身形如電,速度極快,不遠處的趙虹、魏江龍、齊遠圖等人見狀,頓時大吃了一驚,紛紛縱劍而來,想要將他劫住。

    不過也在此時,後面的陸道允已經搶在那黑色葫蘆撞到琉璃燈盞上之前,一道掌力遙遙打了過去,卻只聽得轟隆一聲,天地頓時大變。

    那黑色葫蘆爆碎,居然生出了一片黑雲,彷彿是濃密到了極致的夜色一般,頃刻間瀰漫在了周圍兩三里的範圍之內,教人完全辨不清方向,甚至連神識都受到了影響……

    「原來他是想趁亂逃走!」

    陸道允頓時心如明鏡一般,沉聲厲喝:「快攔下他!」

    「他走不了!」

    一聲沉喝響起,正是剛剛結果了對手的趙虹,他離著那流匪領首最近,立刻趕了過來。

    勢如閃電,急急與那流匪領首拉近著距離!

    這流匪領首想著借黑色葫蘆裡散出來的煙霧逃走,未免太小瞧他們了!

    ……

    ……

    「什麼鬼?」

    也是在這時候,方貴整個人都懵了。

    他本來還躲在一邊,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出手搶個功勞呢,卻沒想到忽然異變陡生,那流匪領首居然主動向著自己這邊奔了過來,這簡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錢從天上來啊……

    這件事,自然是件大好事,但方貴在這時候,心裡卻來不及高興。

    他的心神,這時候還沉浸在剛才那賊人首領逃走之前,喊出來的那番話裡。

    「似你們這等數典忘宗,甘為尊府驅使的走狗……」

    「修的連根也忘了,骨氣也丟了,有何面目自詡不凡……」

    「……」

    「……」

    這些話,咋一聽像是這流匪領首絕望之下的破口大罵,但偏偏他喊出這句話時的那種憤然與不甘,以及隱藏的恨意與無奈,卻莫名使得方貴心裡某根弦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打小在牛頭村聽朱瞎子講故事,又跟著張秀才學寫字的方貴,心裡一直是有著一個行俠仗義的念想的,他覺得那樣很威風,很有面子,而且會有花不完的錢,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雞……於是他平時也是這麼做的,一直嚴格要求自己,要做一個傳說裡的好仙人。

    當然了,平時偶爾會開個小差,或說是經常開個小差,但方貴覺得自己大方向上是沒變過的……

    而這一次出來緝匪,他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尊府天天供著自己吃喝,那出來幫尊府幹活也是應該的嘛,況且這些人先搶了尊府的東西,那就是賊,拿下他們有什麼不對?

    一切都彷彿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在看到了這一戰後,卻讓方貴心裡有些不舒服。

    是因為覺得陸道允等人殺人時太狠,太狂,還是因為這些人面對陸道允他們的圍殺時所露出來的憤怒與不甘?

    方貴也說不清楚,但莫名心裡有些不痛快了。

    ……

    ……

    所有的念想,那種突如其來的情緒,其實都只是在一瞬間,方貴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流匪領首便已經衝到了他身前,方貴這時候本該沖上去將對方攔下,卻猶豫了一下。

    不過,也就在他猶豫著時,對方居然直挺挺的掉了下來,摔在了方貴身前。

    方貴頓時吃了一驚,定睛看時,卻見那流匪領首居然已然雙目圓瞪,早就氣絕了。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流匪領首剛才強行突破陸道允的劍雲,便已受了重傷,他又以本命精血,祭起了那黑色葫蘆,看樣子也讓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更重要的是,在他急急逃走時,陸道允百忙之間斬出了一劍,恰中他的背心,卻終於徹底擊潰了他的生機。

    看起來他直朝這個方向逃了過來,事實上只是被陸道允的劍氣推過來的。

    「你這死的也太快了,我還想問你句話呢……」

    方貴試了一下他的鼻息,頓時有些失望,唉聲嘆了口氣。

    「賊人哪裡逃?」

    但也就在這一霎,忽然間身前濃重的黑霧後面,一團詭異至極的黑色光華呼嘯而來,瞬間衝破了濃密如實質一般的黑霧,急急來到了方貴的身前,勢如閃電,狠辣至極!

    卻是趙虹在這時候趕了過來,想也不想,痛下殺手。

    道道黑色光華如絲,劈頭蓋臉的絞殺到了方貴與那領首的身前。

    如此近的情況下,方貴根本連躲也無處躲,甚至連叫上一聲,說破自己的身份都來及。

    「轟!」

    於是方貴想也不想,急急翻手,驟然之間,身前靈息暴漲,激盪虛空,他身前卻已有一座魔山顯化,魔息滾滾,通體黝黑,在這濃密的黑霧之中,若隱若現,彷彿帶著無盡猙獰之態,邪氣纏繞,在此山出現的一霎,周圍虛空裡,便像是出現了一個沉重的黑洞……

    「唰啦啦……」

    趙虹掌中的無盡黑色光華,本來遊走如絲,詭異異常,但在這一座魔山顯化的一霎,居然一下子便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頃刻間潰散,完全飛舞不起來了……

    不僅如此,那魔山顯化的同時,上面的邪威向外一蕩,大浪一般湧向前方。

    趙虹大驚失色,想要躲閃,卻根本來不及,急切間只能雙手向前推出,抵擋這魔山之力,整個人頓時被這狂暴無比的神威撞的倒飛了出去,口噴鮮血,滿面驚駭,像個斷線風箏,不過也在這時候,他終於藉著魔山出現盪開黑霧的一瞬,看到了那流匪首領身前的影子。

    心間又驚又恐,失聲大叫:「不好,對方有高手前來接應……」

    緊隨趙虹其後的,卻是魏江龍,他也聽到了趙虹那一聲大吼,定睛看時,黑霧之中迷迷濛濛,趙虹已被擊飛了回來,一招之間,便已身受重傷,心裡卻也頓時大吃了一驚!

    趙虹雖非神道築基,卻也實力不俗,什麼人才能一招之間便將震退回來?

    「嘩啦啦……」

    不敢有分毫大意,身週一道長河顯化,倒掛於天,直向那道黑影落傾落而去。

    他在這時候,也不清楚對方的修為與實力,因此更不敢有分毫留手,一出手便是他最擅長的玄法古河神訣,他本就是神道築基,遠比趙虹更強,這一出手,神威立時籠罩四方,那一道長河沉重無比,蘊含著無盡神威,每一滴水,都似有著崩山穿岩般的力量。

    「嗯?」

    方貴正心煩意亂的情況下,翻手震退了趙虹,冷不防便見魏江龍又沖了上來,頓時心裡更惱,抬手向前一推,身前那一座顯化的魔山,便頓時滴溜溜旋轉,直向大河迎了上去。

    那一座魔山,只是一方山影,但卻蘊含著極為沉重的力量,力量強大,對周圍的影響自然也大,如今魔山飛快旋轉,也頓時引得周圍虛空裡出現了一道旋轉的力量,彷彿這一片天地都跟著旋轉了起來,就連周圍的黑霧,也在這時候順勢而轉,攪成了一個大漩渦。

    「不好……」

    而在那漩渦出現之時,魏江龍也頓時叫苦不迭。

    他沒想到,對方的魔山之力如此之強,自己祭了起來的長河,在這時候居然也被引動了,繞著魔山不停旋轉,他拼了命的想要收將回來,但自己的力量卻比不上對方……

    嘩啦啦……

    一圈兩圈,終於聽得長河散亂,徹底失去了控制,化作雨水灑落於地。

    卻只見那座魔山沉重無比,旋轉之際,周圍一方天地都彷彿跟著魔山旋轉了起來。

    而魏江龍,則在這突兀的變化之下,靈息反噬,逆沖臟腑,臉色變得無比蒼白,踉踉跌跌,接連後退了七八步,抬頭向前看去時,臉色已是無比的蒼白,更多的則是驚駭……

    「這怎麼可能?」

    「那人究竟是什麼修為?」

    望著那黑霧之中,迷迷濛濛看不真切的身影,魏江龍只覺對方神秘無比!

    自己可是神道築基,出手之時,又是施展了自己最為擅長的古河神訣,對方怎麼可能一個照面之際,便以那古怪的魔山壓制了自己的長河,這一切,根本就不合理啊……

    「賊人受死!」

    不過也緊隨著魏江龍,甚至是在魏江龍的長河還沒有落地之時,齊遠圖便已經到了,他緊隨魏江龍而來,對那黑影,也不敢有分毫的大意,身形遊走之際,身邊九道飛劍同時呼嘯而出,每一道飛劍,都帶著各種玄妙至極的變化,紛紛落落,斬向了那黑霧籠罩的身影。

    劍意犀利,一招之間,便要將對方直接絞成一片碎屍……

    ……

    ……

    「這特麼有完沒完了?」

    而迎著那接連而至的攻襲,方貴也頓時惱火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齊遠圖那飛劍的凶險,知道一著不慎,腦袋便留不住了。

    心裡一生氣,他也終於站了起來,迎著那凌厲劍光,猛然之間,五指虛張,向前一抓。

    轟隆隆……

    那一座魔山,頓時變大了不少,帶著種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道,從東到西,硬生生橫掃了過去,這根本就不是鬥法,就是全憑了力量壓人,齊遠圖那九道飛劍,迎著這麼一座巨大的魔山,劍勢頓時亂了,叮叮噹噹一陣響,也不知被砸飛了多少,其中兩三柄,直接被砸碎了。

    「唰!」

    於此同時,方貴另一隻手探出,掌心裡已有一道金光迸現……

    那一道金光極為耀眼,卻不像是實質,而是一道金氣。

    金氣無形,卻防不勝防,頃刻間便突破了層層黑霧,直甩到了齊遠圖的身前。

    眼見得這一道金氣,便要直接掃過齊遠圖的脖子。

    可以想見,金氣掃來,那與飛劍斬來,實在是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齊遠圖這時候已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冷汗都流出來了。

    但也就在此時,忽然間一聲沉喝,卻有一道巨劍落下,擋在了齊遠圖身前,於此同時,無盡狂風捲來,卻將周圍的黑霧都吹散了開去,卻是陸道允終於在這時候趕了過來,落劍救下了齊遠圖一命,又抬手驅散了周圍黑霧,轉頭向前看去,頓時大吃了一驚。

    「是你?」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4 16:17
第二百四十四章 頭等大功


    「就是我,怎麼啦?」

    一見陸道允趕來,狂風吹散了黑霧,雙方都看清了彼此的模樣,方貴便也順勢停了手,抬手間收回了自己的魔山以及那道尚只煉成了一半的太乙金氣,理直氣壯的叫道。

    「怎會是他?」

    而在看清了方貴的模樣之後,不光是陸道允,剛剛死裡逃生的齊遠圖,還有內息尚未調整過來的魏江龍、身受輕傷的趙虹等人,全都大吃了一驚,難上的表情比見了鬼還驚恐!

    誰能想到,剛才接應那流匪頭子,連敗他們三人的居然是方貴?

    這廝怎麼在這裡?

    更重要的是,他實力怎地如此可怖?

    剛才他們沒有看清方貴的模樣時,只覺對方實力可怖,玄法邪奇,出手之際,勢無可擋,還以為是遇到了什麼修為精深的老怪物呢,委實怕的厲害,但如今見是方貴,落差就實在太大了,此人連神道築基都不是,而且才剛剛築基沒多久啊,怎麼會有這等本事?

    實在無法形容這時候他們心間的震驚,想問的話太多,卻一時不知從何問起了。

    不過這些問題要真問了出來,恐怕方貴自己都不好說。

    自己為啥會出現在這裡?

    那是因為自己大半夜想散步,無意中跟著東來宗弟子過來的呀……

    至於自己為啥這麼厲害……

    說真的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啊,他的無敵霸玄功九道玄法,如今只修煉出了一道半,還從來沒有和人交過手,沒想到那魔山居然有著這麼可怖的神威,不僅力量極大,更像是有著許多無法想像的玄妙,猝不及防下,別說趙虹和魏江龍等人了,方貴自己都有點害怕。

    而那一道尚未完全煉成的太乙金氣,更是有些詭異,讓人防不防勝……

    方貴對這一道太乙金氣,其實能放不能收,剛才若不是陸道允及時趕來,救下齊遠圖,恐怕這時候齊遠圖的腦袋已經不在脖子上了,方貴拚命往回扯來著,只是拉不住啊……

    ……

    ……

    「這個人是你殺的?」

    也在眾人包括方貴都一臉懵的時候,陸道允皺著眉頭打量了方貴一眼,最後目光落到了他身前的那一具流匪領首屍體之上,頓時怒氣越來越重,彷彿是猜到了什麼。

    「嗯?」

    方貴也愣了一下,看了那領首一眼,忽然胸膛一挺,叫道:「是啊,怎麼啦?」

    陸道允一下子明白過來了,滿面憤怒,冷喝道:「之前不出力,現在又來搶功勞?」

    方貴一看他好像明白了過來的樣子,緊跟著自己也明白過來了。

    他立刻冷笑了一聲,道:「我還想問你呢,你們過來抓人,怎麼偏不叫著我?」

    陸道允登時微微語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而方貴則步步緊逼,跟著叫道:「你們連青雲間也沒叫,這是想幹什麼,獨吞功勞嗎?」

    陸道允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他們獨吞功勞的想法,自然是有的,不過倒不像方貴想的那麼誇張。

    不叫方貴,是因為方貴這一路上,實在不怎麼聽話,自己這些人辛辛苦苦,才挖出了這批流匪的下落,這樣的奇功,自然不願分給他,至於青雲間,雖然也沒叫過來,卻和方貴不一樣,無論人家來與不來,回到了尊府,這份功勞都會有他的一份的……

    提前告訴了青雲間,倒有些擔心他會與方貴通了消息,平白出來分功!

    本來這一切都想的好好的,但誰知道方貴居然半路殺了出來,而且殺了這流匪領首?

    他平時都沒有參與自己的商議,又怎麼知道這檔子事的?

    更關鍵的是,這廝下手搶功的時候,可真狠啊!

    一群流匪裡面,最重要的,當然就是那領首之人。

    陸道允一出手便盯上了那流匪領首,起初更是想將他活捉,便是因為這流匪領首最值錢,可誰也沒想到,這流匪領首居然差點從他手底下逃了,而最後將這流匪堵住並且擊斃了的,偏偏是這個被他們排除在外的方貴,這豈不是被他將這最大的一份功勞給搶走了?

    當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流匪領首,其實就是死在他劍下的。

    方貴只是恰好躲在這裡,撿了具屍首,然後又將衝到了跟前的趙虹等人一一擊退了而已!

    而方貴其實也剛剛才反應了過來,不過陸道允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他,心思飛轉,立刻理直氣壯的惡人先告狀,大聲喝道:「好你個陸道允,大家都是出來辦差的,你倒存了這麼多小心思,故意排擠我和青雲間,獨自爭功,關鍵你還爭不住……若不是我也看出了他們的破綻,早在這裡守著,賊首都要在你手底下逃了,我看你回去怎麼解釋!」

    說著又憤憤轉向了趙虹與齊遠圖等人,喝道:「還有你們幾個,為了爭功,居然一言不發就向我下殺手,若不是我的本事比你們大,這時候怕都被你們殺了,簡直罪大惡極!」

    一句話說的陸道允等人都臉色大變,又憋屈又憤怒。

    陸道允心裡是當真恨極了方貴,而且還有些擔心,因為方貴說的是實話。

    自己這一路上,辛辛苦苦,通過趙虹與齊遠圖,動用了臨江趙家與朝北凌虛宗的勢力,這才將這批流匪給挖了出來,本是大功一件,可若是方貴真的回尊府去亂說,說自己為了爭功,險些放走了賊首的話,那麼自己這件大功可就大打了折扣,甚至有可能獲罪。

    而齊遠圖等人則更是惱怒了,剛才黑糊糊一片,你又不開口說話,我們哪裡知道是你,最關鍵的是,明明是你先打傷了我們,差點連齊遠圖都殺了,如今倒要惡人先告狀?

    心裡又氣又悶,恨不能一口將方貴給吞了。

    ……

    ……

    「陸道兄,這小鬼滿口胡言,只想爭功,我們不如……」

    也就在此時,忽然趙虹恨聲叫了起來,目光只是看在了方貴身上,他剛才被方貴打傷,心裡又驚又怕,對方貴的恨意也最強,眼見得如今局勢不對,便忽然動了一個主意。

    陸道允等人聞言,心裡也皆是一驚,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今夜黑風高,左右無人,真將方貴殺了,推在流匪身上,倒是誰也不知道究竟……

    不過關鍵地方在於,剛才方貴悄無聲息之間,便連敗趙虹、魏江龍、齊遠圖三人,一身實力當真是出乎意料的強大,自己這些人若真要殺他,有把握不讓他逃走麼?

    最重要的是,他與青雲間的關係不錯啊……

    殺了他之後,不知青雲間是否是為了他和自己這些人為難……

    ……

    ……

    「你們想幹啥,殺了我滅口嗎?」

    方貴一見趙虹的眼神,心裡也是一凜,後退了一步,冷聲叫道。

    陸道允等人被他喝破了心思,心間也是微微一凝,一時倒是難以做下抉擇了。

    「呵呵,諸位同道,可已擒到了匪首了?」

    也就在這時,遠遠的夜色深處,忽然傳來了一陣笑聲。

    陸道允等人吃了一驚,聽出了那是青雲間的聲音,急忙收起了心間所有的殺機,向著那聲音傳來之處拱了拱手,笑道:「青雲道友來的正是時候,火藏石已奚數找回,那批賊人也盡數殺了,回到了尊府的時候,還得請青雲道友代為敘功呢……」

    方貴插嘴道:「他們防著咱倆呢,不告訴你也不告訴我,但這賊首,還是我殺的!」

    陸道允等人頓時向方貴怒目而視。

    方貴轉頭吹了一聲口哨,滿面得意之色,卻是根本就不看他們滿是怒氣的臉。

    「大家一起出來,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還有人敢搶不成?」

    青雲間從夜色裡現身出來,笑了一聲,又問陸道允道:「所有事情都清楚了?」

    陸道允正要說話,忽然旁邊的趙虹開口道:「流匪已盡數伏誅,商隊被劫的法舟也在這裡,不過那東來宗包庇流匪,可也不能輕饒,不殺了他們,怕是此地賊患難除!」

    周圍諸人反應了過來,皆點頭道:「正該如此!」

    「東來宗也要殺?」

    倒是旁邊的方貴,聽了這話,頓時微微一怔,眼神顯得有些猶豫。

    ……

    ……

    沒過多久,陸道允等人便已紛紛四下里遊走,將那十幾個流匪梟首,然後驗過了法舟之上的貨物,分人駕駛了法舟,徑直向東來宗趕了過來,殺氣凜凜,猶如一片陰雲籠罩過來。

    而方貴則莫名覺得有些壓抑,一路上一言不發的跟著他們。

    「明君師弟,佈陣封山,東來宗上下,不可放走一個!」

    陸道允沉聲大喝,命張明君封了山,然後便徑直向東來宗道德殿內大步走去,魏江龍等人則立時衝向了周圍諸峰,隨著他們的大聲呼喝響起,安靜的山間頓時一片混亂,東來宗弟子一個個被驅趕著來到了道德殿前,有人滿面迷茫,有人尚未睡醒,還不知道有大禍將臨。

    而陸道允暫時不理會這些東來宗弟子,只是長驅直入,入了道德大殿,來到殿內,卻見那位蒼老的東來宗主,正呆若木雞一般的坐在案前,兩眼無神,看著面前的燭火。

    而在他身邊,幾位執事都已腿如篩糠,見到陸道允進來,立時跪下,不停的磕頭。

    「老東西,你包庇流匪,今已事敗,可還有什麼話說?」

    陸道允負手而立,趙虹則沖上前來,指著那老宗主鼻子大喝。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4 16:20
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己人


    東來宗這個老宗主,給方貴的印象一直是膽小懦弱的,被吼上兩句,便把自家祖師爺留下來的木劍雙手獻上了,可以說是一點骨氣也沒有。但出人意料的,如今禍事已發,大難臨頭,他卻忽然安靜了下來,聽著趙虹的怒喝,也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裡,看著眼前的燭火。

    「饒命……」

    「神衛大人饒命啊,這些事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倒是老宗主沒有反應,那幾位執事卻急忙大叫了起來,也不知他們磕了多少個頭,額頭都已磕出血跡來了,青石地板也撞得粉碎,但卻絲毫不覺得痛,只是滿面驚慌。

    陸道允連眼神都沒有瞥他們一眼,只是望著那老宗主,冷淡道:「裝瘋賣傻已經沒有用了,早就知道你們東來宗和流匪眉來眼去,如今流匪已服誅,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平時你們如何包庇流匪,這周圍又是否還有其他的流匪,痛快交待出來吧,看你年齡不小,若是說的清楚了,或許我助你兵解的時候,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宗主……」

    周圍幾位執事聽了,已忍不住向老宗主看了過去,滿眼哀求。

    但那老宗主居然還是一言不發,像是什麼話都沒有聽到一般,整個人都已呆滯。

    若非要從他橘皮一般的臉上看出什麼來,那便是深沉到絕望的哀意。

    「流匪……流匪……」

    見老宗主不開口,旁邊的執事終於忍不住,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機靈的,忽然叫道:「神衛大人開恩啊,什麼流匪之類,我們當真不知啊,我東來宗歷來只知閉門修行,從不理會門外之事,我們也不知那些流匪便藏在左近,還請大人明鑑啊……」

    如今的殿外,那些東來宗弟子們似乎也終於明白了殿內神衛在問什麼,頓時一個個慌亂了起來,不知有多少人跪倒在地上,大聲哭嚎求饒,只說自己對這些事一概不知。

    一時間,這小小仙門,卻似淹沒在了這一片悲哀絕望之中。

    趙虹聽著這些求饒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道:「陸道兄,這老頭裝瘋賣傻,與他囉嗦什麼,只管全部殺了了事,然後在這東來宗裡搜,我就不信他們能把罪證都藏起來!」

    方貴聽到了這裡,微微一怔,暗想:「他們原來還沒有證據?」

    他是跟著東來宗弟子一路摸過去的,還聽到了那東來宗弟子和流匪頭子的對話,自然知道東來宗脫不了干係,但陸道允等人卻似乎並不知道,他們只是通過臨江趙家和朝北凌虛宗查到的一些線索,推斷出東來宗和那些流匪有關係,因此敲山震虎,逼著流匪現身。

    而之前他們會在山中堵住那些流匪,也是因為四面八方,皆是坦途,那些流匪想要轉移火藏石,便必然會入山,所以就提前守住了那入山的惟一通道,這才拿住了他們。

    所以說,他們還真不一定有鐵證,證明東來宗與流匪間的關係。

    鐵證在方貴手裡,但方貴卻不想說出來。

    陸道允聽了趙虹的話,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見那東來宗老宗主只是呆呆坐在了那裡,一聲不吭,再看向了那幾個已是滿面恐懼的執事,便緩緩點頭,準備下令。

    也就在此時,方貴忽然開口道:「為什麼要殺?」

    他這一開口,陸道允登時皺起了眉頭,剩下的話也嚥回了肚子裡,而趙虹則是冷笑道:「這些人分明與流匪勾結,包藏禍心,若不殺一儆百,直接滅了,如何震懾天南道?」

    方貴皺起了眉頭,道:「人家都說了和流匪沒關係啊……」

    此言一出,別說趙虹,其他人也都向方貴看了過來,目光詫異。

    心想這麼明擺著的事,這小子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趙虹更是冷笑了一聲,道:「這等話你也敢信,殺了他們,沒一個冤枉的!」

    在這時候直斥方貴,倒是覺得剛才被他打傷的氣出了不少。

    但卻沒想到,方貴聽了這話忽然惱怒了起來,叫道:「放你大爺的屁,人家都說了跟流匪沒關係,你還要趕盡殺絕?啊,我知道了,剛才那最大的功勞被我搶了,所以你們不甘心,故意想殺良冒功,多攢幾個人頭在身上,回去了好壓過我這最大的功勞是不是?」

    趙虹一聽這話鼻子都氣歪了,這怎麼殺良冒功都出來了?

    那功勞本來就是你搶的我們的,如今又說我們想搶你那最大的功勞?

    這廝究竟是有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這樣的事都能聯想到搶功勞上面去?

    忍不住怒喝:「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般麼,這些人與流匪勾結,該殺!」

    方貴一張臉忽然冷了下來,森森看了趙虹一眼,道:「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信不信我弄死你?」

    趙虹心裡頓時打了個突,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若在之前,他哪怕輸給過方貴一次,心裡也不如何怕他,但剛才在深山之中,自己卻一招之間,便被他傷了,尤其是看到了連魏江龍與齊遠圖都不是他的對手,心裡已經有方貴的實力完全看不透了,這時候見方貴神色陰冷,似乎真對自己動了殺機的模樣,不由一股子寒氣盤踞心間,連話也不敢說了。

    「夠了!」

    而在這時,陸道允也已從方貴的話裡,聽出了些胡攪蠻纏的意思,又見他似乎真的對趙虹動了殺機,便也終於按耐不住,冷聲道:「流匪藏寶於此,東來宗又如何能脫了干係?」

    方貴立時回嘴:「流匪還藏在了朝國呢,那朝國仙門是不是都得打發一遍?」

    陸道允登時大怒,狠狠看向了方貴,而方貴也直面著他,一點服輸的意思都沒有。

    眼見得場間氣氛有些肅殺,忽然間旁邊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是我兒子!」

    「什麼?」

    周圍一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老宗主臉上。

    剛才一直在盯著那眼前的燭火,像是入定了一般的老修,在這時候,像是忽然驚醒了,他的臉上,也終於不再是那種呆滯之色,而像是升起了些許悲意,慘然笑了笑,又道:「你們說的那個流匪,他是我的兒子,想必這時候,他應該已經死在你們手裡了吧……」

    「宗主……」

    一聽得此言,周圍幾位執事,頓時癱倒在了地上,滿面絕望。

    而趙虹則是面露喜色,得意的向方貴看了過來,不過一見方貴臉色不善,心裡登時打了個突,又急忙躲了開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而陸道允則是目光一凝,冷冷看著那老宗主,道:「你終於承認和流匪有勾結了?」

    「他是我兒子,我自然和他脫不了干係?」

    老宗主緩緩轉頭,向著陸道允看了過來,聲音裡像是沒有絲毫感情,只有疑問:「但你們說他是流匪,我卻並不認同,吾族世代生於北域,憑什麼尊府西開放,靈脈便要被你們霸佔去,我們只是想拿回一些來,便成了你們口中罪大惡極的流匪?」

    「嗯?」

    陸道允聽了這話,眉頭微皺,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一時之間,更不知該怎麼答。

    「尤其是你們這些人……」

    老宗主目光緩緩從陸道允、趙虹、齊遠圖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掃過了方貴,眉頭皺了起來,道:「你們都是北域人吧,幽幽數萬載之前,北域尚是一片荒蠻之地,只有妖魔,並無人跡,於是便有一批人,從東土出發,來到了這裡,繁衍生息,才有了如今的北域人族,說起來,我們的根都是一樣的,而你們,則是北域修士裡誕生出來的傑出人物……」

    他輕輕說著,聲音裡似乎有些不解:「可你們,怎麼就甘為尊府效力,對付自己族人呢?」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微弱,說的也只是一些再老生常談不過的大路話。

    但陸道允等人聽了,眉頭卻不由得皺了起來。

    這老修的話,像是帶了某種無形的壓力,使得他們心裡有些不痛快。

    「呵呵,老東西死到臨頭,還要說這些無謂的話?」

    也在這時,一個聲音冷笑了起來,趙虹越眾而出,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紀,怎麼連這麼般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大道獨行,各走一邊,我也有族人,但我的族人是臨江趙家,可與你們沒什麼干係,我自為尊府效力,搏得錦繡前程,誰願與你東來宗為伍?」

    這時候周圍一片安靜,他的話便顯得尤其響亮,在道德殿內來回迴蕩。

    「便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孩子,尊府才能入主北域,做這北域之主一千五百年啊……」

    那東來宗主幽幽嘆了一聲,道:「老夫天資不如你們這些少年,但勝在活的年歲多些,如今倒是越來越糊塗了,這苦苦修行了一輩子,參悟典藉無數,卻又修了個什麼呢?」

    他的臉上似出現了些憾意,但更多的卻是悲意。

    「就連那些世俗匹夫,都還知道驅逐異族,不甘人奴,為何如今的修行界裡,你們這些天驕子弟,卻一個個的簇擁於異族尊府之下,屠起自家族人來比尊府還要狠些,只是想著能為自己搏一個錦鏽前程,結果卻連廣大族人如豬狗般的命運都看不到了……」

    「修行修行……」

    他喃喃道:「難道就是連那點子最後的人性都要修掉才對嗎?」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4 16:23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該認命


    道殿大殿裡面,變得安靜無比。

    殿外正有無數東來宗弟子驚恐哭嚎的聲音傳了進來,形成鮮明對比。

    陸道允、魏江龍、齊遠圖、張明君等人,皆是尊府從安州各地宣詔而來的天驕奇才,恃才傲物,身份不凡,平時便是回到了他們各自的仙門、家族,那也會被奉為上賓,長輩們都不敢隨意指責他們,而這東來宗主,卻不過是朽邁老者,不值一提,但偏偏在這老者說出了那樣一番話後,大殿裡的氣氛,便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似乎讓他們感覺有些壓抑。

    就連躍躍欲試的趙虹,在這時候都沒有立時開口駁斥。

    他覺得這老修說的話很可笑,很荒唐,但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凝重,便不敢輕易冒頭了。

    「老丈此言差矣……」

    也就在這時候,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打破了場間寂靜。

    說話的是身穿白袍,溫文爾雅的青雲間,他面上帶著微笑,向老宗主輕輕躬身一禮。

    「你是南海來的神族血脈?」

    東來宗老宗主看向了青雲間,似乎只一眼便看出了他與陸道允等人的不同。

    青雲間頷首點頭,輕聲道:「老丈言似由衷,在下卻不甚認同,人生天地之間,便須砥礪精進,更上層樓,世間多有強者出世,凌駕九天上,立道天地間。東土如此,各古世家傳承萬載,掌一方命運,南疆如此,各大巫仙受諸部膜拜,尤若神明,而我尊府入主北域之前,北域又何嘗不是如此?那時候幽帝與三大道統如日中天,不也一樣凌駕於各方仙門之上?」

    說著時,他輕輕笑了起來,道:「一千五百年前,吾祖帝尊滅了三道,逐了幽帝,自此取而代之,建下尊府,一統北域十九州,如今也不過延續當年三道與幽帝的傳統而已,為何那時候你們可以心甘情願獻上靈礦珍寶,為何如今獻給我尊府,便覺得是被人搶去了東西?難道說,就因為我尊府血脈,是自海上來,所以便沒有了這做北域之主的資格?」

    聽到了青雲間的話,陸道允等人,臉色都忽然輕快了些。

    似乎這樣的話說了出來,便將他們頭頂之上那無形的壓力給揭去了一般。

    「尊府少年,你說了這樣的話,便覺得可以理直氣壯坐在北域生靈頭頂上了?」

    東來宗主聽了青雲間的話,卻是搖頭苦笑了起來,道:「幽帝,三大道主,都只是強一些的北域人罷了,連他們自己,都不覺得與別人有甚不同,可你們不一樣,你們尊府血脈來到北域,就是為了做主人來的,你們把自己當帝王,當神,卻從來不曾將自己當作北域人!」

    「也是因此,你們從來都不曾將北域生靈當成自己人,或說是當成人!」

    「你們入主北域一千五百年,搶去靈脈資源無數,覆滅仙門無數,但你們又為北域做過些什麼?諸地妖魔紛起,強橫食人,你們尊府又去斬過幾次妖魔,救過幾回百姓?」

    「各方仙門彼此攻伐,混戰不休,難道不是尊府擔心我們坐大,故意挑拔?」

    「……」

    「……」

    他冷聲說著,每多說一句話,青雲間的臉色便難看一分,但他還在保持著平靜,淡淡道:「老丈所言,多是猜忌之語,想我尊府入主北域之前,北域各大仙門道統,敝掃自珍,閉門修煉,神通道法,何時有過半分進步?倒是我尊府來了,才讓北域天驕,有了接觸更多道法的機會……」

    「我尊府來前,幽帝與三大道統,也是連年征戰,紛戰不休,反倒是因著我們一統十九州,這才避免了大的戰局,雖然下方小仙門還時常混戰,那卻不是我尊府的本意了……」

    「你想說我北域修士本就自甘墮落,該有此劫?」

    「你想說我北域修士做你尊府的奴才,反而更勝過自己主宰命運?」

    「胡說八道!」

    還不待青雲間說完,那東來宗主,忽然聲音沉了下來:「說什麼我北域道法無法進步,那萬千法門,無盡典藉,難道都是憑空生出來的?說什麼幫我北域陪養天驕,呵呵,那一個個絕世奇才,皆被你尊府網羅而去,養成了尊府走狗,泯然於眾,又有幾個長起來的?」

    「萬世萬物,皆有其道,你們尊府來了,便高高在上,奪我資源,斷我仙路,搶我傳承,絕我弟子,偶爾扔給骨頭出來,還要說是為我北域做了多少多少,這憑什麼?」

    他聲聲厲喝,已是怒發如狂,一腔怒火,便似要撲到青雲間臉上。

    而這聲聲質問,也使得青雲間沉默了下來,臉色也同樣變得冷漠了起來,過了良久,才淡淡開口:「天下如鹿,有德者居之,吾祖帝尊敗盡北域大修,設下尊府,自該高居九天之上,北域修士,心有不甘,卻不自礪自強,只落得滿口抱怨,又豈是修行正道?」

    「哈哈,你說的很對!」

    出人意料的,東來宗老宗主聽了青雲間的話,居然哈哈大笑,認同了他的話,而他的神情,也在這時漸漸冷了下來,只是愈冷,愈是有某種力量暗蘊其中,森然道:「修行界裡,強者為尊,你尊府一千五百年出了那麼一個人,自然該高居北域眾修之上,我北域修士反你不得,便只能暫受此侮,但你若覺得做你尊府奴才,便是我們北域修士的命,那就小瞧了我們了……」

    「修行修行,修的便是一顆不認命的心,我北域如今力有不如,但總會有些人像老夫一般,不願認了這奴才命,畢竟,若說北域之修,天生便低你們尊府血脈一籌……」

    他說著話時,聲音裡已似滿蘊了暗雷:「老夫不信!」

    隨著這最後四個字說出,他忽然之間站了起來,佝僂的後背,在這時候挺得筆直,而後手掌向一拍,在他腳邊,一個破舊的劍匣便嘩啦一聲破碎,從裡面跳出了一道有些黯然的劍光,那赫然便是一柄飛劍,只是也不知多少年沒有出過劍匣,給人一種遲鈍之意。

    老宗主抬手握住了飛劍,順指一抹,劍光登時明亮耀眼。

    而後他沉聲大喝,手持飛劍,堂堂正正,挾著無盡怒火,向青雲間當頭斬落了下來!

    ……

    ……

    「不好,老東西敢對尊府血脈不利?」

    見著這變化,陸道允等人頓時大驚,猛然之間反應了過來,趙虹第一個大叫,抬手打出一團烏光,向著老宗主纏繞了過去,而陸道允等人也紛紛仗劍沖上,足足三位神道築基,周圍氣焰流轉,像是摧枯拉巧一般,直向著那位看起來風一吹便倒的老宗主湧去!

    那位老宗主,已經太朽邁了,看得出來,他道基不強,或許只是低階地脈築基,甚至有可能是靈丹築基,再加上年老體弱,又無太多靈藥滋補,所以整個身體,都已朽化,他雖然是築基高階,但場間這幾位神道築基,甚至是趙虹,都覺得自己可以輕鬆勝過他!

    神道築基,便是築基境界的天資最高之人,是頂端。

    而這老宗主,則代表的是築基境界的最低端,是最普通的一類人。

    這裡面的差距,甚至不是修為的高低能夠彌補的!

    所以在他們出手之時,都感覺,應該可以輕輕鬆鬆,便將這老宗主擊潰的。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結果與他們不一樣!

    ……

    ……

    嘩啦啦……

    那老宗主仗劍而上,身形已挺得筆直,彷彿有某種莫名的力量,在身體最深處支撐著他那朽邁的肉身,站在距離他不遠處,甚至可以聽到他體內血液飛快流動的聲音,迎著陸道允等人襲到了身前的攻擊,他忽然間怒目圓瞪,轉身橫掃,一霎間神威自現,繞殿而轉。

    迎著他的目光,陸道允等人,莫明覺得心寒,一時手裡的玄法威力,都弱了許多,更是感覺那老宗主的一劍,像是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威力,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身形不受控制,被那浪潮一般湧到了身前的劍威逼得噔噔噔連退了好幾步,滿面的難以置信。

    他們這樣的神道築基,絕頂天驕,居然被一個半隻腳踏進了棺材的老修給逼退了?

    這怎麼可能?

    這樣一個快要油盡燈枯的老修,怎麼在這時候,展現出了近乎無敵的氣勢?

    「嗡嗡嗡……」

    而在一劍逼退了陸道允等人之後,那老修掌中的飛劍,也是越來越耀眼,劍身之上,居然醞釀出了一種無形的力量,而且那種力量,還在飛速的增漲,無視極限一般的增漲,他大步上前,一劍逼退了陸道允、魏江龍、趙虹、張明君等人,已抬劍便向青雲間斬落。

    「他難道是修了什麼秘法?」

    而在這時候,最為吃驚的,便是方貴。

    他小臉上滿是驚疑,無法理解的看向了那東來宗的老宗主。

    他不明白東來宗主身上那種力量是如何來的,那已經超出了老宗主的修為極限,一時間,方貴甚至懷疑這老宗主是不是修煉了什麼提升力量的秘法,但其實他也知道,那不是因為秘法,他從老宗主身上感受不到秘法運轉的氣息,只能說,這就是他自身爆發出來的力量。

    只是,這力量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面對著這老修時,連自己都感覺有些敬畏?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5 10:35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德者居之


    「宗主……」

    從尊府神衛白天到訪,駐紮附近,再到他們晚上忽然降臨,將所有人都逐到了殿前廣場上,再到道德殿內,忽然傳出了他們要將東來宗弟子殺光的話,一切的局勢,都變化的太快了,太多東來宗弟子,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第一個反應便是又恐懼又慌亂。

    尊府的威名與尊府神衛的凶風,使得他們感覺天都要塌了下來。

    但這種慌亂感覺,在聽到了老宗主最後時說的話,然後又看到了老宗主悍然出劍時,卻終於變成了另外一種感覺,有人被老宗主的話觸動了,有人則是看出了局勢之危,怒從心頭起,有人覺得大禍臨頭,有人則是覺得恨意無邊,有人眼中是恐懼,有人眼中是憤怒!

    更多的,則是有人眼中的恐懼,在變成憤怒……

    「這些尊府走狗要殺光我們東來宗弟子,豈可坐以待斃?」

    有人大叫,不顧一切跳了起來。

    「左右也是死,不如開啟護山大陣,殺光了這些尊府走狗……」

    更多的人跟著大叫了起來,有人擎刀持劍,便要向著殿內的陸道允等人衝來,有人則急急衝向某些陣樞位置,要將護山大陣打開,似有一片野火,瞬間燒過了整個東來宗。

    而道德大殿內的陸道允與趙虹等人,便皆被這野火包圍。

    他們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驚恐,像是真正感受到了些許懼意。

    他們都是仙門培養出來的頂尖天才,又得到了尊府的培養,可以說個個是人中之龍,走遍整個安州,恐怕各大仙門培養出來的弟子,都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能夠給他們造成威脅的,估計也只有一些築基高階而且正值戰力巔峰,或是金丹境界的大修行者了。

    但也就在是沒有任何道理會怕的他們,如今面對著老宗主的怒意,又在看著東來宗弟子愈來愈憤怒,有人跳了起來要和他們拚命,有人要打開護山大陣時,卻真的開始怕了。

    他們仗劍在手,卻一時不敢出動出擊,而是皆取了守勢!

    就連方貴,都有了這種感覺,青雲間是他的朋友,所以他當然不能看著青雲間被一劍殺了,於是他猶豫著,便要上前,但這一抬頭,便看到了那老宗主的目光,老宗主滿面憤然,鬚髮弄張,眼中像是蘊含著兩座火山,目光直落到了方貴臉上時,無盡火意炸開。

    方貴一顆小心臟,在這時候居然忍不住跳動了一下。

    眼前這個老頭,和剛來時陪著笑臉要將祖師爺的木劍塞給自己的人,真是不一樣啊!

    「笑話!」

    然後也就在這時候,方貴還沒有出手阻攔老宗主,周圍的東來宗弟子,也只是怒火剛剛升上來,還沒有真個與他們拚命,那老宗主的憤然一劍,也只是剛剛逼退了周圍的陸道允的巨劍,還沒有進入青雲間身前的三丈範圍,青雲間便忽然開口,低聲說了一句。

    說著話時,他非但沒有躲避老宗主那沛莫能御的一劍,而是迎了上去。

    他的臉色還是顯得非常平靜,動作也很輕巧,像是在做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迎上去的同時,他已扯開了自己身上的白袍,卻露出了胸前的一個紋身,那是一個猙獰可怖,身披紅袍的惡鬼,栩栩如生,兩隻眼睛貪婪的看著世間,彷彿隨時會跳出來一般……

    青雲間雙手捏了一個焚香之印,垂首道:「恭請神祖降臨!」

    隨著他捏起這麼一個法印,他周圍便忽然生出了一種灰濛蒙的氣息,像是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霧氣,繞著他的身體旋轉,給人一種詭秘而邪惡的感覺,像是來自幽冥!

    這些霧氣忽然間都湧進了他胸前的鬼神紋身裡。

    也就在這時候,那個紅袍惡鬼,居然真的從他胸口裡鑽了出來。

    「嘩啦……」

    紅袍惡鬼現身,身高足有三丈,披著鮮豔的紅袍,露在了外面的皮膚是一種漆黑的顏色,雖是人形,身體表面卻露出了許多倒生的骨刺,鬍鬚根根如鋼針,雙眼血紅古怪,滿口獠牙,突兀至極的出現在了青雲間身前,正面擋住了那正仗著憤然一劍向前殺來的老宗主。

    然後它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老宗主吞了下去。

    ……

    ……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陸道允、齊遠圖等人,也包括那些東來宗剛剛憤怒起來的執事與弟子。

    他們都抬頭看向了那個高大猙獰的鬼神,一時心慌恐懼,難以自持。

    老宗主的怒吼聲似乎還響在耳邊,但他整個人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

    ……

    「哈哈……」

    而那鬼神一口吞了老宗之主,則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迴蕩在這山門諸峰之間,顯得凶惡而興奮,一口吞了老宗主之後,它動作沒有絲毫的停止,便再一張口,將道德殿內的三位執事吞了,再之後,身形陡乎跳出了道德大殿,猛得張開大口,向著殿前吸去……

    呼啦啦……

    一片一片的血氣從那些尚自懵懂的東來宗弟子們身上被抽離了出來,匯成一大片血海,湧進了這鬼神的口中,那些弟子甚至還保持著呆立不動的動作,便已被抽成了一副骨架。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哭喊著要逃,但剛邁出沒一步,渾身血氣便已被抽空。

    「不行,不能殺啊……」

    方貴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竄到了殿口,張口大叫。

    只不過,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便已說不下去了,因為此時的殿外,數百名東來宗弟子,都已經成了一片骨架,骨架很新鮮,有些還掛著絲縷的血肉,他們的動作,還保持著生前的姿勢,有人在下跪磕頭,有人作勢愈逃,有人舉著刀劍,似要沖上前來……

    但惟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死了。

    死的乾乾淨淨,身上的血肉都已被汲空……

    方貴不知道這些人的魂靈還在不在,他的修為還低,感受不到魂靈的氣息……

    東來宗的野火,才剛剛燒了起來,便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整個東來宗,都變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

    ……

    「哈哈,痛快……」

    那紅袍鬼神一口氣汲空了數百名東來宗弟子的血肉,則是滿意的拍打著並不如何飽滿的肚皮,然後血紅色的眼珠子輕輕一轉,落到了方貴身上,它剛才自然也聽到了方貴說不行的聲音,臉上帶了些殘酷的表情,猙獰笑道:「這小子身上有點美味的氣息啊……」

    一邊說著,它一邊向方貴走了過來,嘴巴慢慢張開。

    居然連方貴都要吞下去……

    「鬼祖萬安……」

    不過也就在這時候,青雲間的身形,忽然出現在了方貴身前,恭恭敬敬,向著那紅袍惡鬼行了一禮,笑道:「罪人都已服誅,剩下的這些都是我尊府神侍,鬼祖可莫要吃錯了!」

    「可惜,可惜!」

    那紅袍惡鬼見了青雲間,有些戀戀不捨的從方貴身上挪開了目光,連連搖頭,說著雙臂抱在胸前,傲然向四方看了一眼,不滿的道:「青雲家的小子,你召喚本座一次,居然只準備了這麼幾個血肉,而且連個金丹也沒有,是不是也太不將本座看在眼裡了?」

    青雲間滿面歉意,道:「事發突然,惟有請鬼祖救命,還請鬼祖見諒,待青雲間回到了神玄城後,一定上稟家主,讓他多多備下上好血食,進奉鬼祖,以謝鬼祖救命之恩!」

    「哈哈,這可是你說的,我回頭會向你們青雲家討這筆血食的!」

    紅袍惡鬼厲聲大笑,晃了晃巨大的腦袋,道:「這一次,我便先不與你這小輩計較了,自己去尋些血食來吃吧,而今你們鬼島得了天下,便對我們越不越不敬啦,區區幾百人,也敢召喚本座前來,以後這個規矩,可得好好改改……」

    說罷了話時,他已搖身化作一片惡風,遁入夜空,頃刻不見蹤影。

    ……

    ……

    東來宗內,一片死寂。

    陸道允等人,都在滿面驚恐的看著青雲間,心間還殘留著那凶惡強大,不可一世的鬼神影子,而方貴在這時候,則是呆呆的看著殿前的那一片枯骨,整個人兀自發懵……

    幾百個活人,就這麼沒啦?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方貴這時候,卻只是滿心滿眼,都充斥著這麼一個念頭。

    那一片血淋淋的新鮮骨頭,總覺得讓他滿心不得勁兒。

    尤其是那東來宗老宗主仗劍而起的一幕,還時時在他腦海裡浮現著。

    「方君……」

    有人在他身後輕輕叫喚,方貴這才反應了過來,轉頭看去。

    只見青雲間已經面帶微笑的向著他走了過來,歉疚的行禮,道:「剛才鬼神無禮,倒是讓方君受驚了,不過方君放心,尊府與鬼神之間有契約,鬼神是不會隨便向神侍下手的!」

    「哦!」

    方貴順口答應了一聲,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了。

    青雲間忽然笑了笑,雙手捧出了一柄木劍,正是那柄方貴從一開始就看上了,連唬帶詐,甚至還打算自己大半夜親自去偷過來的東來宗祖師佩劍,笑吟吟道:「異寶與天下,都該是有德之人居之,這木劍留在此間,也只蒙塵生灰,如今劍已無主,倒是正好可以贈予方君了!」

    方貴看著那遞到了自己身前的木劍,一下子心情複雜了起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6 15:52
第二百四十八章 首功歸誰


    拿下了與東來宗勾結的那批流匪,搶回火藏石,實在是一件出乎意料的功勞,方貴等人這一次出來辦差的內容,本來只是清剿這天南道三千里域之內的流匪而已,說白了,就是代表尊府過來喊兩嗓子,將這一片地域裡面的流匪嚇跑,近乎於走個過場,所以才算是肥差。

    但如今,他們卻實打實的剿了一批流匪,奪回了被劫物資,這便是實打實的功勞了。

    可以想見,這一次辦差回去,賞賜一定出乎意料的豐厚。

    而在這件事之後,他們剩下的任務,便也簡單了許多,只需要把那剩下的過場走完,然後專心回去領賞行了,所以陸道允與趙虹等人,心情都因此而變得輕鬆了許多。

    與他們不同的是,方貴卻從這時候開始,變得沉默了一些。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陸道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也不翻白眼了,每到一處新的地方,也不像以前那樣覺得滿眼新鮮,四處去遊玩了,甚至平日裡與青雲間論法小聚,都少了許多,大部分時間,都只是躲在舟艙裡,拼了命的修行,偶爾現身,也是沉默寡言。

    「這不應該啊……」

    陸道允等人見了,都覺得心下詫異。

    這次奪回火藏石的任務,其實下功夫最大的便是陸道允和趙虹等人,是他們花了無盡心血,又動用了家族與仙門的人脈關係,這才得以雷厲風行拿下的,但付出代價最大的是他們,可是最大功夫搶走了的卻是方貴,你這麼個佔了大便宜的,有什麼理由不高興?

    「難道是在東來宗時,因著他險些被尊府鬼神吞了,所以心下怯了?」

    陸道允等人私下裡,自也少不得猜測。

    「又或是因為,當時聽了那東來宗的瘋言瘋語,心裡起了隔閡,所以他如今連與青雲間都疏遠了!」齊遠圖等人也在猜測,倒是覺得心下有些痛快:「呵呵,他畢竟還是年齡太小,不懂得世間之事,因著些有的沒的,便生了尊府血脈的悶氣,這豈不是自尋死路麼?」

    「也罷,由得他去,正對我們有利!」

    「對,若是沒有了青雲間給他撐腰,看他還能否如此狂妄!」

    「……」

    「……」

    無論是哪種原因,方貴如今與青雲間的疏離感卻是真的,這讓陸道允等人感覺得來了機會,所以後面的任務裡,便故意更冷落他,一些巡查之事,本該叫上方貴的,也不叫他,平時到了一些地方,小聚飲宴之時,也只請青雲間,而故意將舟艙裡的方貴落下。

    偏偏對這些事,方貴居然真的滿不在乎,每日只是躲在舟艙裡獨自修行。

    而青雲間,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每每有事,總是主動提出要請著方貴,陸道允等人在他面前,絕口不提方貴二字,他便也不提,像是完全忘了還有方貴這麼個人一般。

    陸道允等人見了他們這模樣,心下已是大定:「這小子失寵了……」

    ……

    ……

    於是就在這麼各懷鬼胎的狀態裡,三個月時間一晃過去。

    在這三個月時間裡,陸道允等人從東到西,橫貫了天南道三千里域,每到一處,都盤查當地仙門或是修行世家,布下神詔,敲山震虎,待得確定一地清寧之後,便趕往下一個地方,三個月時間裡,他們已巡遍了這天南道三千里域,確定這裡再無作亂的流匪……

    ……實際上就算是有,一聽他們來,也趕緊躲起來了!

    但尊府神衛巡查清剿,便是如此,尊府不可能讓他們這些出身仙門的神衛長時間駐守在外,所以只能讓他們每隔一段時間,便到外面來巡查一番,只要巡查之時,各方仙門與散修們都老老實實的,那便可以確定此地安寧無患,至於以後如何,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三個月時間一過,陸道允等人便一起回尊府敘功。

    到了這時候,方貴的狀態,還是一如既往,可陸道允等人則已完全不同了,每日裡與青雲間說說笑笑,使得他們重新找回了信心,而在這三個月裡,方貴近乎於消失一樣,沒有參與分毫對天南道的巡查和各地散修們的震懾,也使得他們心下對方貴更為看輕。

    於是,回了尊府神玄城,面對西方神殿鎮守大人身邊的長老敘功時,陸道允便逞上了這樣一份陳情:「某率青雲間、齊遠圖、趙虹、魏江龍、張明君、方貴人等,星夜趕往天南道,多方探查,不負重望,擒殺流匪況山流,誅滅包庇勾結流匪仙門東來宗,追回火藏石等……」

    「後奉尊府之命,繼續清剿天南道,共計斬殺流匪三十七人,賊首已呈尊府……」

    「忝為領首,因功而表,西方神殿御下銀甲神衛青雲間,驍勇善戰,該當首功,銀甲神衛齊遠圖,查流匪出沒線索,功不可沒,該為次功,銀甲神衛趙虹,查獲線索,該當……」

    這卻是他身為神衛領首,敘功之時應為之事,憑著各名神衛在這一次外出辦差的過程中的表現,給他們排布功勞,待到神殿長老點頭,回頭賞賜之時,便往往會依著這份名單來,陸道允這一路之上,心間早有了定論,這時候說了起來,自然是侃侃而談,十分流暢。

    而在說到了最後時,他微微一頓,說出了最後的一個名字:

    「金鏤銀甲方貴,沿路隨行,亦有功勞!」

    「……」

    「……」

    「唰」

    這一番話說完,不知多少目光,同時轉向了這群人最後面蔫蔫的方貴身上。

    實在是陸道允這一番話裡,偏向側重之意太明顯了,無論是青雲間,還是趙虹齊遠圖等人,敘功之時都細細講述,極力誇獎,偏偏到了最後的方貴時,卻只來了一句沿途隨行,這簡直就差直接說方貴這一路上只是跟著混吃混喝,根本就一點功勞也沒建了……

    當然了這還是陸道允嘴下留情,因為他實在覺得方貴連沿途隨行都算不上,這廝根本就是跑到外面修行去了啊,我們在查點各方疑點之時,他在艙裡睡大覺呢,我們辛辛苦苦巡查天南道時,他自己正躲起來修行呢,別說分你功勞,不告你一狀,已經是留面子了。

    至於當初擒殺流匪領首的大功?

    看他如今無精打采,丟了魂似的模樣,諒他也不敢再搶!

    況且,就算他搶,現在的陸道允等人也不怕。

    以前忌憚方貴,不是因為方貴的實力,而是因為他與青雲間的關係,如今他卻已經與青雲間疏遠了,那他還有什麼膽子,敢從自己這些人手裡去搶那誅殺流匪首領的功勞?

    這些,可不只是陸道允臨時起來的想法。

    這是他們一路之上,經過無數觀察與分析、商議之後做出的決定,畢竟當初被方貴斬了那流匪首領,他們就覺得不甘心,甚至還差點因此而對方貴生出了殺心,那麼如今既然有了把握,自然不會再平白將這功勞讓給旁人,方貴若搶,反而臨時告他一狀都可以的!

    於是,不僅陸道允說完了這番話後,神情平靜,很是淡然,周圍幾人,也皆眼觀鼻,鼻觀心,看都不看方貴一眼,倒是趙虹,悄悄瞟了方貴一眼,甚至還顯得有些得意……

    「只有隨行之功?」

    那位聽完了陸道允敘功的神殿長老,也正饒有興趣的向方貴看了過來,道:「你不是之前人人稱讚的那個仙門小天才麼,這次表現不佳呀,居然沒真個立些功勞?」

    陸道允等人的臉上面無表情,顯得鐵面無私,卻露出了些大局在握的自信之意……

    然後就在這時,一直無精打采站在了眾人身後的方貴,慢慢抬起了頭來。

    然後他忽然兩眼定定的看向了陸道允,道:「你說的不對吧?」

    說著臉上倒露出了些難以置信之色:「那領匪首領,難道不是我殺的?」

    「哦?」

    那神殿長老聽了此言,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了些笑意。

    而陸道允等人則是勃然大怒,而是他還真沒想到,方貴這幾個月時間裡,明明已經像是丟了膽子一般,怎麼看怎麼有些慫包的模樣,沒想到到了這最後爭功的時候,他……他還是顯得有些慫包,但就是這麼慫包的情況下,還是把這誅殺流匪領首的事說了出來……

    「放肆!」

    陸道允滿臉憤怒,忽然厲聲大喝,道:「當著神殿長老的面,你居然還敢滿口胡言,當初查那流匪根底之時,我們夙夜未眠,熬盡心血,你卻一直躲著睡大覺,而今你……」

    方貴瞪大了眼睛,滿面無辜:「可那流匪首領,就是我殺的呀……」

    「呵呵……」

    陸道允滿面冷笑:「辦差時不盡力,搶功時倒是積極,諸位道友,你們怎麼說?」

    他說出了這話時,已是滿面不屑之意。

    趙虹立時冷笑了一聲,道:「這位方道友,辦差三個月,露面都不足十次吧?」

    齊遠圖淡淡道:「一是一,二是二,苦勞功勞,方道友怕是都沒有!」

    魏江龍在這時候,也冷冷點了點頭。

    一時間,場間局勢已經清晰了起來,同行之人,幾乎人人指責方貴寸功未定,這似乎便成了鐵證,任是方貴如何狡辯都沒用了,這一次敘功的結果,似乎已經因此而有了定論,別說是那誅殺匪首的首功,怕是連這小小的隨行之功,都眼看著要消煙雲散了……

    「既然如此,那就聽你們的……」

    也就在此時,那位神殿的長老忽然輕輕笑了一聲,道:「……便定方貴為首功吧!」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9-26 16:05
第二百四十八章 滿腹苦水不敢說


    「啥?」

    陸道允等人臉上,已下意識露出了些笑容,然後忽然僵住。

    一個個表情異常精彩的向著那神殿長老看了過去。

    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這神殿長老在跟自己開玩笑呢?

    別隨便開這種玩笑啊長老,我們跟你又沒熟到這等程度……

    就連方貴自己這時候都吃了一驚,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神殿長老,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忽然覺得這件事的走向自己有點看不明白啊,這神殿長老難道是自家親戚?

    「青雲家的那個孩子今天沒有來敘功……」

    而在陸道允與方貴等人詫異的眼光裡,神殿長老輕輕招手,便有旁邊的童兒雙手遞過來了一道玉簡,那神殿長老拿在了手裡,笑道:「但是他也依著慣例,將自己這一路上的見聞統統記錄了下來,陳表於我,從他這記敘裡面看,這銀甲神衛方貴著實沒有做太多的事,一路之上,不是躲起來睡覺便是獨自修行,面都沒露幾回,這隨行之功都幾乎沒有……」

    聽了這話,陸道允等人更是詫異了。

    既然如此,那……

    「但是他也說明了一件事!」

    神殿長老輕輕笑道:「他將你們查探與剿殺那些流匪時的經過也詳細記了下來,你們確實查到了那東來宗與流匪們的下落,而且沒有通知神衛方貴和青雲間,獨自出擊,結果這位金鏤銀甲,卻也自己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而且就在那流匪首領差一點便從你手下逃脫的時候,正是他及時出手,才將那流匪領首擊殺……這件事,他說的應該沒有錯吧?」

    陸道允的臉色,每多聽神殿長老說一句,便更難看一分。

    到了最後時,已是滿面憋屈。

    青雲間說的怎麼可能有錯,他是尊府血脈啊!

    相比自己這銀甲隊首,神殿長老自然會更相信青雲間的話!

    只是讓陸道允沒想到的是,這青雲間怎麼還是這麼幫著方貴說話?

    明明他們這三個月裡,已生出了極大的隔閡,幾乎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啊?

    他們甚至都以為這兩人已經反目成仇了,這才會肆無忌憚的將那流匪領首的功勞搶到自己手裡,誰能想到,那青雲間居然還是巴巴的寫了一封書信,專門為他釐清這件事?

    那尊府血脈,究竟圖啥?

    就連方貴,在這時候都愣了一下,臉色有些複雜。

    自家的事自家更清楚,這段時間,他心裡有些亂,於是便懶得搭理人,也能感覺到自己和青雲間之間似乎有了些疏遠,他的幾次邀請,自己都沒有去,算起來已經是很不給青雲間面子了,但沒想到青雲間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沒忘了替自己說話……

    「長老,此舉未免有失公允!」

    也就在陸道允都已滿面尷尬,似乎話也說不出來時,忽然齊遠圖開口。

    直到這時候,他都顯得很不服氣。

    因為在這一次的差事裡,他出力最大,不僅自己,連仙門關係都動用了無數,所以他這時候哪怕是面對著長老,還是敢反駁一句,僅憑青雲間一句話,就把首功給了方貴?

    那自己這些人的辛苦呢?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方貴殺了流匪首領,這首功也不見得一定要給他啊……

    「青雲家的孩子這份陳情,只是我將他定為首功的原因之一!」

    神殿長老彷彿是看出了陸道允等人的心裡所想,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饒有興致的掃過了他們滿不服氣的臉,笑道:「而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你們這份差事是我派過去的!」

    陸道允等人仍是面面相覷,滿臉不解。

    當然是你派過來的呀,正因為是你派過來的,所以我們才來找你敘功啊……

    這跟定誰首功有什麼關係?

    然後他們就聽那神殿長老笑道:「那你們可知這份差事我為什麼要派給你們?」

    陸道允等人更懵了。

    倒是方貴忽然明白了過來,一下子輕鬆了,笑嘻嘻的看向了那神殿長老。

    而神殿長老也正向他看了過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姓方的小子,自你出去了之後,趙通元那老傢伙,一天三遍問我你的表現,我還在想著怎麼跟他說,如今倒是放心了,你雖然懶了點,但能除匪首,奪回那批火藏石,這麼一場大功,也能讓那老傢伙放心了!」

    「唰……」

    陸道允等人聽了這話,也忽然明白了過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他們一下子便將很多事都想明白了。

    於是表情便更是變得無法形容的精彩,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趙通元雖非西方神殿的長老,但他的名字,陸道允等人在尊府呆了這麼多年,那也是知道的,此人身在南方神殿,忝任長老之職,但是他甚得尊府信任,甚至還得到了神城尊主的賞識,時不時便將他調到身邊去陪侍的,不知有多少人講,這趙通元也就是因為自己的修為差了點,所以才只做了個長老,否則的話,南方神殿殿主位子,都有可能落他頭上。

    這姓方的小鬼,是怎麼和他搭上關係的?

    更重要的是,聽這神殿長老的意思,就連他們這次差事,也是趙通元看在了方貴的面子上,才替他們求了下來的?

    這特麼就糗大了……

    自己一路上還想著將他排除在外,結果差事都是人家的……

    自己這些人能辦這趟差,都是佔了人家的便宜啊!

    這一下子,滿臉尷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

    ……

    「趙通元這老東西,很少如此推崇一個人……」

    陸道允等人一片懵時,那西方神殿長老倒是笑呵呵的跟方貴商量了起來:「還好你這次表現也不差,你若真是出去了應付了事,那我也不會幫你什麼,但你既然確實立下了功勞,那我自也不會看著你被人奪功,青雲間雖是尊府血脈,但他也說了,自己只不過是沿途相助而已,不敢居首功,而流匪頭子又是被你親手殺了的,這首功不給你又給誰?」

    說著輕輕拍了拍方貴肩膀,笑道:「想想該得什麼賞賜吧,你們出去辦這趟差,每人便有三千靈精的賞賜,而這追回火藏石,誅殺流匪之功,則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功了,那批火藏石珍貴至極,貴人們定然不啻厚賞,說不定,還會直接讓你選擇賞賜之物……」

    「提前想好吧,省得呆會亂了手腳!」

    說罷了,大笑一聲,便已轉頭向著陸道允看了一眼。

    迎著眼前這位金丹長老的目光,陸道允忽然便覺得心裡隱隱發涼,膽顫心驚之下,他只聽那長老輕咳了一聲,道:「年青人之間,爭風鬥勝,奪功搶寶,老夫已見得多了,但做人終還要有些底限,以免栽了大跟頭,再貪心,也不能見人老實,便欺得太過啊……」

    陸道允聽了這話,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以額觸地,一句話也不敢說。

    旁邊的齊遠圖倒是想說些什麼,卻被張明君拉住,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他們也一個個跟著陸道允跪在了地上,雖然心裡已是滿不是滋味,但卻一句辯解的話也不敢說了……

    這特麼都叫什麼事,自己怎麼就成了欺負新人了?

    那個小子,又什麼時候成了受人欺負的老實人了?

    關鍵是還無法辯駁,人家既有青雲間的話作證,又有關係罩著,你怎麼說?

    說了,倒有可能更不受待見了!

    ……

    ……

    盞茶功夫後,他們走出這長老的洞府時,心裡皆已淚流滿面。

    看著手裡的捲軸,感覺這六月的天都要飛起雪來……

    捲軸裡面,定下的功勞排名為方貴首功,次功青雲間,尤其是方貴那首功的記錄裡,甚至寫下了「悍勇爭先,獨誅匪首」這樣的評語,而陸道允與趙虹等人的評語,則根本就弱化到了極點,甚至就差直接寫上欺壓新人,誣諂奪功這樣的負面評語了……

    到哪說理去?

    偏偏遇到了這樣不公平的事,他們連火都不敢發。

    到了這時候,他們甚至都不敢去看方貴的臉色,只是滿心焦慮與擔憂!

    方貴剛來尊府時,他們覺得方貴不是神道築基,瞧不上方貴,方貴後來在西方神殿搏出了些許才名,得到了尊府天驕尊重時,他們覺得他只是攀了高枝,還是有些瞧不上他,而在天南道時,哪怕他們發現了一身玄功,甚是可怖,但因他與青雲間疏遠了,還是並不怕他。

    但如今可不一樣了,方貴在他們心裡已有了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這傢伙,要名聲有名聲,要實力有實力,要關係有關係,以後誰還敢得罪他?

    只希望他千萬不要太記仇啊……

    ……

    ……

    「唉,這一次又要賺來不少……」

    但與陸道允等人內心裡羨慕嫉妒到發狂不同,方貴心裡還是有些陰霾散不去。

    這一趟差他其實收穫真的不少,非但尋來了可以讓自己參悟枯木玄生訣的東來宗祖師木劍,還定然可以得到豐厚的賞賜,而在尊府的日子,似乎也越來越順,趙通元這樣的老狐狸,都對自己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青雲間在雙方疏遠之後,也沒忘了幫自己說話……

    要啥有啥,進展順利,那自己還有啥不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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