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詭異修仙世界 作者:龍蛇枝(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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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2019-6-7 22:27: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74 839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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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詭異修仙世界(前名:恐怖修仙世界)

【作者概要】:龍蛇枝,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幻想修仙

【其他作品】:無

【內容簡介】:

  若是可以選擇,周凡永遠不想降臨這個恐怖世界,因為他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對他極大的惡意!

  心口浮現的壽數就像一個計時炸彈,在滴滴答答倒數著他的壽命,壽數盡頭時,將會有恐怖存在奪去他的生命。

  作為短命種必須加入死亡率高的村巡邏隊,面對著層出不窮的怪譎,每天掙扎求存。

  白天受到暗處的極惡極貪婪目光窺視,夜晚作夢時還會被拉進怪異的灰霧空間。

  周凡有時候懷疑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恐怖至極的新手村?

  更別說踏上修真之路,增加自己的壽命了。

  詭秘莫測的遊怨,掙扎求存的人族,神秘危險的遼闊地域……歡迎進入恐怖、驚悚的修仙世界。

【文章出處】:起點中文網

【網址】:詭異修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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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20-7-19 22: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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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19-6-7 22:30
第1章 黑暗恐懼

  周凡勉力眨了一下眼睛,黃泥與乾草混合搭建的房牆上只有一扇小窗,窗內投進一束光,屋頂的天窗也有白光洩進來,兩束光交匯在一起,塵埃在光線內微微蕩漾。

  但屋內大多數地方一片昏暗,黑得看不見任何東西。

  周凡依然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他來到這個世界三天了,但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

  他只知道這具身體的名字同樣叫周凡,晚上『父母』才會工作回來,而他之所以躺在床上,他模模糊糊從那對夫婦口中得知是因為他傷了腦袋。

  也幸好是如此,周凡在第一次醒來後能推托說自己什麼都忘記了,否則面對前身的『父母』,他沒有任何關於前身的記憶,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為了避免懷疑,這三天周凡甚至不敢多說話,晚上都是靜靜地聽著『父母』說話,但可惜的是那個老農打扮的父親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因此父母兩人的對話寥寥可數,周凡暫時無法從中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周凡掙扎著坐了起來,這一坐起,他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伸出左手摀住額頭,腦袋就像被針刺了一樣。

  他的手溫很低,有股冰冷順著額頭蔓延,使得那針刺的痛感減輕了不少。

  又過了一會,腦袋的痛感幾乎微不可察。

  周凡的手順著額頭而上,摸了摸沒有任何髮絲的光腦袋,漸漸手觸碰到後腦勺一道一指長的疤痕。

  他看不見傷疤,但是由觸感中能感覺到傷疤比頭髮大上一些,若不是認真撫摸,還無法發現。

  怎麼受傷的?

  周凡還不清楚,但要不是受傷,他的靈魂也到不了這個身軀內,他應該已經死了的。

  周凡放下手,掀開床前黃葛布織造的深黃色帳幔,沒有帳幔的遮擋,視線變得清晰了一些,透過微弱的光線,他看著那些簡陋的木傢俱微微皺眉。

  這更讓周凡確定自己處於一個比較貧窮的環境,只是屋內實在太暗了,晚上回來他看到『父母』似乎點燃的是油燈。

  不過周凡又不太敢肯定,這幾天他躺在床上昏頭昏腦的,意識都是迷迷糊糊的,白天很少有清醒的時候,大多數醒了一會,又睡了過去。

  直到今天才好了很多,周凡看著屋內光線照不到的地方,那些地方暗得就似一團渲染開的墨水,他的腦袋開始一陣陣發麻。

  他在害怕,就好像黑幕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窺視著他,會突然竄出來傷害他一樣。

  這種恐懼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周凡苦笑了一聲,他惜命,不過因為職業的原因從來就不是膽小的人,但身體卻有著這樣的反應,難道是重生到這具身體帶來的副作用?

  這三天來,周凡嘗試了不少次,只要他默默注視著屋內的黑暗,就會有這樣的感覺。

  又或者這是昏暗的環境影響他心情而導致的,周凡晃了晃頭,他沒有多想下去,而是嘗試著站了起來。

  周凡的雙腿有些發軟,嘗試了好幾次才站了起來,他向前踏出一步,卻差點栽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維持平衡,又繼續向前,走起來歪歪扭扭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樣。

  待周凡越過內屋門檻,來到屋子正門時已經滿頭大汗。

  他透過微弱的光線,輕輕拉一下兩扇木門,門沒有鎖,一下子就被拉開。

  外面耀眼的光一下子照進來,周凡瞇了瞇眼才適應了這強烈的光線。

  一碧如洗的晴空,一排排的黃泥房子,隱約中還攜著雞鳴犬吠之聲。

  藉著明亮的光,周凡低頭看清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是一件褐色的短窄粗衣,現代社會恐怕做工再粗糙的衣服也不會有這麼粗糙。

  周凡站得有些累,他乾脆一屁股坐在門檻上。

  現在是白天,村裡顯得有些安靜,他足足坐了一小時,才會有幾個人在他門前經過,那幾個人大都穿著短褐粗衣,手上拿著鋤頭之類的農具,他們見了周凡,有的臉色木然,有的只是對周凡笑笑,周凡回以笑容。

  但周凡在那些人走了之後,他只是嘆了嘆氣,因為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已經告訴了他一個早已經有所猜測的事實:他已經不是處在現代世界,而是到了一個古代世界。

  不過周凡沒有很焦慮,前世妹妹和奶奶都死了之後,他報仇後在那世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掛,對他來說,離開那沒有依戀的世界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只是這是什麼朝代?

  歷史知識貧乏的周凡有些難以判斷。

  自己以後該怎麼辦呢?

  周凡思緒煩亂想了好一會,他眼皮子開始直打架,他又覺得疲憊了。

  周凡扶著木門框站了起來,把門關上,門一關上,就像從光明走到了黑暗之中,凝視著黑暗,那種讓他感到顫慄的感覺又從心底深處浮現了出來。

  周凡盡量讓自己看著有微光的地方,那感覺才消退。

  他摸黑又躺回床上,眼睛瞄著的是天窗上面的那束白光,他心裡在想那種恐懼感是怎麼回事?

  黑暗中什麼都不會有,他為什麼會感到害怕呢?這實在太奇怪了……

  周凡緩緩閉上了眼睛,閉眼同樣是一片黑暗,但他卻不會感到害怕,否則他連睡覺都不用睡了。

  原本就感到疲憊的周凡很快就沉沉睡去。

  待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凡取出『父母』為他準備的食物,那是好像飯團一樣的東西,只是顏色卻是黃色的,有些像粟米。

  『父母』早上就說過今天中午不會回來,讓周凡自己起來吃飯。

  周凡慢慢吃著飯團,這飯團的穀米帶著細小的穀殼,很難吞嚥,只能盡量嚼碎才能吞下去。

  很難吃的食物,但周凡沒有嫌棄,小的時候,僅靠奶奶養家,家裡很窮,偶爾會餓肚子,那時起他就知道食物的珍貴,長大後就從來不敢做浪費食物的事情。

  吃完後周凡覺得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他又起來走動了一會,打開門發現已是黃昏時分,天邊的雲彩被夕陽染得就像紅火焰一樣。

  周凡站著看了一會,前幾天『父母』都是勞作到夜色降臨才會回來,他又關上了門,四周黑漆漆的,他放棄了尋找油燈的想法,就算找到了,沒有打火工具也沒用。

  現在的他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又躺下來休息。

  屋內也越來越暗,天窗上的光已微不可見,那種恐懼的感覺再度蔓延,有一瞬間,周凡甚至覺得自己看不見的臉色很為蒼白。

  他不敢再睜眼,而是閉上了眼睛,只有閉眼才讓他沒有那麼畏懼。

  「會是黑暗恐懼症嗎?」

  周凡眉頭微皺,腦海裡浮現出這個想法,他曾經聽過這種病,這是一種心理疾病,怕黑,只要待在黑暗中就會產生緊張害怕等恐慌情緒。

  只是他以前壓根就沒有這樣的毛病,會是前身的原因嗎?

  但心理應該是思想主導才對的,現在這具身體裡面可是他的靈魂,前身早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感到害怕?

  就在這時,他聽到『吱呀』一聲傳來。

  那是木門被推開的聲音,是他們回來了嗎?


bpd 發表於 2019-6-7 22:50
第2章 陰鬼

  周凡聽了一會,沒有腳步聲傳來,耳朵聽到『呼……呼……』的細微風聲從木門那邊吹進來。

  周凡愣了一下,他今天開了兩次門,知道那實木門很重,不是狂風很難吹得開,這是怎麼回事?

  這沒有任何光點的黑暗使他沒有睜眼,否則他可能會因為恐懼而連呼吸都無法做到。

  他原本在等『父母』進來點燈才睜眼,現在卻是不知道為什麼木門突然被推開了,難道是有人惡作劇,在外面推開門又沒進來嗎?

  突地。

  有雙手掐住了周凡的脖子,冰涼的手掌瞬間讓周凡毛骨悚然。

  周凡依然沒有睜眼,這麼黑暗沒有亮光就算睜眼也沒有任何用處,他右手握拳,估算對方頭部的位置向上轟去。

  前世做刑警的時候,周凡就清楚,頭部是人弱點最多的地方,無論是打中那人頭部的鼻子、眼睛還是其他什麼地方都行!

  但是周凡的拳頭打在了空氣中,什麼都沒有打中!

  這怎麼可能?

  周凡心裡駭然,這人壓著他的雙腳,掐著他的脖子,就在他的上方,向上一拳就算不打中這人的頭部,也應該打中這人身體其他部位才對的,為什麼……

  掐住他脖子的雙手驟然加大力氣。

  「咳……咳……咳……」

  周凡的呼吸困難了,他拚命掙扎,伸手向著自己的脖子抓去,試圖掰開那雙想掐死他的手掌。

  只是周凡的雙手依然抓空了,他的脖子明明能感覺到有手掌拚命掐他,但他的手掌什麼都沒有捉到。

  周凡不斷喘氣,他的心臟狂跳不已,他的雙手不斷地拍著自己的脖子,腦袋也開始接近無法思考。

  周凡的腳也一直用力試圖往上抬,卻無法動彈絲毫。

  『我要死了嗎?』周凡腦海裡浮現出這個念頭,他再也顧不上其他事,睜開眼睛,入目處一片黑暗。

  但是他的眼瞳驟然收縮,他看到了黑暗中有著一個人形的陰影,這陰影正用手掐他的脖子。

  周凡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了。

  就在這時,房間亮起了一抹光,黑暗迅速消退,陰影也驟然消失。

  「呼……呼……呼……」周凡能呼吸了,他大口吸氣,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他的喉嚨肺葉都有種火辣辣的痛。

  「阿凡,阿凡,你沒事吧?」一個四十多歲臉容憔悴的婦人焦急著扶起周凡。

  「是陰鬼,它趁阿凡虛弱盯上了阿凡。」旁邊老農般的中年男子說了一句,他快步離開,不一會端了一碗水回來。

  周凡來不及開口說話,就被灌水。

  周凡剛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這不是普通的水,帶著刺鼻的辣味。

  周凡想吐出來,但中年男子沒有讓周凡吐,他捏住周凡的下巴喝道:「不想死就全部喝下去。」

  周凡還是被硬生生灌了一碗奇怪的水,他喝下去只是覺得渾身有種熱氣升騰起來,驅散了一股寒意。

  「應該沒事了。」中年男子用他那雙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周凡的額頭鬆了口氣說。

  站在一邊的婦人則是長舒了口氣,她責備道:「阿凡,你被陰鬼盯上了怎麼不知道?以前娘不是跟你說過要提防這種東西的嗎?」

  周凡緩過氣,他愣了愣道:「什麼陰鬼?」

  中年男子沉聲道:「你別說阿凡了,是我們大意了,你忘記阿凡腦袋現在有很多事都不記得了嗎?」

  婦人苦笑了一聲道:「是我糊塗了。」

  中年男子搖頭道:「先去做飯吧,阿凡你好好歇一歇。」

  夫婦兩人就轉身忙碌去了。

  周凡心裡面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見到夫婦兩人都離開了,他也無法子再說話。

  這夫婦兩人就是周凡現在的父母,在這幾天的對話中他知道父親叫周一木,母親則是被稱為『桂鳳』,但是具體姓什麼周凡也不清楚。

  周凡苦笑不已,他覺得『父母』的心有點大,他剛才差點被掐死,但他們兩人在解決之後,轉身就若無其事去做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人的價值觀有些不同……

  周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能撫摸到脖子上有著淺淺的手指勒痕。

  周凡臉色微微變化,剛剛的事不是幻覺,但陰鬼究竟是什麼東西?

  難道黑暗中真的存在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穿越前的周凡是一個無神論者,他調查過很多疑案,但從來沒見過鬼,現在卻有些懷疑了,或許這世界……

  周凡又看向屋內油燈無法照射到的黑暗角落,他凝視著。

  他盯了好一會,身體再也沒有那種毛骨悚然的反應,就好像黑暗中恐怖的東西已經離開了一樣。

  周凡腦袋有些混亂,他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母親桂鳳走了進來,她笑著道:「阿凡,我們去吃飯。」

  桂鳳就伸手想去扶著周凡站起來。

  「娘,我自己就可以。」周凡搖頭,有些彆扭稱呼對方為『娘親』,他知道這是避不過去的。

  再說他畢竟是用了前身的身體,不管是什麼原因,那以後前身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了。

  周凡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一邊看著的桂鳳一臉高興道:「看來阿凡已經好了,那我和你爹就不用擔心明天的事了。」

  明天的事?

  周凡問:「娘,明天有什麼事?」

  桂鳳道:「束髮的事,本來我們還以為要扶著你去的,但今天你能自己站起來,想來是沒事了。」

  束髮?

  周凡想再問,卻是被桂鳳推著來到飯桌上坐下。

  周家的泥房子就是兩扇泥牆隔成三間小房間,房子坐北向南,東邊那間是周凡的臥室,西邊那間是父母的臥室,中間則是用來作簡陋的小廳,平時吃飯或招待客人用。

  之前那三天都是娘親桂鳳端到床前餵周凡吃的,周凡那時腦袋就好像一團漿糊一樣,只是下意識進食,並沒有多大的感覺。

  現在算是他第一次坐著和父母一起吃飯。

  四方桌上只有一盤用大碗頭盛著的青菜,青菜混著黑黑的小塊肉片。

  周凡只是瞄了一眼那盤菜,他移開視線,注意力全放在桌子的油燈上。

  黑瓷油盞,盞上有著一縷淡淡的火焰,這油盞的燈油自然不會是煤油,而是動物油脂又或者植物油,至於究竟是哪種,周凡就不知道了。

  更準確來說,吸引周凡注意力的是在油盞下方壓著的那張符箓。

  符箓塗著深紅硃砂,歪歪扭扭的線條,看起來很為獨特。


bpd 發表於 2019-6-7 22:57
第3章 小燈符

  黃紙符箓在前世世界不算常見,但也不會是什麼稀罕之物,只是周凡還是移不開眼睛,他總覺得那張黃紙符箓有什麼吸引著他的視線。

  他忽然發現那歪歪扭扭的符線好像蠕動了起來,就像紅色的蟲子爬動,它們順著油盞的黑瓷面爬了上去。

  難道他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嗎?

  即使是這樣,周凡也不願眨眼。

  忽然一隻寬大的手掌遮住了周凡的眼睛。

  周凡才眨了眨眼,回過神來,他覺得眼睛有種乾澀的痛。

  「這是小燈符,不能亂看,否則眼睛可能會瞎掉的。」周一木縮回手掌,拿起筷子,端起飯碗,朝周凡嚴肅說道。

  小燈符?周凡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然後連忙移開視線。

  桂鳳盛著一碗飯過來,放在周凡的面前心疼道:「你這孩子,病了幾天,怎麼什麼都忘記了?」

  周凡尷尬笑了幾聲,他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一時連小燈符的事都不敢問了。

  周一木夾了一箸青菜,放在碗上混著粟米飯大口吃著吞了下去,才不緊不慢道:「張大夫不是說過了嗎?人的腦袋傷到了,有可能會忘記所有的事情,也許過段時間就能想起來了。」

  桂鳳擔憂道:「萬一記不起來怎麼辦?」

  周一木那張黝黑的臉顯得有些木然道:「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阿凡人沒事就行。」

  桂鳳點頭道:「也對,人沒事就萬幸了。」

  「我是怎麼受傷的?」周凡忽然問,他想更瞭解這具身體的情況,前世作為一個刑警時,總是對案件充滿著探知欲,對自己的傷當然會好奇。

  這傷導致了前身靈魂消散,周凡才得以鳩佔鵲巢,還是瞭解清楚的好。

  周一木與桂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周凡盯著他們的臉龐,人的情緒會由臉部肌肉最先反應出來,以前審訊犯人的時候,會一直盯著犯人的臉觀察,確認他們有沒有說謊。

  桂鳳的臉上露出一絲憂慮的恐懼之色,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丈夫。

  周一木的眼角細微抖了抖,他筷子扒了一口白飯,嚼了嚼嚥下去道:「你是摔倒傷到了腦袋。」

  「原來是摔傷的。」周凡點了點頭,然後低頭專心吃飯。

  只是周凡心中清楚,人摔傷腦袋很多時候是撲倒的,但要是撲倒,也應該是傷到腦袋的前面。

  他的傷在後腦勺,往後摔摔中的大多是腰、股骨兩個部位,傷到後腦勺的情況會有,但要很特殊的情況才會形成。

  最關鍵的是這兩夫婦的面部表情出賣了他們,他們在說謊。

  他們為什麼要隱瞞實情呢?

  看來他受傷還有著隱情,周凡沒有再問,是因為對方顯然不想說,問了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而且周凡也擔憂問來問去對方懷疑自己。

  飯菜很難吃,但周凡沒有表現出來,他還是吃了兩大碗,才停了下來,畢竟再難吃,也能填飽肚子。

  一家人吃完飯,桂鳳就開始收拾碗筷,周一木取來黑鐵水煙壺,點燃著小口吸了起來。

  周凡只是呆呆坐著,他對著周一木也不知道怎麼交流,有時候說多錯多,他乾脆就沒有吭聲。

  周一木似乎很習慣這樣的沉靜,他抽了一會水煙,才看了一眼周凡道:「你剛剛病好,早點去休息,明天束髮日很重要,是你一生的大事。」

  周凡第二次聽到了『束髮』一詞,他以前在一些歷史書上看過,知道古代有束髮的說法,束髮就是指一個人由小孩子踏入少年時期,在古代少年就可以做很多事了,比如嫁娶、參加科舉、出外遊歷等事情。

  周凡想了想問道:「爹,明天束髮日我要做些什麼?」

  周一木對於周凡的問題沒有太大的意外,畢竟他也知道兒子已經失憶了,他吐出口中的煙道:「沒事的,又不是你一個人束髮,別人做什麼你跟著做就可以了。」

  說是這樣說,但是周凡透過昏黃的燈光能看見周一木那張臉似乎變得沉重了很多。

  這讓周凡眉頭一皺。

  桂鳳端著一盆水過來,她柔聲道:「阿凡,不用擔心,爹娘明天會陪著你的。」

  但桂鳳眉眼之間帶著的一絲憂心讓周凡察覺到了。

  周凡微微皺眉,這束髮日難道還會有什麼危險嗎?

  不過周凡沒有再問,他也看出周一木兩人似乎不太想提這個話題。

  這個時代條件簡陋,周凡只是簡單洗漱一下,就準備回自己的臥室,只是周一木叫住了他。

  周一木端起桌上的油盞,取出了那張小燈符遞給周凡道:「那陰鬼今晚可能還會來找你,把小燈符放在你房間的油盞下面,今晚就讓燈亮著睡,別熄滅燈,知道了嗎?」

  「知道了。」周凡接過小燈符,他不敢一直盯著看,害怕瞎眼,「可是爹娘你們怎麼辦?」

  桂鳳笑著揉了一下周凡的臉道:「傻孩子,還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陰鬼只能對付身體虛弱的人,它無法招惹我們的。」

  周凡這才明白,他拿著小燈符回了臥室。

  沒有多久,周一木兩人也端著油盞回了他們的臥室。

  一回到臥室,桂鳳臉上的憂心再也沒有遮掩,她低聲道:「阿凡的傷才剛好,明天會不會有影響?」

  周一木搖頭道:「不會的,我問過人了,這種事與是否受傷沒有多大的關聯。」

  桂鳳急聲道:「要是有影響,那可怎麼辦?」

  周一木臉色微沉道:「婦人之憂,就算真的有影響,是我們能解決的嗎?這種事向來只能聽天由命。」

  桂鳳微微低頭,她知道丈夫說的是事實。

  周一木又嘆道:「他的命好不好只能看他自己的了,我相信阿凡的命不會太差的,他的傷這麼重都能好起來……」

  周一木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周凡自然無法聽到,他將小燈符壓在房間的油盞下,又看著四處的黑暗,那種讓他恐懼的感覺果然沒有再出現。

  周凡坐在床前,他看著油盞那縷火焰喃喃自語:「陰鬼……小燈符……還有明天的束髮日……」

  這些都讓周凡認識到這個世界的不簡單,似乎四處都籠罩著一種詭異未知的危險。

  周凡本來以為自己穿越到了華夏的某個朝代,但現在他產生了很大的懷疑,這似乎不像華夏的某個朝代,即使鬼神之說一直出現在各種野史小說典籍上,但華夏的正史很少提到鬼神之說。

  最多也就吹噓皇帝作為天子之類的玄奇,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的鬼神之說。

  這還會是華夏的某個朝代嗎?

  周凡又覺得腦袋有些脹痛了,他沒法得出結論,因為他得到的有效信息太少了,他又不是什麼歷史學家,有著能從房間的建築或物品迅速推出這是哪個朝代的本事。

  周凡乾脆不再多想,他閉上了眼睛,即使睡了好幾天,但他依然覺得很困乏,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周凡發現自己出現在了很奇怪的地方。

  灰色的霧氣繚繞在他身邊,周凡蹙著眉頭,他繼續看向前方。

  只是霧氣濃郁,入眼處都是灰霧。

  這是哪裡?

  他不是睡著了嗎?

  這裡是夢境嗎?

  如果是夢,他怎麼這麼清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周凡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他能感到痛。

  周凡又看了一眼腳下,雙腳之下有著灰霧游動,他踩著的是烏黑木板。


bpd 發表於 2019-6-7 23:04
第4章 怪夢

  不是堅硬的泥地,而是木質的板面,他似乎不是在地面上。

  周凡確認了這個事實,他保持了相對的平靜,沒有貿然在濃霧之中走動,而是抬頭向著上空看去。

  星空能給人指引方向。

  只是周凡的眼瞳驟然收縮起來,灰濛濛的天空高處懸著一顆巨大的血色球體,球體表面有著密密麻麻的鉛灰坑洞。

  佔據半個天空視野的血色球體好像隨時會墜落下來,給周凡一種窒息之感。

  周凡深呼一口氣,他死死盯著血色球體,直至脖子發酸,那血球都沒有任何墜下的跡象,他才隱隱鬆了口氣。

  要是這球體真的如彗星那般墜落,他根本就無處可逃。

  突地。

  一直飄蕩的灰霧向著上空而去,龐雜的灰霧席捲著形成龍卷狀,被吸入血球之內。

  周凡只能愕然看著,周遭的一切實在太詭異了,他也無法做什麼事。

  灰霧被吸入的時間很短,短短數秒時間,血色球體就停止吸收灰霧。

  周遭依然飄蕩著灰霧,但已經變得稀薄,周凡的視野驟然清晰起來,他舉目四顧,才發現自己站在……一艘船上?

  他不太敢肯定這是否是一艘船,因為這艘大型木船什麼也沒有。

  沒有帆布,沒有船桅,沒有船的操控室,唯有遼闊空蕩的甲板,甲板邊緣圍著半人高的木欄杆。

  除此之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視線再向更遠處望去,他看到的是灰水。

  木船四周全是灰水,平靜無波的灰水,如灰霧一樣的灰水。

  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周凡來到欄杆邊緣,向著底下看去。

  灰水平滑如一面鏡子,一陣慄然順著脊骨爬滿周凡的全身,汗水如漿從後背滲出,將他的單衣打濕。

  下方如鏡面的灰河,映照出來一個森白的骷髏頭。

  周凡從床.上直起腰,滿頭汗水的他發現自己已經醒了過來。

  只是他的臉色依然白得嚇人,眼瞳在收縮。

  周凡拍了拍自己的臉,感受到臉上的皮肉都在,他才開始緩緩平復呼吸,但臉色有些發青。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骷髏頭,會感到恐懼是因為最後看到的骷髏頭,他覺得就是自己的頭。

  他看著帳幔外熟悉的房間佈置,搖了搖頭,這不過是一場比較真實的夢而已。

  不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為什麼會做了這樣一場夢呢?

  他最近沒有見過任何有關船的東西。

  屋頂天窗有淺淺青光漏了進來,外面有著雄雞啼叫之聲。

  天已經亮了。

  不一會,房間外響起腳步聲。

  是周凡的娘親桂鳳走了進來,她喚道:「阿凡,快起床了,村裡的束髮儀式我們要早點過去。」

  周凡應了一聲,連忙從床.上下來。

  之後又在桂鳳的安排下,周凡去梳洗一番,吃完早飯,穿上桂鳳交給他的新衣服。

  說是新衣服,其實也是相對他之前穿的那套,這新衣服也有好幾個不明顯的補丁。

  周凡穿好新衣服之後,周一木和桂鳳顯然也已經準備好。

  周一木看著已經打扮好的周凡,只是微微點頭道:「走吧。」

  三人一起出門,隨手將門關上,並沒有鎖著。

  畢竟家裡本來也窮,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能讓人偷的。

  清晨的風涼爽撲面,這還是周凡穿越過來第一次離開周家那座泥房子,他跟著周一木夫婦的同時也好奇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簡陋而原始的粗獷環境。

  村裡面的人也在朝同一個方向前進,顯然都是來參加束髮儀式的。

  途中有向周一木三人打招呼的村民,一般是周一木出聲應付。

  偶爾有跟周凡差不多大的少年喚周凡一聲,周凡只能笑著應了一聲,他壓根不知道這些人姓甚名誰,也無法多說話。

  行走了一段不短的路,周凡他們才停下了腳步。

  這是村子中心的一塊寬闊的平地,周圍並沒有常見的泥房子,只有一個灰石徹成的圓壇。

  圓壇不大,只有三四十平方的幅度,圓壇下方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這些全是三丘村的人。

  三丘村究竟有多大,周凡不知道,但是這裡差不多有一千多人,周凡只是站在一邊,周一木和桂鳳正在和人交談,說的都是一些瑣事。

  周凡沒有細聽,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周凡扭頭看去,站在他身前的是一個瘦骨嶙嶙的少年,他一笑,那臉骨就凸顯出來了。

  周凡呃了一聲,他還是第一次見瘦得這麼厲害的人。

  這少年笑道:「阿凡,你可好了,我一直想去看一下你,可是桂鳳嬸又不讓我去。」

  桂鳳轉身過來,她看著臉上迷糊的周凡,就知道兒子忘記了這少年,她連忙道:「阿凡,這是張全福,你平時都叫他瘦猴的,你忘記了嗎?」

  周凡無奈道:「瘦猴,對不起,我把你忘了。」

  瘦猴愣了一下道:「桂鳳嬸,為什麼阿凡會把我給忘了?」

  桂鳳搖頭道:「他傷了腦袋,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瘦猴恍然大悟,他摸了一下後腦勺笑嘻嘻道:「原來是這樣子,那也沒事,我慢慢告訴阿凡就好,阿凡我們到一邊玩去,你跟著你爹娘也沒什麼意思。」

  桂鳳擺了擺手道:「去吧,可是今天你們兩個都要束髮,可不能離太遠,待會就得回來。」

  周凡還沒有答應,就被瘦猴拖著跑了起來,很快就遠離了周一木他們。

  瘦猴拉著周凡到了偏僻的一個角落,才鬆開手,他轉圈看著周凡道:「阿凡,你真的失憶了嗎?你該不會是怕一木叔責罵,就假裝什麼都忘記了吧?」

  周凡搖頭道:「瘦猴,我真的什麼都忘記了,我甚至不記得我們國家叫什麼名字?」

  周凡這是故意打探,他對這個時代一無所知,他對著周一木和桂鳳兩人有所顧忌,但是對眼前這個叫瘦猴的少年卻沒有太多的顧忌,畢竟瘦猴這種年齡,應該不會有什麼心機。


bpd 發表於 2019-6-7 23:11
第5章 束髮日

  面對周凡的刻意詢問,瘦猴撓了撓自己的咯吱窩,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道:「阿凡,你這個問題有些深奧,我也不知道我們國家的名字……咦,也不對,我好像聽我爹說過。」

  周凡連忙道:「是麼,那你好好想想。」

  這對周凡很重要,即使昨天碰到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但是萬一這真的是華夏某個朝代呢?

  瘦猴皺著眉頭苦想,他的眉頭沒有太多的肉,這一蹙眉眉骨就隆了起來,這瘦得真的是皮包骨。

  周凡只是眼睜睜看著,瘦猴忽然一拍手掌道:「阿凡,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叫魏國。」

  「魏國嗎?」

  周凡點了點頭,他貧乏的歷史知識記得歷史上出現過三個叫魏國的國家,第一個是春秋戰國時的魏國,第二個是東河三國時期曹操建立的政權也叫魏國,至於第三個則是南北朝時期的北魏,那個似乎是少數民族政權。

  至於其他的有沒有周凡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敢肯定這魏國是不是他想的這三個中的一個,還是得再問問才行。

  「瘦猴……」

  周凡剛想再問詳細一些,瘦猴卻是看著圓壇忽而轉換話題道:「阿凡,束髮儀式要開始了,你怕嗎?」

  周凡愣了一下問:「束髮而已,為什麼要怕?」

  瘦猴臉上的皮骨抖了抖,他強自笑道:「阿凡說得對,束髮而已,我也不怕。」

  周凡一眼就看出瘦猴的緊張,他心裡的疑惑更甚,從昨晚開始,父母對這束髮儀式語氣就透著奇怪,現在瘦猴說的話,難道這束髮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咚!咚!咚!

  皮鼓敲動的聲音傳來。

  瘦猴急聲道:「要開始了,阿凡,有事我們束髮之後再說,我先回我爹娘身邊,你快去找一木叔他們,祝你好運。」

  瘦猴說完就快步鑽進了人群之中。

  周凡一嗓子的話完全給堵住了,他也無法再問,心想為什麼要祝自己好運?

  周凡沒有繼續多想下去,這束髮究竟有什麼獨特之處,他很快就會知道了,也沒必要急於一時。

  周凡環顧了一下四周,步行著回到剛才的地方,見到周一木兩人正站在原地等他。

  桂鳳朝周凡招手道:「幸好你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周一木見周凡回來了道:「既然回來了,那我們就要往前面去了。」

  人群聚集在圓壇四周,但這時候說話的嚷嚷聲已經基本停了下來,只有沙沙的低聲細語。

  村民們見到周凡三人,都自覺讓開了一條路。

  周凡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圓壇邊上,周凡看著四周,發現旁邊都是一些父母領著自家的孩子,這些人的年齡都是跟周凡同樣十五歲,顯然都是準備束髮的。

  這些同齡人有男有女,但臉上都露出了緊張之色。

  說是束髮儀式,其實也會有女孩參加,女孩十五歲不叫束髮叫及笄,只是古代男尊女卑,這個世界也不例外,所以才會統稱為束髮儀式。

  周凡看到了不遠處的瘦猴。

  瘦猴站在他父母身邊,那雙.腿居然在微微顫抖。

  而準備束髮的孩子父母臉色顯得很為凝重。

  這裡恐怕只有不知情的周凡顯得淡定很多。

  緊張凝重的氣氛在場內蔓延,使得周凡也有些忐忑了起來。

  就在這時,場內忽然徹底安靜了下來。

  在周凡背後的那些人差不多時間都跪了下來,站在最前方的人回頭瞄了一眼,也跟著跪了下來。

  周凡察覺到之後,他想轉頭看去,卻是被桂鳳扯了一下他的手。

  「快跪下。」桂鳳低聲道。

  周凡連忙好像周一木夫婦那樣跟著跪了下來。

  不過即使跪了下來,周凡還是視線微抬,向著側面看去。

  他很快看到了有三個人向著圓壇這邊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中年男子留著黑色的長鬍子,身材矮胖,他一臉諂笑正在替後面的兩人引路。

  而後面的則是兩個鬚髮皆白的老人,這兩老人一個矮一些一個高一些,相貌平平無奇。

  三人很快沿著石階走上了圓壇,看著下方跪倒的人群。

  兩個老人中的一個緩緩道:「讓他們都起來吧,儀式馬上開始,別耽擱時間。」

  中年男子輕輕點頭,他扯開嗓子喊道:「都起來吧,束髮儀式現在開始。」

  中年男子的聲音當然無法讓所有人聽到,但是前面的人聽到站了起來,後方聽不到的人自然會跟著站起來。

  即使都站了起來,也沒有人敢大聲說話,而是耐心等著。

  周凡的位置比較靠前,他見到中年男子朝兩位老人彎腰道:「兩位老大人,此次儀式拜託你們了。」

  兩位老人臉色木然點點頭,沒有說話。

  中年男子笑了笑,就順著石階從圓形祭壇走了下去。

  周凡看到這裡,他向身邊的桂鳳輕聲問道:「娘,台上的三人是什麼人?」

  桂鳳瞄了一眼四周,低聲細語回答:「阿凡,那個正走下去的是我們村的村正羅裂田,那兩個老大人是村裡的符師大人。」

  周凡聽了眨眨眼,村正他有些明白,類似現代社會農村的村長,但符師大人是什麼?

  周凡剛想問得詳細一些,周一木回頭看了一眼周凡,沉聲道:「別說話,好好看著。」

  周凡不敢再問,抬頭看去。

  這時圓壇上的那兩個老人已經分開,一人站在圓壇的最東邊,一人站在圓壇的最西邊。

  老人看向下方的村正羅裂田道:「讓人把東西扛上來。」

  羅裂田連忙點頭,他朝著後面揮手大喊:「把東西扛上去。」

  羅裂田身後的人群讓開一條大道,四個高大漢子用兩條扁擔交叉挑著一口大缸向著圓壇走去。

  由捆著黑灰大缸的粗繩網繫在扁擔交叉處,兩根扁擔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要被壓斷了一樣。

  四個漢子身上肌肉虯結,黃銅般的皮膚全是汗水,他們一邊前進一邊在喘氣,顯然東西很重,否則就不用四個人一起扛著了。

  黑色大瓦缸半人高,缸口處用獸皮密封著。

  周凡還注意到瓦缸的缸面上貼著一張黃符,至於另一面是否貼著黃符,由於視角原因,周凡就無法看到了。

  要是沒有昨晚的事情,周凡肯定會對黃符不以為意,但昨晚見識過有些奇異的小燈符之後,他對這黃紙符的態度就很為謹慎了。

  周凡不敢死盯著缸面的那張黃符紙,畢竟他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怪異的事情發生。

  鐺的一落地聲,大瓦缸被放在了圓壇中間。


bpd 發表於 2019-6-7 23:25
第6章 血色字數

  四個高大漢子把扁擔放下,手腳麻利拆開大瓦缸上面的繩索,將大瓦缸的符紙撕下,小心收藏起來,才朝兩位符師大人微微躬身,快速退下了圓壇。

  兩位符師皆是從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一張折疊過的黃紙符,他們慢悠悠打開符紙,尋常符紙不過三指寬,但他們手中符紙張開後足足有六指寬,一尺長。

  他們對視了一眼,都蹲下去,手中的符紙拍在了石板上。

  紙符開始散發淡淡的黃色光芒,一道道小指粗的淡黃線條從符紙之中蔓延而出,沿著灰石地面爬行延伸。

  周凡眼瞳收縮,他看著用現代社會知識體系無法解釋的符線爬行,覺得荒謬至極。

  兩張符紙的淡黃符線還在不斷呈扇形延伸,很快就將整個圓壇籠罩住,最終在圓壇中心匯聚爬上了大瓦缸,大瓦缸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線。

  卡卡!

  大瓦缸的瓦面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砰的一聲,瓦缸破碎開來,深紅色的液體流淌而出,刺鼻的腥味瀰漫在圓壇四周。

  周凡嗅到了這股濃郁的腥味,他很快反應過來,這絕對是血的味道!

  詭異的是血液在落地之後並沒有沒規則擴散開來,而是被蔓延著的符線迅速吸收。

  圓壇上縱橫交錯的符線被徹底染紅,散發出攝人的血光。

  若是從天空上俯瞰,就可以發現這些血線看似歪扭,但從整體上來看,卻是一道巨大的咒文。

  兩位符師手中的符紙已經燃燒殆盡,化作黑煙灰消散,他們眉眼之間露出一絲疲憊。

  站在東邊的符師看了一眼圓壇下方道:「讓可以束髮的孩子都上來吧。」

  符師發話,就開始有年輕的男子、女子開始顫顫驚驚走上圓壇。

  周一木轉身看向周凡道:「上去吧,符師大人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周凡點頭就向著圓壇走去,其實他心裡有些不安,因為眼前的景象很像書裡所說的血祭,他有些擔心自己被拿來獻祭了。

  不過周凡轉而又一想,應該不會是獻祭,否則這些孩子的家人絕不會是這種表現。

  周凡心裡安定不少之後,他已經踏上了圓壇,看著腳下好像會遊走一樣的符線,一種怪異的感覺漸漸浮上周凡的心頭。

  「阿凡。」瘦猴也走了上來,他站著周凡的身邊,說話的牙齒有些打顫。

  周凡拍了拍他的肩頭,讓瘦猴別怕,其實周凡還是不明白瘦猴他們為什麼這麼擔心,這束髮儀式究竟隱藏著什麼?

  參加束髮儀式的人只有二十多個,他們皆是站成了一排,不少人臉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眼睛骨碌碌轉動,看向兩位符師。

  那兩個年紀看起來八十多歲的符師走了過來,他們只是掃了一眼這些年輕人,其中一人道:「人齊了嗎?」

  站在台下的村正羅裂田連忙笑著應道:「今年參加的一共二十八人,都在這裡了,沒有缺席的。」

  兩位符師皆是點頭,矮一些的符師粗著嗓子喊道:「現在給我聽著,男的把上衣脫掉,女的把右腳的鞋子脫掉,把褲腳捲起來。」

  參加儀式的二十八個同齡人立即行動起來,周凡也照做,將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露出還算結實的上身,至於他身邊的瘦猴則是一身排骨。

  那些女孩子同樣把自己右腳的鞋脫下來,褲腳捲得高高的,露出白.皙的小.腿。

  圓壇下的村民都是屏息靜氣看著,他們知道影響這二十八個人未來的一刻將會到來。

  圓壇上所有人都按照符師說的去做之後,高個子符師雙手合在一起,結成了一個手印。

  在這手印剛完成的那刻,原本就在散發淡淡血光的符線忽然迸發出耀眼的紅光。

  符線開始向著二十八人收縮,周凡他們的腳掌傳來一陣灼熱之感,就好像踩在了烙鐵上面一樣。

  有不少人甚至想抬起腳躲避這種燙人的炙熱。

  只是那矮個符師呵斥道:「不許亂動。」

  矮個符師嚴肅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不敢再亂動,幸好這種灼熱並沒有真的讓人難以忍受,周凡他們都強自忍耐著。

  周凡能清晰感覺到炙熱順著腳掌向著上身蔓延,全身就好像燃燒了起來一樣,尤其特殊的是,周凡的鼻子嗅到了越發濃郁的血腥味。

  這種感覺持續了一小會,炙熱很快由四肢退散,唯獨心窩處還有著燃燒之感。

  周凡連忙低頭看著自己的心窩,他駭然發現自己的心窩燒灼出灰色的圓環,在這圓環中心,慢慢浮現出.血紅色的字跡,字跡起初模糊,但很快變得清晰了起來。

  「十九。」周凡看著自己心窩上的血紅數字,他愣了愣,又看向身旁的瘦猴。

  瘦猴的臉色很為蒼白,他呆呆看著自己的心窩,瘦猴心窩上的同樣有著血色數字,是三十二!

  周凡移開視線,又看向那些女孩子,他發現那些女孩子的右腿肚子上有著灰色的圓環,圓環內顯示的血紅數字大小不一。

  在經過最初的驚愕後,有些人臉上露出了頹喪之色,甚至還有些女孩子在捂臉哭泣,有些則是臉露喜色,笑了起來。

  周凡發現,露出悲傷表情的都是血色數字小的,比如二三十、三四十的,臉露笑意的則是血色數字大的,有的是七八十,甚至還有些達到了百位,其中最大的數字是一百一十!

  周凡暫時還沒有看到比他數字還小的人,他心中覺得不妙起來,那顆心直往下沉。

  圓壇下的那些束髮孩子的父母也走了幾步靠近圓壇,瞪大眼看著自己孩子身上的血色數字,他們的臉上同樣有喜有悲。

  台下的周一木和桂鳳也看清楚了周凡心窩的血色數字,周一木頹然閉上了眼睛,而桂鳳眼眶發紅,差點就要哭了出來。

  這一切周凡都看在眼中,他眉頭蹙著,他知道他心窩那數字十九肯定很不妙,最大一百一十,小的好像是他的數字十九,難道是年齡?

  可是這世的他明明只有十五歲,與十九又有什麼關係?

  還是寓意著他十九歲會發生什麼事?

  「村正,還不趕緊上來做好登記工作。」高個符師等這些少年們情緒緩和了很多,他才緩緩喊了一句村正。

  羅裂田應了一聲,就快步走了上去,他拿出一本藍冊子,用手中的毛筆飛快記錄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完成了記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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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壽命天定

  羅裂田收起藍皮冊子,他笑著道:「兩位老大人,已經全部記錄好了。」

  矮個符師臉上這才露出了笑意道:「既然都完成了,那今年的束髮儀式就結束了,讓他們都散了吧。」

  得到矮個符師的吩咐,羅裂田又對下面喊了一聲結束。

  那些安靜的村民大部分都沒有離開,而是對著圓壇上的周凡等人紛紛議論了起來。

  羅裂田轉身朝周凡他們說道:「你們可以穿上鞋子、衣服回去了。」

  周凡心情鬱鬱穿上了上衣。

  瘦猴哭著過來一把抱住周凡道:「阿凡,我們怎麼這麼命苦?」

  周凡剛想說什麼,瘦猴的父母卻是板著臉一把拉開瘦猴,帶著瘦猴走了。

  這時周一木和桂鳳也快步走上了圓壇,周一木臉容苦澀道:「我們回家,回家再說。」

  桂鳳的眼淚都快落了下來,但她也知道這不是哭的時候,而是拉著周凡,向著圓壇外面走去。

  走在人群中,有不少相識的村人過來拍了拍周一木的肩頭以示安慰。

  周一木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木著臉向外而去,也沒有人會在這時候攔著周家三口人。

  站在圓壇上方的羅裂田恰好看到這幕,他同情搖了搖頭,他登記的數字,自然知道周凡是今年數字最小的那人,三丘村歷史上也出現過好幾個數字這麼小的,但這種情況終究很為稀有。

  一路沒有任何的話語,周凡三人很快就到了家,一到家,周一木就伸手過來要脫周凡的上衣。

  周凡連忙伸手幫忙,他的上衣很快就脫了下來,心窩處的那個『十九』的數字依然鮮艷如血。

  待再次確認之後,桂鳳就好像失魂落魄一樣癱坐著默默抹眼淚。

  周一木看著數字『十九』則是嘆了口氣,他坐在小廳的木椅上,拿起了水煙壺,點燃抽了起來,額上皺出了三道橫線。

  周凡保持了相當的平靜問:「爹娘,我什麼都忘記了,你們這是怎麼了,這數字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一木吐了一口白煙,才聲音沙啞道:「阿凡,你心窩上的數字是你的壽數,十九代表著你只能活到十九歲生日那天。」

  壽數?

  這數字果然跟年齡有關,但周凡沒有想到這就是他的壽命數!

  周凡臉色愕然看了一眼自己心窩那鮮紅的數字『十九』道:「爹,這種事是真的嗎?」

  要是這樣,那豈不是代表著他只能活四年?

  周一木臉容愁苦道:「這當然是真的,壽數從來不會出錯,如果一個人死之前沒病沒痛沒遇到任何意外,那他順順順利利也就只能活到壽數那天。」

  周凡眉頭微皺道:「是不是束髮儀式的原因,如果我沒有參加束髮儀式,那會不會一切都能改變?」

  周凡有些懷疑這是束髮儀式害的,否則他心窩怎麼會顯現出一個血色數字來?

  周一木搖頭道:「阿凡,壽數是天生就有的,束髮儀式只是由符師主持,讓年齡達到十五歲的你們能夠依靠符箓和獸血的力量來激發自己體內的氣血,並且讓壽數顯現出來,束髮儀式是不會害人的,否則我們就不會讓你去參加了。」

  「只有年齡達到了十五歲,才不會因為獸血的衝擊而傷了身體,所以無論是什麼地方的人,都是十五歲就要束髮,知道自己的壽數。」

  周凡微微低頭,他有些失神,他始終覺得太荒謬了,不過昨天見識過陰鬼的恐怖,這世界本來就沒有任何常理可言,有著獨特的壽數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只是一時之間讓他難以接受而已。

  「為什麼要知道自己的壽數?真正到了壽數那天,人會怎麼樣?」周凡又問出了兩個問題。

  周一木沉默著從壺嘴吸了一口煙,吐出白煙才說道:「知道自己的壽數,是為了讓那人心裡有數,更是為了村子的發展,如果活到了壽數那天,代表你的壽命已盡,到時會有壽鬼出現將你的命奪走。」

  「為了讓自己心裡有數,為了村子的發展,壽鬼奪命……」周凡喃喃自語著,他深吸口氣問道:「那有辦法阻止壽鬼奪命嗎?」

  周一木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就算是符師,也不可能阻止壽鬼奪命,壽命已盡,那人只能死去,這是鐵則,誰也無法改變!」

  周凡愣了一下道:「那有辦法增加壽數嗎?」

  周凡很不甘心,他如果只能活四年,那穿越過來又有什麼意義?他甚至猜測,可能是因為他的靈魂佔據了這具身體,所以才導致了這壽數如此之低!

  沒辦法阻止壽鬼奪命,那只能試圖改變壽數!

  「阿凡,不可能的,壽數又怎麼能改變呢?我可憐的兒啊……」桂鳳痛哭失聲喊道,她的壽數是六十七,而周凡的壽數只有十九,那她注定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周凡嘆了口氣,他扶起桂鳳安慰道:「娘,你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壽數……或者也不是沒辦法改變。」周一木忽然開口說。

  桂鳳愣了愣,才大聲道:「你瘋了不成,壽數怎麼可能改變?我從來沒有聽過壽數可以改變。」

  周凡急聲道:「娘,你先別著急,爹,你說的是什麼辦法?」

  周一木猶豫了一下道:「其實我也不太確認,我只是聽茅老大人說過,如果能修行到較高的層次,是可以增加壽數的。」

  「茅老大人又是誰?」周凡首先想到的是確認消息的真假。

  桂鳳先開口道:「茅老大人就是今天你見過那兩個符師中的一個,不過茅老大人真的這樣說過?」

  周凡聽到是那兩個符師中的一個,他相信了大半,將視線移到了周一木身上。

  周一木苦笑道:「我確認他是這樣說過,但他說得很為模糊,我也不太確認是否真假,又要到什麼層次才行。」

  「他說過那就沒有錯。」周凡聽到了希望,他又連忙問起更關鍵的事,「什麼是修行?」

  什麼是修行?

  周一木與桂鳳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露出了難色。

  最終還是周一木皺眉道:「阿凡,修行就是修行,我們不是修士,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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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短命種的義務

  修行就是修行……周一木這話等於沒說一樣。

  周凡有些無奈道:「那村裡有修士嗎?」

  這個才是最關鍵的,要是村裡沒有修士,他又該去哪裡尋找修士?學得修行之法來續命?

  「這個……」周一木思索了起來。

  桂鳳接口說:「村裡兩位符師老大人應該是修士。」

  周凡心中微動,他覺得桂鳳說得有道理,那兩個符師看起來很特別。

  周一木補充道:「還有村巡邏隊的魯隊長與村正羅裂田似乎也是修士。」

  那這樣一來就有四個修士了,周凡忍不住問:「你們確認他們都是嗎?」

  周一木道:「阿凡,我和你娘只是普通人,平時也是從一些人口中談及過修士,這個無法太肯定。」

  桂鳳也點頭道:「我們只知道一些強大的人就是修士,至於具體的判斷標準是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

  這話聽得周凡直皺眉,不過他也能理解。

  「阿凡,壽數、修士的事可以遲一些再說。」周一木臉色忽然嚴肅了起來,「現在我和你娘有更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更重要的事?」周凡愣了一下,還有什麼比壽數更重要的事?

  桂鳳也是忽然想了起來,她兩手捉住周凡的胳膊,眼睛定定看著周凡顫聲道:「你爹說得對,壽數起碼還有四年時間,但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娘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你的命,阿凡,你先去收拾東西,等天黑了,就離開這個村子。」

  「什麼?」周凡臉上帶著迷惑之色。

  周一木驟然喝道:「桂鳳,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桂鳳急聲道:「我沒有胡說,阿凡必須離開三丘村,難道你想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嗎?」

  周一木臉上露出掙扎之色,只是他很快頹然道:「我當然也不想,但你的想法行不通的。」

  周凡看了看周一木兩人,他開口問道:「爹、娘,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為什麼我不離開村子就會死?」

  桂鳳道:「阿凡,你先別插口,一木,為什麼我的想法行不通?」

  周一木沒有說話,而是去推開木門,看了一眼屋子外面,又很快關上門,並且推上了木閂,將門徹底鎖住。

  周一木這才轉身回來沉聲道:「說話小聲點,否則讓外人聽到會惹麻煩的。」

  桂鳳也是驟然警覺了起來,她認同聲音降低道:「你說得對,我們確實要小聲點。」

  周一木看著桂鳳冷聲道:「你讓阿凡逃跑跟送死有什麼區別,難道你忘了村裡是實行連坐法的嗎?五家為伍,十家為什,相互監督,相互檢舉,若不揭發,十家連坐!」

  周凡臉色微變了起來,他也聽過連坐法,一家犯罪,若是其他九家不舉報,那九家同樣會被連累,視同犯罪,在古代有一些朝代就採用這樣嚴苛的律法,想不到這裡也有。

  「今天束髮儀式,全村都知道凡兒的壽數是十九,附近那九家人與我們的關係很不錯,但他們也不會允許凡兒逃跑連累他們的,他們說不定早已經在附近盯著了。」周一木繼續說道。

  「而且就算運氣好,讓阿凡逃出了村子,外面這麼危險,桂鳳你讓凡兒如何在外面活下去?」

  聽到周一木一連串的質疑,桂鳳臉色微白眼淚又流了下來道:「是我昏了頭想出這樣的昏招,可是不逃走,阿凡怎麼在村裡活下去,村正說不定待會就要過來我們家了。」

  周一木嘆氣道:「逃跑十死無生,但不逃跑加入巡邏隊九死一生,起碼還有一線生機,阿凡只能捉住這一線生機,我們要盡量幫他。」

  周凡一直在一邊聽著,但是他越聽越糊塗,他問道:「爹、娘,為什麼我要加入巡邏隊?還有為什麼加入巡邏隊會九死一生?」

  周一木皺眉道:「阿凡,你什麼都忘記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你加入巡邏隊是無法避免的。」

  「因為你的壽數只有十九,就是村規所說的短命種,除了加入巡邏隊,沒有任何的選擇。」

  「短命種?」周凡又聽到了新詞,「意思就是說我的壽數很短嗎?可是我是短命種,這又跟村裡有什麼關係?」

  「凡是壽數三十五歲以下的都是短命種,百歲以上的是長壽種。」周一木盡量解釋道,「我們每個人都受到村子的保護,就有義務為村子作出貢獻,村規沒有人能違反。」

  「如果違反呢?」周凡問。

  周一木冷著臉道:「如果違反村規,輕的會被逐出村子任其自生自滅,重的……就是像你這種的會一律格殺。」

  周凡心裡微寒,他都差點忘記了,這裡可不是文明法治社會,他覺得這村規很為野蠻不講道理,但在這些人眼中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凡問:「那巡邏隊有什麼危險?」

  桂鳳聲音哽噎道:「阿凡,巡邏隊是要在村外進行巡邏,每年都死很多人,村裡的人暗下都稱它為送死隊。」

  「村子外面很危險嗎?」周凡現在還無法瞭解這個古怪的世界,村子外面是怎麼樣他當然不會知道。

  周一木頭痛道:「村外面當然危險,有著層出不窮的怪譎鬼魅,你昨天遭遇的陰鬼,只是最低等的存在,威脅很小的存在。」

  陰鬼只是威脅很小的存在?周凡覺得不寒而慄起來,他現在總算有些瞭解他將要面對的處境了。

  別看他還有四年的壽命,但要是讓他一個這樣的普通人加入巡邏隊,面對那些超越陰鬼很多的妖魔鬼怪,一旦在巡邏中隨便碰上一個,現在的周凡完全不覺得自己能有機會活下來。

  難怪娘親桂鳳失去理智般想讓他逃離村子,周凡自己甚至也忍不住動了逃跑的心思。

  不過剛剛周一木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逃跑是沒有用的,就算他能逃出巡邏隊,到了外面也要直接面對那些危險的存在,他靠什麼活下去?

  桂鳳又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兒子真的很苦命。

  周凡只是蹙著眉頭,他有些茫然,沒想到才穿越過來幾天,就落到這麼危險的處境。


bpd 發表於 2019-6-8 00:05
第9章 賣命錢

  茫然只是暫時的,周凡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遇到難題要是連解決的勇氣都沒有,只會做鴕鳥,那就只能等死了。

  前世的時候父母死得很早,只有奶奶帶著他和妹妹,奶奶年老體弱,還是咬牙維持一家的生活,周凡也繼承了奶奶那種堅毅不屈的性格。

  周凡的眼神很快變得清澈下來,他看向周一木道:「爹,那現在我應該怎麼做?」

  周凡對這世界完全處於陌生的狀態,桂鳳性子柔弱,只是一個尋常農婦,反而周一木雖然沉默寡言,但說話做事都很有主見,所以周凡只能向周一木詢問。

  周一木看見周凡這麼快就冷靜了下來,他深感欣慰,在他看來,能迅速冷靜下來很重要,這是周凡是否能活下來的基礎,要是遇事慌慌張張的,那在巡邏中是很難活下去的。

  看來自己的兒子經歷束髮儀式一事瞬間成熟了不少,周一木心裡想著,很快開口道:「這事不能著急,我們要先等等。」

  周凡微微挑眉,不過他相信周一木,沒有繼續說下去。

  無論如何生活還要繼續,桂鳳很快從傷心中稍微振作起來,她正忙著做今天的午飯,周凡想進去幫忙,算是盡一下孝心,畢竟他說不好只能活四年了。

  這時,村正羅裂田卻是到了周家。

  「一木。」羅裂田不拘言笑道,他平時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但這次上門可不能笑,所以顯得很嚴肅。

  羅裂田處理這種事很有經驗,要是態度不端正,很可能給對方借題發揮的機會。

  「村正,裡面請。」周一木知道羅裂田肯定會來,所以他早有準備。

  羅裂田沒有客氣,跟著周一木進了周家的小廳,坐在了那張快散架的木椅上。

  周凡出去灶房,很快就給羅裂田端了一杯水過來。

  周一木點燃煙壺上面的暗紅煙絲,吸了起來,他在等羅裂田開口。

  羅裂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周凡欲言又止。

  「村正,他今天束髮,那就不是小孩子了,家裡的事不打算瞞他。」周一木淡淡地說。

  「那好。」羅裂田點點頭道:「一木,事情是這樣的,完成束髮的孩子都要聽從村裡的安排去做事,阿凡也不例外。」

  「最近巡邏隊那邊急需補充人手,我看阿凡挺機靈的,就想讓他加入巡邏隊,為三丘村貢獻力量,你看怎麼樣?」

  周一木木然點頭道:「沒問題。」

  周一木知道羅裂田問他意見,只是客氣之言,周凡的壽數這麼低,也只能加入巡邏隊,他是無法拒絕的。

  「那就先謝謝你的體諒。」羅裂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懸著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羅裂田本來以為周家處理起來最麻煩,畢竟周一木在村裡很有人緣,頗不好招惹,要是周一木為了他兒子搞出什麼事來,羅裂田也不會感到出奇。

  但幸好事情很為順利。

  「他什麼時候去巡邏隊報到?」周一木抽了一口煙問。

  「巡邏隊那邊挺著急的,這批新人巡邏隊那邊說了在五天之後就要入隊了。」羅裂田臉上露出歉意之色,「所以時間暫時定在五天後的卯時入隊,也就是從今天算起的第六天早上。」

  卯時是日出破曉之時,一般是指05時至07時。

  「好,我會讓他準時去報到的。」周一木很乾脆應了下來。

  見周一木答應,羅裂田伸手進懷裡,然後將三枚淺金的圓孔圓錢排放在木桌上。

  圓錢銘刻著蝌蚪狀的符文。

  「按照規矩,這三枚玄幣是村裡給阿凡加入巡邏隊的首次報酬,以後阿凡每月能領一吊銅錢,每年能領一枚玄幣作為他的薪酬,一木放心就是,村裡不會虧待阿凡的。」羅裂田溫言解釋道。

  羅裂田說著話的時候,他看著三枚玄幣,眼中露出一絲貪婪之色。

  這可是大魏國官家的制錢,妥妥的硬通貨。

  當然羨慕歸羨慕,羅裂田也不敢有絲毫的貪墨,因為這可是賣命錢!

  什麼錢都可以貪,唯獨這賣命錢不能貪,否則別說賣命人家會找他拚命,但是魏國那嚴苛的律法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周一木看著這三枚玄幣,臉上沒有絲毫的高興之色,因為這是賣命錢,等於將他兒子的命賣給了巡邏隊。

  周凡自然也明白,他嘆了口氣,頗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之前周一木就跟周凡說得很清楚,加入巡邏隊是他唯一的選擇,別無他選。

  羅裂田這次來周家的任務算是全部完成了,他站起來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正在做午飯,吃完午飯再走。」

  「不了,還有很多事等我處理,下次再來叨擾。」

  「……」

  周一木送羅裂田出門,又轉身走了回來。

  灶房裡傳來輕輕的哭聲,顯然是桂鳳知道村正羅裂田來送賣命錢,勾到她傷心事,又哭了起來。

  這種事周一木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步入廳內,周凡正皺眉盯著桌上的三枚玄幣,不知在想什麼。

  「這些錢對你有大用,都交給我替你處理,不能亂用。」周一木走過去,將桌上三枚玄幣都收了起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周一木是擔心周凡在經歷壽數之事,想拿錢去自暴自棄。

  周凡只是笑了笑道:「我沒意見,不過這玄幣兌換成銅錢,價值幾何?」

  「一玄幣值一貫錢,也就是一千文銅錢。」周一木解釋道,「但往往有價無市。」

  周凡點點頭,也就是村裡一下子就給了他三貫銅錢,這真是令周凡感到有些吃驚,不過一想到這是自己的賣命錢,周凡又覺得不算多了。

  畢竟命還是最值錢的。

  「我去安慰一下娘。」周凡站了起來,不再問錢的事,他相信周一木會給他安排好的。

  吃完午飯後,桂鳳撒了一些粟米在地上,周家養的黃毛雞都圍了過來啄米,她一手就捉起了一隻最大的老母雞。

  她又用草繩繫著老母雞的雞爪子,提了進來,遞給周一木。

  「爹,你要去拜訪誰嗎?」周凡好奇地看著周一木提起了那隻老母雞。

  古代農村圈養家禽很費糧食,平時都捨不得宰來吃,都是留下來下蛋,實在沒有蛋下才考慮賣掉或等節日到了就宰來慶祝。

  「不是我,而是我們。」周一木更正道,「你跟我去一趟魯魁家。」

  「魯魁?」周凡微微皺眉,這個名字他很為陌生。

  ……

  ……

  魯魁人如其名,長得很為魁梧,他身高七尺左右,而且體型也不小,赤著上身坐在寬大的紅木扶手椅上就像一座小山一樣。

  周凡初次見到魯魁時,也是深吸了口氣,讓周凡吃驚的不是魯魁的身高,而是魯魁那渾身虯結的肌肉,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周凡在來的過程中,就從周一木口中得知,魯魁是巡邏隊的隊長,但是周凡可沒想到這巡邏隊的隊長會長得這麼的……魁梧。

  沒報到之前,來拜訪自己的上峰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在巡邏隊這樣隨時遇到危險的隊伍,拜訪上峰更是應該的。

  對於周一木這樣的安排,周凡很為贊同。

  「周大哥,你實在太客氣了,你和阿凡來做客,我是很歡迎的,但不要帶禮物過來,這隻老母雞養起來也不容易,你待會帶回去。」魯魁哈哈笑道,他滿臉的絡腮鬍子跟著顫動,顯得很為豪爽。

  魯魁看年齡最多三十多歲,叫周一木為大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魯魁的妻子魯氏給周凡和周一木端來茶水就退了下去。

  周凡打量著房屋的佈置,別的傢俱先不說,單是這大廳就比周家的大上兩倍,顯然魯魁家底很為豐厚。

  周一木很不擅長這樣的交際,他只是搖搖頭道:「一隻老母雞而已,你就留下來吧。」

  魯魁只是輕輕點頭,他當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多糾纏,轉而說道:「周大哥這次來,我也知道因為什麼事情,阿凡加入巡邏隊不是我能阻止的,但阿凡也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周大哥放心就是,在巡邏隊,我肯定會對阿凡照料一二的。」

  魯魁說著這話的口氣很為平靜,顯得很為熟練,甚至可以說有些公式化。

  周凡聽出來了,這魯魁恐怕不知對多少人說過這番話。

  「那就麻煩你了。」周一木木然點頭,他從懷裡取出一枚玄幣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魯魁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這枚玄幣,他深吸了口氣,看向周一木道:「周大哥,這玄幣實在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你還是收回去吧。」

  魯魁作為巡邏隊隊長,他一月能領兩枚玄幣,聽起來不少,但巡邏隊的危險眾所周知,這薪酬一點都不多。

  事實上魯魁升為巡邏隊隊長只有半年時間,他的前任、前前任都死在任上了。

  玄幣不是誰都能領的,魯魁也不敢肯定自己能領多久的玄幣。

  每一枚玄幣都是用命拼回來的,每一枚玄幣都很為珍貴。

  桌上這枚自然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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