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初唐大農梟 作者:愛吃魚的胖子 (連載中)

 
mk2258 2019-6-8 14:36: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 54855
180.jpg

【作者概要】:愛吃魚的胖子,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種田,亦可以成為梟雄。
  即是梟雄,自應該活出一段捨我其誰的人生。
  且看一頭孤狼,如何在亦農亦梟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書友群:246266030,歡迎書友前來水群

【其他作品】:《大唐樂聖》《大唐農聖》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6-8 18:32 編輯

已有(273)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37
第一章寡婦村的怪男人





    “咔嚓。”

    木鍬折斷的聲音,於秋已經聽到耳熟了。

    這是他來到這裡的半個月時間裡,折斷的不知道第幾把木鍬了,索性,他現在已經懂得收力閃開,不會讓折斷的木鍬柄刺傷自己。

    “要不,先歇會,吃完飯再乾吧!”一個不斷用木鏟將於秋之前挖起的土塊鏟碎的瘦黑婦人,在聽到咔嚓聲之後忙看了過來道。

    說是婦人,其實她的年紀也不大,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只因為嫁過人,所以盤了婦人髮髻。

    “這樣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今天就是用手刨,我也要把這塊田開出來。”

    聽到於秋略顯暴躁的聲音,婦人很是傷心的看了一眼左邊方向連綿數十里的田地,明明村里無人耕種的熟田還有好幾百畝,為啥這個男人偏偏跟荒地干上了呢!

    其實,這都還不算什麼,荒地嘛!無主的,他愛翻就翻唄!

    他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每次開飯的時候露出來的那副嫌棄厭惡的表情,在混亂的河北之地有口吃的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居然會有人嫌棄。

    要知道,自己每次煮的可是稠到筷子都可以在碗裡面立起來的穀糠粥,要不是早春農忙季節,她都捨不得煮這麼稠的粥。

    “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非得跟這麼一塊荒地較勁呢?”

    瘦黑婦人叫張喜兒,半個月前她在洺水河邊將於秋撿回來之後,幾乎每天都要問於秋三遍以上同樣的問題。

    然而,於秋從不正面回答。

    “小寡婦,你想幫就幫,不想幫,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秋哥我說過今天要翻完這塊地,就肯定會翻完這塊地。”

    於秋說完,雙手拿起斷掉的木鍬的下半截,更加快速的鏟起了地面,好像以此來向張喜兒表明自己要翻完這塊地的決心。

    '小寡婦'這個稱號,其實放在全村的成年女人頭上,都是成立的,目前村子裡生活的四五十戶人家中,就沒有一個女人能夠確認自己的男人還活著。

    這在後世來說,可能有些離奇,但在隋末唐初戰亂連連的北方大地,卻太常見了。

    洺州所在的河北之地,十幾年時間裡,已經易主好多回了,最近的一次大戰,就在去年,劉黑闥帶領竇建德舊部拿下了河北全境。

    而今年開年之後,李唐的秦王李世民已經帶兵向這邊殺了過來,十幾萬人規模的冷兵器交戰,只需要幾個回合,就能清空很多個村落的青壯男丁,何況這種級別的戰爭在這個地方已經展開了很多次。

    所以,張喜兒對於'小寡婦'這個稱呼並不感覺難以接受,因為所有成年女人都是小寡婦,她甚至還因為自己寡婦的身份,一點也不隱藏自己的意圖。

    在死人堆裡撿個沒斷氣的男人回來,這可是全村所有寡婦都期望的事情,張喜兒也不例外,能在成為寡婦的半年之內就實現了這個願望,她已經是全村所有寡婦羨慕的對象了。

    現在她還記得背於秋回來的那日幫他擦洗身體時,自己打心底迸發出來的喜悅,那六尺多高的身軀,勻稱的五官,厚實的胸膛,塊狀的腹肌,野性的人魚線,還有那粗壯的第五肢……

    只可惜,還沒等生米煮成熟飯呢!於秋就醒了,而且還非常的不解風情,再之後,就變的像現在這個樣子,對自己有幾分戒備,不冷不熱的。

    “不吃飯的話,你先喝口水歇息一下吧!不然很快你就沒力氣了。”張喜兒從一個陶罐裡倒出一碗水,有些殷勤的遞到於秋面前道。

    “這水煮過沒有的?”於秋接過碗,遲疑的瞄了一眼張喜兒問道。

    “也不知道你講究個啥,要不是我去河邊喝水,還撿不到你呢!”張喜兒有些委屈的道。

    和有熟田不種卻非要翻荒地一樣,這就是於秋的第二個怪毛病了。

    此前,她和村上的所有人一樣,勞作的時候渴了,就直接在河裡打一些清水喝。

    可現在不一樣了,為了給於秋燒飲用和洗澡的水,她不僅不能用村前洺水河裡的水,就是連村里那些打上來有泥腥味和沙子的井水也不能用,每天都要走一里多地,去村東頭的山林裡挑清澈的山泉水,還要撿半個時辰以上的柴火來燒這些水,可把她累死了。

    “到底煮過沒有的?”於秋似乎把這當很大一個事,語氣嚴正的問道。

    “你就放心吧!這是在村東頭那條山溪里打來的水,煮的翻滾了我才裝進罐子裡的,手都燙了好幾個水泡呢!”張喜兒更加委屈的道。

    她知道這招對於這個洺水河裡漂過來的男人其實沒有用,想要留下他,必須得順著他,跟著他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聞言,於秋這才點了點頭,一邊小口喝起了水,一邊道,“記住,飲用的水,沒有煮到翻滾冒大氣泡的狀態,千萬不能喝。”

    “知道了,不過,想我繼續煮水給你喝,你就必須要告訴我,咱家好幾十畝開好的熟田都沒有糧種去種呢!你開這荒地究竟要幹什麼?”見於秋難得的開口跟自己多說了一句,張喜兒提條件道。

    她之所以這麼著急的問,也是因為現在距離播種的季節越來越近了,再沒有種子下地,今年自己就只有等著餓死的結果,而在男耕女織的時代,女人會習慣性的問男人耕種的事情,雖然於秋還並不是張喜兒的男人。

    “不要問那麼多了,我也給你解釋不清楚,你只要知道,跟著我開這片荒地,你可能吃到大米和白面,而且,你的救命之恩我不會忘,等我的事情辦成了,一定會滿足你一個願望的。”於秋和往常一樣,直接無視了張喜兒的要求道。

    “我的願望,你現在就能滿足啊!”張喜兒瘦黑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道。

    “什麼願望?”於秋順嘴問道。

    張喜兒低著頭,有些扭捏的道,“就是,就是,和你成親,生幾個娃。”

    聞言,於秋只能大翻白眼道,“你是女人,雖然黑瘦的根本不像個女人,但也要懂得矜持,知道嗎?”

    “那我矜持你就會和我成親生娃麼?”張喜兒滿臉期待的向於秋問道。

    “不能。”

    於秋的回答斬釘截鐵,頓時讓張喜兒的期待掉進了太平洋裡。

    不過,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要不是太平洋足夠大的話,可能都已經被張喜兒的期待給裝滿了,她都已經習慣了於秋這樣打擊自己。

    “可是,沒有新生的娃,咱們村也會和周邊很多個村子一樣,斷絕火種的……”

    這個求交配的理由很強大,強大到於秋都想跟她說一句:你說的有道理。

    可是,他是穿越過來的後世人,在他的三觀認知裡,人與人的結合,是必須要有愛情作為基礎的,絕不只是為了幫村里一群瘦黑的婦人解決生理和繁衍問題。

    分了好幾口將一碗涼白開喝下去之後,於秋又再度開始乾活了,然而,小寡婦張喜兒見於秋不理會自己的問題,卻是有些不依不饒,一副非得讓於秋開竅的模樣道,“咱們缺的是糧種,開荒只能得到田地,得不到糧種,沒有種子種在田地裡,哪裡來的米麵吃?就像我,光有肚子,你不給我播種,我就沒有娃……”

    對於一個戰亂頻發的地區來說,地廣人稀是常態,只要你有力氣,有糧種,想種多少畝地都行,當然,你也得有把種出來的糧食收到自己家裡去的本事。

    去年的時候寡婦村的田地就被亂兵佔了,沒有收上來糧食,導致今年全村的只能望田興嘆。

    而放著前人開好的熟田不種,跑去開荒地,這在張喜兒看來,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情。

    然而,於秋又有什麼辦法呢!

    難道告訴這個小寡婦,自己身體裡有個系統?而且,這狗屁系統給自己發布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開荒?

    不可能的,系統雖然很爛,但卻是他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最大依仗,也關係著他穿越的秘密,怎麼可能輕易的告訴別人。

    至於張喜兒所說的糧種,於秋抬頭看了看天,嘴角一鉤道,“糧種麼?不用擔心,有人會主動給你送來的。”

    “有人給我送糧種?難道是天上的神仙?”張喜兒將自己的腦洞放到最大,順著於秋的視線看向天空道。

    “天上可沒什麼神仙,都是一些凡間的惡人而已。”看到腦海裡面任務完成度百分之百的字樣,於秋面色難得的輕鬆了一下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38
第二章系統獎勵





    “你往天上看什麼呢?我怎麼什麼都沒有看到?”順著於秋專注的眼神往天上看了好半天,張喜兒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看你就看,你是不是傻啊!”於秋用一種怪怪的語氣道。

    還別說,被於秋這麼一嗆,張喜兒覺得自己確實傻的夠嗆,放著那麼多熟田不抓緊時間翻耕,卻跟著於秋跑來這裡開了將近半個月的荒地,這是為什麼?

    他瘋他的,自己怎麼就非要陪他一起瘋呢!

    然而,正當她準備低頭惆悵一下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腳前有東西。

    “呀,這是什麼?”

    打開腳前的兩個布袋,張喜兒馬上就看到了裡面顆粒飽滿的稻穀和麥粒,足有十斤左右的樣子。

    而於秋手上則是把玩著一柄厚度有一指,寬度有半尺,長度達到了一尺半,通體泛黑,刃口處卻閃著寒芒的短刀。

    “這是上等鐵器?是從哪裡來的?”

    還沒從種子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呢!又突然看到這柄造型怪異的短刀,讓張喜兒的腦海瞬間有點短路,好奇的問道。

    她畢竟是個沒有出過方圓百里的村婦,想像力十分有限,除了靠問,根本腦補不出這些東西突然出現的理由。

    於秋倒沒有註意到張喜兒能一眼看出鐵器的品質的本事,將那柄刀在手上掂了掂道,“秋哥我掐指一算,就知道這裡有這些東西。”

    系統出品的東西,果然不凡,這柄刀的鋒利和堅韌程度都是極高的,重量也十分稱於秋的手,除了用來殺人越貨可能有些不適合之外,用它做柴刀,菜刀,乃至殺豬刀,都是非常好的。

    而張喜兒見到鐵器之所以會這麼驚訝,也是有原因的。

    現在整條村子能找到的鐵器還不到一手之數,各家都像寶貝一樣藏的嚴嚴實實的,只有製作竹製或者木製工具的時候,才捨得拿出來用用,張喜兒家就一件都沒有。

    為什麼會這麼缺鐵?

    還不是因為戰爭給鬧的,各方軍閥為了打造軍械兵器,瘋狂的在民間搜刮鐵器,小老百姓家裡的鐵器被他們搜刮幾輪,基本上就沒清空了,只不過像寡婦村這樣被清空的這麼徹底的村子,很少見。

    而沒有了鐵器工具,大家的勞動效率就會十分低下,就像於秋,用木鏟在荒地上挖了好幾天,也就翻出來一千平米左右的地方,在這個時代,不過兩畝大小。

    “你能算到這裡有東西?莫非,你也是神仙,有仙法?”張喜兒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於秋道。

    她這種把任何解釋不了的東西都歸咎到神仙頭上的思維模式,讓於秋很無語。

    然而,撒了一個謊,就需要用更多的謊來圓,倒不是於秋對於說謊有什麼抵觸情緒,在後世,他就是一個善於用謊言或者忽悠來達到自己商業目標的人,之所以在張喜兒面前裝悶葫蘆,只是因為他覺得,用自己那些高級的謊言來欺騙一個智商這麼低下的小寡婦,純屬浪費。

    當然,有些謊話,此刻他卻是不得不說的。

    “這個世界上如果說真的有神仙的存在,那就非我師父他老人家莫屬了,前段時間他老人家說了,洺州這一帶,今年將會風調雨順,實現百年難得一遇的大豐收,我對此深信不疑。”

    “你,你還有師父?他是神仙嗎?他能在天上飛嗎?”難得從於秋嘴裡聽到了一些關於他的人際關係方面的消息,張喜兒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屬性瞬間被激發了,抓住於秋的衣袖問道。

    於秋搖了搖頭,煞有其事回答道,“應該是不能的,不過,以往的時候,像他這樣的預言,還從來沒有錯過,半個月前,他用一根蘆葦就渡過了洺水,而我沒有這個本事,所以,我被淹了個半死,衝到下游被你救了回來。”

    “用一條蘆葦就能渡過數十丈寬的洺水?那你師父也是個很厲害的神仙了。”張喜兒似乎在腦海裡幻想了一位道骨仙風的老人,踩在一根蘆葦上,順利的在洺水河面上飄到對岸的場景道。

    於秋點了點頭,繼續忽悠道,“所以啊!他老人家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回村里之後,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讓大家也開心開心。”

    張喜兒十分興奮的點頭道, “嗯,這是好消息,我必須告訴大家,對了,你掐指一算就找到了糧種和鐵器的本事也很厲害,至少得到了你師父的一半真傳,這也是好消息,我也要告訴大家。”

    “就說你傻吧!以後得多長長腦子,這些糧種和這柄刀,怎麼可能憑空就變出來呢!是我之前就藏在這裡的,只是忘記了具體的地方,慢慢挖才找到的,所以,現在咱們就不用在這裡翻地了。”於秋用手莫亂張喜兒用木釵盤起的婦人髮髻道。

    他一早就覺得這個髮髻很礙眼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蘿莉而已,非要盤一個中老年婦女的頭型,太違和了。

    張喜兒沒有因為於秋沒有神仙的本事而感覺到失望,反而因為想到了村里今年會大豐收,而興奮不已。

    村婦就是這麼好騙,容易知足,於秋就在她眼前就完成了第一個任務的獎勵兌換,她也不知道。

    稻,麥糧種各十斤,鐵器一柄,初級農耕經驗書一本。

    糧種和鐵器都是實物,直接落在了他的面前,而農耕經驗書,則是直接化成了和他已經掌握的其它的生活技能一樣的東西,悄無聲息的進入了他的身體骨髓甚至靈魂裡。

    就好比在後世湖區長大的他,從小就學習打魚,十分擅長,而現在,耕田播種,也變成了他擅長的技能之一。

    於秋很佩服這個時期的人們的體力,或許是生存環境全部都比較原生態的原因,像張喜兒這樣瘦黑的女人,也能背著二十斤的糧袋健步如飛,要知道,這裡的一斤可是十六兩,六百六十多克,二十斤相當於後世的二十六七斤,比飲水機上的一滿桶水還重。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村口處,而這時,於秋卻突然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張喜兒,和她一起鑽進了道路旁的灌木叢中。

    “脫衣服。”於秋急不可耐的道。

    “在這?”

    張喜兒臉上一喜,卻又有些害羞扭捏道,“你若是想,嗯,我們就回家……,在這,只能算野合……”

    “你想什麼呢!村里來了外人,我是讓你用衣服將糧袋包裹起來,免得被人看見咱們有糧種。”於秋伸手一拍張喜兒的頭頂,再度弄亂了她的頭髮,並且將手上的黑鐵刀用自己的外逃纏好,藏入懷中道。

    “你怎麼知道村里來了外人,莫非,又是掐指一算?”撥開於秋的手,張喜兒很是失望的問道。

    “路上有好多車轍,應該是來村里放貸糧種的人來了,你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麼?一會兒進村,你就跟大家說今年咱們這裡會風調雨順,實現百年難得一遇的大豐收,讓各家找那些人多藉點糧種。”於秋指了指泥巴路面道。

    初春的時候雨水多,路面鬆軟,載著重貨的車子在路上走過,就會出現一道車轍印,這種印子一般很長時間都在,而以寡婦村的條件,可沒誰家擁有能夠載重貨的車馬,而且是好幾輛之多。

    “那我家藉多少?”張喜兒似乎是想到了往年春耕之前的一些場景,確實會有些人在這個時候拿糧種到村里來放貸,不過,那都是高利貸,藉多了都是家破人亡的下場,但今年情況不同,由於去年河北之地的一場大戰,她家根本沒有一粒自留的糧種,於是向於秋詢問道。

    “能藉多少藉多少,至少來個兩三石。”於秋一邊說著,一邊將兩袋糧種用張喜兒的長袍一前一後打成包袱,放在了張喜兒的肩上道。

    體力活,他一向都是拒絕的,尤其是在身邊有張喜兒可以使喚的時候。

    “兩三石?”

    聽到這個數字,張喜兒的嘴巴張的老大,要知道,兩三石這可是好幾百斤的重量,就算她天生力大,也不可能扛的動,這麼多的糧種,通常都能種滿好幾百畝地,全村人加起來恐怕也就只能藉這個數吧!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39
第三章借糧種





    “喜兒,咱們村有救了,盧家的人運糧種來村里放貸了,你家打算藉多少?”村口,一個三十來歲的矮個子婦人眼神在張喜兒背著的包袱上瞅了瞅,面帶喜色的拉住她道。

    這婦人叫趙七娘,是村里的寡婦中腦瓜和嘴皮子最靈活的人,平常的時候,村里的寡婦們都隱隱以她為首,現在麼,她卻是有大權旁落的危機了,因為,村子裡已經有了一個青壯男丁,那就是於秋。

    她倒是不在乎於秋會接手自己的大權,只是……

    趙七娘往於秋的褲襠處瞄了一眼,不自覺的咽了嚥口水。

    “我們打算借三石。”似乎感受到了趙七娘神情中的狼性,張喜兒向前一步,站在於秋身前,檔住了眾多寡婦的視線道。

    “三石?”

    聽到這個數字,不光是趙七娘等婦人,就是盧府負責過來辦理放貸事宜的管事,也是一臉驚訝,在幾個隨從也向於秋看過來之後,他思索了一下才開口道,“這一石糧種,可是能種一百多畝地,你家雖然有壯丁,可也未必種的過來三四百畝地吧!”

    李唐建國之後,由於戶口較少,土地較多,給所有百姓分發了大量的田地,永業田加上口分田,每戶平均擁有耕地一般都在百畝以上,雖然這個時代的一畝比後世的一畝要小兩成左右,但仍然有後世八十畝以上的實際面積。

    不過,這個時期的百姓們通常並非精耕細作,像小麥地,一般只是草草耕完之後,每畝撒下去一斤左右的種子就算完事了,能長出多少,完全看天,沒有像後世那種過硬的水利設施建設,一旦氣候不好,就是大面積減產,甚至絕收。

    也正是因為如此,古代的一點點天災,就能產生十分嚴重的後果。

    竇建德在洛陽戰敗之後,李唐曾經短暫的統治過河北,給百姓們分過田,只是由於劉黑闥的捲土重來,導致了北方戶數銳減,各家的田地實際上比李唐朝廷臨時分配的還多一些。

    於秋聞言,故意做了一個憨厚的笑臉,指了指張喜兒肩頭搭著的包袱朝那管事道,“我家不僅有我這個壯丁,還有耕牛,只是得要跑一趟城裡,找我爹取來。

    看著沒,這就是我剛從家裡取來的細軟,你們要是肯借糧種,我拼得喊家裡幾個兄弟帶幾頭犍牛過來幫忙,耕足半個月,種它三四百畝地,秋收之後,說不得也能吃上幾口白面蒸餅。”

    那盧家管事聞言,瞇了瞇眼睛,打量了於秋幾眼之後又道,“我說呢!小哥原來是家裡有犍牛的殷實人家出身的,今年各家借貸的糧種不多,我倒是可以做主借你家三石糧種,不過嘛!秋收之後,須得連本帶利還我家三百六十石白面,少一石,就拿你家的牛抵償。”

    世家大族的心就是這麼黑,以這個時期春麥的產量,即便是上田,在大豐收的年景,也不過能產一石半左右的小麥而已,脫殼磨面之後,最多不過一石 一點點。

    而一石糧種大約是119斤,按照這個時期北方小麥播種,一斤大約播一畝的數量來算,三石糧種,大概可以播三百五六十畝田。

    要知道,如果不是大豐收的年景,即便是於秋真的種了三百六十畝地,也未必能磨出三百六十石白面,盧家管事直接要三百六十石白面,等於是要了他全部的產出。

    而只要收成稍微有點不好的話,他家的牛恐怕就保不住了,這盧管事不僅要於秋白幫他種糧食,還想坑於秋的牛。

    然而,正當所有村民準備勸於秋不要答應那盧管事的時候,於秋卻是點頭道,“那就這麼辦了,您現在就給我秤好糧種送到家裡去,秋收的時候,來家裡取白面。”

    “三百六十石,這可是三百六十石白面,秋哥兒,你可要想清楚啊!”張喜兒聽了於秋與那盧管事的對話,有些著急的道。

    “有我師父他老人家的預言在,你還怕什麼,你快將這個消息公之於眾吧!也讓鄉親們多藉些糧種,多種一些田地,反正咱們村里田地多的是。”於秋給了張喜兒一個鼓勵的眼神道。

    “你師父的預言?什麼預言?”那盧家的管事聽於秋這麼說,饒有興趣的看向了張喜兒道。

    而張喜兒這時也回過了神來,興奮的講到,“秋哥兒的師父是個得道高人,他老人家能踩著一條蘆葦就渡過數十丈寬的洺水,他說咱們這一帶今年會風調雨順,實現百年難得一遇的大豐收,所以,咱們大家可以多藉點糧種,多種一些,秋天的時候也能多收一些。”

    她這種帶著喜悅的情緒講出來的話,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她真的親眼看到過了那個踩著一條蘆葦就能渡過洺水的得道高人一樣。

    而她越是這幅沒見過大場面的村婦模樣,反而越是讓那個盧府管事和他的屬下們覺得可信,村里最喜歡神神叨叨的寡婦們聽到了這個消息,也瞬間就炸開了鍋。

    “踩著一根蘆葦就能渡過數十丈寬的洺水,這果然是得道高人吶……”

    “太好了,咱們村今年終於可以大豐收了,老娘都好些年沒有嚐過白面的味道了……”

    “是啊!是啊!多種點,秋收以後,說不定咱們還能吃上幾頓白面呢……”

    這年頭,講別的東西小老百姓們未必信,但是講鬼神迷信得道高人之類的,他們肯定信,最關鍵的是,大家都知道張喜兒不是個會撒謊害大家的人,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又是大家心中最期盼的東西,頓時就讓大家展開了無限的遐想。

    於秋也是趁機說了一些自家的牛也會藉給鄉親們使用,讓她們放心多藉一些的話。

    至於瞇著眼睛看著這一切的盧家管事,卻是在心裡暗笑。

    豐收?

    就算豐收,跟你們這些泥腿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找我盧家借貸了糧種,到時候收的再多,還不是歸我盧家?

    待得大家的嚷嚷聲漸漸弱下來之後,那盧家管事便看向於秋問道,“不知令師高姓大名,出自何方啊!”

    “家師道號逍遙子,出自極北天山靈鷲宮。”

    “逍遙子,靈鷲宮?”

    只是聽這個道號和地名,那盧府管事頓時就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而且,於秋說出極北天山靈鷲宮的時候,臉色沒有任何異樣,不像是信口雌黃,又開口道,“老夫現在可以把糧種借給你,但是等過幾日,會差人來看看你家的耕牛和耕種情況,若是沒有牛,我不僅會讓人把這些糧種拉回去,而且,往後還不會藉你們家一粒糧種。”

    在這種全民都缺糧種,只要他們盧家有糧種的時候,不借糧種,就等於任其餓死。

    不過於秋並不怕他的威脅,笑了笑朝那盧管事拱了拱手道,“好說好說,頂多三五日,我就去城裡找我爹將牛取來,我雖然是個幼子,但出來分家立戶了,一頭牛的家當還是要分的,現在,就勞駕您的車馬,將糧種送到我家去吧!”

    那盧家管事聞言,提筆在手上一早就寫好的製式單據上填了幾個數字之後,就遞給身邊支使的人道,“你們跟去他家裡看看吧!沒有問題的話,就讓他在這張契約上按手印。”

    村子就幾十戶窩棚式的房屋,也不大,幾步路,大家就來到了張喜兒家,等她打開了枯枝夾茅草捆紮做成的屋門,盧家那幾個僕從就從車子上扛了裝著糧種的麻布袋子進屋,眼神不停的四處打量。

    張喜兒家就兩間屋,廚房連著堂屋一間,旁邊是一個臥房,整個都是柴草捆紮的結構,堂屋與臥房之間還沒有門,三四個人,七八隻眼睛,很快就把屋裡前前後後看了個精光,這樣的屋子,在北方大地太普遍了。

    認門可是這個時代放貸的套路,三石糧種現在的價值可不低,不把你的底細摸清楚了,人家是不會放心借給你的。

    “小兄弟貴姓吶!”一個看上去像帶隊的小頭目的漢子,表情看上去很是隨意的向於秋問道。

    於秋笑了笑答道,“免貴姓於,出身洺州城於家,由於是旁支子弟,這才到了外邊單獨立戶,有勞幾位兄弟辛苦了。”

    他的對答算是得體,倒是讓那漢子的疑心又消了幾分,至於他所說的洺州於家,卻是叫那漢子有些懵渣渣的。

    洺州城現在是劉黑闥的老巢,有戶三萬餘,是河北之地除范陽城外,人口規模最大的重鎮,姓於的肯定是有那麼幾家的,但於秋是屬於哪一個於家的,天知道?

    不過,查證的事情,可以稍後才能進行,反正在這河北地界,是沒有哪個小老百姓能逃出他們范陽盧氏的掌控的。

    待於秋假模假式的拿著借貸的契約在上面按了個紅紅的手印之後,那幾個漢子便出了屋,於秋也帶著張喜兒跟了出來,和他們一起到村中央的空地處,一通拍胸膛保證,鼓搗了村里寡婦們多藉了許多糧種,直到把盧管事帶來的幾車糧種全部借光了,才讓他們走人。

    而等到盧家的人走遠的時候,於秋才遠遠的看著那些人的背影,在心裡嘀咕道,“看,我已經在想辦法幫你報仇了,雖然這點損失對於盧家來說根本微不足道,但這只是一個開始,我堅信我最終一定能夠成功,所以,不要怪我佔據了你的身體,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來幫你完成。”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39
第四章撒網打魚





    張喜兒完全搞不清楚於秋玩這一出,是想幹什麼,他在以往可不是一個願意主動開口說話的人,也從沒有在自己面前露出過市儈圓滑的嘴臉,更沒有聽他提起過自己有什麼家人,待得盧家的人走後,她的問題就來了,而於秋照舊無視了她的各種問題,張嘴的第一句話,就差驚掉了她的下巴。

    “這下終於能吃幾口人吃的東西了,快快快,把他們搬進來的麥種磨成麵粉,我要做麵食。”

    “將麥種磨面吃掉?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轟麼?”張喜兒一臉驚愕的表情向於秋質問道。

    他前後的嘴臉轉換的太快,張喜兒完全都沒有適應,這可是今後賴以生存的糧種,怎麼能吃掉呢!

    於秋冷哼了一聲,伸手就莫亂了她的頭髮道,“即便是天打五雷轟,也只會轟那些高利借給我們糧種的盧家人,你以後只要照我說的話做,就能吃上大米白面,過程不重要,你看結果就好。”

    “你,你,你這是騙人,你根本就不是城裡於家的人,也沒有耕牛,而且,糧種怎麼可以吃呢!”張喜兒用力打開於秋的手急道。

    此刻,她直有種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原來,於秋的說什麼神仙師父,什麼百年難得一遇的大豐收,都是假的,他只是想用這個藉口騙別人的糧種來吃。

    反而於秋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道,“牛不都是吹出來的麼?不吃,你以為我這麼辛苦騙它來幹嘛?”

    “騙?我就說嘛!你果然是在騙他們的,可是,秋哥兒,你想過這麼做的後果麼?”

    張喜兒在於秋承認了自己行騙之後,整個人都懵掉了,恨不得將屋裡的三石糧種背著去追盧家的車馬。

    看到她緊張的團團轉的樣子,於秋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道,“後果?能有什麼後果?”

    “連我這種從不出遠門的婦人都知道,五姓七望乃是天下一等一的世家,連各路軍閥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們,這范陽盧氏更是北地霸主,任何軍閥入主北方,都得給他們七分顏面,你從前也是在外面闖蕩過的,怎麼能不知道他們的厲害?”張喜兒急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道。

    “五姓七望麼?這麼說,這拿糧種放貸的所謂盧府之人,便是范陽盧氏的門下了,嘿嘿,若不是他們,我還未必會藉,不,是騙。”於秋依舊沒有認識到事態嚴重的樣子道。

    “這又是為何?這范陽盧氏,可是河北第一大族,家中有食客武士數千,農奴數万,像咱們這樣的百姓,哪家困難的時候不是租借他家的糧種和田地過活,得罪了他們,在這河北之地,你可以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莫非,你又犯了什麼怪病,一心想要尋死?”張喜兒焦急之下,將從小就被長輩灌輸進腦海裡的那一套說辭拿出來道。

    范陽盧氏在北地經營了數百年,影響力早已深入百姓們的骨髓了,因為在這幾百年時間裡,朝代一直都在更替,但范陽盧氏卻穩如泰山,數百年下來,本地的百姓已經認清了一個道理,頂級世家的勢力遠比一個王朝要穩固,得罪任何人,都不要得罪他們,因為他們才是地方權力的實際掌控者,小老百姓與他們鬥,基本上是十死無生的下場。

    然而,於秋卻根本不為她的話所動,而是笑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不到你個小寡婦還知道這樣的詞語,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對於我來說,天大地大,吃飽最大,再不弄點好吃的,我就會餓死在這裡。

    另外,我跟你說,這劉黑闥擴張的腳步太快,根基不穩,要不了多久,李唐最善戰的那位秦王李世民就會帶兵打過來收復河北了,而要和李唐打仗,劉黑闥就需要兵力,糧草,你猜他會怎麼做?”

    聽到於秋說到這樣的問題,張喜兒頓時就滿眼羅圈紋了,她畢竟只是一個沒有出過方圓百里的村婦,只是下意識的反嘴答道,“找本地的大戶借啊!”

    她之所以知道這種情況,也是因為她在本土生活了十幾年,親眼所見的。

    通常這些拿下了當地政權的軍閥,為了保持自己的統治,讓大家不反對自己,都不會直接找百姓徵稅,而是通過本地大戶去剝削百姓,他們用幫老百姓出頭的方式找大戶要糧食,這樣就不影響自己的名聲,在徵兵的時候,百姓們也會對他們擁護有加,至於找大戶索要的尺度,他們和那些大戶也早有了默契,反正吃虧的都是窮苦老百姓。

    “如果這些本地的大戶,比如說范陽盧氏,他們是支持李唐的呢?”於秋知道張喜兒見識不多,這也是他不願意多跟她解釋的原因,循序漸進的問道。

    “這個你又怎麼知道?難道又是掐指一算?”張喜兒反問道。

    “這個很難看出來麼?李唐在西北以及各個方向的邊患已盡除,現在算是佔據了天下大勢,唯獨這河北之地,現在還不在他們掌控之中,必定會傾天下之力來攻伐。

    而本土若一直處於戰爭狀態,對於本地世家大族是不利的。

    百姓們不種田,他們世家大族就沒有了剝削的對象,也就沒有了收入。

    所以,他們肯定是期望李唐收復河北的。”

    於秋這段話說出來,張喜兒就只能回复他五個大字:完全聽不懂。

    “看吧!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以後我再也不會費力氣給你解釋什麼了,你只要知道,這糧種是我憑本事借的,怎麼樣都不會還就行了。所以,趕緊的磨面,咱們該吃就得吃,反正這麼多糧種咱們也種不完。

    對了,我去茅坑方便一下,先把肚子空出來。”於秋一刮張喜兒的鼻子道。

    聽到於秋說要去茅坑,張喜兒瘦黑的面皮頓時一陣抽動,胸口疼的厲害,可別誤會,她絕不是於秋菊花里的痔瘡,而是因為這半個月裡,於秋已經在茅坑里把她辛辛苦苦織了一個冬天的兩匹細麻布都用完了。

    而正當張喜兒試圖勸於秋用竹刮解決便後的清理問題的時候,村里的一群小傢伙們卻來到了她家門口。

    “秋哥兒,秋哥兒,你在家麼?……”一幫孩子一起朝屋裡喊道。

    其中最大兩個男孩子,也不過十來歲的樣子,早在幾天前,他們就已經很自然的以於秋這個村里唯一的青壯男丁為主心骨了。

    “在的,在的,你們等等,我方便一下,這就過來。”

    於秋對孩子們的態度,就比對張喜兒要和藹的多了,女色狼的危險性太高,即便是去茅坑方便的時候,他都需要保持警惕。

    一邊往屋外走,他還不忘回頭朝張喜兒道,“磨完面把房樑上掛的那隻臘田鼠也煮了,加點蔥薑還有鬆樹枝,味道或許會好一些。”

    “你就知道吃。”張喜兒很不樂意的朝他白了一眼,滿腦子都想著如何幫助於秋把騙人的事情圓過去。

    至於吃,在她看來,穀糠粥就不錯,家裡還有滿滿一大缸子呢!煮稀一些吃,應該能夠挨到秋收的時候。

    不過,只要於秋能少扯織機上的布頭,臘田鼠煮也就煮了吧!

    於秋走到籬笆扎的院子外面,就已經看到十幾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各自胯下夾著一根掃把,稀稀拉拉的排列在最年長的兩個大孩子身後,至於另外一幫有近三十個的女孩子,則是有些羨慕的遠遠看著他們。

    家裡的大人們可不願意她們跟男孩子一樣四處野,把肚子折騰空了,她們的飯量就會增大,經常會偷家裡的穀糠麩皮煮的吃,所以管的特別嚴。

    這些被男孩子們騎在胯下的掃把,就是他們想像中的坐騎了,燕趙多騎士,從父輩的傳承和描述中,這些男孩子們從小就對騎馬打仗感興趣。

    然而,於秋卻不希望他們和他們的父輩一樣,年紀輕輕,就到戰場送掉了自己的性命,在院子下風位的茅房方便完畢之後,於秋再度用掉了張喜兒好多的麻布,看到所有小孩子在村子裡的空地上集合完畢了,他便走過去朗聲道,“聽我的口令,把手上的掃把扔了,去撿石子來,咱們弄好網,去河邊打魚,晚上做魚湯吃。”

    “哦,打魚咯,打魚咯,有魚湯吃咯……”

    孩子們歡喜的一哄而散,他們的快樂來的就是這麼簡單,有吃食就什麼都忘了。

    不一會,隊伍中個子最大的憨子和大頭兩個半大小子,就顯擺式的將他們這幾天在於秋的指揮下取得的勞動成果拿了出來。

    一張由草繩結成的網,不大,撒開了也不過五六平米,經過了於秋好幾次的指導返工之後,織的還算密實,只是這種草繩不耐河水久泡,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又會爛掉。

    “嗯,勉強也算能用了,你們和我一起把石子系在網子的邊緣處,這樣,網子下沉的速度就快,能夠罩住魚。”於秋說著,給憨子和大頭做起了示範動作,至於那些更小的孩子,則是將各種大小不一的石子撿了過來,堆在了他們身邊供他們使用。

    不多時,整個網子的邊緣,就都被系上了小石子,憨子這時便道,“秋哥兒,你教教我們撒網唄!”

    於秋瞅了瞅天色,還沒到黃昏,便決定帶著小傢伙們去洺水河邊撒幾網,若真有收穫,這些孩子今天晚上也不至於那麼難捱,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整天吃穀糠麩皮這種刮腸油的食物,會使得他們營養不良,導致整個身體機能下降,長不壯實,壽數也會降低。

    於秋最近就被這種吃進去是什麼形態,拉出來還是差不多形態的食物給搞崩潰了。

    “看著我的動作,左手將拉繩纏緊在手腕,右手把魚網理順,抓住中段,讓石子往下垂,轉身一圈用腰和大臂的力氣甩大圈,將漁網整個撒開拋出去。”來到了河邊之後,於秋立即給孩子們上起了課來。

    這些撒網的技巧,是於秋還像憨子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他的爺爺教給他的,那個時候每到飯點前,爺爺都會拿網出去湖邊撒幾網,給家裡添兩個菜,於秋就跟在後邊提桶子,撿魚。

    而現在,只有在帶著孩子們玩耍的時候,才能夠減輕他對後世的兩個孩子的想念。

    一番標準的撒網動作下來,果然,邊角係了小石子的漁網整個被他撒開了,呈一個不規則的圓圈快速沉入了水面之中。

    “觸底就拉網,速度要快。”於秋一邊拉著繩索,一邊道。

    在漁網露出了一半到河灘上的時候,眾人便見到水花一陣歡騰。

    “真的有魚,秋哥兒你太厲害了。”

    見到被於秋快速拖到岸邊的漁網,所有孩子們都原地鼓掌亂蹦起來,因為他們看到了魚網裡有兩三條筷子長的鯉魚,還有其它幾條巴掌大小的雜魚。

    “去折幾根指頭粗的樹杈子來,從魚鰓處穿進去,從魚嘴裡穿出來,提在手上,趁天黑之前,我再撒幾網。”於秋將網中的雜草清理掉,看了看還不錯的收穫,朝孩子們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39
第五章河上漂屍





    初春水冷,但卻是化凍之後,魚兒覓食產卵的季節,打上來的幾條魚肚子里大多鼓鼓的,應該是有不少魚子。

    北方善水之人少,河道裡的魚貨其實還蠻豐富的,而有了這些魚貨補身體,幹起活來也能有力氣的多。

    畢竟,於秋領取系統獎勵的時候,系統又馬上給他發布了新的任務,而且是一次兩個,還都是體力活。

    第一個任務是耕種熟田十畝,獎勵是耕牛一頭,第二個任務是養魚千尾,獎勵是農捨一間,超額完成任務,獎勵有加成。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跟盧府的人吹噓,說自己家裡有耕牛的原因,撒謊歸撒謊,但他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一般是不會輕易讓別人戳破的。

    當然,想要完成這兩個任務也不那麼簡單,之前他用了將近十天的時間,才開了兩畝荒地而已,十畝熟田的耕種雖然看上去不多,但在這個缺乏高效工具的時代,卻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來完成。

    而養魚,首先你得需要魚塘,這玩意要是靠自己去挖,那會要了於秋的命的。

    畢竟,系統發布的任務,只能於秋親自參與完成才能計算完成度,他可不想躲在這個村子裡做一輩子的農夫。

    選了個不錯的位置,於秋再度撒了幾網,每次都能收穫大魚小魚好幾條,喜的一群孩子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記住這個知識點,撒網的位置,盡量在水流較大,或者河邊有水草的地方,因為魚喜歡在逆水的位置迎水和在水草豐茂的地方覓食。”於秋一邊清理著網子上的雜草,一邊給憨子和大頭兩人講解道。

    他早就看出了這兩個孩子有試一試的想法,以於秋對他們臂力的了解,這漁網他們倒也撒的開,最關鍵的是,在後世做慣了老闆的他,習慣動腦解決問題,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體力活,他都會交給屬下去做。

    “秋哥兒,要不我試試吧!”憨子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

    “嗯,你們輪換著來,等他們手上的柳樹枝串到提不動的時候,咱們就收網回家。”於秋笑著將漁網交給他道。

    接過漁網,有些興奮的憨子很快就找了一處地方,將漁網拋撒了出去,還別說,學習了於秋的標準動作,他的網撒的也不賴,待得起網之後,一眾小孩子們便歡騰的上去撿魚,串在自己找來的柳枝上。

    這個時候,清閒下來的於秋卻是看到了遠處水面的異樣。

    有東西從上游飄了過來,是一些被水泡的發漲的屍體,而且不止一兩具,三三兩兩的,根本數不清。

    “大頭,別撒網了,咱們回家吧!”於秋看到接手了憨子手中漁網的大頭,朝他喊道。

    “別啊!我這都還沒有試過呢!這幾條魚,也不夠大家飽餐一頓的啊!”大頭被於秋喊住之後一臉鬱悶的道。

    眾多孩子們也是一臉詫異的看向於秋,大家好不容易把這張漁網織好,就是為了能夠打到魚,弄點吃食,這才剛剛打幾網就不讓打了,算怎怎麼回事嘛!

    然而,於秋卻是語氣十分堅決的道,“這裡的水已經污了,魚不能吃,撈上來的這些也丟掉吧!改明日咱們去山里的溪邊撒網。”

    聽於秋說讓他們把打上來的魚扔掉,小傢伙們頓時不干了,也不怕腥臭,直把那些魚往懷裡塞。

    其中憨子還開口大聲喊道,“不好了,秋哥兒又犯怪病了,大家快跑。”

    於是,一堆小傢伙們一哄而散,生怕於秋將他們撿到的魚重新扔回河裡去了。

    類似的事情,於秋可不是頭一回乾了,前兩天有幾孩子在樹林裡采了蘑菇,都下鍋快煮熟了,還被他搶過去倒進了糞坑里,甚至連鍋都沒有給人留下,非說那蘑菇吃不得。

    這在村里的孩子們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算是吃壞了肚子,頂多也就拉幾泡稀粑粑而已,總比沒的吃,肚子咕嚕咕嚕造反來的好。

    而這次,也不過是河裡飄過一些屍體而已,居然連河裡的魚都不讓吃了,這肯定是沒有捱過餓的大戶人家出來的人。

    像前幾年河北各地戰場打的最激烈的時候,就算是河裡飄過的死屍,也有人撈起來看新不新鮮,如果沒有臭,指不定就會被誰拖回家下鍋了,從這些孩子們出生的時候開始,洺水上游飄屍體過來,就從來不是什麼新聞。

    反而像張喜兒這樣,在洺水上撿一個活人回去的,才是大大的新聞。

    歸根結底,大家其實並不把於秋當著一個正常人看待,他們認為於秋是一個時不時就會犯病的病人。

    看到這些小傢伙們堅決的態度,於秋知道說服不了他們了,這事就是拿到村里大人面前去說,也沒有人能理解他,同樣只會認為他犯病了。

    於是,他大聲朝那些孩子們喊道,“你們非要吃這些魚也可以,但必須得是我親自殺的,內臟和魚頭都不能要。答應我的話,明天帶你們去山里打獵,找更多吃食。”

    聞言,小傢伙們不跑了,人類在接受文化教育開啟智慧之前,為了解決飢餓的問題,對於漁獵耕種,尋找食物的本領,都有一種天然的好奇心理,很自然的就想要學習,他們這些孩子們也是一點都不例外,長這麼大,他們可還沒有出去打過獵呢!

    於是,當大家回到村里的時候,都乖乖的將魚交給了於秋,並且進行了一番重新分配。

    殺魚的事情,於秋是十分熟練的,有系統贈送的那把黑鐵刀在,他三兩下就能將一條魚的鱗片打的干淨,魚頭直接跺了,內臟掏的是丁點不剩,殺好之後,用缸裡的干淨水將其沖洗了兩三遍,才將最後剩下的比較乾淨的魚肉,逐一分到每個孩子拿來的陶碗裡。

    “記住,這些魚可以放些蒜泥,薑片蒸了吃,也可以用陶鍋整個煮爛了吃,但千萬不能切片生吃,你們以後喝水也必須是煮的翻滾冒大氣泡的溪水和井水,不然,我就不帶你們捕魚打獵了。”

    對他這番言論,小屁孩們連連稱是之後,就一哄而散,於秋知道,他們現在依舊覺得自己這是犯了怪病的不正常反應,只是怕自己反悔,收回他們的魚,才點頭稱是的。

    在村里的人看來,燒水費柴火,喝生水更清甜,還方便省事。

    而魚膾,才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公認的魚的最佳吃法,不僅鮮嫩,還比較補人,誰叫這個時代的烹調技術不發達呢!

    看到於秋將打來的魚一點不剩的分給了憨子和大頭他們這些孩子,張喜兒心裡多少有點酸酸的,然而,她留下於秋的唯一辦法,就是遵從他的意願。

    一碗臘田鼠加酸菜煮的湯被她端到了於秋面前,聞了聞湯的味道,於秋最終還是將陶碗退還給了張喜兒道,“你只煮了半只田鼠,卻加了至少半斤碗酸菜進去,所以,這碗酸菜湯,還是你喝吧!面呢?磨好了嗎?”

    張喜兒嘟著嘴將另一個陶碗伸了過來,於秋看了一眼只是在碗底有些粉末的陶碗,鬱悶道,“你怎麼這麼摳門啊!這是按粒磨的嗎?十粒還是二十粒?”

    “手搗的,很慢,要不,今天先吃穀糠粥吧!明天再給你磨面。”

    於秋聞言面色一板道,“別再跟我提穀糠粥,村里不是有石磨的麼?你怎麼還用石杵搗呢?你想餓死我麼?”

    張喜兒終究是個村婦,一下子做吃糧種這種太出格的事情,她是接受不了的,瞄了一眼絲毫沒有悔改之意的於秋,終於是忍不住吼道,“把糧種拿到村里的石磨上去磨,你這是想讓大家都知道咱們把糧種吃了麼?這樣 我們會被大家罵死的。”

    兩人的吵架模式此刻正式開啟,於秋冷哼道,“大家都吃才好呢!我自有辦法幫她們解決問題,你這麼用石杵搗,麩皮和麵粉整個就黏到一塊了,很難分離,到時候你又捨不得把這些沾了麵粉的麩皮扔掉,所以,接下來我可能還得吃麩皮粥,這絕對不可以。”

    被猜中了心思的張喜兒眼珠子有些飄忽,強挺著單薄的胸口道,“黏在一塊用篩子篩一篩就好了嘛,有帶麵粉的麩皮粥吃,已經不錯了,講究那麼多幹嘛!”

    她始終認為吃掉糧種這事不靠譜,要不是於秋之前弄了兩袋糧種,她是打死也不會將剛才那一把麥種搗碎的。

    村婦就是村婦,眼界就是那麼一小點,於秋也懶得跟她說什麼人活著就應該追求享受這樣的人生大道理,強硬的從糧種袋子裡裝出兩大碗麥子倒入石搗讓張喜兒搗麵粉之後,又自顧自的找了個陶盆,在灶台下面扒起了粉末狀的灶灰,並且往陶盆裡面加水,不斷的攪拌。

    “你在幹嘛?”看到於秋不跟自己吵架了,卻拿陶盆去玩起了灶灰,張喜兒有些不可思議的道。

    幾歲大的熊孩子也不會這麼皮的吧!於秋可是個大人啊!不至於做這麼無聊的事情,難道,他真的是有什麼腦疾?

    “這叫做製鹼,它能夠讓麵食變的更加美味,以你的智慧,也搞不清楚原理,只需要看我怎麼做的就行了。”於秋自顧自的忙活道。

    土法製鹼,如非是溶解,過濾,下鍋煮晶這三道工序,作為後世餐飲業的資深從業者,國內知名連鎖餐飲的老闆級人物,於秋對於餐飲文化的了解,已經到了相當的高度,同時,對於飲食的要求也非常高,這也是為什麼這些日子張喜兒一說到吃飯,他就皺眉的原因。

    燒製冰鹼,最費的其實是柴火,之前張喜兒家沒有柴刀或者斧頭,只能靠撿些燃燒起來持久力不足的細柴火來燒,現在系統給了於秋一把多功能黑鐵刀,那麼他就能直接就近找些大木料劈開來燒了,這樣火力更足,燒的也更久一些。

    放眼望去,他找的第一塊大木料,就是張喜兒之前用來晾衣服的那根大枯樹衩子。

    “你要幹嘛?沒柴就去撿,你把它劈的燒了,我以後晾衣服怎麼辦?”看到於秋就要下刀,張喜兒喝止道。

    “莫非你要費力氣把它搬到山里去?”於秋手頭上不停,砍下了一刀之後才反問道。

    張喜兒詫異道,“我為什麼要把它搬到山里去?”

    於秋答道,“因為這裡已經不安全,而且會越來越不安全,咱們必須尋覓一個安全的住處。”

    聞言,張喜兒頓時想到了於秋騙盧家糧種的事情,以為他這是要跑路了,於是狠狠的將石杵往石搗裡面搗下去,朝於秋喊道,“你混蛋。”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39
第六章哭成一團





    女人發起脾氣來,從來都不是理性生物,一石槽的麥粒,就這麼被張喜兒打翻在了地上。

    “嘿,你個小寡婦,發起脾氣來你倒是不小氣了,我想尋個安全的地方居住,怎麼就混蛋了?”見張喜兒沒有搗麵粉的意思,於秋有些惱火道。

    “你吃完了糧種往山里一跑,可想過全村人的下場?到時候盧府的人只怕要將咱們全村人都扒皮拆骨。”張喜兒帶著哭腔朝於秋喊道。

    於秋想不到這些小老百姓對於世家大戶的畏懼已經深入骨髓了,為了自己能夠順利的吃到麵食,於秋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給張喜兒解釋清楚。

    “我這麼做,可不是想要坑害鄉親們,因為我已經算到了,盧家的人會把你的話宣揚出去,讓整個洺州的老百姓多找他們盧家借糧種,這樣,秋收的時候,他們盧家就會多收到更多的白面作為回報。

    然而,現在洺水上游飄下來的屍體越來越多了,這證明劉黑闥和李世民的交戰越來越激烈了,為了保住自己的老巢,劉黑闥一定會竭盡全力籌措軍資糧餉,如果他拿盧家開刀,滅了盧家在洺州的分支,那麼,咱們所有找盧家洺州別府借糧種的人,就都不用還了,我這是在造福洺州百姓呢!”

    “可是,那個什麼李世民要是打不過劉黑闥,或者,劉黑闥不拿盧家開刀呢!那藉多了糧種的鄉親們,如何能夠還的上那麼多的欠債?”張喜兒提出反對意見道。

    “首先,劉黑闥是肯定打不過李世民的,再一個,如果劉黑闥不拿盧家開刀,那我就想辦法引他拿盧家開刀,你只需要記住,大家借的糧種,都不用還。”給小寡婦分析大勢,她又聽不懂,不給她說透吧!她又一直追著問,於秋有些急眼道。

    “你怎麼知道劉黑闥就一定打不過李世民?大家都說他在河北起兵之後,就從沒有過敗績。”抬槓能使人智商變高,此刻的張喜兒就跟於秋槓上了,針鋒相對不依不饒的道。

    “嘿,我說你個小寡婦,怎麼這麼多問題?我掐指一算,劉黑闥就打不過李世民,這是天道命數里的東西,你個沒出過方圓一百里的婦道人家,你懂什麼?老老實實給我磨面,這點屁事,哥隨便想個主意就能解決。”於秋終於是被張喜兒問急了,想起了自己先前在心裡說過不再跟張喜兒解釋的話,大聲道。

    強硬以對,是他過往半個月裡,摸索出來的與張喜兒之間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見到於秋一副不想再理自己的樣子了,張喜兒弱弱的道,“你,你該不是跟盧家的人有仇吧?”

    “閉嘴,不准說了,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我懶得跟你講了。”被問及這個問題,於秋臉色有些不自然的道。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算計他們?”張喜兒似乎有重大發現,繼續追問道。此刻她的智力點,幾乎達到了她的人生巔峰。

    “整個河北大地近幾十年來家破人亡的窮苦百姓,又有哪一家跟盧家沒有點過節呢!你這不是廢話麼。”於秋一把莫亂張喜兒的頭髮,指了指石搗,示意她快點把地上的麥子收集起來道。

    他這個解釋很強大,讓張喜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只是看到於秋又從袋子裡將糧種往石槽裡倒,她有些發怵的道,“能不能少……”

    “不能,吃就應該吃個痛快。”

    “這已經很多了。”

    “還不夠,至少要弄一盆麵粉出來。”

    在兩人對話間,美美的在家吃完一頓魚湯的憨子和大頭等小傢伙們也跑到張喜兒家來了,按照過去幾天的習慣,天黑之後,就應該輪到秋哥兒給他們講外面的故事了。

    不過,今天不一樣,看到張喜兒搗麥子,他們好像看到了什麼稀奇事一樣,紛紛圍在她身邊看熱鬧。

    “這個麥子搗出來的麵粉是什麼味道啊!”看到石槽裡那些黃白相間的麵粉,剛吃完飯的憨子和大頭以及一眾小伙伴們咽了嚥口水道。

    多可憐的娃,身為一個以麵食為主的河北人,長這麼大,居然還不知道麵粉是什麼味道。

    於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道,“一會兒做好了吃食,你們就知道是什麼味道了,敞開了吃,今天秋哥兒我親自下廚,吃飽了明天去山里才有力氣打獵。”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便用竹鏟將鍋底逐漸凝結的鹼晶鏟到了一個陶碗裡面,這可是發麵用的好東西。

    聽說有麵食吃的小傢伙們紛紛要給張喜兒幫忙,於秋大手一揮,讓所有小傢伙們都回家拿石槽石杵來搗麥粒。

    然而,小傢伙們拿完石杵回來的時候,卻幾乎把全村的大人都引了過來。

    其中趙七娘急道,“秋哥兒你要吃糧種?這糧種是你們倆人的命,可吃不得呀!”

    王二娘也在此時接話道,“喜兒你也是,撿個男人回來養確實不容易,可也不能這麼慣著他呀!秋收的時候要是沒有白面還盧家的債,你被盧家拖去剝皮拆骨都是輕的。”

    “是啊!是啊!這糧種可是吃不得的,喜兒不是說你師父說了,咱們這裡要風調雨順,實現百年難得一遇的大豐收了麼,糧種得用來種地才好。”年長一些的孫大娘也是開口勸道。

    至於其它的婦人,也是紛紛開口你一言我一語的相勸,還將自家拿了石杵和石搗來的孩子們拉到了身後,不讓他們搗張喜兒家的麥種。

    “不妨直接告訴大家,什麼師父,什麼豐收的事情,都是我編出來騙盧家人的而已。”眼看著張喜兒被大家越勸越急,直抹眼淚,於秋不得已站出來開口道。

    他此言一出,眾多婦人的身子齊齊一晃,只感覺腦袋有點暈。

    自家先前可是找盧家的管事多藉了好幾鬥的糧種,萬一到了秋收的時候沒有足夠的收成還債,盧家恐怕就得賣他們的娃,甚至拉他們去盧府世世代代做農奴。

    “噗噗噗!”

    逐漸理解了於秋這句話的意思的婦人們,接二連三的往地上坐倒,她們的下一個動作還沒有做出來,於秋就已經腦補到了,如非就是蹬腿拍地,哭爹喊娘,撒潑打滾,這是村婦遭遇到了不可接受的事情之後,最普遍的反應。

    “停,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於秋對著所有情緒在崩潰邊緣的寡婦們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語氣十分霸道的道。

    顯然,他低估了這件事情在這些寡婦們心目中的重要性,此刻,這些感覺災難要降臨的寡婦們最多能忍住哭聲,身體卻是在不住的顫抖,眼淚也在大顆粒的往下滑。

    “哐啷。”

    石杵和石槽被憨子丟在了地上,他已經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了,能聽懂大人說話了,扔掉了這些東西之後,他便快步跑上前拉住了於秋的袖子,語帶哭腔的道,“秋哥兒,我不吃麥子麵了,你告訴我娘,你沒有騙她好嗎?我最怕我娘這麼哭了,她上次這麼哭的時候,我爹就沒了……”

    “嗚嗚嗚,我娘上次這麼哭的時候,是盧家的人想把我買去做農奴,我娘說,做農奴就得一輩子幫盧家做力氣活,直到累死,想討媳婦生娃都不成,我不想去盧家做農奴,不想被活活累死……”

    大頭是另一個聽的懂大人話的孩子,他這一哭,頓時就帶動了所有人,全村到場的四十九個寡婦外帶六十八個孩子,一時之間全部在於秋面前哭成了一團。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39
第七章蒸饅頭





    於秋接收了原主記憶後,做的第一件事,其實就是發誓,絕不再心軟。

    因為,記憶中那些清晰的畫面,挑戰了他人性的最底線。

    原主的親生母親,在他的面前被人活活掐死了,他還不能反抗,只能認仇人為母。

    照顧他的老僕忠叔一直提醒他,要裝傻,充楞,藏拙。

    可是,孩子心性的原主根本不懂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他蒙學的第一年後,為了獲得父親和老師的讚賞,多得到一些柴炭衣衫之類的供給,在老師的考核中,他通篇背誦了論語,力壓其它兄弟,結果導致自己的老僕,以及幾個貼身的丫鬟被活活鞭撻致死。

    也就是那一天,原主懂得了自己身處在一個怎樣黑暗的世界,至此,走上了一條求活的抗爭之路。

    之後的八年時間,不知道有多少次針對他的陷害,都被他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逐漸的,他應付這些陰謀詭計已經變的得心應手,甚至,自己也慣於使用陰謀詭計來解除危機,或者坑害別人,直到那個女人的出現,用感情欺騙了他。

    他其實有很多次機會可以翻盤,將那些為了家主之位對付自己的人一一剷除的,然而,就是因為心太軟,不忍心置人於死地,才落得了一敗塗地,四處潛逃求活的下場,長達一年多非人的逃亡生活最終讓他精神崩潰,被後世出了意外的於秋靈魂附體。

    而現在,面對一幫面臨生存問題的婦孺和小孩,融合了兩人記憶的於秋發現,自己依舊是硬不起心腸來。

    “噗通。”

    還沒等於秋想好怎麼解決這些寡婦和孩子們的問題呢!張喜兒卻一骨碌朝門外的大傢伙跪了下去。

    “都是我的錯,是我被男人迷了心,害得大家藉多了糧種,不過大家放心,我今年就算累死在田裡,也會多種一些糧食,幫大家補足還給盧家的缺口,要死,就死我一個人吧!”

    聞言,於秋有些詫異的看向了眼前這個瘦黑的小寡婦,想不到小氣摳門的她,居然有一顆這麼善良的心,敢為村里的這些人豁出自己的命去,應該說,敢為自己這個相識不到半個月的男人豁出命去。

    “喜兒,咱們大傢伙怎麼忍心看著你一個人送死呢!咱們全村的人好不容易才活到了現在,要死,咱們也是一起死,不過,咱們不能被……”

    當趙七娘的眼神向於秋看過來的時候,他就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急忙開口打斷她道,“行了,你們誰也不用死,就算我之前說的辦法你們認為不可靠,我也還有其它辦法幫你們解決問題。”

    此時他要是不說出個子丑寅卯,恐怕趙七娘就要號召大家將自己趕出村子去了,甚至,還有比被趕出村子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逼他在村子里當牛做馬,服務所有……

    “什麼辦法?”能夠留下於秋,張喜兒自然是不願意放棄的,率先抹了把眼淚道。

    “辦法自然是在這些麥種裡,你們大家一齊動手,把這些麥子磨成麵粉來,我給你們做頓好吃的,你們就知道我用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問題了。”於秋盡量讓自己顯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

    然而,聽到他這句話,眾人再度絕倒。

    於秋果然是個大騙子,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想著吃。

    “老天爺啊!你就發發慈悲吧!我們只是想安生的養大自己的娃而已……”

    在後世商場上,於秋很少對別人說實話,第一次當面告訴別人自己是在說謊的感覺很不好,現實卻告訴他,人們往往更願意聽假話。

    “你,你怎麼又騙我們。”張喜兒一臉無奈道。她第一次覺得,從洺水河邊將於秋撿回來,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什麼叫'又'?我就騙了你們一次,不,我只是騙了盧家一次,還主動告訴你們了,我很單純的,你們不應該用這種錯誤的眼光看我。”於秋一臉無辜的道。

    這話倒是聽的張喜兒有些信了,她當然不知道,於秋在村子裡生活的半個月裡,對她說的話雖然不多,但至少有八成以上都是假話。

    “那你究竟要磨麵粉幹什麼?”趙七娘可不是張喜兒這樣的小寡婦,她年紀大,經歷過的事自然也多些,可不會輕易聽信於秋的話,抹了把眼淚之後向於秋質問道。

    “看見這些東西沒有,這就是我用師門秘方煉製出來的東西,有它加入麵粉中,就會讓麵食變的無比好吃,比你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麵餅還好吃。”

    於秋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表情中帶著極大的誘惑性,頓時便讓那些孩子們聽的口水連連,然而,像趙七娘這樣的成年人卻是不為所動,一臉不信的樣子。

    而張喜兒則是雙眼無神,一副失望到絕望的模樣道,“你果然還是為了吃掉這些糧種,居然還要拿灶灰裡扒拉出來的東西騙人,算我瞎了眼,將你這個白眼狼從洺水里撈了起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於秋鬱悶的在心裡吐槽了一句,'說真話果然是比說謊話還讓人難以接受' 。

    此情此景,他不得不把聲音提高了三度之後他又道,“你們這些蠢婦,都是死腦筋,難道就沒有想過拿我做出來的吃食去賣錢,然后買回來更多的白面,如此往復,咱們很快就能賺到所有需要還給盧家的白面,何必辛辛苦苦種一年的地呢!”

    “做吃食去賣?”

    一輩子沒買過幾回東西的這些婦人們,根本想像不出自己做生意賣東西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但是,她們卻知道這可能是個路子,因為這種兵荒馬亂的年頭,食物是最好賣的,不說賺大錢,通常都不會虧本,小有盈利是沒有問題的。

    見到一干婦人和孩子們一副在腦補著什麼的樣子,於秋再度道,“我做的這個吃食叫饅頭,不同於你們以往吃過的死麵餅,是一種非常蓬鬆香軟,並且略帶甜味的吃食,一點點的麵粉,就可以做出很大一個來。”

    “饅頭?”

    “呃,也可以叫饃饃或者燒餅。”見到大家不知道這個稱呼,於秋再度給大家解釋道。

    在古代,你就別指望北方鄉村的小老百姓能搞清楚南方人對各種食物的稱呼,而且,諸葛武侯在三國時期發明的饅頭,是包了豬羊肉蒸的,這種在後世都叫包子。

    “來來來,大家聽我指揮,現在趕緊去磨面,見到實物了,你們也就信了。”

    男人和女人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半推半就的做成的,就比如於秋勸大家磨面蒸饅頭這種事。

    當然,想要吃到好吃的饅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村里的石磨也並不是那麼好使,磨出來的麵粉還是比較粗糙,需要兩次,甚至三次重複的磨,完事之後還要經過三四次細篩,才能得到用來做饅頭的最精細的麵粉。

    當他加入了清水和鹼晶,將麵團在陶盆里活好之後,孩子們肚子裡咕嚕咕嚕的聲音就開始此起彼伏了,光是麵粉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就已經勾起了孩子們的食慾,然而,當於秋活好麵團之後停下來的時候,孩子們頓時就不干了,嚷嚷著讓他快點幹活。

    “發麵需要時間,即便是在灶台邊比較熱乎的地方,也需要一個時辰左右,正好,咱們可以先做一個大大的蒸籠格子出來,你們快跟我去劈竹篾。”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40
第八章說詞





    在食物的催動下,孩子們的勞動積極性那是超級的高,即便成年的寡婦們,也都祭出了自己的本事,倒是叫於秋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原來,這個村里的婦人完全可以當男人用的,有力氣的不僅是張喜兒,其餘的婦人也都個個不差,還都有各自擅長的手藝。

    比如小虎的母親孫大娘,接過於秋手中的短刀之後,竹篾就在她的手上快速產生,豆子的母親陳五娘則是有一雙巧手,用竹篾可以打出任何樣式的東西,別說蒸籠格子這種之前就常做,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東西,於秋覺得,就算讓她打一些有連環入口的葫蘆形魚籠子,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也難怪這些女人能在混亂的河北之地生存下來,她們的智商或許不高,但是動手能力絕對沒的挑,從房子到所有的生活用具,她們都能夠自己生產,雖然算不得先進好用,但起碼能用,於秋對於她們的要求就是這麼多了,能用就行。

    一個時辰過去,還帶著濃濃竹子氣味的一套蒸籠格子便被幾個婦人一起完成,足有五層之多,可以嚴絲合縫的疊在一起使用,而於秋只能算是這套蒸籠格子的設計者。

    這時,被他和好的那個大麵團也已經在陶盆裡發好,不僅脹滿了整個陶盆,甚至還脹起老高,體積至少增加了兩三倍。

    洗乾淨了手,在麵團上按了按,於秋滿意的點了點頭,然之後便將麵團搓成一個個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的麵團,均勻的擺在每個蒸籠格子裡,同時也讓張喜兒往陶鍋裡加水,將灶裡的火燒旺。

    很快,滿滿五大格子饅頭便被於秋搬到了灶台的陶鍋上架好,陶鍋裡被煮到沸騰的水產生了大量的蒸汽往蒸籠格子裡衝,僅僅是幾分鐘時間,大家就聞到了濃郁的饅頭香味。

    孩子們不自覺的抽動鼻子的時候,總是能發出一些輕微的吸溜聲,彷彿不多吸一點香味進肚子裡,就虧大發了一般,他們視線的焦點也已經完全離不開這個冒著熱氣的蒸籠,年紀小,個子矮的孩子,看不到蒸籠格子,就癟嘴哭,讓大人們不得不將他們抱起。

    成年的婦人們此時也比他們好不了多少,一邊幫自家孩子擦口水的同時,自己的口水也在不停的咽。

    包括於秋本人,此時都有一種久違的飢餓感從胸腹中透出,南粉北面,由於天氣和環境原因,在北方做麵食天然就比在南方做的要好吃一些,他穿越過來已經吃了半個多月豬食一般的食物,竟然對這種在後世隨處都可以吃到的大眾食物產生了渴望和衝動。

    當然,他做出來的饅頭和後世的饅頭也沒有多少區別,但是,這種饅頭的香味對於吃了一年多,甚至更久時間的穀糠麩皮的人來說,誘惑力就太大了。

    不過,他的腦海中一直都在提醒自己,要冷靜思考問題,這是一個人命如草芥的戰亂地區,搞出了新名堂,就要能承受的起這些名堂帶來的後果,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饅頭也是如此。

    很快,一套營銷方案以及在饅頭在銷售的過程中可能出現的一些問題的應急方案,便被他想透徹了,眼見饅頭就要熟了,他便朝灶台前擠的滿滿噹噹的人喊道,“饅頭馬上就要熟了,你們現在相信我了嗎?”

    於秋一副大家不相信他,他就不給大家饅頭吃的架勢,大家自然是連連點頭,他這才滿意的道, “很好,那麼,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家了。”

    “什麼?回家?秋哥兒,這,這,孩子們都饞成這樣了,你蒸了那麼多,一個人吃獨食可不好吧! ……”

    “是啊!是啊!大傢伙一起忙活了這麼半天,你怎麼能吃獨食呢!……”

    “這樣做,秋哥兒你可就不厚道了……”

    轉折來的太突然,一群婦人們頓時不樂意了,紛紛七嘴八舌的嚷嚷道。

    而那些等吃的孩子們,更是像腳下生了根一般,半步都不挪動,於秋在他們心裡的形像也瞬間崩塌了,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他們可吃不消。

    當然,於秋也不是真要趕他們走,在大家憤怒不解的碎碎念中,伸手示意大家安靜道,“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呢!蒸饅頭的麵粉是喜兒家的,饅頭是我做的,這可是金貴的糧種磨面做出來的麵粉,做成的饅頭,它的價值幾何,大家應該心裡清楚,就這麼白白給大家吃掉了,喜兒豈不是虧大了?”

    聞言,大家雖然還是感覺憋屈,但真不好說什麼了,張喜兒憑什麼拿自己家的糧種磨面來給全村的人吃?

    “秋哥兒,還是把饅頭分給大家吃吧!反正都已經磨面做成吃食了,我們不能吃獨食。”張喜兒弱弱向於秋勸道。

    以她摳門的性格,把好十多斤麥種磨出來的麵粉白白的給人家吃了,一定是心疼的要死,但是,內心裡的那份善良,卻是讓她最終選擇了將饅頭貢獻出來與大家分享,這倒是叫於秋再度有些意外。

    “那行,既然喜兒同意了,這饅頭,大家就一起分食吧!不過,在出籠之前,有些事情我得跟大家說道說道。”於秋藉機道。

    聽到他這話,眾人面上都是一鬆,其中趙七娘先開口道,“秋哥兒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咱村現在就你一個青壯男丁,以後大小事情,你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沒有大問題,咱們會尊重你的意見的”

    順利的獲得了村里話語權,於秋點頭笑道,“好說好說,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就當仁不讓說一說我的建議,這第一件事情,就是規矩,不管你們現在能不能理解,如果想要我繼續留在這個村子,為你們做出好吃的吃食,讓你們拿出去賣錢,就必須遵守我的規矩。

    現在,我宣布第一條規矩,那就是吃飯之前,必須得洗手,包括盛食物的碗筷,都得用清水洗淨,所以,現在大家就各回各家,拿好自己的碗筷,當著我的面,把手和碗筷洗乾淨,今後,但凡吃飯的時候,這個規矩都必須得執行。”

    果然,秋哥兒還是秋哥兒,做什麼事去,都有一番怪講究,像是個犯了腦疾癔症的病人一般固執,眼瞅著饅頭蒸籠裡面冒出來的香味越來越濃,大家也就不跟他辨那麼多了,紛紛牽著自家娃,摸著黑往家裡跑。

    於秋則是直接提了桶,拿了水瓢來到了屋前不遠處裝著清水的大缸裡打了一大桶水,等著給大家淋水洗手和碗筷。

    作為寡婦村唯一的青壯男丁,收服這些寡婦和孩子們為自己所用,基本沒有多少難度,當然,於秋這個想法,也是在這些寡婦們在自己面前展現了一番她們可堪一用的本事之後,才臨時起意的。

    不多時,跑的最快的憨子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大陶碗和一雙竹筷,於秋看著他把手朝自己伸了過來,便從桶裡舀了一瓢水,一邊給他澆著水洗手,一邊道,“萬一有人來村里問你,這個饅頭是怎麼做出來的,你要怎麼說?”

    憨子想都沒想就答道,“是秋哥兒你做出來的啊!”

    於秋搖了搖頭道,“你如果跟別人這樣說的話,估計我去了城裡,就回不來了,那些權貴老爺或者帶兵的將軍,會把我抓去專門給他們做饅頭,這樣你們就再也吃不上饅頭了。”

    “哈啊!那咱們不去城裡賣饅頭了,咱們就在村里吃,不讓外人知道。”憨子有些著急的道。

    他還是個村娃子,碰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躲避,於秋一點也不意外,耐心教導道,“可是,咱們不賣這些饅頭,就不能賺到錢,其實還不還盧家借貸的糧種,我是一點都不在乎的,主要是以後咱們也吃不上這種饅頭了,所以,咱們要想個辦法。”

    “什麼辦法?”憨子好奇的問道。

    他洗完了手的時候,大頭也拿著碗筷湊了過來,於秋順勢對兩人道,“咱們得這麼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40
第九章好吃到流淚





    “饅頭是怎麼蒸出來的?”

    待得所有人都洗好手,排好隊之後,於秋朝著眾多伸長了脖子往蒸籠格子方向張望的婦人和孩子們問道。

    “在日出前一個時辰,採洺山之巔的露水,與顆粒最為飽滿的麥粒磨十遍,篩十遍後得到的最精細的麵粉,以最佳的比例和出來的麵團,在恆溫的環境下放置一個時辰後,揉搓成團,再以高溫蒸籠均勻受熱蒸製而成。”眾人齊齊的答道。

    對於大家的回答,於秋基本滿意,本來,他還想編的更加玄乎一些的,然而,以村里這些寡婦和孩子們的智商,估計很難記的住,就這一句,還是他排除了六歲以下的孩子之後,逐個逐句教的。

    蒸籠蓋子揭開,一個個足有孩子們半個腦袋大小的饅頭便在蒸汽繚繞的環境下出現在了大家面前,饅頭的香味也在此刻達到了極致。

    “怎麼,怎麼變的這麼大了?”張喜兒有些吃驚的看著放進去的時候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現在卻比普通陶碗還大一些的饅頭道。

    其它人比張喜兒也好不了多少,她們何曾見過這麼蓬鬆的麵餅。

    “剛才磨的面不多,一人一個,就當今晚的宵夜了。”於秋現在也不跟她們說這饅頭具體怎麼賣的事情,讓她們先吃,在對饅頭的味道心裡有數之後,再做商議不遲。

    剛出鍋的饅頭的那個味道,即便是後世吃過各種美食的人,也很難抵抗的了,於秋率先用自己削好的一個竹夾將其中一個夾到了張喜兒碗裡,她迫不及待的就一口咬了下去,頓時被燙的直皺眉,卻不肯吐出來,等到她咧著嘴將這口饅頭整個嚼碎嚥下去的時候,不自覺的,臉上竟然淌出了兩串眼淚。

    記得上一次她吃麵餅的時候,還是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她爹從將軍那裡領了賞賜回來,做了幾個,自己一個都捨不得吃,全部給了她。

    可那都是死面饅頭,沒有蓬鬆香軟的口感,但這已經是她難得的吃到的美味了。

    只可惜,她爹在接下來的一場戰爭中就戰死了,至此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吃過精細的麵粉製作的吃食,穀糠麩皮加四處尋來的野菜,或者冬日里在田鼠洞裡刨來的田鼠和堅果雜糧,就是她把自己養這麼大的主要食物。

    於秋做的饅頭比她爹做的死面蒸餅要好吃的多了,一下子就喚醒了她的這些記憶。

    “嘴皮燙到了吧!都燙哭也捨不得吐出來。”於秋看到張喜兒的模樣,有些好笑的道。

    “我,我這是感動的,太久沒有吃到白面了。”張喜兒摸了把眼淚道。

    “可不是白面都這麼好吃,還得有我獨門的製作方法,大家一起來嚐嚐,可別像喜兒這樣心急燙到了嘴巴。”於秋有些得意的道。

    從孩子們開始,再到眾多婦人,很快,五籠饅頭就全部被於秋給分了出去,多出來的幾個,於秋刻意分給了幾個正長身體的男孩子,可不是說他也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因為這是實際需要,接下來,還指望他們能承擔起更多的活計,而且,只有這麼分,大家才會沒有意見。

    然之後,於秋就看到了所有人臉上興奮,開心,甚至感動的表情,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饅頭而已,居然吃哭了近一半的人,這讓於秋自己吃起這饅頭來,也吃出了一種別樣的味道。

    亂世生存不易,有口饅頭吃,已經算是莫大的幸福了。

    當然,他之所以感覺很好吃,也是因為他的味覺系統經過了長達半個多月的折磨之後,突然吃到了好東西,產生的一種的錯覺。

    “一會吃完了,各家就把這些借來的糧種,全都拿到磨盤那邊磨掉吧!”於秋是唯一的一個在吃饅頭的時候,還有心思開口說話的人。

    “各家的麵粉全都磨掉?你瘋了?這樣咱們可就沒有一點退路了,另外,咱們的田地怎麼辦?”張喜兒是最先吃完饅頭的,雖然蒸籠裡還有,但是她卻用極大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將多出來的饅頭留給那些半大小子,先前晚飯的時候,她可是吃過一碗臘田鼠湯的,雖然實際上是酸菜湯,但這已經讓她感覺自己多吃一個饅頭是浪費食物了。

    “退路?咱們現在不是要考慮退路的時候,而是要考慮出路,就算今年風調雨順,你覺得咱們到了秋收的時候,就能收穫到足夠還給盧家的白面麼?不可能的,盧家的人這個時候拿糧種來放貸,就沒有想過給咱們什麼好下場,即便是咱們真的豐收了,他們也會在糧斗上搞鬼,讓咱們不能如數還上。

    而如果將這些糧種全部都磨成精面,做成這種饅頭,拿到洺州城裡去賣,咱們就每天都能賺到可以購買幾石麥子的錢。”

    在饅頭做好之前,張喜兒可並不覺得總是會犯病的於秋會有什麼本事,但是現在,張喜兒不免有些信了,因為這饅頭確實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

    此外,他們也確實種不了那麼多地,不說別家,靠自己和於秋兩個人去種三百多畝地,去還盧家三百六十石白面,是很不切實際的。

    “那咱們該怎麼辦?”

    於秋見張喜兒的態度有些鬆動,忙道,“從洺水上飄過來的屍體越來越多了,這說明戰場離咱們洺州越來越近了,在一個饅頭就可能救活一條命的戰區,糧價一定會漲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你們說,咱們要是在洺州城內賣饅頭,一貫錢一個,會有人買麼?”

    “一,一貫錢一個? ”張喜兒和所有先後吃完饅頭的寡婦們都被這個價格嚇到了,結巴道。

    “我聽說前去年洛陽大戰的時候,城內的糧價飛漲,斗米賣到了九千錢,一個蒸好的胡餅能夠賣到兩貫錢。

    而現在,洺州城附近也要開戰了,而咱們做的饅頭,鬆軟香甜,比死硬的胡餅要好吃的多,而且看上去個頭也大,定價一貫錢,應該是很有銷路的吧!”於秋摸著下巴道。

    “你是說,咱們剛才吃的這種大饅頭,在洺州城裡能賣到一貫錢?”一輩子沒有見過一貫錢長啥樣的張喜兒,此刻恨不得從所有人嘴裡,把他們吃進去的饅頭都摳出來,這可是一百多貫啊!

    “當然,戰事越是焦灼,咱們的饅頭可能越好賣,不過,一旦咱們開始售賣,這東西就很快會被別人盯上,所以,我剛才教了你們的一些說辭,你們一定要記住,而且,對於如何售賣,售賣完了之後,如何能安全的把錢,或者購買來的糧食帶回來,也需要提前做一些設計,可能會很麻煩。”

    “麻煩有什麼好怕的,有錢賺就好,只需要蒸一籠,那就是一百多貫啊!”張喜兒滿臉遐想的模樣道。

    其餘的婦人也開始心動了,畢竟,這裡面的利潤太大了,於秋剛才只是用了幾斤麵粉,就蒸出了一百多個饅頭。

    “沒發現你還是個要錢不要命的傢伙!”於秋哼笑的說了一句,腦海裡,卻是在思考著下一步具體該怎麼安排,此時的洺州城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再過一段時間,就可能成為河北之地的主戰場了。

    “做了,我這就去家裡將所有的糧種背到磨盤那邊磨成麵粉,反正就算種到了地裡,也不知道最後歸誰收,還不如趁現在漢東王坐鎮洺州的時候,去城裡賣饅頭。”趙七娘率先表態道。

    自封漢東王的劉黑闥別的方面不說,對小老百姓那是真好,只要有他坐鎮的地方,他屬下的兵將,是絕不會欺壓百姓的,也不會允許地方的豪強欺壓百姓,這也是為什麼於秋想到了去洺州城賣饅頭這個主意。

    當然,賣饅頭的風險也是極高的,本地的豪強們看到之後肯定會眼紅,他們家裡都會養一些狗腿子,這些人只要隨便來一夥,也基本上是零武力的寡婦村不能夠應對的,而劉黑闥再能,也只能管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洺州城,至於城外的這些小村落,他肯定是顧不上的。

    倒是這些寡婦們在趙七娘的帶頭響應之後,紛紛表態,願意試一試,在於秋的發動下,紛紛去家裡背起了糧袋,連夜就開始磨面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