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初唐大農梟 作者:愛吃魚的胖子 (連載中)

 
mk2258 2019-6-8 14:36: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 54857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40
第十章一切盡在掌握中





    在於秋帶著全村婦孺老小在村子裡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洺州城的一處奢華的閣樓中,早上來過寡婦村的那個盧府管事也正在躬身向人匯報著什麼。

    能被派到外面走村串巷的管事,在盧府的地位自然是不高的,他上面還有大管事,總管事,而即便是盧家在洺州別府的總管事,在范陽盧氏的權力地位,也很難排到前一百,甚至他本人都是不嫡系或者直系出身,只是旁系,或者就是族內直系子弟下面一個沒有地位,卻有些頭腦的庶子。

    像五姓七望這樣的頂級世家,其權力核心主要是體現在兩京,或者荊州,揚州,益州等人口超過十萬戶的通都大邑。至於范陽老家,只是一些族老養老,培育下一代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說,咱們應該鼓吹一個村婦的傳言,讓洺州各鄉的百姓相信今年會風調雨順大豐收,從而多找咱們藉些糧種耕種?”

    作為洺州別府的總管,盧士讓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親自接見盧安這種走村串巷,負責一些具體小事務的底層管事的。

    然而,他屬下的大管事盧釗煞有其事的向他禀報了過來,他也只好耐著性子聽聽了。

    原來,不過是一個村婦聽了一個道士的吹噓,說了些本地今年將風調雨順大豐收的小事情而已。

    “是的總管事,咱們河北之地,向來是中原田地和產糧最多的地方,這些年征戰不休,已經出現了地廣人稀,空田多到種不完的局面。

    而只要河北的仗還在打,那麼,整個天下的糧價就會居高不下,一斗大米,咱們可以賣到三千錢,一斗精面,咱們可以賣到四千錢。

    現在,咱們只需要藉貸一鬥穀種或則一斗麥種給那些泥腿子,就能夠得到價值數十貫的大米或者精面,這樣的好事,咱們可是多多益善吶!”盧釗在盧士讓開口之後,替說完了經過的小管事盧安解釋道。

    世家大族的財富,一向都來自於剝削百姓,而且,從某種程度上看,還是他們督促了民間生產,這就導致了這個時代的統治者都不敢輕易的動他們,因為必定會出現兩敗俱傷的局面。

    河北之地的百姓多種糧食,得到好處的不會是小老百姓,他們只是被壓榨勞動力的一個最弱勢的群體。

    亦不會是統治者,他們最多只能得到足夠自己養兵征伐的糧餉,真正得利的,只會是像盧家這樣的世家大族。

    所以,盧釗和盧安的情況匯報上來了之後,作為范陽盧氏在洺州別府的大總管,盧士讓稍作思考之後,也覺得十分可行,摸了摸鬍鬚,他又提出自己的疑問道,“那麼問題來了,河北這場仗,究竟還會打多久?持續在高位的糧價,能不能一直維持到今年秋收以後?”

    盧釗立即拱手解釋道,“劉黑闥自起兵以來,先是大敗了淮安王李神通和幽州總管羅藝的聯軍,又攻陷了瀛洲,觀州,定州,殺死了總管李玄通。

    隨後又擊敗了李世績,薛萬均,薛萬徹等名將,奪得了冀,魏,邢,莘等州,佔據了整個河北,現在他屬下能征慣戰之兵已達十萬之眾,已成李唐不可速勝之敵。

    而且,此人治軍極嚴,對屬下軍士和治下百姓,也較為寬厚,內部不存在多大變故,即便是李唐派了秦王李世民來征討他,勝負也在兩可之間,這仗,肯定還會持續打下去的,您大可以 用擔心借貸出去的糧種,會收不回該得的盈利。”

    盧釗這話說的盧士讓連連點頭,最後卻是開口道,“個中利益,老夫還是看的清楚的。

    只是,劉黑闥此人雖然能征慣戰,但也著實野性難馴,去年他不顧我盧氏顏面,在瀛洲殺死了士睿兄,這已經引起了族中的不滿,現在族中早有相助李唐,除了此獠,結束河北戰亂的意思。

    如果這個時候你們將高價的糧種大量借了出去,最終卻是因為戰爭結束,收回來一些低價的糧食,卻是與族內的利益和期望不符啊!”

    “您放心吧!劉黑闥有河北千里縱深,並且有諸多堅城在手,這場仗不會那麼快結束的,而且此人臉皮薄,不願意做惡人直接去向百姓徵收糧餉,所以,他還是得依賴我們的,只要糧食先到我們手上,到時候,給他多少,不給他多少,就都是我們說了算了,等秋收之後咱們將糧食收上來了,一個冬天,咱們就能賺到好幾倍的利潤,族中到時候如果不願意河北之地再打下去了,只需要斷了劉黑闥的糧食供給,和李世民來個里應外合,此獠輕易可以剷除。

    屬下覺得,在剷除他之前,給族中賺取足夠的利益才是上策。

    您應該知道,自李淵登基以來,天下其它各個方向已經逐漸安定下來,糧價也開始一路走低,現在還能維持在這樣不錯的價格,可不正是因為咱們河北這邊還在大戰麼,合該我盧氏趁勢賺一筆。”

    盧釗說的頭頭是道,盧士讓最終還是點頭,市面上的糧價之所以這麼高,可不就是因為他們五姓七望這樣的世家大族聯合囤積所致麼。

    戰場在河北,那麼,他們盧家就能高價向劉黑闥或者李唐朝廷出售糧食,甚至,其它各個聯姻大家族手中的糧食,也都可以從他們手中轉賣出去,從中賺一筆,這可是把劉黑闥從竇建德手中接手過來的遺產,和李淵從前隋府庫裡接手到的遺產榨乾的好機會。

    到時候李唐雖然一統,但手頭緊,那麼掌握了大量錢財的范陽盧氏,就能再度借助暴漲的財力大肆擴張,掌握更大的話語權。

    在心中拿捏一番之後,盧士讓終於開口道,“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不過,我前幾日交待你的事情,你也得抓緊,大公子說過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等將來他繼承了族長之位,咱們這些人,只怕就有苦受了。”

    盧釗聞言,面色一狠道,“您放心,這幾日,我屬下的人手會將整個洺州地界翻找一遍,只要那人出現在洺州地界,一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這句話,兩人才驚覺現場還有一個不應該知道這種級別秘密的盧安在。

    盧士讓給盧釗使了個眼色,盧釗會意之後,轉身拍了拍盧安的肩膀道,“正好你最近在各村各鄉跑糧種放貸的事情,多帶幾個人手,幫我找一個人,見到了死的,給我帶回來,見到了活的,就立即將其殺死,再帶回來。”

    盧安知道這件事情自己只怕是躲不過了,便拱手道,“不知,是什麼人?”

    盧釗與盧士讓對視一眼,得到了准許之後,才在盧安耳邊小聲道,“盧三公子。”

    盧安聞言,有些懵渣渣的再度問道,“盧三公子?不知是”

    盧釗盯著盧安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范陽盧氏當代族長盧鴻第三子盧恆宇。”

    盧安的老心臟在聽完這句話之後,突然開始砰砰跳的厲害,還不待他開口問明原因,盧釗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之言,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得再讓其它任何人知道,你只管照著我的吩咐去找人就行,若是差事辦的漂亮,賣大公 一個好,別說做到像我這樣大管事的位置,就是做到別府總管事的位置,那也是輕而易舉。

    當然,你要是有什麼異心,也別怪我心狠手辣,不過,還有一種最好的結果,那就是這位盧三公子並不在我們洺州地界,也免得我等背上殺害同族嫡子的罪名。”

    盧安作為洺州別府一個在鄉里放貸收租的小管事,連去盧氏老宅參拜祖宗靈位的資格都沒有,他對族中那些真正核心層的事情,又能夠了解多少呢!

    但是他知道,在盧氏之中能被稱之為大公子的,就是下一代族長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只要其成年,那麼權力在族中很自然就會排在前五,這樣的人,只需要一句話,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這是他的一個機會。

    至於大公子為什麼要弄死三公子,即便是想像力並不是很豐富的盧安,也能腦補出一些理由來,具體的原因他根本不需要搞清楚,只需要把這個差事接下來就行,否則,眼前只怕就要被盧釗給清理掉。

    “大管事但有吩咐,屬下自然是竭盡全力,不過,屬下自幼在洺州別府長大,從未去過范陽老宅,更是從未見過三公子本人,不知其年齡相貌如何,該如何查找?”盧安拱手朝盧釗詢問道。

    盧釗將懷中一張折疊好的綢布畫像拿了出來道,“你只需要依照這畫像去找就行了,不要讓屬下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盧安接過畫像,展開來看了看,眉頭卻是一挑,畫上之人劍眉星目,五官氣質和衣著也是風度翩翩,一看就是比較金貴的世家大族公子哥,像這樣的人,最近卻是少有在洺州地界出現。

    不過,盧安總感覺這畫像上的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又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場合,只得將其收入袖中,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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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燒山開塘





    在後世管理過大型連鎖餐飲企業的於秋,在統籌管理方面的能力那自然是沒的說,寡婦村這幫動手能力極強的寡婦們,在他一番調配之後,很快就有了各自的分工。

    吃了饅頭之後,她們的干勁很足,磨面的磨面,做蒸籠的做蒸籠,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又製作出了一套五層蒸籠,並且磨出了好幾十斤精細麵粉,才各自回去睡覺。

    於秋心裡已經在這些寡婦中選出了張喜兒,趙七娘,王二娘,以及秦十三娘四個婦人作為之後和自己一起去洺州城裡賣饅頭的人選,原因是她們要么黑瘦,要么年紀大,不會給自己招禍。

    當然,其餘的人也不會閒著,會由孫大娘和陳五娘帶領,留在村里製作工具。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於秋就開始用昨夜發好的面蒸起了饅頭,今天除了跟著孫大娘一起負責製作出攤物件的婦人和七歲以下的孩子,其餘人都會跟著於秋進山,尋找開塘或者避難的地方,為此,於秋要給所有人準備兩頓飯食,一頓有兩個饅頭打底的話,大家基本就沒有異議了。

    所以,大頭和憨子這樣的半大小子,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的太死,一聽到張喜兒家這邊有響動,就一骨碌的從柴草鋪就的床鋪上溜了下來,跑了過來。

    “秋哥兒,咱們吃完就進山打獵麼?”搶到了灶口位置的憨子擦了一把口水道。

    “打獵其實是次要,準確來說,咱們是要去尋找一個更加隱蔽的居處,或許,還會開一口塘,養養魚什麼的。”不斷的將麵團捏成小圓球放入蒸籠的於秋道。

    昨天晚上他只是給大家說要謀出路,其實,他最先要謀的卻還是退路,因為,沒有出路頂多是挨一挨苦日子,沒有退路,卻有可能會粉身碎骨。

    大頭同樣站在了灶台邊,用自己的蒜頭鼻貪婪的吸著蒸籠裡冒出來的香氣,聽於秋說要找新的居處,難得的開口道,“咱們村子不是很好麼?”

    於秋笑了笑,拔開了他,將一格子生饅頭壘在陶鍋上笑道,“你現在覺得好,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好。”

    這話對於憨子和大頭兩個村娃子來說就有些深奧了,從沒出過村子方圓二十里的他們,只能選擇聽從。

    不一會,各家的婦人們就帶著孩子們朝張喜兒家匯聚了過來,並且自帶了碗筷,然之後,所有人在於秋的強烈要求下,開始洗臉漱口,直到她們瘦黑的臉上有了一絲肉色,於秋才允許她們領吃食。

    昨晚發好的麵粉不少,但今天早上也只是給每人兩個饅頭,再多就沒有了,雖然於秋看到有些婦人會把年紀小的女孩子碗裡的一個饅頭放到大些的男孩子碗裡去,但他也沒有說什麼,大些的男孩今天都要跟著他出門走遠路,還會乾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消耗會大的多,吃的多些也算合理。

    頭一次吃了早餐才出門,而且還是吃了兩個美味的大饅頭,張喜兒等寡婦和一干小屁孩們的腳步都顯得十分輕盈。

    背著漁網的於秋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從進了山林之後,他就一直東看西看的,還不時讓張喜兒等人幫忙採摘一些嫩綠的植物,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一直在山里走了近兩個時辰,差不多三十多里的山路,眾人才在一處溪水潺潺的峽谷處停了下來。

    這處峽谷很隱蔽,山上的樹木會讓遠處的人看不到它的存在,以為這是一整座山體,最重要的是,這裡有生活必須要的水源,張喜兒等人開始撿柴架鍋之後,於秋自己則往溪水下游一路勘察了過去。

    又走了約莫一兩裡,水流就變的十分平緩了,只有一丈多寬的樣子,沿溪的一邊是山體,另一邊則是植被豐茂的緩坡,穿過十幾丈寬的緩坡,又是一個二十多丈寬,長度有一兩百丈的山坳,不過山坳不深,三五米的樣子,比溪水的河床低一些,裡面長滿了齊腰深的雜草。

    “就是這裡了。”於秋沿著山坳的邊沿走了一圈之後,十分滿意的道。

    借助地形建造魚塘,是他想到的最快的完成系統任務的辦法,雖然這個天然山坳有點大,整體面積超過百畝,養幾十萬尾魚都夠了,但超額完成任務,獎勵不是有加成么,那當然是越大越好啊!

    就著採摘來的野菜煮湯,吃下早上帶來的兩個饅頭之後,於秋馬上就開始給大家分派任務了,帶著大家到山坳邊緣處道,“一個大人帶兩小孩,用鐮刀也好,鏟子也好,用手拔了可以,在天黑以前,沿著山坳的邊緣線,清理出一塊隔火的地方,咱們燒了這山坳裡面的枯草,就能引溪水進去,積成水庫做魚塘,今後咱們還能沿著這個水庫,在山坡上修建房屋,將這裡變成一個躲避戰亂的居所。”

    “秋哥兒,咱們連吃的魚都沒有呢!哪來的魚養?而且,這片坳地也太大了吧!這得多少水才裝的滿?”憨子最先提出異議道。

    趙七娘等婦人聽到於秋說要燒山坳,也急忙的擺手道,“秋哥兒,這山可不能亂燒,山神爺爺要是發怒了,咱們這些人全部都得死。”

    於秋之前帶著張喜兒在村外翻了近十天荒地的事情,大家可都見識過了的,在她們心中,於秋依舊不是個正常人,他們可不想跟著於秋犯這種傻。

    然而,於秋做出的決定,是不容大家質疑的,將村里所有能帶來的工具讓眾多婦女們分了分之後,他又道,“這個魚塘必須要開出來,今後它就將是咱們賴以生存的地方,而且,我所說的打獵,就在這裡進行了。”

    聽說放火燒山坳也是一種打獵的行為,眾人就更加不解了,張喜兒又開口質疑道,“野獸都怕火,見著火逃跑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乖乖的任由咱們抓,秋哥兒你得實在點,狩獵是需要設置陷阱,放置誘餌,或者是尋找野獸巢穴的。”

    於秋實在沒有時間將功夫都用在跟這群婦人們解釋上,而且,就算講了,這些村婦和村娃子也未必會明白,只好板著臉,大喊著讓大家幹活,不干活,休想自己以後做饅頭給他們吃。

    大家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最終向他妥協了,畢竟,饅頭這樣的美味,他們一旦開始吃,就停不下來了。

    而於秋自己,則是用系統贈送的黑鐵刀砍了一些小樹,用樹棍在山坳的一處豁口處,將自己背來的漁網支撐了起來。

    人在狩獵的時候,依靠的可未必就是弓強叉利,智慧往往更加重要,恰巧,智慧這個東西,於秋有一點,架設好了這張不大的網,並且在網下挖了一條幾米長,不深的小溝之後,於秋就再度開始敦促大家做事情了。

    “靠溪水這邊是不用清理的,就算燒,也最多燒到溪邊就完事了,靠山坡那邊的岩石地帶也不用清理,石頭是燒不著的,其餘的地方,有枯草與山林連在一起的,你們就拔一拔,地上的腐葉也用木鏟扒拉開……”

    或許是坡上水資源少的原因,那些雜草蔓藤,更喜歡長在坡下,再加上山坳靠山的一側大多是岩石,所以,這個除去臨水一側,三邊周長一千多米的山坳,需要清理的地方其實並不多,大小幾十號人,在經過了不到兩個時辰的勞作之後,就達到了於秋的要求,然之後,大家就開始跟著他扎火把了。

    引火是個技術活,於秋在反复給大家講了幾遍之後,才讓大家動手,不多時,峽谷的山坳處,滾滾濃煙就升起來了,大傢伙繞成了一個圈,沿著山坳的邊沿開始點起了火,只有於秋布了網子的豁口方向沒有點火,很快,點完火的大家就都聚集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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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收穫不小





    “哇,好大一隻山雞……”

    “快看,又有兩隻跑過來了……”

    “有兔子,還有狍子,大田鼠……”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拿袋子撿了裝進去啊!不然一會兒這些獵物都跑了,黃鼠狼,田鼠,要用棍子打死。”

    任何工作,都需要熟練才能生巧,包括在漁網和小溝裡撿獵物,十來歲的小子,活捉一隻長到好幾斤的野兔,其實是有些費力的,但是在於秋的教導下,他們咬緊了牙關,抓住兔子耳朵就不鬆手了,很快,被婦人們張開用來裝獵物的袋子,也開始鼓漲了起來。

    事情證明,狩獵並非需要像張喜兒說的那樣,設陷阱,放誘餌,找巢穴什麼的,只需要圍三闕一的放一把火,那些山坳裡的野獸,就會自己朝沒有著火的這邊跑過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自投羅網麼?”大頭抓了一隻山雞裝進麻布袋之後,十分興奮的道。

    “還記得我前幾天跟你們講的那個故事呢!沒錯,這就是自投羅網,用智慧解決問題,是不是最省力的辦法?”

    於秋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張喜兒,卻發現她完全沒有被打臉之後的疼痛感,正開心的在網子和地溝裡抓著獵物,頓時讓得意的他,有種無處顯擺的失落感。

    大頭,憨子,以及所有前來的婦人和孩子此刻都非常興奮,因為,山坳才燒到一半,獵物就已經裝滿了兩個麻布袋子,而且,看草林中的響動,還有不少獵物在慌不擇路,朝這邊跑。

    “快看,有一頭黑毛野豬,衝進溪水里去了。”

    火雖然是沿著山坳的邊沿點的,圍成了一個圓圈,但是,燃燒的快慢,卻不是於秋能夠控制的,他一早就听到了山坳中有野豬的嚎叫聲了,只是沒有確定位置,現在看來,這山坳裡面居然有一個野豬洞,幸好自己這些人剛才沒有驚動野豬,否則,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不過,等到於秋隨著小虎的喊聲往溪水里面看的時候,卻是莞爾一笑,就算驚動了,其實也沒什麼,因為,那就是個小豬崽,最多三十來斤的樣子,齊腰深的溪水,直接就淹了它的頭,拱進水里之後,它正奮力的划拉著,或許是身體被大面積燒傷的緣故,貌似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而這個時候,作為村里唯一的青壯男丁,於秋也該出手了。

    快步的朝那小野豬落水的地方衝去,還沒等他跳進溪水里呢!又聽見山坳裡幾聲豬叫,三頭差不多大小的野豬也一起朝溪水沖了過來,渾身的豬毛此時都在燃燒。

    “快拿繩索捆豬。”

    如果是成年的大野豬,於秋是斷然不敢將其生擒的,三十來斤的小野豬麼,應該是才滿月沒多久的豬崽,於秋自然是不客氣了,如果只是一些皮外傷的話,這些豬崽大多還能養活。

    很快,張喜兒和趙七娘等人也衝進了溪水之中一起幫忙,雖然溪水透心的涼,但是她們也一臉興奮,這可是幾十斤肉食啊!

    不一會,四隻豬崽就被幾人用草繩捆住了腳,雖然在哼哼唧唧的叫,卻也沒有了多少力氣掙扎。

    在將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的時候,於秋發現懷里居然有條巴掌大的鯽魚。

    想來,是剛才自己跳進河裡抓野豬的時候,在溪水中胡亂鑽進自己衣袍裡來的,看來,常年無人光顧的山溪之中,魚貨還是十分豐富的,倒是叫於秋莞爾一笑道,“又能省下不少功夫了。”

    不多時,大火就把豁口處前面的草地燒著了,眾人便再也不指望有獵物能從山坳裡跑出來,快速的收了漁網,於秋將身上的麻衣在升起的火堆上架起來烤,又用漁網在山溪里打起了魚,不運動起來,他這具沒穿衣服的身體,可抵抗不了這初春的寒冷。

    古代生態環境好,常年沒有人來的山溪里,魚兒特別多,於秋一網下去,總能撈上來十條八條或巴掌大,或筷子長的魚貨,甚至還有那種七八斤重的大青魚,他都讓孩子們撿了之後交給幾個婦人打鱗去腮,準備下鍋。

    反正有沿途採摘來的嫩紫蘇葉,晚餐的這道燉魚湯的味道,基本能夠得到保障。

    “獵物清點出來了麼?”

    發現幾個寡婦的視線總是往自己身上瞄,於秋急忙將烤的半乾的麻衣穿上道。

    女人好起色來,比男人也好不了多少,自己這具健美的身體,可是原主從八歲開始,偷偷練出來的,別說是這些寡婦,就是自己看了都喜歡。

    “五隻大山雞,九隻羽毛還沒有長好的小山雞,六隻大野兔,十五隻小兔子,三十二隻田鼠,四隻小狍子,三隻黃鼠狼,還有兩個臭鼬,大小六隻刺猬,七隻在草林子裡做窩的野鴨。”一個身高只有一米左右,卻已經有九歲的小男孩指著各個袋子道。

    “狗兒你識數?”於秋有些意外的看向這個孩子道。

    “我能從一數到一千呢!”狗兒有些得意的道。

    他雖然是村里的娃子中年齡僅小於憨子和大頭的娃娃,但是存在感卻一點也不強,因為他個子小,力氣也小,數字是他前兩年看到盧家的人來村里放貸糧種的時候偶然接觸到的。

    那個時候,他娘問盧家的管事,借一斗糧種要還多少白面,借兩鬥糧種要還多少白面,聽到盧家的管事輕易的就說出了數字,他覺得很厲害,就在一旁觀看了整個放貸糧種的過程,知道了一些數字方面的知識。

    後來盧家的人來收息了,他又在一旁觀看,不僅懂得了一些加減法,以及重量換算,還懂得了乘法,學會了計算利息,這在村里的孩子中,已經算難得了。

    當然,與已經蒙學,或者後世九歲的孩子相比,他還有些差距,只是,他在數字方面,比村里其它的孩子更加敏感一些而已。

    也正是因為他讓大家懂得了這些數學知識,才讓大家懂得了高利貸的可怕之處,明白了村子里之前消失的那些人家真正消失的原因,對其產生了懼怕心理。

    於秋摸了摸他的頭誇獎道,“很不錯,以後我會教你更多數字方面的知識,你和他們要看好袋子裡這些活著的小野兔,小山雞野,等回去之後養起來,或者拿到洺州城裡去售賣,這樣就會賺到很多錢。”

    聞言,一直把這些獵物當食物看的小傢伙們卻是一臉失望,愚昧的思想,決定了他們想問題的長遠度,在他們看來,滿足自己的肚子才是眼下最關鍵的,於秋這種把所有東西都往錢上面想的思想是有問題的,所以,於秋對他們的思想改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圍著火堆,眾人吃了有生以來最飽的一頓晚餐之後,就開始起身返程,山坳裡面只是一些雜草和低矮灌木,燃燒的時間不會太久,過幾天再過來的話,這裡應該是一片遍地碳灰的白地了,反正北方之地的山林中,螞蟥蟲子少的多,如果能有幾場春雨將這些碳灰沖刷到山坳的底部,夯實地面,那就更好了,通常情況下,這樣的地,不會太吃水,等到於秋引溪水來填充山坳的時候,就能夠更加快速一些。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14:40
第十三章進城前的準備





    “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樣唱的響亮,借我一雙小翅膀,就能飛向太陽,我相信,奇蹟就在身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歌謠是一路伴隨著隊伍行進而唱響的,孩子們在於秋的帶領下,唱的很歡實,這種群體發出來的龐大音量,也能驅趕一些敢於窺視他們的野獸,主要是壓制那幾頭被婦人們抬著的野豬崽哼哼唧唧的叫喚聲。

    山坳裡被火燒死的小動物可能會很多,山龜,蛇,還有一些藏在地下土洞裡的動物,大多都沒有及時跑到安全區域,但絕不包括生養這四頭小豬崽的大野豬,他們的生存能力可比這些小野豬強的多,應該是正好外出覓食了,沒趕上回來。

    今後想要在這種山林裡生活,如何對付野獸,也是必須考慮的一個問題。

    於秋並不打算讓大家將這些獵物全部都吃掉,像刺猬,身上沒有幾兩肉,但卻是藥舖裡經常收購的東西,小兔子,養大了吃才划算,而且,兔子的繁殖速度僅次於老鼠,除了能夠貢獻肉食之外,皮毛也是北方做衣服的好材料。

    大家現在對於秋的決定基本不再有意見了,兩次打臉讓他們清醒的認識到,於秋雖然在某些事情上顯得不靠譜,但是在他非常堅持的事情上,還是有點給力的。

    於是,如何去洺州城趕集出攤就成為了大家一路回來討論的事情,於秋交待了大家很多需要注意的問題。

    “秋哥兒,我想養這些兔寶寶。”年紀最小,沒有被於秋分派任務的小冬,寶貝似的撫摸著壞裡那個只有於秋手掌那麼大的小兔子道。

    “嗯,回去了之後,我讓孫大娘給你劈好竹篾,請陳五娘幫你打幾個籠子,你就可以把這些小兔子全部都養起來了,我跟你說,這兔子下崽可快了,你要是養的好,大家以後就都有兔子肉吃了。”

    這些孩子總能勾起於秋對後世的一些回憶,也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孩子過的好不好,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哎!

    於秋只能唏噓一聲。

    “可是,兔寶寶沒有了父母,會不開心的,我們不吃它們的父母好嗎?”

    於秋很想告訴小冬,抓到的那幾隻大兔子,未必就是這些小兔子的父母,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收回去了,這孩子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父母不全,才更加想看到一個健全的兔子家庭。

    興趣愛好,能使人在一個方面有超出常人的進步,在所有孩子看到兔子只把它當食物的情況下,小冬想到養牠,於秋就覺得,這孩子對於養殖小動物,肯定有一定的天賦,至少是個超出普通人的興趣愛好者,會比別人投入更多的精力來研究。

    於是,於秋摸了摸小冬的頭笑道,“行,大兔子小兔子,就全部都交給你養了,如果你忙不過來,可以找村里的姐姐妹妹一起幫忙。”

    得到於秋的許諾,小冬重重的點了點頭,本來覺得非常沉重的腳步,也走的更加歡快了一些,眼看著天色漸黑,大家也快要走出山林了,於秋卻是落後了兩步,與趙七娘等婦人並行,問出了一個他剛來村子時就想問的問題。

    “這些孩子們怎麼都起的小名,他們就沒有姓氏的嗎?”

    聞言,趙七娘面色一凝,想了想之後才開口道,“咱們村其實在十多年前的時候就叫寡婦村了。自喜兒之後出生的孩子,至少有一半並不知道誰是他們的親爹,所以,後來咱們一合計,就都不給他們取大名了,免得其中一些孩子被嘲笑是野種。”

    “這……”

    於秋喉嚨裡好像堵了一根刺一樣,硬是沒有說出話來。

    戰亂的年代,婦人都是被亂兵欺凌的對象,這些寡婦們,得要多麼的頑強,才能在這個世道活下來啊!

    作為一個資深餐飲行業從業者,專業大廚,對於剝皮取肉的工作,於秋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一張完好的皮,可比一張被弓箭或者捕獸利器穿透過的動物皮要值錢的多,在於秋穿越之前,原主也是有近一年穿州過縣的逃命經歷的,對於一些東西的市價,他也有些了解。

    黃鼠狼的皮比兔皮要值錢一些,一張好皮,至少能賣到三百文以上,刺猬沒有幾兩肉,殺了吃不划算,賣到藥舖,卻是能有一個不錯的價格。

    目前整個河北之地到處都是戰爭狀態,物價早已失衡,糧食和肉食的價格,都是十分高昂的,一隻原本絕對賣不到一百文的兔子,現在至少可以賣到好幾貫錢。

    為何有這麼高的價?

    因為河北之地,一斗米的售價,高達三千文,即三足貫錢,而一斗米不過十二斤左右的重量而已。

    野兔的體型雖然比家兔小的多,但成年大兔子,至少也有五六斤,這可是肉食,比米要貴重的多,只是小冬要將所有的兔子全養起來,於秋就只好不將它的價值計算在內了。

    其它能賣的東西合起來算也不少,比如山雞的長尾羽毛,一根就是十文錢以上,這可是有不少根呢!曬乾的臘田鼠肉,一隻現在也能賣到一兩貫錢,一隻野鴨子則是能賣到好幾貫,沒辦法,誰叫打起仗來,錢都不值錢呢!

    除開四隻小野豬和九小野雞以及所有兔子之外,於秋預計其它獵物可以賣到一兩百貫,聽上去好像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但在斗米三千錢以上的河北,這也就是幾石糧食的價格而已。

    有了這些錢,他倒是可以淘換一些生產工具,讓村里的勞動效率更加高效一些,鐵製的犁頭,是他必須要的,不然耕種的系統任務就很難完成,光是這麼一個玩意,就可能花掉他好幾十貫。

    並不是說鐵就有那麼貴,幾十貫錢的重量比一個犁頭要重好幾十倍,論實際價值,鐵遠遠沒有那麼貴,只是你想要在城裡拿到鐵器,就必須有足夠的錢去賄賂管製鐵器的官員,從隋末大亂開始,就沒有那個軍閥不將鹽鐵設為專賣之物的,劉黑闥也不例外,鐵器就不是一個小老百姓有錢就能隨便買的東西。

    還有諸如鐵鍬,鐮刀,斧頭,鋸子,刨鐵之類的工具,整套打造下來的話,估計賣獵物的這點錢就不夠花了。

    真正想要盈利,賺足大家在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生活所需,那還是得靠賣饅頭才行。

    不過,進城賣饅頭,也是一種非常冒險的事情,既然要做,準備工作就得做足了。

    索性,孫大娘和陳五娘並沒有讓於秋失望,她們已經將各家的陶鍋陶盆全部集中到了張喜兒的家中,並且,將四套五層的蒸籠格子捆綁固定在了兩架獨輪車上,而各家從盧家借來的麥種,也被她們帶領村里的女娃磨出來了一小半,足有六百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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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洺州城





    五六十里路,靠雙腳走,可不是那麼輕鬆,尤其是春上被晨霧弄的有些濕滑的泥巴路面,等到於秋五人推著車,挑著擔子,走到洺州城門下的時候,都已經快正午時分了,要知道,他們可是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就出發的。

    抬頭看了一眼城牆上列隊而立的士兵,一些原主的回憶,頓時湧上了於秋的心頭。

    他之所以逃到洺州這裡來,也是因為這裡可能還有一股他可以依靠的力量。

    作為一座治下有三萬戶的大州城,洺州城即便與戰爭前線的距離並不算遠,但是街道上的人流量也還是很大的,當然,其中乞丐的比例非常高。

    於秋拿著擀麵杖,警惕的看著那些雙眼放光的盯著自己一行人的乞丐們,趙七娘也是將肩頭的竹子扁擔握的緊緊的,直到一隊穿著鎧甲,配著長矛的士兵從街頭走過,緊張的氣氛才得以緩解,洺州城是劉黑闥的大本營,他不允許這裡有絲毫的混亂。

    “秋哥兒,咱們上哪裡賣?”張喜兒推著車走在最前面,在城內街道上走了好一會之後,有些茫然的向於秋問道。

    “直行,到城北富人居住的地方去賣。”

    古代以北為尊,富人的宅邸也大多在城北方向,原主早年可是來過洺州城的,於秋通過記憶,倒是對這城內有些印象,在城中與城北的交匯處,便是洺州城的一處集市,與長安和洛陽的東市相對應,是富人消費購物的場所。

    幾人來到了集市之後,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各種商販的叫賣之聲不絕於耳,每走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些插標賣自己的人,女人和孩子居多,少女的價格才一貫,不過一個饅頭的價格,小孩更是給口吃的就跟你走,不要錢,如果不是原主的記憶裡有這些畫面,於秋都有些懷疑人生了,看來,洺州城內的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差一些。

    半條街走下來,除了幾間客棧之外,於秋幾乎沒有看到賣吃食的,一打聽他才知道,原來洺州城內的食物早已經是賣方市場了,盧氏糧店裡,今日的米價一斗三千錢,麵粉更是賣到了四千錢,而且還限量出貨,有人買的多些,價格還會往上加,一個米店有幾十號持刀穿甲的人護衛著呢!這基本就打消了所有想搶劫的人的心思。

    “難怪你們會覺得有穀糠粥吃是一種幸福。”

    於秋感嘆了一句,就指了一處空地,讓張喜兒趙七娘她們把獨輪車停下來,自己率先將車子上裝著幾隻刺猬的袋子提溜著,去了不遠處的一間叫做和生堂的藥舖,留張喜兒她們在原地架鍋燒水蒸饅頭。

    “掌櫃的,刺猬收麼?都是活的。”於秋解開了臭哄哄的麻布袋子,向那坐堂的掌櫃拉開了一個口子,讓他看到裡面幾個縮成刺球的刺猬道。

    那掌櫃倒不嫌棄刺猬臭,很是仔細的往袋子裡面瞄了瞄,還將袋子提溜在手上掂了一下重量,開口道,“一起給你五貫錢。”

    聞言,於秋忙將袋子收回來,扎上口就要往外走。

    刺猬渾身很多部位可以入藥不說,幾隻刺猬合起來還是有兩斤肉是可以吃的,在一個胡餅一貫錢的時期,它的售價絕不止這麼點,在打聽清楚了城裡的糧價之後,於秋立即提高了所有與食物有關的獵物的售價,別看古代這玩意山里有不少,真想要弄到,可並不是那麼容易,因為九成以上的刺猬都活不過一年,而且,找穴掏洞,那都是力氣活,還得冒一定的危險去深山,就算比較專業的獵戶,一個月也未必能搞到幾隻。

    “小哥留步,價格好商量嘛!”掌櫃的見於秋轉身要走,立即抬手喊道。

    原以為會騙到一個不懂行的,卻不想,是一個知道價的。

    於秋嘴角微微一鉤,停下的腳步,轉身向那掌櫃的道,“六隻刺猬,我也不多要,每隻兩貫,此外,我向您打聽一個人,如果你知道,我給你算便宜點,只收十貫。”

    掌櫃聞言,有些為難的道,“你這刺猬有大有小,可不能按一樣的價格算……”

    “你就說成不成吧!”於秋直接打斷了掌櫃的話道。

    現在前線戰事這麼焦灼,於秋不動腦子都知道,只要跟藥搭上邊的東西都金貴,即便是城里中等殷實的人家,也可能因為一場病,被這些藥舖吸乾了血,比後世非典爆發的時候,一袋板藍根售價好幾百的情況更加恐怖,跟他們喊價,可不能客氣了。

    “那你倒是說說,你要打聽什麼人。”藥舖掌櫃的道。

    “姓董名放,在這洺州城裡,應該也不是小門小戶人家。”掌櫃的這一開口,於秋便知道,十貫其實是在掌櫃心理預期以內的。

    當然,多要點錢,其實也沒有他要打聽的人的消息重要,他之所以選擇這家藥舖打聽,那是因為這家和生堂藥舖是清河崔氏的產業,算是城裡的百年老店了,人面比較廣。

    “董放?這個名字倒是有些印象,應該是城西盧氏車馬行的管事吧!”掌櫃瞇著眼睛想了一下之後道。

    聽到盧氏車馬行,於秋頓時知道這個掌櫃說的消息應該是真的,便將手上的袋子交給了掌櫃,而掌櫃付給他的,也並非銅錢,而是三匹細綿綢,外加一匹生絹。

    隋唐時期的織物,主要有七種,都是可以當貨幣來用的,其中比較常用的生絹每匹現在價值一貫左右,絲割一匹兩貫,細綿綢則是三貫,最好的紫熟綿綾一匹則是當五貫錢用,至於粗麻布,細麻布,還有上等的火麻布,則在一百錢,三百錢到五百錢之間,而且,這些布帛在市面上大多數時候比銅錢還有市場。

    因為它除了當貨幣用之外,還能保暖,比冰冷的銅錢更加實用,也輕便一些。

    當然,這個價格,也就是現在河北地區的市場價格,穩定了好幾年的關中與這邊差距較大,等戰爭結束,百姓們恢復了生產,它可能要貶值一半左右。

    沒想過背一百多斤銅錢回去的於秋稍微查看了一下綿綢和生絹的成色之後,就將其夾在腋下出了藥舖,一匹布才十二米,絲帛比較輕,四匹的重量加起來,不過幾斤,倒是輕便。

    完成了第一筆交易,並且打聽到了有用的消息,於秋的心情倒是不錯,當然,他也沒有立即去找董放的意思,他只是一個於秋可能用的上的人,說不定,也是能夠暴露於秋行蹟的人。

    等到攤位上的柴火燒起,饅頭開始上蒸格的時候,短短片刻時間,攤位前就里三層外三層的聚集了好多人,一個個都像餓死鬼一樣,盯著蒸籠格子流口水。

    此刻,於秋才體會到什麼叫賣方市場,這些圍觀的人中,可有很多都是穿著綾羅綢緞的富貴人家,沒辦法,誰叫去年劉黑闥在河北打了一整年,戰場範圍席捲了整個河北大地,一個擁有幾十萬戶,過百萬人口的地區,在本就沒有餘糧的情況下,再整整一年不種地,會產生什麼樣的情況,於秋此刻才算腦補出來。

    即便是城中的富貴人家,今年只怕都只能頓頓喝粥了,並且,他們對能否撐到秋收之後,一點信心也沒有,所以,能花錢買到吃食,他們是一點也不心疼錢的,盧家正是因為抓住了他們這樣的心理,想要大魚吃小魚,用抬高糧價的方式,吞併這些中小富豪的家產。

    而看到了這幅情景,於秋再度計上心頭。

    小老百姓們找盧家借糧種算什麼,洺州城的中小家族全都找盧家借糧種,那才能讓他們傷筋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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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火爆銷售





    “小郎君,你們做的是何種吃食,為何有如此奇香?”

    “呵呵,說到這個吃食,那可就不簡單了,各位可別以為它就是普通的麵粉和水蒸出來的面餅,其實它叫饅頭,與普通的蒸麵餅有較大的區別,首先麵粉和水的選料就大有講究。

    先說這面吧!它是選取顆粒最為飽滿的新麥,用石磨反复磨十遍,每磨一遍,還要篩一遍,直到麵粉細到如塵埃一般之後才能用。

    而這活面用的水,則是要選用洺山之巔,清晨最乾淨的晨露,而且要是花瓣上的,光是收集這活面的水,就要花費我們全村百十號人,一個上午的功夫。

    還有發麵醒面的過程也十分複雜,需要放置在火力旺盛的灶台邊一個時辰之久,近不得,遠不得,一次還不能太多,整個過程期間,灶裡面的火力要保持同樣的旺盛度,使得發麵的陶盆處在同樣微溫的環境中,方能得到這種完全發好的面,即便 是我等嚴格按照這個方法,也不是每次都成功,十次裡面,有兩三次成功就不錯了。

    一旦不能讓面完全發好,就不能蒸出這種效果了,失敗的話,自然是前面所有的功夫都白費,只能得到死麵餅。

    當然,這種完全醒好的面做成的這種叫做饅頭的吃食,也不僅僅是香甜鬆軟,如果是年齡大的長者食用,由於麵粉精細,十分容易消化吸收,很是滋補,常吃的話,年年益壽也不在話下。”

    在一個圍觀之人詢問後,瞬間就打開了於秋自吹自擂的話夾子,他這些話說的張喜兒和趙七娘她們都有些臉紅了,不過,她們本就膚黑,倒是叫別人看不出來。

    “那你這'饅頭',售價幾何呢?”

    “呵呵,不貴不貴,一個只賣一千錢,大家都知道,現在糧店的精面都賣到了四千錢一斗了,咱這比精面還要精細的麵粉做出來的吃食,這麼大的個子,只賣這個價,其實只賺了一點點力氣錢,這可是咱們全村一百多口人的勞動成果,拿出來賣,完全就是為了讓更多人嚐嚐鮮。”

    一千錢一個饅頭,其實並沒有超越大家的心理預期多少,不僅是因為於秋的那一段廣告詞,還因為蒸籠格子打開之後,裡面的饅頭看上去確實很大。

    “小郎君,給我來一個。”一個衣著看上去還有些身家的中年人率先揚了揚手,他身後那個背著錢袋的僕人,就立即打開了袋子,提溜了一條串滿銅錢的繩索出來,就這麼一千錢,就有後世十三斤多的重量。

    很快,於秋就用竹夾從蒸籠格子裡夾出了一個饅頭,放在一個陶盤之中遞給了那位客人,那人早就等的有些迫不及待了,稍微感受了一下饅頭的溫度之後,就一口咬了下去,然之後,就是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果然是蓬鬆香軟,還略帶甜味,與以往吃過的死麵餅,有著天壤之別。

    “快,看看袋子裡還有多少錢,全部給他,都買了,都買了。”

    一麻布袋錢,看上去很多,而且也有好幾十斤重,其實也就五貫錢而已,於秋給那人夾了五個饅頭出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個饅頭已經吃完了,似乎感覺五個饅頭還是少了,一邊端著裝著饅頭的盤子擠出人群,他還一邊吆喝僕役,快點回去背錢來。

    而這個時候,其它圍觀的人,也有人忍不住嚐鮮,這剛出籠的饅頭,可是最好吃的時候,在這些吃慣了粗食的唐朝人來說,口味上幾乎就不可能有差評,很快,攤位前的銅錢或者絹布就越來越多。

    “想嚐鮮的快著點了,先買先得,今天就只有這幾籠了,下回再做出來,還不知道有多少個。”

    於秋的吆喝聲,就是現場氣氛的一種催化劑,四個大蒸籠,每個蒸籠有五層,一層能蒸二十多個饅頭,總共就是五百來個饅頭,滿足洺州城裡所有想嚐鮮的人是不可能的,因為,像剛才第一個人一樣,一個人就買走五六個的大有人在,畢竟,一貫錢一個胡餅的價格,在洺州城裡可已經維持了近三個月了。

    “集市上有狀況,速速禀報將軍。”

    洺州城目前來說其實是半軍管的狀態,駐守的三萬大軍中,有近一萬是會輪班在城牆和街道上巡邏的,在於秋的攤位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之後,很快就有巡邏隊的兵丁發現了情況,並且相互通報,向這邊聚集了過來。

    “你等在此聚集,所謂何事?”

    圍聚在攤位前想要買饅頭,或者僅僅是想要聞多幾口饅頭香氣的眾人被幾隊兵丁包圍住之後,還不自知,直到那位身材極為雄壯,騎在馬上的將軍大聲喊話了之後,大家的視線才從蒸籠格子上那些又白又軟的饅頭上挪開。

    “是蘇烈將軍啊!咱們只是在這裡買饅頭而已。”一個看上去在洺州城內還算有些頭面的人物看清了騎在馬上的將軍的長相之後,開口道。

    然而,聽到他這句話,於秋的瞳孔卻是一縮,蘇烈,蘇定方?

    是了。

    此刻,他應該是跟隨高雅賢在劉黑闥屬下當兵,職位也不過是負責城內治安巡防的一個裨將。

    像這種名傳千古的武將,別說是愛看歷史小說的於秋,就是普通人通過一些影視劇,也知道一些他的信息的,一時之間,倒是讓於秋生出了好多想法。

    “饅頭?倒是沒聽說過這種吃食。”

    蘇烈定方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朝眾人朗聲道,“百姓謀些營生不易,你等可不要欺壓於他們,否則,就算我蘇某人容得你等,漢東王的軍法,也容不得你等。”

    說完之後,他就一抖馬韁,準備打馬離開,最近在集市賣吃食的攤位出現這種情況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大戶人家的子弟都讀過書,有些見識,知道這場仗還要打下去,城外的田地,今年又有可能成為戰場,不會有多大收穫。

    所以,他們都願意用手頭上的錢盡可能的換吃食,因為,那種易子而食的最黑暗的日子可能就要到來了。

    “將軍留步,勞煩將軍跑了一趟,不聊表一下謝意,在下可是過意不去。”於秋既然知道了他就是將來威名赫赫的蘇定方,便打定了心思與他結交,自然是不能輕易讓他走脫的,快速的從蒸籠裡夾出幾個饅頭放入陶盤之中,擠開人群,朝蘇定方遞過去道。

    看到幾個比一般麵餅要白上三分,且冒著香氣的大饅頭,即便是意志力十分堅定的蘇定方,也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不過,他的視線也就是在饅頭上停留了兩三秒之後,就看向了於秋,嘴上一點也不客氣的道,“你是想引誘我違反漢東王的軍令麼?”

    於秋笑道,“非也非也,這是在下誠心實意贈送給將軍吃食,可不算是將軍劫掠咱們的,您大可以放心的吃,若是過意不去,您可以帶兵在這裡幫忙維持一下次序,想要買這饅頭的人太多,在下確實維持不過來。”

    聞言,蘇定方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接過於秋手上的陶盤,抓起其中一個饅頭,一口就咬下去了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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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吃貨兵痞蘇定方





    於秋除了是個廚子之外,還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他十分懂得人性,自然知道賣好就要賣的徹底這個道理。

    所以,現在不是心疼錢的時候,直接端了其中一格子饅頭,給蘇定方屬下的二十多個兵丁每人發了一個,見蘇定方下馬歇息,又端來了一格子,示意兵丁們接著吃,然後,再度給蘇定方裝了幾個饅頭在陶盤之中。

    依他雄壯的身材來看,就算是吃下了這幾個饅頭,於秋覺得也就是個半飽,畢竟武將的飯量都大,而等他先吃了自己的東西,就不愁他不幫自己一點小忙了。

    實際上,只要蘇定方坐在這裡吃東西,就已經是在幫於秋的忙了,這會讓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出錢買饅頭,不敢生出搶劫於秋的心思。

    不多時,蒸出來的饅頭就全部都賣完了,得到了價值將近四百貫的絲帛和銅錢,其中絲帛佔了九成,而昨夜發好的面,也已經全部用完,張喜兒和王二娘,秦十三娘三人負責收拾東西,趙七娘則是將草蓆鋪開,把於秋昨夜收拾好了的獵物擺了出來,開始與人議價。

    於秋直接將其中兩扇狍子肉用麻繩繫了,掛在了蘇定方的戰馬脖子上,微笑的朝打著嗝的他道,“昨日在山里打到的一點收穫,還請將軍笑納。”

    “你這又是吃,又是送的,莫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求我吧!”蘇定方雖然是個武將,可是他一點也不傻,微笑的看著於秋道。

    於秋一點也不掩飾的道,“確實,這春耕眼瞅著就要開始了,村里卻沒有一件鐵器農具,在下想托將軍找鐵匠鋪子的營造官,幫忙弄一些農具,這樣,今年就可以多種些地。”

    “多種些地?”

    聽到這幾個字,蘇定方收起笑臉,有些意外的看向了於秋。

    城裡的這些富人之所以不惜錢財買吃食,可不就是因為今年河北之地又會打一年仗,田地裡可能什麼都種不了麼。

    於秋不過是一介草民,他哪來的膽子敢種地?難道不怕辛辛苦苦種植了一年的糧食,進了亂兵的口袋麼?

    “必須得多種一些啊!今年要是再不種,明年不消李唐的大軍來打,咱們整個河北地的百姓,也會餓死一大半。”於秋用感嘆的語氣道。

    一個地區一年不種地的話,田裡的田鼠就都很難找到吃食,何況是人。

    聞言,蘇定方面色一沉,卻是若有所思起來。

    當初他投靠竇建德,可不就是因為竇建德率領的是農民起義軍,起兵的目的,是為了讓農民百姓吃飽飯麼,可現在竇建德死了,劉黑闥雖然繼承了竇建德的遺志,而且執行的更好,但卻並沒有讓治下的百姓過上如想像中那樣的生活。

    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做了領導人,就必定導致了他們這個團體在政治上的薄弱,想要管理百萬計的民眾,沒有政治能力可不行,最終,劉黑闥不得不選擇向世家門閥和本土豪強妥協,依靠他們來補足自己政治方面的不足,實際上來說,還是這些門閥豪強們控制了地方,百姓們的生活並沒有得到什麼改善。

    “如果只是農具的話,倒也不難,漢東王最近最發愁的,就是治下的百姓們無心耕種,大軍後續的糧草軍需會接濟不上,已經召集了人手在商議勸農的事宜了。 ”蘇定方站起身來之後,擺手示意屬下收隊道。

    “果真如此的話,在下卻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漢東王。”於秋腦海中靈光一閃,看向蘇定方道。

    “什麼好消息?”蘇定方解了馬繩,將其交到屬下兵丁手中,示意於秋跟自己一起走道。

    於秋給趙七娘和張喜兒他們打了一個眼色,隨著蘇定方指的方向一邊跟進,一邊道,“在下的師父叫做逍遙子,是一個得道高人,他前些日子經過洺州地界,曾經對此地勘察過一番,預言今年本地將會風調雨順,農作物或許能夠實現百年不遇的大豐收,且不說我師父他老人家的預測準不准確,只要漢東王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百姓們耕種的熱情一定會高漲的。”

    蘇定方粗黑的眉毛一挑,臉上卻並沒有多少喜色,沉著聲音道,“只怕不會如你所想的那般好。百姓們即便是有再大的耕種熱情,手上沒有糧種,也種不了多少地,咱們河北地打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爛透了,據勸農的戶曹所說,各個鄉里的百姓不是不想種地,而是家中沒有糧種,沒有農具,只能靠一些穀糠麩皮果腹度日。”

    當百姓們慘到了一個臨界點,就會無比期盼戰爭結束,劉黑闥作戰 猛,屢敗李唐大將,在歷史上的這個時期,為何會先後敗在李世民和李建成之手呢?

    正是因為河北地的百姓們耗不起了,就是再悍勇的兵馬,在餓肚子的時候,或者是家中妻小餓肚子的時候,也是打不好仗的。

    “沒有糧種,可以找有糧種的人家借貸嘛!前兩天盧家洺州別府的管事就帶著好多糧種到咱們村放貸了,光是咱們村,就借貸出了好十幾石糧種呢!

    既然他們在主動放貸糧種,那就證明他們手中的糧種比較多,不管怎麼樣,只要大家把田地種起來,咱們河北之地的糧食就會多出許多,漢東王到時候可以想的辦法也會多的多。”於秋按照自己的既定目標道。

    “小郎君能有這般見識,倒也是個人才,不知可否告知姓名,漢東王帳下急缺人才,若是可以,我想向漢東王舉薦你。”蘇定方聽了於秋的話,連連打量了於秋幾遍之後道。

    從口音之中,蘇定方就能聽出於秋確實是北方人,畢竟,蘇定方自己就是邢州人,和於秋一樣,說的是一口地道的燕趙腔,倒是對於秋沒有多少懷疑。

    “在下姓於名秋,就住在城東六十里的寡婦村,一早就想投效漢東王了,只是,全村上下一百多口老弱婦孺,都指望著在下這麼一個青壯男丁帶領她們活下去,實不相瞞,就是這饅頭,也是在下不得已想出來的辦法,實際上,它的製作並不像我之前所說的那麼難。”待人以誠,是樹立自己形象品德最佳的手段,於秋主動這麼一交待,蘇定方看他的眼神,瞬間就和藹了許多。

    “這個世道,誰不是想方設法的求活呢!既然小兄弟你身負養活全村人的責任,那投效漢東王的事情,咱們遲些再說,前面就是官營的鐵匠鋪了,你需要何種農具,盡可在裡面選取拿走,管事的人會賣我一個面子的。”蘇定方臉上露出了幾分悲哀和同情之色,指了指集市東頭有不少兵丁站崗的大鐵匠鋪道。

    “怎好白得了官府這許多鐵器呢!”於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可不算白得,剛才我們兄弟可是吃了你好些個饅頭呢!足夠抵幾套鐵器農具的錢了,你放心拿便是。”蘇定方朝後面跟著的兵丁揚了揚手,示意他們在外等候,自己率先邁步往鐵匠舖裡走道。

    “那在下可就不客氣,將軍馬快,今後若是有閒暇,或者嘴饞了,盡可到村里來,在下定有美食招待。”於秋隨著蘇定方走進鐵匠鋪道。

    其實對於這個時期出品的農具,於秋是很瞧不上的,不僅樣式沒有達到後世那樣最實用的地步,鐵的質量也十分脆,容易磨損,尤其是看到那個直三角的犁頭的時候,於秋腦海里頓時冒出了後世曲轅犁的造型,這或許是系統植入了初級耕種術在他身體之後的原因。

    耙釘,刨鐵,斧刃,鍬頭等等等鐵質工具,這里基本應有盡有,於秋只取鐵質部分,一連拿了十幾樣,抱了個滿懷,直到那營鐵官拉長著老臉不斷的咳嗽了,於秋才住手。

    然而,於秋要臉,蘇定方卻好像並不怎麼要臉,拉過了鋪子裡面的一個大竹簍,就將鐵器架子上打造好的農具不斷的往裡面撿,直到將整個竹簍裝滿之後,他才提了一口氣,一把將這個至少裝有百斤鐵器的竹簍子舉起,扛在了肩上,根本不跟那營鐵官談什麼結賬的事情就往外走。

    “蘇將軍這是……”

    “你不多拿些,我怎麼好意思到你村子裡去討食吃。”

    得,這位流芳千古的名將竟然還是個吃貨,才剛吃了午飯,這就已經想要解決晚餐的問題了,而且,身上還有些兵痞氣質,占公家的便宜,他很下的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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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好用的外衣





    於秋嚴重低估了饅頭對於這個時代的人的誘惑力,尤其是蘇定方這樣的吃貨。

    別說是在糜爛的河北之地了,就是在富庶的關中,又有幾人吃過這樣精細蓬鬆的麵食呢!

    目前軍中的糧食配比是有嚴格規定的,哪怕是蘇定方這樣的裨將,每個月也不過兩石糜子栗米,一石豆料之類的糧食,人和馬都要吃,分攤到每餐,也就能吃兩碗稀的,想嘗點肉食葷腥之類的,只能靠自己出去打獵。

    有於秋這樣主動送上門來給自己打秋風的人,蘇定方怎麼會輕易罷手,他可是一個在軍伍底層混跡了十幾年的老兵痞。

    當然,雖然是兵痞,但他心裡還是有些正義感的,也未必是為了一點吃食,裨將也是大小是個將嘛!這樣的職位,已經讓他站在了帶兵者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了。

    於秋是個人才,想要用人才,就要盤清他的根底,於秋既然跟他說了一句套話,那滿身痞氣的他正好打蛇隨棍上,粘上去摸一下於秋的背景。

    然而,他卻不知道,他的這個想法,卻正中於秋下懷。

    加上一部分獵物出售後的錢財,於秋現在手頭上可是有五百貫以上的財物,雖然寡婦村距離洺州城只有五六十里地,但是,於秋不認為自己和幾個婦人就能將它安全的帶回去,他時刻謹記著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財富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在沒有武力的人手中,除了招禍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另一方面,如果不跟蘇定方搭上,於秋又怎麼實施報復盧家的計劃呢!

    所以,不管今天驚動的守將是不是蘇定方,他都會想辦法結交一些軍方的人物,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會考慮聯繫董放。

    這不,結交蘇定方的作用很快就顯露出來了,他們才在鐵匠鋪逛了一會兒的功夫,攤位這邊,趙七娘幾女就跟人發生了衝突,至於這種衝突是怎麼發生的,這還得說到於秋跟蘇定方去鐵匠舖的時候,那個意味難明的眼色。

    一個看上去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此時正扯著趙七娘的頭髮,押著她往前鐵匠鋪方向的街道走來,在他後面,十幾個狗腿子,以同樣的姿勢拖拽著張喜兒,王二娘和秦十三娘,至於賣饅頭得到的那些絲帛銅錢,此時也全部都在那些狗腿子們的手中。

    “住手,你們要幹嘛?”於秋的大喝之聲起到了很大的效果,至少那個公子哥停下了腳步,鬆開了趙七娘張喜兒等人。

    當然,人家下意識的有這個動作,完全是因為他身後站著的是蘇定方以及一隊兵丁。

    “本公子抓幾個逃奴,與你何干?”搞不太清楚於秋的身份,那公子哥只是大聲的反問於秋道。

    他這個反應,可沒有按照於秋設想中的來,今天要是不發生點衝突,他又怎麼好藉劉黑闥的皮,蘇定方的手,為自己打出一點名聲,給自己今後在洺州城內的生意,加裝上一層保護傘呢!

    “抓逃奴?我們村的人,什麼時候成你家的逃奴了,你狗眼長屁股上去了。”於秋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表情略顯憤怒的蘇定方,故意用十分囂張的語氣道。

    “喲呵,原來是一伙的啊!犯了事還敢在本公子麵前囂張,正好勞煩蘇將軍把這人也給本公子一起抓了,本公子懷疑他們盜取了我家做吃食的秘方,還偷盜了我家獵場飼養的野物,這些皮毛獸肉,就是證據。”那公子哥見於秋不過是個賣饅頭的小老百姓,指了指屬下狗腿子手中那些獵物道。

    兔子沒有拿出來賣,狍子被於秋送給了蘇定方,攤位上的野雞和野鴨早就賣光了,倒是那剝了皮的黃鼠狼肉沒有賣出去,正好被那公子哥屬下的兩個狗腿子拎著。

    “呵,原來這位公子家是養黃鼠狼的啊!這兩隻黃鼠狼該不會都是你親自養大的吧!剝了皮你都認識?”於秋冷哼一聲嘲諷道。

    從這人並沒有太把蘇定方放在眼裡的姿態就可以看出,他家應該是這洺州城裡有權有勢的存在,正好適合於秋拿來作伐,所以,於秋當然是要激怒他。

    因為,在蘇定方憤怒的臉色中,於秋早已經看出了他想要殺人的衝動。

    如果他能幫忙出手,不僅能夠加深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還能讓蘇定方與洺州城內的權勢人物產生裂痕,在於秋看來,劉黑闥這樣光有一身勇力的莊稼漢,可不是什麼好的效忠對象。

    “小子大膽,敢辱我洺州黃氏,來人,給本公子拿下。”那公子哥惱怒的一揮手道。

    他身後的狗腿子們便齊齊而動,卻不想,被鬆開了頭髮的趙七娘卻是猛然間向他的胸腹撞了過去,別看她是個婦人,百十斤的擔子,她都能輕鬆上肩,先前被抓住,那是按照於秋設計的應急方案在應對,現在這一下麼,卻是直接把那公子哥撞飛出去了兩三米。

    至於先前被這些狗腿子們拿住的張喜兒還有王二娘,秦十三娘等人,此刻也同樣如此,一點都不復剛才毫無反抗之力的樣子,猛然間發力向先前逮住自己的幾人撞去,頓時,好幾個狗腿子摔的人仰馬翻,她們也順勢向蘇定方和於秋的身後跑來。

    “哐當。”

    一籮筐鐵器被蘇定方從肩頭上扔了下來,足有一尺多長的大腳一抬,前排最先追著張喜兒他們而來的一個狗腿子便被他踹的倒飛了出去,直接將他後面跟上來的兩三個人壓倒在地,而他身後的兵丁,此刻也開始向兩邊展開,想要將這些人合圍在中間。

    有蘇定方雄壯的身軀在前面擋著,於秋根本不擔心有什麼狗腿子會衝過來傷害自己,卻是顯得十分輕鬆暇意的向被趙七娘撞倒在地的那位公子哥走了過去。

    “大膽,你,你們不想活了,居然敢打我,蘇烈,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那公子哥被趙七娘撞飛,在地上掙扎了一下,愣是沒有爬起來,看到蘇定方虎入羊群般的將自己的屬下接連打倒在地,急切的喊道。

    不過,當他發現自己身邊正有一個人面帶笑意,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時候,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一隻草鞋的鞋底在他的眼前快速放大,然之後,他感覺自己半邊腦袋都麻了,想要張嘴呼救,卻不想,嘴巴一剛張開就啃了一嘴泥。

    打人就要打臉,並且要用腳底踩,連續不停的踩,踩到他無法反抗為止。

    這,就是於秋穿越過來之後,發下的另一個毒誓。

    在接受了原主的記憶之後,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已經不是後世那個活躍於爾虞我的詐的商場,表面上儒雅,內心裡貪婪的商人了,原主身體裡的仇恨,陰霾,不甘等等瘋狂的情緒因素,全部都被他慢慢吸收進了這個新的融合靈魂之中。

    而原主作為一個頂級世家的公子,太知道這些中小世家的子弟平時是什麼行事風格了,強取豪奪,欺壓良民才是他們的日常生活啊!

    不過,他這種強取豪奪的行為,卻正是於秋可以利用的點,有些意外的是,張喜兒和趙七娘選擇坑的這個人的老爹,貌似是蘇定方的上官。

    不過蘇定方還是悍然出手了,要知道,劉黑闥之所以能穩住北地局勢,讓百姓們和他一起對抗李唐,就是因為他率領的是一支農民起義軍,打出來聚攏兵馬的旗號,也是為貧民謀生路。

    所以,他屬下的將領,也大都是堅持著這種核心思想的人,蘇定方就是典型。

    在自身實力還不行的情況下,於秋在洺州城之前,就在謀劃如何將劉黑闥奉行的這層思想外衣扯過來保護自己了,目前看來,這層外衣還很好用,至少,蘇定方心中是堅定的維護著這套外衣的形象的,只要今天把事情鬧的人盡皆知,今後,就不會有人再敢找於秋的麻煩,因為,找他的麻煩,就等於是在扯劉黑闥用以凝聚人心的那層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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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採購





    “多好的男人呀!打成這樣都沒法看了。”

    趙七娘向黃家那位被於秋踩臉的公子哥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然之後,就被於秋一眼瞪了回去,再之後,她就學著於秋的樣子,找了一個狗腿子,用腳猛踩他的臉。

    於秋要給這些寡婦樹立正確的三觀,像他腳下的這位,就屬於社會毒瘤一類的,根本不值得同情,更加不值得擁有,踩爛了臉,才能讓這些飢渴的寡婦少一些佔有他們的心思。

    才瞪了趙七娘一眼,於秋又發現王二娘這邊不對頭了,忙喊道,“王二娘,你騎在這個男人身上搞什麼呢?是不是想要把他帶回村里去跟你生娃啊! ”

    在打架的時候如果亂放水,是很容易被反殺的,跟在蘇定方身後,打那些已經被他打倒的狗腿子的王二娘聞言,臉上一紅,看著被自己撓花了臉的那個男人,翻了翻個白眼,屁股在那狗腿子的胸口猛坐了兩下,直把那人坐的暈死過去,她才起身去找下一個剛才羞辱過她的人繼續撓。

    誰叫這些人剛才抓人的時候,說她們這些瘦黑的寡婦賣到青樓都沒人要的,太沒有眼光了,她必須得讓這些人比自己還醜,心裡才舒坦。

    至於秦十三娘,好吧!她是有自己打架風格的人,雙手拿著一條扁擔,看到有從地上爬起來的狗腿子,她就用力往人家頭上敲過去,除了剛才拉扯之間摸了她屁股一下的那人她下手輕了一些,只是敲了肩膀,其它人都被她開了瓢。

    那個只是被敲了一下肩膀就假裝倒地的狗腿子,恐怕此生都不會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優待。

    女人,在男人面前證明了自己有誘惑力,通常是會有一些成就感的,尤其是寡居多年的女人,而就是這種微弱的成就感,讓秦十三娘不僅沒有怪罪這個摸她屁股的傢伙,反而優待了他。

    好在場中還有一個眼裡只有於秋的張喜兒正常一些,在脫離了危險之後,就開始忙碌的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絲帛和銅錢了。

    看到蘇定方將那些狗腿子全都放倒了之後,於秋覺得這場戰鬥就應該要結束了,相比較於製服這些人,打消城裡別的那些覬覦自己財富的人的心思,或許更重要一些。

    “漢東王仁義,像這種巧取豪奪之人,就應該狠狠的懲治。”於秋大喊一聲,頓時,就獲得了許多以往受過這些惡霸豪強欺壓的百姓的認同。

    “對,狗娘養的黃升,仗著他爹的權勢,天天在集市上禍害人,昨日個張老漢家的閨女就被他搶了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一個圍觀的百姓道。

    “打死這些天殺的,寡婦都不放過的惡賊,天不收你們,老娘收你們……”

    這位寡婦,只怕是喊出了許多寡婦的心聲,然而,現在不是她們收男人的時候,很多圍觀的百姓都開始朝地上的那些狗腿子們下黑手了,一時之間,被腳踩了手指,或者被踢中了後背,褲襠,嗷嗷喊痛的聲音,開始不絕於耳,蘇定方此時也從戰圈中脫離了出來,任由這些百姓們撒歡。

    “這些人積惡已久,早就該收拾了,只是,由蘇將軍您帶頭出手,會不會給自己惹麻煩上身啊?”於秋見蘇定方打倒了十幾個狗腿子後,還面不紅氣不喘的樣子,頓時有些佩服道。

    他不愧是在兩軍陣前打敗了羅藝和薛萬徹兄弟的猛將,這些狗腿子們,就沒有在他手上走過一回合的,而且全部是硬碰硬,可見其出拳出腳的力道之猛。

    “我身上的麻煩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個,漢東王就不該讓他爹黃世傑來做洺州的太守。”蘇定方抖了抖衣甲,不以為意的道。

    “洺州太守?”

    只聽到這四個字,於秋就知道,為什麼蘇定方三十來歲了,還只是軍中一個裨將了。

    李唐建國之後,在各州設刺史為長官,主管政事,軍事則是由各衛大將軍旗下的折衝校尉管理。

    各路軍閥則略有不同,劉黑闥就是設太守為各州長官,軍政一把抓。

    洺州太守可不正是這洺州城軍政一把抓的最高長官麼,感情,蘇定方是一點面子也沒給自己上司留,抬手就揍了他的兒子。

    蘇定方道,“你放心,這事黃世傑奈何我不得,就是鬧到漢東王那裡,也是他兒子理虧,不過,咱們差不多就得撤了,這黃升是黃世傑的獨子,真要取了他的性命,黃世傑只怕會發狂。”

    “也好,我先和七娘他們收回了財貨。”於秋已經看到有百姓在人群中渾水摸魚,將那些被狗腿子們散落在地上的銅錢和絲帛往懷裡揣,便忙拉住打的不亦樂乎的趙七娘和王二娘,讓她們給張喜兒幫忙,收拾起地上的絲帛和銅錢,並且找來了自己的獨輪車。

    “你們推著這樣的獨輪車徒步走,只怕天黑的時候也到不了你們村子,我營中有運送軍資的大馬車,我給你調兩輛大車過來,正好把你的這些東西和鐵器都運回去。”看著於秋和張喜兒等人將散落的銅錢和絲帛堆滿了兩個獨輪車,仍舊裝不下,蘇定方開口道。

    “既然有蘇將軍調的車子,那在下便順道採購些東西,一道帶回去吧!”於秋說著,示意張喜兒他們推著絲帛銅錢,跟著自己走。

    蘇定方也招呼了兩個屬下去營房調車,而他自己,則是騎在馬上,驅趕了那些圍觀的群眾,看到黃家的狗腿子們慢慢的將黃升扶起來逃跑之後,他才調轉馬頭,去尋於秋。

    洺州城的王氏雜貨舖裡,幾乎售賣這個時代所有能夠買的到的日常生活用品,其中鹽巴是主要產品,分好幾個層次,於秋將最便宜的粗鹽握了一把在手中感受了一下,就皺著眉搖了搖頭。

    這種還帶著沙子的鹽晶,準確的來說,只能算是敲碎了的鹽礦,居然也要三貫錢一斤,一斗賣到了恐怖的三十六貫。

    可即便是這麼貴,於秋也咬牙買了兩鬥,因為成色好一些的鹽,要價更高,青色顆粒狀,可以用來洗牙漱口的精鹽,售價是十貫一斤,一百二十貫一斗。

    於秋實在忍受不了食物裡不放鹽的日子,買了兩鬥粗鹽,就花掉了七十多貫,再有八角,桂皮,花椒,茴香這樣的香料,各買了一兩斤,一百多貫就花出去了,這個時代,只要是香料,就沒有一樣比粗鹽價格低的,不僅如此,店裡賣的還都是一些至少有一兩年了的陳貨,誰叫北地戰亂,從前去年起,就與其它各個地方的商貿近乎斷絕了。

    幾種調味料和醬醋之類的買完之後,於秋又要了幾捆織魚網的絲線和一些織網用的梭子,一齊算下來共計兩百貫,這讓於秋直接放棄了去糧店買麵粉的打算,因為他手頭上的錢已經不足三百貫,買米麵也買不了多少了。

    雜貨舖的掌櫃看到於秋沒有用散亂的銅錢跟自己結賬,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個笑容,瞬間就被於秋捕捉到了。

    集市上的商賈,更願意用輕便的絲帛結賬,原因是戰亂期間,銅錢貶值太快,絲帛攜帶方便,必要時,還能當作保暖之物裹身,更加實用保值。

    “掌櫃的,如果我把多餘的絲帛,全部在你這裡換成銅錢,我要買的東西,你能不能給我算便宜點。”於秋看了看雜貨舖居然也有黃豆賣,開口詢問道。

    “當然可以,不過,也不能便宜太多,你看上了什麼貨物,儘管說來。”掌櫃的收起笑容道。

    此刻,這個掌櫃已經意識到,自己更喜歡絲帛,不喜歡銅錢的心理暴露了。

    於秋看了看對面糧店門口懸掛的大米三千錢一斗,精面四千錢一斗的價格牌之後,指了指雜貨舖內那些用來做豆醬的黃豆袋子道,“您這些沒有做成醬的黃豆多少錢一斗?”

    “一千五百錢一斗,整石買,用絲帛結算的話,倒是可以給你算便宜一點。”掌櫃的看了一眼於秋獨輪車上價值三百貫左右的絲帛道。

    黃豆雖然也是可以給人果腹的食物,但是多食容易脹氣,在這個時代的主要用途其實是餵馬,價格一般比糜子,蜀黍,栗米等更便宜一些,只有大米一半左右的價格,由於其種植簡單,產量比水稻和小麥大些,市場上倒沒有像米麵那麼缺貨。

    一斗一千五百錢,一石就是十五貫,二十石三百貫,於秋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開口道,“我買二十五石的話,算三百貫如何?”

    一石黃豆就是一百多斤,一次過買二十五石的話,有兩三千斤,已經算不少了,那掌櫃看於秋是個識數的,眼珠子轉了一下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以後得把你手上多餘的絲帛,全部照價兌換給我,我店裡銅錢多,有些放置不下了。”

    於秋聞言一愣,心道'果然如此',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道,“看來掌櫃的是更喜歡用絲帛結算了,不知,我今後再有絲帛來你店裡兌銅錢,可否讓我幾分利?”

    “你那賣饅頭的營生,一天倒是能進賬不少,如果將收到的絲帛就地到我店鋪中兌換成銅錢,除了按照市價一兌一之外,每貫我再補你二十錢。”

    於秋豎起三根指頭道,“三十錢。”

    雜貨舖掌櫃頓了頓,還是點頭道,“成交,不過 你今天的絲帛,要按照市價來結算黃豆的錢。”

    “成交。”

    於秋給掌櫃的露出了一個和曦的笑容,便招呼張喜兒等人將絲帛全部交給掌櫃的算價格。

    然而,他開了口,卻是看到了張喜兒等人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自己。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絲帛交給掌櫃的?”於秋再度招呼道。

    剛才被人抓亂了頭髮的張喜兒此時也顧不得捆紮了,著急的拉著於秋道,“你,你是不是又犯怪毛病了?黃豆吃多了肚子會脹氣,只能少量當做零嘴,或者馬料,你買二十幾石黃豆干什麼?不買麵粉的話,咱們以後可就沒有饅頭賣了呀!”

    “是啊!是啊!秋哥兒,這種事情上,咱們可不能犯傻,這黃豆,咱們莊稼人都不稀得種,只有靠大漠那邊的州縣要養馬,才會種植。”趙七娘等人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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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兌換





    大戰之下,物價飛漲,用作交易的貨幣貶值,其中,銅錢就是單純的貨幣,所以貶值的最厲害,想前隋大業年間,一斗米不過二三十個銅錢而已,現在,卻是需要三千個銅錢,十幾年間,貶值了百倍以上。

    而相對來說,絲帛卻不同,它除了可以當作貨幣來用之外,還是一種緊缺的貨物,雖然相比於糧食也存在一定幅度的貶值,但幅度卻要溫和的多,畢竟它還有製作成衣物保暖的價值。

    而且,偶爾有外商來的時候,能夠用它交換到很多價值比等量銅錢要高的多的外地貨物,尤其是波斯,大食的商隊,他們通常都是用比大唐市價還高的價格收購絲帛回去販賣的。

    所以,這些在集市上做生意的商賈們,更加願意收輕便而且保值的絲帛,不願意收銅錢。

    可是,於秋的腦子裡思考的東西,又豈是一般人能夠懂的,銅錢在戰事結束之後價值回升的速度,會和它貶值的速度一樣快,再過幾年到了貞觀朝,斗米不過三四錢,創有史以來的最低位,銅錢的價值比現在升值了一千倍左右。

    所以,於秋是不介意現在多屯一些銅錢的。

    至於黃豆,那更加是於秋想到的另外一條生財之道,不多跟張喜兒她們解釋,他直接開口道,“嗯,如果不買黃豆的話,這些絲帛拿回去擦屁股,應該是很不錯的,這麼多,應該夠我用上好幾個月了……”

    “秋哥兒,咱們買,咱們全部買黃豆。”

    聽到於秋說這話,想起了自己辛辛苦苦織的幾匹細麻布最終被於秋撕成小塊丟進了糞坑,張喜兒立即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道。

    “那真真是再好不過了,我這就讓伙計給你們搬黃豆,今後你有多少絲帛,我店裡就有多少銅錢,你每天都可以來我這裡兌換。”掌櫃的一臉喜色的開始點起了絲帛數量道。

    這時,蘇定方和屬下的兩個兵丁也趕來了兩輛車廂足有一丈多長的箱體大馬車,看到雜貨舖的伙計一袋袋的往雜貨舖外搬黃豆,他們頓時有些懵逼了。

    黃豆一般是當做馬糧來用的,於秋一下子買二十多石,難道是要用來養馬?

    同樣因為雜貨舖的大宗成交趕過來看熱鬧的,還有臨街其它幾個店舖的掌櫃,其中,就有之前收了於秋刺猬的和生堂藥舖的掌櫃。

    他拉住於秋道,“小兄弟,你莫上了這王掌櫃的當,在這洺州城裡有銅錢的,可不止他一家,到老夫的和生堂兌換,也是一樣。”

    於秋假裝不解的大聲道,“可是,用絲帛找王掌櫃兌換銅錢,不僅可以按照市價一比一的兌換,人家掌櫃的還給補三十錢呢!”

    聞言,那藥舖掌櫃嘴巴張的老大,半響之後才回過神來道,“要銅錢你早說啊!就算點數麻煩一些,老夫也會一個不差的點給你的,往後你要是想用絲帛換銅錢,找我們合生堂的話,市價一貫的絲帛換一千個銅錢,我另外補給你四十錢。”

    “喂喂餵,崔掌櫃,生意可不能搶到人家門前做,小兄弟已經跟我說好了,照市價補三十錢了。”雜貨舖的掌櫃一副想趕人的樣子道。

    “你這人,黑了心肝,補三十錢就想拿你那些壓倉底的銹銅錢換人家的絲帛,簡直是不要臉,小兄弟,老夫我是實在人,你看,先前收你獵物的價格,也給的很實在吧!你以後有絲帛儘管來找老夫換銅錢,市價一貫絲帛,我給你補四十錢,這樣你每貫能多拿十個銅錢,幾百貫下來,有好幾貫的差距呢!”藥舖掌櫃指著雜貨舖掌櫃罵了兩句,一把拉住於秋的胳膊道。

    “我太原王氏的心再黑,也沒有你清河崔氏的心黑,小兄弟,做熟不做生,既然你今天來我店舖裡做了生意,明天就還來我店舖裡換,老夫也給你補四十錢。”那掌櫃的都顧不得親自點算絲帛了,拉過於秋的另一隻胳膊道。

    被兩人拖拽著,於秋頓時露出了猶豫之色,而這時,第三人又加入了他們的話題圈。

    “瞧瞧你們小里小氣的樣子,就算你們手上的銅錢再多,能有我范陽盧氏糧米舖子的多?小兄弟,他們兩人你誰也別找,有絲帛要兌換銅錢,儘管到我范陽盧氏的糧米舖子來,市價一貫絲帛等價交換,我補你五十錢。”

    聞言,於秋的嘴角頓時勾起了一絲笑意。

    他剛才故意大聲的把雜貨舖掌櫃所補的銅錢數字說出來,就是想引這些人下場,現在,北地三大家族的掌櫃開始競價,於秋也就放心了。

    不過,五姓七望,同氣連枝,他也不可能指望這三人鬥的有多兇,在那位盧家糧米舖子的掌櫃報出八十錢的價格之後,雖然藥舖的掌櫃和雜貨舖的掌櫃都跟進了,卻也沒有誰把價格再往上面叫了。

    也就說,於秋今後做生意的時候只要收到絲帛,找到他們三家,都能以高於現在市價八十錢的價格找他們兌換成銅錢。

    “小兄弟,你……”蘇定方欲言又止。

    於秋知道他要說什麼,卻是假裝一副傻不愣登的樣子道,“每個饅頭多賺八十錢,不賺白不賺吶,如果每天我都能收到價值幾百貫的絲帛,那每天就能多賺好幾十貫銅錢呢!太划算了。”

    他這話一出,眾多圍著他看熱鬧的集市掌櫃們,都用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由於身份背景的原因,他們不敢跳出來與五姓七望門下的掌櫃爭,更加沒有義務教於秋變的聰明,所以,也就沒有人吱聲了。

    如果用他們這個時代的商賈的眼光來看,別說是補八十錢,就算是補一百錢,也是很不划算的。

    因為,絲帛是與外商交易的必備物,而銅錢,現在貶值的厲害,八十個銅錢的差價,說不定再過一兩天,就直接不存在了,而絲帛的價格一定會在未來兩三個月去到更高,因為夏秋之際,多少會有一些胡商走草原入境,來本地交易。

    於秋如果大量兌換的將絲帛兌換成銅錢,短期看上去得了一點小利,長期來看,反而是吃了大虧,第一是搬運方面需要大量人手,第二的銅錢的儲藏,銹損成本需要負擔,而市面上大量的絲帛集中到他們三大家手中,也會使得他們在與胡商做貿易的時候,掌握更多的話語權,得到更豐厚的利益匯報。

    畢竟,於秋只是在集市上賣了半個多時辰的饅頭,就得了四五百貫錢,長此以往累積下去,就不是小數目了,洺州城市面上流動的活錢,可並不是太多,幾萬貫頂了天了。

    “既然你覺得好,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天色不早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咱們就出城吧!”蘇定方說著,直接將自己戰馬脖子上那兩扇袍子肉取了下來,將馬交給了屬下的兵丁套車,這種拉軍資的車雖大,但拉上十幾石黃豆,就必須得套雙馬才跑的起來。

    張喜兒和趙七娘等人苦勸於秋買麵粉,不要買黃豆,可於秋卻並沒有答應她們,等到黃豆全部裝車完畢,於秋便讓她們分別上了兩輛車。

    今天在城裡的前半部分遭遇,其實已經完全證實了於秋掐指一算的本事有多準,而現在,雖然幾個寡婦心中還有疑惑不解,但也只能憋著,等回村了再問於秋了。

    兩輛大車出城不到兩刻鐘,帶著百十號家將,穿著甲胄,握著兵器,且鼻子眼睛腫的老高的黃升便追到了城門口,看著早已不知道往那個方向去的蘇定方和於秋等人,他恨恨的吐了口唾沫,終究是沒敢帶人追到野外去。

    他十分確定,在城外的蘇定方真的敢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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