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一劍斬破九重天 作者:流浪的蛤蟆 (連載中)

 
mk2258 2019-6-19 23:14: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5 94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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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

    司徒有道當即含笑說道:「十二郎當真豪爽過人,今日是我佔了便宜,真要論劍術,你我不過伯仲,哪裡是一兩百招能分出來勝負。」

    曹貔得了寬慰,挽回少許顏面,心頭也不由微微輕鬆,含笑說道:「司徒德沛果然不愧是文武全才,這等好聽的話語,我就說不出來。」

    兩人相對大笑,手挽手重新登上樓來,曹貔把盤螭遞了過去,只是眼神裡宛如伸出了鉤子。這口盤螭劍讓他心癢難搔,若非曹十二郎自負英雄,不肯出手強奪,哪裡會還了?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又非是習武之人,曹兄英雄年少,正該是此劍主人。我吃了你的酒席,便以此劍為回禮吧!」

    曹貔大喜過望,但嘴上卻說:「此劍乃是神兵利器,千金難易,珍貴無比,我怎好收下?我怎好收下?」

    說了幾句,怎好收下,這位曹家的十二郎手裡兀自緊握,不捨得撒開。

    在座的幾個少年男女,誰不是跟他交往甚深?都知道十二郎愛劍如命,家裡珍藏了幾口寶貝,從來不捨得給人看,出門也不佩戴,只帶了一口尋常的百煉精鋼長劍,這口盤螭見如斯神物利器,他捨得還給人家才怪!

    剛才說話的黃衫少女,噗嗤一聲笑道:「十二郎如此言不由衷,倒也稀罕見了。驚羽小弟的盤螭劍果然神物,我這個做堂姐的就做主替他收下。驚羽小弟來揚州,想必沒什麼好住處,我家在城南有個園子,倒也還算雅緻,算做是回禮了。」

    黃衫少女舉止斯斯文文,但豪氣卻勝過了尋常男兒,替曹貔收下了盤螭劍,便報以重禮,絲毫也不佔王崇的便宜。

    王崇微微一笑,當下起身一禮,含笑答道:「長姐有賜,小弟不敢拒絕!」

    黃衣少女見他爽快,盈盈一笑,宛如異花綻放,勝於春色!

    曹貔頓時一塊石頭落了地,黃衫少女叫做曹須晴,是他大伯的獨生愛女,回贈的園子在揚州頗有名聲,不但位置絕佳,園內更是斗簷流水,構造精巧,便是萬兩白銀都難買到,價值絕不輸給盤螭劍。

    有如此厚重的回禮,他這口盤螭劍就收的心安理得了,不必心頭忐忑!

    有了此一層贈劍還宅的關係,王崇立刻就跟楊曹兩家的少年子弟廝混嫻熟。

    王崇多不開言,每出語必有見地,曹貔看他著實順眼,就忍不住問道:「驚羽小弟為何孤身一人出行?你雖然膽略不俗,終究年紀還小。」

    王崇笑了一笑,說道:「我非是孤身一人,是跟了一位長輩出門遊歷,寄居在揚州城外的紅葉寺。今日是我那長輩去訪友了,無人管束,才溜來揚州城,要瞧一瞧,這天下有名的繁華紅塵,究竟有多氣概。」

    這番話讓滿桌的人都疑心盡去,王崇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些,孤身一人,行跡著實有些可疑。

    楊曹兩家都是大戶,門中子弟素以清白著稱,並不敢胡亂結交朋友。

    曹貔忍不住笑道:「驚羽小弟如此人才,長輩必然也是雅量高潔之士,不知我等可有福分拜見?」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這幾日也見不著他老人家,說要去訪友消悶,不知多久才回來。等我這位長輩興盡而返,十二兄又還未遠行,當略作東道。」

    曹貔倒也並無興趣去拜望一個陌生的長輩,聞言只是舉杯,頻頻勸酒。

    王崇陪飲了幾杯,衝著司徒有道微微拱手,說道:「聽聞揚州八秀文采出眾,人品風流,今日見到司徒德沛,果然文武雙全,更勝傳名!只是揚州八秀的其餘幾位,小弟緣慳一面,可否叨擾德沛兄幫我引薦?」

    司徒有道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令我跟其餘七位詩酒相交,倒也頗熟悉。下次詩會,便請唐小兄弟過來一起湊個熱鬧。」

    王崇笑吟吟的謝過了司徒有道,便不再做聲,只是看著眾人推杯換盞,飲宴的興高采烈。

    曹須晴在席間偷偷傳了紙條給司徒有道,司徒有道展開偷瞧,不由得滿面含春,喜不自勝。

    司徒有道雖然文名極盛,家傳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但出身卻頗貧寒。他早幾年偶遇曹須晴,頓時驚為天人,只恨自己還未有功名,不敢貿然去提親,曹須晴待他似也頗有不同,剛才傳遞紙條,非是其他事兒,只說也想去參加揚州八秀的詩會。

    心上佳人只求這點小事兒,司徒有道自忖不過反掌之易,微微頷首,示意此事他應下來了。

    這兩人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王崇去,王崇也不甚在意,這些凡俗的情愛糾葛,與他而言,不過雲煙,瞧一瞧,也就散了。

    他倒是真想要借助司徒有道這一層關係,見識一番揚州八秀。

    這伙少年男女一直飲宴到近晚,方才準備散去,曹須晴更是做主,送了一匹好馬給王崇,自家跟一個姐妹共乘一騎,灑脫離去。

    王崇目送這些楊曹兩家的少年男女絕塵而歸,含笑問道:「不知有道兄住在哪裡?」

    司徒有道心頭暗忖道:「這個少年出手豪闊,舉止大方,來歷只怕有些奇異,保不齊就是什麼名門望族子弟,我當多做結交。」

    這位揚州八秀之一,名傳天下的大才子,微微一笑,說道:「我一個人獨居,距此倒也不算甚遠,不過驚羽小弟年紀太幼,不如讓為兄送一程如何?我久聞紅葉寺頗為雅緻,還未去過,正好順便。」

    王崇一笑說道:「既然如此,司徒兄不如上馬,我們共乘一騎,此去紅葉寺也頗遠,步行去恐怕要月上柳梢了。」

    司徒有道欣然從命,飛身上了馬,他雖然不懂武功,但身子健壯,騎術倒也還來得。

    王崇手挽韁繩,驅策這匹名為紫蘇騮的好馬,四蹄奔踏,須臾就出了揚州城,直奔紅葉寺。

    回到了紅葉寺,主持正在晚課,見到王崇帶了朋友來,也只是淺笑,讓小沙彌把薄粥和鹹菜送入了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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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五)


    王崇和司徒有道兩人,雖然吃了半日的酒,但從揚州城回來道路也頗遠,確有些餓了,縱是素粥鹹菜,也吃的甚是滿足。

    用過了晚膳,王崇見天色太晚,他一來是不慣跟人同睡,二來也是要打坐煉氣,免得耽擱修煉,故而嚴詞拒絕了司徒有道抵足同眠的懇求,又去找主持大師替司徒有道討了一間禪房,兩人分頭睡下。

    王崇雖然拜師了丐王令蘇爾,但令蘇爾還未傳授他道法,也不曾指點與他,修行元陽劍訣仍舊戰戰兢兢,生怕出了甚差錯。

    如今他已經開始修煉第三條經脈——手少陽三焦經!

    十二正經分為手三陽經脈,手三陰經脈,足三陽經脈和足三陰經脈,若是王崇貫通了手少陽三焦經,就完成了手三陽經脈的修煉。

    誠所謂孤陽不生,獨陰不長,所以手三陽之後,就算元陽劍訣這等霸道的法訣,也不可能以為追求孤陽,也需要調和陰陽,接下來就要修煉手三陰經脈了。

    比起修煉手三陽經脈,修煉手三陰經脈的時候,還需要調和陰陽,比修煉手三陽經脈猶要危險三分。不過此時還輪不到擔心手三陰經脈的修煉,王崇一昧心思,要先把手少陽三焦經貫通。

    《靈樞‧經脈》有云:「三焦手少陽之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上出兩指之間,循手錶腕,出臂外兩骨之間,上貫肘,循臑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陽之後,入缺盆,布羶中,散絡心包,下膈,遍屬三焦;其支者,從羶中上出缺盆,上項,系耳後直上,出耳上角,從屈下頰至;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過客主人前,交頰,至目銳眥。」

    有過修煉手陽明大腸經和手太陽小腸經的經驗,王崇起手修煉手少陽三焦經,倒是相對容易。

    一夜無話,王崇穩紮穩打,倒也煉開了無名指尺側端的關衝穴,此穴一開,元陽真氣就如沸水,自其餘兩道經脈轉挪過來,在關衝穴積蓄圓滿,隨時可以再貫通下一處穴道。

    王崇不敢貪功冒進,稍稍凝定了一番心神,便自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大約是白日吃多了酒水,王崇忽然覺得尿急,便起身趁夜而行,找了一個空曠的所在,扯開腰帶放水。

    他這一泡尿撒的頗為痛快,繫上腰帶,正要回房中去,忽然聽得有人柔聲叫喚。

    王崇定了定神,抬眼四顧,便看到一個皮毛雪白的小狐狸,頂著一個髑髏頭,一步一拜,正在衝他連連點頭。

    王崇早就聽說,旁門畜類修煉有一處關口,靠本身修行無望過去,須得尋人「討口封」。若是被人你說一句:爾是什麼畜類?便終身無望人道。若是被人說一句:果然似個小人兒!就能脫胎換骨,化形得個人身。

    王崇出身魔門,對這種旁門畜類,頗有幾分同情之心,他嘻嘻一笑,喝道:「快些變化個美女來,我瞧你有幾分人樣子!」

    小狐狸聞聽此言,全身激動的簌簌發抖,它也是想要討口封甚久了,但卻不敢冒然去求人。鄉村愚夫慣愛咒罵妖孽,它有好些同族都是被人咒罵,散了道行,不得變化人身。

    這頭小狐狸卻有幾分智慧,聽得紅葉寺有高僧駐錫,心思高僧必然慈悲,這才想要過來碰個運氣。

    奈何老和尚半夜從不出門,只在自家禪房打坐,小狐狸白天又不敢出現,故而在紅葉寺附近梭巡已經有數月,一直都不得機會。

    今日也是湊巧,看到了王崇出來,它苦候甚久,早耐不住辛苦,心頭已經有了打算,若是被人壞了修行,也只好認命罷了。

    沒想到,王崇卻笑嘻嘻的說她像人,這小狐狸就地打了兩滾,化為了嬌俏的白衣少女,雙鬢垂髫,還未長成,只有十四五歲。她衝著王崇飄飄下拜,聲音宛如黃鶯出谷,脆珠玉盤,盈盈說道:「謝過小師父!」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可不是小和尚,你莫要叫我小師父。瞧你一身妖氣精純,應也是沒有害過人命,我送你一場造化,日後好生修行去吧!」

    小狐狸本來以為,王崇是個凡人,聽得對方口氣甚大,眼珠微微一轉,躬身又復拜了一拜,這才一扭身,又復化為一頭白毛小狐,轉瞬跑的遠了。

    王崇目送小狐狸消失在夜色之中,倒也不以為意,畜類化形,成就人身,只不過修行起步罷了,大多數也就是精通兩三種幻術,沒什麼厲害手段。

    這頭小狐狸想要正經修行,還需如人一般,從煉氣開始,得承人身,不過是體內終於有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了。

    王崇被這頭小狐狸打擾,睡意全無,仰望天宇,只見得繁星點點,宛如正月裡的煙花,一道天河橫亙,不知有多少星辰羅列其上。

    他暗暗思忖道:「常聽師父說,九天之上的星辰,每一顆距離我們都無比遙遠,就算修成陽真的大修士,身劍合一,就此飛去,也要數百年光陰,才能到達最近的一顆。聽說那些星辰,都甚是荒蕪,沒有人煙,但也有億萬分之一,亦有生靈繁衍,不知我什麼時候,能修成橫渡虛空的手段,去天上走一遭!」

    王崇呆呆望了一會兒滿天星斗,燦爛星河,忽然眉頭突突一跳,演天珠又送上了一道清涼氣息,氣息之中有一道人影,乘風騎牛,瀟灑快活,正是他師父令蘇爾。

    「咦!師父怎麼又回來了?」

    王崇凝定心神,便思最近有否露出什麼破綻,演天珠每次出現都有深意,這一次必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他心思轉的極快,立時就想到還有一處破綻,更不稍稍猶豫,急忙把八成的元陽真氣送入了天地之竅,功力驟然下降到不足兩成。

    過不得半柱香的功夫,王崇就聽得背後有人叫道:「你這傻小子,不去睡覺,卻在這裡發呆作甚?」

    王崇一扭頭,做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叫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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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六)

    丐王令蘇爾一按鼻孔,噴出一道白氣,又敲了一記自己徒兒的小腦袋瓜,氣哼哼的說道:「當然是為了傳授自家傻徒兒煉氣法門,讓你趕早修煉。」

    王崇頓時大喜,他拜師不就是為了這個?

    當下翻身躍起,叫道:「還是師父好!徒兒久盼能學得一身本事,如師父一般逍遙。」

    令蘇爾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眼光如電,虛空生芒,王崇不由得微微凜然,卻聽得自家師父說道:「你現在可有兩個選擇……」

    王崇急忙問道:「有什麼兩個選擇?」

    丐王令蘇爾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峨嵋學了什麼心法,此法倒也精純,是第一等的入門道法。你入我門來,自然要學本門心法,你是要兼修峨嵋心法,還是讓我廢了你峨嵋真氣,只修煉本門心法?」

    王崇毫不猶豫的說道:「弟子拜入師父門下,願只學本門心法。」

    若是換過旁人,只怕還有猶豫,但王崇哪裡會?

    他知道自己身具修為的事兒,令蘇爾早就看破。

    如今令蘇爾主動提起,王崇當然要選擇「廢了」峨眉心法,去了這點「賊根」,他就是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一脈,全無瑕疵的正經傳人了。

    令蘇爾哈哈一笑,顯得十分欣慰,當下說道:「本門心法,不立文字,不傳六耳,你且附耳過來。」

    王崇乖乖的湊到了師父身前,令蘇爾把一篇數千字的心法,傳授給了王崇。

    王崇心頭暗暗記憶,待得令蘇爾傳授完心法,問他記下多少,當即張口背誦,居然一字不差。

    令蘇爾也是暗暗歡喜,修道人收徒,自來喜歡聰明的徒弟,不然徒弟愚魯,點撥十句,只能解得一句,師父就要煩惱不過來。

    一篇法訣不說修煉,光是背誦就要幾個月的徒弟,還是攆出師門算了。

    令蘇爾讓王崇背誦了三遍,確定他記得無誤,這才一一講解這篇心法的諸般修煉訣要。

    王崇顯露出聞一知十,舉一反三的聰穎,師徒兩人一個教,一個學,天色微微放亮的時候,王崇已經把這篇《七二煉形術》了然於胸,再無一絲不解之處。

    令蘇爾也頗為欣慰是,手撫其頂,說道:「師父最近確實分身不得,要祭煉一件要緊的法寶,好去做一件大事兒。此事若能達成,為師的修為便可更上層樓,故而不得不去。你師兄這邊,若能渡化,便算是大功一件。若是不能,也不須忐忑,師父也不會責罰與你。只是這功行卻不可耽擱,若是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未打通一條經脈,我可是真要罰你。」

    王崇正要分說,就感覺一股熱浪,從頭頂湧了下來,自己還殘留的兩成元陽真氣,猶如揚湯沸雪,頓時都被這股熱浪化去。

    他耳邊聽得師父說:「我以本身功力,化去你峨嵋的真氣,你趕緊運轉七二煉形術,抱元守一,能夠把你這點真氣,轉為多少本門真氣,就看你的運氣了。」

    王崇不敢怠慢,閉目盤坐,運轉師傳的七二煉形術。

    丐王令蘇爾這一脈的心法,別出心裁,在煉氣和胎元境界跟尋常心法也差不多,只是多了易筋鍛骨煉髓三大步驟,先天氣血旺盛,煉出的真氣格外強猛。

    王崇把一股熱浪沉入丹田,沿著會陰,轉入尾椎,上行至命門,夾脊,一路衝到了後腦玉枕大穴。

    本來至此,乃是煉氣的一大關隘,尋常人不知要磨煉多少火候,方得成功!能夠花去數月光陰,煉開玉枕穴,都算是一等一的天才。

    王崇當年在天心觀,早就煉開了周身經脈,此時真氣源源不絕,哪裡有什麼窒礙?他稍微凝神,熱浪就衝過了玉枕穴,貫通了百匯,然後在百會穴稍稍盤旋,就直落眉心,迎香,過喉嚨,沉如了羶中,又復歸入了丹田。

    這一路行氣,乃是奇經八脈的任督二脈,為周身經脈之源頭。

    真氣在丹田鼎盛如沸,顯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後,仍有餘力。

    王崇稍稍猶豫,就催動了這股熱浪轉入了帶脈,帶脈繞腰身一匝,宛如環帶,為周身經脈總束,帶脈貫通,這股熱浪才漸漸消歇。

    令蘇爾開始略驚訝,隨即就狂喜,暗暗忖道:「也不知道我這徒兒在峨嵋學了什麼道法,根基打磨的甚佳!我打散了他的峨眉真氣,又復以本身功力相助,這小子居然借此煉開了三道經脈,日後修煉,必然事半功倍!」

    王崇也覺察到了,自家師父以本身功力相助,幫他衝開經脈。若不然以他才兩成不到的元陽真氣,如何能夠貫通任督二脈,以及帶脈?

    當下他翻身拜倒,連連叩頭,說道:「多謝師父相助!只是經此一來,不用三個月,弟子今日就煉開三條經脈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責罰了吧?」

    令蘇爾正自歡喜,聞言頓時有些尷尬,說道:「我回來時,你若是沒能煉開奇經八脈,我定要罰你!」

    這位丐王一拂衣袖,正要離去,王崇想起了老方丈的事兒,急忙說道:「昨日本寺住持大師,贈了我一口寶刀,一門飛火擊雷大法,不知該如何區處?」

    令蘇爾微微啞然,隨即笑道:「老和尚的人情,你收了便是!待你七二煉形術有成,我再親自指點你修煉老和尚的飛火擊雷大法。他的那口寶刀品質還在紅線劍之上,等你本門心法有成,也能煉成一口飛刀!你倒是好運氣,學道還未入門,就有飛劍飛刀了。」

    令蘇爾一拂衣袖,破空直上,這一次他沒施展法術,也沒騎乘青牛,而是以本身功力飛行,倒是讓王崇又開了一回眼。

    王崇悠悠然,回到自己禪房,卻呆不多一會,天色變開始放亮,司徒有道起的甚早,過來辭行。

    王崇做出了至愛好友的模樣,力勸他騎乘了紫蘇騮回去,免得步行勞累,下一次自己去拜訪,再取回這匹好馬。

    司徒有道受不過王崇婉言相勸,就騎了紫蘇騮,殷殷道別,定了三日後約請詩會,這才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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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七)

    王崇送別了司徒有道,又復去拜見了主持大師。

    這位老和尚法號清月,在本地頗有名聲,只是卻無人知道他也是修行中人,清月大師的幾個徒弟也都是普通人,並未有得傳他佛門真栓。

    清月大師正在禪堂早課,王崇見到這位大師,一禮到地,說道:「昨夜我師父回來,讓我多謝大師所賜。他說那口斬雷寶刀也能煉成仙家飛刀,十分珍貴。」

    清月大師哈哈一笑,放下了手裡的木棰,瞧了王崇幾眼,露出了幾分古怪之色,問道:「令師可是把七二煉形術傳授給了你?」

    王崇老老實實的答道:「正是!」

    清月老和尚微微頷首,說道:「以後你可以稱呼老僧——師兄!」

    王崇微微吃驚,問道:「清月大師也是令師門徒?」

    清月大師搖頭微笑,說道:「咱們祖師一道傳三友,我師父紅葉僧是大師兄,你須叫一聲師伯,一共收了八個門人,我排名第七!還有個二弟子葵花道人,已經轉劫而去,門下聽說有兩個徒弟,我也不曾見過。你師父令蘇爾是老祖的三徒弟,也是我師叔。你師父繼承了老祖衣缽,執掌門戶,乃是我們這一派掌教。你學了七二煉形術,已經是本門真正的弟子,故而我才把這些事兒說與你聽!」

    王崇這才明白,為何令蘇爾把自己扔在紅葉寺就不顧而去,原來是把自己託付給了清月大師。

    他當即重新拜倒在地,叫了一聲:「見過師兄!」

    清月大師受了他一禮,伸手輕輕一攙,王崇只覺得全身一暖,在一股柔和的真氣包裹之下,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只憑著一手,這位清月老和尚一身劍術佛法,就已經登堂入室,隱然是劍仙一流的人物。

    清月大師柔聲說道:「七二煉形術乃是本門紮根基的心法,乃是重中之重,不可輕忽,你修煉中有甚疑難,盡可來問我,老僧必然為你一一解答。」

    已經明了了兩人身份,王崇倒也不客氣,只是昨日他已經問過了令蘇爾,七二煉形術的諸般疑難,此時也沒什麼問題,只是隨口問了幾句,修行上的日常。

    清月大師一一耐心解答,王崇在大師的禪房裡坐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告辭而去。

    回轉了自己所居的禪房,王崇心頭就是一陣陣的喜意翻湧,紅葉寺頗為清淨,香客極少,本來就是個修行的好去處,他當即閉了門戶,要好生修煉一番。

    王崇把自己的八成「真氣,從天地之竅中汲取歸還本身。

    至為精純的天地元氣,在七二煉形術的催動下,化為了丐王令蘇爾這一脈的七二煉形真氣,輕易就貫通了衝脈,隨後又打通了陰維、陽維,陰蹺三脈,這才餘力衰絕,只差最後一條陽蹺脈,就能徹底貫通奇經八脈!

    道魔兩家真氣按照品質,共有九階三十六品,元陽真氣乃是七階最上品,列為太乙元真之數,七二煉形真氣雖然不如元陽真氣,卻也為六階第一,位列——陰陽元精。

    故而虞文輝的八成「真氣」,轉化為七二煉形真氣,能打通四條經脈。

    王崇閉關了三日,想要打通奇經八脈最後一條經脈,但連續兩日有所進步,第三日就忽生燥郁,真氣如沸,生出不妙的兆頭來。

    他知道自己過於急切,苗頭不好,放緩了修煉。

    恰在這一日,曹須晴派了家族僕廝,把所贈宅院的房契諸物一併送來,還讓人問一聲,明日詩會的約期之地,可否在新宅子舉行。

    王崇自是一口應了,打發了曹家的下人,暗暗思忖道:「明日必可見到我那位師兄!師父的言語之中,這位師兄頗為古板方正,熱衷名利官場,不知道真人當面,又是如何?」

    王崇閒散了一日。

    第二日一早,就孤身一人離開了紅葉寺,路上行人卻不多,阡陌之間,薄霧縱橫,雞犬之聲,隱隱有聞,倒也素雅靜謐。

    眼瞧快要到了揚州城,忽然聽得背後有人呼喚:「公子,公子!等我一會兒。」

    王崇微微啞然,扭轉身,卻見一個小書僮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肩上扛著一個小包裹,眉清目秀,衣衫華美,顯是個大戶人家出身。

    小書僮趕了上來,微微忐忑,又復有些狡黠。

    王崇愕然半晌,才不由得問道:「你不在山中修煉,跑來紅塵廝混作甚?」

    這個小書僮雖然打扮的齊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廝是個女兒身。

    王崇更是一眼就認得出來,這個扮作小書僮的女孩兒,正是那日討口封的小狐狸。

    小狐狸卻不正面作答,一翻身跪在了地上,哭啼啼的說道:「胡蘇兒在家中,也不過是個不受待見的野孩子。那日若非公子慈悲,只怕一生一世都要做個畜類。左思右想,也沒甚可留戀,不如以身為奴,答謝公子天恩!」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你倒是有幾分機智……」

    他正要驅逐了這頭小狐狸,胡蘇兒打蛇隨棍上,抬手一擦小臉,破涕為笑,笑嘻嘻的說道:「公子出門在外,若無個小廝服侍,哪裡成什麼話?胡蘇兒雖然不成器,但女紅來得,也有幾手廚藝,更略通詩書,也能充作門面。」

    王崇微微愕然,想了一會兒,說道:「收你幾個月無妨。只是我隨時都可能離開,跟隨師父去仙山修行,不可能帶你走的。」

    他出身魔門,自然不會把人往好處想,這個小狐狸性子狡黠,雖然不知道報恩之說有幾分真誠,只怕多少也雜有幾分旁的念想。

    說不定,那日她就沒走,躲在一邊,看到了令蘇爾來去之姿。

    故而王崇直接言明,可以收他隨身幾個月,卻不能長久留下。

    胡蘇兒眉目蕩漾,如水波漣漣,就算不是女裝,也可看出來是個小美人胚子,柔聲說道:「胡蘇兒絕不會讓公子為難,如是嫌棄了,隨時可像個小貓兒小狗兒一樣扔了,只做眼不見,心不煩是了。」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有趣有趣,跟我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5:14
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八)

    王崇身為魔門出身的修士,心硬如鐵,極有決斷。

    小狐狸胡蘇兒這些手段,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都敢孤身出入峨眉派,哪裡害怕什麼小狐狸?

    主僕兩個再次上路,胡蘇兒嘰嘰喳喳,倒也十分活潑,把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的跟王崇說了。

    她出身的狐族,也是數百年的大家族,有丁口接近三百,只是能夠化形人身的不過一二十人。有個老奶奶叫做胡三娘,道行最為深厚,一家子都依賴胡三娘的運籌帷幄,才能賴以平安數百年,家道不衰。

    只是他們胡家是野家仙,不曾得有什麼真傳,也沒人供奉,又擔心被人發現,官府出兵討伐,道士上門誅殺,經常東躲西藏,也頗顛沛流離。

    王崇倒是還真沒接觸過畜類修道,這些小狐狸還不配稱作妖怪,好歹也要得了法術,才能稱之為妖,似它們這些剛得人身的畜類,還只能叫做精怪。

    它們只是靈性天生,能借助人間紅塵之氣,化為人身,化為人身之後,也跟尋常人差不多,並無什麼厲害的手段,不要說道術之士和武藝精熟的江湖豪傑,甚至未必抵擋得過身強力壯的普通人。

    王崇聽得有趣兒,偶爾也插嘴幾句,惹得小狐狸嬌嗔薄怒,主僕兩人倒也其樂融融。

    主僕二人進了揚州城,王崇也有些茫然,他並不知道曹須晴所贈的園子在什麼地方,正要尋人打聽。

    小狐狸胡蘇兒自告奮勇帶路,轉得七八條街巷,果然見得不遠處,就是一座氣派闊敞的大宅。

    大宅的門上有「須晴園」三個飄逸娟秀的大字!

    王崇上門去叩問,宅院裡的僕廝聽的是「唐驚羽」公子,都一窩蜂的湧出來,十分的拘謹。他們都知道,須晴園今日就要換了主人家,這位「唐公子」就是他們日後的主人,哪裡能不小心翼翼?

    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新主人,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且不提這些下人心頭忐忑,王崇踏入了宅院,饒是在他峨眉五靈仙府都呆過,也不禁讚歎一聲,果然有富貴人家的氣象。

    為了讓園子裡有些景緻,曹家花了大力氣,從附近引了一條小河的支流過來,在園子了盤轉九曲,又復弄了假山,池塘,養了赤色錦鯉,亭台樓閣館驛且都不說,光是這園子的景緻,就是萬金難買。

    這一處地方,光是有錢還不成,非得有豪門巨戶悉心調教,方能有此一分雅緻。

    這裡是曹須晴父母給獨生愛女,日後要做陪嫁的宅院,也是曹家三小姐最愛的地方,每年都要過來小住幾月,所有的丫鬟僕廝都是精挑細選,多少都略通詩書。

    若不是王崇氣魄太大,出手就是盤螭劍這等神兵利器,曹須晴哪裡捨得這處園子?

    王崇倒也還不怎地,畢竟他見識過峨眉的五靈仙府,凡俗宅院再豪奢,再用心也比不過仙家的氣派,小狐狸胡蘇兒卻兩眼放光,頻頻四處放眼,都不知道該看哪一處好了,只覺得到處都是美景。

    他們胡家雖然也是大戶,但卻絕不敢居住在人煙繁盛之地,縱然有幾處宅子,也是深山老林,又或者偏僻所在,再加上胡家畢竟是一窩子妖精,從根頭上就村氣,縱然精心侍弄,又哪裡有這般眼光見識?

    胡蘇兒暗暗忖道:「若是能在這裡安安穩穩的住下,每日都能讀些詩書,便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我要是能在如此美宅住上幾個月,跟了這個主人,也就不虧什麼了。」

    王崇吩咐了下人去準備酒宴,迎接賓客,自己隨便選了一處樓閣小憩。

    今日出來的早,王崇不捨得浪費光陰,要稍稍修煉一番。

    胡蘇兒卻興高采烈,要去「巡察」家宅,王崇也不管她,任由這小狐狸去瞎胡鬧。

    不多時,司徒有道提前來赴宴。

    這一次他出面邀請其餘揚州八秀中人,算得半個東道主,不敢來遲。

    王崇正在樓閣上,運轉七二煉形術,真氣在已然貫通的七條經脈中遊走,溫養七二煉形真氣,聽得司徒有道來訪,急忙親自迎了出去。

    這位大才子還把紫蘇騮帶了過來,見到王崇就把這匹馬交還過來,笑道:「為兄家中貧寒,若是再喂養幾日,只怕就把這匹好馬給喂的瘦了。」

    王崇哈哈一笑,吩咐下人好生照顧,這才引了司徒有道入內。

    司徒有道和王崇並肩同行,他也是初次來此,頗為園子的風光所驚,笑道:「聽說你還在紅葉寺住,若非今日詩會,怕還是不會來此。」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家裡長輩吩咐我在紅葉寺等他,哪裡敢須臾離開。」

    司徒有道伸手一指,笑道:「你也是讀書讀的呆了,你告訴紅葉寺的和尚一聲,你家長輩知道了,自然來尋你。」

    王崇哪裡是沒想到這件事兒?他是擔心自己欣然來此,被師父令蘇爾當做貪慕榮華,心下唾棄。

    王崇也不好跟司徒有道解釋,只是一笑而過,並不接話。

    還未把司徒有道安排妥當,就有僕人來報,又有幾個人過府拜訪,卻非是楊曹兩家的年輕子弟,而是揚州八秀中的喬壽民、唐雲、唐讓之、師曾雪四人聯袂前來。

    算上司徒有道,揚州八秀還有羅金農、李禪、王夢白等三人,都是才名傳天下的才子,詩書畫詞俱為絕藝,只是都還未有做官,只等多年苦讀,一朝高中。

    王崇急忙叫了司徒有道,一起轉頭迎接出去,遠遠的就看到喬壽民高聲喝道:「那就是九歲中了秀才的唐驚羽小弟嗎?」

    王崇微微一笑,叫道:「不敢!喬兄的名聲,我讀書是不知聽多少人提過,若是能不吝賜一幅山水,我也可以去跟同鄉炫耀了。」

    喬壽民在八人之中年歲最長,一向以老大哥自居,更以寫意山水名傳天下,一幅畫卷,往往千金難求,他聞言笑道:「今日心情好,我就畫一幅山水送你,若是心情不好,便是墨汁也沒得。」

    王崇亦是笑道:「必不敢讓喬大哥敗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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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九)

    揚州八秀的幾個才子前來做客,也存了幾分,想要試試「唐驚羽」才學的念頭。

    喬壽民頗有幾分好勝之心,來時還跟唐雲、唐讓之、師曾雪三人說道:「唐驚羽名聲不小,不知是否虛名,至少也逼他做幾首詩詞,瞧一瞧有無真材實料,若是真有才學,方配跟我等結交。」

    他瞧見這等雅緻的園子,忍不住暗暗忖道:「能用一口破銅爛鐵,換了一套如此豪宅,此子必然有些奇異之處,我就算想要試探,也不可倨傲失禮!」

    王崇剛把五人迎到一處廳堂,胡蘇兒就轉了回來,這小狐狸不知哪裡去瘋了一回,頭上的帽子都歪了,露出了如雲秀髮,也不避嫌疑,趴在王崇的耳邊,嘰嘰喳喳說了幾句閒話。

    司徒有道、喬壽民、唐雲、唐讓之、師曾雪等幾個才子,眼瞧這個「小書僮」跟王崇熟不拘禮,出入無忌,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揚州瘦馬天下聞名,揚州的讀書人也慣愛風雅之事。

    胡蘇兒雖然穿著男裝,但卻一望可知是個女孩子,又跟王崇如此親暱,誰人都會猜測,此女跟他關係非凡。

    王崇也不解釋,只是呵斥道:「在這等才子面前,不可沒了規矩。快去吩咐下人趕緊送香茶來,再安排果品,我也不熟悉這宅子,你就要多上心些。」

    胡蘇兒吐了吐香舌,立刻就如小旋風一般跑出去了,不旋踵各色丫鬟僕人就在她的指揮下,安排先來的這幾人入酒席。

    王崇故作不經意的問道:「卻不知,羅金農、李禪、王夢白三為兄長,怎還不過來?」

    唐讓之忍不住搶先說道:「金農和夢白,最近都在李禪府上,三人昨晚必然飲宴,也許此時還有些宿醉,來的稍晚。」

    師曾雪笑道:「李禪那傢伙,最近被一樁麻煩事兒纏身,有個乞丐屢次去尋他,非要讓他出家學道。李禪賢弟出身書香門第,只要苦讀,高中狀元,方一展平生抱負,如何肯跟一個乞丐去學道?」

    喬壽民也笑道:「那乞丐必然是招搖撞騙,如是真有些道術,就算讓我們幾個拜師,也並無不可啊!」

    王崇微微驚訝,心道:「那乞丐……十成八九是我師父,這位李禪,應該就是我那位還未入門的師兄了?」

    喬壽民逸興橫飛,叫道:「若是我也學成法術,就要去天上明月一回,問一問嫦娥,廣寒可冷。」

    王崇微微一笑,肚內卻暗暗忖道:「這位喬兄年紀已經不小,想是家中已經有了妻妾,觀其眉眼,氣血盈虧,非復童子之身,如何還能學道?」

    自來魔門道家都重童身,破了元氣之人,修煉就要艱難。

    更何況,喬壽民雖然有此言語,卻非是心頭慕道,而是覺得,若遇到有道之士,學一學法術,閒時取樂,倒也不妨!

    這種人缺了道心,仙家絕瞧不上眼。

    司徒有道也不覺啞然失笑,湊趣兒說道:「可惜我家貧,便是乞丐也不願上門來,不然也想見識此位得道高人。」

    幾個人隨口說些閒話,把丐王令蘇爾好生羞辱,王崇也不覺偷笑,曉得那日,為何令蘇爾氣呼呼的歸來,再也不肯去渡化那位李禪師兄了。

    他從小就在天心觀學道,魔門規矩嚴苛,若無過人才能,早就被師父充當祭品,煉成什麼邪門法寶了。

    作為天心觀的弟子,王崇不但道法精神,琴棋書畫,文武兩途都造詣不凡,即便是唐驚羽本人,以文采而論,也未必就及得上他。

    幾位才子非要吟詩佐酒,王崇倒也不怯場,只是一輪酒令行過,司徒有道、喬壽民、唐雲、唐讓之、師曾雪等幾個才子,也頗服氣這位小神童果然腹中有錦繡。

    喬壽民興致上來,更是當場就潑墨作畫,給「唐驚羽」畫了一幅山水,讓其他人一起用了印章,說要湊一個八秀齊聚。

    王崇自是做出了歡喜之色,叫胡蘇兒妥善收起,一副要做傳家寶的模樣。

    也沒得多久,楊曹兩家的年輕人陸續都來赴會。

    曹貔神采奕奕,把盤螭配了一個雕工精美的劍鞘帶在腰間,更顯年少風流。

    喬壽民等人跟王崇倒也還客氣,對楊曹兩家的少年少女卻不大理睬,也只有司徒有道頗為慇勤。

    楊曹兩家是武林世家,素不以詩書傳名,族中子弟雖然也讀書,卻並沒有文章傳天下的讀書人,故而才會被這幾個心高氣傲的才子恃才傲物,高慢相待。

    楊曹兩家的年輕人也不耐煩跟這些讀書人一起,覺得這些「腐儒」甚是頑固,一言一行都要有些臭規矩,不夠爽快。

    好在這處宅子本來就是曹家三小姐的府邸,她自行引了楊曹兩家的年輕人換了一處飲宴,把主場留給了喬壽民,司徒有道、唐雲、唐讓之、師曾雪等人。

    王崇兩邊都陪了一會兒,仍舊不見其餘三人過來,忍不住問道:「為何羅金農兄、李禪兄、王夢白兄仍不來赴宴?可是嫌棄這裡簡陋?唐某粗俗?」

    喬壽民哈哈一笑,說道:「你借我一個小廝,我手書一張紙條,把他們三個喚來。」

    王崇也不好使喚府邸原來的僕人,把胡蘇兒叫了過來,待得喬壽民寫好了字條,就讓她給三人送過去。

    不過半個時辰,羅金農、李禪、王夢白就聯袂而來。

    羅金農遠遠的看到了他們幾個,就笑道:「我們三個本來今日要去遊湖,卻被喬兄一紙文書強行召喚,若不罰喬大哥幾杯酒,怎能出得心頭一口悶氣?」

    喬壽民哈哈大笑,說道:「自當罰酒!」

    王崇拱手抱腕,說道:「唐驚羽見過三位兄長!」

    李禪本來有些悶悶不樂,他被丐王令蘇爾糾纏,這幾日頗氣悶。

    王崇以寶劍換名園,頗有江湖豪客氣,讓李禪以為也是「令蘇爾一流」的江湖人,故而並不想來赴宴,羅金農和王夢白登門相邀,也都推脫說小有微恙,反而被他拉去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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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


    若非喬壽民親手寫了字條,他們三個今日就不過來了。

    李禪見王崇一表人才,風流自賞,書卷氣甚濃,迥然非是自己料想的江湖術士,這才略微改容,拱手為禮。

    他們幾個到來,喬壽民開心至極,先讓三人在自己的畫上籤押了印章,就笑吟吟的提議道:「曹家的這處園子名氣極大,只是人家並不喜外人遊覽。我們今日借了驚羽賢弟的光,得以遊覽如此名園,豈可不留些詩畫?也算是給驚羽賢弟喬遷之喜,充作賀禮了。」

    喬壽民乃是揚州八秀的老大哥,其餘七人也是難得湊聚一起,又復如此開心,當下司徒有道就搶先應了,就連李禪都振發精神,笑道:「我們都可作詩作畫,驚羽小弟作為東道主,難道不應該也出手嗎?我也想要見識一番,九歲中了秀才的小神童,詩畫如何。」

    唐驚羽啞然失笑,說道:「如何敢班門弄斧?不過,李禪兄都這般說了,我再推脫,你一定就惱了!也罷,小弟就先來拋磚引玉,反正自家兄弟,你們還能笑話小弟畫技拙劣不成!」

    唐驚羽喚胡蘇兒上來,重新鋪開了紙墨,他隨手潑墨,畫了一幅園林,結構精巧,曲折迴廊,更在水邊隨手畫了八九個讀書人,狂飲高歌,正是他自己和揚州八秀的模樣。

    唐驚羽的畫技,也算的一等一的水準,揚州八秀個個欣喜,過來圍觀一遍,唐讓之就笑道:「小弟卻不善園林,更精仕女,就藉著驚羽小弟這幅畫,填幾個侍女罷!」

    唐讓之提筆畫了三個小丫鬟撲蝴蝶,果然栩栩如生,工筆精雅!

    他們這邊正詩酒相合,潑墨作畫,做些讀書人的快樂事兒,忽然有下人過來稟報,說道:「唐少爺,有個道人在外面求見,非說我們家裡有妖怪。我聽得他不是來赴宴的,不想讓他進來,他卻吵鬧的緊。」

    李禪眉頭一挑,就忍不住露出冷笑,他盯著王崇,心底微微有些不快,以為這位「唐驚羽」果然露出江湖術士的馬腳來,又復要鬧什麼幺蛾子。

    王崇忍不住瞧了一眼胡蘇兒,心道:「莫不是這個小狐狸惹來的事兒?」

    他自家就懂得法術,心道:「胡蘇兒妖氣清淡,除非是真有天罡境的修士,決不能在門外就感應到妖氣,這道士只怕是個假貨!」

    自來道魔兩家的修行之士,都不耐踏足滾滾紅塵,尤其是此乃揚州府,天下一等一富庶繁華之處,修行人更是絕足,就算令蘇爾來渡化徒弟,都寧可在城外找家寺廟,不肯來城中。

    王崇也不信那道士,心頭思忖一回,淡淡說道:「取十兩銀子,贈予那道人,就說今日有客,不便請他進來,讓他過幾日再來。」

    王崇給胡蘇兒一記眼神,這小狐狸嘟著嘴,取了自己的私房銀子,遞給了來報信的下人。

    李禪見王崇如此處置,這才臉色微微好些,說道:「這些江湖之士,實在太過討厭,我前幾日遇到個乞丐,非要我從他去學道。他自己尚吃不飽飯,哪裡來道可讓我學?」

    王崇哈哈一笑,忍不住揶揄道:「天下道術四萬八千門,說不定那乞丐就有驚世大道傳與李兄呢!」

    李禪頓時滿臉通紅,反唇相譏道:「莫不如我把這機緣讓給驚羽小弟,你去從那乞丐學道吧!」

    王崇哈哈大笑,叫道:「如此就謝過李兄了,這道我去學!」

    揚州八秀的幾位才子都道王崇是在開玩笑,便是李禪也覺得王崇不過是調笑,佯裝作勢要走,王崇急忙賠罪,幾個人鬧成一團,反而氣氛更見融洽。

    過不多時,下人回來,拱手稟報導:「那的道人果然如唐少爺所料,拿了銀子就走了,也不曾謝一聲!」

    唐讓之嘆息一聲,說道:「驚羽小弟還是年幼,居然被這道士哄騙了十兩銀子去。」

    唐驚羽一擺手,說道:「今日幾位哥哥來赴宴,詩酒相合,還得了這許多墨寶,十兩銀子值當什麼?豈能讓無關之人掃了雅興。」

    王崇陪了這邊一會兒,就扯了司徒有道,去楊曹兩家那邊去了,他畢竟忝為地主,如何能把人家仍在一旁?

    曹須晴正在和幾個姐妹玩投壺,見王崇過來嫣然一笑,說道:「也難為唐小弟還要兩邊相陪!」

    王崇微微一笑,也頗無奈,沒想到司徒有道跟楊曹兩家的年輕人關係尚可,喬壽民他們就完全不給面子。但這種事兒,他又能如何?不管說些什麼,都是掃了兩家面子,不如什麼也不說。

    王崇這邊陪了一會兒,卻比那邊輕鬆太多了,楊曹兩家的少年男女玩的開心,半點不需要他招呼,也不需要詩酒相合。

    他正自斟自飲,卻見曹須晴悄悄撇下幾個姐妹,走到了身邊,袖中遞過一物,小聲說道:「驚羽小弟,麻煩你將此物交給李禪!」

    曹須晴故作交錯而過,走出幾步,又復回頭,俏臉上滿是羞紅。

    王崇如何不明白,這位曹家三小姐是喜歡上了李家郎君,卻無緣接近,這次詩會才如此熱心,不由得暗笑一聲,微微頷首,做出了答應之意。

    曹須晴微微斂身,做了一個動作極微小的萬福,匆匆而去,再不敢回頭。

    王崇也不好去窺測人家女孩子的信物,把司徒有道一個人撇下,回轉身去了前面,趁人不注意,扯了李禪到一旁,苦笑道:「有件事兒,須得李兄不惱,才敢出口。」

    李禪笑問道:「什麼事兒?只要不是把出家學道的機緣還了來,就隨便你提,我必然答應。」

    王崇把曹須晴轉託之物,遞了過去,說道:「卻不是我的事兒,曹家三小姐托我相送此物!」

    李禪眉頭一皺,搖頭說道:「此事唐小弟卻做的差了。不過我也知道你為難,這就回信一封,你替我送去,東西就不收了。」

    李禪當即取了紙筆,微微沉吟,便寫了一首絕句:「我非登徒逍遙子,只願一世做路人!願做南北紛飛雁,各有前程各有緣。」

    詩是倉促寫就,也不甚工整,意思卻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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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一)(修)


    王崇苦笑一聲,說道:「小弟這是要做惡人了。」

    李禪正色說道:「我早有婚約,如何好做此風流浪蕩事?更何況齊大非偶,曹家女非我良配!」

    王崇這一次,也不好意思去見曹須晴,把胡蘇兒喚了過來,讓她去把書信和東西給曹家三小姐送去,並且細細叮囑,不可讓旁人覺察。

    胡蘇兒喜滋滋的跑開,不多時,這小狐狸就跑了回來,小聲說道:「少爺,我怕是做錯了事兒!曹家三小姐接了書信和東西,就帶了楊曹兩家的年輕人匆匆離去,甚至連告別都無,一定是生氣了。」

    王崇心道:「曹三小姐不生氣才怪!」他把胡蘇兒打發了,也不去跟李禪說這件事,李公子自然知道,自己的一封書信會多傷人心。

    喬壽民,司徒有道等人,並不曾察覺此事,聽得楊曹兩家的人走了,反而更覺得自在。

    這場詩會一直開到了月上中天,司徒有道、唐雲、唐讓之、羅金農、李禪等幾人告辭去了,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這三人在王崇的慇勤挽留下,卻留宿在園子裡。

    王崇安排好了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的住處,又復讓下人把兩處酒宴之地收拾乾淨,這才回了早上休息的樓閣。

    他所選這處樓閣,名為小意憐星樓!

    小意憐星樓坐落在須晴園的東首,為須晴園最高的一幢,共有七層,向東遠遠的可以眺望園子外流淌而過的古運河,向西便可周覽須晴園全貌,卻是藏書之用。

    曹家三小姐不捨得藏書,早就把藏書搬走大半,剩下了一些市面上常見的版本,也都懶得收拾了。

    王崇喜歡高處,直上了七樓,在靠東的床榻上盤膝坐下,正要運煉真氣,忽然聽得簌簌之聲,扭頭望去,小狐狸胡蘇兒卻鬼鬼祟祟的也爬了上來。

    他微微一笑,喝道:「你在那裡鬼頭鬼腦,成個什麼樣子?」

    胡蘇兒委委屈屈的小聲說道:「人家哪有鬼頭鬼腦,不過想著,公子怕不是還要什麼服侍,這才湊了過來。」

    王崇搖了搖頭,也不去管她,捏了一個法訣,就催動了七二煉形術,開始今日的功課。

    王崇當然不是對小狐狸十成十的放心,故而修煉之前,早就放出了一條冥蛇出來。只是冥蛇隱在牆壁之上,這頭小狐狸道行太淺,根本瞧不破罷了。

    胡蘇兒看著王崇修煉,一雙秀氣滿滿的明眸裡,都是豔羨之色。

    她瞧了一會兒,忍不住嘟囔道:「好生小氣的公子,便傳我一些道法又怎麼了?人家這輩子都是他的人了,就算不當我是書僮,好歹也能當個靈寵。本姑娘一身皮毛柔順滑暖,用來暖手,不知多麼好!」

    王崇心與意合,再不聞身外事,根本沒有聽到,這頭小狐狸的嘀咕。

    如此一夜過去,王崇半分姿勢都不曾動過,他乃是一心求道的人,在天心觀門下,就以刻苦聞名,後來得了元陽劍訣,也是苦修不綴,如今總算是踏入了正途,自然更不會懈怠。

    待得日出東方,天色放明,王崇心頭忽然一震,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身體內開裂……

    一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忽然打開,滾滾天地元氣充盈,噴湧而出。

    王崇心頭震驚之下,卻絲毫也不慌亂,把這些天地元氣盡數納入經脈之內,以七二煉形術催動,順勢一轉,就把奇經八脈最後一條陽蹺脈給沖蕩了開來。

    「我下山已經許久,怎麼五識魔卷的心法還有進境?又開了一處天地之竅?」

    天魔五識煉開的五種竅穴,數目並不相同。

    末那識煉開的玄命之竅唯一,抵律識煉就的陰陽之竅卻傳說有一十八處,如今王崇也只煉開一處。

    至於多羅識能煉開的天地之竅,總計三十六處,暗合天罡之數,王崇道行淺薄,也只煉開了一處。

    天心觀修成五識魔卷的人,算上王崇也才三個,修成多羅識的更只有他一人,故而王崇也不知道多開一處天地之竅有什麼好處。

    他平時轉運功力,幻滅修為,一處天地之竅也盡足夠了,也不曾想過提升五識魔卷的修為。

    王崇煉開第一處天地之竅,也有些天地元氣洩出,只是份量極少,最多也只能抵七八日苦功。

    這一處新開的天地之竅,湧出的天地元氣略多,可也極其有限,助他衝開了陽蹺脈,就漸漸消歇,只夠煉開一道陽蹺脈而已。

    王崇把七二煉形真氣在奇經八脈內,遊走了七八個來回,這才睜開眼,不由得心頭歡喜,暗暗忖道:「居然把奇經八脈都貫通了!若是日後修行都是如此進境,三月後師父回來,我怕是連十二正經也能煉開。」

    想到此處,王崇又復微生沮喪,就算他修煉進步奇快,道入天罡也要數年,修成大衍,出入青冥,飛行自如,沒有十數年苦功是想都不要想。

    王崇安慰了自己幾句,微微舒展身體,卻發現膝蓋上微沉,低頭看時,卻見胡蘇兒枕在他腿上,已經睡的星眸垂簾,櫻口輕翕,如玉的俏臉和脖頸不住往他大腿上挨挨擦擦,好一幅海棠春睡。

    王崇伸腳踢了踢這頭小狐狸,也不由得氣惱,喝道:「下次自己睡去,爬在我身上算怎麼回事兒?」

    胡蘇兒被王崇踢醒,嚇了一跳,急忙叫道:「公子不要生氣,小奴奴下次不敢了。」

    王崇也不理睬她,吩咐道:「快去吩咐下人準備早餐,給三位兄長送去。」

    胡蘇兒急忙跳了起來,小旋風一般跑下了小意憐星樓,她扭頭呸了一口,嘟囔道:「我就不該裝睡來討好他!這個唐公子修道修的殘忍無情,許是早就沒了人性。」

    王崇也不知道,小狐狸背後如此吐槽,他好容易功力進境,心頭歡喜,暗暗忖道:「若是我七二煉形真氣轉為元陽真氣,估摸也能煉開三四條經脈了。」

    他雖然有多羅識,能「氣相千變;幻滅修為」,卻並不敢隨便廢去功力,雖然恢復一次不過數日,可一旦有甚變故,必然措手不及。

    王崇正自忖想,就聽得下人來稟報:「昨日那個道人又來了,還說本宅妖氣越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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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二)(修)

    王崇到也想知道,這個道人究竟什麼來歷,就吩咐下人把道人帶去前廳等候。

    他有心晾一晾這個道人,故而先用了早膳,這才緩步離開小意憐星樓,待得少年到了前廳,卻見一個滿臉的虯髯長大道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聽得王崇的腳步聲,這個道人雙目開闔,宛如激電。

    這一手落在尋常人眼裡,必然敬若神明,可王崇是修行中人,只一眼就瞧破這個道人底細。這道人神完氣足,居然有一身好功夫,怕不已經是武家宗師級數,卻一絲法力波動也無,根本不通道法。

    他哈哈一笑,說道:「道長兩日都來本宅,說我宅院有妖氣,卻不知妖氣在什麼地方?」

    這名長大道人冷笑一聲,喝道:「我笑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快些帶我去後宅。」

    這道人如此無禮,頓時有忠心護住的下人出來怒斥。

    王崇微微一笑,阻止了下人過來喝罵,他聽得這道人說起後宅,就知道不是說小狐狸。

    昨夜小狐狸一直都跟他在小意憐星樓。

    更何況這長大道人一身武功雖然不凡,已經修煉到了虛室生電,目有玄神的地步,卻不通道法,根本不可能看不透小狐狸的妖氣。

    這個道人雖然倨傲,也無禮貌,行為卻頗奇異,他也想要見識此人如何收妖,權作一時好頑。

    其實若說起來,王崇隨身的冥蛇才是妖氣最重的邪物,但冥蛇能隱遁變化,莫要說這個滿臉虯髯的長大道人,就算真正的道門子弟,功力淺了,也看不出來。

    王崇陪這個道人到了後宅,這個長大道人從背後抽出了一口長劍,指著一處枯井,喝道:「妖孽!快出來受死。」

    王崇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他也感應到了這口枯井下有妖氣。

    昨日王崇並不曾來這邊,他也知自己不過才煉開奇經八脈,煉氣的功夫不過走了一半,數步之內,尋常妖氣瞞不過他耳目,但隔了一兩處院子,全沒本事覺察。

    「這個道人修為也不如何,他絕非靠自己覺察此處有妖物,莫不是……」

    王崇心頭沉吟,卻聽得枯井內骨朵朵冒出了一團黑氣,一個黑影躥了上來,直撲向他。

    王崇並不驚慌,手腕一翻,五指虛拿,袖中一條青鱗冥蛇,隱約浮現,初如髮絲,繼而如箸,紅信吞吐,就要衝出,擇人而噬。

    他正要出手,解決掉這頭小妖怪,長大道士喝了一聲,身劍合一,飛空擊斬,攔下了這團黑氣。

    王崇心頭一鬆,也不想暴露自己懂得法術,煉就冥蛇的事兒,微微一笑,退開一邊,旁觀長大道士和那團黑氣惡鬥。

    這團黑氣之中的妖怪,身材矮小,宛如嬰童,但卻四肢纖細,躍動如飛,饒是王崇目力也還不錯,一時間也不能瞧出是什麼妖物,他暗暗思忖道:「這道士和妖怪都有些不妥!」

    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雖然運劍如飛,那頭妖物也貌似凶威赫赫,但兩人爭鬥之際,都留了幾分後手,不像是生死爭鬥,更像是在做一場大戲。

    「這妖物是道士自家養了,弄出來四處騙錢的吧?」

    王崇儘管一心學道,武藝也自不凡,下過幾分苦功,並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他心頭冷笑,卻不耐煩看個全套,喝道:「兀那道士,若是你這一招仙人指路稍偏三寸,這妖物就中劍了。你現在這一招蒼松迎客又使的太快,只需稍緩一分,這怪物必然伏誅……」

    王崇說了才沒兩三句,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就背後冷汗,急忙一縱躍開,那頭妖物也身子落在枯井上,黑氣收斂,露出了真容,看似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滿臉都是童稚。

    若非這個小女孩身上屍鬼之氣濃烈,看起來就像是誰家養的女娃娃,只是出身窮苦,所以瘦弱太甚。

    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略有些尷尬,苦笑一聲,正要開口,王崇卻搶先一步說道:「兩位若有什麼事情想說,可以明言,若是不想說,我就當從未看穿罷了!」

    王崇出門魔門,對江湖種種鬼蜮伎倆瞭如指掌,他其實並不在乎兩人的來歷,又有什麼故事。若是這兩人肯說,他就當聽個故事,若是這兩人不肯說,他正好樂得少管閒事兒。

    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沉吟良久,長嘆一聲,說道:「是我小覷了天下人,以為可以唬住公子,討得一些盤纏,卻是班門弄斧了。」

    滿身屍鬼之氣的小女孩,輕盈一躍,跳到了他肩背上,也不說話,只是盤弄他的頭髮,顯得弱弱怯怯,頗有嬌憨之意!

    道士本來想言明自己的苦衷,就告辭而去,見得女孩兒如此,不由得心頭酸楚,拱手一禮,不再多言,說道:「我父女有一樁難處,想請公子收留幾日,過得難關,便自離去!」

    王崇點了點頭,回頭喝道:「莫要在那裡鬼鬼祟祟,快過來招呼人,把他們父女安頓好!」

    小狐狸胡蘇兒,早就在一旁偷瞧,被喝罵了一句,委委屈屈的過來,說了一聲:「兩位請跟小婢來。」她昨日還是書僮打扮,今日已經換回了女裝,做個俏丫鬟模樣,配合她如花容顏,倒也頗有大戶人家得寵婢女的氣象。

    長大道士本想多問一句,為何肯收留兩父女,念頭在心中轉了一回,只能付諸苦笑,說道:「公子真是善心。」

    王崇洋洋一曬,做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心底卻道:「這老道士一個出家人,居然養了一個渾身屍鬼之氣的女兒,怕是也有些來歷,但又跟我有什麼相干了?」

    王崇出身魔門,也沒什麼古道熱腸,他收留這來歷古怪的兩父女,不過是隨性為之罷了。

    他目送長大道士和小女孩兒跟著胡蘇兒走開,望了一眼那口枯井,伸手一拍,把袖中的青鱗冥蛇放出。

    這條青鱗冥蛇在枯井中遊走了一圈,並未有發現任何東西,王崇這才放心,收了冥蛇,回轉到前面。

    此時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等三人,已經用過了早膳,聯袂來了小意憐星樓。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 15:15
一劍斬破九重天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三)

    喬壽民笑呵呵的問道:「聽說昨日那道士又來了?還要捉什麼妖!不知捉的如何了?」

    王崇一笑說道:「此人頗有些可憐之處,卻不是捉妖的道士,只是想要討些江湖錢。我見他可憐,就順勢收留了,喬兄想要看熱鬧,可是要失望。」

    喬壽民聽得此人是個騙子,頓時就是去了興致,問道:「今日唐小弟可有閒暇,我們出門去遊玩一番如何?來揚州不去風月之地,豈不是白來一場?」

    師曾雪和王夢白倒還有些良心,兩人一起說道:「驚羽小弟如此年幼,去什麼風月之地,今日我二人做東,請喬大哥去喝花酒,驚羽小弟便不須去了。」

    王崇也不想去見識什麼風花雪月之地,喬壽民勸說了幾回,頗有些起鬨的心思,他都斷然拒絕。

    師曾雪和王夢白又不肯配合,喬壽民見勸不動,最後也只能同了兩位還好友悻悻離開。

    送走了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三人,王崇就在小意憐星樓上,又復修煉了一個下午。

    到了晚上,他準備用晚膳的時候,長大道士帶了小女孩兒過來請安。

    王崇著實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寶寶,見兩父女頗有侷促,也不動問,只吩咐小狐狸胡蘇兒準備晚膳,邀請兩父女一起吃飯。

    須晴園的廚子,是曹家三小姐重金相聘,手藝十分不凡,一手淮揚菜得了當今天下名廚戴慕樓的真傳,若非是曹家這等富豪人家,尋常小門小戶決計請不過來。

    曹須晴自家倒也不缺一個廚子,想著「唐驚羽」孤身來此,找這些把穩又勤快的下人,必然許多麻煩,這才把大多數的人都留了下來,就包括這位淮陽名廚。

    昨日的宴請和今日的早中兩餐,都是出自這位大廚之手,滋味地道,菜餚精美,王崇很是喜歡。

    揚菜十分講究刀工,刀功比較精細,尤以瓜雕享譽四方。

    菜品形態精緻,滋味醇和;在烹飪上則善用火候,講究火功,擅長燉、燜、煨、焐、蒸、燒、炒;原料多以水產為主,注重鮮活,口味平和,清鮮而略帶甜味。

    今日晚膳,這位大廚為了討好新僱主,用盡了渾身解數,做了四涼八熱十二道菜!涼菜也就罷了,只有一道淮安茶饊,十分特殊,入口酥脆,熱菜有清燉蟹粉獅子頭、大煮乾絲、三套鴨、軟兜長魚、水晶肴肉、松鼠鱖魚、梁溪脆鱔……盡為淮揚菜系名傳天下的佳餚。

    長大道人畢竟已入中年,性子多少有了穩重,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卻兩眼放光,手中舉箸不停,吃的兩個小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這個小女孩兒人雖然瘦小,飯量卻不俗。

    十幾個菜,她一個人包了一多半,連續吃了五大碗飯,食量驚人,絕非是尋常小女孩兒的模樣。

    王崇雖然知道此女必然有些古怪,也不聞不問,只是笑吟吟的陪著兩父女用此晚膳。他畢竟是煉氣之士,自己吃的也不多,待得用膳完畢,就讓小狐狸叫人收拾下去。

    小女孩兒還有些戀戀不捨,打著飽嗝,盯著那些菜,頗有些意猶未盡。

    長大道人默默的等須晴園的下人撤下了酒菜,上了香茶,已無閒雜人等,才躬身一禮,說道:「我叫做燕北人,小女燕金鈴,並非是道士,乃是一個江湖人!」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我亦可以算是江湖人,燕先生不須如此拘謹!」

    便在此時,王崇體內的演天珠,忽然突突一跳,送出了一道涼意,在眉心炸開,顯出四個字——兩個鈴鐺!

    王崇暗暗吃驚,心道:「兩個鈴鐺是什麼意思?演天珠居然如此鄭重其事的提示?」

    燕北人嘆了口氣,說道:「我少小從師學了一身武藝,本想做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卻因為遇上了一個冤孽,後來便有了這個孩子。」

    王崇微微一皺眉,問道:「令夫人……」

    燕北人苦澀一笑,說道:「也說不上夫人,畢竟我也無法明媒正娶,她也不能跟我廝守終身。這娃兒她娘非是人身,她也不讓我問起,究竟什麼來歷。後來生下了這個孩子,她就說再跟我們一起,將有大禍,不忍心這個孩子受牽連。我總覺得一家人一起,總能撐過去,跟她爭吵了幾日,她就留書一封,不辭而別。」

    「金鈴這孩子,小時候倒也跟尋常孩童無異,但年紀稍大,就一身的黑氣,更有種種異能。我帶了她也不敢在繁華之地出沒,甚至連有人家的地方都要小心避讓,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就是如此,也還是擔驚受怕,萬一遇到什麼道法精深的仙長,非要出手降妖除魔,又或被人認錯,以為是什麼怪物,要打要殺,我難道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被人殺了?」

    燕北人說到此處,頗有些哽咽,抹了抹淚,這才說道:「不得已,我就換了一身道裝,也冒充道士。遇到過幾次道爺都給我糊弄過去,他們也只以為我是個搶生意的,沒想到我是為了護著自家的孩子。」

    王崇倒是沒想到,燕北人居然得遇這麼一樁奇異的姻緣,還有了這麼一個後代。

    他心頭暗忖道:「雖然不知道兩個鈴鐺是什麼來歷,但演天珠提示一回,須得著重!」他伸手按住了小女孩子的額頭,渡了一道七二煉形真氣過去。

    這股真氣在小女孩兒體內盤繞了一圈,王崇發現自己的真氣跟小女孩兒體內的一股異氣,居然頗為相合,不由得心頭驚訝。

    燕北人本來還頗為驚駭,正要動手阻止,卻見小女孩兒臉色柔順,似乎貓兒被主人所擼一樣舒服,發出呼嚕嚕的聲音,這才壓下了心頭衝動。

    王崇抬起來手指,心頭頗為驚訝,微微沉吟,暗忖道:「也不知她母親是個什麼東西,居然遺傳了這等詭異絕倫的血脈?這小女孩兒體內有一股異氣,這股異氣讓她身上屍鬼之氣極重,只有一半算人,乃是天生的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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