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諸天最強大佬 作者:七隻跳蚤(連載中)

 
Babcorn 2019-6-24 18:04: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4 102481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4 22:14
第51章 得一至交可瞑目矣!

    看著那數十名身負功名的讀書人,主薄一頭的冷汗,凡事只要涉及到這些讀書人那就是一個麻煩,更何況這次的事情他也聽說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就是一個大漩渦啊,就他這小體格涉足其中,只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朝堂之上,文官集團與劉瑾集團之爭鬥那叫一個慘烈,哪怕是他們這些地方官員都再清楚不過。

    如今嵩陽書院血案,看似是楚毅這位東廠督主同嵩陽書院之間的衝突,其實這根本就是文官集團對劉瑾集團的一次反撲。

    自家知縣大人這會兒躲在縣衙後院裝病不出,卻是讓他來應付這些讀書人,若是可以的話,他絕對不會往前湊一步。

    長稽一禮,主簿衝著一眾人道:“孫教諭還有諸位,知縣大人偶感風寒,不能理事,現歇衙休沐三日,諸位若是有什麼事情,待到三日之後再來吧。”

    說完這些,主簿轉身就走,根本就不敢在這裡多做停留一會兒。

    一眾讀書人見狀指著主簿的背影大罵不已,好一會兒,孫祖義高聲道:“諸位,知縣昏聵,不敢招惹那權閹,此時當由我等大明之良心親自出面,我輩讀書人,定不與那閹狗罷休!”

    “殺閹狗,殺閹狗!”

    很快一眾讀書人直奔著嵩山書院而去,一路之上有不少家丁、僕從匯聚入隊伍當中,等到出了縣城的時候,原本數十人的隊伍,此時已經足足有數百人之多。

    嵩陽書院

    一眾被嚇破了膽的士子一個個躲在房間當中,哪怕是楚毅他們已經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都沒有一個人從自己房間當中走出來的。

    正當他們戰戰兢兢猜測楚毅等人是不是躲在什麼地方,就等著他們跑出去傳遞消息然後突然出現將他們給殺掉的時候,隱約之間聽得一陣喧嘩聲自書院之外傳來。

    孫祖義等人浩浩蕩蕩數百人之多,那動靜當真不小,隔著裡許都能夠聽到動靜。

    行至書院大門前,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書院門前台階之上一片血跡,仔細一看,書院門口一片片乾涸的血跡簡直刺目。

    堂堂書院聖地,竟然沾染了血腥,當即就有頭髮花白的老者從抬椅之上下來,幾名年輕秀才連忙上前扶住對方道:“老侍郎,您且慢些!”

    原來這老者乃是弘治帝時期致仕的侍郎顧仁,這會兒就見這位老侍郎將手中枴杖狠狠的頓在地上,痛心疾首流涕道:“書院聖地染血,聖人啊,弟子等有罪啊!”

    一眾人大肆痛罵楚毅一番,發洩了心中的怒火,這才緩緩行進書院當中。

    書院當中靜悄悄的,一名秀才微微縮了縮脖子道:“怎麼一個人影都看不到,難道說那閹狗將書院的人給殺光了?”

    難怪有人會生出這般的想法,實在是這書院當中太安靜了一些,再加上書院門口處那一片鮮血,由不得他們不往這方面去想啊。

    雖然不少人心中有些發憷,可是大家人多勢眾,膽氣自然壯了幾分,繼續前行,很快就有人驚呼一聲道:“天啊,這些閹狗怎麼敢,他們怎麼敢如此對待我輩讀書人!”

    原來這會兒他們已經行至書院廣場之上,遠遠的就看到幾道身影,正是昨天被曹少欽給埋在廣場之上的那幾名被楚毅給刺瞎了眼睛的讀書人。

    腰部以上露在外面,幾人就那麼被埋在那裡,再加上雙目被刺瞎,一行血淚在面頰之上乾涸,看上去相當之狼狽與淒慘。

    “造之兄,這是造之兄啊!”

    “文琪兄,是誰將你們傷成這般模樣的?”

    很快就有人將廣場之上被埋的幾名讀書人給認了出來,有與之交好者一臉震驚與憤怒。

    幾名被埋在廣場上的書生只覺得自己經歷了這一生最為黑暗的一段時光,他們都以為自己這次是死定了。

    突然之間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正是他們昔日的至交好友的聲音啊。

    聽到至交好友的聲音,原本心死如灰的他們一個個激動的叫道:“子玉兄,是你嗎?”

    “德文兄,救我啊!”

    一時之間廣場之上亂糟糟的一片。

    這會兒老侍郎顧仁一頓手中枴杖,看著被埋在那裡的幾名士子的淒慘模樣,只氣的渾身發抖道:“閹狗,欺人太甚,氣煞老夫也!”

    眼看這位老侍郎要氣的昏過去,一陣劇烈的咳嗽,幾名書生連忙上前又是撫胸又是捶背,一名看上去也只有十幾歲的俏麗侍女捧著白瓷痰盂上前,伸手在老侍郎背後拍了拍,一口卡在喉間的痰落入痰盂之中。

    又一名俏麗侍女取出手絹幫老侍郎擦乾淨嘴角的污穢。

    幾名書生見到這兩名被老侍郎隨身帶在身邊的俏麗侍女,目光不由自主的向著兩名不過十幾歲侍女裙琚之下若隱若現的三寸金蓮看去。

    誰不知道這兩名侍女是老侍郎的寵妾,名為侍女,實則為姬妾,否則的話,肯定有人出高價向老侍郎買下這兩名少女。

    顧仁緩過一口氣來,衝著幾名家丁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幾個後生救下!”

    人多力量大,不過是一會兒功夫,幾名被埋在那裡的書生就被挖了出來,聽著這幾名書生將楚毅的惡行一一道來,一眾人一個個叫囂著要將楚毅給凌遲處死,以警示後人。

    原本躲在房間當中的書院學子聽到外間的動靜,終於有人大著膽子自門縫裡窺視,眼見一些熟悉的身影,不禁激動的眼淚差點掉出來。

    得救了,他們終於得救了啊。

    有縣中那麼多同道,還有一同前來的眾多家丁,就算是楚毅再帶人返回,他們也無所畏懼。

    一間間房門打開,擔驚受怕了一天一夜的書院學子一個個的跑了出來。

    大多數學子都認得在場身份最高的那位老侍郎顧仁,還有登封縣教諭孫祖義,自陳琦被殺之後,一下子沒了主心骨的這些書生再次找到了主心骨。

    “老大人,孫教諭,你們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院判大人他們死的好慘啊!”

    一位學正痛哭流涕,心中的恐懼與驚慌總算是發洩了出來。

    “什麼,陳大人他……”

    陡然之間聞知陳琦被殺的消息,孫祖義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而一同前來的眾人也都一個個呆住。

    本以為只是幾名學子被殺,那幾名被救的書生也沒來得及提到陳琦被殺的事情,他們真的沒有想到連陳琦這位堂堂書院院判,昔日朝堂之上的左都御史竟然會被楚毅這位東廠督主給殺了。

    顧仁眼珠子猛地一縮,扶著俏麗侍女如同雞爪一般的手猛地抓緊,只痛的那侍女悶哼一聲。

    接著顧仁衝著身邊一名心腹家僕使了個顏色,身子一晃軟倒在一名侍女懷中,緊接著那名家僕心領神會,高聲尖叫道:“不好了,我家老爺痛心陳院判仙逝,舊疾復發,昏過去了!”

    大家不禁向著顧仁看了過去,只見顧仁面色發白,昏倒在侍女懷中。

    一眾人連忙讓開路來,讓老侍郎家丁上前將其小心抬走,看著顧仁年邁的身影消失,有書生一臉感動道:“老侍郎果真是院判大人至交好友啊!竟痛心至舊疾復發昏迷不醒!”

    “是啊,院判大人若是在天有靈,有顧侍郎這般好友,相信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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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神經過敏的劉瑾

    孫祖義這會兒輕咳一聲道:“諸位,老侍郎因傷感陳院判慘死閹狗之手而昏厥,我們絕對不能夠讓陳院判還有十幾位學子的血就這麼白流,誓殺閹賊楚毅!”

    “殺閹賊,殺閹賊!”

    一時之間,近百名書生為之熱血沸騰,齊聲高呼。

    書院之外,顧侍郎的家丁扶著顧仁靠在抬椅之上,聞得書院方向傳來的震天的響聲不禁低聲道:“老爺,咱們這個時候離開,若是讓人知道的話,老爺您……”

    顧仁渾濁的眼眸之中閃過一道狠辣之色,衝著幾名家丁還有兩名侍女惡狠狠的道:“今天的事情,誰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老爺我就將你們一家老小剁碎了喂狗!”

    卻說楚毅一行人這會兒已經離了嵩山地界,輕騎趕路,雖然只有幾個時辰,卻也行了有上百里路。

    一座小鎮子上,天色漸晚,風塵僕僕的一行人躍馬而下,包括書生意氣的楊慎竟然騎術相當不錯,這幾天馬不停蹄的趕路當中,也沒有聽其叫苦。

    本來楊慎同楚毅一行人離開嵩山書院之後是準備前往京師投奔父親並且為今年的會試大比做準備的。

    然而在得知楚毅一行人竟然要趕去搭救王陽明之後,楊慎果斷的決定同楚毅等人同行。

    此時的王陽明已經頗有幾分名氣,雖然說還沒有像後來於貴州龍場悟道,三十餘日平寧王之亂而名動天下,可是在一部分文人眼中,王陽明之心學已然小有名氣。

    畢竟王陽明開創陽明學也非一日之功,多年摸索、積累,後來官途不順,於龍場悟道,陽明學方才徹底完善大成。

    在此之前,其實王陽明之陽明學雛形已經出現,並且為諸多大儒、文人所推崇。

    家學淵源的楊慎自然自其父楊廷和口中聽說過王陽明的事情,做為少年英才,楊慎要說對王陽明沒有幾分好奇的話,那才奇怪呢。

    客棧之中,一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番子悄然出現在曹少欽耳邊低語幾句然後退去。

    楚毅正同楊慎品茶,討論對一些典籍的認知看法。

    這幾日相處下來,楊慎對楚毅的感官幾乎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化,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楚毅竟然如此之博學,甚至一些經典在口中娓娓道來,一些見解縱然是楊慎聽了都為之驚嘆。

    楊慎都懷疑楚毅到底是東廠督主還是一位博學多才之鴻學博儒,他自小苦讀詩書,年紀比之楚毅甚至還要稍微大那麼一些,結果在這幾日相處當中,他竟然為楚毅所展露出來的才學所傾倒,愣是有一種要拜其為師的衝動。

    曹少欽行至楚毅近旁,微微湊到楚毅耳邊低聲道:“督主,我們的人傳來消息,王陽明此刻就在城中歇息!”

    楚毅微微頷首道:“錦衣衛的那些人如今何在?”

    曹少欽道:“因為督主派人示警王陽明,所以至今錦衣衛十三太保都沒有尋到機會下手,不過我們的人發現錦衣衛的人似乎聯絡了一夥山賊,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王陽明出城之後,錦衣衛的人就要動手了。”

    楊慎臉上露出幾分憂色,不過看到楚毅神色平靜的坐在那裡,楊慎心中便暗暗的告誡自己,同樣的年紀,自己無論是學識還是這種處變不驚的心性都差了楚毅太多,同時心中暗暗的打定了一個主意。

    “看來就算是他們要動手,那也要等到明天了,既然如此,大家這些天一直趕路也都累了,今天就在這裡好生歇息一下。”

    目光落在楊慎身上,只見楊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楚毅不禁笑道:“用修可是有什麼話要同楚某說嗎?”

    楊慎咬了咬牙,一臉正色看著楚毅道:“楚督主,楊某有一個請求,還請督主能夠答應。”

    略帶幾分好奇,楚毅不禁看著楊慎道:“哦,用修何必這麼客氣,楚某若是能夠做到,自然不會拒絕。”

    楊慎一開口便讓楚毅吃了一驚:“還請楚督主能夠收楊某為弟子,楊慎願拜於楚師門下!”

    哪怕是以楚毅的心性定力陡然之間聽了楊慎的話都禁不住為之一愣,愕然的看著楊慎,好一會兒才道:“你當知曉楚某的身份!”

    “楊慎知道。”

    就見楊慎一臉堅定的看著楚毅道。

    楚毅嘴角微微一翹道:“既然知曉本督主的身份,你該知曉一旦你拜在我門下,你將會為無數文人視為閹宦之走狗,若是只你一人也就罷了,你背後還有一個家族,你父親、母親,親朋故友可能會因此而於你恩斷義絕……”

    楊慎臉上露出幾分茫然之色,顯然他方才的決定有些衝動了,這會兒聽了楚毅的一番話,心中隱隱有些動搖。

    將楊慎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楚毅起身在楊慎肩膀之上拍了拍道:“我不適合做你的老師,不過有一個人適合,好生睡上一覺,明日一早,我帶你去見他!”

    看著有些神思不屬的楊慎走進客房歇息,楚方不知什麼收出現在楚毅身旁將一封密函遞給楚毅道:“督主,焦閣老來信!”

    楚毅將密函打開,目光一掃,信中內容盡入眼底,雖短短不過數百字,可是透過那數百字,楚毅卻能夠想像出如今京師之地那激盪而起的可怕漩渦。

    嵩陽血案發生後第三天,消息便直入京師,頓時掀起偌大的波瀾。

    內閣首輔李東陽府上,這兩日的訪客一下子多了數倍,朝中數十員文臣先後前來拜見。

    而劉瑾府上,以焦芳為首的劉瑾小集團人員齊聚一堂,不久前收到楚毅在嵩陽書院製造嵩陽血案的消息的時候,劉瑾那叫一個興奮,差點手舞足蹈歡呼出聲。

    這才不過一天時間而已,當他安插在東廠的一名心腹將幾封信件呈上之後,劉瑾的心情可謂是急轉直下,此時更是陰沉著一張臉,使得客廳之中,氣氛都壓抑了許多。

    劉宇輕咳一聲向著劉瑾道:“近日百官聯絡首輔李東陽欲聯名上奏陛下,除奸佞楚毅,以安天下讀書人之心,如此一來,楚毅這一心腹大患即去,恩相當歡喜才對,何故煩惱?”

    石義文捋著鬍鬚連連點頭道:“劉閣老所言甚是,楚毅還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製造嵩陽血案……”

    “夠了!”

    劉瑾尖銳的聲音陡然之間響起,只嚇了石義文、劉宇等人一跳。

    陰沉著一張臉的劉瑾瞪了石義文、劉宇一眼,再看看孫聰、張文冕,心中輕嘆,最後向著焦芳道:“焦閣老,這幾封書信你且看一看。”

    身旁一名小太監連忙將桌案上幾分書信送到焦芳案上,焦芳一一翻閱過後,捋著鬍鬚悠然長嘆道:“果如老夫所料,這些人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劉瑾聞言不由眼睛一亮道:“閣老也認為李東陽他們欲藉機將嵩陽血案鬧大,繼而扳倒本公嗎?”

    焦芳沒有直接回答劉瑾的問題,而是看著劉瑾道:“恩相不妨想一想,楚毅與恩相是否身份相同?”

    微微一愣,劉瑾也是從聰明人,沉吟一番點頭道:“不錯,本公同楚毅俱是大內宦官,蒙天子信重方才有今日之權勢。”

    焦芳又問:“楚毅與恩相,孰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才是那些人最痛恨的對象?”

    嘩啦一聲,劉瑾臉上一抹殺機閃過,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茶几,聲音尖銳而又陰戾道:“果不其然,那書信上的內容都是真的,那殺千刀的陳琦,咱家當年不過是令他致仕而已,他竟陰謀算計咱家,楚毅殺的好啊,就算是楚毅不殺了他,咱家也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咯咯,他們不只是要對付楚毅,更是要扳倒咱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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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朕的楚大伴呢!

    其實也不能怪劉瑾神經過敏想的太多,哪怕是一開始陳琦只是想要算計楚毅,可是在血案爆發之後,那些因為劉瑾而失去了手中權勢的百官哪一個不是人精啊。

    這麼好的一個機會,難得楚毅遞了一把刀子過來,若是只用來除掉楚毅,豈不是太過大材小用了嗎?

    不是楚毅坑劉瑾,而是局面的發展逼迫著劉瑾去同那些打了雞血,磕了藥一般,就差沒有擼起衣袖將劉瑾扯下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的百官爭鬥。

    幾封書信在劉宇、孫聰幾人手中流轉,看過書信之後,孫聰等人一個個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起來。

    好歹能夠混到今天這個地位,至少沒有一個傻子,先前他們只是太過興奮,如今幡然醒悟,自然清楚這已經不是楚毅的麻煩,而是劉瑾的麻煩啊。

    焦芳豁然起身衝著劉瑾道:“恩相當速速進宮,稟明天子,楚督主在此事上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劉瑾微微一愣,疑惑的看著焦芳,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顛倒黑白啊,畢竟楚毅是真的在嵩陽書院殺了包括院判在內的十多名讀書人。

    縱然是劉瑾也不敢在沒有予人定罪的情況下這麼殺讀書人啊。

    似乎是看出劉瑾心中的疑慮,焦芳捋著鬍鬚冷笑道:“恩相莫要忘了,楚毅可是奉天子之名巡視地方,可謂欽差,嵩陽書院院判陳琦並十餘名士子膽敢衝擊欽差儀仗,此為大不敬之罪,按律當斬!”

    孫聰、張文冕等人聽了焦芳的話臉上禁不住露出幾分嫉妒之色,他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點呢,只看這會兒劉瑾臉上所露出的笑容,傻子都能夠看出劉瑾對焦芳的主意是多麼的滿意。

    “咯咯,咱家有閣老相助,可高枕無憂矣!”

    焦芳神色一正道:“恩相當立刻進宮面見聖上,陳述利害,否則的話,一旦首輔大人入宮見了陛下,先入為主之下,縱然是聖上最後信了恩相的話,怕是也會影響恩相在聖上心目當中的地位。”

    劉瑾豁然起身,衝著焦芳一禮道:“多謝閣老提醒,咱家這便入宮覲見陛下。”

    想到李東陽等人慢自己一步,自己先行入宮陳述嵩陽血案,然後直接將陳琦等人衝撞欽差儀仗,藐視皇權,不敬天子的罪名坐實,到那時縱然是李東陽等人花言巧語,也休想在天子面前算計了他,想來失望之下,李東陽等人的神色一定會非常精彩吧。

    “只是可咱家這心裡有點不甘啊,他楚毅惹出禍端,竟然要咱家幫他擦屁股!”

    不過劉瑾也只是感慨一下罷了,吩咐眾人打探李東陽等人的動靜,劉瑾便奔著皇宮而去。

    朱厚照將政務丟給劉瑾處理,自己卻是居於豹房之中,日子過的簡直不要太悠閒。

    這會兒朱厚照身上只著有月白中衣,身旁伺候著張永、谷大用幾名親信內侍,當劉瑾匆匆而來的時候,朱厚照正在那裡烤肉。

    沒錯,朱厚照就是在一堆篝火前烤肉,堂堂天子至尊,竟然毫不在意身份做這種事情,虧得這裡是豹房,屬於朱厚照的絕對私人地盤,沒有他的允許,一個文武百官都進不來。

    否則的話他這般的舉動,那還不一堆的官員跳出來勸諫他注意天子威儀啊。

    注意到劉瑾到來,朱厚照伸手扯下一隻羊羔的後腿,金黃色的烤肉散發著一股清香。

    “劉大半,來,嘗一嘗朕的手藝如何!”

    劉瑾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接過,聞了一下,然後一臉陶醉道:“只是聞著香味就令奴婢口水直流,想必吃起來會更加美味。”

    一口咬下去,劉瑾眼睛睜大,一臉的驚喜道:“陛下好手藝,縱然是御廚只怕都比不過陛下啊。”

    也就是朱厚照,要是換做其他的帝王的話,怕是借劉瑾個膽子,他都不敢這麼同朱厚照說話。

    朱厚照聞言不禁哈哈大笑,然後撕下烤肉分給張永、谷大用,最後自己拎著一條羊腿,毫無天子風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啃著烤肉一邊感嘆道:“楚大伴也不知到了何處,這些時日不見,朕倒是有些想念呢!”

    張永、谷大用幾人聞言不禁對視一眼,京城之中,嵩陽血案傳的沸沸揚揚,他們做為內廷權勢赫赫的人物,自然對於眼下楚毅的處境再清楚不過了。

    也就只有朱厚照不清楚這些,畢竟無論是這些內侍,還是以李東陽為首的文武百官都在圍繞著嵩陽血案有著自己的算計,也只有雙方圖窮匕見之時,朱厚照怕是才會知曉。

    深吸一口氣,劉瑾突然之間跪伏在地,一副請罪模樣向著一臉驚訝的朱厚照道:“陛下,奴婢有罪啊。”

    朱厚照看了劉瑾一眼,狠狠的咬了一口羊腿肉,然後衝著劉瑾道:“你不會又闖什麼禍了吧,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又和首輔李東陽意見不合……”

    劉瑾道:“陛下,奴婢有罪,奴婢向陛下隱瞞了關於楚毅的消息。”

    似乎是沒想到竟然涉及楚毅,朱厚照眉頭一挑,將手中羊腿丟給一旁的小太監,然後起身,一邊洗漱一邊道:“朕倒是好奇,咱們這位東廠督主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朱厚照只是喜好自由,受不得規矩約束罷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傻子啊,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坐穩江山,甚至在他的縱容之下,劉瑾權勢滔天,卻能夠在其一道聖旨之下輕易將劉瑾拿下,可見朝堂上下其實都在其掌握當中。

    只看劉瑾的反應,朱厚照就知道楚毅那邊肯定出了大事,否則的話劉瑾斷然不會如此。

    不過天大的事情在他這位天子面前都算不得事情,所以朱厚照不慌不忙,洗漱過後坐下來,看著跪伏在那裡的劉瑾。

    朱厚照一揮手道:“劉大伴不要跪在地上了,起來回話,給朕說說,楚大伴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劉瑾謝恩起身,有些猶豫道:“陛下,楚毅他殺人了!”

    朱厚照先是一愣,繼而大笑道:“朕沒記錯的話,楚大伴是朕欽命的東廠督主吧,此番更是奉朕之命巡視地方,難不成有人這麼不小心,惹了咱們這位東廠督主?”

    只看朱厚照提及楚毅的時候那種親近的語氣就知道朱厚照對待他身邊的幾位近侍是何等的寵信。

    劉瑾道:“可是楚毅他在嵩陽書院,殺了院判陳琦以及十幾名書院弟子,消息傳來,京城為之嘩然,這會兒首輔李東陽府上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欲藉機請陛下斬殺奴婢與楚毅啊。”

    “什麼!”

    哪怕是朱厚照陡然聞知楚毅在嵩陽書院大開殺戒也禁不住一驚,朱厚照可不是昏聵之君主,所以他很清楚當今天下,文人掌握著何等的力量。

    就是他這位天子都被那些文人以種種規矩給逼迫的不得不躲在這豹房當中以圖一個耳根清淨。

    楚毅竟然殺了嵩陽書院院判以及十幾名學子,朱厚照不知為何,心中竟然生出幾分莫名的快意。

    不過做為天子,朱厚照也知道,如果這件事情屬實的話,縱然是他都無法包庇楚毅。

    面色一寒,朱厚照盯著劉瑾道:“具體是怎麼回事,給朕細細道來。”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快步跑過來道:“陛下,內閣首輔並十幾名朝中重臣聯袂而來,求見陛下!”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道:“宣!”

    目光落在劉瑾身上,劉瑾一個激靈連忙按照焦芳所說,著重向朱厚照說明楚毅以欽差儀仗代表天子前往嵩陽書院,卻被院判以及十幾名書院弟子所拒,並且產生衝突之下,書院弟子更是襲擊欽差儀仗。

    朱厚照面色漸漸陰沉,而這會兒以內閣首輔李東陽為首,一行十幾名朝中重臣正一臉激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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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這劇本特麼的不對啊!

    聽說楚毅殺人,朱厚照下意識的以為是有人衝撞楚毅,所以被楚毅洩憤而殺,然而在劉瑾口中,楚毅分明就是為了維護他這位天子尊嚴而殺人,幾乎是瞬間,朱厚照在心理上便站在了楚毅這一邊。

    這便是先入為主的好處,焦芳之所以讓劉瑾第一時間趕來,搶在李東陽等人之前將嵩陽血案告知朱厚照,為的就是搶佔這一先入為主的優勢。

    不是那些文武百官不知道先入為主的優勢,只可惜百官本身內部就不是一條心,勳貴集團早已經失去了權勢,在朝堂之上幾乎成了擺設,自然沒興趣去參合到文臣與宦官之間的爭鬥當中去。

    再說文臣內部也是各有派系,等到內部統一了意見,劉瑾這邊已經先一步面見了朱厚照。

    劉瑾幾人侍奉了朱厚照十多年,對於這位主子的性情那是再瞭解不過,這會兒只看朱厚照面色陰沉,劉瑾便知道這次自己可以高枕無憂了。

    放下心中的擔憂,劉瑾反倒是有些期待李東陽等人的到來了。

    目光一瞥,李東陽還有十幾名朝中重臣這會兒已經到了近前,只看那十幾名重臣一個個陰沉著一張臉,完全就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劉瑾微微低下頭去,嘴角露出一絲陰笑。

    “臣李東陽,費宏,劉忠,楊廷和拜見陛下!”

    十幾名內閣大學士齊齊向著朱厚照行禮,朱厚照淡淡的瞥了一眾人一眼,一轉身坐在座椅之上,這才道:“諸位愛卿如此興師動眾,這是哪個地方鬧了災患呢,還是出了叛匪呢?”

    李東陽等人如何聽不出朱厚照言語之中的譏諷,做為內閣首輔,李東陽本人並不強勢,所以才被朱厚照選為內閣首輔。

    不過也正是因為李東陽治政不夠強勢,這才為天子、劉瑾以及朝中文武幾方接納,準確的說,李東陽就是一個沒有政治立場的首輔。

    與其同期的謝遷、劉健才能不下於他,卻是不容於正德一朝,正是因為他們無法做到平衡朝中各方勢力。

    此番李東陽被天下文人所迫,率領十幾名內閣大學士入豹房而來,目的便是要逼迫朱厚照下旨捉拿楚毅,並且一併將劉瑾這壓在他們頭頂上的劉瑾給拿下。

    看李東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朱厚照對其性情頗為瞭解,目光落在李東陽身上道:“李閣老,說說看吧,你們如此興師動眾而來,究竟所為何事?”

    被朱厚照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給盯著,李東陽看了身後十幾名滿含期待之色的同僚一眼,心中一嘆緩緩開口道:“啟稟陛下,老臣彈劾司禮監總管劉瑾疏於監管,致使東廠提督楚毅,於文人聖地嵩陽書院濫殺無辜,殺嵩陽書院院判陳琦並十餘名學子,天下文人為之嘩然,百姓為之嘩然……”

    “臣等請陛下殺楚毅,除劉瑾,以安我輩士子之心,平百姓之怒火……”

    十幾名大學士齊刷刷跪倒在地,一副慨然模樣,只盯著朱厚照口中沉聲道。

    劉瑾眼睛一縮,一副看著殺父仇人模樣看著跪倒在地的一眾人,只氣的拳頭緊握,恨不得上前去將這些人一個個踹死。

    同時劉瑾心中暗暗慶幸,好在自己先一步前來面見朱厚照,否則的話,被這些人這麼一鬧,他就算不被罷官,只怕也不會好過。

    尼瑪,咱家招你們惹你們了,為什麼總和咱家過不去!

    不過劉瑾心中所想卻是絲毫不露聲色,一咕嚕跪倒在地向著朱厚照啼哭道:“陛下啊,奴婢冤枉啊,他們這是誣陷,誣陷啊!”

    朱厚照最討厭的就是這些大臣動不動就拿天下萬民這一面大旗來壓他,好像他這位天子不按照他們這些大臣的話去做的話,那就對不住天下萬民,對不住列祖列宗,更對不住他們這些臣子。

    一絲輕蔑的笑意自朱厚照嘴角流淌而出,只聽得朱厚照道:“谷大用,朕方才吩咐你取來錦衣衛、東廠、內行廠以及你那西廠關於嵩陽血案的奏報,你可取來了?”

    谷大用立刻上前道:“回稟陛下,奴婢已經命人取來,陛下隨時可以查看。”

    說著谷大用招了招手,就見一名小太監捧著一托盤,其上放著幾封密函。

    谷大用將密函呈於朱厚照面前道:“陛下請御覽!”

    朱厚照首先將西廠奏報打開,一目十行掃過,然後又先後取了錦衣衛、內行廠、東廠的密函翻閱過後。

    只見朱厚照輕飄飄的將幾封密函丟到跪在地上,一副逼宮架勢的一眾大學士面前道:“諸位都是朕之股肱,我大明之棟樑,可惜你們卻被下面的人給矇蔽了啊!”

    說著朱厚照接過張永奉上的茶水,淡淡道:“都好好看看,嵩陽書院院判陳琦以及十餘名學子讀的什麼詩書,學的什麼禮儀,孔聖人就是這麼教導他們的嗎?在他們眼中還有朕這位天子嗎?視欽差於不顧,衝擊欽差儀仗,他們想要幹什麼,造反嗎?”

    啪的一聲,朱厚照一臉的寒意,手中如同白玉一般的茶杯一下子被摔的粉碎,茶水濺了幾名大學士一身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動彈一下。

    朱厚照怒了,他知道這些朝臣勢大難制,所以他推出劉瑾與這些人打對台,自己更是搬來這豹房,可是他沒想到這些文人竟然如此之猖狂。

    其中是否有什麼彎彎道道朱厚照不想去管,也不願去管,他只看到堂堂天下知名的書院,自院判而下,上百學子竟然敢阻攔欽差,衝擊欽差儀仗。

    這是不是說有朝一日,就算是自己貴為天子之尊,這些人也一樣敢衝擊自己的儀仗啊!

    既然這種事情能夠發生在楚毅身上,未嘗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自登基之後,從來沒有發過如此之大火氣的朱厚照這次真的是怒了。

    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哪怕是這些人如何爭權奪利,他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是這些人不該觸及他的底線——屬於天子的威嚴,不容觸犯。

    朱厚照很清楚,他立足之根基便是天子之威嚴不容侵犯,一旦放開了這個口子,難保哪一天他就會不明不白的崩殂,這屁股下面的位子不知道會被這些人送給誰?

    李東陽、楊廷和等人顯然料想不到因為嵩陽血案會讓朱厚照想那麼多,甚至發如此之大的火氣。

    一個個大學士看著朱厚照那一張尚顯稚嫩的面容充斥著無盡怒火心中不禁有些茫然,劇本不對啊,天子不應該是在他們的逼迫下,老老實實的下旨捉拿楚毅還有劉瑾查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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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宰輔無用亦可棄!

    那幾封密函上的內容他們方才已經看過,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以嵩陽書院,院判陳琦為首,上百名學生阻攔欽差儀仗並且衝擊欽差儀仗,東廠督主楚毅憤而殺院判陳琦以及十餘名學子以張天威。

    李東陽同楊廷和幾人對視一眼,就聽得李東陽向著朱厚照道:“陛下息怒,老臣敢保證,陳琦還有那些學子絕對是對陛下忠心耿耿,萬萬是不敢對君上不敬的。”

    跪伏在地上的劉瑾這會兒冷笑,聲音尖銳道:“閣老又不是那些人,又怎麼知曉他們心中是怎麼想的?”

    說著劉瑾不管李東陽等人臉色變得如何難看,而是向著朱厚照道:“陛下,奴婢覺得楚毅太過優柔寡斷,那些學子拿著官府的錢糧,卻不思陛下之恩德,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應該有多少殺多少才是。”

    “劉瑾,你這閹賊,我輩讀書人,又豈是你這軀體不全之輩可以侮辱……”

    一名白髮蒼蒼的大學士聽劉瑾的意思要株連整個嵩陽書院,頓時忍不住跳起來指著劉瑾大罵不已。

    “大膽吳昂,陛下當面,你想做什麼?”

    張永還有谷大用立刻護在朱厚照身前,衝著那老者斷喝一聲。

    吳昂看了看一臉怒色盯著自己的朱厚照,慘然一笑道:“陛下,您不該寵信劉瑾、楚毅這等閹宦,太祖皇帝有遺訓,不許太監干政,陛下當親文臣,遠閹宦,否則國將不國啊……”

    李東陽、楊廷和等人愕然的看著反應激烈的吳昂,再看面色鐵青的朱厚照,心中哀嘆不已。

    “拖出去,給朕將吳昂拖出去!御前失禮,杖責二十,以儆傚尤!”

    朱厚照差點被氣炸了,然而朱厚照生性寬厚,從不以言罪人,所以哪怕吳昂言語之間再怎麼無禮,他都沒有想過要殺了吳昂。

    幾名小太監立刻上前來將吳昂給拖了出去,吳昂大叫道:“陛下,您今日不聽良言,他日必後悔莫及,後悔莫及啊……”

    經吳昂這麼一遭,李東陽、楊廷和等人哪裡還有先前那種氣勢洶洶而來,志在必得的氣魄。

    看著李東陽等人的神色反應,劉瑾眼中滿是得意之色。

    好一會兒,李東陽這才帶著幾分猶豫向著朱厚照道“陛下,天下士子沸騰,恰逢會試大比將至,各地學子云集京師,此事若是無法給士林一個交代的話,只怕……”

    朱厚照冷冷的看了李東陽等人一眼道:“陳琦等人衝撞欽差儀仗,按律當斬,督主楚毅提督東廠,奉皇命巡視地方,有先斬後奏之權,斬陳琦等人,非但無過,反而有功,賞黃金千兩,蟒袍一件。”

    說完這些,朱厚照看著李東陽等人道:“眾卿心懷社稷,朕心甚慰,不過眾卿日理萬機,卻是不可為人所矇蔽,嵩陽血案若非有人故意矇蔽的話,眾卿又怎麼會不分青總皂白,誣陷楚毅與劉瑾,朕希望諸位閣老能夠引以為鑑!”

    說完這些,朱厚照根本就不管李東陽等人一個個臉色不對,揮了揮手道:“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眾卿且退下吧。”

    原本興沖沖,信心十足而來,本以為可以輕易逼迫天子拿下楚毅與劉瑾,結果可倒好,卻是被朱厚照抓住機會連消帶打一通訓斥,偏偏他們還有口難言。

    整個血案,他們唯一站不住跟腳的就是陳琦等人衝擊欽差儀仗這一點,此舉往大了說,甚至可以抄家滅族,往小了說,也是一個大不敬之罪啊。

    朱厚照已經就這件事情做出了決斷,他們也不認為自己能夠讓天子改變主意,對視一眼,滿是頹然的出了豹房。

    豹房之外,幾名僕從正小心翼翼的將吳昂自長凳之上扶起,二十杖責下來,年事已高的吳昂差點被生生的打死。

    楊廷和看到吳昂那副模樣連忙快步上前一臉痛心道:“吳兄為天下萬民請命,雖受杖責,卻是莫大之榮耀,請受介夫一拜!”

    其他幾名大學士也都上前來衝著吳昂一拜,吳昂臉上泛起幾分暈紅,口中一口鮮血噴出,當場便昏死了過去。

    “快,送吳大學士前去就診!”

    楊廷和等人衝著李東陽一禮,簇擁著吳昂之馬車匆匆而去。

    李東陽看著楊廷和等人離去,略顯佝僂的身體立於豹房之前,夕陽斜照,孤獨而又落寞。

    兩日後大朝會,極少出現在大朝會之上的朱厚照親自主持了大朝會,先是削去因杖責而死的大學士吳昂的一應封賞,並且傳旨嵩陽血案所涉及書院一應學子除去功名,一生不得再考取功名。

    然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賞賜楚毅,劉瑾二人,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嵩陽血案就此告一段落。

    朱厚照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自己對楚毅、劉瑾的寵信,不用說自然惹得諸多文臣不滿,士林更是為之嘩然。

    一時之間,天子昏庸,寵信閹賊楚毅、劉瑾經由這些文人之口哄傳天下。尤其是楚毅之大名更是甚囂塵上,幾乎成了所有讀書人所痛恨之對象。

    同時被天下士林文人士子寄以厚望的內閣首輔李東陽也因為在嵩陽血案上的面對天子之時的軟弱不爭而在士林之中聲望大跌。

    一大批文人開始物色下一位能夠代表其利益之重臣,默默籌劃以替代李東陽這位老邁的首輔。

    昔日府前車馬不絕之景象不現,堂堂內閣首輔門前竟平添幾分蕭索。

    遠在滁州的楚毅尚未收到京師的消息,這會兒楚毅一行人在滁州外的小鎮子上歇息了一晚,一早便奔著滁州而去。

    滁州距離南京不是太遠,因為父親王華被劉瑾貶往南京任吏部尚書,王陽明此來不用說自是為了見王華。

    王陽明很是低調,畢竟他被貶往貴州龍場,此時應該奔赴任上才對,若是被抓住的話,多少也是個麻煩。

    除了王陽明之外,也就一個書僕從相隨,二人風塵僕僕,不過卻沒有狼狽不堪之態,不止是王陽明,就是那僕從也精神矍鑠,若是有武道高手見了定然能夠看出二人修煉了武道法門強身健體才顯得這般精神。

    僕從騎著馬跟在王陽明身旁道:“先生,最多兩天,我們就能夠抵達南京城見到老爺了,也就不用再這麼小心翼翼,提心吊膽了。”

    王陽明微微搖了搖頭,眼中帶著幾分隱憂道:“卻是不可懈怠,只怕他們不會就此罷手啊!”

    有楚毅派人示警,以王陽明的修為,只要稍作警惕自然能夠察覺錦衣衛十三太保的行蹤。

    王陽明雖修習武道,卻也不過是強身健體,從來沒有想過仗之與人爭狠鬥勇,更沒有想過要與人廝殺,所以別看他境界奇高,可是真的交手的話,只怕不是朱七這些殺人老手的對手。

    自己知自家事,所以王陽明自察覺朱七等人的潛隨之後便日行繁華官道,夜宿大城,絕不宿於荒野,倒是讓朱七等人尋不到下手之機。

    正說話間,僕從趙炎道:“先生,前方是就是不歸嶺,過了不歸嶺便是一馬平川了。先生所擔心的那些人若是要動手的話,這裡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啪啪啪,有人拍著手走出道:“王陽明,我們兄弟幾人為了你,千里迢迢可是足足跟在你身後吃了近一個月的苦,念你也是個人物,自我了斷了吧,也好讓我等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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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聖賢一諾

    幾道身影出現在前方,最關鍵的是遠處一夥山賊正呼嘯而來,至於說路上之行人,遠遠看到那些山賊的時候早就嚇得掉頭便跑,哪裡還敢上前啊!

    王陽明不愧是後來能夠平定寧王之亂的人物,哪怕是身處險境也顯得頗為平靜,睿智的眸光掃過朱七等人輕嘆道:“劉瑾竟心胸狹窄至此,王某雖不才,卻也能夠看出劉瑾盛極而衰之日不遠,不出一年,劉瑾必死,爾等助紂為虐,他日定不會有好下場!”

    朱七眼睛一縮,身為錦衣衛的老人,朱七見慣了朝堂風雲變幻,要說劉瑾他日失勢朱七並不懷疑,可是要說一年之內,如今這權傾天下之大好局面便一朝崩殂,他自然不信。

    深吸一口氣,朱七盯著王陽明道:“朱某不過是奉命行事,先生乃是讀書人,自然明白上命不可違的道理,閻羅殿中,莫要怪我等!”

    說話之間,朱七手中一根齊眉棍呼嘯而來,當頭便是一棍。

    王陽明本能一躍,常年習武,體內自是內息充盈,竟然避開了朱七一擊,不過除了朱七之外,十三太保足足出動了四人之多,四人聯手齊攻王陽明。

    “爾敢!”

    只聽得一聲斷喝,生死關頭王陽明彷彿一下子頓悟了一般,伸手一撥那齊眉棍同時柔身上前一下子撞在朱七懷中,可怕的力量當即將朱七撞飛出去。

    其餘三人的攻擊瞬間落空,噴出一口鮮血卸去了體內激盪內息的朱七眼中滿是驚駭之色道:“大家小心,王陽明不簡單!”

    幾人雖然知道王陽明有修為在身,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其實力如此之強啊,不過四人一旦認真起來,殺機凜然,便是王陽明也禁不住神色凝重起來。

    朱七抹去嘴角鮮血,眼中閃過凶戾之色獰笑道:“王陽明,這些年你是第一個能傷我的,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先生,您快走,我幫你拖住他們!”

    反應過來的僕從趙炎幾乎是本能一般護在王陽明身前道。

    王陽明突然之間臉上綻放出笑意道:“諸位,陽明命不該絕,怕是你們不能如願了!”

    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朱七等人經驗何等豐富,只聽那馬蹄聲就知道來者正是直奔他們而來,最關鍵的是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負責阻斷道路乃至將來背鍋的那一夥數十名山賊一個個嚎叫著向著來人衝了上去。

    一行不到十人,為首之人一身玄色披風,年紀雖不大,無形之間卻自帶威勢,令人望之生畏。

    不用楚毅動手,以齊琥為首的幾名檔頭、番子哪一個不是東廠好手,這些山賊又如何是這等殺星的對手,甚至馬匹的速度都沒有改變,轉眼之間身後便是一地的屍體。

    “籲!”

    一勒韁繩,身下駿馬當即停下,此時距離朱七、王陽明幾人也不過是幾丈距離。

    居高臨下,楚毅自朱七等人身上掃過,最後向著迥然不俗的王陽明道:“陽明先生,別來無恙乎!”

    王陽明目光落在楚毅身上,眼睛一縮,顯然是認出了楚毅身份來,深吸一口氣,拱手一禮道:“不曾想竟是故人,守仁見過楚督主!”

    當年楚毅負責執掌大內皇史宬,而王守仁奉天子之命前往皇史宬抄書,二人自有一番交集,雖自此之後再無來往,但也可說是相識故人。

    一旁的朱七等人看著楚毅同王陽明敘舊,自然是面色變得陰沉起來,實在是這種被人無視的滋味太不好受啊。

    平日裡他們錦衣衛辦案,哪次不是威風凜凜,雖然這次是低調截殺王陽明,但是再怎麼著,也不該被人無視吧。

    朱七一聲輕咳,楚毅目光轉向朱七,只聽得朱七道:“楚督主,大總管要取王陽明性命,還請督主不要插手,否則……”

    楚毅摩挲著手上玉扳指,似笑非笑道:“哦,拿劉瑾來壓本督主嗎?你們不知道楚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自劉瑾手裡救人嗎?”

    朱七幾人神色一變,身為錦衣衛,如何不知道楚毅這幾年保下了不止一位被劉瑾所迫害的文武官員,朱七抬出劉瑾來,無非是想要提醒,震懾楚毅。

    “楚某久仰陽明先生之名,劉瑾量小不能容人,可是楚某卻不能坐視先生這般大賢為人所害!”

    說話之間,楚毅神色肅然,一股無形的威勢向著朱七等人壓迫過去道:“回去告訴石義文,就說陽明先生楚某保下了!”

    朱七等十三太保看著楚毅身後的曹少欽、齊琥等人,不禁一陣猶豫。

    曹少欽一抬手,剎那之間一片銀光向著朱七等人激射而去,一陣悶哼過後,只有朱七等幾名太保安然無恙,至於其他錦衣衛校尉、力士卻是身死當場。

    “我家督主的話沒有聽到嗎,還不給咱家滾!”

    朱七等人面色閃過陰沉與不甘,只見朱七跺了跺腳,冷哼一聲道:“我們走!”

    王陽明那名僕從趙炎這會兒一臉憧憬的看著楚毅,在他心中,錦衣衛那絕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了,至於說劉瑾,他連想都不甘想。

    沒想到這位竟然看上去相當面善的大人竟然嚇跑了錦衣衛,連劉瑾的面子都不給,自家先生竟有如此之貴人照拂,真是福大命大啊!

    王陽明這會兒絕對是一生當中最為落魄之時,前一刻甚至性命不保,楚毅無懼劉瑾保下他,這等恩情,王陽明自然謹記於心,神色一正衝著楚毅長稽一禮道:“守仁拜謝督主救我於危難,他日督主若有所命,不違守仁之本心,守仁必不拒絕!”

    楚毅聞言心中大喜,因為在王陽明向他拜謝並且做出承諾的時候,識海之中,氣運祭壇為之震動。

    沒有閒暇去查看此番漲了多少氣運點,楚毅一個翻身下馬,上前一把扶起王陽明道:“先生實在客氣,楚某隻是不願看先生這般賢才為劉瑾所害,他日返京,毅定向天子舉薦,不使先生空有一身才學卻無法施展。”

    縱然王陽明後來成為一代聖賢,可是如今他可沒有達到那般的境界,聽了楚毅一番話,自然心中感動。

    將王陽明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楚毅神色微微一正道:“楚某聽聞劉瑾將先生貶往貴州龍場做一驛丞,令尊被貶南京,先生此去,莫非是前往南京城?”

    王陽明只是稍稍猶豫一下便面帶幾分愧色道:“守仁拖累家父,枉為人子,此去南京城,欲向父親大人請罪並辭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4 22:15
第57章 文風鼎盛之江南

    一去貴州龍場,迢迢千里,不知何日才能重回京師,加之劉瑾甚至派人截殺於他,王陽明怕自己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一生可能再也無法父子相見。

    所以說王陽明臨上任之前欲拜見父親倒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如今劉瑾之危機已解,朝中有楚毅照拂的話,他重返京師有望,但是王陽明卻是打定主意縱然他日劉瑾倒台,他也不準備借楚毅的關係重返京師,而是靠自己的政績回去。

    楚毅雖不知王陽明心中所想,卻也沒有打算立刻將其調回京師。

    畢竟楚毅心知王陽明這等人物非是能夠輕易施恩,若然他將王陽明調回,很可能王陽明非但不會感激,反致惡了對方。

    最重要的是,王陽明於貴州龍場謫戍,龍場在當時還是未開化的地區,“萬山叢薄,苗、僚雜居”。王陽明沒有氣餒,根據風俗開化教導當地人,受到民眾愛戴。

    在這個時期,他對《大學》的中心思想有了新的領悟,認識到“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也是在這段時期寫出了“教條示龍場諸生”,史稱龍場悟道。

    謫戍三載,絕對是王陽明一生之蛻變的重要時期,或許沒有這三年,也就沒有後來集心學之大成之陽明聖人了。

    楚毅微微頷首道:“恰好楚某此行亦往南京城,不若先生與楚某同行!”

    王陽明微微一愣道:“如此守仁多謝督主了!”

    有楚毅一行人在,就是錦衣衛那些人心有不甘,怕是也不可能再向他下手了。

    一行人直奔南京城而去,行路之上,楚毅幾次向楊慎示意,本來楚毅是打算推薦楊慎向王陽明拜師的。

    然而楊慎似乎並沒有此意,楚毅見狀倒也沒有強求,畢竟拜師這種事情講究兩方情願,他總不能夠強迫楊慎拜師吧。

    南京城又稱金陵,與京師北京,一南一北並稱為大明二京。

    南京有一套完善的六部衙門,雖與北京並成為大明二京,同樣是六部衙門,兩者之間權勢卻是差了太多。

    在南京六部之中,幾乎都是官場失勢,發往南京任職,至少有一半是用來給那些官員養老的。

    真正有志者絕對不會選擇終老於南京六部。

    當然無論怎麼樣,南京好歹也是大明二京之一,可謂是江南之腹心,統轄南直隸十幾個府,並且南京六部當中,戶部與兵部卻是權勢不弱。

    南京戶部負責徵收南直隸以及浙江、安徽、湖廣諸省稅糧,幾乎佔了大明一半以上的稅糧,同時還負責漕運、全國鹽引勘合以及全國黃冊的收藏與管理。

    南京兵部更是負責統轄南京地區守備,下轄49衛,兵部尚書更是會同守備太監,南京守備勳貴共同管理南京事務。

    南京不愧是江南腹心之重地,可謂繁華,官道之上,人來人往,此等景像一般城市絕對看不到。

    楚毅一行人入了南京城,沿著街道前行,既然來了南京城,楚毅不可能不前去見一下守備太監范亨。

    范亨這些年通過昔日與楚毅的關係,倒是混了個美差,守備南京,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逍遙,也算是他當年提拔楚毅,種善因得善果。

    這江南風花雪月之地,做為南京城之中,最有權勢的幾人之一,范亨這兩年可謂是享盡了榮華富貴,只覺得自己大半輩子真的是白活了,早知如此的話,他當初還在大內與王岳爭個什麼勁。

    然而就在前兩日,范亨的心情那叫一個急轉直下,嵩陽血案傳來,范亨幾乎是茶不思飯不想,那叫一個度日如年。

    倒不是說范亨與楚毅關係有多好,讓他如此之擔心楚毅,他只是擔心楚毅一旦在天子面前失寵的話,那麼他以後可就沒有這般悠然的好日子了。

    誰不知道他與楚毅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正是背靠楚毅,他才能夠坐穩了這南京守備太監之位。

    否則如此之重地,又怎麼可能會輪得到他一個過氣的老太監執掌呢。

    幸好不久前北京消息傳來,天子重賞楚毅與劉瑾,總算是讓范亨一顆心落入腹中。

    南京中官守備府乃是范亨平日裡辦公以及居住之所在,這會兒在這一座府邸之前,黑壓壓一片至少有上百名士子聚集在一起,這些士子高聲咒罵。

    “閹賊,快滾出來,為陳院判償命……”

    “范老賊,你乃是楚賊心腹,快快出來受死!”

    當吳昂被杖責而死,嵩陽書院一應學子被革去功名,而楚毅、劉瑾被厚賞的消息傳來,做為江南之文化中心,南京城無數讀書人為之嘩然。

    首當其衝的便是做為守備太監的范亨,誰讓平日裡范亨便打著楚毅的招牌耀武揚威,在南京諸多讀書人眼中,范亨就是楚毅之心腹。

    范亨之府邸被衝擊也就在情理當中,如果不是府邸前有士卒把守的話,恐怕這些士子已經衝進守備府去了。

    范亨正氣急敗壞的將一茶杯給摔的粉碎,聽著府門前那些聚集起來的士子的咒罵之聲,范亨直氣的拍著桌子尖聲道:“該殺,這些讀書人真是該殺啊……”

    只可惜范亨最多也就是喊上一喊,真讓他去殺那些讀書人的話,他還真的不敢。

    這裡是什麼地方,江南之地,幾乎一半以上的文人墨客雲集於此,他要是敢學楚毅拿身負功名的士子開刀的話,這些讀書人絕對會讓他生死兩難。

    大太監李英低聲向著范亨道:“大人,要不要我派人……”

    心情正不好的范亨聞言立刻瞪了那大太監一眼道:“你要是想死別拉著我,門外的那些是什麼,一個兩個的也就罷了,如今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你真當自己是楚督主簡在帝心,可以大開殺戒啊!”

    那大太監一臉的嚮往道:“楚督主真是我輩之楷模啊,嵩陽血案,連殺十幾名學子,陛下非但沒有責罰,甚至還賜下黃金、蟒袍嘉獎!”

    范亨為之感嘆,當年他推楚毅一把無非是想要結個善緣而已,像楚毅那樣的小太監,他培養了不止一個,沒想到楚毅竟然有那麼好的機緣,一朝簡在帝心,就是他都受其照拂。

    府門外的喧嘩聲就算是處在這後院當中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做為範亨心腹,大太監李英道:“這些人竟然連官衙府邸都敢圍攻,若是楚督主在此的話,真不知道門外那些人還敢不敢如此之猖狂。”

    范亨冷哼一聲道:“那就要看他們脖子與督主之刀鋒,誰更硬了!”

    就在范亨與李英議論楚毅的時候,楚毅這會兒正一行人奔著守備中官府邸而來。

    南京六部與守備中官府邸處在一片區域,王陽明前去拜見其父,自然同楚毅順路。

    幾人早已經棄馬步行,無論楚毅還是王陽明、楊慎幾人均是氣度不凡,走在街道之上不時惹人為之側目。

    楚毅看著這南京城繁華之景象,不時可以看到有一身長袍之讀書人結伴而行,不禁為之感嘆道:“都言江南文風鼎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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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江南孰為主

    王陽明、楊慎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南方的確是比之北方文風要鼎盛許多,尤其是這江南腹心之地,南京城當中,文人墨客更是眾多,這在北京城是絕對見不到的。

    一條長河橫貫而過,正是南京城赫赫有名的秦淮河。

    走上秦淮河,楚毅眺望兩畔,心中不禁浮現起一段話。

    十里秦淮,一半才子,一半佳人,一處貢院,一處煙花。

    一水隔兩岸,一側為江南會試總考場江南貢院,一側則是南部教坊名妓匯聚之地,正可謂十里珠簾,六朝金粉。

    古街小巷,亭台畫舫,身入秦淮方知江南之靡靡景象。

    忽而就見數名讀書人結伴快步而過,只聽得其中一人道:“今日諸位年兄前去守備中官府衙堵門,為嵩陽血案慘死之陳院判等討一個公道,大家同去,同去啊!”

    “聽說那守備太監范亨乃是閹賊楚毅之心腹,今日定要其好看!”

    “不錯,我們不知楚賊何在,難道還收拾不了他一個心腹嗎!”

    一行人清楚的聽到匆匆而過的那幾名讀書人激昂的聲音,看他們快步而去的架勢,好似要去做某一樣神聖無比的事情一般。

    楊慎還有王陽明不禁向著楚毅看了過去,嵩陽血案這麼大的事情,楊慎是親身經歷,而王陽明一路上也是有所耳聞,所以他們對嵩陽血案都有所瞭解。

    儘管說前來南京城,早就有所心理準備,可是沒想到他們在這秦淮河之上就遇到了這些讀書人。

    楚毅是什麼人,那可是執掌大明赫赫有名的暴力機構東廠之督主,當初在嵩陽書院甚至敢大開殺戒的人物。

    哪怕楚毅與他們相處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博學多才,好似一彬彬有禮之鴻儒,但是他們卻是一點都不敢小覷了這位。

    楚毅神色平靜,注意到二人的模樣不禁笑了笑道:“楚某做事,只求問心無愧,這天下人毀我,謗我,難不成我要一個個都殺掉嗎?你們不會覺得我是那般心胸狹窄之人吧!”

    聽得楚毅這麼說,楊慎、王陽明微微鬆了一口氣,說實話,他們真的擔心方才楚毅會出手將那幾名書生給殺了。

    畢竟楚毅是有過先例的,人就是如此,只要你做過某樣事情,當面臨同樣的事情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以為你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過楚毅話音一轉,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道:“剛好本督主正要前去守備中官府邸,陽明先生可有興趣同行?”

    王陽明微微一愣,心中苦笑,方才還說心胸開闊,結果這一轉眼就奔著守備中官府邸而去。

    不過王陽明倒也不覺得楚毅真的是心胸狹隘之人,反倒是覺得楚毅這才是真性情,再說了,楚毅本身就是要去見守備太監范亨的,這一點在進城之前他便已經知曉。

    只希望那些士子到時候能夠積一點口德,不要鬧騰的太過分,否則的話,這位可不像其他人那麼好招惹。

    楊慎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厭棄道:“一群空談誤國之輩,腹中無有治國之方略,反倒是尋花問柳,結黨營私一個個都是行家裡手,楊某羞與之為伍!”

    當初嵩陽血案,他不過是站出來說了一句發自本心的話而已,就被那些所謂的同窗視為士林之敗類,楚毅之走狗,也正是從那個時候,楊慎才算是看透了這些人的真面目。

    楚毅一行人直奔著守備中官府邸所在長街而去。

    出了秦淮河,進入一條長街,這一條長街可以說是南京城的政治中心,六部衙門、守備中官乃至留守勳貴皆居於這一條街區,少了幾分靡靡之繁華,多了幾分肅穆。

    因為這裡乃是六部衙門以及諸多勳貴之居所所在,平日裡有守備官兵巡視,所以這一片街區倒是顯得相當之清淨。

    然而昔日安寧的街區這會兒卻是充斥著喧嘩之聲,各種污言穢語響徹四方,甚至就連遠處六部衙門當中那些值守的官員都被驚動了,一個個跑出來遠遠的觀望,不少人更是指指點點,嬉笑叫好,擺明了就是在看守備太監范亨的笑話。

    “秦兄,看來這次咱們這位范公公怕是要倒霉了啊!”

    一位七品官員看著那守備府,捋著鬍鬚笑道:“那是自然,他可不是那位楚督主,天子可不知道他是誰,一旦等下鬧出什麼亂子,天家的板子絕對要打在他這位守備太監身上。”

    另外一位官員聞言附和道:“誰讓他平日裡打著楚毅的招牌,大家奈何不了楚毅,難道還收拾不了他一個范亨嗎?”

    “哼,鬧一鬧也好,也好讓北京城裡的袞袞諸公以及天子曉得天下人心之所向,陳御史豈能白死!”

    一名消息靈通之官員湊上來低聲道:“諸位,聽說那位楚督主離了嵩山,可能奔著我們南京城而來!”

    先前那名七品官員聞言不禁笑道:“那又如何,這裡可是南京城,縱然是楚毅來了,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在這裡能夠當家做主的可不是咱們啊!”

    這官員意味深長的看了幾名同僚一眼,那幾人聞言不禁一陣默然。或許這位官員說的有些誇張,但是也未嘗不是事實,江南之地掌控在哪一部分人手中,別人不清楚,可是他們心中難道沒有數嗎?

    松江李氏、華亭徐氏、盛澤黃氏、蘇州馬氏、杭州張氏,一個個紮根於江南之地的大家族盤踞一方,紡織、礦業、造船、瓷器、糧食,茶葉乃至鹽業都被這些氏族所把持。

    這些大家族動輒身家以白銀數百萬兩計,完全就是盤踞於大明江南之地的無冕之王。

    這些大家族把持一方經濟,良田萬頃,佃戶僕從成千上萬,更是資助了一大批讀書人,扶持朝中官員為其代言人,漸漸形成了後世之楚黨、齊黨、浙黨、東林黨等政治派系。

    後來的大明黨爭與其說是黨派之爭,倒不如說是這些黨派背後的大家族的利益之爭。

    富庶之江南造就了一大批豪商,出現了一個個宗族勢力龐大的大家族,使得江南之地,成為朝廷政令難以下達地方。

    劉瑾當政,雖然說跋扈了一些,但是並不是說他就沒有做實事。

    劉瑾下派諸多礦監、稅使到地方徵稅,同時劉瑾又查兩淮鹽稅,不知道讓多少靠著鹽稅吃的腦滿腸肥的鹽商、官員損失慘重,丟官罷爵。

    除此之外,劉瑾又派人理清全國土地,重點是衛所土地。

    土地方面不說,單單是徵稅、清查兩淮鹽稅這幾樣就讓劉瑾徹底的得罪了整個江南乃至天下豪紳、官員。

    在整個江南,在這些被劉瑾觸及利益,損失慘重的勢力推動下,無數讀書人對劉瑾口誅筆伐,在這種情況下,江南一地提及劉瑾那真的是無數人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楚毅前來江南之地可不單單是為了過來巡遊一番,劉瑾所做的這些事,於國有利,縱然是他,按照他的打算與規劃,將來只怕比之劉瑾還要激進的多。

    有劉瑾在前打草驚蛇,楚毅倒是想要見識一下這些把持江南的勢力到底強大到什麼程度,同時也好好的辨別一下,究竟是哪些勢力在操控偌大的江南之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4 22:15
第59章 楚某在此,誰要殺我?

    楚毅思量關於劉瑾的一些記憶,若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大概一年後間接致使劉瑾倒台的安化王叛亂就會發生,安化王為什麼會判斷,正是因為劉瑾清查軍中土地貪污,再加上某些人在背後推動,於是安化王反了。

    其間生員孫景文、孟彬等出入安化王府邸,安化王打出誅殺劉瑾之口號造反,後果就是劉瑾因為這些勢力的瘋狂反撲而垮台,哪怕是推出劉瑾打壓地方勢力與朝臣勢力的朱厚照都沒有辦法保全被誣陷造反的劉瑾。

    劉瑾府上竟然搜出黃袍,盔甲、印璽等物品,一個閹人竟然想要造反,傻子都能看出這是某些人的誣陷。

    然而這些人的反撲太過猛烈,縱然朱厚照最後都不得不下令誅殺劉瑾,雖然劉瑾作惡多端,死有餘辜,然卻不該背負造反之名被殺。

    熟悉歷史之人都清楚,朱厚照被迫誅殺劉瑾之後便意識到自己必須掌握軍權,於是朱厚照冒天下之大不諱封自己為大將軍,試圖將兵權握在手中。

    不得不說朱厚照成功了,他寵信江彬、錢寧,常駐大同軍事重鎮,眼看兵權在握,然而文官集團的反撲來了。

    朱厚照於清江浦墜江,感染風寒,甚至連親信之江彬、錢寧都沒能得見便被一路護送回返京師,不久病逝,年僅三十一歲。

    走入那一條堪稱南京城,官府衙門最為集中的長街,遠遠的就聽到那刺耳的喧嘩聲傳來。

    楚毅腳步微微一頓,身邊同行的王陽明還有楊慎注意力則是放在了那些堵在守備中官府衙前的一群人身上。

    這些人很好辨別,可以肯定至少九成都是身負功名的文人士子,否則的話,一般人又有幾個敢堵在官府衙門之前。

    耳邊滿是污言穢語,若非是親眼所見的話,真的很難想像這麼一群讀書人竟然能夠那麼惡毒的詛咒於人。

    尤其是言語之間直接針對范亨、楚毅,那言辭就算是王陽明、楊慎聽了都禁不住為之皺眉,下意識的向著楚毅看了過去。

    楚毅神色平靜的看著那一群人,衝著王陽明、楊慎二人點了點頭道:“陽明先生,用修,你們兩人不要參合其中,就在這裡看著吧。”

    二人聞言微微一愣,繼而反應過來。

    楚毅如今在士林當中那真的是名聲極差,其他人也就罷了,但是楊慎還有王陽明那可是讀書人的身份,一旦在這些人面前表現的與楚毅相當之親近的話,可以料想這些人絕對不會放過詆毀二人的機會。

    楚毅不讓他們參合其中,正是為了二人之聲譽著想。

    王陽明聞言不由的笑著搖頭,他本身便是追求自由,釋放自我的一個人,讓他悖逆自己的心選擇在一旁旁觀,王陽明自問自己過不了自己心中那一關。

    “督主莫非是不將守仁當做朋友不成?”

    楊慎這會兒也開口道:“楊某早已經被他們當做督主之黨羽了,既然如此,那便如他們所願。”

    只看二人眼中的堅定之色,楚毅就知道二人決心已下,非是他可以說動,微微頷首向著兩人點了點頭。

    這會兒守備中官府的大門在推搡之間被擠開,一群人大半湧入府衙之中。

    一眾人先是一愣,突然人群當中有人高聲喊道:“殺范亨,殺范亨!”

    楚毅、王陽明幾人沒有想到會發生這般的變化,眼看這些人要衝進府衙之中,王陽明不禁擔心道:“督主,范公公他……”

    楚毅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范亨可非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這些讀書人想要殺了范亨,可沒有那麼容易啊。

    眨眼之間,一眾人便衝進了府衙之中,楚毅等人行至府衙門口處,就見地上亂糟糟的一片,喧嘩聲自府衙當中傳出。

    遠處六部衙門的那些官員不少人正興奮的看著那些書生衝進守備中官府當中,突然發現楚毅一行人走進了守備中官府當中。

    楚毅冷冷的向著六部衙門那些關於看了一眼,然後轉身衝著曹少欽道:“讓人將大門看好了,只許進,不許出!”

    遠處那些官員被楚毅看了那一眼莫名的心中一慌,有人道:“他們是什麼人,看樣子似乎來頭不小啊!”

    身為官場中人,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識人辨人的本事,顯然能夠看出楚毅一行人不簡單。

    一名看上去有四十許,帶著幾分垂暮之氣的官員看到楚毅的身影的時候眼睛一縮,突然驚呼一聲道:“楚……楚毅,他是楚毅啊!”

    邊上有人聽了下意識的道:“梅侍郎,你說他是誰?”

    梅侍郎顫聲道:“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楚毅,楚督主啊!”

    頓時周圍一道道的目光向著梅侍郎看了過來,然後反應過來向著走進守備中官府的楚毅的背影看了過去。

    “嘶……他竟然是楚毅那閹……那殺星!”

    “完了,這下完了,要出大事了啊!”

    “不好,黃侍郎還有那些士子,快去通秉尚書大人、還有魏國公,絕對不能讓嵩陽血案之事在南京城重演啊!”

    頓時就有幾名年輕的官吏匆匆跑出六部衙門。

    守備中官府衙之中,上百名的文人士子一擁而入,很快就在前廳寬敞處看到了一臉驚色的范亨還有幾名大小太監。

    范亨本以為這些人最多就是在門口處折騰一番,正所謂眼不見為淨,自己權當這些人不存在便是,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然而他是真的是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敢衝擊府衙,甚至闖入官衙之中,完全就是一副要置他於死地的架勢啊。

    這幾年范亨的性子收斂了不少,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范亨就好欺負啊。

    想當初他在大內深宮執掌御馬監,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此刻竟然被一群讀書人給堵在了府衙之中。

    只聽得范亨一聲尖利的呵斥:“咱家乃是天子欽封南京守備太監,爾等擅闖官府衙門,衝擊朝廷官員,嵩陽血案之事不遠,爾等難道不引以為戒嗎?”

    不提嵩陽血案還好,范亨一提嵩陽血案,頓時有書生高聲叫道:“閹賊,你還敢提嵩陽血案,今日便先殺你這老賊,來日再殺楚賊……”

    “啪!啪!啪!”

    突然之間,一陣鼓掌聲傳來,就聽得一個聲音響起:“說的好啊,本督主就在這裡,誰人要殺我?”

    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一眾人為之一愣,大家齊刷刷的向著來人看了過去。

    只見楚毅、王陽明、楊慎還有曹少欽等幾名東廠檔頭,一個個看著他們。

    一名老者皺了皺眉頭,上前一步,衝著楚毅喝道:“看爾等也是讀書人,當知嵩陽血案之事,你們莫非同大家一樣,前來殺范亨這閹賊的嗎?”

    一眾書生盯著楚毅等人,而范亨在看到楚毅之後先是一愣,繼而臉上露出幾分驚喜之色,連忙上前幾步向著楚毅拱手一禮道:“范亨見過欽差楚督主!”

    幾名大小太監也連忙向著楚毅行禮。

    一下子整個府衙徹底安靜了下來,只有那大小太監恭敬向楚毅參拜的聲音。

    唰的一下,原本距離楚毅不過一丈遠的一眾文人士子如避蛇蠍一般齊刷刷的後退,甚至後面有士子不小心跌倒被踩到,慘叫不已。

    為首的黃侍郎眼中更是露出驚懼之色,連連後退幾步,仍然是雙腿忍不住顫抖,額頭之上轉眼功夫便是一片細密的冷汗。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4 22:23
第60章 舊事重演乎!

    這些人可是再清楚不過陳琦等人是如何被楚毅給斬殺的,所以在他們心目當中楚毅就是一個瘋子,一個屠夫。

    雖然說在場一眾人沒有一個認識楚毅,但是只看范亨等一眾太監的反應,他們就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就是那傳說中殺人如麻的東廠督主楚毅。

    這天下間只怕沒有誰敢冒充這一位吧!

    楚毅微微頷首,向著范亨拱手一禮道:“范公,許久未見,一切可好!”

    可以說這會兒在場心情最為舒爽的就是范亨了,先前他真的是被逼到了牆角處,殺了這些衝進守備中官府的書生吧,只怕他也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抵。

    若是不施以辣手的話,怕是過了此日,他這位所謂的南京守備太監的威嚴也將蕩然無存。

    然而就在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楚毅突然之間出現,他一下子就安心了。

    雖然說他資格比楚毅還老,甚至楚毅還是他當年提拔起來的,可是論及在天子面前的影響力以及權勢,他都要差楚毅太多,自然是不敢拿大。

    就聽得范亨道:“沒想到督主來的如此之快,今日之事卻是讓督主看了笑話!”

    說著范亨向著楚毅道:“督主還請隨我入廳敘話!”

    楚毅似笑非笑的瞥了邊上那些文人士子一眼道:“楚某倒是想好生歇一歇,可是啊,某些人口中喊著要對楚某打打殺殺,楚某這心中不安啊!”

    楚毅陡然之間現身的確是將這些人給嚇了一跳,可是黃侍郎這會兒已經穩住了心神,看看身後上百名文人士子,頓時膽氣一壯。

    他可不是陳琦,在場的這些文人士子也不是那些書院的弟子,這裡更不是中原之地。

    他黃侍郎名滿江南乃是赫赫有名的大名士,在場的文人士子許多更是出身不俗,甚至許多背後隱隱有那些大家族支持,更重要的是這裡是南京城。

    心中閃過這般的念頭,黃侍郎原本對楚毅的畏懼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自信。

    只見黃侍郎努力的挺起胸膛,指著楚毅道:“你這閹人便是楚毅嗎?”

    在場不少人當即睜大了眼睛,范亨臉上一愣,眼中禁不住露出幾分興奮之色,而曹少欽、楚方等人則是殺機一閃而逝,死死的盯著黃侍郎。

    站在一旁的王陽明、楊慎二人聽了黃侍郎的話頓時神色為之大變,二人對視一眼,心中一聲輕嘆,只怕嵩陽書院之事今日將重演啊。

    他們同楚毅相交雖時日不長,可是也能看出楚毅的性情,或許楚毅算不得宰相肚裡能撐船,但是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輩。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楚毅就沒有脾氣啊,黃侍郎竟然指著楚毅直呼閹人,他就不知道這是對楚毅極大的侮辱嗎?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的話,恐怕他們處在楚毅的位子上,也會發火吧。

    反倒是站在黃侍郎背後的那些文人士子一個個像是受到了黃侍郎的鼓舞一般,滿是尊崇與興奮的看著黃侍郎。

    楚毅微微一笑,一隻手摩挲著手指上那一枚玉扳指,讓人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平靜如波道:“正是區區在下,不知這位老大人如何稱呼?”

    話說那幾名南京六部的幾名小吏直奔兵部尚書府邸以及魏國公府邸而去。

    南京城之中,兵部尚書、魏國公再加上守備太監,這三者便是整個南京城三位權勢最盛的存在。

    六部衙門內的官員生怕嵩陽血案之事在守備中官府重演,可是他們卻沒有那個膽量去觸身為東廠督主的楚毅的霉頭。

    整個南京城之中,或許也只有兵部尚書馮吉以及當代魏國公徐俌這兩位才有可能阻止楚毅逞兇了。

    當前往兵部尚書府邸而去的小吏得知兵部尚書馮吉公務外出並不在府上不禁為之哀嘆。

    倒是前往魏國公府上的小吏總算是進入了國公府。

    魏國公徐俌祖上乃是大明第一武臣徐達,一門雙國公,分別是南京魏國公一系以及北京定國公一系。

    因為魏國公一系在靖難之役站在了建文帝一方,朱棣看在徐皇后面子上倒也沒有秋後算賬,只不過卻令魏國公一系守備南京,定國公一系隨架遷往北京,自此徐氏一南一北,一門雙國公,與國同休可謂大明第一家族。

    老國公徐俌年事已高,不過精神倒是不差,這會兒正在客廳中陪一道人敘話,長孫徐鵬舉在一旁侍奉著。

    能夠令一位老國公這般以禮相待,可見這和道人身份定然不簡單。

    正敘話間,府上老管家快步而來,行至老國公身邊,低聲在老國公耳邊一陣言語。

    一道精芒自徐俌某種閃過,就聽得徐俌忍不住笑道:“有趣,有趣,這些人行事肆無忌憚,這次怕是要踢在鐵板上了哦!”

    老管家聲音不低,所以一旁的道人還有徐鵬舉都聽得清清楚楚,看到自家爺爺的反應,徐鵬舉不禁帶著幾分好奇道:“爺爺,嵩陽血案之事未遠,這位東廠督主只怕也不敢在南京城再造血案了吧!”

    徐俌看了孫子一眼,捋著鬍鬚微微一笑向著那道人道:“仙長對此如何看呢?”

    道人一身道袍,一派仙風道骨模樣,聞言微微一笑,捋著鬍鬚道:“國公卻是問錯人了,老道一方外道人,對這等事卻是不好置喙!”

    道人對此不發表自己的意見並不覺得驚訝,因為他很清楚這位道人為人處事素來謹慎,哪怕是與他交好,也從不對朝中事務發表任何的看法。

    微微沉吟一番,徐俌緩緩起身道:“道長可願同本公去會一會這位楚督主!”

    道人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道:“固所願,不敢請爾!”

    徐鵬舉立刻向著管家道:“管家,備車架!”

    守備中官府衙

    黃侍郎看楚毅反應,以為楚毅已經被他們的聲勢給鎮住,捋著鬍鬚道:“老夫黃文禮,曾任禮部侍郎,先帝一十四年致仕,如今於鄉間私塾教書育人,為我大明培養棟樑之才。”

    楚毅摩挲著玉扳指緩緩道:“哦,原來閣下無官無職,乃一庶民啊!”

    黃侍郎昔日好歹也是一進士,人前人後素來被人尊敬,還沒人敢說他是一介庶民。

    從法理上來講,黃侍郎儘管有著進士身份,可是身上卻沒有官職,楚毅說他乃是一介庶民倒也不錯。

    一名黃侍郎的弟子眼見楚毅如此輕視自家老師,頓時上前衝著楚毅喝道:“我家老師乃是堂堂大儒,德名滿江南,又豈是你這一介閹人……”

    “閹人,呵呵……”

    一道魅影一閃而過,大家只感覺自己彷彿眼花了,仔細去看,楚毅一臉平靜笑意的站在那裡,根本沒有動一下。

    但是在場如王陽明、曹少欽、范亨幾人卻是清楚的看到在剎那之間楚毅上前一步邁過了一丈距離輕輕劃過那一名士子脖子,然後又瞬間回到原處。

    因為速度太快的緣故,所以在外人看來,楚毅就像是一動沒動,他們眼花了一下罷了。

    而這會兒黃侍郎正捋著鬍鬚,微微仰著臉,面帶笑容,聽著自己弟子為自己吹捧、揚名,心中大為滿意,猛然之間一股腥熱的鮮紅的液體正濺了黃侍郎一臉,黃侍郎一臉疑惑,下意識的在臉上抹了一把,低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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