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明朝富家子 作者:星辰玖 (連載中)

mk2258 2019-6-28 22:44: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 7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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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明朝富家子

【作者簡介】:星辰玖,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窮小子楊清風意外穿越到大明嘉靖年間,成為泉州府首富惠安楊家的長子嫡孫楊聰。
  成了像聰哥般的有錢人,是不是該像聰哥瀟灑一番呢?
  這個不急,他先得把助他穿越那個人找出來。
  因為他是被人一記悶棍給敲過來的,也就是說,原來的楊聰被人一記悶棍敲的魂飛魄散了!
  他馬的,誰這麼大膽,竟然敢敲我聰哥的悶棍?

【其他作品】:《大明崇禎第一權臣》、《大明軍工帝國》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7-16 20: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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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10:17
第一卷第一章一記悶棍

    大明嘉靖十一年,天下並不太平,北方蒙元小王子方率十萬鐵騎寇邊,南方海盜又和倭寇勾結在廣州周邊殺掠了一番,以致兵部左侍郎、右僉都御史、兩廣總督林富被罷官削籍。

    而此時,同處大明東南沿海的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泉州府惠安縣城卻是一片歌舞昇平,晚間各處酒樓茶肆仍舊照常營業,彷彿不知有海盜和倭寇存在一般。

    這天晚上戌時許,街上已覓不見幾個行人,但城中最大的酒樓福瑞樓仍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在一片喧囂聲中,一個俊俏的公子哥兒突然從酒樓後門竄出來,疾步的往後院走去,看他那架勢,分明是想上茅房。

    不過,他並沒有走向茅房,剛出後門不遠,他便往旁邊的草地上一站,直接尿開了!

    這傢伙,邊尿還邊鬼哭狼嚎般唱著曲兒,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這尿尿一般。

    他如此張狂,難道就不怕有人看他不順眼,來收拾他嗎?

    他當然不怕,因為他是惠安楊家的長子嫡孫,楊聰!

    惠安楊家,那可是整個泉州府都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他楊聰之名在整個惠安縣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敢收拾他。

    不過,“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這會兒就來鬼了。

    他正在那嘶嚎呢,一個黑影突然從他後面竄上來,對著他後腦勺就是一棍!

    “啊!”,隨著一聲慘叫,“歌聲”戛然而止,楊聰直接撲倒在地。

    他這聲慘叫甚是淒厲,但是,結合前面的鬼哭狼嚎聲,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尿完了,最後哆嗦了一下,所以叫的比較誇張,沒有人會想到他被人敲了悶棍。

    楊聰還沒來得及哆嗦呢,那敲悶棍之人倒是被楊聰這聲慘叫嚇的哆嗦了一下,不過,他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距離太近,楊春這聲慘叫又著實淒厲,他的靈魂彷彿被針扎了一般,才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他並不是什麼膽小之人,敲悶棍的事情他也不是沒幹過,甚至,殺人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他也就哆嗦了一下,隨即便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扔,轉身回了酒樓。

    按理來說,被人一悶棍敲暈過去是不可能馬上醒過來的,但是,那黑影才剛剛離開,地上的楊聰竟然動了。

    這事有點蹊蹺,如果有人能在黑暗中看到楊聰後腦勺上那個包,估計會嚇一大跳,因為那個碩大的血包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平復!

    “哎呦”,楊清風下意識抬手摸了摸有些脹痛的腦袋,緩緩睜開眼睛。

    這倒霉催的,下樓梯看個手機竟然不小心滾下來了。

    還好,自己的腦袋並沒有什麼嚴重受傷,至少沒有出血,只是感覺腦袋有些脹痛而已。

    他正要爬起來,突然感覺不對勁了,自己下面怎麼涼嗖嗖的!

    這是哪個缺德帶冒煙的,看見自己摔倒了不來扶一把也就算了,竟然還把自己的褲子給擼下來了,這樣很好玩嗎?

    他下意識把褲子一拎,猛然發現不對勁了。

    咦,皮帶呢?

    這褲襠也不對啊,怎麼這麼大?

    還有,這衣袖怎麼這麼寬鬆,感覺跟睡袍一樣。

    他一咕嚕坐起來,往自己身上一看,臥槽,真是件袍子,一件絲質長袍!

    看到身上的長袍,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他猛然扭頭往那光亮處一看,果然,入眼並不是他租住的六層樓房,而是一棟古樸的木質雕樓,那兩端的屋簷都是向上翹起的,很明顯是古代建築。

    這時候,一股記憶慢慢浮現在他的腦海,他漸漸記起來了,或者說,他接受了這個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自己竟然穿越了,穿越到了明朝嘉靖年間!

    他怔怔的坐在那裡,前世今生,一切的一切,如同夢幻泡影一般,浮現在他的腦海。

    前世的他,總結起來就四個字,“虎頭蛇尾”。

    他從小就成績優異,從小學到高中,他都是前幾名,最後,他如願的考上了名牌大學。

    但是,從大學開始,他日趨平淡,特別是大學畢業以後,面對生活的壓力,他不得不四處打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慢慢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打工族。

    雖然他天資聰慧,雖然他勤奮努力,雖然他精明能幹,奈何,他投胎技術不好,出生在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家庭,所以,他的人生是那樣的平淡無奇,平淡到幾乎沒什麼好回憶的,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這一世就不一樣了,這楊聰家貌似是惠安城中最有名的富商,家裡有錢的很。

    至於他家具體多有錢,他還不是很清楚,反正整個惠安縣都沒有比他家有錢的,甚至整個泉州府都沒聽說誰家比他家還有錢。

    總之,他家很有錢,錢多的嚇人,他才十七歲呢,每個月家裡給的零花錢就有一千兩!

    一千兩是什麼概念呢?

    如果換算不同時期的貨幣價值,一般按最基本的米價來換算。

    這個時候的米是以石為單位計價的,一石米大概一百五十斤左右,而後世一斤米差不多兩塊,也就是說,一石米大概相當於後世三百塊,而這個時候一兩銀子能買兩石米,也就是說,一兩銀子差不多值六百塊,一千兩銀子就是六十萬左右。

    六十萬啊,前世的他拼死拼活一個月才一萬多,這世的他,什麼都不用乾,每天吃喝玩樂,順帶讀點書就有六十萬一個月的“零花錢”,這簡直就是明朝的聰哥級待遇啊!

    成為有錢人,成為像聰哥那樣的有錢人,這可能是大部分年輕人心中最樸實的夢想,楊清風當然也有過這樣的夢想,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夢想這麼容易實現,從樓梯上滾下來就實現了。

    這,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有錢了,發達了,是不是該好好去瀟灑一番呢?

    這會兒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因為他是被一記悶棍給敲過來的,也就是說,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莫名其妙被一記悶棍給敲的魂飛魄散了。

    他雖然得感謝這敲悶棍之人,讓他變成了有錢人,但是,這仇得報啊!

    這悶棍可不說敲著玩的,敲多了,腦袋都有可能被人敲開瓢,被人一悶棍敲得魂飛魄散還算走運的了,如果被人敲的全身癱瘓甚至敲的神經錯亂怎麼辦?

    這人必須找出來,他可不想一天到晚提心吊膽,擔心被人從後面敲悶棍!

    經過一段時間的回想,他已經慢慢適應的現在的身份。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泉州府首富,惠安楊家的長子嫡孫楊聰了,這表情動作習慣什麼的可不能露出什麼馬腳。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臉色慢慢變得張狂,一種富家子弟獨有的傲嬌氣勢慢慢出現在他的身上。

    他馬的,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敲我聰哥的悶棍?

    他勒緊褲腰帶,撿起一旁的木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就這麼拎著木棍,晃晃悠悠的往酒樓走去。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10:17
第一卷第二章囂張紈絝

    楊清風或者說現在的楊聰拿著木棍進酒樓幹嘛呢,難道他準備衝進去見人就打?

    當然不是,他可不是原來那個愣頭青了,這麼張狂的事他是不會幹的。

    他是想以此來試探,如果敲他悶棍的人或其同夥還在酒樓裡,估計看見他這架勢就會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這樣他就能確定是誰幹的好事了。

    可惜,他走進酒樓的時候並沒有人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大家只是驚奇的看著他,有的人甚至下意識的捏住了鼻子。

    這傢伙手裡拿的是後院茅房挑大糞用的扁擔啊,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在後院上過茅房的人基本上都見過。

    大家正吃飯喝酒呢,這貨竟然拿著根挑大糞的扁擔走進來,還能更操蛋一點不?

    不過,沒人敢上前問他,更沒人敢罵他,因為惠安城裡不認識這位楊家大少爺的很少,就算不認識的,也會有人警告,不要上去惹這敗家玩意。

    他手裡的棍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家的錢,這貨家裡錢多的足以砸死在座所有人!

    楊聰見一樓沒有什麼人露出異樣的表情,心中並沒有氣餒,因為這一樓都是些普通富戶,他也不大相信這些人敢敲他悶棍,敢得罪他的人應該在二樓。

    他就這麼拎著扁擔上了二樓,往先前自己喝酒的雅座走去,同時暗暗注視著其他人的表情。

    這二樓跟一樓大堂可不一樣,上面擺的都是相當精美的大圓桌,而且每個圓桌之間都用半人高的精美欄杆隔開了,中間還擺了些花草盆景,看上去相當的典雅。

    這會兒二樓雅座差不多都坐滿了,人很多,但是,卻沒人露出什麼驚慌失措的表情。

    難道敲悶棍之人已經走了,或者說,這敲悶棍的跟酒樓裡面的食客沒有任何關係?

    不大可能啊。

    楊聰帶著疑惑的表情慢慢走進原來的雅座,這個雅座里大約有十來個人,不過坐在桌子旁邊的只有三四個,其他的都是他們的隨從,只能垂手站在一邊。

    他的到來頓時讓整個雅座變得一點都不雅觀了,因為他拿著挑大糞的扁擔啊。

    幾個公子哥雖然都認識這根扁擔,但也不敢教訓楊聰,楊聰剛一走過來,他們便紛紛起身問道:“聰哥,你這是怎麼了?”

    楊聰冷哼一聲,直接一屁股坐到主位,然後把扁擔往地上一頓,大喝道:“虎子。”

    旁邊隨從裡面一個魁梧的嚇人的小伙子立馬湊上來拱手道:“大少爺,有何吩咐?”

    這虎子名叫彭福,外號胖虎,是他的隨從護衛,剛因為是去尿個尿,他並沒有讓胖虎跟著,結果,就被人給敲了一悶棍。

    楊聰裝出火大的表情,直接將扁擔往胖虎手裡一塞,隨即有大喝道:“拿著。”

    彭福伸出胡蘿蔔粗細的手指,捏起扁擔,仔細看了看,又想了想,這才小心的道:“我爹不讓我挑大糞,不然一身臭氣跟在大少爺身邊不好。”

    這傢伙,不想挑大糞你就直說嗎,還你爹說。

    這親隨可不是普通下人,因為他們一年四季都跟隨在主人左右,等於是主人的左膀右臂,所以,主人跟親隨的關係一般都很好,甚至比親人關係還好,所以彭福才敢這樣委婉的跟楊聰討價還價。

    當然,楊聰也不是讓這貨去挑大糞,他翻了個白眼,繼續喝道:“你爹沒說過不讓你幫本少爺揍人吧。”

    揍人,那是他的本職工作啊,他的職責說白了就兩個字。

    誰想欺負大少爺,揍他。

    大少爺想欺負誰,揍他。

    胖虎堅定的搖頭道:“沒有說過。”

    那就好,楊聰提高音量,大喝道:“棍子拿好了,準備幫本少爺揍人!”

    說完,他便抬頭往四周看去。

    他這招叫敲山震虎,因為他還不能完全確定這敲悶棍之人或者其同夥在不在酒樓裡面,畢竟有些人心理素質比較過硬,自己拿跟木棍很有可能嚇不到他們。

    這彭福拿著效果就不一樣了,因為這小子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那種,手裡再拿根胳膊粗的木棍,敲死人都正常,如果剛敲他悶棍的人在二樓,估計會嚇得直打哆嗦。

    沒想到,整個二樓還是沒有一個露出畏懼表情的,大多數人都是莫名其妙的看著這邊,有的人甚至還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難道敲他悶棍真走了?

    他有些不甘心的問道:“猴子,剛這裡有沒有誰跟著本少爺去上茅房?”

    這猴子名叫侯之坦,外號瘦猴,也是他的隨從,不過不是護衛型的,而是師爺型的,也就是幫他出點子的。

    旁邊隨從裡面一臉精瘦的侯之坦聞言,立馬湊上來,偷偷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後,隨即輕聲的道:“那邊那兩個穿黑衣服的壯漢,有個在少爺起身不久就跟著去後院了。”

    咦,這二樓還真有人跟著自己去上茅房了。

    不過,這侯之坦指的那桌可不好惹,因為那桌坐的是縣衙典吏王傅的兒子王銳和縣城幾個士紳家的公子,這些傢伙雖然沒他有錢,但都是惠安比較有名望的士紳之後,勢力並不比他家差。

    這幫傢伙,的確有點可疑,因為這惠安城裡敢得罪自己的並不多,除了縣令一系,也就這幫傢伙了。

    不過,他們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這幫傢伙突然要敲自己悶棍呢?

    楊聰好奇的向斜對面那一桌望去,典吏的兒子王銳和幾個士紳家的公子他都認識,還有一個不認識的華服公子,這會兒這幾個傢伙都滿臉嘲諷的看著自己呢。

    這表情,難道真是他們幹的?

    如果換做以前少不更事的楊聰,這會兒估計就讓彭福上去揍人了,這幫傢伙是不好惹,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敢惹,腦袋都差點被人開了瓢,還有什麼敢不敢的,上去,幹挺他們再說!

    但是,此時的“楊聰”已然不是原來的楊聰了,他並沒有馬上讓彭福動手,反而問同桌的幾個富家少爺道:“那穿花衣服的是誰,你們認識嗎? ”

    其實,那桌那個公子哥穿的並不是花衣服,只是衣服的顏色有點鮮豔而已,同桌的幾個富家少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但是,他們都不認識那傢伙啊,幾個富家少爺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事就有蹊蹺了,誰都不認識,這貨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傢伙一看就是個紈絝,王銳都在他面前點頭哈腰,應該很有名氣才對啊,難道,這傢伙是府城某個流官的兒子?

    他正疑惑呢,王銳突然拱手對著那穿花衣服的公子哥獻媚道:“陳公子,您知道嗎,劉備的坐騎的盧能聽懂人言,一日劉備遇險,慌亂間竟然滿口之乎者也,好似做文章一般,旁人都未聽懂,唯有的盧解其意,載著他逃出生天,時人讚曰:馬的知章!”

    “馬的知章!”

    “哈哈哈哈!”

    那桌幾個公子哥聞言,紛紛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那華服陳公子更是盯著楊聰嘲諷道:“馬的知章,說的好!這他嗎就是個智障,一個賤民竟然想高攀東嶺張家大小姐,他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

    楊聰聞言,眼睛不由一瞇。

    臥槽,這麼囂張!

    他明白了,就是這傢伙指使人敲的悶棍,那兩個穿黑衣服的壯漢應該就是他的親隨。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10:17
第一卷第三章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敲悶棍之人已經找到了,要不要帶彭福上去報仇呢?

    楊聰仔細看了看那兩個身穿黑衣的壯漢,心里頓時咯噔一下,這兩傢伙,滿臉凶悍,滿身肌肉塊,彭福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啊!

    還有,這姓陳的明顯就是想激怒自己上去揍他,估計是早有預謀,自己帶人上去恐怕會吃大虧。

    他可不是原來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了,他前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可不是白瞎的,這場面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姓陳的應該是個他惹不起的恐怖存在,不然的話,人家根本不敢在惠安這麼囂張。

    他思索了一陣,猛的站起身來,貌似就要撲上去揍人的樣子,那什麼陳公子果然眼前一亮,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沒想到,楊聰根本就沒衝過去揍人,而是拱手對同桌的幾個公子哥道:“我有點頭暈,今晚就不陪大家了。”

    說完,他竟然轉身就往樓下走去。

    這下,不但跟他一桌的幾個富家少爺愣住了,就連陳公子那桌幾個人也愣住了。

    傳聞,這楊聰不是個沒有理智的愣頭青嗎,這會兒怎麼就這麼有“理智”了呢?

    此時的楊聰,表面上還是個有點傲嬌而且有點張狂的富家子弟,但是,他的思維卻已經變得老練而精明了。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人家擺明了要收拾你,你再湊上去給人收拾,那就是腦子有病了。

    楊聰腦子當然沒病,所以他選擇了打道回府,等搞清楚了那什麼陳公子的身份再做打算。

    這時候他雖然還不知道那姓陳的是什麼身份,但卻明白那姓陳的為什麼要收拾他了,這事關係到一場很重要的聯姻,惠安楊家和東嶺張家的聯姻。

    東嶺只是惠安縣下面的一個鄉,但是,東嶺張家卻是當今惠安甚至是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

    張家晉升官宦世家已愈百年,期間不知道出了多少舉人和秀才,光是縣令就出了好幾個,比如萍鄉縣令張綸,又比如英德縣令張慎。

    當然,光是出了幾個當縣令的舉人還不足以成為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因為泉州並不是沒有人中過進士,在明朝,泉州的進士也不是一個兩個。

    張家之所以晉升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主要是因為這一代的頂樑柱張岳。

    張岳,字維喬,弘治五年生,正德八年,年僅二十歲便以鄉試第一中舉,正德十二年,高中進士,官場沉浮十餘年之後,終於嘉靖十一年擢升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而且,傳聞張岳深得當今皇上賞識,前途無量,是故東嶺張家才一躍成為惠安乃至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

    楊聰之所以沒想到這門親事,主要這事希望很小,小到幾乎沒有。

    那張岳的女兒張貞可是惠安第一才女,也是惠安第一美女,傳聞這張貞年方二八,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但是,這些貌似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他們楊家是很想和張家結親,但是張家不樂意啊。

    張岳剛高中進士的時候楊家就開始張羅這門親事了,那時候楊聰才幾歲了,但是,直到現在,張家還沒點頭。

    張家之所以不想跟楊家結親,主要是因為雙方的身份相差太懸殊了。

    這年頭可不是有錢人的天下,而是士紳的天下,明朝等級制度雖然沒有元朝那麼森嚴,老百姓也是分等級的。

    延續了上千年的士農工商分級制度,在明朝同樣盛行,士紳級是最高等的存在,官宦世家那更是士紳階層裡面的翹楚,他們甚至已經超出老百姓的範疇了,是介於皇族勳貴和老百姓之間的統治階層。

    而商戶卻是老百姓中最低等的存在,因為商業交易必須依賴農戶和匠戶生產出來東西才有交易的基礎,也就是說,沒有前面的農戶和匠戶生產糧食和各種用具,商戶根本就沒有生存的基礎。

    古代的統治階層認為,如果所有人都去經商,那麼所有人都會沒飯吃,沒衣服穿,沒房子住,沒器具用,所以,古代的統治階層是不鼓勵人經商的,這也是商戶被排在最末的原因。

    當然,商戶並不是這天下最低等的存在,因為普通老百姓之下還有賤民,也就是樂戶、奴僕、丐戶等因祖上獲罪而劃入賤籍的人,這些人甚至不能與普通老百姓通婚,不能考科舉,一輩子就只能當賤民。

    而商戶地位之所以比賤民高一點,也就是他們祖上沒有犯不可饒恕之罪而已,在士紳眼裡,商戶和賤民其實就沒有多大區別,所以,那個姓陳的才會稱自己為賤民,因為他家就是商戶出身,他家裡再有錢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當然,商戶有錢到了一定的程度也能改變自己的地位。

    商戶要擺脫自己半賤籍的地位,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考科舉,商戶是可以考科舉的,只要考取了功名同樣可以慢慢轉化為士紳。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納捐,也就是給朝廷捐獻銀兩,大約捐獻十萬兩左右朝廷就會褒獎一個七品的閑職,這個納捐來的官也算官,待遇和普通官員差不多,但是,納捐得官並不能劃入士紳階層,也就是說,這個納捐得官的人去世之後,家裡其他人還是商戶籍,還是半賤民。

    楊聰的爺爺楊榮就納捐了十萬兩,得了個南京光祿寺署丞的閑職,由富致貴,變成了官身,獲得了一定的地位,從而也保證了自家的利益不受侵害。

    但是,這只是暫時的,一旦楊榮去世,楊家又成了普通商戶,變回了被士紳欺凌的半賤民。

    所以,楊家想到了聯姻。

    如果能和東嶺張家聯姻,那楊家就不用擔心被士紳欺凌了,因為東嶺張家就是當今泉州府最有名的官宦之家,士紳中的領袖。

    其實,這個聯姻也不是楊家想出來的,大明自立朝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商戶通過與士紳聯姻而獲取了社會地位,保住了自己的家產。

    但是,這種聯姻一般是商戶家的女子嫁入士紳家,然後陪上大半的家產做嫁妝,從而獲得士紳的庇護,像楊家這樣,想娶一個當朝四品大員的女兒,從而獲取相應的地位,簡直有點異想天開。

    這也正是楊聰沒怎麼在意這樁婚事的原因,因為這種事太難了,幾乎沒有成功的希望,這不,他爺爺楊榮都去東嶺張家好幾天了,還是沒有一點音信。

    楊家為了傍上張家這棵大樹,這些年來也是下足了功夫,楊榮從納捐得官之後就一直巴結張岳的父親張慎,而張慎作為一個致仕的縣令,對於一個當朝的光祿寺官員的巴結也不怎麼好拒之門外,所以,兩人成了“知交”。

    而這次張慎六十大壽,楊榮更是早早就跑到了東嶺張家,以知交的身份大肆操辦,又是出錢又是出力。

    他就是想用自己的“誠意”打動張慎,讓他鬆口,同意把孫女嫁給自己的長孫。

    如果張岳的仕途還是沒有一點起色,楊榮的不懈努力還真有可能打動張慎。

    可惜,正是這一年,張岳卻突然獲得皇上的賞識,從正七品的都察院御史一躍成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而且還得了個撫治鄖陽府的差事。

    這撫治鄖陽府可不得了,因為鄖陽位於湖廣、四川和陝西三省交界處,這鄖陽巡撫等於管著湖廣、四川和陝西三省的軍政,地位特殊的很,基本上在鄖陽府鍛煉三年之後,必定獲得升遷,也就是說張岳以後做少也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三品的朝廷大員,甚至有可能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或者左都御史,掌控整個都察院。

    這對於東嶺張家來說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但是,對於惠安楊家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以前的張家就不大願意跟張家聯姻,現在的張家更是讓楊家高攀不起啊!

    當然,一開始的時候張家並不是異想天開,因為那會兒張岳才剛剛高中進士,而楊榮也剛剛納捐得官,雙方的地位差距並不是很大,這聯姻還是有那麼一點希望的。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人家張岳都高居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之位了,一個商戶想跟他聯姻,真有點不靠譜。

    楊聰也不明白他爺爺為什麼要繼續努力去促成這門婚事,在他看來,這門婚事已然沒有一點希望了。

    他也不知道這位陳公子為什麼因此而來敲他的悶棍。

    或許這位陳公子覺得他家高攀的起,楊家老是去糾纏張家,對於他來說是一種侮辱,所以他要來羞辱自己一番。

    或許這位陳公子覺得他家高攀不起,而楊家有可能高攀的起,所以要收拾自己這個潛在的敵人。

    總之,這位陳公子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這事情的緣由楊聰已經明白了,但是這一記悶棍之仇怎麼報他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會兒他的爺爺正在東嶺張家張羅著為人家賀壽,而他的父母也正在外忙著楊家的鹽業生意,根本就回不來,他一個還未成家立業的富家公子,怎麼去報仇呢?

    楊聰坐在馬車上胡亂想著,晃晃悠悠過了大約一刻鐘,楊家府邸便到了,但是,馬車並沒有停下來,趕車的彭福和侯之坦跟護院打了個招呼之後,馬車直接從側門進入碩大的楊府,直到大約半刻鐘時間之後才在一個大院的天井中停了下來。

    楊聰雖然腦海裡已經有了一些凌亂的印象,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切,仍然不免有些震驚,這楊家真是有錢啊,自己一個尚未成親的少爺就有一個三進的大宅院,這宅院佔地怕是十畝都不止!

    而且,他這位楊家大少爺的待遇還不止這點,他不但有胖虎和瘦猴兩個親隨,還有兩個貼身丫鬟,給他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的老媽子更是多達五六個。

    這會兒他們就在三進大院的前院,不過楊聰住的並不是前院,這裡彭福和侯之坦住的,楊聰住的是中間的二進大院。

    按有錢人家的規矩,彭福和侯之坦一般沒事是不會進中間大院的,下了馬車之後,他們便來到中間大院門口高呼了兩聲:“小熊,小鳳,大少爺回來了。”

    很快,一個身材高大壯實、長相憨厚的少女和一個身材嬌小玲瓏、長相可人的少女便聯袂從裡面跑出來,她們熟練的從彭福手中接過楊聰的胳膊,關切道:

    “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大少爺,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這個?

    楊聰想了想,含糊道:“沒什麼,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扶我去臥房。”

    其實,他這會兒並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異常,他只是怕自己在這大晚上走錯路,因為他腦子裡這會亂糟糟的,臥房在哪兒,他還真有點記不清,還不如裝受傷,讓人扶著自己去。

    小熊和小鳳聞言,連忙攙著他往主宅的臥房走去。

    胖虎、瘦猴、小熊、小鳳,怎麼感覺自己像進了動物園呢?

    還好,自己的臥房不是鐵籠子。

    楊聰坐在精緻的雕花木床上,看著四周奢華的家私和眼前嬌俏可人的小鳳,心裡亂七八糟的。

    豪宅美婢,花天酒地,貌似很爽的樣子。

    但是,這會兒有錢人的生活也不容易啊,在明朝,一般商戶要保住自己的家產可沒那麼簡單,特別是這嘉靖年間,在嚴嵩的帶領下,這會兒的貪官污吏可是出了名的可怕。

    唉,別說是嚴嵩了,這會一個不知姓名的紈絝子弟就能讓自己頭疼無比。

    這仇到底怎麼報呢?

    楊聰暗自嘆息了一陣,又讓小熊和小鳳打來熱水給自己洗了臉腳,隨即便躺床上思索起來。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10:18
第一卷第四章嚴師出高徒

    第二天一早,卯時方至,天際才剛剛露出一絲曙光,丫鬟小鳳便來到楊聰的床前,輕鬆的呼喚道:“大少爺,大少爺,該起床了。”

    楊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看陌生的床鋪,又看了看眼前嬌俏的小鳳,眼中仍舊有些許迷茫。

    小鳳一看他這樣子,不由焦急道:“大少爺,您快起來啊,要是去學堂遲到了,嚴老先生又該告狀了,老太爺如果知道了,又該發火了。”

    臥槽,嚴老先生告狀,貌似後果很嚴重啊!

    楊聰聞言,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嗖的一下就站到了小琴跟前,隨即手臂一張,貌似是要抱小琴的樣子。

    小琴下意識摀住嘴往後一縮,嚇的差點尖叫起來。

    不過,她並不是怕楊聰抱她,她是被楊聰這麻利的動作給嚇到了。

    以前大少爺起床的手可都是慢慢吞吞的,有時候自己不去拉他,他就躺著不起來,今天這一下就蹦起來了,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她愣了一下,這才拿起掛在床邊的衣服,認真的給楊聰穿戴起來。

    楊聰在她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匆匆洗漱了一番,又端起小熊送進來的鮮粥胡亂喝了幾口,隨後便疾步來到前院,坐上早已備好的馬車,帶著胖虎和瘦猴向惠安縣學趕去。

    惠安縣學就在縣衙左近,是一個佔地將近二十畝的大院子,中間是寬敞明亮的大學堂,四周則是宿舍、食堂、茅房等附屬設施。

    這時候的縣學並沒有固定的規制,建成什麼樣子,主要還是看當地的富裕程度,如果是窮縣,可能就幾間低矮的平房,像惠安這種,原本就比較富裕,還有泉州首富楊家在此,縣學自然建的比較高端大氣上檔次。

    這會兒一個縣具體有多少秀才也沒個定數,大抵就在五十個到一百個左右,而秀才也不是人人都會來上縣學,因為大半的秀才都上了年紀了,根本就無望再考取舉人了,還有些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去幹活賺錢的,所以,整個惠安縣學裡面也就二十來個生員,而且大多是窮秀才,因為有錢的秀才完全可以去府城甚至是省城去進修,那裡的條件肯定比縣學要好。

    他這麼急急忙忙的跑到縣學,自然是想打聽打聽那位陳公子的情況,但是,他拎著書箱籠走進學堂的時候卻愣住了。

    他愣住的原因並不是學堂裡沒人,這會兒學堂裡有很多人,所有生員差不多都到齊了,而且,這會兒還沒到授課時間,完全可以找人問問那位陳公子何許人也。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普通人的仇富心理。

    仇富心理貌似自古有之,他進來的時候,除了幾個例生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其他生員壓根就沒搭理他,而且其他生員和例生坐的位置也涇渭分明,真正的秀才全部在前面扎堆,而幾個例生則聚集在後面,他們中間隔了好幾排小條桌呢。

    所謂萬物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時候的讀書人一般都看不起有錢人,特別像這些有功名在身的窮秀才最是仇富。

    因為他們心理不平衡啊,嚴重的不平衡,憑什麼他們這些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就要過清貧的日子,而你們這些不學無術的商販卻過的瀟灑無比?

    他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已經算是半個士紳了,活的竟然連半賤籍的商販都不如,不公平啊!

    正是由於這種地位與實際生活的差距,縣學裡面真正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基本都不搭理他們這些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的,他們之間就沒什麼交集。

    楊聰這會兒還沒完全消化以前的記憶,再加上穿越的時間不長,所以沒記起這一點,這會兒他一看這情況,真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終究沒有勇氣上前自討沒趣,這幫窮秀才,說起話來簡直能把人酸死,而且他們也不一定知道那姓陳的是什麼人。

    他愣了一下,還是在幾個例生的熱切招呼下坐到了自己的條桌前,然後邊應付這些人的馬屁,邊考慮找誰打聽陳公子的事情來。

    他這正胡思亂想呢,整個學堂突然一靜,他身邊的例生突然滿臉惶恐,飛快的回到自己座位上,正襟危坐,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這時候,負責教學的嚴老先生已經進來了,他正把條竹尺藏在身後到處瞄呢。

    楊聰見狀,心裡下意識一緊,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坐的筆直。

    這時候,他什麼都記起來了。

    這老頭,超兇的!

    這會兒可沒什麼不准體罰這一說,這會兒講究的是鼓棒底下出孝子,嚴師出高徒!

    這嚴老先生那是出了名的嚴厲,他授課的時候,別說是交頭接耳了,誰敢不坐直身子,做出認真聽講的樣子,他絕對會走過來,冷冷的讓你伸出手,然後揮舞著竹尺對著你手掌就是一頓抽!

    而且,他抽完還要告狀,告家長,哪個家長要敢偏袒自己的兒子,那麼對不起,帶著你兒子,滾!

    這幾個例生貌似都被他抽過,也被他告過狀,家里人也不敢混賬,所以,縣學裡面沒人不怕他。

    好險,好險,還好這老傢伙還沒看到這邊來,不然,今天這頓筍片炒肉是吃定了。

    楊聰心裡還在打鼓呢,嚴老先生卻已經在講台上跪坐下來了,他冷冷的掃視了一圈,見所有生員都老老實實的挺那兒一臉認真狀,這才冷哼一聲,放下竹尺,嚴肅的道:“今天講《禮記.文王世子八》。”

    緊接著,他便從條桌旁的書箱籠裡拿出一本書,慢慢翻開,舉在面前,搖頭晃腦的念起來。

    下面的生員動作幾乎跟他一模一樣,甚至拿書的角度和晃腦的幅度都差不多,唯有初來乍到的楊聰好像慢了半拍,不過,還好,書箱籠裡最上面那本正好是《禮記》,所以,他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跟上了節奏,不然今天這頓板子怕是免不了了。

    嚴老先生帶著所有生員,逮著《禮記.文王世子八》這篇齊齊念了三遍,這才放下手中的書,逐字逐句的講解起來。

    這古文的確有點深奧難懂,但是,在座的都是讀過《四書五經》的,而且都讀了差不多十年以上,每一句的大致意思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他再把自己的理解講一遍其實沒多少意義,還不如直接說,這句如果用來做科舉考題,你該怎麼組織語言做答呢。

    楊聰聽了一陣便覺得索然無味了,這古文雖說各人理解不同,但基本意思卻差不多,這嚴老先生又不是什麼博學鴻儒,根本就講不出什麼深層的意境來,聽著一點意思都沒有。

    他乾脆裝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腦海裡卻考慮起報仇的問題來,這陳公子到底什麼身份呢,自己又如何報這悶棍之仇呢?

    他無意識的看著嚴老先生那略帶花白的鬍子,突然靈機一動。

    這位嚴老先生或許知道那什麼陳公子是誰,因為昨天陪那傢伙的人裡面有縣衙典吏的兒子,而且這嚴老先生還是縣令帶來的親信,如果能巴結好了,這仇可能就有得報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29 10:18
第一卷第五章以錢借勢

    這嚴老先生可是出了名的死板,對學生更是嚴厲到可怕,冒冒然上去問他什麼陳公子是誰,還妄圖讓他幫忙收拾那姓陳的,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人家可能壓根就不會理你,甚至直接給你來兩板子!

    但是,楊聰卻一點都不害怕,因為他知道這位嚴老先生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缺錢。

    其實,這位嚴老先生的身世和背景在縣學裡面並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他是個屢試不第的老舉人,而且,他相當的缺錢。

    他是窮苦人家出身,家裡本就沒什麼錢,考上舉人之後,他又要維持作為一個舉人老爺的面子,又要養活一家子人,生活拮据的很,不然他也不會跑來當縣學的教書先生了。

    明朝這會兒好像只要考上舉人,這生活不說大富大貴,一般富戶的水平應該是能達到的,因為從洪武朝開始就有規定,每個舉人名下有四百畝地的免稅額度。

    那麼,這位嚴老先生為什麼會生活拮据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傢伙不會撈錢。

    這傢伙雖然姓嚴,卻沒有他本家嚴嵩那麼會貪撈錢,他和嚴嵩恰恰相反,他屬於那種最不會撈錢的那種。

    就拿免稅額度來說,這免稅額度如果按官方說法也就是免去了那二十稅一的稅,按一畝地每年兩石的產量計算,四百畝地一年也就能賺四十石糧,也就是二十兩銀子,這點錢,對一個需要裝點門面的舉人來說的確有點少了。

    不過,這免稅額度其實也可以有其他的理解,因為這地免了稅朝廷基本就不會管了,那麼,這裡面的貓膩就大了,你完全可以把這些地租給佃農種,每畝每年抽取一石的佃租。

    這樣搞,利潤就大了,四百畝地一年就可以收二百兩的佃租!

    這會兒大明立朝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很多事情發展到現在都變質了,很多進士、舉人,甚至是秀才名下的地都變成了這種形式,所以,一般的舉人都能達到富戶的水平,但是,也有例外。

    因為這樣搞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這些地必須掏錢買下來,變成自己私有的,不然,就沒法租給佃農,抽取佃租了。

    這會兒的地最少也要二十多兩一畝,四百畝地就是上萬兩,一般的舉人自然是買不起這麼多地的,那麼怎麼辦呢?

    這個時候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你可以娶個有錢的老婆,也可以找人借錢,還可以想辦法謀個職位撈錢,總之,把錢湊起來,把地買下來,你就可以過上富人的生活了。

    如果你想不出辦法,那就只有將名下的免稅額度交給別人去投獻,這樣一年也收不到多少銀子,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兩,因為超過二十兩了人家還不如直接向朝廷交稅呢,投獻給你幹嘛!

    這嚴老先生就屬於沒想出辦法的那種,所以,他很缺錢,為了維持舉人大老爺的顏面,為了養活一家人,他不得不出來教書。

    楊聰前世也有窮的時候,他知道沒錢的痛苦,有時候一文錢真的能難倒英雄漢,這位嚴老先生如此差錢,而自己現在又如此的有錢,想問他個問題其實並不難,甚至與其結交都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他發現,以前的“自己”壓根就沒去結交過這位嚴老先生,原來這個楊聰就是個典型的敗家玩意,成天就知道跟幾個富家子弟花天酒地,正事一件都沒幹過。

    交一些這樣的酒肉朋友有用嗎?

    人家要比他有錢,還會跟著他混嗎?

    正是因為人家沒他有錢,才會跟著他混,人家巴結他是想從他這裡獲得好處呢。

    他倒好,一天就這麼傻乎乎的混日子,過得嗨的很。

    這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除了有錢,他什麼都沒有,而且這錢還是他父母,他爺爺給的,他幹什麼都要靠家里人,他根本不會利用自己有錢的優勢給自己營造一個良好的發展環境。

    當然,這是大部分年輕人的通病,因為這個年齡段的大多處於無腦階段,這個無腦並不是說人沒長腦子,主要是長了腦子也不想事,凡事都跟著感覺走。

    這樣可不好,早已過了無腦期的楊聰自然不會再無腦下去,而且,現在這情況也不允許他在無腦的混下去了。

    原來的楊聰有錢都不會花,他可不一樣,錢的妙用他可是知道不少,比如,錢可以用來借勢。

    這個嚴老先生如此缺錢,只要隨便花點錢就能藉到他的勢,甚至還可以通過他借到縣令大人的勢,當然,那樣花錢會更多一點。

    不過,現在這情況,錢對他來說不是問題,除了有錢,什麼都沒有才是最大的問題。

    他坐在那裡沉思了半天,午時終於到了,嚴老先生直接把書一合,隨即朗聲道:“下課。”

    “嘩”,的一聲,憋了一上午的生員們紛紛站起身來匆匆收拾了一下書本,往外走去。

    這時候,一旁幾個富家子弟也邊收書本邊小聲問道:“聰哥,今天去那裡吃,還是福瑞樓嗎?”

    楊聰搖頭道:“你們去吧,我找嚴先生有點事。 ”

    那幾個富家子弟看了看正在慢條斯理收拾書本的嚴老先生,紛紛脖子一縮,隨後便逃也似的往外竄去。

    找嚴老先生,在他們看來,那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楊聰這會兒心裡也有點怵,前面的記憶對他還是有點影響了,原來的他,真的很怕這個嚴老先生。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這才緩緩站起來,慢慢向嚴老先生走去。

    這時候學堂裡的生員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嚴老先生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正要起身去食堂吃飯,楊聰卻突然抬手道:“先生,請留步。”

    嚴老先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略帶不耐道:“何事?”

    很顯然,這傢伙也有點仇富心理,不過,他比那些愣頭青生員要成熟一點,並沒有表露的太明顯。

    楊聰來到他跟前,慢條斯理的拱手道:“學生有一事相詢,不知道先生可否賞臉,陪學生去吃個便飯?”

    你個“有錢人”,老夫才懶得搭理你呢,嚴老先生直接回拒道:“沒空!”

    說罷,就待起身走人。

    楊聰一看學堂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了,立馬放低聲音道:“先生,學生不白請教,只要先生肯去,五十兩銀子奉上。”

    嚴老先生直接朝他翻了個白眼,那意思,彷彿在說,你有錢了不起啊?

    不過,他並沒有生氣。

    他那白眼翻得竟然如同一個第一次被情郎佔便宜的小姑娘一般,有一絲猶豫,有一絲哀怨,又有一絲期待的趕腳。

    五十兩啊,比他一年教書所得還多,他真的有點猶豫了,就陪個學生吃個飯而已,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到底去不去呢?

    楊聰一看他這表情,心裡就有數了。

    有錢了不起嗎?

    這個問題,我現在就回答你,他慢悠悠的道:“一百兩。”

    嚴老先生終於滿臉便秘般的站起身來,那表情貌似有點無奈,貌似有點生氣,貌似還隱藏著一絲激動在裡面。

    你錢多的發燒是吧,那好,“走!”
mk2258 發表於 2019-7-2 18:31
第一卷第六章恐怖的海商豪門

    楊聰終於如願把嚴老先生給請出來了,不過,他並沒有帶著嚴老先生去福瑞樓,而是選了家離縣學最近的酒樓,而且進去之後他還砸了十兩銀子,把整個酒樓的二樓都包下來了。

    嚴老先生貌似對他這種敗家行為十分不滿,直到兩人在空曠的二樓坐下來,他還是滿臉臭屁的一聲不吭。

    楊聰也不著惱,反而裝出一副尊師重道的樣子,又是幫嚴老先生拉椅子,又是請嚴老先生點菜,客氣的不得了。

    嚴行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冷冷的道:“楊公子,老夫就是個教書先生,不是你的座師,你不必如此多禮。”

    楊聰馬上謙遜的道:“學生以前少不更事,多有怠慢,還望先生不要往心裡去。”

    嚴行聞言,臉色一緩,這個有錢的學生好像也不是這麼令人反感嘛。

    他在楊聰的殷切招呼下點了幾個菜,又要了些酒水,直到店小二退出去,這才放緩語氣,淡淡的道:“什麼事,說吧。”

    自己才略施小計就讓其態度大變,嘿嘿,這老頭還是很好哄的嗎。

    楊聰心中暗自得意,不過他並沒有馬上提問,而是猶豫了一下,好像在考慮什麼問題一般。

    其實,他是在等人。

    很快,侯之坦便提著個食盒匆匆走了過來。

    他當然不是來上菜的,食盒裡面裝的是一百兩銀子,這是楊聰剛剛暗中囑咐他去準備的。

    楊聰默默的打開食盒,往嚴老先生跟前一推,這才賠笑的道:“先生,學生想請教一下,昨天跟縣衙王公子一起去福瑞樓喝酒的陳公子是什麼人。”

    嚴行看了看食盒裡的銀子,又看了看他,猶豫了一下,這才謹慎的道:“你為何突然問起這位陳公子,難道你想巴結他?如果是這樣,老夫勸你放棄這個想法,他是不會搭理你的。”

    楊聰聞言,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這位陳公子的背景貌似有點恐怖啊,嚴老先生竟然認為自己連巴結人家的資格都沒有!

    他愣了一下,這才含糊道:“這個,學生其實是跟這位陳公子有些許誤會,所以對這位陳公子的身份十分好奇,先生如果知道,還請不吝賜教。”

    誤會?

    嚴老先生聞言,眉頭不由一皺,

    他看了看食盒裡的銀子,又猶豫了一陣,這才鄭重的道:“你就想知道這位陳公子的身份嗎?”

    暈倒,這意思,光這個問題就一百兩嗎,這也太黑了吧!

    不過,從嚴老先生的表情來看,這位陳公子的背景著實恐怖,就算自己給他一百兩銀子,他都不願招惹。

    這麼個恐怖的對手,如果不能搞清他的身份,自己恐怕會覺都睡不著。

    不管怎麼樣,先打聽到這陳公子的身份再說。

    楊聰咬牙把食盒一蓋,推到嚴行跟前,斬釘截鐵的道:“請先生指教。”

    嚴老先生小心的看了看四周,這才壓低聲音道:“這個陳公子乃是龍溪陳家大少爺,名叫陳文傑,他父親是當朝都察院御史陳九德。”

    一個都察院御史而已,聽起來好像比較嚇人,其實也就是個正七品,看把你嚇得,雖說都察院御史有監察百官的權力,也不可能跑過來收拾一個縣學的教書先生啊。

    楊聰不解的道:“都察院御史,好像也才七品吧,沒這麼可怕吧,我爺爺也是七品光祿寺署丞啊,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彈劾我爺爺吧?”

    嚴老先生聞言,不由看怪物般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嚴肅的道:“都察院御史不是重點,龍溪陳家才是重點,你爺爺就沒跟你說過龍溪陳家嗎?”

    龍溪好像屬於漳州府吧,龍溪陳家是漳州府很有名的官宦世家嗎?

    這裡是泉州府好不好,我爺爺為什麼要跟我提龍溪陳家?

    楊聰滿頭霧水道:“我爺爺從未向我提及過啊。”

    嚴老先生看了看他稚嫩的臉,這才搖頭嘆息道:“或許你年紀還小,所以你爺爺沒有向你提及龍溪陳家,罷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老夫就好好跟你說說這龍溪陳家吧。”

    楊聰立馬做洗耳恭聽狀,他還真有點好奇,不就一個官宦世家嗎,不就出了個都察院御史嗎,還沒東嶺張家這麼勢大呢,有什麼好怕的?

    嚴老先生思索了一番,這才鄭重的道:“老夫與縣令大人是同科舉人,承蒙縣令大人抬舉,老夫一直跟著縣令大人到處跑,這些年縣令大人主要在浙閩兩省任職,所以,老夫對浙閩兩地的鄉紳豪門比較了解。浙閩兩省官場之人基本都知道,這兩地有四個豪門絕對不能招惹,他們分別是,寧波屠氏、餘姚謝氏、漳浦林氏、龍溪陳氏。”

    楊聰尷尬的發現,他一個都沒聽說過!

    為什麼嚴老先生說的不是官宦世家,而是豪門呢?

    這年頭除了皇室和勳貴還有豪門嗎?

    這四個豪門有什麼可怕之處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這四個豪門為什麼不能惹?”

    嚴老先生略帶畏懼道:“因為他們是海商豪門。”

    海商豪門?

    楊聰難以置信的道:“現在朝廷不是禁海嗎?”

    嚴老先生點頭道:“正是因為朝廷禁海,才會出現這四大海商豪門,要朝廷不禁海,大家都可以出海做生意,就不存在什麼海商豪門了。”

    楊聰聞言,細細想了想,終於有點明白了,這些人違背朝廷海禁搞走私!

    他有點後怕的猜測道:“先生,你是說他們通倭!”

    嚴老先生鄭重的點頭道:“對,他們通倭,得罪其他官宦世家,最多也就是個牢獄之災,如果得罪這些海商豪門,他們有可能要你命,甚至滅你滿門!”

    這麼恐怖的嗎?

    不對啊!

    楊聰有點不解道:“他們公然違反海禁,難道沒人彈劾他們嗎?朝廷知道了,不收拾他們嗎?”

    嚴老先生悠悠的嘆息道:“朝廷有沒有人彈劾過他們老夫不知道,浙閩地方官員想要收拾他們的,基本上都乾不長,不是被罷官削籍,就是死在任上。”

    “嘶!”,這麼恐怖!

    楊聰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想了想,這才小心的問道:“龍溪陳家欲與東嶺張家聯姻,不知先生可曾聽聞?”

    嚴老先生聞言,不由恍然,他還不知道龍溪陳家欲與東嶺張家聯姻,惠安楊家欲與東嶺張家聯姻他倒是老早就听說了。

    他緩緩的將食盒推到楊聰跟前,無奈的嘆息道:“楊公子,此事請恕老夫無能為力,龍溪陳家想和東嶺張家想聯姻也很難,估計陳公子就是因為這事遷怒於你。”

    這老頭,厲害啊,一下就猜中了,楊聰不由驚奇道:“先生,您的意思,東嶺張家不想和龍溪陳家聯姻?”

    嚴老先生嚴肅的點頭道:“對,東嶺張家是真正的書香門第,向來廉潔奉公,對自己的聲譽看得很重,他們肯定不願與聲名狼藉的海商豪門聯姻,而龍溪陳家很有可能暗中收拾所有找東嶺張家聯姻的人,以此來逼迫東嶺張家就範。”

    “啊!”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真是無妄之災啊,這聯姻八字還沒一撇呢,自己卻成了人家逼迫東嶺張家就範的道具!

    看樣子自己想認慫都不行啊,人家擺明了就是來殺雞儆猴的,東嶺張家不低頭,人家能放過自己嗎?

    嗎的,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躲不過,那就只有想辦法跟人家鬥一斗了。

    想到這裡,楊聰再次將食盒推到嚴老先生跟前,誠懇的道:“先生,您能請縣令大人幫幫忙嗎,只要縣令大人肯出手,學生定有厚報。”

    嚴老先生再次把食盒推回來,堅定的搖頭道:“不行,老夫不能給縣令大人招災,再說了,縣令大人也是明白人,他是不可能去得罪龍溪陳家的。”

    楊聰聞言,不由眉頭一皺,這惠安最大的就是縣令大人了,縣令大人都不敢得罪龍溪陳家,怎麼辦呢?

    他想了想,再次將食盒推到嚴老先生跟前,誠懇的道:“先生,您在浙閩任職多年,可知有誰能對付龍溪陳家?”

    開玩笑,誰敢跟海商豪門對著幹,活得不耐煩了嗎?

    嚴老先生下意識就要把食盒推回去,但是,他剛抬起手來就愣住了。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道:“老夫是松江華亭人,楊公子應該知道吧?”

    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要自己逃到南直隸去避難?

    如果真的萬不得已了,這倒也是條退路,楊聰鄭重的點頭道:“實在不行的話,還請先生引路。”

    沒想到,嚴老先生卻是搖頭苦笑道:“老夫不是這個意思,老夫是想告訴你,我們華亭出了個大能人,他興許有辦法對付龍溪陳家。”

    “噢。”,楊聰不由滿懷希冀的道:“是哪位大人,還請先生指教。”

    嚴老先生略帶崇敬道:“這位就是嘉靖二年癸未科殿試一甲探花,徐階,徐子升。”

    徐階!

    楊聰聞言不由大喜,這位大能人他都聽說過啊,徐階的確很厲害,權傾朝野的嚴嵩他都能扳倒,相信收拾龍溪陳家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而已。

    他激動的道:“先生認識徐大人嗎?還望先生修書一封,請徐大人幫幫忙。”

    沒想到,嚴老先生卻又搖頭道:“老夫倒是認識徐大人,但是,徐大人不認識老夫啊。”

    “啊!”,楊聰聞言一愣,不認識你說個屁啊,難道讓我自己上京城找徐階嗎,他認識我是哪根蔥啊!

    嚴老先生見他的樣子,連忙解釋道:“徐大人現在就在泉州府任通判,以你楊家的勢力,要找個人引見一下應該不難吧?”

    原來徐階就在泉州府啊,太好了!

    楊聰稍微思索了一下,隨即便拱手道:“先生,學生想告個假,去趟府城。”

    嚴行點頭道:“可以,你儘管去忙,不過,別人問起的話,你最好說你得了重病,去府城找人醫治。”
mk2258 發表於 2019-7-2 18:31
第一卷第七章泉州十大才子

    楊聰這會兒真有點急了,這倒霉催的,姓陳的竟然是海商豪門龍溪陳氏子弟!

    人家跟倭寇和海盜可是一伙的,如果自己不全力應對,很有可能會連命都丟掉。

    他算是明白了,人家讓人敲悶棍只是個開始,目的肯定是讓自己惱羞成怒上去揍人,然後把自己抓進縣衙牢房,估計,牢房裡面何有可能會有海盜甚至是倭寇在等自己,如果自己真的衝上去報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現在,不是他想不想報仇的問題了,而是人家不會放過自己的問題了。

    嗎的,只有奮力一搏了。

    徐階可以說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了,但是,怎麼結識徐階卻是個問題。

    嚴老先生說的是沒錯,以他惠安楊家的名氣,在府城肯定認識不少人,但是,那些都是他爺爺又或者他父親的朋友,他可沒什麼朋友在府城,他一天就知道跟惠安幾個富家子弟花天酒地,哪裡曾想過要去府城交朋結友。

    怎麼辦呢,難道去東嶺找自己的爺爺?

    還是算了吧,找自己的爺爺估計也是白搭,憑自己爺爺一個從七品的散官根本就不可能幹的過龍溪陳家這樣的海商豪門,還不如去府城想辦法找徐階幫忙呢。

    問題,自己在府城有熟人嗎?

    他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人。

    當天下午,他沒去縣學,而是買了一大堆禮物,帶著彭福和侯之坦,趕著馬車來到城南平民區。

    他這是要來找自己的啟蒙老師,也就是曾經在楊府教他讀書識字的薛老先生。

    馬車在低矮的平民區轉了半天,終於來到一個整潔的小院外面。

    楊聰讓彭福和侯之坦帶上禮物,隨即便來到院子的柴門外大喊道:“先生,先生,先生在家嗎。”

    他這麼一喊,旁邊幾個院子的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屋裡的人自然是聽見了,一個穿著灰舊儒袍的老先生拿著本書,急匆匆的跑出來,打開柴門一看,立馬驚喜道:“聰兒,你怎麼來了?”

    他那驚喜並不是裝出來的,原來的楊聰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有點皮而已,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他可是在楊聰五歲的時候就受聘去楊府教楊聰讀書識字了,兩人朝夕相處將近十年,那感情自然不一般,他對楊聰幾乎就像對自己的兒子一樣好,楊聰逢年過節偶爾也會帶著禮物來看他,所以,他看到楊聰那是真高興。

    楊聰裝出興沖衝的樣子,上前挽住薛老先生的胳膊道:“先生,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薛老先生邊拉著他往裡走,便激動的點頭道:“好,好,好,老頭子我好的很,老伴,老伴,快點上茶。”

    他才招呼楊聰在堂屋坐下來,一個老婦便端著兩杯茶走出來,親切的道:“楊公子,你可算是來了,老頭子可是天天念叨著你呢,可惜你貴人事忙,一年也難得來幾回。”

    楊聰聞言,只能尷尬的道了聲:“師娘好。”

    那老婦人連道:“哎呀,楊公子,老婆子可當不起這師娘之稱,你們聊,你們聊。”

    說罷,她轉身就進屋去了,那臉上明顯帶著欣喜。

    薛老先生剛是太激動了,沒怎麼注意,這會兒一坐下來,他便發現,彭福和侯之坦手裡拎滿了大包小包,那禮物比年節的時候還多。

    他不由疑惑道:“聰兒,你帶這麼多東西來幹嘛?”

    楊聰連忙使了個眼色,讓彭福和侯之坦將禮物擺在兩人中間的小桌上,然後裝作為難道:“學生今天想去府城辦點事。”

    薛老先生看了看禮物,又看了看楊聰,瞬間便明白了。

    他恍然道:“你是想讓南塘幫忙?”

    楊聰裝作憂心道:“這個,學生很少去府城,在府城也沒什麼熟人,這個,這個。”

    薛老先生神色凝重道:“很重要的事情嗎,南塘能幫上忙嗎?”

    楊聰又裝作扭捏道:“融城兄畢竟是泉州十大才子之一,想必應該認識些官場上的人吧。”

    薛老先生聞言,不由搖頭嘆息道:“什麼泉州十大才子,讓他好好讀書,爭取考上舉人光宗耀祖,他卻一天跟人附庸風雅,不務正業,唉,希望他能認識幾個正經人吧,你跟我來。”

    說罷,他起身就往旁邊的書房走去。

    楊聰來這也不是一兩回了,書房自然也去過,他輕車熟路的跟在薛老先生後面,很快便來到書房。

    薛老先生也不囉嗦,直接抽出一張信紙,刷刷刷就是一頓寫,大概意思就是,南塘,你在外求學,很少關心你爹,這楊聰卻經常來看望你老爹,孝順的很,現在,他有事找你幫忙,你一定要盡全力幫人家。

    楊聰看了,心中不由一喜,這下成了,有薛老先生這封信,薛南塘肯定會盡力幫他托關係,介紹徐階給他認識。

    他又陪薛老先生聊了一陣,隨即便匆匆回到府中,取出他爹娘留給他的兩千兩私房錢,然後便帶著彭福和侯之坦,坐著自己馬車,直奔府城而去。

    明朝這會兒對流動人口控制還是很嚴的,一般老百姓都不得離開居住地十五里範圍,如果要遠行,必須去官府辦理路引,沒有路引在異地被逮到了,那可是要受刑罰的。

    不過,讀書人是個例外,只要考取了功名,便可行遍天下。

    楊聰雖然沒有功名,但縣學的例生也在此例,他出門倒不用辦什麼路引,各地的巡檢司一般也不會去查那些儒生打扮的讀書人。

    泉州府城離惠安也就五十餘里,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後,一行三人便來到了府城。

    這泉州府城可是惠安那樣的小縣城,面積大了幾倍不說,城中的酒樓也比惠安縣城里高檔的多。

    不過再高檔的地方對於楊聰這個富家子弟來說也不算什麼,他直接在城中有名的望江樓訂了套上好的客房,然後又在酒樓二層開了個包間,這才命侯之坦拿著薛老先生的信去城外清源山上的紫澤書院請薛南塘前來一聚。

    這薛南塘在泉州混的的確比較好,泉州十大才子之名可不是什麼附庸風雅,不務正業得來的,那個個都是有真本事的。

    他看完薛老先生的信,又仔細詢問了侯之坦,便明白了,看樣子這楊公子是遇到大麻煩了。

    楊聰沒聽說過龍溪陳氏,他可有所耳聞,這海商豪門不好惹啊!

    怎麼辦呢?

    他深思了一番,隨即便親自去請來了同在紫澤書院就讀的史文齋、史禮齋兄弟,這兩人也名列泉州十大才子,而且他們的父親剛好在府衙任職。

    同時,他又讓人前去通知在清源洞習武的一位好友前來赴宴,此人也是泉州十大才子之一,而且還是世襲屯衛百戶,在泉州府還有那麼一點能量。

    薛南塘邀約泉州十大才子鼎力相助,楊聰能鬥得過海商豪門龍溪陳家嗎?

    且看下回分解。
mk2258 發表於 2019-7-2 18:31
第一卷第八章天下第一高手

    酉時將至,就要到約定的時間了,楊聰滿臉凝重的站在望江樓大門口,不住眺望著遠處,心中焦慮無比。

    說實話,他這會兒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徐階可是一府通判,正六品的地方要員,薛南塘一個秀才,能跟人家扯上關係嗎?

    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眸,侯之坦小心翼翼的牽著馬車過來了。

    楊聰迫不及待的走到馬車跟前,滿臉期待的看向侯之坦。

    侯之坦點了點頭示意人請到了,隨即便飛快擺好踏凳,掀開馬車門簾。

    這時,一臉書卷氣的薛南塘貓著腰從馬車裡竄出來,親切的招呼道:“楊公子,好久不見啊。”

    楊聰連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助他下了馬車,這才親切的道:“融城兄,小弟怎敢在你面前自稱公子,如不嫌棄,請叫小弟清風。”

    清風就是他前世的名字,也是他給自己取的字,反正這會兒讀書人都喜歡給自己取個字來附庸風雅,他給自己取個字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薛南塘也不客氣,他點了點頭,微笑道:“那為兄就託大叫你聲清風賢弟了,來,為兄給你介紹兩位官家公子。”

    說罷,他便含笑指著後面下車的史文齋、史禮齋兄弟道:“這兩位乃是府衙檢校史老先生之子,此乃兄長文齋,字伯房,此乃其弟禮齋,字仲舍。”

    楊聰聞言,心中一喜,薛南塘竟然給他請來了府衙檢校之子,這下要認識徐階就簡單了。

    他熱情的與三人寒暄了一番,正要帶著他們往裡走,薛南塘卻是抬手道:“清風賢弟,不忙,為兄還請了一位大人物,不如我們一起在這裡等等吧。”

    還有大人物!

    楊聰心裡這個激動啊,他真沒想到薛南塘在府城有這麼大的能量,府衙檢校之子貌似都不是他朋友圈中最厲害的,竟然還有人比他們更牛。

    會是什麼人呢?

    他們並未等多久,不到一盞茶功夫,又一輛馬車來到望江樓前,三個強壯的漢子很快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薛南塘見狀,連忙拉著楊聰上前,拱手道:“俞大人,您可算是來了。”

    那領頭的壯漢聞言,不由拍著他的肩膀笑罵道:“融城,你小子又埋汰我,什麼大人,就是個沒用的世襲武職而已。”

    這漢子,好威猛啊,那刀削般的臉龐,那精光四射的眼眸,那紋起的肌肉,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這會是什麼人呢?

    薛南塘竟然叫他大人,難道是府衙官員?

    楊聰不由好奇的拱手道:“這位大人是?”

    薛南塘裝作一本正經的介紹道:“這位乃是永寧衛崇武所百戶,俞大人,名大猷,字志輔。俞大人,這位是惠安楊家的楊清風,楊公子。”

    俞大猷!

    楊聰聞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眼前這位竟然是有名的抗倭英雄,天下第一高手俞大猷!

    這俞大猷可不得了,不說他抗倭的功績,光說他的武功,那都能嚇死個人,因為古往今來,上下五千年,真正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高手唯有此人。

    前世,楊聰曾好奇古代有那些高手能真正稱之為天下第一,結果,令他意外的是,從史書記載來看,唯有這位俞大猷能真正稱之為天下第一,因為除了那些杜撰的武俠小說和野史,正史之中有記載的,真正天下無敵的高手就這麼一個!

    這位可是真高手,楊聰還專門看過他的傳記,史料記載中,他真打遍天下無敵手。

    不過,這位天下第一高手運氣貌似不怎麼好,他雖然是世襲百戶,卻自幼家貧,他雖然戰功赫赫,卻老是被人搶功勞......。

    楊聰正在那發楞呢,俞大猷卻以為眼前這小傢伙是被他的職位給嚇到了,他連忙解釋道:“楊公子,你別聽融城瞎說,我只是襲承了個虛職而已,不是什麼正職百戶。”

    這時候楊聰終於反應過來了,他連連拱手道:“俞大人過謙了,襲承的百戶那也是正五品武職啊。”

    俞大猷聞言,無奈的擺手道:“楊公子,我這襲承的百戶真不算什麼,還不如個秀才功名好使呢。”

    這位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如同史料記載的一般,忠厚老實,沒一點脾氣。

    楊聰也是試探一下,他見俞大猷果然這般實誠,連忙改口道:“志輔兄,小弟跟你開玩笑的,如若不嫌棄小弟出身低,就叫小弟清風吧。”

    俞大猷聞言,長吁了一口氣,放鬆道:“好,好,好,清風賢弟,你不當真就好。”

    楊聰點了點頭,又好奇道:“對了,志輔兄,這兩位兄台是?”

    俞大猷連忙介紹道:“這位是原江防總兵湯慶湯老將軍之子,名克寬,字長勝。這位亦是我們崇武所世襲百戶,姓鄧,名城,字藩國。 ”

    湯克寬、鄧城!

    這兩位也是隨俞大猷出生入死的抗倭英雄,沒想到,一下全遇上了。

    這下好了,有了這三位,他就不怕龍溪陳家來武的了。

    文有徐階,武有俞大猷、湯克寬和鄧城,他還就不信幹不過海商豪門龍溪陳氏了,你們勾結倭寇又怎麼樣,這三位可是倭寇的剋星!

    不過,這會兒還是初次見面,人家不可能為自己兩肋插刀,得想辦法好好拉攏一番才行。

    楊聰一邊在暗自計較,一邊將眾人領到二樓包間。

    酒菜上齊,敬過三巡之後,楊聰這才開口道:“諸位兄台,實不相瞞,這次小弟請大家來是想請大家幫幫忙。”

    緊接著,他便將龍溪陳氏陳文傑為了殺雞儆猴,逼迫東嶺張家聯姻,而暗中收拾自己一事原原本本介紹了一遍。

    他剛一說完,俞大猷便怒斥道:“這龍溪陳氏也太不像話了吧,如此無法無天,真以為沒王法了嗎?”

    楊聰聞言,不由目瞪口呆道:“志輔兄,你不怕他們?”

    俞大猷悶哼道:“怕他們作甚,不就是一幫違禁與倭寇做生意的海商嗎,他們老老實實做他們的生意也就罷了,竟然敢如此胡作非為,清風賢弟,不要怕,他若敢動你,為兄幫你去揍他。”

    這貌似有點不對啊,雖說俞大猷是正五品的武職,但正如他所說的,只是個虛職,連秀才功名都不如,比縣令更是差遠了,為什麼惠安縣令都畏之如虎的龍溪陳氏,他一點都不害怕呢?

    楊聰隱隱明白了,難怪這位天下第一高手老被人搶功勞,這傢伙,簡直就是個耿直波以啊,說好聽點是善惡分明,說不好聽點那就是一根筋,他不吃虧誰吃虧!

    還好,在座也就他一根筋,其他人筋絡還是比較齊全的,薛南塘見狀,連忙勸解道:“志輔兄,莫要衝動,這幫人可不好對付。”

    俞大猷悶哼道: “怎滴,他們難道長了三頭六臂不成,不就是個都察院御史嗎,能管得到我們嗎?”

    還管不到你呢,現在文官可比武官牛逼多了,人家收拾你簡直跟玩一樣。

    薛南塘搖頭道:“志輔兄,他們可不止這麼點勢力,而且他們做事陰著呢,我們不能如此魯莽,需得從長計議。”
mk2258 發表於 2019-7-2 18:32
第一卷第九章砸錢也要講究技巧

    這一通美酒佳餚招呼,楊聰很快便和俞大猷、湯克寬、史文齋等人混熟了。

    眾人商議了一陣,史文齋和史禮齋兄弟很快便應承下來,請他們的父親出馬幫楊聰引見徐階,俞大猷更是藉著酒勁,一個勁的說要去揍陳文傑那小子一頓。

    楊聰當然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人家海商四大家族連私通倭寇的事情都敢干,揍人家一頓有用嗎?

    很有可能,你揍人家一頓會遭到更瘋狂的報復。

    這一記悶棍之仇要報可沒這麼容易,想讓陳文傑這傢伙收手更難。

    他很清楚,陳文傑的問題,要想解決,相當的麻煩,因為他身後的海商豪門勢力太恐怖了。

    這種情況下,俞大猷這種高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能引為知交,至少龍溪陳家想要他的命是不大可能了,而且,接下來的倭寇之亂將愈演愈烈,惠安楊家如果沒有這麼一位抗倭名將罩著,別說保住家產了,保住命都難。

    徐階那邊還要等史文齋兄弟的消息,楊聰決定,先想辦法拿下俞大猷再說。

    當天晚上,他便藉送客之機跟薛南塘詳細了解了一下俞大猷的近況,第二天,他便開始著手拉攏俞大猷的計劃了。

    俞大猷的情況和史料上記載的差不多,他的一生簡直就是一部超級惡搞史,不是他惡搞別人,而是他被命運惡搞。

    這俞大猷雖然為人耿直,沒什麼心機,本身卻著實是個難得的人才,他五歲就能讀書識字,十五歲就考取了秀才功名,如果讓他繼續讀下去,他考個進士估計都不是什麼問題。

    可惜,這個時候,命運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剛考上秀才不久,他父親便去世了!

    他家雖然是世襲百戶,生活並不寬裕,相反,因為屯衛本身就沒什麼俸祿,世襲百戶這種虛職俸祿更低,因此他家日子一直都過的緊巴巴的,特別是他父親去世以後,他家更是舉步維艱。

    因此,他不得不棄文從武,襲承百戶的職位,去領取那微薄的俸祿,同時參加武舉,去博個好前程。

    還好,他武術上的成就遠比文學上的成就要高,他二十一歲便奪取了福建武舉院試第一,二十四歲的時候更是勇奪南直隸武舉鄉試第一,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武舉人,或者說武解元。

    可惜,命運總是跟他開玩笑,他雖然是武舉鄉試第一,卻因為沒錢打通關節而無法獲得俸祿更高的實職,更為奇葩的是,因為沒錢赴京城參加武舉會試,他連獲取武進士的機會都沒有!

    這命運是何等的臥槽啊,一個文武雙全的世襲百戶竟然沒錢去參加武舉會試,甚至年近三十的他還沒有成親,就因為家裡實在是太窮了!

    沒錢,對俞大猷來說是個大大的杯具,對現在的楊聰來說卻是個大大的機會。

    你沒錢,正好,我有啊!

    當然,有錢也不能直接往俞大猷身上砸,如果直接往他身上砸,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有時候,砸錢也要講究技巧。

    第二天一早,他便帶著兩千兩私房錢,直奔俞大猷老家而去。

    俞大猷的老家並不在永寧衛崇武所,而在濠市濠格頭村。

    濠市是個鄉里,隸屬晉江縣四十二都,位於清源山西北方向,離泉州府城大約四十餘里,楊聰卯時就坐著馬車出發了,辰時左右,一行三人便抵達濠市,侯之坦和彭福一路問過去,很快便找到了濠格頭村。

    這年頭,馬車在城裡都不多見,到了鄉里,那更是稀罕物,且不說那馬車價值幾何,光是一匹馬都要幾十兩,這會兒的鄉里有幾十兩積蓄的人家本就不多,就算是鄉紳也不大可能把這麼些花在置辦馬車上,也就是說,這會兒在鄉里,馬車是相當罕見的。

    這會兒戶籍管控還是比較嚴的,大部分鄉里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村子十五里範圍,馬車他們一輩子也難得見幾回,這馬車一進村自然會引起圍觀。

    好在這會兒大部分人都下地干活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圍在馬車周圍的差不多都是小孩子,倒也沒什麼要緊的。

    這些小孩子還特別的熱情,一聽說他們是來找俞大猷家的,他們便跳著叫著領著馬車往村里走去,很快他們就領著馬車來到一個頗大的院子外面,不用他們喊門,這些小孩便跑上去打開柴門,對著裡面歡的叫起來。

    “俞奶奶,俞姨姨,俞大娘,你家來客人了。”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聞聲從屋裡跑出來,邊跑還邊回應道:“哦哦,來了來了,是哪位貴客啊?”

    此時,楊聰已經下馬車了,他疾步走上去拱手道:“伯母,我是志輔兄的朋友,今日特地來看您。”

    楊氏聞言,驚喜道:“原來是大猷的朋友,快,裡面請,裡面請。”

    楊聰也不客氣,他直接讓彭福把馬車牽進院子裡,隨即便帶著侯之坦,跟著楊氏進了屋。

    俞家的房子倒不是很寒磣,那廳堂寬敞的很,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這證明他們祖上也曾輝煌過。

    可惜,這會兒裡面的擺設卻很寒磣,大堂中間竟然擺著一台老舊的織布機,織布機旁邊僅有一個半人高的小桌子。

    楊氏看了看楊聰的衣裝,又看了看破舊的桌椅,頗有些尷尬道:“快,請坐,請坐,還未問公子貴姓呢。”

    楊聰一臉平靜的坐下來,拱手道:“伯母,我姓楊,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叫我聰兒,清風都可以。”

    楊氏聞言,不由興奮的道:“清,清風,你也姓楊啊,是泉州哪一家啊?”

    這會兒每個姓氏都有很多的祠堂,同姓之人有沒有血緣關係從祠堂就能分辨出來。

    這要是能和楊氏扯上關係自然最好,楊聰連忙回道:“不才惠安楊氏,就是惠安縣城那一家,不知伯母是哪一家。”

    楊氏聞言,頗有些遺憾道:“原來是惠安的啊,可惜,我娘家這一支是晉江的。”

    這扯不上關係著實有點遺憾,不過楊聰還有的是招數,他緊接著便從侯之坦手裡接過包裹,遞到楊氏跟前,微笑道:“伯母,這次來的有點匆忙,也沒時間去買東西,區區薄禮,還請笑納。”

    這年頭登門拜訪帶點禮物是很正常的,不帶禮物才不正常呢,楊氏也沒有覺著奇怪,她伸手接過包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哎呀,清風,你能來看老太婆就很好了,還帶什麼禮物,你看我這一高興連茶都忘了泡了,你稍等啊。”

    說罷,她轉身就往屋裡走,不過,這楊聰送的禮物著實奇怪,不但重的很,還硬邦邦的,會是什麼呢?

    楊氏走進里屋,忍不住拆開包裹看了一下

    里面的東西剛露出來,她便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把包裹丟出去。

    我的天啊,裡面竟然是銀錠子,一個怕不有十兩,這一包足有十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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