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北美大唐 作者:白面黑廝 (已完成)

 
嚴羊 2019-7-8 18:05: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1 48394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5

第089章 邊界談判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赫塞塔沒有成功登臨走私船,反而被揚威號巡洋艦上的水兵登臨了他的法沃瑞塔號。由於海上遇到西班牙人的機會比較多,所以現在海軍著力培養一些軍官的西班牙語能力,雖然軍官們的西班牙語絕對算不上流利,甚至正常交流也有障礙,不過加上一本漢西西漢雙語詞典,雙方差不多能夠進行一點交流。

  瞭解到對方是西班牙國王派來的特使,揚威號的艦長也很是重視,直接“押解”著法沃瑞塔號抵達了長灘港。這一次西班牙護衛艦終於獲准停靠大唐港口了,這也是第一次外國軍艦停靠大唐港口。只不過,停靠也有著複雜的條例,比如風帆必須全部收起,所有的火炮退在炮門以內,並且以炮衣遮蓋,用填充物封死炮口。一律西班牙人員必須呆在船上,如有需要上岸,必須在大唐專人的監視下進行有限活動。

  阿方索抵達長灘港的時候,原本穿越眾的三支船隊所有船隻,已經向北方的三藩市和楚城(蒙特雷)、南方的衛海(聖達戈)等一些港口分流了。尤其是兩艘特別巨大的船,十萬來噸的巨型貨輪昌茂輪,以及海軍最大艦艇祁連山號船塢登陸艦,都轉移到了三藩市的峽灣中。還有一部分確定用不上的船隻就地拆除了,包括明代眾的一些木制帆船和民國眾的小噸位小火輪等。

  可即便如此,阿方索見到的長灘港也絕對可以用繁忙來形容,這裡有三百多艘各型船隻,有方頭木制大帆船,有帶著巨大煙囪的蒸汽船,小一些的有百十噸的漁船,大的有數萬噸的巨輪。可以說,大唐共和國的主要海洋運力都在洛杉磯長灘港了。

  阿方索在來之前,曾經對這個神秘國家,進行過各種想像,但不管怎樣想,他都覺得東方人建立的殖民國家,不可能像是傳言中那麼強大。但長灘港一瞥,足以證明,大唐的海上實力恐怕足以媲美西班牙,雖然數量可能沒有那麼多,但那幾艘數萬噸的大型輪船,能夠比得上幾十艘西班牙商船。

  赫塞塔走到阿方索跟前,指著不遠處一個泊位中的艦艇,說道:“閣下,那就是唐人建造的魔鬼戰艦。”

  阿方索放眼看去,這艘船看上去簡直不是一艘船,超出了這個時代人對船形狀的認識,擁有三截船體,曲線流暢,造型威猛,這艘船上幾乎無法站人,所有的人都是在內部操縱的,這種黑科技程度令人驚歎不已。

  “果然,僅僅看外表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存在啊。”阿方索表態道。

  赫塞塔道:“佩雷茲船長見識過他的威力,上次來的時候看到了這艘船,佩雷斯船長甚至臉色都白了,根本不願意站得離這艘船近一碼。”

  阿方索道:“如果這樣的利器屬於西班牙王國,那就好了。不知道我們是否可以從唐國這裡套到製造這種船的技術。”

  赫塞塔急忙搖頭,道:“你也看到了,唐人喜歡用鋼鐵造船,整個西班牙又有多少鋼鐵能用來造船呢?而且,跟歐洲人不一樣,唐人不喜歡為別國人服務,我們曾經嘗試過獲得一些唐人的技術,但是他們十分地保守。我們語言不通,也難以找到合適的人爭取。另外,我認為這艘魔鬼的戰艦,恐怕就算是唐人也製造不出來了,甚至這可能根本就不是他們製造的,而真的可能是從什麼神魔那裡得來的。”

  阿方索是十分虔誠的天主教徒,他嚴肅地道:“中校,你的言辭是對上帝的褻瀆。”

  赫塞塔也知道失言,低頭認錯。

  來到洛杉磯國政院大廈,大唐共和國外交部長鄭和親自來到大廈門口相迎。不要以為這是高規格待遇了,現在的西班牙沒有明確的外交部,所以不存在平級外交,阿方索是國王的特使,就相當於來訪大使了。如果真的是表示熱烈歡迎,鄭和大可以去長灘港接船,甚至可以來到國政院大廈的大門口來接,而不是在樓門口。

  阿方索也能夠從這樣的表現中感覺到一些冷熱,不過面上他還帶著西班牙貴族的禮儀,向鄭和問好。

  “舟車勞頓,辛苦你了,阿方索閣下,歡迎來到大唐共和國。”

  “能來到大唐是我的榮幸,這裡有著迥異于歐洲文明的東方文明,繁盛、高貴、令人心馳神往。”好話不要錢,隨便說。

  雙方進行了一段比較長時間的寒暄,甚至鄭和還問候了阿方索的家人,問了問西班牙的風土人情,並表示如果在珈州阿方索有什麼需要,儘管向他提,他會盡力邦阿方索辦好。

  有好的氣氛似乎令所有人滿意,但是當第二天雙方進入了正式的會談中,昨天營造出的美好感覺,似乎頃刻間便煙消雲散了。

  看著唐人畫出來的地圖,阿方索一股怒氣就在胸中升騰,他拍著桌子,再也不顧什麼貴族的形象,吼道:“決不能接受,決不能接受!這樣的一份領土要求,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而且是沒有根據的,大唐共和國要求整個加利福尼亞半島,從路易斯安那以西、墨西哥以北的所有區域,甚至還包括了我們已經建立殖民地的新墨西哥地區,這些地方連半個唐人的影子都沒有,而西班牙至少在這些地方經營了幾十年,大唐共和國的領土要求是絲毫沒有根據的。”

  參與了談判的赫塞塔也說道:“沒錯,美洲的內陸地區,即便我們西班牙沒有探索到,你們唐人也沒有探索,更北部的地區,文明國家尚未在這些地方確立起統治,西班牙是不可能認可唐國對這些地區擁有主權的。”

  鄭和經過很多學習,已經是一個出色的外交官了,他輕咳了幾聲,道:“各位可能已經注意到我們的地圖了,從比例尺到地形,極盡詳細。這當然是我們大唐的探險人員進行大量工作繪製的,海岸線輪廓、原住民居住情況,一系列的情報我們大唐都掌握著,難道還能說我們大唐共和國沒有進行探索嗎?根據誰發現誰探索,便屬於誰擁有的法則,這片土地自然應該是大唐共和國的領土。”

  阿方索立即反駁道:“請注意,部長先生,西班牙在十六世紀便已經探索過了加利福尼亞沿海,以及更北的區域,如果誰發現誰擁有,那麼現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應該屬於西班牙。”

  不過阿方索也知道,讓談判告吹對誰也沒有好處,他很快補充道:“當然,文明強大的大唐共和國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國家,卡洛斯三世國王陛下對貴國充滿敬意和好感,並希望能夠與大唐正式建交,發展友好的關係。我認為大唐與西班牙殖民地的分界線,應當以科羅拉多河為界,以東有我們西班牙已經建立的殖民地,我們的權力應該得到充分保障,而以西大唐也建立了自己的國家,西班牙也將尊重大唐。”

  鄭和敏銳地提出道:“那麼南方的珈州半島歸屬呢?北方又如何劃界?”

  阿方索道:“大唐的勢力範圍有限,不應該無限制地聲索自己沒有控制力的地區,而且北美西北部地區,應該是一個開放的未開發地區,至少大唐和西班牙能夠利益共用,我也提議我們聯合起來對抗俄羅斯人和英國人。至於南面,西班牙在下加利福尼亞半島上的努力不應該被抹除,我認為,可以以聖達戈,哦不,貴國稱為的衛海郡為界。”

  內閣提出的那份驚天的劃界圖,自然是漫天要價,等著坐地換錢,誰都知道西班牙不可能同意這樣的領土要求,那麼大唐就需要在最大範圍內,確定領土。極具拓張精神的唐人也知道,現在定下的領土,絕對不會是大唐以後幾百年的領土,北美這麼大,世界這麼大,大唐共和國的旗幟一定會不斷地插在新的土地上。

  鄭和立時說道:“大唐共和國可以同意貴國提出的以科羅拉多河為界的提議,也可以認可西班牙對於下加利福尼亞半島的主權,但是南界絕對不能是衛海郡,我認為,應當以科羅拉多河入海口向西自然延伸。”

  阿方索皺眉道:“這樣的話,墨西哥將失去索拉納的一部分。”

  鄭和面容一肅,道:“我們堅守這一點,而且不會再退步了。衛海郡不能是邊界城市。”

  阿方索與自己這邊的談判團成員稍微商量了一下,認為應該暫時中止談判,再進行一輪內部磋商。鄭和點頭表示默許。

  雖然中斷了談判,但是阿方索心裡很明白,鄭和的這條南界劃得很是聰明,再往南就是西班牙已經確立的下加利福尼亞殖民地,西班牙想要保留。這幾乎就是西班牙能夠接受的極限了。不過,如果真的以河口自然延伸線為邊界,那麼下加利福尼亞半島將成為一塊飛地,不與墨西哥大陸部分相連了,當然中間還有一個加利福尼亞灣,也算不上太飛地。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6

第090章 邊界劃定

  經過一天的考慮,阿方索再度出席談判會談的時候,向鄭和表示道:“部長先生,我想貴方提出的南界,已經獲得了我們的認可。”

  這個時候可沒有後世那種即時通訊的能力,像是領土邊界談判這種事,國王不得不授權給自己的大臣,並且設置好自己的底線。談判人員會在底線之上進行儘量的爭取,能夠多為自己的國家多獲取土地就多獲取。

  阿方索不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談判,在七年戰爭結束後,他同樣參與過和談,不過那個時候西班牙是失敗者。只是,現在阿方索並不覺得情況比那時好多少。他在唐人的領土上,而且唐人有地利之便,西班牙很難因為這些荒涼的土地進行什麼大規模高烈度的戰爭。雖然阿方索希望能夠儘量地爭取,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夠拿到太多,畢竟西班牙沒有什麼底牌。

  鄭和拍拍手笑道:“這真是極好的。”

  阿方索繼續道:“那麼南部和東部我們都已經確定了,現在來讓我確定北部吧。”

  鄭和微微一笑,道:“從珈州向北的廣闊地區,甚至東部的洛磯山山脈,都是荒涼的,沒有一個文明國家至今在那些地方建立實際控制。想要殖民這片區域,恐怕需要花費幾個世紀的時間。無論是大唐還是西班牙暫時都無力深入到這些地區,況且還有英國人、法國人甚至沙俄人在對這片土地虎視眈眈,我們兩個國家在這裡自說自話地確定了邊界,顯然是無稽之談,因為即便談妥了,除了大唐和西班牙,沒有誰會承認,只有實際的控制才能帶來強有力的主權聲索。所以,對於北部邊界,我方認為,暫時沒有必要劃界,主權上,我們主張未被殖民的地區屬於空白地區。不過我也可以坦誠地告訴您,我們對於西海岸了若指掌,之後也會向更北部的區域進行殖民。大唐也不歡迎任何國家在北美西海岸的地區設置殖民點,一旦我們發現有不良企圖的殖民船隻或者探險船,或者發現在陸地上出現佈道所和殖民村莊,我們都會毫不留情地將其摧毀的。”

  阿方索先是一愣,他身旁的赫塞塔已經激動起來,道:“你們這是赤裸裸的要脅,西班牙要怎麼做,不需要別人來教。”

  鄭和身旁坐著海軍司令鄧希夷,他冷著臉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那我們就打到你們懂得該怎麼做。”

  阿方索並沒有像赫塞塔一樣激動,加利福尼亞已經被大唐共和國佔據,想要跨過珈州,在西北地方殖民,絕不可能,一方面西班牙沒有足夠的實力能夠進行這樣的殖民,另一方面面臨的風險也太大,唐人不會容忍自己南北被西班牙包夾的。他們有著足夠的軍事實力,以及有著這樣的國家民族性格,能夠清肅北方,阿方索相信鄧希夷所說的話,絕不是嚇唬人的。

  鄭和又開口道:“當然,大唐歡迎西班牙商船來大唐進行貿易和其他活動,西北地方是對所有國家開放的,西班牙想要進行與當地原住民的皮毛貿易,大唐也無意阻止。西北建立起大唐殖民地之後,我們也歡迎西班牙朋友來這裡貿易、旅遊。”

  這是一個明顯有些前後衝突的說法,鄭和明明說被大唐看到的向北西班牙殖民船和探險船都會被攔截,但是他又說歡迎西班牙人到那裡去做生意。唯一的解釋就是,西班牙的商船,在獲得許可的前提下,可以在西海岸進行有限度的活動,當然這種活動必須看唐人的臉色。

  西班牙人對於這點毛皮貿易還是看不太上的,他們還是更關注墨西哥和南美殖民地的金銀礦物,以及一些個種植園產出。

  阿方索很明白,唐人用了一種非常聰明的方法,如果唐人說背面到北冰洋的所有土地都是大唐的,那麼明顯阿方索不會簽署這樣一份協定。但是唐人說,北方土地無主權,誰去都可以,那麼西班牙就會接受。但是沒有寫到書面上的是,唐人會阻止一切企圖在北美西海岸以及內陸地區的殖民行動。

  如此一來,大唐共和國獲得科羅拉多河以西的土地,北方邊境不定,這其實已經有些超出阿方索的心理承受能力了。科羅拉多河是往東北延伸的,如果真的要從源頭算到入海口,那麼大唐共和國等於一口氣拿到了後世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全境、內華達全境、猶他州的一半多、以及科羅拉多州的四分之一。這就是八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相當於英國本土(含愛爾蘭)和法國本土面積之和。

  當然,這八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也就珈州有部分土地比較平坦,適合農業耕種,極為適宜人類居住。而內陸地區基本上是高山、盆地和高原,即便是後世美國,人口也相對稀少。當然,雄偉的洛磯山脈儲存著豐富的礦產資源,包括內華達的銀礦,猶他的銅礦。而且這些地區適合發展畜牧業,可以為大唐提供豐富的肉蛋奶副食品。

  其實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三世定下的談判底線也是比較模糊的,首先一條就是不能再退讓西班牙已經建立的殖民地,比如新墨西哥地區(實際上是亞利桑那和新墨西哥兩個州包括一些其他州周邊區域)的殖民地,比如下加利福尼亞的殖民地,再一條就是不能讓大唐無限制地擴大自己的領土。

  卡洛斯三世是一個比較有能力而且聰明的君王,他知道如果大唐真的是一個軍事強國,而且處在這麼一個“偏僻”的位置上,西班牙是無力限制大唐在西海岸任何的擴張行動的。卡洛斯三世自己也不認為,阿方索能夠控制住大唐,讓他們安分地抱著南珈州地區和中央盆地這點土地,不再要求其他的領土。

  當然國王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大唐空口白牙,把自己的領土一口氣延展到北冰洋。顯然唐人也確實這麼做了,不過嚇唬人的成分更大一些,最終還是走的這個邊界未定論。

  阿方索暗忖:“雖然北方未定邊界,但大唐承認了自己沒有殖民的地區不算是自己的領土,這樣一來,實際上劃給大唐的實際上只有洛磯山這片無用的山區。儘管這片區域不小,但是本來就是在計畫之外的東西,也算是控制住了大唐的勢力範圍。而且,西班牙也不是沒有機會向更被的區域發展了。我們從法國人那裡接過來了印第安那,也可以由陸地向北發展,雖然陸路比較困難一些,但是唐人的力量主要集中在海岸,無法延展進入內陸,等我們真的可以控制內陸區域時,唐人也沒有太多辦法了。”

  這位頗有能力的臣子又想到:“毫無疑問,唐人的強大來源於科技水準,他們一定是掌握了很多歐洲人還不懂得的技術,才能夠製造出更強大的火槍和戰艦,先穩住大唐,跟這個國家進行貿易,滲透進入這個國家,如果可能派遣留學生來學習他們的文化和科技,如果這些成果能夠利用在西班牙身上,那麼到時候大唐這種人口不過十幾萬的小國家,根本不足為慮。”

  思維發散開來,就像滔滔洪水不停息,阿方索又想到:“根據情報,中國現在已經是韃靼人建立的王朝,而唐人顯然是不滿韃靼人統治而移民出來的。那麼如果想些辦法,能夠破壞他們從中國帶來移民,就會很好地限制住這個國家的發展。也許他們可以從東南亞、日本這些地方帶來移民,但是自己的文明就會被這些異族稀釋,甚至可能爆發革命,那就再好不過了。”

  阿方索想到這裡,頓時覺得開心很多,他已經決定簽署這份協議,跟大唐正式確定邊界,同時當他返回西班牙的時候,他會建議卡洛斯三世,讓菲律賓方面的官員想些辦法,離間清國和唐國的關係,讓清國對唐國不滿甚至敵對,使唐國難以獲得移民。當然,完全掐斷移民進入是不太可能的,但至少會嚴重打擊唐國。

  在他的想法中,這是一個需要差不多五年到十年完成的計畫,一旦計畫真的實現,那麼大唐的發展就會受到嚴重限制,而西班牙也會得到更多的時間假意交好這個國家,並獲得更多的科技和知識。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穿越來的大唐共和國,做什麼事情都無比迅速,他們有著更快的運輸,有著更快的資訊傳遞,甚至更加講求效率,也許在未來短短幾年的光陰中,他們就會在東亞主導一次巨大的事件,以徹底地使天平倒向自己的方向。

  接下來,阿方索跟鄭和探討的內容就是有關通商和交往方面了。大唐提出向西班牙開放港口,歡迎西班牙商船來貿易,同時要求西班牙開放自己以及個殖民地的港口給唐國商人,雙方設定一個相對較低的關稅額度。看上去似乎很平等,而且唐國小、西班牙大,但考慮到唐國的製造能力以及原料需求,這樣的互惠自由貿易,實際對大唐更為划算。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6

第091章 重商主義

  邊境正式確定之後,那麼大唐共和國和西班牙王國的建交也就順理成章,仍需要進一步進行確定的,就是雙方在各方面利益上的一些協調了。

  大唐是堅決的自由貿易推崇者,這個時候的自由貿易跟後世那種自由貿易是兩回事,其核心意義是商品能夠自由在國家和地區之間流通,而不受政策性限制,同時享有相對較低的合理關稅。大唐一直是採用一個比較低的關稅的,這個匯率之低廉,以至於讓走私者們都覺得很滿意。相對於這個時代英國人動不動就百分之二百,百分之三百的什麼煙草稅、糖稅,大唐對於進口貨物徵收的稅率,已經是十分友好了。

  高關稅稅率主要源自於這個時代歐洲人信奉的一個樸素經濟學理念——重商主義(ercantilism,也稱作“商業本位”),即一國的國力基於通過貿易的順差,即出口額大於進口額,所能獲得的財富。這種經濟學觀點是如此樸素,以至於絕大多數人都對此認可,甚至到了後世中國某些歷史類網路小說中,還有人認為這種重商主義就是最好的經濟。

  推及到普通的個人身上,一個人賺的多,花的少,似乎就能積累大量財富。早期的重商主義代表威廉•斯塔福強調國家在貿易中應該少買東西,顯然是不現實的,沒有足夠的原料輸入,自身也無法滿足國內需求,同時製造更多產品;16世紀下半葉到17世紀,以湯瑪斯•孟為代表的一批經濟學者,又強調多賣,於是這個時期各國獎勵出口,保證自己的國家是出於出超的狀態,而且將殖民地作為貿易出超的主要對象。

  重商主義本質上是重視金銀貨幣的累計,各國政府都高度重視貴金屬貨幣的流入。那麼大批的貴金屬貨幣流入必然導致通貨膨脹,從而破壞國內普通民眾的生計,也影響了工廠的繼續再生產,歸根結底還是對經濟的破壞。

  在重商主義中還有一個隱含的重要理念,那就是國家之間不存在合作,只有傷害和被傷害,簡而言之就是零和遊戲。通過多賣少買,各國政府認為能夠奪去競爭對手的大量資金,從而使其國力衰弱,保證自己的優越性。在這一點上,又呼應了西歐各國認為金銀貨幣是國力和經濟的終極體現。

  後世的經濟學中大都認為,重商主義在某個特定的歷史時期內,以及在某些情況下是存在其必要性和好處的。中學歷史課本中喜歡說西方人用血腥殖民完成了原始資本的積累,這是正確的,但不能忽視重商主義在其中的重要作用。大量的金銀輸入,是西歐國家完成資本累積的重要一步。

  甚至推而廣之到20世紀末21世紀初,也就是白南他們那個時代,中國也是在持續以一種特別的重商主義,在和平狀況下瘋狂地進行原始資本累積。當然,以重商主義形容未免不夠公道,畢竟這種貿易順差不是國家刻意主導下產生的,但也不能否認政策性的因素。主要原因在於整個經濟體制,偏向於鼓勵出口和投資拉動經濟增長。

  這樣看來,在十八世紀的大唐共和國,在經濟理念上既是不同於清朝等傳統封建國家的自給自足、較為封閉的小農經濟低交換貿易理念,又不同於歐洲國家唯金銀至上的重商主義,是一種相對超前的經濟指導思想。

  暫時來講,大唐的經濟政策存在一定的模糊性,不過根本上唐人不存在多賣少買的態度,而是多賣多買,一方面促進貿易的繁榮性,拉動國內製造業和服務業的發展,另一方面提高本國國民的生活水準。這裡面自然有科技程度遠勝這個時代的工業能力因素作用,因為這種貿易不管怎麼做,似乎都是唐人佔便宜。

  以工業製成品、加工產品為主要出口商品,以工農業原料為主要進口品,這是一個完美的貿易剪刀,也是後世發達國家用貿易占發展中國家便宜的主要方式。

  這一系列複雜的邏輯,不是阿方索一個十八世紀的西班牙大臣能夠明白的。其實西班牙人的糾結挺嚴重,重商主義思維下,他們極其抵觸優質的大唐商品進入墨西哥和其他西班牙殖民地,從而排擠西班牙商品的市場,但是阿方索回頭一合計,發覺西班牙其實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商品能夠輸入殖民地,而且由於過於稀少的商品輸入,使得殖民地發展緩慢,而且怨聲載道。

  這跟西班牙從殖民時代開始的尿性分不開關係,由王室主導的探險和殖民活動,冀求的東西只有金銀,而西班牙本國工業發展緩慢,也缺少像樣的產品,所以不像是英國人可以向自己的殖民地大量傾銷棉布和其他紡織品,西班牙人往自己殖民地售賣的還是棉花這種原料!

  錯誤的經濟政策和對金銀的過度渴求,使得西班牙動輒就要鬧幾次通貨膨脹,而且還限制了殖民地的發展。從後世來看就知道了,英語為母語、人口以盎格魯撒克遜族裔為主的殖民國家,也就是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經濟繁榮,都是人均gdp極高的發達國家。而西班牙語為母語、拉丁裔為主要人口的殖民國家,也就是墨西哥、哥倫比亞、阿根廷等國,要麼毒品氾濫,要麼債臺高築,都是不怎麼有錢的發展中國家。

  墨西哥在歷史上曾經一度比美國擁有更好的發展機會,但最終只能淪為了美國予取予求的小弟。

  重商主義像是一顆毒藥,零和思維更是讓人抓狂。寧願自己的殖民地一片狼藉,自己沒有什麼好處可以拿,也不能讓對手借此發達起來。阿方索其實隱約發覺這是一種相當愚蠢的思維,他認為西班牙的體量巨大,如果能夠借勢發展起來,什麼英國、大唐之類的國家,都不能與之爭鋒。

  “大唐共和國擁有超凡的科技,特別是他們的軍事武器製造能力,如果能夠複製出他們的武器,至少唐國就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而擁有了連發火槍和遠端大炮的西班牙,卻可以在陸地上奪回失去的土地,甚至去搶奪更廣闊的殖民地。在大海上,我們可以擊敗英國人,掌握歐洲的海洋,控制世界的貿易!”這是一個甜美的幻夢,阿方索深知一個國家想要稱霸全球,必須有武力作為保障,西班牙的武力一直不算特別厲害,軍事思想算不上最新潮的,武器也算不上最犀利的。如果這些能夠在唐人這裡得到補完,那麼西班牙未來稱霸之路,將無往不利。

  他一方面不想大唐共和國跟墨西哥和其他殖民地做生意,另一方面又想得到大唐的武器,這種矛盾的心理,使他在之後的談判中有些出爾反爾,腳步混亂。

  最終,阿方索選擇了一個聰明的辦法,他道:“卡洛斯三世國王陛下給我的授權只有確定邊界,彌合與大唐的戰爭。現在我完成了國王陛下交給我的光榮使命,也與大唐共和國建立了友誼。但是建交的一系列事務,以及通商的問題,我無權做主,所以我請求大唐共和國準備一份國書,跟隨我一道返回西班牙本土,與國王陛下交換國書,算是兩國正式建交。而具體的通商問題,我們可以在馬德里繼續談。”

  他自己談了,如果讓卡洛斯三世不滿意了,最終還是沒有效用,而且還透支了西班牙的外交誠信,所以不如直接讓唐人去西班牙親自面見卡洛斯三世,然後西班牙方面可以會聚整個朝廷的能臣,討論該如何應對跟唐人的貿易。

  鄭和聽聞後,也知道這種商貿談判著急不來,只能耐著性子慢慢談,話說現在大唐主要的貿易目標已經放在了東亞,甚至是自己在夏威夷建立種植園和殖民地,墨西哥方面如席爾瓦一般的走私商也能夠提供一部分墨西哥商品,所以對於西班牙的談判,大唐也不存在過分急切的情緒。

  完成了自己使命的阿方索,也並沒有著急返回西班牙。他希望通過自己停留在大唐的時間內,寫成一份比較完整詳實的見聞錄,交給卡洛斯三世以作顧問。只是這裡的一切都是格外新奇,與歐洲國家迥異,而且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唐人的心思。

  提供給整個城市人口所需的巨大賣場,各種他看不懂的工廠,阿方索都想一一記錄下來,這些東西對於西班牙來說可都是珍貴的情報。

  而在他來到大唐後的第九天,從清朝返回的候鳥計畫艦隊返航了。滿載而歸的艦隊使得洛杉磯萬人空巷,所有人都懷著好奇打探著船隊從清國帶回來了什麼樣的商品。

  阿方索同樣好奇,這條航線有些類似於馬尼拉航線,唐人直接從洛杉磯去到了清國的廣州,而且不像是馬尼拉大帆船限制了貨物的數量。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7

第092章 抵港

  白南從海洋之光號客輪上緩步走下,作為候鳥計畫的主要執行人和負責人,他是第一個從舷梯上走下來的,迎接他的是碼頭上所有人的歡呼聲。這次跨洋貿易的完成,使得所有人極端振奮,他們將手裡的帽子拋向天空,鼓著掌,吹著口哨,將白南和所有的水手們當成了凱旋的英雄。

  內閣所有閣員都來到了長灘港碼頭,趙大嶺作為總統居於前列,在白南朝著他敬禮之後,陸軍少將出身的他原本想向白南回敬軍禮,但是又感覺不甚合適,最終向白南伸出巴掌,與他握手。

  “辛苦了,小白。”趙大嶺的笑容十分親切。

  白南臉色悻悻,他已經失去興趣去糾正總統大人的稱呼了,只能抖擻精神,說道:“幸不辱命。”

  實際上,在船隊返航之前,白南已經將這次行動的成果彙報給了國內,所以當面他無需贅述自己的功績。

  趙大嶺哈哈一笑道:“已經斷了茶葉四個多月了,你這一回來真是救了所有人了。你們年輕人還好點,我們這些老傢伙,沒有茶葉真的是口淡地要命。”

  白南笑道:“這次帶來的不僅有武夷紅茶,還有鐵觀音,雲霧、毛尖,甚至上品的雨前龍井都搞到了一些,一兩茶葉一兩金都差不多呢。”

  趙大嶺砸吧砸吧嘴,說道:“唉,要說這一穿越,我的官兒是大了,直接當了總統,可是這待遇還不如以前做一個少將。部隊裡有特供的煙酒茶,結果咱們大唐共和國立憲法和《公務員法》的時候,明確地將特供給排除在外了,這好茶葉,還得咱親自去百貨公司買了。”

  雖然趙大嶺滿嘴的不情願,但他卻是力主這反特權政策的人。趙大嶺希望從根源上,就建立一個清正廉明的國家,和一個高效廉潔的公務員團隊,所以無論是公務員還是普通的企業員工、農場社員,所享受的國家福利是一樣的。甚至如果是一些企業效益好的話,拿到的年節福利肯定是要比公務員多的。

  就像是後世很多人喊的那樣,想要當公務員,就不要想著賺錢。在擁有權力,為民請命的同時還想著擁有超平均的薪資和福利,那就只能導致社會嚴重的官本位思維。

  雖說如此,公務員的薪水相對來說也是高的,特別是一些高等職階公務員,比如像白南、趙大嶺這個層級,他們就擁有可能頂普通工人四五倍的工資。當然,這並不算高,相比後世某明珠燈塔國,勞動者階級平均年薪也就是在15000美元-20000美元(不要看平均數字,美國的富人群體和中產階級比例很大),而總統奧觀海的年薪則是40萬美元,是底層勞動者的20倍,另外這位總統的一應開支都由國家承擔,僅僅出訪開支,每年就是500萬美元,至於住在白宮裡的吃喝住行,都不用花錢,所以這年薪等於白賺的。大唐共和國總統趙大嶺的薪資是有公示的,月薪大約在八百唐元,而大唐最低工資水準是65元(很少有真的只領65塊的人),也就是說其工資是最低工資的12倍,雖然看上去還是很懸殊,但是趙大嶺總統從賣一雙襪子,到享用一頓食堂的午飯,都是要自掏腰包的,這又與燈塔國制度很不同了。

  白南自然清楚大唐是什麼現狀,他道:“我自己也買了一點茶葉,先給您老送去些吧。”

  趙大嶺擺手道:“算了,你一小年輕買的茶葉,我信不過。再說,你花你的錢,給我送禮,有心人看到了也不是很好聽。我有需要自己買去就好,挑最貴的買!格老子的,我老趙當這個總統一個月那麼高工資,穿越過來連我們家那個倒楣閨女都沒了,也沒處花錢,以往還有個什麼希望工程可以捐,現在拿錢捐都沒地方捐,該花還是都花了吧。”

  白南聽後,也是莞爾一笑。

  又寒暄了幾句,趙大嶺對白南道:“海上漂了一個多月,今天就不用再折騰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到國政院來開個集體會議,總結一下這次的行動。”

  “是。”白南應道,便收拾了自己的行裝,準備乘車回家。

  在碼頭,白南反復張望了幾圈,他似乎想要找到一個人的身影,但是不知道是那人不曉得他今日返回,還是根本就不在意這事,根本就沒有出現。白南微微歎了一口氣,有些失落。

  白南準備走的時候,海洋之光號上下來一個小麥色皮膚,身材高挑的姑娘,她提著一隻小小的旅行箱,面容有些焦急,“南哥,南哥,等一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趙大嶺打眼看這姑娘,這姑娘身材極高,幾乎都快要比得上白南。難得的是,她纖細合度,骨肉勻稱,豐盈的大腿結實健美,但又找不到一絲贅肉,看起來剛好完美。沙漏型的上身,挺著一對規模驚人的胸部,然後是驟然緊縮的腰部。這姑娘的臉長得並不太符合東方人的審美,但沒有人否認她有著異域風情的美麗。

  “喲,小白,你這出去晃蕩了半年,還拐帶回來一個老婆嗎?”跟白南年紀也沒差太多的劉天嘻嘻哈哈地問道。

  白南看著這姑娘,也是罕見地露出了無奈的神色,道:“這是梅歐拉,是夏威夷瓦胡部落酋長的女兒,被他父親送到我們船上的,我們不敢送她回去,是怕他父親惱恨她沒有完成任務,將她處死。”

  劉天一拍手,笑道:“我記得了,你貌似彙報過這事兒。既然如此,你讓她完成任務不就行了,如果沒錯的話,這姑娘的任務不就是和親嗎?你瞧這姑娘長得多俊啊,這身材嘖嘖嘖,簡直沒話說,配你綽綽有餘。”

  趙大嶺乾咳幾聲,到:“劉部長,注意影響哈。”

  劉天呵呵笑著,到:“知道知道,這事兒還是講究個你情我願的,我瞧著這個梅歐拉小姐還是挺情願的,白南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叫人家姑娘家主動呢?”

  白南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了,梅歐拉才學了幾個月漢語,聽不太懂這些人在說什麼,不過看上去這兩個人貌似在替自己說話。自從上了船之後,白南就把自己交給了一群女性,對自己也不假辭色。梅歐拉雖說是被指定婚姻了,但是她對於白南還是挺滿意的。波利尼西亞土著的審美比較奇怪,梅歐拉一支不太喜歡大臉盤,大鼻孔,頭髮捲曲的那些部落勇士們,她比較喜歡那種看上去平和而且善良的男性。被指給白南,讓梅歐拉對白南有了別樣的情緒,再加上白南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男人,所以梅歐拉還是希望能夠呆在他的身邊。

  至少,在這個陌生的國家,梅歐拉不知道誰能夠信任,只有這個男人,不僅長得不錯,而且還很有能力,在這個國家地位不低,能夠保護自己照顧自己。

  趙大嶺也添油加醋起來,他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叫人在你住的那個宿舍樓,辟一個單獨的公寓出來,跟你挨著,也好讓你照顧人家一下。”

  白南很是抗拒,他道:“梅歐拉說起來也應該算是外交使節吧,外交部應該給她安置住處,怎麼能住在我那裡?”

  劉天拍了白南一下,道:“行了,別那麼多廢話,又不是住在你家,就是住你隔壁。人家人生地不熟的,就得找人帶著。而且人是你帶來的,你把責任推給別人,怎麼像話?”

  劉天畢竟是以前艦隊中的政委,所以說話分量很重,也很會教訓人,白南說不過他,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

  於是,白南的凱迪拉克後座上,又多了一個好奇的姑娘。梅歐拉對於不用牲畜和人力牽引就能夠跑起來的四輪汽車十分新奇,這裡摸摸,那裡摸摸的,車子跑起來,從車窗外灌進來的風十分舒服,這時已經是暮春時節,溫度不低,小風一吹極是舒服。

  白南到時心思很快從梅歐拉身上轉移了,他在街道上看到了別的車,一輛有點像是福特t型車,但是張冠李戴地在車頭上擺了一個賓士標誌的小轎車。

  白南的司機也適時開口吐槽道:“總參事你知道那個通用汽車公司吧,哦對了,他們這些創業公司當初的項目都是您審批的。那些個小夥子也是真能作啊,本來開個汽車公司叫通用,已經夠山寨的了,結果他們公司出的第一款車就是那個,丫的居然是賓士誒!”

  白南搖著頭,道:“反正都已經開始山寨了,多山寨一個也沒啥。倒是,劉征泰他們真是快速啊,我走的那會兒聽說他們才剛開始試製模型,這會兒居然已經把現車給造出來了。”

  司機也道:“可不是,咱們國家現在也沒個什麼上路許可,性能測試之類的東西,通用汽車就直接開始賣了,不過他們倒是宣稱一旦汽車出現問題,免費維修甚至替換,也估計是想通過使用來完善車子吧。現在洛杉磯,哪個部門不缺個車?這車一上市,居然訂了五百輛,他們剛剛建起來那個生產線都滿足不了需求。大唐石油那些人也是眉開眼笑了,大家都開車了,他們的成品油就又多了買家了,所以大唐石油給通用汽車投了五十萬,真是土豪啊!”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9

第093章 毒蛇

  “看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大唐已經發生了很多巨大的變化呢。”白南帶著微笑感歎道。

  司機也是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這裡幾乎是一日一變啊,也許哪天人造衛星上天了,都不應該覺得奇怪。”

  白南笑道:“這恐怕還需要一段日子。”

  領著梅歐拉來到了悅聞社區,也就是人們常口口相傳的“幹部大院”,這個住宅區是專門為大唐共和國政府機關高職位公務員建造的,除了公務員,還有一些大型企業的高管,比如鷹山鋼鐵、大唐石油的負責人什麼的。特點就是基本上人人都有單間,不需要住單身宿舍。大唐在去年就已經開放了住房市場,很多對居住條件要求比較高的人,已經開始自己出錢在外面租房子住,甚至還有人已經買得起房子了,不過悅聞社區並不向外界開放出租和出售,為的是儘量方便管理,增強趙大嶺等一些需要提供安保的高層的安全性。

  白南人還沒到,安排梅歐拉住房的電話早就到了。社區管理人員的工作效率還是很不錯的,很快就為梅歐拉安置了一間跟白南同一層的公寓。這棟樓是半年前建成的,條件比白南一開始住的那單間要強很多,一共六層,只有一個單元,不過每層共有八戶,戶型不盡相同。梅歐拉分到的這一間屬於比較小的,只有四十平米,不過設施倒是齊全,廚衛皆有,只有一間臥室。白南那一間倒是大一些,也沒大到哪裡去。

  來到公寓樓下的時候,白南碰上了一個熟人。

  許可馨,身穿一條碎花長裙,俏生生地站在那裡,五個月不見,她仍舊漂亮的過分,似乎只要隨便往哪裡一站,連陽光都要多往她身上傾斜幾分似的。

  只是白南臉色並不好看,因為許可馨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這個年輕男人他也認識,唐人銀行工作的一位中層管理者,名叫韓君,跟白南差不多歲數,是個民國眾,據說有留學美國的經歷,在常凱申的國民政府中供過職。

  單純論賣相,這位韓君絲毫不遜白南,甚至還要比他英俊一點,韓君稱得上是“眉目如畫”的美男子,不過白南身上沉凝堅定的軍人氣質,也為他平添魅力。

  韓君站在許可馨旁邊,一副大獻殷勤的樣子,讓白南最不舒服的是,他居然替許可馨提著坤包。

  就這麼一刹那,白南加梅歐拉,許可馨加韓君,四個人就這麼撞見在了門廳裡。白南和許可馨都有了一個明顯的錯愕。

  “你回來了?”許可馨詫異道,不過卻包含著一股驚喜勁兒。

  白南心中頗為不渝,候鳥船隊返回一事,恐怕整個洛杉磯都知道,白南不相信許可馨沒聽說,而且許可馨還是在廣播電臺工作,對新聞什麼的接觸更多。其實他也確實有些錯怪了許可馨,許可馨已經不接觸新聞業務了,現在主要做的電臺音樂娛樂類的欄目。而且這些天她確實很忙,沒有注意到白南回歸的消息。

  許可馨不住在悅聞社區,韓君倒是跟白南同一棟樓,也就是說,許可馨是去韓君家裡了。

  “是啊,我回來了,你過得還好嗎?”白南面上很平靜,看不出波瀾,也看不出激動。

  還沒等許可馨回答,韓君踏前一步,站在了兩人的中間,帶著一種溫潤如玉的君子笑容,道:“白總參事,辛苦了,許小姐吃好睡好,勞您關心。”

  這是一種明顯的主權宣示行為了,白南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雖然他和許可馨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但是兩人經常出雙入對的,白南已經將許可馨當成了與自己關係密切的人,而韓君橫插一腳,弄得像是替自己家的人道謝似的,讓白南非常不爽。

  白南沒注意到,連許可馨的柳眉也不禁輕蹙,她看著韓君的背影,有些著惱:“這個韓君,怎麼這個樣子,平時看上去彬彬有禮的,現在卻像是一隻鬥犬一樣,白南一定會誤會的。”

  韓君並不怕白南,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充分瞭解到了大唐共和國是怎樣一種基調。公務員這類角色,雖然看上去很風光,但是絕不意味著為所欲為,特別是在私事的問題上,他們沒有特權,而且受人監督。之前一個民政局的小幹部,在通自來水管道的問題上,給自己居住的社區使了特權,使其先通,變動了原本的順序,後來被人發現了,不僅扣工資三個月,而且還記了一個大過。

  白南雖然是國政院總參事,地位僅次於內閣閣員,但是這人超級忙碌,而且讓人覺得有些過於死板,不做超出規則的事情,也就是典型的正人君子,所以韓君根本不怕他會報復自己。

  “你就是國政院的大官又怎麼樣?你爬的高是因為你有個好後臺,本事我看也就這麼一點。而且你想跟我搶許可馨,那是絕對沒門的。哼,不知道許可馨這個小娘皮看中了你哪一點,長得沒有我帥,而且有這麼木訥,不會花言巧語討女孩子歡心。是了,許可馨這個小娘皮雖然看上去很清純,但是肯定也是愛慕高位和權勢啊,哼,等我升到唐人銀行的總經理,哪個企業老總,那個官員不都要給我幾分面子!”

  韓君心中惡毒地想著,電臺工作的許可馨用台花形容都不足,甚至整個洛杉磯都找不出幾個跟她一樣美的女人了。韓君從很早之前就看上了許可馨,但是許可馨跟白南走得很近,他都沒有什麼機會。還是因為白南遠赴東亞,才給了韓君機會。韓君利用工作的關係,跟電臺談唐人銀行的廣告,還組織什麼聯誼活動,非要單獨跟許可馨排演歌曲。韓君畢竟是上流出身,談吐高雅,學識不錯,能彈琴,能寫詩的,算是個比較有才華的人。加上台裡壓下來的任務,許可馨不得不跟韓君見面,排練演唱歌曲什麼的。

  韓君老想領許可馨到他家排練,許可馨是現代女性,當然不會上這種當。不過今天,韓君說自己把什麼東西忘在家裡了,讓許可馨陪他來拿。於是有了現在的一幕。

  許可馨之前對韓君還算比較有好感,畢竟韓君很會哄女人,比起有些不解風情的白南,韓君可謂是花叢老手了。但許可馨也看得出來韓君不像是能交付終身的那種人,再加上她心裡還有個白南,所以二人也沒發生什麼故事。

  韓君看了一眼梅歐拉,以開玩笑的口氣說道:“白總參事,這是帶回來的夫人嗎,還是找回來伺候自己的婢子?倒是真的花容月貌啊,白總參事好福氣。”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韓君想利用梅歐拉這一點,攻擊白南,讓許可馨對他產生厭煩。果然許可馨注意到了火爆身材的梅歐拉,這個夏威夷姑娘雖說顏值比起自己稍差,但是卻擁有自己都要驚歎的好身材,讓許可馨略微有些嫉妒。

  “原來白南是喜歡這樣的妹子嗎?”許可馨不由氣餒,有些失落。

  白南就算再木訥,也知道韓君這是想幹什麼了,他道:“這位梅歐拉小姐來自夏威夷,算是派來大唐的友好使者,我只是她的接待人,不要想多了,韓先生。”

  許可馨聽後心中稍稍寬心,但是看到梅歐拉的模樣,還是挺心塞的。她不信這個土著妹子會不喜歡白南,她的舉動不自覺地向白南靠近,說明對於白南她有著心理依賴。

  許可馨有著滿肚子的話想要跟白南說,雖然當初送走他的時候,兩人多少有點不快。可是很快她就被思念充滿,再度看到白南,許可馨也是很激動,可是當著別人的面,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白南覺得這種交鋒實在乏味,他沒有什麼立場去反對許可馨跟別的男性的正常交往,只是他相當的煩躁。如果白南是一個魯直的性子,他可能一拳揍在韓君臉上,告訴他自己的女人不要接近。可是如果他是這種性格,許可馨早就被他拿下了。

  白南是個相當擰巴彆扭的漢子,這種人往往善良真誠,但是毛病就是想太多。典型症狀就是“放你高飛”、“如果你覺得快樂就好”之類的自戕症狀。他甚至不太敢正視許可馨,因為怕自己會心疼。

  對於韓君這種貨色,白南不願意費神。他走過許可馨身旁的時候,對她說:“我,我上去了……”

  許可馨也有些亂亂的,這會兒的信息量太大,包括誤會,包括思念,包括情敵,總之種種,讓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嗯,回去好好休息吧。”她原本還有一句回頭我再去找你,但是守著韓君和梅歐拉,終究沒有說出來。兩人擦肩而過,都覺得特別的彆扭,難過的要死。

  二韓君看這白南上樓的背影,心中的惡魔不斷萌生,“哼,有他存在,許可馨肯定會傾向他這個官兒,把他從官位上擼下來,看許可馨還喜不喜歡。嗯,紀茹那夥人不是喜歡收集這些官員的黑資料嗎?白南跑了一趟廣州,做的買賣肯定涉及大量的資金,裡頭不清不楚的東西肯定有,憑著紀茹那種胡攪蠻纏的本領,就算你屁股是乾淨的,也能給他抹髒了。只能怪你擋在我面前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10

第094章 真正的國力

  一處帶著一些西式風格的建築物,院落並不算大,樓宇只有三層加一處閣樓,如果在什麼地方插一個十字架,恐怕更像是教堂了。這裡是西班牙人駐洛杉磯領事館,是唐人專門為西班牙人建造的。雖然兩國尚未正式交換國書,建立外交關係,但是這種實質性的外交已經開展,西班牙人希望在大唐進行活動,包括商貿和情報的刺探,所以一個領事館就是必須的。特別現在大唐還有一部分洛杉磯的戰俘勞工,西班牙人正在爭取大唐共和國釋放他們。

  沒有交換國書之前,領事館仍舊是大唐領土,西班牙人不在此享受外交豁免,倒是他們被批准於此辦公。自然,擁有這個還算體面的領事館,西班牙人必須繳納高額的租金。儘管阿方索十分肉痛,但是這是不得不付出的成本。

  打理好這個領事館,購買傢俱和各種辦公用品,進行各種準備,也成了阿方索滯留在洛杉磯的主要理由。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觀察這個國家,瞭解其長處和優勢,分析其弱點和不足。

  候鳥船隊返航,不僅震動了整個大唐,也震動了在洛杉磯的西班牙人。阿方索曾經兩次向大唐外交部請求,到長灘港參觀返回的候鳥船隊,但被大唐外交部明令禁止,並且限制行動。實際上西班牙人在唐國的一切行動,外交部都規定要有人員隨同,理由是西班牙人並不會說中文。

  但是西班牙人並不是耳目完全閉塞的,他們通過任何能夠利用的管道,打探消息,當然外交部的人也會在授權許可範圍之內,向他們透露一定的資訊。

  領事館的總領事辦公室中,阿方索坐在看上去還算高檔的辦公桌後面,他十分喜歡這張桌子,甚至都有動念買一張帶回西班牙的想法。這桌子木工極其出色,用的就是當地紅杉木,不僅局部有裝飾花紋,而且表面拋光打蠟,精緻得很。

  赫塞塔走了進來,在阿方索的桌子上放下了一個鋁罐,說道:“大人,你瞧這是什麼?”

  阿方索拿過鋁罐,道:“鋁制的嗎?真是奢侈啊。”

  在電解技術尚未被發明的歐洲,鋁還是相當稀罕的東西,甚至還要比銀子昂貴。有一個經常被人流傳的典故,在拿破崙請客人用餐的餐桌上,客人們使用的都是銀質的餐具,只有拿破崙是用鋁的,就是說明了那個時候鋁比銀貴。

  赫塞塔道:“呃,我的特使大人,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是我的重點不是這個。好像在唐國,鋁是一種比較常見的金屬,經常用了製作輕質的物品,比如這種罐子。我真想想跟你說的是……”

  阿方索已經打開了這個鋁罐,“是茶葉吧。”

  赫塞塔點頭道:“是的,這是茶葉,從遠東運過來的茶葉。唐人派遣了四艘巨大的商船前往中國,也就是他們的故土,從那裡帶回來了大量的遠東貨物,這茶葉就是產自中國的紅茶。不管是送到馬德里,還是巴黎、倫敦、阿姆斯特丹,都會賣上一個好價錢。”

  阿方索臉色已經嚴肅了起來,他問道:“你是在哪里弄到的?”

  赫塞塔道:“這些茶葉已經擺上了洛杉磯百貨公司的貨架,而且還是不限購的,雖然我出去後面還跟了唐國外交部的人,但是他們並沒有阻止我們購買商品。這一罐茶葉只花了我5唐元。”

  阿方索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要點,“他們賣的,比我們從馬尼拉運到阿爾普爾科的茶葉,還要便宜!”

  “這其實很容易理解,從中國廣州到馬尼拉,有中國商人和我們菲律賓商人的加價,然後再經過大帆船航線的加價,還有菲律賓和墨西哥兩地高額的關稅。但是唐人的貿易航線更加直接,他們可以直接從廣州進口商品運送到本土,雖然我並不清楚以唐人的蒸汽帆船往返一次太平洋需要多久,但是我估計,最多是半年的時間。這就是馬尼拉大帆船航線的一半時間,唐人不怎麼受季風的影響,所以差不多一年就能跑兩個來回。”

  阿方索搖頭道:“不能這麼算,我們受季風影響,一年只能走一次大帆船航線。可是唐人卻不必一年兩次,他們可以想走幾次就走幾次,我看他們的運力也是足夠。唯一受限制的,大概就是跟中國那邊的貿易,能不能吃進足夠多的商品,或者賣出足夠多的商品了。”

  赫塞塔嘶聲道:“我的上帝,他們的船本來就比我們的大帆船大幾倍,還能一年多次往返,這樣一來,我們的馬尼拉大帆船航線的地位,就受到嚴重挑戰了。”

  阿方索知道,其實大帆船航線在進入十八世紀下半葉以來,就已經慢慢衰弱了,沒有什麼改變的局面下,西班牙王室肯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取消大帆船貿易。對殖民地的嚴苛控制,也使得墨西哥的貿易並不繁盛。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赫塞塔船長,唐人海量地從中國弄到遠東商品,然後通過走私的方式輸往墨西哥,這會掐斷我們大帆船貿易的巨大利潤,甚至影響我們本土到新西班牙殖民地的貿易。而且,我們幾乎不能採用武裝干涉的手段破壞唐人的走私,因為在太平洋東岸,唐人擁有的海上力量是我們的十倍不止。甚至如果我們用政策性的手段去限制走私,被逼急的唐人可能會發動一場戰爭,徹底動搖我們對墨西哥的控制力。”阿方索直白地分析道,這位國王的心腹畢竟是個能臣,很快就理順了其中的厲害。

  赫塞塔有些惶急,道:“那麼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阿方索閉上了眼睛,搖頭道:“我們無法應對,這件事情從發生開始,我們就沒有辦法去阻止了。當然,我認為從某些角度來說,這對西班牙也是一件好事。”

  “怎麼說?”赫塞塔畢竟是個軍人,這方面不如阿方索。

  “如果大唐的挑戰,和我們無法與大唐共和國開戰的現實,刺痛了國王陛下和朝內那些迂腐的貴族和臣子,我們可能選擇一種新的方式。那就是跟大唐建立良好的關係,然後與大唐進行貿易。大帆船航線的利潤,也許我們得不到了,但是我們卻可以掌握從洛杉磯到阿爾普爾科的這個新航線。大量的貿易可以促使墨西哥繁榮起來,我們可以效仿英國人,發展自己的殖民地,使其產生自己造血的能力,而不是單純地將其當成一塊永遠蓄水的海綿,一直都在壓榨。我們在新大陸有著大量的殖民地,從大唐得到的商品可以販售到每個地區,只要掌握這段航路,我們就能得到遠勝大帆船航線的收益。當然我所更重視的,是通過貿易和交流,我們能夠吸取大唐共和國種種有益的知識,從而促進我們西班牙自己的發展。”

  阿方索的目光看著窗外,但似乎卻像是看到了更遠的地方,他說道:“西班牙通過地理大發現和殖民,獲得了驚人的財富和土地,但是以往的君主,僅僅是注重于財富的獲得,也就是金銀,而忽視了一個國家真正的力量。我以前對於這一點也是懵懵懂懂的,但是來到這個國家看到了很多東西後,我認識到,一個國家的國力,不僅體現在金銀和軍隊上面,經濟的繁榮所蘊含的價值,勝過單純的金銀。在這裡,大家都不使用金銀交易,不過是一些紙幣,但是這個社會的財富令人心醉。大唐的軍隊不多,但是他們裝備著恐怖的武器,能夠消滅十倍於己的敵人。由此,我終於認識到了,國力不體現在金銀和軍隊上面,體現在一個國家的優秀文化、豐富知識、和充滿活力的經濟制度上面。”

  赫塞塔聽不太懂這些東西,但是覺得阿方索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於是他道:“大人果然是非常有見地的人,難怪能夠成為國王陛下的左膀右臂。”

  阿方索舉起手中的茶葉罐,說道:“就拿這個小東西說明好了,在歐洲,一個鋁罐要比銀酒杯更加值錢,可是唐人卻可以用它作為普通的容器來使用。為什麼?這是因為唐人掌握了大量生產鋁製品的技術,這就是知識的力量,這就是國力。”

  赫塞塔趕緊道:“所以我們應該收集書面上的書籍。”

  阿方索歎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唐的書店管制堪比監獄。任何一個白人臉孔,都不可能在那裡買到書。而且我們也不能用金錢賄賂當地人替我們購買,因為這裡有秘密員警,他們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赫塞塔拍了拍阿方索桌子上的雙語詞典,道:“還是繼續想辦法吧,現在也許該快速學會唐人的語言,我預感我們今後可能要經常跟這些人打交道。他們懂得西班牙語,可是我們幾乎沒有人懂得唐語。”

  阿方索道:“我準備向國王陛下建議,從菲律賓抽調一些當地的華人,以及懂得中文的殖民地官員,轉移到墨西哥和大唐領事館來工作。”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11

第095章 風起

  鋪展在白南案頭的《珈州快報》讓白南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份報紙是大唐境內創刊的第二份報紙,跟已經被當做官媒的《大唐日報》一樣,都是具有官方色彩的報紙。只不過《珈州快報》更偏向草根群體,報導的內容也更加零碎,娛樂性的內容比較多。如果拿《大唐日報》類比《泰晤士報》的話,那麼《珈州快報》就更像是《太陽報》。

  《珈州快報》是在白南離開洛杉磯的一段時間內創刊的,白南對其並不熟悉。不過白南看到這張報紙的第一次,絕對不是什麼愉悅的經歷。

  在這份報紙昨天第三版的顯眼位置,有四分之一版的一篇文章,名字叫做《重大全民性經濟活動該如何監管》。這是一偏類似社評或者評論員文章的報導,文章開篇就拿出了候鳥計畫唐清貿易來說事。

  “……滿載而歸的候鳥計畫四艘大型商船,為洛杉磯和整個大唐共和國帶來了近百噸的茶葉,以及絲綢等貴重商品。一時間,興奮的市民們湧入百貨商場和普通的街邊超市,爭相購買新茶。根據一位元不願具名的國政院商務部人士透露,本次唐清貿易,出口大唐商品貿易額達752萬唐元,主要出口商品包括玻璃、日化品、皮製品、金屬製品等;進口清國商品貿易額達220萬唐元,總貿易額將近千萬唐元,將遠遠超過今年預估的本國稅收。本次商業活動,為我國帶來了重大的經濟利益,並為我國工商企業提供了巨額回報,也將反應到我國每一個普通國民的收入和生活水準上。無疑,內閣和國政院做出的增強我國貿易的決策是正確的,也是我國今後在經濟領域中應該主要推行的。

  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注意到一個問題,候鳥計畫的商業活動所涉及的一系列資金流轉和帳目,都沒有向社會公眾進行公開。而我國政府歷來講究和推崇公平公正和透明的施政,無論是總統趙大嶺的個人工資和待遇,還是稅款的收取和去向,每一項每一筆都有跡可查,令人心安。可是,也就是這樣的對比下,候鳥計畫中令人存疑的巨大資金運作,仍舊保持神秘,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裡面究竟是有怎樣的幕後故事,而更讓人擔心,是否有相關人士藉以職務之便,從中謀取巨額利益。

  我們注意到,國政院參事處總參事,身兼大唐共和國海軍中校的白南,擔任了本次候鳥計畫的總負責人,他是經手一系列資金進出事項的主要負責人。無疑,被稱為‘國政院萬能手’的白南,在我大唐政壇上保持著活躍,同時也做出了一些貢獻。但是,秉持公事公辦、功過分離的態度,我們不得不窮究在候鳥計畫的進行中,白總參事是否依法辦事,使國家和人民財產得到保護,並未私吞和利用國家資源為自己謀利。根據本報記者查證,白南在離開洛杉磯的時候,只帶走了一個隨身行李箱,但是返回洛杉磯的時候,卻多攜帶了兩個大型行李。同時,我們無法從港務公司和物流公司得到是否有歸屬白南個人名下的貨櫃,這也應該畫上一個問號。作為總負責人的白南如此,那麼其餘參與活動的國家公職人員和相關人士,是否會上行下效,利用職務之便和國家資源,為自己牟利呢?

  此外,我們有理由相信,為了完成唐清貿易,白南向清朝官府和壟斷外洋貿易的廣州十三行某商戶,提供了大量非法賄賂,這個數字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也許功利主義者會認為,這樣的行賄是可以容忍的,畢竟可以促成整個貿易,為國家帶來更大的利益。但是即便如此,我們又要問,是誰可以授權這樣的事情,並且誰能夠監管這樣法律之外的灰色行動,那麼支出多少的‘成本’又是合情合理合法,或者是能為人們所接受的呢?我們都需要一個成文的法規,來完善此事,不能讓灰色空間擴大,更不能讓‘行賄者’和‘受賄者’私相授受,讓我公職人員收取回扣,中飽私囊!”

  這張報紙還是白南參事處的同時給他看的,參事處的一個參事員葉添龍也是有些嚴肅和著急,不過他還是安慰自己的boss道:“總參事,這篇報導純粹是捕風捉影,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甚至還可以算是惡意中傷。您不必當真的。”

  白南反復看了這篇報導三遍,想了一會兒,問了第一個問題,道:“作為宣教部下屬的刊物,《珈州快報》沒有審讀的嗎?”

  審讀制度是帶有現代眾明顯時代特徵的東西了,在輿論就是力量的年代,特別是意識形態有別,國外勢力忘我之心不死,而很多東西又帶有超強迷惑性的時代,審讀制度不僅提高了報刊文章的總體品質和可讀性、趣味性,而且還在政治上為國家築起了一道堅實城牆。

  在大唐建國之初,內閣是全票通過報刊等宣傳口徑全面由國家掌控,另外審讀和審批等監管制度並行的。

  葉添龍道:“當然有,不過這次的重大輿論播報事故,顯然是一起有計劃、有組織的行動,《珈州快報》的審讀和副編輯是主要涉事人,另外還不確定是否有他人的參與,以上兩人已經被公安機關給控制了,有人懷疑是紀茹那夥人搞的鬼。”

  白南皺起眉頭,道:“沒有用,審核制度現在相當於行業內規則,並沒有相關立法,就算涉事人被公安機關控制了,公安機關在48小時之後還是要將他們釋放的,而且檢察機關也沒有任何的罪名可以起訴他們。最多是報刊內部對他們進行處分,了不起就是個開除,而他們當初敢這麼做,顯然是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了。”

  葉添龍咬牙道:“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真正辦事的人反而成了罪人。該殺。要我說,把這些人全部逮起來,對外說他們參加一個什麼旅行團,全把他們流放到什麼有食人族的海島上,看他們還敢倡狂。”

  白南倒並沒有進退失據,他笑道:“你這想法也不錯,只不過,現在總統和內閣閣員們,包括我本人,都是希望能夠從我們國家建國之初,就確立起一套公正合理的行事準則,往高尚裡說就是一個政治抱負和理想。我們出身的地方,我們的文化中,這方面的糟粕還是太多了,雖說有人可以說這些無傷大雅,但是積累起來,它最終將會威脅我們這個國家的健康發展。”

  白南繼續道:“人類社會國家,從來不存在真正的法治,即便是西方建立起來的法治社會,根源上也是人治的。燈塔國根據自己的利益,不斷扭曲法律,甚至知法犯法的事情還做得少嗎?用務實的觀點來看,我們追求的不是極端的人治,不是極端的法治,而是以人為本的、以結果為導向的人性化法制社會。一切都要以是否對我國民有利、是否對我們國家的未來發展和健康體質有利,作為基本的衡量標準,誤差當然是容許的。但是動輒因為別人觸到了自己的黴頭,就把人突突槍斃,或者像你說的一樣流放荒島,這種爽快的權力使用,必然會侵蝕人心,而越來越多的人會去追逐它,而那個時候,這就是一個物欲橫流、私欲大於公道和倫理,廉恥和道德都是無用的可怕社會。”

  葉添龍道:“總參事你也想得忒長遠,就是這麼一次兩次的,至於到那種地步嗎?而且讓紀茹那些人這麼亂搞,咱們國家內部就出現波動,內鬥就會出現,也是影響咱們健康發展的啊。”

  白南嘴角微微一揚,道:“內鬥?你也太看得起紀茹這夥人了,他們不過是一群帶著一點野心,或者自以為崇高的傢伙,這一次就算是戳爆了輿論,可是真正會認同他們的人有幾個?我們政府內部難道沒有危機公關嗎?處理他們這點事兒,用不上咱們的精力,我們不會坐視這種思潮壯大,我們也不會一手就隨便把這種聲音拍死。大唐需要足夠寬容,但這種寬容不是沒有止境的,有些底線不能突破。比如這次的涉事者,他們的陰謀已經造成了破壞,而他們也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葉添龍道:“總參事您也真是心寬,您都到了風口浪尖上了,我想那群人的打算就是想搞臭你,甚至讓總統覺得承受壓力,最終處罰你,活著架空你,用心險惡啊!打擊一個能人,就削弱國家的一分實力,其心可誅!”

  白南道:“我可沒這麼容易被打倒,這點風言風語的力量,不至於能影響總統他們對我的看法。而且,我做得正行得端,也不怕被別人監視。這次以後,恐怕國政院將會想辦法來打擊有預謀的政治行動了,紀茹這夥人,還是太嫩!”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12

第096章 風變

  《珈州快報》不過是創刊兩個月的新報紙,雖然憑藉其娛樂精神和閒話家長里短,贏得了一部分讀者,但是也正為其並不著重於嚴肅性話題的討論,所以《珈州快報》的讀者對於政治類話題也並不感興趣。

  不過在明目張膽地噴當權官員消息不脛而走之後,中午前第一批印出《珈州快報》已經全部售出,不過加印什麼的就不用想了,宣教部和公安部的人直接越過了市級單位,直接駕臨了快報社的總部,快報的運營工作被叫停。所以當日第一版《珈州快報》也將是唯一的一版。

  第一版共有一千份報紙流入了市場,很多人聽說了有勁爆新聞之後,掏了一毛錢買了一份快報。其實大家更多還是以看熱鬧的立場來看這件事,白南這個名字對於很多關係大唐政治的人並不算陌生,總統先生的左右手,大唐政界現在唯一一名身兼公職和軍職身份高級官員,曾經主導過多次重大行動,包括立過戰功。

  現在《珈州快報》直接指責白南涉嫌貪腐,並利用公職之便謀私,雖然不是大唐建國來第一例“告官案”,但是絕對是牽扯層級最高的。而且,這次直接是報紙上直接登出來的,不少人不免猜測,是不是政界內部出現了什麼紛爭,連白南這種大咖、未來之星的角色都被潑了髒水,更大的政治紛爭是否即將出現。

  不過,真正帶腦子的人都明白,快報的指責實際上是沒有根據的捕風捉影,文章中出現了大量的“據稱”、“不具名人士”、“猜測”之類的字眼,至於真正的詳實資料和證人指控,一個都沒有。而且文中提到的犯罪事實,不過是白南回程時帶了兩個私人的行李箱,還有就是白南在進行候鳥計畫時,可能貪墨了大量金錢,並且對清國人實行了賄賂。

  這個可能貪污,簡直就是一個現實版的莫須有,沒有證據胡亂指控,可笑之至。

  而至於對清國官府的賄賂,雖說快報言之鑿鑿地說了些什麼應該有跡可查,有人監督,但是這本身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滿清什麼現狀,大部分人都有認識,可以說使銀子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而這樣的東西還要拿到檯面上來說,根本就不是有腦子的人會做的。雖然什麼透明公示喊得響亮,但別說大唐人不傻,難道大唐政府還要在公示裡寫一句:“某年某日為通商賄賂兩廣總督李侍堯紋銀xxx兩,特向國民公示。”那麼以後,誰還敢收唐人的錢,為唐人辦事,翻臉不認人了,沒有人是傻的,給自己留下小尾巴的事情,不會有人會做。

  至於什麼唐清貿易每一筆資金流轉都應該記錄在案,有跡可循,這更是大笑話了。白南等人當然是留了帳簿的,所有的錢賺了多少,花了多少,怎麼花的,都有詳細的記錄。可是這些錢是國貿公司和大唐國政院的帳本,憑什麼隨便就給人看了?就算是後世,沒有一家公司會隨便向非股東的普通人出示自己的經營情況,就算是上市了才會給潛在投資者看。

  國貿公司雖然是國有企業,理論上屬於全民所有。但是在所有的法規中,沒有一條規定了所有的東西都要給人看。像是國貿公司這樣的大型國企,其年營收、稅負什麼的確實會公開,但是細緻的經營記錄,那是公司的絕密,都是重大的商業情報,哪裡有說公開就公開的道理。

  “說白了,就是有些人具有過分的主人翁意識了,他們覺得自己是國家的主人了,便以為自己真的是可以做主的人了。”趙大嶺對於這件事表達的觀點不多,這是他隨口對內閣閣員們隨口說的一句。

  薛嶽哼哼地說道:“不過是咱們這群人掌權,有人看著眼紅了。他們張口可以隨便提東西,如果我們依著他們性子來了,那就蹬鼻子上臉,更把自己當成一盤菜了,咱們要是通不過,就說咱們是專制獨裁,呵呵,這要是放常凱申委員長那裡,統統讓戴笠把這種人給抓起來,扔在黑牢裡慢慢折騰死。”

  劉天補刀道:“結果,這群人中還有著相當比例是認為民國是個自由溫情,明珠高尚的社會呢。”

  薛嶽假裝咳嗽了兩聲,沒有接這茬。

  姚維春放下了手中的快報,說道:“總統,我建議我們宣教部還是立即進行一個澄清,做個新聞發佈會什麼的,首先定性這次的事情,就是一起有預謀的抹黑行動,然後我們也有義務向國民解釋,我們所進行的一切行動,都是有必要和有理由的。另外,白南個人的問題也需要說明一下,實在不行就組建一個調查組,還他一個清白嘛。”

  劉天畢竟是軍職出身,跟白南比較親熟,他立馬就反對道:“這不行,憑什麼因為一群跳樑小丑的胡言亂語,我們就去調查有功的人呢?別說白南肯定沒有貪腐,我們如果真的組建了調查組去查白南,會不會讓真正做事的人寒心,會不會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歡呼雀躍,讓他們以為自己能夠調動我們,繼而去做更多出格的事情,影響我們的各項事務?”

  央行行長葉寶奭此時道:“確實調查白總參事並不太合適,但是我認為有些東西我們也可以吸取嘛。比如,我們一直都在說的,無限制的權力造成腐化,這次大家會產生不信任,本身也是因為用權沒有監督,白總參事責任重大,卻沒有看著的人,大家看不清楚自然會懷疑。”

  劉天針鋒相對:“有些人,懷疑是天生的,那是因為他們屁股的問題。你就算安上一個加強連的人監督著,他們該懷疑還是懷疑。而且,監督的人會不會對做事的人指手畫腳,妨礙我們的進度,會不會出現分歧和傾軋,這都會影響辦事效率。”

  葉寶奭還是道:“至少,我們確實也需要一個監督機構嘛,像是普世制度下的議會,就能夠履行這個職責。”

  劉天哼哼道:“說到底,都是要走西方人的那一套是不是?行長大人這是要否定咱們的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啊。”

  葉寶奭原本就是一個浙江財團的金融資本家,更接受的是西方那一套,雖然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兢兢業業地做好本職工作,但是這一位平時也絲毫不忌諱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這也使得葉寶奭在很多現代眾心目中沒有什麼好形象,倒是他那個文藝精緻的女兒葉秋懿,深受人們的喜愛。

  薛嶽雖說也不見得認為西方那一套適合大唐,但葉寶奭畢竟是民國眾,他的天然盟友,所以此刻他也加入戰團,說道:“沒必要什麼事情都上綱上線,我們這是在就事論事而已。”

  趙大嶺適時插話,制止了討論演變成爭吵和理念之爭,他道:“監督是必要的,但是我不認為當前我們需要組建一個某種形式的代議制團體,我需要再次強調,大唐政府的核心任務是發展國家、提高人民生活水準,具體政治理念的問題,我希望以後在內閣會議上,盡可能不要出現,大家求同存異,協力共事才對。”

  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們不能因為白南這件事,立即就甩出一個什麼監督機構,這樣還是隨風起舞,而且太過民粹。我們做事,需要深思熟慮、按部就班。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21世紀時那個民粹的灣灣島政權是怎麼一個狀況,民間有了點風潮,就緊隨而上,一切為了選票,而實事一點也辦不成。大家引以為鑒。現在內閣應該編列一個籌備計畫,成立監察署,履行對國家公職人員、國企員工的監督。但是,這種監督應該是事後監督,我反對一切地掣肘,最終影響我們的辦事效率。是有人覺悟不夠,以權謀私的,但我認為絕大多數的同志,還是一心辦事的。所以不能吹毛求疵、撿了芝麻掉了西瓜。”

  姚維春點頭贊許道:“總統的看法是老成持國之言,我深為贊同。”

  鄭和也微微頷首,隨即問道:“那麼白南總參事一事,又該如何應對呢?”

  趙大嶺道:“發聲明,我們在官方層面上肯定白南是沒有違法違規行動的,另外,我們要鼓勵白南使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的權益,要告快報誹謗、造謠,要求名譽恢復和精神損失。”

  姚維春道:“可是這次的事情是快報內部個別人的私自行為,如果真的讓白南告了快報社,就又等於咱們自己內部戰鬥了。”

  “快報自己監管不嚴,鬧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我看社長自己引咎辭職都算小的。這算不得什麼內部戰鬥的,我就是希望通過這件事,給大家樹立一個榜樣。第一,無根據的言論是要負責任的,言論的自由不代表可以瞎說,對別人造成損害就要受懲處;第二,作為輿論主體,快報雖然是因為監管不嚴而出了問題,但是這事情就得快報社來負責,必須讓公眾看到,不管你說私人,還是國有實體,法律責任必須承擔。歸根結底,我們要向大家灌輸,一切問題走法律程式,事情不是某些人自認有理說說就行的,大唐是一個人性化的法制社會,我要讓這個認識深入人心!”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14

第097章 風轉

  白南的房門被砰砰地敲響了,正在做飯的白南關了火,走到客廳玄關將房門打開。

  門外的人立即走了進來,一臉關切的樣子:“白南你怎麼樣,心情還好嗎?”

  是許可馨,她還穿著一身職業套裝,說明剛剛從電臺趕過來,這樣的裝扮使她平添了幾分知性,大有ol美女的氣息。只不過她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焦急和關切,一隻手不自覺地握著白南的胳膊。

  白南先是微微錯愕,不過很快有些感動,雖然五個月的時間以及之前那段小小的不快,讓他跟許可馨有了一些距離感,但是明顯這個女孩在聽到自己的遭遇後第一時間便趕來看自己了,她是真的在心底裡關心自己的。

  白南伸手握住了許可馨的柔荑,用一個溫和淡然的微笑告訴她:“我沒事,這只不過一點小小的風波而已。”

  被第一次主動握住手,許可馨有點小臉發紅,她道:“怎麼會沒事呢?到處都在議論你,說你貪污了好多錢,你是行政官員,官聲如果被破壞了,那麼以後的仕途就要受影響了。”

  “現在他們說的不過是謠傳而已,《珈州快報》無端誹謗我,最後是要吞下苦果的。你不必擔心這些,這種沒憑沒據的抹黑,最終還是會過去的。”

  許可馨還是不信,道:“明明是這麼大的事情,你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真的不知道你的心臟是怎麼長的。我說,這次肯定是有人想要算計你的。”

  白南點頭,道:“沒錯,不過我可不是那麼好算計的,會有人倒楣的。”

  看起來似乎白南真的不在意,許可馨猜測他應該是胸有成竹,早有應對之策,才微微放心下來。此刻白南還抓著她的纖纖玉手,許可馨臉色也愈加紅潤,聲如蚊蚋地對他道:“怎麼還抓著人家的手?”

  白南有些悻悻地鬆開了她的手,不過轉念一間,他又握住了。

  許可馨有些氣結,“你這人怎麼這樣呢。”

  白南沒頭沒腦地突然道:“可馨,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許可馨先是一呆,她立即想到了白南這麼問的用意,上次她就沒有來得及解釋,這次她很快地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跟韓君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兩個單位有往來,而且最近搞什麼聯誼,所以他老纏著我。上次我就是被他拉到他家門外,讓他取忘帶的東西,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南帶著點憨厚氣,道:“我也沒想著你們怎樣。我只是覺得,韓君雖然看上去人模狗樣的,但不是什麼磊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

  許可馨眨著明亮的眸子,道:“可是我喜歡的人太遲鈍,總是氣死人。”

  白南也不是真傻,他捧起許可馨的臉蛋,道:“對不起,我確實有些遲鈍了。”

  許可馨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反而想要戲弄他:“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你啊。”

  白南用手指蹭了蹭鼻子,說道:“好吧,不管是誰。可馨,我喜歡你,我也覺得你是喜歡我的,我們在一起好嗎?”

  許可馨聽到這話心裡開了花,不過還是腹誹:“這個白南,平時看上去精明得了不得,怎麼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葩呢。這種表白的模式,你以為自己是中學生嗎?”

  果然,白南馬上道:“那個什麼,其實我雖然都快三十歲了,但是我真的沒談過什麼戀愛,平時可能還有很多讓你不快的地方,你多包涵,但是我是真心的,我覺得跟你在一塊兒很好很安心。你是個不錯的姑娘,我希望能給你幸福。”

  白南定定地看著許可馨,許可馨紅著臉蛋,半晌,這姑娘憋了一股氣,說道:“白癡,這個時候該吻我啦!”

  “哦——”

  兩人輕輕地吻了一會兒,觸電的感覺讓人心醉,許可馨暗道:“這個不會是他的初吻吧,倒是不賴。”

  慢慢地,許可馨躺進了白南的懷裡,這還是兩人認識這麼久後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觸,許可馨抱著白南的腰,有一種終於得逞了的喜悅感。

  許可馨仰頭看著他,帶著淺淺的笑,說道:“沒想到,我還是你的初戀啊,你之前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白南道:“有好感的女生是有的吧,但也就是這個地步了,從小到大都是學習工作放在前面,所以也沒找過女朋友。”

  “你是個工作狂,這個我一直知道。好吧,偷偷告訴你讓你別那麼失衡,我呢雖然一直都是哪裡最漂亮那一個,不過家裡管得太嚴,所以最多有一兩個曖昧物件,正經男朋友也沒談過,標準的守身如玉,所以咱倆誰都不虧。”許可馨嬉笑著說道。

  白南抱著懷中溫軟的胴體,道:“我也沒介意這些。”

  許可馨嬌哼道:“誰信啊,你們男人嘴裡說不在乎,如果自己老婆有段花邊歷史,肯定是個疙瘩。對了,你帶回來那個夏威夷妹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白南知道這是新晉的女朋友大人開始盤問並吃醋了,他道:“我對梅歐拉沒什麼,最近準備安排她先去學校學習,之後安排一份工作什麼的吧。”

  許可馨道:“你是不是喜歡她那種身材火爆的?”

  白南的情商似乎在此刻爆表:“我只喜歡我喜歡的人。”

  兩人又你儂我儂的說了一會兒話,白南鍋裡做的飯也徹底浪費了,許可馨便提議兩人到外面去吃。拉著許可馨的手,白南也出現了滿足感,“貌似戀愛確實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在樓梯上的時候,兩人碰到了一個人,韓君。白南不想跟韓君打招呼,他一直覺得韓君不像是什麼正值的人,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而許可馨眼裡此刻根本沒有別人,之前韓君的死纏爛打讓她十分生氣。

  許可馨故意地依偎著白南,大秀恩愛,甚至還讓白南摟著自己的小蠻腰,當著韓君的面在白南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無非是一種赤裸裸的示威,告訴韓君,自己已經是白南的女人了,你這種人不要在癡心妄想了。

  沒有任何言語,三人直接擦肩而過。

  情意綿綿的牽手情侶,讓韓君嫉妒成狂。他看著兩人甜蜜蜜下樓的背影,臉色變得極為猙獰,手抓在樓梯的護欄上,似乎指甲都要嵌進木頭裡。

  “怎麼會這個樣子,白南不是正在輿論風波中嗎?內閣方面沒有採取措施對他進行限制嗎?至少要給輿論和民眾一個交代啊,怎麼看白南好像還跟沒事人一樣。為什麼在這種關頭,許可馨這個婊子還會來找白南,她不應該嫌棄白南的嗎?”韓君自己是滿腹詭譎和邪惡念頭的人,在他眼中,人都是功利的。他原本認為許可馨是看中了白南的身份地位,只要自己也擁有這些,任何美女只不過自己胯下承歡的玩物。他自己不相信愛情,所以也不相信別人會擁有這東西。

  也正是他暗中作梗,向紀茹一黨提供了這個陰毒的招數,使得白南陷入風波和指責,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真正關心白南的許可馨才不管兩人之前的淡漠和誤會,挺身而出來安慰白南。能夠體會到真心實意,並且明白自己所想的白南,爆種一樣地向女神表白了,於是一對原本就有若隱若現情愫的年輕人便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可以說,韓君反而在這件事情上起到了推手的作用。

  滿腦污濁的韓君,已經被各種負面情緒所佔據:“這個賤人!你應該是我的東西才對,你的身體已經被白南這個混蛋給佔據了嗎?該死,憑什麼白南這種人能夠青雲直上,而我只能當一個銀行的中層幹部,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打開自己的房門,韓君開始發瘋了一樣地亂砸東西,發洩心中的怨念。當他把家裡的東西砸得差不多的時候,韓君也安靜了下來。他坐在沙發上,一雙怨懟的眼睛裡閃著淒冷的光。

  “是你們逼我的,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世道是誰有權力,誰就是老大。你們這群人現在能囂張一時,卻不代表能囂張一世。我早晚都要把你們全部拉下馬,當這個國家中呼風喚雨的人!”韓君默默地想到,如同壓抑著熔岩的火山,安靜卻又危險。

  “紀茹那些人力量還是太薄弱了,而且沒有什麼組織能力,辦事一廂情願,靠他們想要成事,絕對不可能,看來我還是要親自出手,培植起力量來想辦法達成我的目標啊。不過,白南、趙大嶺這些人精,也不好糊弄,我不能太暴露自己,隱藏於幕後是最好的了。”

  韓君還是很有能力的一個人,他開始在紙上書寫各種自己的想法,這些想法都是極端危險的,在這個人的心裡,沒有什麼國家和集體的概念,他是自私的,可以無視別人的喜樂安康,只要自己可以滿足野心便好。

  在他的便箋上,他寫著一個個名字,是他認為在今後有用的人,有“紀茹”、“薛岳”、“葉寶奭”……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15

第098章 風平

  一場風波起得快,平的也快。

  在事件發生的第二天,《珈州快報》就用頭版整版,刊發了一則聲明,向公眾解釋昨天的那則關於白南的報導,真實性不可靠,並無事實根據證明,另外報社副主編輯和審讀員私自勾結,越過程式發佈不實消息,別有用心,嚴重違反了職業操守,快報社已與二人解除合同。對於不實報導對白南造成的傷害,快報社表示遺憾和道歉。

  不過按照趙大嶺的吩咐,白南還是一紙訴狀將《珈州快報》告上了大唐法庭,控訴快報社主體以及副主編和審讀員個人,對其名譽造成侵犯,並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要求快報社對自己進行賠償,並恢復名譽。

  這則消息也隨即刊登在了《大唐日報》上,當天的大唐中央廣播電臺的政治評論節目也對此進行了專題報導,來自《大唐日報》的資深記者,曾經在《大公報》出任記者的邵雄奇擔任評論員,他認為:“……白南採用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合法權益,並要求快報社對自己的名譽進行恢復,無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整件事情中,並沒有犯什麼過錯的白南,以及大唐政府,並沒有採用任何行政性的命令制裁快報社以及涉事人員,而是在第一時間,由白南這名受害者,以個人身份,向我大唐司法機構提請訴訟。這說明我們的政府不是一個專權而武斷的政府,其行事都是有一套合情合理合法的規則的。在大唐未經審判而處罰,乃至私刑,都是不被允許的。這起事件,也實際向廣大民眾做了一個示範,在受到侵犯時,應該採用怎樣的方式保護自己。”

  電臺主持人又問評論員,“可是,據我所知,快報社本身並未有主觀想法想要加害白南總參事,這是某些個別人的私下行為,可是白南為什麼還要連池魚之殃的快報社也一塊告上法庭呢?”

  邵雄奇解釋道:“這個裡面也是有門道了,我認為其中可能有高層的政治授意。從表面上講,確實快報社這一次比較無辜,不過他們作為發佈不實新聞的主體,實質性地在這次事件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有人可能認為白南這種行為是一竿子打死,胡亂出擊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我認為這裡面存在著一個政治意涵,那就是快報社主觀無意加害,但客觀上其不利監管造成了事實加害,至少應該負有跟涉事個體相當的責任。之所以狀告快報社,也是希望讓大家看到,嚴謹的法律運作是如何的,同時在我們這個國家,任何一個個人和團體,都必須有著自己的責任感,出了問題擔責而不是推卸,這是大唐的精神價值之一。”

  這名《大公報》的記者,其實在穿越前還有一層隱藏身份,那就是地下黨員,穿越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像組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雖然驗證什麼的談不上了,不過邵雄奇仍然奮鬥在地下戰線中。他從來不向人公開自己的政治信仰,反而看上去像是一名偏西方派的政治評論員,但實際上他所有的言論,實際上都跟內閣的意思有關聯。

  整個洛杉磯也沒有多少法律糾紛,所以這個案子在高層和公眾的關注下,很快就進入了審理階段。快報社是希望庭外和解的,但是白南帶著趙大嶺的指示,必須要讓這個案子通過庭審。所以不論快報社開出了多少價碼,白南都拒絕了。快報社只能打起精神,請了一名律師,希望這個事情儘快過去。

  倒是,期間還有一個小插曲,同樣獲得了大唐律師執業執照的紀茹,希望為快報社進行辯護。快報社的人對於她自然是避之不及,本來他們這次都栽了個跟頭了,如果再跟紀茹這樣的人糾纏不清,恐怕以後在大唐就混不下去了。

  一直都有人懷疑紀茹的小團體是幕後支持快報社內部涉事人的黑手,但是由於涉事人並沒有供出其他人,所以也最終不了了之。

  快報社有了一個認了命的悲觀態度,所以庭審也進行得很快,白南也沒有請律師,自己出庭,最終法院毫無疑問地判處兩名涉事人犯有誹謗罪,並嚴重擾亂社會秩序,判處有期徒刑3年,快報社作為涉事主體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責成其再次向白南公開道歉,消除影響和恢復名譽,並且向白南賠償精神損失2871元。

  走出法院,陽光照在身上,白南覺得很舒服,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是取得了勝利,白南還是感到興奮。陪同他而來的女朋友許可馨笑道:“恭喜了,官司打贏了,而且還拿到了不少錢。”

  白南欣慰地點點頭,“這件事情也就差不多這麼過去了。”

  突然,他的身後一個突兀的聲音傳出來,“白總參事,難道你就不想將幕後策劃的人繩之以法嗎?”

  白南回頭一看,一個身高至少一米九,長了一張長長的馬臉,一頭亂糟糟的卷毛的傢伙站在那裡。

  “牛探長。”

  這人名叫牛斌,身份是個員警,只不過是一個特別一點的員警,用比較符合這個時代的稱謂,他就是一個秘密員警,隸屬于安全部。現在的安全部主要業務實際上就是公安員警系統,不過國家安全也屬於其分管範圍。大唐還不算大,所以很多部會都是合併的,比如宣教部就是宣傳和文化教育部,實際上分管三塊的內容,安全部也是有多重職能。

  牛斌膚色很白,因為他是個混血,據說他是個混血,有四分之一的蘇格蘭血統,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現代眾。另外,在穿越之前,他就是幹特工的,他偽裝成了一名援非志願者,實際上是去歐洲收集情報的。

  牛斌很有禮貌,這個人也有些做作,因為他一身長寬大衣,拄著一支文明杖,還帶著一頂獵鹿帽,任誰看了這種打扮,都會第一個想起福爾摩斯。於是牛斌還有一個外號,“卷福”。

  “許小姐,請容許我借用你的男朋友一會兒。”牛斌摘下帽子,向許可馨微微低頭致意。

  許可馨好奇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倆已經在一起了?”

  牛斌抿著嘴巴,做出驚訝狀,道:“我以為你們在一起好幾個月了。”

  “哦,好吧,那你們聊,我在車子那邊等你,白南。”許可馨邁開腳步離開了兩人。

  牛斌然後低聲對白南道:“女人啊,真是好騙,難道我會告訴她,在洛杉磯沒有我大偵探不清楚的事情嗎?你們兩個,是昨天正式成為戀人的吧。”

  白南對這個生活在自己的角色扮演中的男人很無語,道:“你這個傢伙,是監視我了嗎?”

  牛斌笑道:“這倒沒有,魔鬼藏在細節中,用眼睛就能看出來。好了,你也不必問我怎麼看出來的,這可是我的獨門絕學,不會輕易外傳的。”

  白南愈加無奈,道:“好吧,我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你剛才說抓出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是怎麼一回事?”

  牛斌面容稍稍一肅,道:“靠普通的執法團隊呢,循規蹈矩是不可能有什麼建樹的,員警們扣押了那兩個傢伙二十四小時,也沒進行什麼像樣的審問,給這兩個人的心理壓力太小。所以呢,這種事情就需要我們‘暗部’出手了。”

  白南翻了個白眼,自從穿越之後,大家似乎都得了一種山寨病,像是山寨什麼汽車品牌、公司名稱這類還算情有可原,但是牛斌這種山寨漫畫裡的情報組織的行為,就已經超越了白南的認知了。

  牛斌說道:“對方沒有什麼反情報和反偵察的能力,而且實際上公安機關沒有對他們來硬的,也是我們國安人員的要求,他們在離開警察局之後,精神是高度放鬆的,然後他們很自然地聯繫了別人,這兩人又沒什麼家人,所以聯繫的一定就是跟這件事有關的人了。嘿嘿,只不過一個小小的竊聽器,再加上兩個盯梢的特工,我們就基本掌握了事實情況。這件事確實是‘自由派’策劃的,紀茹並沒直接參與,是自由派中的三號人物聯繫的他倆。嗯,我們還發現了一條意料之外的小魚。”

  “是誰?”

  “韓君,就是住在你那棟公寓樓的那個傢伙,似乎這件事就是他向自由派提供的一些資料,大唐銀行經手了一部分候鳥計畫的資金,所以有些內部情報,這個韓君很聰明,他故意沒有提供真實的數字給自由派,而是根據那些資料進行了一些扭曲,數字是假的,但是接近,所以很難直接懷疑到大唐銀行頭上,至少大唐銀行內部肯定會否認以保護自己內部的員工。他大約只是提供了幾個資料和一些猜測,最終是自由派的人豐富了這篇報導的內容。哼哼,這些自由派,還是稚嫩了一些,沒穿越的時候我見多了那些境外基金會支援的反動分子怎麼利用網路進行煽動,說的那是繪聲繪色,自由派寫得這篇報導,節操還不敢完全撕掉,全都是用的不確定字眼,對人的衝擊力就下降很多了。”

  白南倒是也有了猜測,韓君跟自己不熟,如果專門跑出來構陷自己的話,那麼只可能是因為許可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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