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北美大唐 作者:白面黑廝 (已完成)

 
嚴羊 2019-7-8 18:05: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1 47491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19:55

第079章 稱臣納貢?

  潘有度在白南的帶領下,看到了唐人打造的寶刀。雖然潘有度已經對唐人的冶金水準有了比較高的預判,但是當看到這些武器的時候,仍舊忍不住驚歎。

  這些刀具是以大清制式軍刀窩刀為範本打造的,刀柄是木質,以塑膠增強了可握持性,並沒有什麼精緻的設計,屬於典型的量產款。但刀身通體找不到一點瑕疵,閃著一股令人心寒的幽藍冷光,與潘有度見過的刀完全不同。潘有度甚至能在到身上映出自己的樣子。

  白南沒有興趣向潘有度解釋,打造這種窩刀的鋼,是鷹山鋼鐵冶金所自行開發的合金鋼,按照加州當地能夠獲得的一些微量元素,配合自己的冶金技術,打造出來的鋼刀。這種鋼材是專業刀具的用途,硬度極大,而且也擁有較好的韌性和持久性,而且防銹蝕。不僅如此,因為合金工藝,使得這種鋼材還擁有不錯的賣相。雖然不是大馬士革刀那種雲紋圖案,但卻有著令人心悸的暗光反射,幾乎不需要試驗,就知道這是一種寶刀。

  “真是絕世利器啊!”潘有度歎道。

  白南站在旁邊微笑著,並沒有說話。

  突然,潘有度又問了一個問題:“白大班沒有帶來西洋火器出售嗎?”

  這倒是讓白南有些措手不及,顯然潘有度這樣與時俱進的商人,明白火器才是未來軍事發展的趨勢,而冷兵器什麼的已經不夠看了。

  “這倒沒有。”白南並未多說,潘有度也點點頭不再追問。

  潘有度將手中鋼刀遞回給白南,說道:“在下已感白大班此次來訪,盛意拳拳。但巡撫大人與一些人,仍舊對貴國難以信任。其實,想要說服總督大人、巡撫大人,也並不是難事,僅是做貿易的話,潘家願意為白大班背書,只要白大班保證,貿易一結束,立即離開廣州,而且在商船停留廣州期間,船上水手一律不得下船,只得白大班等主要人員能下船上岸商談。”

  白南也沒有想到條件會如此苛刻,白南有些為難,他還有招募一民的事情需要辦,這從某些角度比他做生意還要重要。可是,他感覺到了清朝官方對他的不友好,甚至就連這個想要賺錢的潘有度也是一樣,雖然面子上風光霽月,但是私下裡必然也是有提防的,畢竟誰也拿不准唐人的來路和想法。

  清朝對於人口的管制是極為嚴格的,簡單來說就是把人捆死在土地上。別說私自出國,就是私自從一地遷移到另一地,也是犯忌諱。至於那些下南洋的客家人,都是私自出洋,他們不成組織,而且不過官方手續,偷偷走偷偷回,倒也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想要像白南這樣,大喇喇地在廣東招募移民,顯然是不可能的。

  廣東移民出洋,對當地官府來說沒有絲毫好處。現在又不是明末過不下去日子的時候,康乾盛世的雖然只不過是一張虛偽的皮,但大部分農民能夠掙扎著生存,對於他們來說出洋是天方夜譚的事情,沒有人會在能活得下去的時候,跑到海外去經受巨大的風險考驗。

  即便白南用重金賄賂官府也是一樣的,官府吃罪不起大量轄地人口流失這種罪過,清代對於當地丁口的統計都是比較詳實的,丁口增加是實打實的政績,而且人員外遷必然導致耕地拋荒,影響農業生產,沒有哪個官府能夠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算面對潘有度這樣的商人,白南發現自己仍舊無法開口。潘有度雖說商賈世家,但是卻學問不錯,也是個讀書人,後世有人稱其為儒商。招募移民難聽一點就是人口販賣,這顯然是挑戰一個儒商的道德底線的。

  白南心下計較:“看來只能用林方這樣的人物,私下在民間進行招募了,想走官方途徑,一定是走不通的了。”

  得了白南的應承,潘有度又繼續道:“貴國畢竟首次來航貿易,在下也知道白大班的如履薄冰,但開了個好頭,以後再做便容易了。如今粵海關監督尚是空缺,廣州地界上說話管用的,便是總督大人和巡撫大人了。只要安撫好這兩位大人,一切便好說。”

  白南也是聰明人,立即道:“孝敬兩位大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了。”

  潘有度為白南出著主意,道:“白大班不知道有無帶著貴國的表文和信物,如果著力運作,在下倒有信心為白大班這次貿易辦成一次朝貢,倒是需要白大班使人親往京師,帶著表文、貢物,做一次漂亮亮的天朝體制,龍顏大悅之下,此事便絕對可成,不僅如此,這番四艘商船便都無需繳稅了。”

  潘有度這還真是為白南著想,潘有度覺得白南這些貨物怎麼也得數百萬兩白銀的價值,也就是說光關稅可能就要交幾十萬兩,如果做成一次朝貢,關稅自然就免了,而且說不定乾隆還會有賞賜下來。唐人所帶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精品,就說那玻璃製品,就足夠精緻了,比那些周邊小國帶來的土特產貢品高貴得多。大清也是要面子的,覺得上貢國的貢物給的貴重,回贈也會更加貴重,所以天朝是絕不會讓小弟吃虧的。

  “若是貴國可以向我大清直接稱臣,那就更沒有問題了。巡撫大人這樣的地方大員,絕不敢對屬國使臣放肆,而且貿易上也會有諸多謙讓。”

  白南聽了這話,原本還在猶豫,這會兒立即不猶豫了,道:“對不住,潘掌櫃,表文我沒有,我也沒法替我國政府做主,向大清稱臣,看來只能走正常貿易這個途徑了。”

  開玩笑,白南腦子裡想的是如何埋葬這個韃靼王朝,怎麼可能折了自己大唐的面子,去給一個金錢鼠尾皇帝稱臣納貢。他自己不會這麼做,大唐內閣也不會這麼做,如果他真的鬼迷心竅向乾隆稱臣納貢了,那麼白南今後在大唐的政治生涯也基本告終了。

  潘有度不瞭解白南的心理活動,有些可惜。他雖然是個商人,但也是大清商人,有著天朝上邦的優越感,能夠令一個異域小國向大天朝稱臣納貢,顯然是絕對有面子而能產生自豪感的事情。只是他絕想不到,對方絲毫不認同他這個天朝,而且還有些滅之而後快的意思。

  “如此的話,便可能麻煩一些。在下會幫白大班盡力斡旋的,白大班雖說不能代表貴國朝貢,但是敬獻還是需要的。”潘有度其實原本想,搞一些玻璃、兵器什麼的,當做貢物送到京師,但白南不同意。潘有度認為可能是這些貨物價值太高,白南許可權太少,無法直接敬獻。

  白南取出一包金幣,塞給潘有度道:“勞煩潘掌櫃了。”

  誰知道潘有度卻推開了這包金子,道:“在下忝為廣州十三行商總,為朝廷代理外洋商事,乃是分內之事,無需白大班如此客氣了。”

  白南有些吃不准,不知道這潘有度是真的不吃賄賂的,還是沒打算為白南好好辦事,心下也有些忐忑。不過白南很快調整心態,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強求也沒有用。便點了點頭,又向潘有度拱了拱手。

  潘有度從富邦號上下來,又乘坐小船,回到了廣州城,他先是與自己的父親潘振承會面,沒有著急去到了總督府上,面見李侍堯。

  “事情如何?”潘振承捧著一杯清茶問道。

  潘有度向父親行禮後,說道:“兒子見了這唐國船隊的主事之人,名曰白南,與兒子相仿的年紀,頗為精幹一人,兒子觀其氣質穩重、不動如山,頗有軍旅之氣,想必此人也在這唐國軍中效力,乃是唐官府中人。”

  對於潘有度的觀察能力感到滿意,潘振承點點頭,又問:“那你覺得這唐人,究竟有幾分是真?”

  潘有度答:“說他們是千年前李唐後人,兒子不能判斷,但觀其風俗語言,衣著形體,已經與我華夏迥異,說是我大清之人,絕無可能,便是前朝餘孽,也不可能。兒子覺得,這唐人來廣州,可能就是為了生意而來,這白南心思頗急。”

  潘振承笑道:“自然如此,沒有做什麼準備,一次便帶了四艘大船來,裝的貨物恐怕價值巨大,若是不能貿易,這損失可就大了。”

  “兒子去看了那唐人的貨品,簡直大開眼界。唐人製作的琉璃,精美遠勝西洋人。又有吹毛髮斷、摧金斷玉的寶刀,絲毫不遜于當年父親得到的那烏茲寶刀。其餘貨物,各有新奇之處,想必銷路絕對很好。”

  頓了頓,潘有度又道:“兒子以為,這唐人在營造制藝方面,冠絕當世,其四艘大鐵船,用鐵可能超過廣東一省一年制鐵量,更是可以無風行走,當真奇妙。”

  潘振承眼前一亮,道:“如此說來,與唐人做生意,好處巨大。”

  “兒子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兩位大人心中猶疑,兒子無法解答,至於唐人是否真的有壞心,這……”

  潘振承擺擺手道:“吾行商之人,做事無不是有風險的,此番要是不試一試,恐怕將來總會後悔。”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19:55

第080章 首肯

  在潘家的斡旋下,最終兩廣總督李侍堯同意大唐共和國的四艘商船靠岸,代表白南與數名隨員前往總督府拜見李侍堯。

  白南沒有穿著軍裝,這樣的場合中他並不適宜以一個軍人的身份出現。白南穿著一身淡灰色中山裝,看上去英挺俊朗。儘管這個時代清朝人的男性審美觀還是有些奇葩,但是看到白南的人仍舊會為白南放射出的氣場感到折服。

  白南一走入庭中,李侍堯就不禁暗自讚歎。從古至今,世界各地,都是一個看臉的社會。一個人要是形象不佳,就可能處處碰壁,反之如果生就一張無敵帥臉,走到哪裡都會占些便宜。

  中國人講究相由心生,一個人要是長得不好,本質肯定也就沒什麼好的,雖然有些以偏概全,但這卻是事實。在現代也有這樣的說法,人們沒有精力去透過一個人邋遢和不修邊幅的外表,去發現他的不凡和才華。於是,長得奇醜無比的龐統鳳雛,在曹魏和孫吳都不受待見,這是常態。

  “大唐共和國商貿代表白南,拜見二位大人。”白南用語簡練,也沒有太多謙辭敬辭,大概是本心裡對於這些韃子沒有什麼好感。

  李侍堯尚未說話,那邊廣東巡撫德保卻是雷霆發作,他的手砰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斥道:“大膽刁民,見到本官和總督大人居然不貴,是找死不成?”

  白南對兩人的行禮,不過是比較形式化的作揖,而實際上明清以後,特別是清代後,跪拜成了中國最主要的禮儀,特別是以下對上的禮儀。白南不是不清楚,是他根本無法接受對祖先和神靈以外的人進行跪拜叩首。

  於是,他站在那裡,回敬道:“請恕我不懂貴國禮儀,在我大唐,跪拜乃是大禮,非祖宗上天不可用之,再者我是大唐共和國國民,非為大清子民,大人非我之尊長,跪拜之禮並不適用。”

  德保眼睛圓睜,“大膽!”

  潘振承和潘有度站在一邊,心肝一跳,撲通就跪倒在地了,潘振承心中罵道:“這個唐人,看上去還是很有規矩的,怎麼這個時候偏要犯渾,不過是曲一曲膝蓋,磕個頭,怎麼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潘有度也是心裡打鼓,“這個白南如此執拗,忤逆了巡撫大人,如果上峰真的要處理了他,難免我們潘家作為保商也要受累。”

  廣州十三行對外貿易,實行的是一種保商制度。來自海外的洋商因為根底朝廷和官府控制不了,而又面臨風險,所以就需要本地的行商進行作保,這就是保商。一旦洋商那裡出了毛病,自然就由華人保商賠付相應的損失。

  就在剛剛,白南已經與潘家同文行約定了,由潘家作為大唐商船的保商,第一次交易白南讓潘家一成的利潤。可是,還沒等潘家的人高興起來,這邊白南就頂撞了巡撫德保。

  德保雖說號稱滿人中文才過人,算是相當有文化的韃子了,但是與尋常漢人讀書人相比,還是無能。他看白南相當不順眼,更是恨別人礙了他“捉拿亂黨”的大功勞,此時大聲道:“來人啊,將這叛逆給我拿下!”

  白南也是有後悔,倒不是後悔沒有給德保下跪。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來的時候林有德曾經提議由他來進行交涉,白南隱於幕後。但白南覺得林有德只是單純的商人,在很多問題上沒法全盤掌握,還是需要自己拿捏。進入總督府的時候,他身上的武器都被收走了,當然他上岸後便沒有攜帶火器,只有一把軍匕。若是清兵為難於他,那麼他還真的難以處置。

  這個時候,李侍堯終於說話了,他道:“德大人少安毋躁,這白南所說的也有道理,他是外夷來朝,諸事不懂,儘管與我大清子民言語相同,但早已非是一國之人,用我大清規條苛責與他,未免失了仁德忠恕之道。他畢竟乃是外國使臣,輕易動之,傷我天朝體面,更易滋生亂事。”

  德保一聽,雖然嘴上還有些強硬,但是卻不好頂著李侍堯強要拿下白南了,“哼,誰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外夷,我瞧這人不過是一個逃出洋的一個中華棄民。”

  李侍堯呵呵一笑,也為多寬慰德保,他官位大德保一級,自然能壓著他,德保原先是學政出身,來廣東雖然日久,但是遠及不上在廣東經營了數十年,兩任兩廣總督的他。

  在白南進總督府之前,白南已經請潘家的人,將一份禮單送進了總督府。這份禮單的豐厚程度超乎想像,有上等琉璃器二十餘件,上等兵器數件,奢侈皮具數件,珠寶一小箱,大唐金幣一萬元。可以說,白南為了賄賂李侍堯,也是下了血本了。

  李侍堯在乾隆年間算是一任能臣,曾經為乾隆平定豐順朱阿婁農民起義,平定臺灣鄭爽文之亂,任雲南總督期間征戰西南,晚年又平息甘肅回民之亂。不過這能臣也有自己的缺點,就是此人德行並不怎麼樣,歷任一地必作威作福,大肆斂財。簡單來說,這是個有本事的貪官,符合乾隆年間非常多官員的特徵。

  正因為白南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決心將突破口放在了李侍堯的身上。所以進總督府之前,他便用了巨額賄賂,李侍堯一見自然歡欣大悅,等白南進廳拜見時,李侍堯見白南豐神俊朗,頗為愛惜,便自然為白南擋了德保。

  白南暫時一分錢也不打算給德保,雖然德保才是跳得最凶的人。可是在廣東真正說得算的,是李侍堯。

  李侍堯高座上首,面容親切,問道:“不知白使臣可有字型大小?”

  白南趕緊道:“勞大人過問,在下字鵬徙。”

  李侍堯點頭,笑道:“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雖說汝與汝民去中華之地千年,但同文同息,這是沒錯了。”

  德保看李侍堯似乎有意偏幫白南,十分不爽,但也沒什麼辦法,只能閉口不言。

  “大人說的是,我大唐雖說離開大陸已經千年,但歸根究底,唐人與清人,都是中華兒女,血脈相連。”攀關係什麼的最好了。

  德保忍不住刺道:“入華夏者華夏、入夷狄者夷狄。爾等借個大唐的名號,就算是真的,已經早脫中華正統,我大清才是天朝正統,你們算什麼中華?”

  白南這次卻不欲跟德保爭什麼口舌之勝,越是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的,越喜歡爭正統,看一看白南那個時代的鬼島政權就好了,全世界沒幾個承認的,卻喜歡把正統掛在嘴邊。白南也不屑在一群韃子跟前,辯論大唐是正統之類。

  李侍堯看白南並未與德保爭辯,也安下心來。他隨口又問道:“本官聽說大唐乃是共和政體,並無君主,此事可是真的?”

  “回稟總督大人,確實為真。我大唐行周公共和之制,由國內才德之人成內閣,共同商討國家大事,元首為總統,五年為一任期,任滿後再由眾人推選。”白南介紹道。

  他這裡所說的眾人,卻不是全體國民了,實際上李侍堯也不曾認為全體國民都有這個權力決定誰是元首。

  此時潘振承還加了一句:“西洋諸國中,荷蘭人也是類似的制度,該國並無君主,執政乃是推選而出,倒是與唐國頗為近似。”

  德保哼道:“無君無父,小人之國。”

  李侍堯不能反駁德保,清代君主集權到了最巔峰,雖然召公周公共和在儒家文化史一直是正面的評價,但是卻不見容于當代君主,李侍堯自然不能反駁,讓德保拿了把柄,回頭告自己一狀。

  白南也沒有跟德保搭腔,這貨愛說什麼說什麼吧。

  李侍堯原本還想問為什麼你們唐人衣冠和髮式都變了,但是想想他們這群漢人,也不一樣是滿清入關之後變了漢家衣冠,所以清人是沒有立場去詰問唐人這個問題的。

  李侍堯又繼續問了白南一些問題,白南對答無礙,李侍堯頗有大開眼界之感,畢竟白南所言不是空洞無物,比如大唐政制,絕不似隨口編造出來的東西,其複雜程度令人驚歎,而且還很是啟發。如果白南真的要行騙的話,何不直接編造他們大唐也有個皇帝,跟古時三省六部之類的東西差不多,還省了更多麻煩。

  大體確定了白南身後真的有個國家,是第一次從外洋來大清的,李侍堯也放下心來。對方只是來貿易的,廣州大門敞開自然是讓別人來做生意的,粵海關的收入是廣東財政的一個大頭,每年來航的商船數量其實不大。這單生意做成,對廣東官民來說,好處不言而喻。

  於是,李侍堯也不多做思考了,在感到滿意後對潘振承道:“遜賢,這唐國貿易的事情,便交給十三行了。具體情況,與本官彙報後,本官會擬一份奏章,稟報給聖上。”

  德保仍舊不滿意:“李大人,這唐國商船仍舊疑點頗多,不如先讓聖上定奪,再做打算。”

  李侍堯道:“這事不必如此麻煩,仿前例有泰西商船來廣,亦是我總督府和粵海關處理。唐國並無朝貢事,不必大費周章,著其貿易完成,盡速離港便是。”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19:56

第081章 碰壁之後

  “沒有想到,做個生意也是這麼困難啊。”常斌砸吧著嘴,滿臉不渝。此時白南已經返回到了富邦號上面,潘家的人倒是邀請他住進潘家宅院中,但白南還是婉拒了。

  返回到商船上,白南才覺得安心了一些,船隊中兩位重要副手也與白南商討起來。

  白南笑道:“難道你以為這個時候的貿易,都跟咱們那個時代一樣,開起保稅區、自貿區,世界各國的商品可以自由流轉嗎?”

  林有德也是歎道:“18世紀雖然世界貿易不斷地再進步和提升,但仍是封閉的,別說這清朝,就算是西歐開明的近代資本主義國家,也是一個樣子。像跟咱們大唐熟悉的那位墨西哥巴卡萊利總督,就頒佈了殖民地只能跟宗主國進行貿易,不能與其他國家貿易。所以咱們才組織商人到墨西哥巴亞爾塔港進行走私。英國也是一個樣子的,嚴格的控制北美十三殖民地。再往前數一百年,荷蘭人為了獨霸世界貿易,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招數,發動了多少戰爭。”

  常斌正色道:“如此一來,我們跟清朝的貿易會進行得比較困難啊,單是這次行賄和讓給潘家的利潤,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了。雖然咱們占著科技先進、製造業發達的優勢,對別國貿易的利潤巨大,但是怎麼想還是心裡覺得憋屈。”

  林有德說道:“我看,現在咱們面對的這個局面,也有些類似鴉片戰爭前期的英國。工業發展迅速,商品急需出口地,而中國人口眾多,市場龐大,卻有著種種掣肘,妨礙了英國商品的出口。”

  常斌道:“中學歷史課本上不是說,中國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不需要英國的商品嗎?什麼刀叉之類的東西都賣不出去。英國卻要從中國購買大量的茶葉和絲綢之類的產品,逆差嚴重,所以想出了鴉片這個陰損的招數。”

  林有德雖然是個商人,卻十分好學,看書極雜,特別是接觸現代眾之後,看了大量的東西,他道:“鴉片輸入是英國人追求利益沒有問題,不過說英國商品面對中國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無計可施,倒也不儘然。英國紡織業經過工業革命發展之後,商品產量可觀。十九世紀上半葉英國棉布等紡織品在中國的銷量是爆炸式的,然後還有其他一些高檔消費品,中國小民買不起,但是數量龐大的富人群體,尤其是官僚、商人都是由消費力的。所以,我覺得因為貿易逆差而想辦法用鴉片平衡,多少有些一廂情願,邏輯不通。鴉片的輸入,本身有著中國的需求,還有英國不法商人對於利益的貪婪追求。在英國政府的層面上,他們更希望開闢更多的貿易港口,降低關稅,獲得更多在華的貿易特權,以擴大英國在華的貿易利益,不僅僅是為了賣鴉片這麼簡單。所以,英國人一直管鴉片戰爭叫‘通商戰爭’,也是這個道理。”

  白南贊許地看著林有德,道:“林經理的看法很棒,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暫時來說,我們大唐的工業製造力,對口清朝貿易問題不是很大,但是我國的工業會不斷發展,我們會生產出大量的剩餘產品,需要出口。而清朝現有的海關貿易機制,對我們並不利,有大量不必要成本支出,而且我們還不斷地面臨著清廷保守的政治風險。其實這麼多年,西歐各國與清朝做生意,也是這樣,出爾反爾,動輒出臺一些奇葩政策,搞得他們苦不堪言。還有種種限制,比如洋人女性不得來,比如不能雇傭華工等等。只不過,這個貿易中利潤實在太大,所以即便清廷玩得他們不要不要的了,他們還是涎皮賴臉地來做生意。當然,本身他們也沒有太多能夠改變這個現狀的能力。”

  林有德又對白南道:“白中校,其實貿易這方面還好說,即便這一次我們支付了大量的冤枉錢,但是只要四條船的貨物都販賣出去了,再購買我們所需的茶葉、土產之類的商品,返回國內之後,至少是十倍數十倍的利潤,我們的吸金能力只能比現在工業力薄弱的歐洲國家更強。我認為,最為限制我們的,應當是移民。閩粵客家人都是我們優質的移民,但是我們現在沒法公開地招募他們,因為清政府對這方面限制非常嚴格,一旦被發現我們私下進行移民招募,他們就會認為我們是人口拐帶,十惡不赦,我們大唐在清的一系列活動,可能都會受到嚴重影響。”

  白南也是歎了一口氣,在制定候鳥計畫的時候,大家考慮了很多有利因素,比如在清國人地矛盾尖銳,特別是“盛世”階段,土地兼併多,很多人失地需要討生活。而冒險精神足的客家人,能種田、能經商,誕生過諸多牛人,是潛在移民群體。但實際上,來到清朝一看,這裡的頑固和腐化的程度超乎人的想像。連外國人雇傭清人做事都不可能,別說有組織地帶人出洋移民了。

  如果是亂世,官府對於人口的控制力下降,自然成功率高一些,可是這個時期恰恰是清代對人民控制力最強的時候。

  “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現在主要還是我們撒出去一些專員,比如林方這樣‘業務熟悉’的人,去各地偷偷地招募移民,只是這個行動上必須隱秘小心,不能太大規模,引起清官府的注意。這個過程可能會比較久,我們在這裡逗留一個月,等貿易結束後,能帶走多少人是多少人。我會讓林方注意組織移民,等我們下一批船隊到達之後,直接拉走這些移民,前往我們加州的本土。”白南說道。

  林有德點頭道:“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常斌插科打諢地開玩笑道:“不如直接扮作海盜,登陸抓捕幾個村子的人,帶走就是。”

  且不說這個行動有沒有可行性,但是被抓走的人產生的逆反心理,就已經足夠麻煩的了,移民這種事情還是需要自願。

  白南拍了拍常斌道:“歪主意甭想了,你還是主要盯一盯,香港的水寨修築情況吧。”

  常斌道:“楊真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香港了,到時候這寨子還是他的,看來之後我們還真得用他這個太監海盜撐場面呢,官方做事真是麻煩,還是當海賊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白南道:“你要不也留下來當海盜?”

  常斌連忙擺手道:“還是算了,我好不容易當上了海軍陸戰隊的軍官,海軍陸戰隊現在就我官兒最大,我官癮還沒過夠呢,當什麼海盜啊。”

  白南也是沒有想到,原本只是海軍司令鄧希夷布下的一招閑棋,可能要在之後起到重要作用了。走官方路線的商船隊,最多只能完成貿易任務,而招募移民這種事,就非常不夠看了。反而,無孔不入的海盜卻能夠完成非常多的事情,比如招募起流落的船民,甚至宣傳移民等事務。

  清中期的廣東海盜麾下人員有三四萬之多,他們還都交聯本土親友,如果楊真能夠發展到這個程度,那麼至少能為大唐帶來十萬移民。

  除了靠楊真做事,白南的思維還進行了深度發散。在和平的地方難以在官府控制下獲得穩定的移民,那麼在戰亂的地區呢?

  白南的主意就打在越南身上了。1771年,越南爆發了歷史上規模最大的農民起義,西山起義。出身農民兼作小生意的阮文岳、阮文侶、阮文惠三兄弟,在西山邑建立屯寨,舉起義旗,史稱西山軍。而在西山起義之前,越南後黎朝已經是常年戰亂,各地割據勢力連年混戰,經濟凋敝,民不聊生。而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阮氏三兄弟竄起,呼應廣大越南貧苦農民,乃至少數民族、華僑等族群的訴求,向腐朽的官僚地主階級宣戰。

  越南雖然面積不算大,人口也不多,但是此時也是有千萬人口規模的。此時越南人在文化上跟中華文化還有著親近,特別是越南漢字仍舊是越南的官方文字。形象上,越南京族人也與漢人沒太多區別,很快便可以融入。

  當然,白南重點需求的是“越南新娘”。白南沒有去過越南,但是後世網路上傳播的段子他也看過不少,比如越南男人不是耕作,打牌抽煙,越南女子勤勞能吃苦,田裡主要的活兒都是他們做的。再加上網路上流傳的什麼“越南瑤瑤”、“拳擊妹”之類的美女,很多國人都覺得越南女子貌美、身材好。白南那個時代,花幾萬塊錢買越南新娘的人大有人在。不止是國內,甚至西方國家還有花幾萬美元,購買高檔新娘的老外。

  加州那邊的男女性別比例仍舊是失衡狀態,即便是加入了很多印第安女性,仍舊堪憂。如果白南能夠在戰亂的越南,帶回一部分越南女性,那顯然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19:57

第082章 賣出買入

  白南想出了這個餿主意,便立即給國內去了一個資訊。好在這個時代電磁環境沒那麼複雜,白南一路從大唐過來,相繼在夏威夷瓦胡島、威克島、馬利安納群島都設置了無線電基站,再加上收發器功率足夠,所以足以傳遞到大洋彼岸,只是靠譜程度還需要打個問號,時靈時不靈的。

  對於白南的想法,內閣給予了支援,反正白南的目標主要是越南女性,對於緩解本地性別比例失調還是很有幫助的。

  這個餿主意白南不會自己去做,於是他說給了常斌。這位海軍陸戰隊連長一聽這事兒,整個臉都笑開花了,道:“白中校,這事兒就交給我吧,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就算弄不來八百一千的越南姑娘,也弄來個一二百人的。”

  白南對於常斌也是無奈,這貨似乎可以天生把事情講得無比猥瑣。當然,白南也知道自己想的這個餿主意確實也算不上光明正大。

  於是白南留在廣州,常斌則返回到了香港,帶了六十名陸戰隊士兵,乘坐毛文龍號護衛艦,前往越南進行人口拐賣,哦不,移民招募。另一邊,已經變得對大唐死心塌地的林方,則帶著自己的一眾手下,去了嘉應州,招募客家移民。

  卻說白南雖然知道越南現在正處於西山起義的戰爭中,國內割據勢力以及農民軍正鬥得歡實,但是具體什麼進展,白南也並不清楚,畢竟他對於越南的歷史只知曉一個大概,不能做到像中國歷史一樣熟知。所以常斌這邊就麻煩一些,面臨著一些不可預知的困難。

  好在常斌在越南也算是能放開手腳,不像是在清國一樣處處受制,處於戰爭中的越南對於民間的管制力遠不及處於康乾盛世的清國,就算常斌大喇喇地在越南土地上招募移民,其官府知道了估計也不會阻止,來阻止了常斌也能帶著船艦和士兵打回去。

  而在清國,白南不得不憋著一股惡氣,這一次的通商任務他必須完成,收集相關的情報,瞭解清朝現實的行事。如果說打就打,且不說就算打了,白南帶著一百個陸戰隊員也不可能佔領廣州,這樣一來,大唐帶來的四船貨物就沒有了著落。戰禍一起,清國人民會本能地抵制作為“侵略者”的大唐,為之後的行動帶來更多困難。這樣白南想要帶走更多移民反而更加不能實現了。

  白南從候鳥計畫沒有開展之前,就醞釀過對清的戰爭了,雖然以十四萬人的大唐共和國,謀劃對清的戰爭,有些以蛇吞象的味道,不過白南深信這種戰爭是能夠勝利的。可是,國家之間的戰爭不是街頭的混混打架,也不是後世憤青們敲敲鍵盤解氣的東西,即便無視戰爭的死傷,單純現實主義的角度考慮,戰爭爆發的動因,戰爭的後勤和成本投入,戰爭之後產生的各方面影響,不做細緻考慮,貿然動武,可能就是一次莽撞的決策,帶來的就是災難性的後果。

  當然,在廣州的經歷使得白南更加確信一件事,想要從外部利用清國的資源,只有一個方法——戰爭。

  可是,白南不會現在就挑起一場戰爭。他要給大唐充足的時間準備,並讓內閣進行充分的論證,考慮清楚戰爭該如何進行,以及戰爭結束後大唐如何發展和利用清國。

  白南在廣州停留一個月的時間,其行動是受限制的。雖然官府的人沒有直接盯著他,不過這個任務被同文行潘家的人給代行了。不管白南做什麼,都會有同文行的人跟著,名義上是聽從使喚,實際上就是個監視人。

  畢竟白南本身就是華人,漢話沒有什麼問題,也能聽懂粵語,在廣州自己行動都不會出問題。還有一個白南不得不忍受的事情,就是因為唐人沒有髮辮,所以出門必須戴帽子,似乎這些清人認為,沒有辮子的男人十分有礙觀瞻。

  出去了幾天,這裡不能去,那裡不能去,白南已經熄了自己收集情報的心思,這事兒還是得交給手下人去做。至少林方這些本時代的人,又在當地很有聯繫,從他們那裡獲得的情報可能會更多。

  不出門的白南就呆在潘家修身養性了,他倒是搜集了不少好東西,都是些不怎麼值錢,但是後世罕見的玩意兒。他挑了幾樣,準備回去送給許可馨作為禮物。

  白南正坐在潘家大院的客房裡喝茶,潘有度就帶著喜色顛顛地來了,他道:“白大班,你交托的貨物,潘某已經為你置辦齊了,這是單子,你過目一下。”

  潘有度奉上一張清單,這潘家做事極為精細,就是一張貨物的清單,也用的是上等紙墨,甚至還裝裱成了一個卷軸。

  白南大致流覽了一遍,道:“就是這些東西了,多謝潘掌櫃了。”

  潘有度這些日子覺得白南雖然行為舉止上像是西人,但本質上還是華人那一套,交流起來比那些金毛番鬼要容易得多,於是潘有度道:“生分了,潘某略長白大班幾歲,不如我二人兄弟相稱,我喚你一聲鵬徙賢弟,你叫我稱呼我的字便好。”

  白南笑道:“憲臣兄是十三行中最有影響力的行商之一,那小弟便厚顏套這個近乎了。”

  潘有度謙虛道:“愚兄在做生意上,並無太大天賦,同文行今日一切,都是父親一手打拼出來的。再說十三行中,能人輩出,如蔡家、陳家,都比愚兄強。愚兄也就是仗著父親的余蔭,才勉力能跟其餘幾家競爭一下。”

  白南當然不信潘有度說的這話,這一次潘家作為大唐商船的保商,接過了大唐貨物中的大頭。原本廣州十三行的行規中,任何一艘外洋商船,不得一家獨吞,最多只能占一半。但是潘家卻精明,他們選了貨物中價值最高的一半,比如玻璃、兵器、皮具等,其餘的一半卻要其他各家分攤。

  不過即使如此,廣州十三行這麼多家行商,差一點沒接下白南的貨,因為其價值實在太過巨大了。以往西洋商人來廣,大都是一條帆船,載貨有限。白南帶來的貨船載重幾千噸,而且還是四艘,貨物的價值又高,自然價值巨大。

  廣州十三行各家東拼西湊,幾乎榨幹了自己手上所有的流動資金,甚至還出現了變賣田產來買唐貨的情況。而潘家人也是下了決心的,他們吃進的貨物最多,價值也最高,手中銀錢自然不夠了,如果不是官府有規定,外國人不能購買大清土地和房屋,恐怕潘有度就會抵押上一些田產和宅院給白南了。潘有度最終還是跟白南打了個商量,瞭解了白南的需求之後,先去搞了一批貨物來,抵了白南的賬。

  白南所要求的返國貨物主要是茶葉,而且數量驚人,甚至驚動了整個廣東的茶葉市場。生活在大唐的可是一幫正經華人,華人對於茶葉的需求量是令人吃驚的。穿越後一整年的時間,隨著茶葉的消耗,人們對茶葉日思夜想,甚至白南離開洛杉磯的時候,還聽到有人慶倖,終於能喝茶了。

  白南採購的茶葉種類很多,西人購茶主要是紅茶,以武夷紅茶居多。而大唐的華人對茶葉的需求是多樣的,綠茶是主流,紅茶也不錯,有雲南的茶磚也要。而且白南船上地方多,敞開了裝茶,採購量巨大,一時間使得整個廣東茶葉價格還上漲了,福建、江西的茶商聞風而動,開始順著水路向廣東輸茶。

  除了茶葉以外,白南還收購了大量的絲綢,絲綢也算是一種戰略紡織品,以前的大炮發射需要用絲綢裝發射藥,只不過大唐的技術水準略高,用不著絲綢了。儘管如此,絲綢仍舊是極高檔的材料,大唐有著更先進的紡織和成衣製造手段,這些絲綢製成衣服後,在當地銷售價格不菲,出口更是可以大賺。

  除茶葉和絲綢外,第二大宗的貨物就是藥物了,雖然大唐現在還是走的西醫,不過華人偏好使用中醫解決一些並不特別嚴重的病痛,後世的中成藥大賣,似乎人們覺得聽到了草藥的名字,就沒什麼副作用了。

  再就是還有零零散散地類似樟腦、豬毛、麝香一類的貨物,數量不是很大,白南是覺得可能有用就買了來。當然讓白南認為比大宗茶葉還有價值的,就是他特地囑託了潘有度,給他收集了數量極多的植物種子和幼苗。

  這些種子和幼苗有的是蔬菜,大唐國內的蔬菜很多還是船隊裡帶來的,種類不是很多,很多常吃的蔬菜就沒有,比如黃瓜。還有就是一些藥材,雖然不清楚這些藥材能不能種的活,反正能種出來都是賺到了。糧食作物的種子比較難搞,像是北方的粟米、高粱之類,南方少種植,只能交代潘有度代為留意一下了。

  這樣計算下來,白南發現,由於唐貨的價值高、數量大,所以出售了之後再購買清國貨物,還有大量盈餘,使得回程的時候,白南不得不拉著一船的銀子。實際上他還帶來了不少的銀幣,幾乎都花不出去了。白南倒也想採購一批糧食,不過潘有度告訴他,清朝官府是限制糧食買賣的,特別是出售給他這樣的外國人。除了必要的口糧,超過一定數量,官府禁止糧商出售給他們。對於糧食的著緊,中國自古以來都是一貫的。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19:58

第083章 夜上船

  白南在廣州期間,有時候是住在潘家大院,有的時候則是回到貨船上居住。畢竟盤點商貨,事務繁多,白南也不怎麼得閒。潘有度倒是想請他娛樂娛樂,大有後世談生意時泡腳、逛夜總會的模樣,不過這時候也就是逛青樓,聽聽戲曲什麼的,白南對此興趣不大。

  潘家這筆生意賺大了,有意結交大唐商旅,便提出為大唐商人建立會館。這種會館實際上有些像是外國商館,甚至是領事館,當然領事館的特權是沒有的。外國人可以於此居住,處理事務,當然高額的租金是要付的,而且物權也不屬於外國人。

  這種提議白南自然不無不可,感謝了潘家的幫助,建設大唐會館需要一定週期,白南向潘家提供了一筆錢,由他們代為修建。潘有度卻是想要拒絕白南的資金,不過白南堅辭讓潘家收下,潘有度也只能收了白南這筆建設資金。

  隨著採辦的茶葉等貨物採購和裝船接近尾聲,白南也不能繼續在廣州停留了。雖然兩廣總督李侍堯對他頗有好感,但定法不可破,貿易完成後必須離港。令白南頗為滿意的是,因為控制了香港的漁民,發放了封口費,所以香港已經被唐人控制的消息沒有外傳。

  距離白南準備帶領船隊離開廣州前三天,白南已經從潘家離開,完全居住在富邦號上面了。富邦號上已經屯滿了茶葉等貨物,四艘蒸汽輪船也得到了來自廣西的煤炭補充,這也是動用了潘家的關係才搞到的。沒有煤炭貨船就不能,好在中國採煤歷史已久,雖說量大了一些,但是白南使了銀子,還比較順利。

  潘有度也據此瞭解到了,唐人的大船能夠無風自行,靠得是一種燃燒煤炭的器物,他倒也想弄一兩台來裝在船上,但是航行所需煤炭數量大,而且噴出滾滾黑煙實在礙眼,再加上潘家本身並不經營遠洋船隊,所以最終也是作罷。

  此時已經是三月底,白南沒有趕上穿越後的第一個春節,他想大概國內會舉行比較盛大的慶祝活動,說不定一次什麼春節聯歡晚會都會整出來。因為忙碌,白南甚至都忘記了春節是哪一天,倒是船上的水手們組織了一次聚餐,叫上了他,才記起原來春節已到。

  月黑風高,還沒有進入近代的清代廣州,到了晚上雖然也有燈紅酒綠,但卻集中在一隅,像是碼頭港區這樣的地方,寂寥無聲,僅是孤獨長夜。

  只是總有人喜歡打破這樣的寂靜,或者趁著夜黑無人,做一點不怎麼見得光的事情。

  數個身穿水靠,偷偷潛入水下,出現在富邦號船下的傢伙,無聲無息地潛了過來。沒有人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出現的,這時候的碼頭沒有後世那種強聚光燈,只有少量的燈籠,漆黑一片。

  “聽我說,我們這次來是取人錢財,以資大事,這唐人與我等無冤無仇,也同為漢人,不可傷人性命。”一個故作冷厲,但卻遮不住一派嬌媚氣息的女聲說道。

  “七姐吩咐,我等銘記在心。”

  那蒙面的女子點頭道:“如此,這邊上吧!”

  說罷,她率先拋出一隻抓鉤,直接掛在了富邦號的側舷上面,這女子身姿矯健,猶如一隻靈貓,從出水都不帶一絲響動,她攀著繩索輕巧地順著船身往上爬。反觀那些男人,卻比她笨拙幾分,倒也是能勉力爬上這艘大船。

  女子爬到頂端,露出半截腦袋,觀察了一下甲板上,發現果然有人在值守。只不過這人似乎有些迷迷糊糊,而且臉孔也沒有朝向這邊。女子騰身一躍,如同一隻輕盈的大鳥,幾個箭步便來到這水手背後,猛地一記手刀,砍在他的後腦處,直接將其打暈。

  女子打了個手勢,後面的幾個傢伙也跟了上來。有一中年人踟躕道:“七姐,這船怕是有上萬料,尋找財物恐怕極難,不如我們抓了這夷商領頭人,逼問他銀錢都藏在何處。”

  一個年輕點的賊盜低聲笑道:“何叔,不必若此,這唐人帶來的唐貨近日在廣州販售,價值何止百萬兩,我聽說為了支付這唐人的貨錢,十三行幾乎抽走了廣州所有錢莊帳面上的活錢,這唐人一箱一箱地將銀子裝走,估計這整船都裝了銀子呢!”

  女子啐道:“你這潑皮,淨會瞎想,白日的時候莫是沒有看到麼?唐人購了大批茶葉,全都搬上了這船,怎可能全裝的是銀子。再說這萬料大船若是真裝了銀子,怕是整個大清國的銀子也能裝下了。”

  名為何叔的中年賊盜笑道:“要真是一船的銀子,恐怕我們也裝不走啊。”

  年輕賊盜腦洞一開,道:“我瞧著,咱們直接拐了這夷商頭子,讓他們拿銀子來換人。”

  女子好看的蛾眉微微一皺,但是也沒有說話,還是何叔拒絕道:“這是不成,我們天地會近年來被官府注意,行事必須小心。唐人來廣,引起矚目甚多,如果這個節骨眼我們擄走了其頭目,必然震動官府,到時候對我們大肆搜捕,不利於我們暗中發展。”

  女子立即道:“何叔所言甚是,小安,你還是多跟何叔學學,這都是老成持重之言。”

  小夥子笑道:“我不過才二十,要那麼老成持重作甚。”

  幾人大略一商量,不敢在甲板上多停留,唯恐被出來的水手撞見。身手不錯的女子,連續待人打暈了幾個值守的水手,這才摸進了船艙內部。這些水手都沒經過什麼軍事訓練,警覺性也不高,所以根本不是對手。

  女子等人一進入船艙內部,如同進了一個大型迷宮,女子也有些慌了神,何叔道:“看來只能是找人問出他們的頭目在什麼地方了。”

  可是入了夜的船艙,大部分人都去休息了,富邦號的輪機也多日沒有開啟了,所以根本找不到什麼人,如果進入水手艙去找人逼問,反而會喚醒一大群人,雖然這夥賊盜自忖身手過人,但是對付數倍的人手,還是心虛。

  女子最終咬牙決斷:“分頭找,專找那些看上去寬敞高級的地方,那夷商是頭目,肯定喜歡享受,必然是在這種地方。”

  一夥兒賊只能聽從女子的意見,散開尋找,當然如果碰上什麼財物,他們也會順手拿走。比如那個名叫小安的賊偷,看到一個艙室中的航海表,十分新奇,就揣入了懷中。

  女子在船艙內繞了一圈,在船體中前部,尋到了一間房,她伸手去轉動門把手,雖然這門看上去跟她見過的門都不一樣,但她很直觀地認為這把手就是開啟門的機關。可是她轉了轉,卻根本沒有轉動。

  正當她打算放棄的時候,門把手突然轉動了,女子猝然一驚,不管門裡頭是誰,飛起就是一腳。

  門裡那人看見一隻秀氣可愛的繡花鞋,然後在自己的視線中越來越大,砰地一聲就飛出去了。

  飛出去的人自然是白南。

  女子揉身而上,使出了一個頗為秀氣卻是纖巧的女子拳架,一把扣住了白南的手腕,一條長腿便夾住了白南的脖子,徹底制住了白南。

  “別噤聲,小心你的脖子。”這聲音酥酥軟軟,聽上去就像一罐蜜糖澆在了心裡,甜得讓人覺得膩人。可是這話語卻是嚇人,絲毫沒有她的語音那般喜人。

  白南不吭聲,他能夠感覺到女子那纖細卻有力的大腿上傳來了力道,恐怕真如她所說,只需一個用勁,白南的脊椎骨就被拗斷了。

  “這位,我知道你們唐人懂得漢話,這番我們是來求財,不想害命。你要是老實合作了,最多損失一點財貨,性命無虞,瞧你富可敵國,拿你些許,請別見怪。”女子很有江湖道理地對白南道。

  女子抽出了一隻匕首,說道:“待會我鬆開你脖子,你老實一些,如果輕舉妄動,可別怪奴家膽子比不得男人,要在你身上戳幾個透明窟窿才要安心。”

  白南嗯了一聲,臉上作出些許驚慌的樣子。女子微微放心,從白南脖子上把那條長腿拿開了,她腿還沒拿開,匕首就抵住了白南,也不怕白南怎樣。

  可是這女子低估了白南的暴烈性子,就算平時看上去沒什麼脾氣,但白南卻是極為固執的,這女子剛放開白南的脖子,白南突然伸手在腰間掏出了一把手槍,手指一撥保險,然後對著頭頂上砰地就是一槍。

  這女子練就一身功夫,對於危險的預判極為準確,這顆子彈幾乎是貼著她的臉頰打出去的,如果她慢半分,這一槍就要從她下巴穿進去,將她的頭顱打個對穿。

  白南一槍擊發趁著女子慌亂,匕首離開身體的刹那功夫,已經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白南沒練過什麼武術,不過軍中基本的格鬥還是懂的,軍中格鬥都是一股以命換命的兇悍,不是尋常武術家能接受的。白南憑著自己的不要命,脫了險境,當即便把槍口對準了女子。

  “別動,你剛才感受到了這東西的威力了,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在來一槍。”

  頃刻間,攻守異位!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19:59

第084章 天地會

  被稱為七姐的女子雖然就是個傳統的東方女子,但是秘密結社中的生活,她見識了許多尋常女子一聲不曾見識過的兇險和奸詐,也曾見過不少來自外洋的稀奇東西。白南手中的手槍雖然她並未見過,但是形狀和功能差不多的手銃她曾經把玩過,那是日本商人贈送給她亡夫的禮物,七姐十分喜歡,原本想從丈夫那裡討來,只是她終究只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而已,丈夫對她不存在什麼愛意,只是單純的肉欲。

  七姐知道尋常的手銃擊發一次之後,要清理銃管,放入火藥和彈丸,才能再次擊發,而且燧發手銃的發火率並不算高,十次中七次發火已經是驚人了。

  看出這個蒙面女子有些蠢蠢欲動,白南立即明白了為什麼,他再度扣動扳機,手槍子彈射了出去,擊中了七姐腳邊的一隻木箱子。在船艙裡到處都是鐵殼子,子彈打出去很可能變成跳彈,實在危險,剛才那一發是不得不發,這女人閃過去雖然跳彈了,但所幸並未傷到人,這次白南更加小心,打了一個不會跳彈的目標,防止誤傷自己。

  槍聲讓七姐驚了一跳,她沒想到,這手銃居然可以連續擊發,雖然沒有什麼煙霧,但是火光和聲勢都是駭人。

  “匕首扔了。”

  七姐沒辦法,只能照做。

  船長休息艙中的槍聲也徹底驚醒了船上的水手們,雖然白南將陸戰隊員都派去了香港和越南,不過他本人還有幾名警衛員在船上護衛他的安全,而且船上也是存放了一些槍支的。

  白南就這麼指著七姐,然後外面傳來了劈裡啪啦的槍聲和打鬥聲,沒過多時,槍聲和打鬥聲沒了,然後白南的房門被推開,一名身材健碩的水手進來了,看到白南指著一個蒙面女子,忙問道:“總參事,您沒事吧?”

  白南搖頭,道:“我沒事,你們那邊呢?”

  水手彙報道:“船上摸上來了五個小賊,已經被我們擒拿了,有幾個兄弟被打暈,兩個兄弟受了些輕傷,五個小賊中有兩人中了槍,船上醫務員開始給他們處理了,估計死不了人。”

  白南聽了松了一口氣,不過持槍的手卻沒有絲毫顫抖,他沖著水手點點頭,道:“把那些人集中起來,我一會兒要對他們審問。”

  七姐一聽自己的兄弟都被抓,頓時大急,她叫道:“你這傢伙,有什麼都充我來,不要加害我家兄弟們!”

  說話這陣兒,又有兩個警衛員端著湯普森衝鋒槍進來了,白南便招呼道:“把這位給綁了,我倒要知道一下,他們是什麼來歷。”

  七姐哼了一聲,道:“別讓那些人的髒手碰我,雖說今日犯在你手中,但奴家怎麼也是個婦道人家,欺辱婦道人家,不是好漢所為。”

  白南冷笑一聲,一個跨步上前,七姐登時嚇了一跳,沒想到白南居然出手這麼快,七姐武功不弱,伸手就要拆招,可是白南走的卻是拼死打活的招數,自身全然不防,就是要近身,加上七姐心憂自己帶來的人,出手一個遲疑,就已經被白南制住了。

  白南從抽屜裡抽出來了一副手銬,直接給七姐拷上了。

  隨即,白南伸手摘掉了七姐的面罩。

  當黑色的面罩被摘下來的瞬間,似乎整個屋子都亮了幾分。這是一張極盡嫵媚的一張俏臉,受過後世資訊爆炸時代網路美女的轟炸,白南見過的美女不少,甚至白南還覺得因為營養不良等問題,古代美女不多,但是這個女子的美豔已經打破了白南的舊有認識。丹鳳眼,柳葉彎眉,瓊鼻挺翹,點絳唇。她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六歲,已經是個少婦,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又像是熟透了的蜜桃,鮮嫩多汁。

  好在白南天生對女人這種東西,不是特別擅長,對於七姐的美貌只是微微驚歎,並不影響他要做的事情,他道:“這位小姐,還是招了來路吧,合作能給你換來一個從輕發落。”

  七姐冷臉斥道:“小賊,嘴巴放莊重些,奴家雖是未亡人,但也不是你能欺辱的!叫什麼小姐,忒得放肆!”

  白南不理會她,親自押著他到了富邦號的餐廳,水手們都被打擾了清夢,聚集在這裡,五個被抓獲的賊盜也蔫兒了一樣被捆縛在一起。中槍的人裡就有中年人何叔,他被一顆子彈打中了右臂,取出彈頭來後包紮了一下,不過也失血不少,此刻有些面色發白。

  年輕的賊匪小安看見七姐的樣子,十分惶急,“七姐,你們這些番夷,是爺們就別欺負女人,老子隨你們千刀萬剮,速速放我七姐離開。”

  一群水手都沒什麼動作,白南來了之後他們便不敢再動手,畢竟白南的地位擺在這裡。白南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隨口對警衛員道:“小張,給這位夫人也看座。”

  “是,首長。”

  七姐心中焦急,但是看白南滿臉都是淡定之色,知道就算再急,也於事無補,索性直接坐了下來。

  白南隨手拍了拍自己褲子上剛才被七姐放倒時沾上的灰塵,不經意地問道:“說說吧,幾位是燒哪柱香,占哪座山的?”

  誰知白南這話一出口,幾個賊匪都大驚,甚至露出了喜色,七姐開口問:“地振高岡,一派青山千古秀?”

  白南也驚訝了,道:“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

  旁邊剛穿上襯衣起來的林有德一拍巴掌,道:“原來你們是天地會!”

  何叔笑道:“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雖然不知幾位外洋朋友怎得懂我們天地會的切口,但既然知道,想必都是江湖上的好朋友了。”

  白南這才想明白了,自己剛才問這些人“燒哪柱香,占哪座山”,不過是後世人對於江湖大盜的戲言,屬於近乎全民知道的黑話,可是在這個時候,燒香這個詞有一個單純的黑話含義,那就是天地會——洪門的前身。

  而天地會見面對的那個暗號,白南是從小說中看的,隨口就對上了,更讓這群人以為自己必然是跟天地會有什麼關係的。

  不管怎麼樣,白南準備先套一套情報,他上前一步,將何叔身上的繩索解了,說道:“原來是天地會的英雄,失敬失敬。在下白南,敢問幾位名號?”

  他沒有去解開別人,也沒有解七姐,卻選了何叔這個傷號,正是考慮他不會有什麼威脅。

  何叔抱拳道:“在下何春桂,忝為天地會家後堂白扇(副香主),這位夫人則是仙逝的我天地會前總舵主萬雲龍之遺孀,江湖上尊稱一聲七姐。今日怎的都是得罪了白先生,在下給白先生賠罪了,若白先生倘心氣不順,惱我兄弟幾人,老何便賠白先生一條胳膊抵罪。一條胳膊不夠,再添一條命也不妨事。”

  尋常人聽這種江湖人說話都是心驚肉跳的,後世帶有濃厚洪門氣息的三合會人員,動不動就自己剁手指什麼的,話說日本後世雅庫紮,也是差不多的貨色。

  白南對於這些沒什麼感覺,倒是有些吃驚,他也看過不少雜書,知道歷史上對於洪門的考證眾說紛紜,不過主流觀點還是天地會是一個鬆散的秘密結社,互不統屬。而真正使用這個名號的,是乾隆二十六年潑皮僧人萬雲龍創建的會社。

  往後江湖上用黑話切口,請教別人是哪個萬兒,來源就是這個天地會創始人,萬雲龍。

  白南又看了一眼這個嬌滴滴的美少婦,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天地會總舵主萬雲龍的遺孀。白南對於天地會的歷史瞭解不多,但是也知道這個萬雲龍不是什麼好東西,想不到拱了這麼一棵好白菜。

  白南開口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雖然你我雙方都有些許損傷,但畢竟沒有鬧出人命,就此截過吧。”

  那邊年輕人小安開口想問,為什麼白南會知道天地會的切口,可是心機老道的何叔立即制止了他。不管白南是怎麼知道的,只要他知道,就能夠攀附一點關係,總不至於交惡了人家,被人家殺了喂魚。

  白南這會兒又說道:“天地會的英雄,在下是仰慕已久了,今日各位來‘拜訪’,也是緣分,還請何大俠和七姐一敘,在下也想多聽聽天地會的事情。幾位英雄,不如在我船上用頓便飯,休息一會兒。”

  幾乎是在知道他們這夥人是天地會的一瞬,白南腦中就轉過了不少心思。自古以來,除了官府之外,只有一種組織對社會存在超強的掌握力,那就是黑社會組織。像是天地會這樣的存在,不僅善於收集情報,而且還有不可忽視的行動力。

  白南聽一位國安的同志說過,任何一個組織嚴密的秘密會社,幾乎就是半個特工情報機構,能人所不能。

  此刻白南想得倒不是主要用天地會收集情報,而是想到了十九世紀出國闖蕩的華人,十有八九都是入了洪門青幫的,如果利用天地會來秘密為大唐招募移民,是不是會有更好的效果呢?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1

第085章 驅人辦事

  康乾盛世期間,由於滿清適度地放開海禁,白銀持續輸入中國,加上社會相對穩定,經濟發展,以及高產作物在中國的推廣,特別是沿海的閩浙粵等地區經濟發展迅速。

  商品經濟密集的商業網絡連接起了村莊和市鎮,商業的發展不止意味著可以致富,反而可能意味著在充滿競爭的世界裡,生存空間更小了這也就是人口大爆炸的壓力,康熙初年,經歷戰亂的中國人口不過七千萬,到康熙的孫子乾隆接位後,人口已經達到了一億四千萬。乾隆在位期間雖然不斷地在對外用兵,但是國內發展持續,至乾隆五十八年(1790年),人口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億。

  再來看耕地,康熙初年全國人口七千萬時,耕地耕地面積為590萬頃,人均耕地八畝有餘,而乾隆初年,全國人口增至1.4億多,耕地僅有890萬頃,人均耕地變為了六畝多一點。等到1790年時,人均耕地僅為3.5畝,人地矛盾之尖銳已經極其嚴峻了。

  這個時候就有大量的勞動人口流入市井,無所歸依。他們有些情況好些,能夠找到手工業工作,有些則變成了流民。城市內充斥著大量的乞丐,還有不少人成為了無所事事的混混,說起來天地會的創始人萬雲龍貌似就是這樣一條軌跡。

  萬雲龍本名鄭開,因無田無地,選擇出家當和尚,這正是當時無業遊民們的出路之一。他沒有度牒,不曾註冊在案,只是一個野和尚到處化緣乞討。後世有學者考證洪二和尚是在四川創辦了天地會,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完全有可能隨西遷的移民們到四川討生活。在那裡和那些傳統的自然經濟容納不了的遊民階層廝混,結成幫夥,患難與共,斂財分用。當時東部農民無地,都前往四川天府之國開墾,結果沒有多久,四川也無地可耕了,於是農民們只能向北,進入陝西、甘肅等地區。

  也就是說,雖然清政府不斷地在限制人口流動,想把人釘死在土地上,但是因為人地矛盾,人口在不斷地遷徙著,想著有耕地的地方遷徙。有人曾言中國人是農耕民族,帶有很強的親地屬性,安土重遷,所以在殖民時代不佔優勢。但實際情況相反,因為耕地的缺乏,使得大批農民失去耕地,他們迫切需要去到一個有耕地,也就是生存空間充足的地區,為此他們不得不進行遷徙。

  而航海技術的落後,以及地理上的遙遠,阻擋了中國人向更遠的地方遷徙。當然官府的封閉和阻止,也是主要動因。試想,如果明清兩代鼓勵人口出洋,最起碼近千萬客家人至少能跑出去一半,能夠形成的殖民效應,就相當可觀了。

  在白南的銀元攻勢下,何春桂其實已經陷落了,只不過他在天地會中雖然地位不低,但這種大事顯然不能做主,他告知白南,自己需要回去請示總舵主萬雲龍。白南對此表示同意,但希望他們能在三日內作出答覆,因為他三天后就要離開。

  白南拿出了一千塊牡丹銀元給何春桂,作為禮物贈送給天地會。如果天地會同意協助大唐進行移民招募,那麼白南將再給天地會三千塊銀元的啟動資金,之後每拉來一個移民,都可獲得十塊銀元,在香港這個中轉地直接支付。

  天地會的人從富邦號上離開的時候,七姐回頭看了一眼白南,說不清其中什麼意涵。這個一身都是嫵媚氣息的少婦,在與白南剛見面的時候一番打鬥,也算是有了另類的肌膚之親。白南也不好對她有什麼表示,只是點點頭,看著他們離開了。

  ————分割線————

  經過了比白南主船隊還要多一倍的時間,楊真帶領的海盜船隊,也終於抵達了中國沿海海域。楊真的海帶艦隊規模不小,共有十艘明代大帆船,而且相對這個時代的滿清水師,噸位都要大一些。只是楊真手中並無太多水手,十艘海盜船的水手配置,反而像是一些商船,以最少使用人力為標準。

  “總算是來到中國了,雖說在北美加州,一派興盛繁榮,可又怎比得上故鄉好呢。”楊真站在船頭感歎。

  此次同與楊真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名太監朱良,以及一名明代眾錦衣衛武官胡發奎。朱良跟楊真的地位差不多,都是鄭和船隊中的副使太監,這次居次席輔佐楊真,也是足見心胸。胡發奎年紀很輕,生就一副好皮囊,唇紅齒白,甚至說話也有些娘炮,只不過這人跟楊真一般,是個武藝高手,而且足智多謀,算是明代眾裡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本海軍想要胡發奎進入海軍當軍官的,但是胡發奎卻拒絕了海軍的邀請,現在跟隨楊真來到了清國。至於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沒有人清楚。

  朱良說道:“我們收到了白總參事的消息,他們已經在廣州進行完了貿易,移民招募事情上,不甚順利,正準備擇日返國。”

  楊真帶著一點理所應當,道:“白南此人還是有些真本事的,雖說平時看上去不甚出奇,甚至有些寡言,鋒芒不露,但此人謀定後動,韜光養晦,總是能正中要害,端的也是厲害。更不用提,此人學識貫通古今中外,知曉甚多,所以才為總統信任重用。只是,他們覺得從滿清拉移民可行,實在有些想當然了。若不是亂世,官府對民間尚有控制,哪個會允許小民隨意遷徙,更何況是出洋背國?”

  朱良便道:“所以,徵募移民一事,主要還是要靠我們了。”

  “這個是自然,不過要做好此時,還是要增強咱們的實力,我們不過從加州帶來了五百號人,雖說看起來也算是非常厲害的賊匪了,但終究不夠用。發奎,你可有什麼好建議,使我們壯大呢?”楊真對於胡發奎也不算瞭解,只知道這個胡發奎也是勳貴子弟,家世還算不錯。平時胡發奎並不顯山露水,在船隊中沒有太多聲名,不過鄭和與現代眾的人,還都比較看重他。

  胡發奎不假思索,面容不便,道:“回大當家的話,屬下觀史書,得知此時中國東南沿海的海盜,此時尚處在萌芽狀態,小打小鬧而已。須得二十年以後,才有蔡牽、鄭一、張保仔等一群絕世大盜出現,這些海盜動輒手下數萬人,戰船數百,可見其盛。此時雖然已有些許海盜,但規模有限,這於我們是一個優勢,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力量,先行擊垮一些海盜,招納他們的力量擴充本身。”

  楊真滿意地點頭道:“如此甚好,這海盜的法則,不過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當年鄭大人消滅的陳祖義,便是一點一點發跡起來的。說不得今日我們也要效法一次了。”

  胡發奎繼續建議道:“大當家不如派一艘小船,先到附近周邊海島、海岸探聽情報,如果能夠找到海盜團夥,便一擊消滅,逼迫他們的人向我們投誠。當然,若是沿海也有無業遊民想要投身此行當,一併招攬來也好。”

  楊真笑道:“嗯,那麼發奎你便攜一艘千料海船,到漳州、潮汕一帶沿海去打探情報,順帶看看有無亡命徒。不管是什麼樣的貨色,上到我楊真的船上,搓圓捶扁,全給他治老實了。”

  於是,在尚未抵達香港水寨之前,楊真便派了胡發奎,率領三十余名水手,乘一艘1000料海船,在沿海附近活動了。楊真領出來的這些明代眾,都是選的剃了發的。原本明代眾並不是很接受民國眾和現代眾的短髮髮型,很多人都留髮髻,這次為了執行這個任務,明代眾水手們都下了狠心,將自己的髮髻剃成了金錢鼠尾,以能夠在周遭活動。

  倒也不是所有的明代眾都樂意這麼做,那些堅定的認為祖宗髮式不可亂的,還是原本的造型,不過他們顯然就不能上陸了,會引起注意。於是,在楊真的海盜船上,有留著髮髻的、有光頭的、有短髮、有大辮子,甚至還有披頭散髮的。這倒與海盜的風格比較相符,自由放蕩。

  這胡發奎也是真心有些能耐的,他本身已經剃了短髮,卻又找來了一條假辮子戴上,領著一些水手上了陸,只用了數天功夫,便招募到了四五十人。隨後,胡發奎又帶著這一百來號新嫩海賊,偷襲了潮汕一帶的一夥規模相當的海盜,殺傷二十多人,俘虜六七十人,自身折損了三人。

  等到胡發奎覺得自己船上裝不下了,帶著所有的海盜抵達香港水寨的時候,他手底下已經有了將近五百人,與楊真帶出來的人員數字都接近了。

  楊真一見,大為欣喜,便委任胡發奎為海盜集團先鋒戰將,再領兩艘1500料海船,繼續在廣東一帶沿海東征西討起來。

  差不多在楊真抵達香港的一周後,乘坐毛文龍號護衛艦的常斌從越南也返回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2

第086章 增強的海盜

  康乾盛世期間,由於滿清適度地放開海禁,白銀持續輸入中國,加上社會相對穩定,經濟發展,以及高產作物在中國的推廣,特別是沿海的閩浙粵等地區經濟發展迅速。

  商品經濟密集的商業網絡連接起了村莊和市鎮,商業的發展不止意味著可以致富,反而可能意味著在充滿競爭的世界裡,生存空間更小了這也就是人口大爆炸的壓力,康熙初年,經歷戰亂的中國人口不過七千萬,到康熙的孫子乾隆接位後,人口已經達到了一億四千萬。乾隆在位期間雖然不斷地在對外用兵,但是國內發展持續,至乾隆五十八年(1790年),人口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億。

  再來看耕地,康熙初年全國人口七千萬時,耕地耕地面積為590萬頃,人均耕地八畝有餘,而乾隆初年,全國人口增至1.4億多,耕地僅有890萬頃,人均耕地變為了六畝多一點。等到1790年時,人均耕地僅為3.5畝,人地矛盾之尖銳已經極其嚴峻了。

  這個時候就有大量的勞動人口流入市井,無所歸依。他們有些情況好些,能夠找到手工業工作,有些則變成了流民。城市內充斥著大量的乞丐,還有不少人成為了無所事事的混混,說起來天地會的創始人萬雲龍貌似就是這樣一條軌跡。

  萬雲龍本名鄭開,因無田無地,選擇出家當和尚,這正是當時無業遊民們的出路之一。他沒有度牒,不曾註冊在案,只是一個野和尚到處化緣乞討。後世有學者考證洪二和尚是在四川創辦了天地會,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完全有可能隨西遷的移民們到四川討生活。在那裡和那些傳統的自然經濟容納不了的遊民階層廝混,結成幫夥,患難與共,斂財分用。當時東部農民無地,都前往四川天府之國開墾,結果沒有多久,四川也無地可耕了,於是農民們只能向北,進入陝西、甘肅等地區。

  也就是說,雖然清政府不斷地在限制人口流動,想把人釘死在土地上,但是因為人地矛盾,人口在不斷地遷徙著,想著有耕地的地方遷徙。有人曾言中國人是農耕民族,帶有很強的親地屬性,安土重遷,所以在殖民時代不佔優勢。但實際情況相反,因為耕地的缺乏,使得大批農民失去耕地,他們迫切需要去到一個有耕地,也就是生存空間充足的地區,為此他們不得不進行遷徙。

  而航海技術的落後,以及地理上的遙遠,阻擋了中國人向更遠的地方遷徙。當然官府的封閉和阻止,也是主要動因。試想,如果明清兩代鼓勵人口出洋,最起碼近千萬客家人至少能跑出去一半,能夠形成的殖民效應,就相當可觀了。

  在白南的銀元攻勢下,何春桂其實已經陷落了,只不過他在天地會中雖然地位不低,但這種大事顯然不能做主,他告知白南,自己需要回去請示總舵主萬雲龍。白南對此表示同意,但希望他們能在三日內作出答覆,因為他三天后就要離開。

  白南拿出了一千塊牡丹銀元給何春桂,作為禮物贈送給天地會。如果天地會同意協助大唐進行移民招募,那麼白南將再給天地會三千塊銀元的啟動資金,之後每拉來一個移民,都可獲得十塊銀元,在香港這個中轉地直接支付。

  天地會的人從富邦號上離開的時候,七姐回頭看了一眼白南,說不清其中什麼意涵。這個一身都是嫵媚氣息的少婦,在與白南剛見面的時候一番打鬥,也算是有了另類的肌膚之親。白南也不好對她有什麼表示,只是點點頭,看著他們離開了。

  ————分割線————

  經過了比白南主船隊還要多一倍的時間,楊真帶領的海盜船隊,也終於抵達了中國沿海海域。楊真的海帶艦隊規模不小,共有十艘明代大帆船,而且相對這個時代的滿清水師,噸位都要大一些。只是楊真手中並無太多水手,十艘海盜船的水手配置,反而像是一些商船,以最少使用人力為標準。

  “總算是來到中國了,雖說在北美加州,一派興盛繁榮,可又怎比得上故鄉好呢。”楊真站在船頭感歎。

  此次同與楊真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名太監朱良,以及一名明代眾錦衣衛武官胡發奎。朱良跟楊真的地位差不多,都是鄭和船隊中的副使太監,這次居次席輔佐楊真,也是足見心胸。胡發奎年紀很輕,生就一副好皮囊,唇紅齒白,甚至說話也有些娘炮,只不過這人跟楊真一般,是個武藝高手,而且足智多謀,算是明代眾裡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本海軍想要胡發奎進入海軍當軍官的,但是胡發奎卻拒絕了海軍的邀請,現在跟隨楊真來到了清國。至於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沒有人清楚。

  朱良說道:“我們收到了白總參事的消息,他們已經在廣州進行完了貿易,移民招募事情上,不甚順利,正準備擇日返國。”

  楊真帶著一點理所應當,道:“白南此人還是有些真本事的,雖說平時看上去不甚出奇,甚至有些寡言,鋒芒不露,但此人謀定後動,韜光養晦,總是能正中要害,端的也是厲害。更不用提,此人學識貫通古今中外,知曉甚多,所以才為總統信任重用。只是,他們覺得從滿清拉移民可行,實在有些想當然了。若不是亂世,官府對民間尚有控制,哪個會允許小民隨意遷徙,更何況是出洋背國?”

  朱良便道:“所以,徵募移民一事,主要還是要靠我們了。”

  “這個是自然,不過要做好此時,還是要增強咱們的實力,我們不過從加州帶來了五百號人,雖說看起來也算是非常厲害的賊匪了,但終究不夠用。發奎,你可有什麼好建議,使我們壯大呢?”楊真對於胡發奎也不算瞭解,只知道這個胡發奎也是勳貴子弟,家世還算不錯。平時胡發奎並不顯山露水,在船隊中沒有太多聲名,不過鄭和與現代眾的人,還都比較看重他。

  胡發奎不假思索,面容不便,道:“回大當家的話,屬下觀史書,得知此時中國東南沿海的海盜,此時尚處在萌芽狀態,小打小鬧而已。須得二十年以後,才有蔡牽、鄭一、張保仔等一群絕世大盜出現,這些海盜動輒手下數萬人,戰船數百,可見其盛。此時雖然已有些許海盜,但規模有限,這於我們是一個優勢,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力量,先行擊垮一些海盜,招納他們的力量擴充本身。”

  楊真滿意地點頭道:“如此甚好,這海盜的法則,不過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當年鄭大人消滅的陳祖義,便是一點一點發跡起來的。說不得今日我們也要效法一次了。”

  胡發奎繼續建議道:“大當家不如派一艘小船,先到附近周邊海島、海岸探聽情報,如果能夠找到海盜團夥,便一擊消滅,逼迫他們的人向我們投誠。當然,若是沿海也有無業遊民想要投身此行當,一併招攬來也好。”

  楊真笑道:“嗯,那麼發奎你便攜一艘千料海船,到漳州、潮汕一帶沿海去打探情報,順帶看看有無亡命徒。不管是什麼樣的貨色,上到我楊真的船上,搓圓捶扁,全給他治老實了。”

  於是,在尚未抵達香港水寨之前,楊真便派了胡發奎,率領三十余名水手,乘一艘1000料海船,在沿海附近活動了。楊真領出來的這些明代眾,都是選的剃了發的。原本明代眾並不是很接受民國眾和現代眾的短髮髮型,很多人都留髮髻,這次為了執行這個任務,明代眾水手們都下了狠心,將自己的髮髻剃成了金錢鼠尾,以能夠在周遭活動。

  倒也不是所有的明代眾都樂意這麼做,那些堅定的認為祖宗髮式不可亂的,還是原本的造型,不過他們顯然就不能上陸了,會引起注意。於是,在楊真的海盜船上,有留著髮髻的、有光頭的、有短髮、有大辮子,甚至還有披頭散髮的。這倒與海盜的風格比較相符,自由放蕩。

  這胡發奎也是真心有些能耐的,他本身已經剃了短髮,卻又找來了一條假辮子戴上,領著一些水手上了陸,只用了數天功夫,便招募到了四五十人。隨後,胡發奎又帶著這一百來號新嫩海賊,偷襲了潮汕一帶的一夥規模相當的海盜,殺傷二十多人,俘虜六七十人,自身折損了三人。

  等到胡發奎覺得自己船上裝不下了,帶著所有的海盜抵達香港水寨的時候,他手底下已經有了將近五百人,與楊真帶出來的人員數字都接近了。

  楊真一見,大為欣喜,便委任胡發奎為海盜集團先鋒戰將,再領兩艘1500料海船,繼續在廣東一帶沿海東征西討起來。

  差不多在楊真抵達香港的一周後,乘坐毛文龍號護衛艦的常斌從越南也返回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2

第087章 候鳥計畫完結

  常斌的越南之行並不容易,越南現在打成了一鍋粥。名義上,越南屬於後黎朝統治,但是從15世紀開始,由於國內政治混亂,莫登庸叛亂,黎朝君主一直是一個橡皮圖章,沒有什麼實權。黎朝兩大權貴,鄭氏和阮原本是親家,共同對付黎朝的敵人莫朝,但是逐漸雙方齟齬和不信任加深,並最終演變成權臣間的內戰。最終,鄭氏佔據越南北方,阮氏佔據越南南方,開啟了鄭阮紛爭的南北朝時代。

  故事在農民阮氏三兄弟發動西山起義之後,出現了變化。1765年,阮氏第十代君主阮福闊逝世,遺詔由次子阮福暘嗣位。阮福暘天資聰穎且英明果斷,權臣張福巒害怕立其為主將自身難保,於是勾結太監褚德、掌英阮久通,篡改了阮福闊的遺詔,擁立第十六子阮福淳嗣位。阮福淳以其擁立有功,封之為國傅、掌戶部事管中、象奇兼艚務。其子張福嵊、張福岳皆娶阮福闊之女,權傾一朝。張福巒結黨營私,橫徵暴斂,荒淫殘暴,其治下越南人苦不堪言,最終阮氏三兄弟以擁立阮福暘為旗號,發動了西山起義。

  1773年,起義軍奪取歸仁府城,並北攻廣義、廣南兩省。1774年夏,義軍據有北起廣義、南到平順的廣大地區,把阮主統治區攔腰截斷,阮氏已經一片大亂,連戰連敗,對民間控制力急劇降低。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跟阮氏不對付的北方鄭主派遣大將黃五福領軍三萬討伐阮主,聲稱沒有佔領阮氏江山的意圖,僅僅只是討伐奸臣張福巒而已。1775年初,在鄭軍快要到達富春城下時,阮主麾下的胡舍掌營阮福?、阮久法等人發動兵變,擒獲張福巒獻給鄭軍,並殺死張党的蔡生等人。然並卵,鄭軍攻入富春,阮主阮福淳攜王公大臣等南逃,之後又讓位給侄子阮福暘,自稱太上王。

  這幾乎是幾百年來,鄭氏最好的統一越南的機會,西山軍此刻腹背受敵,鄭軍立即開始了對西山軍的攻伐。

  常斌抵達越南的時候,正是鄭軍和西山軍殺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原本廣南省在第一代阮主的統治下,“市無二價,人不為盜,諸國商船湊集之地”,經濟繁盛,不斷地吸引著來自北方的戰亂難民,人口較多。可這時候,先是西山軍跟阮氏王朝戰鬥,再是西山軍跟鄭氏王超戰鬥,戰亂使得大量的人口淪為難民。再加上奸臣張福巒統治期間,經濟下滑嚴重,民不聊生,更使得這裡出現了大量的難民。

  常斌登岸不久,就發現了大批的逃難難民,這貨並不懂越南語,好在難民中有漢族人,充當了翻譯。常斌拿出了一部分糧食和銀幣,宣佈道:“口糧和銀子換人了,口糧和銀子換人了!只要女人和小孩。”

  原本常斌的想法是只要越南女性,但是他旋即又認為,小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們很快能夠掌握漢語,接受大唐的教育,長大之後跟唐人沒有什麼區別,雖然一時不能成為有效的勞動力,但是未來發展看好,也許比那些成年移民更容易融入大唐社會。

  事實證明,為了吃的和錢,越南男人根本不在乎家人。絕大多數的人選擇了把自己的妻女賣掉,這些女性大都比較順從,也許是對這悲慘的生活已經有了預料,況且至少被買了去,不至於會餓死。倒是不少小孩子很是哭鬧,常斌只能叫那些越南女性,幫忙帶這些小孩。

  那個懂得越南話的漢人小販,被常斌發了十塊銀幣,雇傭成為了翻譯,也一併帶走了。常斌一共在廣南省呆了四天的時間,便買到了女子二百多人,小孩二百多人,毛文龍號上幾乎裝不下了,不得已常斌立即返航,並準備說服白南,帶更多的船來越南拉人。

  返回香港時,白南也帶著四艘貨船來到了這裡。

  “計算上這些天零散拉來的移民,之前林方帶出來的福建移民,和這些越南人,總計我們拉到了一千一百五十九名移民,唉,從嘉應州、惠州過來的移民,大多都是青壯年男子,舉家遷徙的還是極少數,只有三戶是背了債或者得罪了人不得不走人的。”白南看著統計資料,多少有些挫敗。

  林有德安慰道:“一千多人呢,也不算少了,畢竟咱們這是初次來,還受到滿清地限制,況且白中校已經埋下了楊真、林方和天地會這三處暗子,如果發展情況良好,我們下一批來廣州的商船,應該可以帶走更多的移民。”

  白南點點頭,“我相信這一點,不過想想,想要擴張咱們大唐的人口,還真的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啊。”

  林有德笑道:“美國人用了幾百年的時間才讓人口破億,我們現在不過十四萬人,說不得也得有個一兩百年的時間,才能到北美十三殖民地現在的人口規模。”

  白南還是很有信心的,道:“十三殖民地現在人口二百余萬,如果我們的移民手段給力一些,加上鼓勵生育,增強對原住民的歸化,我相信二十年內我們就能趕上美國的人口了。”

  林有德道:“白中校真是樂觀,二百萬人口的大唐,已經足以成為一支世界強權了。”

  常斌這時候也插口道:“其實我看,既然從中國這麼難拉到移民,不如我們就從越南啊、日本啊、朝鮮啊這些地方拉,這些地方拉移民難度低,成本更少,而且跟咱們長得也差不多,沒有什麼種族衝突。”

  白南還是搖搖頭,道:“我們的移民,仍舊是以華人為主,雖然這個時候東亞文化圈還是以漢文化為主的,但畢竟越南、日本等民族還是異族,帶有很強的本民族屬性,如果他們的人口比例太高,稀釋了華人比例,更可能造成各種我們不願意看到的後果和影響,到時候我們這個大唐可就名不副實了。”

  林有德亦是贊同,道:“我們常說中華文化包容力強,這也是需要條件預設的,如果我們沒法做到主體性,那麼就不存在包容不包容的了,很可能就被別人同化,失去了我們最核心的文化價值。所以白中校說的很對,我們還是要以本族移民作為招募的重點,其他國家的移民不是不可以有,但是比例一定要控制住。”

  白南說道:“不過現在越南這邊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移民來源地,缺少生存空間、戰亂、政治、宗教,一直都是移民產生的幾個要素,我們近來以招募越南女性和孩童為主,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我們已經準備返回洛杉磯,後續越南移民的招募,我準備交給楊真,他手上畢竟有十艘帆船,雖然運力上稍低了一些,不過多次招募,人員數量也是比較客觀。”

  常斌嘿然一笑:“越南人坐船來香港,像不像咱們那個位面七十年代之後的越南船民事件?”

  林有德又道:“我看,如果楊真看到了越南現在的情況,也許會利用這個局面,吸納越南人為他所用,壯大自己的實力。”

  白南對此倒是並不擔心,道:“楊真不管怎麼壯大,他都是在我們大唐的掌控中的。香港一隅畢竟太小,楊真就算絞盡腦汁擴張,又能擴張到什麼地步?再說,如果我提交給內閣的建議得到採納,那麼不管楊真和他身後的人有怎樣的計畫,全都是破局。”

  常斌道:“我覺得白中校你們還是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明代眾那些人不一定有什麼圖謀,而且就我看來,他們就算培植起了自己的勢力,又能怎麼樣?難道反攻滿清,重建大明嗎?康熙那會兒可是把明朝宗室殺得都差不多了,這會兒就算想要推舉出一個姓朱的皇帝來,都挺困難的了。而且,難不成讓一群太監當皇帝、大臣嗎?不是我歧視他們,閹人一直為中國傳統社會所歧視,就算他們能夠登上政治舞臺,也走不到哪兒去。”

  林有德也道:“總體來說,他們還是跟我們在同一條船上的人,在海軍、海運方面上,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很多人都是勤勤勉勉,希望有個不錯的前程的,至於少數人有什麼雄心壯志,我看普通的明代眾卻不一定會樂意回應的。”

  在香港簡單地停留兩日,楊真的海盜團夥也徹底在香港水寨安頓下來,白南揮灑著牡丹銀幣,在兩廣地區購得不少糧食,囤于香港水寨。這批糧食足夠楊真不斷壯大的海盜團夥發展所用,也夠不斷抵達香港的移民消耗的。

  這次候鳥計畫,白南為大唐賺得了數百萬唐元,購入了所需的茶葉等物資,又拉來了一千一百余名移民,也算是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船隊自香港啟程,沿著黑潮北行,順著西風動航行,白南預計不到兩個月就能抵達洛杉磯。

  按照計畫,白南返回洛杉磯後的兩周內,第二批船隊將啟程再往廣州,進行貿易,運載移民。
嚴羊 發表於 2019-7-8 20:04

第088章 國王的特使

  在白南返回洛杉磯的途中,洛杉磯迎來了一位真正官方性質的外交官的訪問。此人名叫阿方索,是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三世的特使,也是這位國王的心腹。早在卡洛斯三世國王陛下還是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國王的時候,阿方索就跟隨著他,雖然阿方索不過是一個小貴族,但是卻深受國王陛下的信任,並屢次委以重任,在七年戰爭中,還曾代表過往慰問西班牙軍隊。

  在大唐崛起於加州,取得連續的軍事勝利,並震懾住了墨西哥殖民地後,總督巴卡萊利已經無法獨立處理這些問題,派人將情況送過了大西洋,去到了伊比利亞半島,西班牙的本土。從秋季巴卡萊利就派出了專人向卡洛斯三世彙報情況,航船在兩個月後抵達了西班牙。北美發生的事情震驚了這位算是銳意進取,也取得了不少成就的國王,更使得西班牙朝野震動。

  任何一個國家都有鷹派,在七年戰爭之後,一部分鷹派的民族自尊心受到了影響,西班牙丟失了歐洲所有的飛地,更將佛羅里達拱手讓人,雖然是迫不得已,但也讓西班牙鷹派們大受挫傷。西班牙一直都在尋找一個機會能夠重新建立自己的信心,打出自己的威風和志氣。所以,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殖民地國家,居然觸犯了西班牙的虎威,擊沉了一艘護衛艦,甚至搶佔了西班牙建立的佈道所和堡壘,鷹派們覺得雖然這個對手不太夠看,但也不應該太挑剔了。

  “戰爭,我們應該教訓任何藐視西班牙王座的傢伙!”這一下子就把問題提升到了國王的面子的程度,畢竟是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三世親自掏腰包,支援對加利福尼亞地區的探索和殖民的,現在加利福尼亞變成了大唐的珈州(在白南離開的時候,內閣已經通過決議,正式確定珈州為正式名稱),等於生生給了國王陛下一巴掌。

  不過反對派的意見也是很鮮明的,他們有著兩個主要論點,首先根據墨西哥方面的回報,大唐共和國雖然是一個新近建立起來的殖民國家,但是卻有著強勢的軍事力量和令人匪夷所思的軍事科技,為了翔實,巴卡萊利發回的資訊中就包含幾種大唐武器的情報。

  比如擊沉了聖地牙哥號護衛艦的魔鬼戰艦——白鯊號,不需要風帆就能夠在水上以三四十節的速度航行,有著威力巨大、射程超遠的火炮。巴卡萊利直接說,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存在一種戰船能夠擊敗這艘魔鬼的戰艦。就算是西班牙海軍出動一整支艦隊,有十幾艘戰列艦也是沒有作用的。

  再有就是大唐的槍械,普通士兵使用的步槍,能夠持續射擊,十秒鐘內射出的子彈,是西班牙制式燧發槍一分鐘發出的子彈。更可怕的還有一種只要扣住扳機就能夠如暴雨一般噴濺子彈的機槍,西班牙人並不知道這東西的名字,所以用的是大唐漢語機槍的音譯名。大唐的火炮也是格外可怕,而且從大唐陸軍的火炮部署來看,同樣建制的唐軍裝備的火炮可能是西班牙軍隊的數倍。

  第二個反對戰爭派提出的論據是,加利福尼亞缺少物資出產,而且殖民特別困難。那裡缺水,而且難以狩獵大型獵物,種植糧食需要大量的移民和興建水利。重要的是,西班牙的情報中沒有在這裡找到黃金和白銀一類的東西。

  巴卡萊利在自己的報告中寫道,如果要進行一場可以跟大唐打的旗鼓相當的戰爭,至少需要調集一萬名精銳的西班牙士兵,僅僅靠混混日子的殖民地軍隊不行,需要從伊比利亞半島派遣國王的近衛才可以。當然,這還需要西班牙先突破大唐海軍的把手,暫時無法確定大唐有多少艘戰船,但是看其港口中的船舶保守估計,大唐能夠調集20艘以上的戰船,加上強大的白鯊號,那麼西班牙極有可能需要一支類似當年無敵艦隊規模的艦隊,才有可能正面擊敗大唐海軍。

  這自然是玩笑話了,因為現在西班牙都沒有當年無敵艦隊規模的艦隊了!

  卡洛斯三世總算是還有點理智的君主,在妥善思考後,他認為西班牙沒有辦法在偏遠的北美西海岸與大唐共和國進行一場大規模且高烈度的戰爭。照卡洛斯三世對這個國家的側寫,這是一個倔強而且硬氣的國家,如果真的處理不好跟他們的關係,這個瘋子一樣的國家可能直接進兵墨西哥,威脅這個西班牙最重要的殖民地。也許大唐無力全面佔據這裡,但是只要他們進行破壞,那麼對於西班牙的損失,就跟丟了這個建設了幾百年的殖民地也沒有什麼區別。

  於是,卡洛斯三世找來了自己的心腹阿方索,命他親自前往大唐共和國,代表他看一看這個國家究竟有多麼的強,如果真的不可力敵,那麼便跟這個國家簽訂一個和約,與其劃定邊界,盡可能減少紛爭。

  同時卡洛斯三世還務實地要求巴卡萊利總督加強墨西哥的軍事建設,要求墨西哥政府投入更多的資金在武器裝備、人員訓練和工事修築上。甚至,卡洛斯三世還決心以聖布拉斯港為基地,打造一個西海岸艦隊,對抗來自大唐的威脅。

  阿方索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橫跨大西洋,又在陸路橫穿了墨西哥,在聖布拉斯港乘坐上次曾經到達過洛杉磯的西班牙護衛艦法沃瑞塔號,前往洛杉磯。

  這其中還有一個有意思的小插曲,在洛杉磯以南一百多海裡的區域,西班牙人發現了幾艘走私船,這些走私船有歐洲的船型,也有唐人的方頭船船型,噸位都不算大。法沃瑞塔號見長赫塞塔當即就想拿捕這些走私船,他早就聽說在巴亞爾塔一些沒有絲毫法律意識和榮譽感的傢伙,正在從大唐走私貨物,並將墨西哥的一些土產賣到大唐去。不過顯然當地的官員並沒有阻止這件事。如今正巧碰上了,赫塞塔自然沒有理由放過他們。

  誰知道,阿方索卻道:“中校先生,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這麼做,這裡已經接近唐人的國家了,在這裡緝捕走私船,很有可能引發不測。”

  赫塞塔對於阿方索自然很是尊重,畢竟這是國王眼前的紅人,真正的王國心腹,但是所有的歐洲船長都沒法容忍在船上被挑戰權威,他道:“只要我們登臨這些船隻,就能夠掌握證據,他們是在向唐國走私,根據殖民地的法律,我們能夠對這些人重罰,甚至判處死刑。”

  阿方索聳了聳肩,道:“在海上是您做主,不過我不認為這是明智的。”

  赫塞塔也是微微猶豫,雖然他可以不聽阿方索的,自己做決定。可是一旦阿方索回到墨西哥城,他可以向巴卡萊利進言,講自己的壞話,那麼自己以後的仕途必定大受影響。跟自己的仕途相比,似乎權威什麼的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就在赫塞塔猶豫的時候,遠方兩道黑色濃煙騰起,一艘巨大的帆船漸漸地接近了。

  阿方索在望遠鏡中看到了這艘船,然後他驚歎道:“我的上帝啊,這艘船是大唐海軍的嗎?這樣的體積,恐怕比我們西班牙最大的超級戰列艦聖三位一體號還要巨大了。”

  聖三位一體號是1769年於古巴哈瓦那建成的超級戰列艦,由愛爾蘭造船家協助製造的,最初是120炮戰列艦,1790年又進行了一次改裝,變成了四層甲板,排水量近五千噸,140門火炮的超級怪物。

  而眼前的這艘大唐戰艦,為大唐海軍的揚威級裝甲巡洋艦的首艦,這艘巡洋艦原本計畫在1774年完成,不過因為裝備於艦上的155mm火炮研發拖後,所以一直到今年二月,才算是徹底完成。這艘巡洋艦上有6門155mm大口徑火炮,12門105mm炮和12門76mm炮,火力冠絕現大唐海軍所有的戰艦。

  揚威號航行於此,倒不是專程為了西班牙人來的,而是剛剛服役之後在附近進行適應性訓練,畢竟這艘巡洋艦進行了大規模的改裝,甚至還加裝了裝甲,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適應遠洋作戰和高強度的戰鬥。

  阿方索指著揚威號說道:“船殼上黑漆漆的,難道那是一層鐵嗎?”

  赫塞塔是見過大唐的製造能力的,他歎道:“以唐人的豪奢程度,我覺得那甚至可能是一層鋼甲。”

  阿方索抽了一口涼氣,說道:“把戰艦弄得像是一個中世紀騎士一樣,這些唐人真的是奇怪啊,不過這麼巨大的東西,還能跑得這麼快,又有鋼鐵製作的甲胄,真是太可怕了。”

  赫塞塔剛才還有心登臨那些走私船,確立一番自己的權威,順便可能還發點小財,可是在見到了這艘大唐巡洋艦之後,赫塞塔徹底熄掉了這個心思。那些走私船裡可是有唐船的,惹毛了唐人,那艘巨大的戰艦必然樂意將他們送到海底,別管上面還有一個西班牙國王的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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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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