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幻想世界大穿越 作者:辰一十一(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7-13 16:17: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55 3782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3
第二十六章血海漩渦,魔羅舊部,神魔屍骨

    梵無劫被一隻巨大的暗金色手掌拽在掌心,鎮壓向羅慟羅古城的底部,這時候梵無劫才發現,在這座巨城的鎮壓之下,底部的陰影中居然有一個巨大的血霧漩渦,通向冥冥莫測的血海底部。

    元育老道驚呼道:“這莫非就是阿修羅古城的大造化所在?”

    “你是說,阿修羅古城是因為這個巨大的血海海眼而建立的?”

    元育老道卻苦笑道:“與其說阿修羅城是因為這處大造化而建立,還不如說是阿修羅古城的建立,就是為了鎮壓這個詭異的漩渦!其中必有大凶險。”

    “廢話!”梵無劫翻白眼道:“阿修羅族都把監獄建到了這裡,難道還是給我們享福的不成?”

    他劇烈的掙紮起來,對抓著自己的巨人道:“朋友,我真心待你,你為何要害我?”

    “我依照你好意指點,冒充毀滅魔祖真傳,卻觸怒阿修羅王,被打入這等絕境之中。你究竟為何害我?還望朋友看在過往的面子上,指點我兩句,讓我死也瞑目了!”

    梵無劫和元育被打入阿修羅古城之下的血色漩渦裡,抓著他的阿修羅神將面帶愧疚之色,說道:“我讓你不要說自己是殺戮魔祖門下,可也沒讓你吹那麼大牛皮啊!因為王上不是殺戮魔祖門下嫡系,還屢遭排擠,所以你若是說自己是殺戮魔祖門下,王上必然會狠狠折辱你們。”

    “但哪知道你們口氣居然那麼大,居然膽子大的吹牛要把毀滅魔祖救出來!”

    “這毀滅魔祖是洪荒乃至諸天萬界的禁忌,把他救出來,就是要掀起滅世大劫,這話是能隨便亂說的嗎?看你也活不了一時半刻了!悄悄告訴你,雖然諸天萬界都傳說阿修羅族是殺戮魔祖創造出來的血海種族,但阿修羅最古老的傳說中,我們是被魔羅創造出來的,是追隨魔羅攻伐洪荒的那些魔神的後裔。”

    “魔羅,就是魔羅睺,也就是毀滅魔祖的真名。”

    “本來這古老的傳說根本沒有人會信的,殺戮魔祖鎮壓了毀滅魔祖,我們魔道最是懂得趨利避害,識時務了!誰會追隨一個被鎮壓了的毀滅魔祖啊!”

    “現在我們阿修羅在歸墟混,修煉毀滅大道,沾著羅睺魔祖的光,自然要說自己是毀滅魔神門下,所以我們重新認祖歸宗,確立了那個古老傳說為正統。我們就成為毀滅魔祖創造的阿修羅的一支,這歸墟中的某些可怕存在就會老老實實的,不敢來招惹我們。”

    “但這不代表我們就敢把毀滅魔祖他老人家放出來啊!”

    “自從人族誕生之後,我們阿修羅族就成了小媽生的,後娘養的,殺戮魔祖認為人族才是真正天生的魔道種子,人族天生狡詐狠毒,心機深沉的可怕,而且非常邪惡,遠超我們這些純樸的阿修羅,於是在人族中立下大阿修羅魔教,意屬人族佔據我魔道道統。”

    “當時我王就有所不滿,於是便陷害坑了大阿修羅魔教幾次,結果……”

    “結果你們沒玩過人族的魔頭?”

    梵無劫看到阿修羅神將臉色羞紅,不禁掩面長嘆道:“是我給人族丟臉了!”

    居然被你們這些貌似憨厚的阿修羅給套路了!丟了昔年暗算阿修羅族的人族前輩的臉……梵無劫知道了真相,反而比剛剛還要沮喪。

    “魔道的三觀果然扭曲,一個坑了別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個被敵人背後暗算,還感到很羞愧,覺得自己沒有領悟到魔道狠毒的精髓。”元育老道痛心疾首道:“如此扭曲的三觀,仁義道德呢?人族的精神呢?”

    阿修羅神將撓了撓頭道:“人族非常陰險,王上評價說你們人族一個個弱小的時候純良無害,與人為善的樣子,一旦強大起來就無惡不作,熱衷於毀滅和殺戮,諸天萬界就沒有一個種族,能比你們人族更具有殺戮和毀滅的特質了。你們的內心時時刻刻都充滿著旺盛的毀滅慾望,不愧是洪荒最邪惡的種族!”

    “王上說,輸給人族是他這輩子輸的最心服口服的一次,你們人族對自己狠,對其他人更狠,對自己的同族高舉屠刀,對其他種族更是殘酷的令人髮指。不愧是殺戮魔祖認定的魔道真種子。”

    “你們對外輸出仁義道德那一套,背地裡卻利用仁義道德,兵不血刃的殺戮,任何美好的東西到了人族的手上,都能變成殺戮和毀滅的武器,當真為魔道種子,魔道崛起未來的希望所在,魔道未來一定屬於人族。”

    “王上就是認識到這一點,才不得不逃亡歸墟。因為留在諸天萬界,遲早有一天阿修羅族會被你們人族滅族的!就算僥倖沒有被滅族,也一定會被修成大阿修羅不死身的人族魔道從內部和平演變。”

    “還有,你說這話……是不是王上口中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卻比魔道還要奸猾狠辣的正道中人?”神將將手按在長戟上,大有元育一句話回答不上來,就拔刀砍人的意思。

    元育老道臉不變,心不跳的淡淡道:“我本來希望用仁義道德洗腦你,讓你對我們感到羞愧,然後趁你不備在背後暗算你來著……既然你看出來,那我就不裝了!這個世界上所有修煉魔道的,都是我們的競爭對手,世界上多一個壞人,我們的生存空間便會小一點。多一個好人,就多了一個好宰的肥羊。”

    “就算是魔道,也是喜歡好人,討厭那些狠毒陰險的人的。每一個魔道中人最大的夢想就是世界上只有我一個壞人。所以你們別看我向別人宣傳仁義道德,其實都是套路!”

    “是啊!還是你們人族狠毒……”阿修羅神將也感慨道:“原本洪荒世界多淳樸啊,我們阿修羅只是小小的狡詐一下,就能坑的那些天人和先天種族找不著北,佔盡上風,後來你們人族誕生了,一肚子花花腸子襯托得我們阿修羅都算淳樸憨厚!然後就逼得我們阿修羅在諸天萬界活不下去,不得不躲到歸墟這裡來!”

    “可見一惡更比一惡高。”

    阿修羅神將真誠道:“在羅慟羅城中,正道的偽君子一進來就會被斬殺,惹不起的就放逐到歸墟險地中,而殺戮魔祖門下的真傳,也要被狠狠折辱,才能替我們出一口阿修羅族被人族欺負,被殺戮魔祖當成後娘養的那一口悶氣。也只有見到毀滅魔祖門下,王上才有一點好聲氣。”

    “你們若是冒充毀滅魔祖門下的雜牌,沒有救出毀滅魔祖這等驚天動地的陰謀,或許還能有個下場,現在……”神將嘆息一聲,搖搖頭,把兩人捏起,送到了血海漩渦之中,梵無劫和元育眨眼間就被扔進了血海深處。

    血海漩渦的強大力量,將裡面的時空扭曲的和面條一樣,細細長長的一條,彎彎曲曲的深入下去,梵無劫就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塞進面條粗細的通道里,整個身體被擠壓成長長的一條,瘋狂的旋轉被吸入血海漩渦之中。

    血海漩渦中還迴蕩著毀滅大道的力量。

    任何存在沾著一點,就不可避免的走向衰亡和毀滅,梵無劫用宙光真水在自己身前布下一萬年的時光屏障,才勉力度過那一波又一波的毀滅潮汐,成功活著落入了血海禁獄中。就算這樣,他也感覺到毀滅大道如潮水般的襲來,被侵蝕感染的宙光真水,反過來侵蝕他的壽元和生命。

    他的腋下開始滲出臭汗,渾身生出污垢,頭上代表道君果位的光圈都自然萎悴了!

    這代表他開始步入衰劫之中,梵無劫感到在這樣下去,他可能撐不過十年……現在沒有宙光真水,他要被毀滅大道給泯滅掉,以宙光真水護身,又會被毀滅大道催發污染成衰亡劫的力量,好在這種力量比起真正的衰亡劫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絲。

    “先天時光道種鎮壓!”梵無劫只能祭起道種,讓它替自己鎮壓時光的力量。

    看著道種的力量被衰亡劫一點一點的消磨,梵無劫心疼的胸都在痛,這是他未來成道的積蓄啊!好在道種的力量能堅持更久,讓他的道君法體緩緩的恢復了清淨,而且道種的力量雖然在衰微。

    但裡面的大道雛形,卻在被打磨的更加成熟。

    “梵道友!”梵無劫忽然聽到耳邊傳來可憐巴巴的呼聲,他扭頭一看,卻是元育老道士在血海漩渦劫眼裡中沉沉浮浮,他身旁只有薄薄一層星光支撐著他不被毀滅大道磨滅,看上去支撐不了多久了。

    梵無劫嘆息一聲,放開了宙光真水,讓他進來。

    “梵道友……”元育老道士巴巴道:“這波寂滅劫或許要到頭了!我們合力撐過這段距離!”

    “老道士!”梵無劫冷著臉道:“這就是你在歸墟的生存經驗?”

    “我怎麼知道這些阿修羅黑了心,演技那麼好……光想著他們躲在歸墟深處,肯定是毀滅魔祖的死忠,我也是聽說過阿修羅族起源的那個古老傳說的,歸墟到處在傳他們是被毀滅魔祖罩著,才能在歸墟深處活的那麼滋潤。一聽說阿修羅王想要做大事,當然會順勢認為他們想要救出毀滅魔祖,誰知道他們不按套路來!”

    元育老道拍了自己一臉道:“也是,能在歸墟這鬼地方活的那麼滋潤,當然不可能是毀滅魔祖的真死忠,不然玄門佛門,乃至殺戮魔祖門下,早就把他們弄死了!”

    “我早該想到,願意在歸墟這鬼地方紮根,要麼是毀滅魔祖的死忠,想要救出毀滅魔祖毀滅諸天萬界,創造他們的世界,要麼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我一直以為,阿修羅一族是打著後者的名頭的前者,偽裝成混不下去的毀滅魔祖死忠。”

    “但居然忘了還有一種可能!”

    “他們是也可能是看守毀滅魔祖,不讓祂解除封印的一隻後手啊!舍摩黎這廝肯定是一個多面間諜……指不定怎麼拿我們向玄門佛門邀功呢!弱小的毀滅魔祖死忠就拿下邀功請賞,強大的就聲稱自己也是毀滅魔祖嫡系,然後暗中給玄門佛門通風報信。”

    “他們這是上下吃兩頭啊!”

    “你現在想明白了?”梵無劫瞪著他道:“早幹嘛去了?”

    “我怎麼能想到歸墟最著名,整個種族都修毀滅大道,號稱毀滅魔祖嫡傳的阿修羅會是這個鬼樣子。我只道歸墟中,毀滅大道強大,毀滅魔祖的勢力最強。哪成想到還有臥底這一茬……現在就別急著討論是誰的責任,先保命活下來再說吧!”

    下方的蝕元血霧已經化為了液態,重現了昔日無垠血海的一絲神威,整個蝕元血海越往下濃度越高,而在海眼漩渦超高密度的下半部分,乾脆化成了液態,恢復血河真水的狀態。被毀滅大道侵蝕的血河真水一滴便超越蝕元血霧千萬倍。

    梵無劫嚇得亡魂皆冒,一絲被侵蝕的血河真水衍生的血霧就如此可怕,落入真正被毀滅大道侵蝕的血河真水,那還豈有命在?

    突然,梵無劫隱約用餘光瞥見在血河真水奔騰的漩渦中心,一隻森森的白骨掌骨,頑強的伸出來,姿勢彷彿要托起一片天空,隨著兩人急劇墜落,那掌骨在視線中越來越大,最後佔據了全部的視線。

    那位不知名的神魔的一隻從血海漩渦中升起的手掌,就宛如一片宏偉的大陸。

    它的指節聳起成為高山,骨縫成為峽谷,風化侵蝕的裂痕成為了大陸上的千溝萬壑,它的手骨神性的餘威,就在血海漩渦中撐起一片淨土,一片不受毀滅力量侵蝕的空間,但仔細查看,才發現,原來手骨中蘊藏著更加魔性的毀滅力量,才鎮壓了毀滅大道的餘波。

    按照身體比例推算,梵無劫駭然發現那位不知名的神魔,如果真身完整將不遜於一個世界,比諸天大多數世界還要巨大,約等於一個完整的梵天界大小。

    梵無劫帶著元育重重砸在了魔性手骨形成的大陸的中心。

    這點高度砸下來,對於兩人實在算不上什麼,元育老道馬上拍拍屁股起來,看著這片淨土神色複雜道:“原來阿修羅族也不是一開始就做了叛徒!”

    這片白骨大陸上,遍地都是殘破的屍骨,能挺過毀滅力量磨滅的都是至少天神的先天生靈,或者修成道君的後天生靈。

    但是從那些異常高大的骨架來看,這裡埋葬的都是先天生靈。

    這裡……究竟死過多少人啊!梵無劫感到手腳發涼,密密麻麻的骸骨何止千萬,阿修羅王每天填十個天神下來,想要填滿這裡也要無數年,那麼這些白骨究竟是怎麼積累下來的?這裡究竟發生過怎樣一場驚天大戰啊?

    梵無劫掃了一眼托著這些白骨的巨大手骨,心中更是惻然:“僅僅是一根手骨,就能鎮壓血海漩渦中心的毀滅力量,這尊神魔生前究竟有多強大?”

    “這是一尊阿修羅王,而且還是一位統治諸阿修羅王的大阿修羅王!”

    元育語氣悵然道:“他被自己的族人暗算,陷害在了血海海眼漩渦中,但血海海眼雖然能消磨他的身體,卻殺不死他,所以他奮力巨吼,聲音如雷,迴蕩在海眼中無數年。

    “是嗎?”梵無劫奇怪道:“我怎麼沒聽到?”

    “你以宙光真水為屏障,延遲了吼聲傳入你耳中的時間,要過一萬年才能聽到那一聲聲巨吼,老道可是聽得真切,原本墜入海眼的時候,老道雖然不如你有宙光真水護體的無敵神通,卻也不是軟柿子,還有一兩手壓箱底的本領,本不至於那麼狼狽……豈料就在我施展平生最強大的護身神通時,一聲巨吼都給我震碎了!”

    “那當真是身如雷霆。”

    “看那血海漩渦中,這位大阿修羅王即便身死,都還能牢牢紮根在漩渦中心,千萬年來絲毫不變,可見他的神體已經達到了萬劫不磨,不死不滅的境界,當年蚩尤就是因為身體達到這種境界,才讓黃帝對其屍首無可奈何,不得不分屍鎮壓起來。”

    “你看!”元育指著血海漩渦的中心,滾滾的血河真水翻騰之下,梵無劫倒是隱隱看出來那漩渦中心抵擋衝擊的神魔真身的輪廓。

    “從血河真水被阻擋回激的暗流來看……這位大阿修羅王肩膀極為寬闊。兩肩寬闊,能使海水洶湧,嘯吼如雷鳴……這讓我想起了一位大阿修羅王……勇力第一,作為阿修羅族和天神作戰的先鋒的婆雅大阿修羅王!”

    “這是一場悲涼的背叛……婆雅王應該是相信阿修羅族古老起源傳說……不對,他應該就是當年追隨魔羅睺的那一批阿修羅的王,也就是舍摩黎部落的前任王者,當年毀滅魔祖羅睺和殺戮魔祖冥河爭奪魔道正統失敗,被鎮壓到歸墟海眼之中。”

    “他的部下當然也會被清算。”

    “婆雅大阿修羅王帶領著羅睺的殘部來到歸墟,想要救出舊主,但大勢已去,他們遭到了背叛。殺戮魔祖暗中收買了他的部下,在他被玄門佛門圍攻的時候突然出手,將他打入歸墟之中的一處絕地,困住了他。”

    “殺戮魔祖冥河老祖鼓蕩血海,以滔天的血浪灌入歸墟,淹沒了陷入絕地的婆雅王,以血海真水配合歸墟的毀滅力量形成海眼,消磨婆雅王的不朽神魔之身,最終元屠劍從頂門刺入,了結了這位強大的大阿修羅王的性命。”

    “然後把羅睺殘餘的忠心部眾,都鎮壓到了血海海眼中關押了起來!”

    “在最後一息不滅的時候,婆雅王奮起最後一絲力量,怒吼著將一隻手伸出血海,托起自己的部下,形成了這一處淨土!”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梵無劫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我不但知道這些,我還知道是誰背叛了婆雅王!”元育風輕雲淡道,梵無劫略略思考一下就明白了過來:“舍摩黎王建城這處海眼之上,鎮壓血海漩渦,不難推斷他就是當年背叛婆雅王的部下。”

    “所以阿修羅部落並沒有一開始就背叛了毀滅魔祖,而是經過一場慘烈的政變,反對者都被鎮壓之後,才完全背叛了毀滅魔祖!”

    “這些東西,你應該是從那一聲聲怒吼中得知的!”

    “沒錯!”一個咬牙切齒,語氣中的怨恨刻骨銘心的聲音接過話道:“就是因為舍摩黎這個叛徒,我王才被暗算死去!我們才被鎮壓在這裡,拯救魔祖的計畫才慘遭失敗!我們被囚禁了無量量劫,能堅持到現在,就是為了找那個叛徒復仇!”

    一個白骨一樣的九頭十二臂乾屍,從旁邊屍骨堆中爬了起來,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他彷彿很多年沒有開口了,聲音就像鋸木頭一樣難聽,但語氣裡的滔天怨氣,卻讓人聞之駭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3
第二十七章互飆演技,最終道解,毀滅魔徒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也被舍摩黎這個叛徒扔下來?”

    乾屍用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森然道。

    梵無劫一眼掃過去,就發現這具乾屍曾經的修為或許很強大,但在血海海眼中消磨那麼多年,早就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當即暗生殺心,心道:“我們初來乍到,不知這海眼底部的具體情況,此人能在海眼中存活那麼多年,必然對這裡的禁忌一清二楚,他已經油盡燈枯,僅剩下一息,不如動手把他擒下,仔細拷問!”

    當即冷笑道:“我們是什麼人,也是你配問的嗎?你這廝面貌猙獰,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定然是窮凶極惡之輩,本座正要把你擒下,細細搜魂查明一番,若是你沒有懷揣惡念,算計本座,再放了你不遲!”

    說著就要動手,元育老道卻急忙拉著他,傳音道:“梵小子,此地大有詭異,不可倉促行事,不如先套他的話再說。”

    “我們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套話有什麼用?他說的真的假的,我們敢信嗎?不如搜魂來看……我有一門宙光搜魂大法,能看到他靈魂上的時光刻痕,非常可靠!”

    元育老道聞言眼中也閃過一絲隱蔽的凶光,傳音道:“既然如此,老道來唱個紅臉,假意與你爭執,博取他的信任,然後乘其不備將其拿下,若是中間有變故發生,我們也有轉圜的餘地。”

    “且慢!”元育老道低聲道:“大家既然同是被舍摩黎這廝打入海眼,便是同道,日後說不定還有需要仰仗相助的地方,我們不齊心協力逃出這個地方,反而自相殘殺,殊為不妥,這不是讓舍摩黎這廝看了笑話嗎?”

    雖然聽那乾屍的話語中,不難推斷出他是被舍摩黎背叛,打下海眼中的婆雅王部下。

    但經歷過上次的舍摩黎王的反套路之後,他們那裡還敢輕易相信這種表面的說辭,只好大家各做各的,看誰演技套路高嘍!正所謂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元育和梵無劫現在也奸猾了許多,凡事既要果斷出手,也要留下一分餘地,其中的尺度全靠心機揣摩。

    “在這海眼絕地之中,誰能相信誰?我們之間就不要提信任這種傷感情的事了!”

    梵無劫獰笑道:“遇上我們,算你個老不死的倒霉……獻出你知道的一切,本座若是心情好,大發慈悲,還可以賜你一個機會跟隨本座,日後如果有造化逃出這個牢籠,在外面吃香喝辣的,不比困在這裡好?”

    “本座這就來搜你的魂,你若是順天命識時務,就乖乖站好,仍有老祖施為,若是稍有不從,魔火煉魂的伺候!”

    乾屍陰測測的氣的都冷笑出聲來:“本尊無量劫沒有出世,外界的小輩都這麼不知死活了嗎?”

    “區區苟延殘喘的老不死,也敢跟本座叫囂!”梵無劫冷笑道,鼓蕩宙光真水,在真水變質的衰亡劫力還沒有散去的時候,化為無盡的詛咒道紋,席捲而去,所過之處萬物衰亡,附近那些強大先天生靈萬古以來神性不滅的骸骨,稍微觸及了一點衰亡劫的力量,就頓時灰飛煙滅而去。

    “哈哈哈!”乾屍的笑聲像是兩把戳子在剮蹭琉璃一樣,異常的刺耳,他怒喝道:“不過是得了一點點衰亡劫道蘊的小輩,就敢向本尊出手。”

    “毀滅大道你還沒摸著邊呢!諸天破壞劫、萬法寂滅劫、元氣泯沒劫、物質虛空劫、衰亡宙光劫、解脫真空劫、毀滅末日劫、殺戮生靈劫、真幻顛倒劫……看本尊以九劫之力,重現當年羅睺大人魔染歸墟,創造毀滅大道雛形的絕世威能……最終道解,萬法歸墟!”

    乾屍狂笑道:“蠢貨!修行其他大道的金仙頻臨衰亡,被消磨到我這種程度,自然是不堪一擊,但本尊修行的可是毀滅大道,越接近油盡燈枯,越接近衰亡,越接近毀滅,我的力量雖然開始虛弱,但我的大道卻強大了何止千萬倍?”

    “修行毀滅大道的金仙,最接近毀滅的那一刻,就是他最強大的一刻啊!”

    “本尊殺你如殺雞!”乾屍怒吼道。

    “本座一指頭碾死你!”梵無劫眼睛都紅了!

    “本尊……!”

    “本座……!!!”

    “本天尊!”

    “本……神座!”梵無劫大吼道,硬是創造了一個新名詞‘神座’,反正氣勢不能落下。

    元育看著兩人僵持了起來,一個個嘴上喊得歡,手裡面卻一點沒有動手的意思,兩人都在孕育強大的氣勢和大道氣息,姿勢擺的一個比一個牛逼,嘴上喊得一聲比一聲響,但手底下卻遲遲不肯出手,但隨著幹屍身上毀滅大道的氣息越來越濃厚,他本身的存在也越來越接近毀滅,被消磨得愈發薄弱。

    在這樣下去,乾屍就會被逼上不得不砸出毀滅大道雛形的絕路,不然他九劫合一,最終道解的力量就會失控,將他毀滅。

    梵無劫不敢出手是因為乾屍拿著最終道解的力量抵在他腦袋上,乾屍不敢出手是因為他自己也無法控制最終道解的力量,但兩人都箭在弦上,在這樣下去,兩人控制的毀滅力量都會頻臨失控的邊緣,騎虎難下,怕是要弄假成真,只能來一場死拼。

    修行到這種地步的仙人大能,那個不是惜命如金的。

    梵無劫的壽元消耗還不到百分之一,有大把的時光和年華可以揮霍,他才不想和人同歸於盡呢!而那個乾屍,在這種絕望而極端的環境下堅持了無量量劫,要是想死,早就死了千百萬回了。他能苟活下來,求生欲說不定比梵無劫還強!

    這時候就顯現出元育老道的表演經驗老辣之處了!保留一分轉圜的餘地……就讓他有了從中緩和的空間。

    只見元育老道挺身而出,對梵無劫裝模作樣的怒喝一聲道:“殺無生,你忘了你殺家被正道屠殺毀滅的大仇了嗎?你忘了救出毀滅魔祖他老人家,毀滅諸天萬界創造永恆魔界的大業了嗎?”

    梵無劫早就想找個台階下來了,也不管元育老道在胡說什麼,當即‘虎軀一震’,腦後的孔雀尾巴一陣亂抖,整個人表情陡然豐富起來,他嘴唇顫動了兩下,眼中飽含熱淚,彷彿回憶起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握緊雙拳,散去衰亡劫的力量,朝天怒吼:“啊啊啊啊啊!”

    元育老道也動情道:“殺無生,你沒有任性的資格!給我向這位道友道歉!”

    說罷又轉頭對幹屍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道友也只有一擊之力吧!修行毀滅大道,確實越接近毀滅的邊緣,便越貼近毀滅大道,但我等修煉毀滅大道最危險的敵人永遠是自己,道友這一擊確實能驚天動地,將我等擊殺於此,但恐怕道友要發出這一擊,首先就要承受反噬,自身被磨滅掉,成為孕育最終道解養分。”

    “道友再堅持下去,怕是就再無力扭轉這個過程了!”

    乾屍毫不猶豫的就散去了手中的最終道解雛形,就算這樣,他的氣息也比剛才更加微弱了一些,但也因為如此,他身上毀滅大道的道蘊也更強大了。

    乾屍嘆息道:“大家都是毀滅魔祖嫡系,何必自相殘殺,反而便宜了舍摩黎那個叛徒?”

    梵無劫緊握雙拳,跪倒在白骨皚皚之中,誠懇道:“道友,我錯了!沒有救出毀滅魔祖,光大我毀滅魔道之前,無生沒有資格去死,我們千辛萬苦才來到歸墟深處,想要聯絡我毀滅魔道的中堅力量,救出毀滅魔祖,廣大我毀滅魔道。再也不受正道偽君子和殺戮魔道那群真小人的欺壓追殺。百般打探,才知道有一隻阿修羅部族依舊堅持毀滅大道,正在籌劃一件大事,我等上門聯絡舉事……豈料……豈料……”

    梵無劫虎目含淚,不堪回首,痛心疾首的痛苦道:“那竟然是正道和殺戮魔道引誘我們上門的棋子,一個陷阱……舍摩黎他面厚心黑,面對我們這些忠誠於毀滅魔祖的忠誠干將,他一邊徐徐引誘我們上套,一邊暗中聯絡正道……此役,只有我們兩個苟活下來,被他打入這血海海洋中,要折磨我們永生永世……舍摩黎……我殺無生若能從這裡活著出去,傾盡三生三世,也必殺你!!!”

    梵無劫和乾屍彷彿瞬間就放下了芥蒂,手拉著手,相望淚眼,同時道:“道友(賢弟)!”

    “剛剛是我囂張跋扈,得罪了哥哥!”梵無劫拉著乾屍的手,也不嫌棄那一手的綠色屍毛,骯髒屍臭。

    “弟弟乃是直率豪邁,大有我魔道的快意意氣……”乾屍按著他的手道:“我毀滅魔道,就要有這種生殺奪予的氣魄!”

    梵無劫馬上打蛇隨棍上道:“還是哥哥在毀滅大道上的造詣高,小弟苦修數千年,才練成一點宙光真水沾染毀滅大道異化的衰亡劫,而老哥一出手就是毀滅九劫,還能凝聚最終道解的雛形,相比起來,小弟簡直就是榆木腦袋!”

    乾屍安慰他道:“毀滅大道,博大精深,豈是一朝一夕能夠有所成的?而且我離最終道解差的還遠……老哥這點本事,都是被困在這海眼之中無數年,受歸墟氣息日夜消磨,毀滅大道不停磨滅,無量量劫以來不斷衰弱,漸漸靠近毀滅的本質,才稍有所成……在此之前,老哥也只是參悟了一點諸天破壞劫的道蘊而已,不比老弟你強多少!”

    “別看我九劫齊出,好像強大無比,其實都是借助自身存在的本質薄弱動搖,只存一息,頻臨毀滅這種特殊的狀態,等老哥我重新修回原來的境界和不滅神體,能保留百分之一就不錯了。存在太強就會妨礙和毀滅大道的溝通,恐怕只有當年王上參悟的毀滅大道的大羅境界,自身就是毀滅大道的顯化,才能跳出這個怪圈。”

    “而我們修行毀滅大道的金仙,想要證道大羅艱難無比。因為洪荒宇宙還處於上升期,存在的力量無比強大,壓住了我們毀滅大道,但等到諸天最終破滅劫臨近的時候,歸墟吞噬萬道,毀滅宇宙的時候,才是我們證道的最佳時機,可以一蹴而就。”

    “毀滅魔祖一天被困在這歸墟絕地,我們就一天沒有成道的希望……最終只能看著自己的毀滅大道越來越強大,反過來把自己毀滅。想要成道,只能救出毀滅魔祖!”乾屍拉著梵無劫的手,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可惜我修得是先天道種,宙光大道!”梵無劫心裡冷笑道。

    “而且你們在宇宙中毀滅大道還不強大的情況下,就隨時有可能被自己修煉毀滅大道反噬,等到宇宙毀滅,毀滅大道強大無數倍的時候,難道還能倖免?依我看……這毀滅大道的前途不妙的很,等羅睺掙脫封印出來,或許第一個毀滅的,就是你們這些毀滅魔徒!”

    梵無劫知道乾屍其實根本沒有相信他們之前的那一番表演,只是通過剛剛的交手,確定了梵無解宙光大道中那一絲衰亡劫的氣息,這種修行毀滅大道的鐵證,讓乾屍對他們兩人多了兩分信任而已,順手用證道大羅的機會誘惑兩人一番。

    但這是一件好事,因為乾屍的語氣中一直抱有希望。

    在海眼絕地中,最珍貴的就是希望……哪怕是反派的希望,毀滅魔徒的希望,毀滅整個世界的希望……因為如果沒有出去的可能,沒有逃出此地的希望,乾屍的精神狀態怎麼可能這麼穩定,還有心情拉攏他們?

    ………………

    乾屍一拍梵無劫的手,低聲道:“走,我帶你去見其他人。歷年以來,被扔下海眼中的同道可不少,活下來了也有一些,還有我們婆雅王的舊部。我們正在籌劃一件大事。大家都在為救出毀滅魔祖,光大我道而努力。”

    “兩位可願加入我們?”它瞪著幹枯的眼睛,看著梵無劫和元育老道。

    梵無劫和元育兩人對視一眼,暗道:“終於找到正主了!一群老魔頭呆在這絕望的地方,同心協力做一件事,除了逃出這海眼絕地,還有其他的可能嗎?”兩人當即振奮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法淨大師對舍摩黎王道:“王上,你說抓到了兩個毀滅魔徒,把他們填了海眼……可是這兩人?”法淨大師掏出兩幅封印了梵無劫和元育一縷真形的畫軸,展開給舍摩黎王看,舍摩黎王瞥了一眼,不耐煩道:“好像是!”

    法淨大師焦急道:“還請王上看清楚一些,是還是不是?”

    舍摩黎王冷聲道:“法師在命令我嗎?”

    法淨大師不得不低頭道:“王上,小僧豈敢。只是這兩人關係我佛門的一件大事,小僧不得不問得仔細一些,不然地藏王菩薩怪罪下來,小僧也擔當不起啊!”

    舍摩黎王聽到地藏王菩薩的名字,憤怒揮袖而起道:“你還說不是在威脅我!”他瞪著眼睛怒視了法淨許久,才忌憚的開口道:“他們被我扔進了海眼,現在大概只剩一把朽骨了!”

    “還有,他們是毀滅魔徒,口口聲聲要毀滅諸天萬界,本王也是聲張正義,保護我洪荒世界。大師可帶來了我這次申請的援助物資?我們阿修羅族忍受著天壽被十倍的消磨,堅守在歸墟絕地,防止有人救出魔羅睺,功莫大焉!”

    “你們佛門玄門答應的援助物資可一點也不能少!”舍摩黎王正色道。

    法淨大師忍著暴跳的眼角,低聲道:“王上,這就是兩個小小道君而已,一個是梵家新秀,一個是姹女宗宗主,且不說他們和毀滅魔道根本無關,就是王上想要殺他們,也不用犧牲十萬阿修羅戰士吧!王上想殺他們,只需要一彈指而已。王上在信上所說的十萬阿修羅戰時戰士,打到血海都快磨滅了!這話從何說起,我們一路走來,阿修羅古城何曾有半點損傷?王上,你這是訛詐!”

    “本王保護諸天萬界,阿修羅族流血流淚,難道不需要回報嗎?”

    “這是本王守護歸墟,封印毀滅魔祖的援助,這是正義的援助,這是公道的援助,這是諸天萬界命運共同體的援助,難道毀滅魔祖被放出來,你們佛門就不會有損失嗎?難道就本王一族流血流淚,你們正道就能在一邊看熱鬧不成?”

    “他們是毀滅魔徒,有當日本王攝取的一段時光真形為證。本王不是殺良冒功的那種人!”

    “王上這是在釣魚執法!”法淨也怒了。

    阿修羅王冷冷的站起身來,一股強大的讓佛門派遣隊無法呼吸的威勢籠罩了他們,舍摩黎王冷冷道:“法師說話要講證據,本王可是有證據的,法淨大師空口白話說我釣魚執法,可是本王的刀不利了嗎?”

    “本王雖然不受冥河老祖他老人家待見,但也是奉了冥河老祖之命,來這裡鎮壓毀滅魔祖的!你們佛門要是對本王有意見,可以跟他老人家談一談,老祖他最熱情好客了?緊那羅大菩薩就是被老祖熱情相邀,才在我魔門兼職了一個副教主的大位。”

    “法師莫非也有興趣,來我魔門兼一尊大位不成?”

    舍摩黎語氣森然的威脅到。

    法淨大師不停的擦著頭上的冷汗,顫顫巍巍道:“不敢勞煩魔祖……這次援助,我們佛門如數出了。但那梵家小子,關係我佛門的一件大事,王上得把他放出來。”

    “你什麼時候聽說過血海禁獄有出去的道路的?”舍摩黎一揮袖道:“要救,你們佛門去救。我頂多不攔著你們……”

    法淨托著一尊紫金缽道:“為了橫渡歸墟,前來歸墟深處。我特地請了地藏王菩薩的法旨,請極樂世界賜下這一尊先天靈寶紫金缽,此缽可定域中四大,即便是毀滅劫也不能傷,可以丟入血海海眼中,度他二人出來!”

    “只是我法力不足,難以催動此寶的一分威力,還請王上助我一臂之力!”

    “准了!”舍摩黎王淡淡答應了一句,一揮袖轉身離開……回到了王宮中,舍摩黎王暗中傳音道:“我已經把他們送去血海海眼了!海眼有一條近路通往歸墟冥地,近些年來我早有感知,海洋裡關著的哪些毀滅魔徒不怎麼安分,正好借此清算一番。”

    “佛門的人找上門來了!”舍摩黎王道:“看來我這一封信去的還真是時候,他們借來了一尊先天靈寶紫金缽,你把消息通知那些小輩,不要讓他們著了道了!”

    “我只是告訴你,誅仙四劍的主意可不是那麼好打的!”對面那人淡淡道:“通天教主手中的誅仙四劍為什麼會回到羅睺手裡,要說通天教主控制不了誅仙四劍,鬼都不信。其中一定有大圖謀。據說通天教主和我們頭頂的那位魔祖在爭道終之位。說不定這就是一步棋,藉著羅睺的手在道終時代,絆住殺戮魔祖。”

    “你圖謀誅仙四劍,雖然老祖暗許了!但老祖的態度太過玩味……對你不是一件好事。”

    “佛道兩家想要知道混沌中發生的那件事,那就放他們進去……我勸你還是不要動誅仙四劍,那不是我們能窺覬的東西!”

    “還有,我們魔道有暗子在梵無劫身邊,你暗中幫一手就好。”那個聲音有些遲疑:“那枚暗子奇怪的很,我有些看不清楚,可能是殺戮魔祖的手筆,你不要輕舉妄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4
第二十八章血河無邊,吞噬巨鯤,含沙射影

    乾屍帶著梵無劫兩人朝白骨大陸的深處走去,白骨大陸的邊緣有五條高聳的山脈,是婆雅王伸手托起舊部之時,向上曲伸的五指所化。

    五條白骨山脈,宛如天柱一般的矗立在天邊。

    梵無劫和元育老道掉下來的時候,是落在手骨大陸靠近脈門位置的巨大溪谷中。

    海眼上半部分的蝕元血霧在五指化成的天柱上凝結成血河真水,沿著婆雅王的掌紋脈絡,匯聚成一條條血河溪流,最後在拇指根隆起的末端,也就是腕口溪谷的位置匯聚成巨大的血河,沿著溪谷在手腕上的血管紋路,落入下方的血海漩渦之中。

    看到從五根天柱蜿蜒而下,在掌心沿著紋路匯聚成河,最後在脈門傾瀉而下,形成一處巨大瀑布的滔天血河,梵無劫震撼莫名。

    這只是大羅的部分遺體所遺留的力量,那麼大羅全盛之時,究竟有多強大?

    怕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這樣的道君無數吧!

    在乾屍帶著他們沿著溪谷血河河畔,向掌心而去,血河沿著溪谷將整個掌心大陸的掌根位置一分為二,梵無劫等人站在河畔眺望過去,只見血河無邊無沿,根本望不到對岸,如果不是在海眼中落下來的時候,俯視過整個白骨大陸,很難想像這血海一般遼闊的河面,居然只是一條血河的橫寬。

    梵無劫忍不住道:“這血河究竟有多寬?”

    乾屍幽幽道:“你知道洪荒大陸上有過一條通天河嗎?通天河‘徑過八百里,亙古少人行’。洪荒時期,通天河中流淌的乃是乃是天一真水化開的葵水精英。而這條血河中流淌的也是血河真水化開的至穢血水,能夠侵蝕萬物,孕育魔物。”

    “有人從河岸出發,飛了五年,足足飛出去八千里都沒有看到對岸!”

    梵無劫倒吸一口冷氣,頓時心中悚然,道君威震萬古,他梵家也是統治一界的豪門世家,眼皮子不淺,若是凡水,休說是八千里了,就是八萬里,八億裡他都不放在眼裡。但血河中流淌的乃是一滴便能污染一片海域的至穢血水。

    能落入海洋還能活命的人,就算修為不如他們,也差不到那裡去。

    這樣的大能花了五年才在血河中飛出去八千里,其中的意味,如何不讓人細思恐極?

    幾人就這樣沿著血河河岸走了三年,梵無劫不時能在血河中聽到一些攪動了河水的動靜,或是在血河中發現一閃而過的巨大陰影,終於在某一天,他看見遠方目力窮處,一個恍若小島一般的黑色脊背一閃而過的浮出河面。

    那強大無匹肉身在血河中侵蝕污穢之氣中分毫不損,掀起巨浪,滾滾的至穢血水朝著兩岸拍擊而去,岸上不朽的神骨,散發著令人凜然的神光,在諸天萬界都是煉製仙器的寶材,梵無劫甚至看到一個金色的頭骨,散發著不滅的神光,身前的修為絕對不弱於他。

    但被血浪一衝,落入了血河之中,無邊的至穢血水緩慢的污穢著那不朽的本質,頭骨只支撐了兩個呼吸,就被污穢了神光,沉入血河之中被鎮壓消磨。

    梵無劫臉色十分難看,心中的震驚難以言敘,這是他第一次正面觀摩大羅的力量。原本他以為自己和大羅的距離只差一步,現在發現自己和大羅的差距,簡直不可以道理計。

    不同於上次看到混沌神魔在混沌中廝殺的一縷殘影,這次他就站在大羅的屍體上。

    大羅的一具屍體就能站定在宛如滅世之災的血海海眼中,一掌擎天開闢一片淨土,他的手掌化為一片大陸,掌心的紋路匯聚成血河,血河中孕育的魔物,掀起的一點波瀾,就能磨滅一個道君的遺骸。

    不朽的金仙之性,在這股力量前遠稱不上不朽。

    梵無劫見過比這強大無數倍的東西,就如同他縱觀宙光真水匯聚的時空長河一樣,一條從過去流向未來,囊括了一切的宙光長河,流淌的無邊無際,一點微微波瀾就能將無數世界推往萬億年後,將一切生命和存在的痕跡消磨的偉大到無法直視的力量。

    但就如同身處銀河之中的渺小生靈,仰觀星海,縱然動容於這種偉岸的力量,卻也難以直觀的感受一樣。梵無劫其實也只能想像宙光長河的力量。

    但現在他看著血河之中,那隻巨大的魔物,由如小山一樣的大魚一躍而起,卻是真正直面了這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

    巨大的身體塞滿了整個世界,讓梵無劫渺小的如同螻蟻一般的存在,躍出血河滑行過數千里,然後重重的砸在河面上,它張開巨口,吞噬無盡的至穢血水,然後從脊背上的呼吸孔中噴出,血水經過它的轉化,化為黑色的至污黑水沖上雲霄。

    乾屍臉色劇變道:“不好!這只巨鯤噴出的巨量黑水沖上天空,三天之後會化為至污之雨,灑遍周圍三十萬里……至污黑水污染萬物,專門污穢法力,至毒無比,大家快衝出這個範圍!”

    “這就是血河中孕育出的魔物!”梵無劫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元育老道一溜煙的就遁出了好遠,白骨大陸的煞氣濃重,雖然婆雅王撐起了一片不被蝕元血霧籠罩的淨土,削弱了血海海眼的毀滅力量,但依舊有一絲絲毀滅的餘波滲透進來。

    在這裡使用法力,施展神通,艱難過諸天萬界萬倍。

    毀滅大道不說其他,就干屍表現出來的那一點精義,就能衍化包含——宙光衰亡劫(一切存在壽元流逝,衰亡不可避免,隨著宙光衰亡劫的力量而衰弱)、萬法寂滅劫(一切大道,一切法術,一切神通正法都要衰落,直到寂滅)等九種毀滅劫數的可怕末日,最終道解。

    毀滅大道真正的力量又何止這些,作為注定要毀滅一切存在的一種大道,毀滅大道涉及的地方,天地元氣漸漸消磨,清靈之氣表現出惰性,壽元縮短,眾生早衰,神通正法威力漸漸下降。

    可以說這種大道,誕生就是為了克制一切‘存在’的。

    任何基於太極之基的東西,都會被毀滅大道漸漸動搖根基,削弱本質,最後徹底磨滅。

    所以梵無劫進入歸墟深處的時候,就發覺在這裡施展神通法術,威力削弱了百倍,而血海海眼絕地中施展神通的威力又比歸墟深處削弱了百倍,兩者相乘,就要花費萬倍的精力,才能像諸天萬界一樣神通廣大,只有蘊含毀滅大道的法術神通才能不受影響,甚至在毀滅大道的加持之下更加強大。

    所以對於在諸天萬界一念之間便能挪移萬里的道君大能來說,為了在三天之內跑出三十萬里,梵無劫也是拿出吃奶的勁來了!

    直到三人終於跑出了至污黑羽的範圍,他們在邊緣喘息片刻之時,元育老道上氣不接下氣,一幅法力根基都被毀滅大道動搖的樣子,梵無劫稍微好一點,宙光真水本質極高,毀滅大道想要消磨削弱它的存在根基,也要耗費許多,而乾屍更是奄奄一息,暴露在外面的骨頭都枯朽了許多,看上去更加不堪一擊了。

    現在它的氣息衰落到了只有天仙旱魃的程度。

    但梵無劫可不相信兩人就只是表現出來的程度……乾屍要是只有天仙的力量,早就被毀滅大道磨滅了。它現在的狀態是在壓制住消磨自己存在根基的毀滅大道後,殘留的餘力,如果認為它就這點本事,人家全力出手,不顧自身被毀滅大道磨滅,打出毀滅九劫……甚至是毀滅第十劫,分分鐘造成比剛剛那隻巨鯤全力出手還要可怕無數倍的災難。

    拉著數千尊道君同歸於盡都不是難事。

    這只乾屍極其詭異,表露的氣息越是弱小,說明他越接近毀滅,也就更可怕,若是它奄奄一息到只有枯骨孤魂的程度,一身不朽的神魔之身只剩下一拽就碾成灰的殘餘,那它的狀態就是前所未有的可怕,說明它為了對抗已經強大到極致的毀滅大道,處於一種極度虛弱,太極之基和存在已經不值一提的程度。

    一出手就是石破天驚,至少能打出一式完整的最終道解,與大羅都有一拼之力。

    而自稱正陽子的那個猥瑣老道士,梵無劫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透過他,非常的神秘,能從歸墟深處活著出來,這個老傢伙,絕對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梵無劫回頭看去,至污黑雨終於從天而降,在黑色的至污黑水中,纍纍的屍骨和先天生靈的骸骨,瞬間就被黑水污穢,化為腐朽的爛泥……梵無劫表情冷漠,他終於知道白骨大陸上那些腐土是怎麼來的了!

    “震撼嗎?”元育老道看這這一幕嘆息道:“如果你看到那些被歸墟拉入其中的世界,你會更加的震撼,一個世界的無數生靈啊!強大的不朽神魔,甚至是殘餘的先天生靈,卑微的後天生靈,乃至一草一木,無知螻蟻,在毀滅大道降下的劫數中苦苦掙扎,死去!”

    “你可以看到一個又一個世界的殘骸,彷彿眾生的墓碑一樣,羅列到你所見的盡頭,你可以看到無數屍骨,比你一生看到的生靈都多的屍骨,灰飛煙滅……”

    “蝕元血海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你知道我為什麼說血海有大造化嗎?”

    元育長嘆道:“當墜入歸墟的世界殘骸落在血海的時候,無邊無際的蝕元血霧會漸漸削弱那個世界殘留的胎膜,造成巨大的災難,滅絕其中的生靈,剩下的都是那個世界最強大,最堅韌,最普通,也是最神奇的眾生。世界的殘骸會在血海海眼的牽扯下,往血海漩渦的位置落去。”

    “然後它就會經過阿修羅古城,那時候就是阿修羅族的盛宴,它們侵入那個已經削弱到了極致的世界,打破世界的胎膜,殺入其中,掠奪殺戮,毀滅,它們破壞一切,掠奪那個世界剩餘的精華,以那裡殘留的生靈為食。”

    “這就是——大造化!這就是我從未懷疑過阿修羅族是毀滅魔祖的人的原因,但我還是低估了生命為了求生可以無恥到什麼地步。”

    “堂堂毀滅的魔族,連毀滅本身都背叛了!”

    “最後被阿修羅吃剩下來的東西,包括阿修羅族都覺得棘手的存在,會被扔到這裡來,他們吃乾淨的屍骨,沒有吃乾淨的殘骸都會來到這裡。血海海眼就是阿修羅族處理垃圾的地方。然後弱小的眾生和相對脆弱的世界在上半部分就會毀滅。”

    “而強大存在的屍骨和更為堅韌的生靈,則有幸落在這片婆雅王托起的淨土上,形成了我們看到的一望無際的屍骨殘骸……血海中的魔物,就是那些阿修羅都殺不死,血海海眼都無法磨滅的生靈,它們堅韌到能在這片絕地,在至穢血水中生存下來,甚至適應這裡的環境。”

    “生命自有其出路!”乾屍也幽幽道:“那應該就是外面的世界落入歸墟時帶下來的生命,甚至是洪荒破碎時,落入歸墟的碎片上攜帶的先天生靈的後裔。它應該是一隻鯤鵬的後代,在血海中化為了巨鯤。”

    “血河真水至污至穢,卻也是生命孕育的母巢,蘊含無上的生命之力,它的反面就是蘊含無上的淨化之力的先天真水碧落黃泉,傳說洪荒大地上,由血河真水匯聚成了一片無垠血海,孕育了最初的萬物。甚至孕育出了一尊無上的存在……殺戮魔祖!”

    “所以巨鯤吞噬至穢血水,汲取其中的生命力,將至穢血水轉化為更加污穢,毀滅之力更加強大的至污黑水。可以說,這條巨大的血河就是它的食物,而剛剛就是它吃飽了向天空排泄……”

    聽到這話,梵無劫的臉上拉出三條黑線,道:“幸虧我們跑得快,不然豈不是淹沒在了它的糞水中?”

    “血海的生靈不一定力量很強大,但能在這種環境下活下來的,都一定有其強大的地方,都由一些詭異的本領,比如巨鯤吞噬至穢血水,排泄至污黑水的本領。”乾屍繼續道:“血海的生靈都很有價值,你們如果捕殺一些,能拿回去交換很多有價值的東西。”

    “捕殺那巨鯤?”梵無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如果在外界想要殺它不太難,但在這歸墟絕地之中,配合血河的獨特環境和巨鯤的詭異神通,擊殺一個如此詭異的存在……要冒得風險也太大了一些。”

    “那巨鯤是血海中比較強大的存在了……血海中還有一些比較弱小的魔物,只要找到它們的弱點,捕殺它們也並不困難。不然你以為我們是如何在這絕地之中生存下來的?真以為生靈可以不吃不喝啊?”乾屍冷笑道。

    梵無劫撇了一眼附近堆積的屍骨,意思不言自明。

    乾屍大怒:“你以為本尊是什麼?食腐為生的土狗和禿鷲嗎?”

    元育老道想的更遠一些,他猶豫道:“巨鯤還不算最強大的,那麼說還有比巨鯤更強大的魔物嘍?”

    乾屍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催促他們趕路。

    先前又走了十年,梵無劫才知道為什麼乾屍沒有回答了,就在遠處,有一具巨大的鯤屍沉浮在血河中,形成了探入血河中的一個約四百里的半島,那隻巨鯤只有半邊身體,它探入血河中的尾部彷彿被什麼東西撕咬掉了。

    比起剛才見到的巨鯤,那隻只能說還是一隻幼獸,但如此可怕的先天生靈,依然被血河中的魔物捕殺了。

    難怪乾屍說鯤並不是血河中最可怕的生靈。

    在巨鯤的屍體上,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活動的人影,看上去就像巨鯤屍體上的寄生蟲一樣,梵無劫頓時振奮起來,這可是他們在海眼中遇到的第二個活物,而且一遇就是一堆,看來白骨大陸上也並不如他們想像的那麼絕望,還是有一些人活了下來。

    梵無劫靠近了,才看清楚上面的人影,那是一些披著一種古怪的皮質的蓑衣的修士,縫製的皮衣把他們全身裹的嚴嚴實實的,用來縫製皮衣的獸皮來自一種古怪的生物,之所以能看出是皮質,是因為這些人縫製皮衣時,最大保留了獸皮的完整性。

    甚至能從殘皮上看到那物的眉眼和手足。

    一種三足如鱉一般的甲蟲。

    這些人氣息並不強大,很多才只是天仙,甚至剛剛成仙,縱然有一兩個金仙道君,氣息也衰弱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甚至還不如天仙。

    “別看了……過個千把萬把年,你也就變成那樣了!”乾屍譏諷道。

    觀察到那些天仙和仙人身上的氣息和腳下的白骨大陸,整個血海海洋有一種隱隱的契合,而且無一例外,都是精修毀滅魔道的生靈,反而是兩位道君身上,帶有諸天萬界的氣息,雖然也修行了毀滅魔道,卻還能看出他們現在的修法和自己的道基隱隱有些衝突和不和。

    梵無劫才驚駭道:“這些仙人和天仙都是在這裡誕生的土著……”

    “這裡的壽元流逝雖然快了一些,但資源很豐富,相當於一個小的洪荒大陸,所以修煉並不困難,如果是修煉毀滅大道,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就算環境危險了一些,也能將道統傳承下來,有土著在這裡繁衍並不奇怪,我們一開始沒有見到,應該是我們掉落的位置位於整個大陸的邊緣危險地帶!”元育老道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鯤屍上的土著一個個穿著古怪的皮衣黑袍,站在鯤屍探入血河的部分,聚精會神的盯著血河中。

    聽到梵無劫他們的大聲言語,不少人都投來不善的目光。

    乾屍乾巴巴的笑了一聲道:“他們在釣蜮,不要打擾他們。”

    “釣蜮?”梵無劫眉頭一皺,道:“蜮我也聽說過,可是含沙射影的那種水生蟲豸?不過是和蚊蟲一般的蠢物,居然也能在血河絕地生存下去?”

    聽到‘蚊蟲’乾屍頓時渾身一顫,反應居然比見到巨鯤的時候還大。

    他臉色陰沉下來,嘶啞道:“你看不起蚊子?”

    他嘿嘿冷笑了兩聲,古怪道:“就你也敢看不起蚊蟲……你知道我為什麼看上去像是一具乾屍麼?因為我被蚊蟲吸乾了一身的神血,而且不是一次,每次我神血重生,都免不了被吸乾,到了後來我不得不斬斷血髓,放棄肉身的造血功能。”

    “這婆雅遺地之中,還沒有誰敢放言自己不怕蚊子的!小子,你有種!”

    “血河第一大凶——六翅血蚊!你都不怕,你以為為什麼會有人去釣蜮?我真是迫不及待看到你被吸食一空的下場了。”乾屍呵呵笑道。

    元育也有些縮脖子縮腦袋,低聲對梵無劫道:“梵小子,你太傲慢了!別看一隻小小的蚊蟲,那可是血海一凶,世間最契合血河大道的凶物啊!當年血海蚊蟲之中,甚至出了一位威名赫赫的大羅——蚊道人。”

    “那是曾經敢和殺戮魔祖放對的狠厲人物,吃空過上古截教的龜靈聖母的肉身,就連西方教的立教之寶,十二品金蓮都吞吃了三品。”

    “這血海絕地,歸墟之中,能生存下去的可不是那些最強大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大羅埋骨其中,多少金仙屍橫遍野,真正的在歸墟中生存下來的,往往是那些不起眼,最堅韌的生命,比如說蟲豸……”

    “在這歸墟絕地之中,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元育語重心長道:“想要活著出去,梵小子,放下你的道君之尊,去和這裡最弱小,最普通的存在學習。他們能在歸墟生存,只會比你更瞭解這裡的法則……”

    梵無劫猶豫了片刻,登上了鯤屍,準備瞭解一下歸墟的生存法則。

    那些修為低微的土著,披著簡陋的皮衣,小心翼翼的躲在鯤屍的岸邊,雖然說在釣蜮,卻沒有一個人帶著釣鉤和魚竿,而是拿著一把弓箭,或者稀奇古怪的弩和彈弓,他們小心翼翼將自己的影子保持在距離血河中至少一尺遠的地方。

    緊緊的盯著河面。

    乾屍小聲解釋道:“你既然知道蜮,就應該知道它有一種含沙射影的奇異本領,這裡的蜮應該也是外界的世界碎片墜入血海後生存下來的物種,它們變異得適應了至穢血水,同時依舊保留了含沙射影的天賦神通。”

    “但它們射得可不是外界那種只能毒倒凡人的普通毒沙,而是血河底部的劇毒泥沙!”

    “即便是蜮蟲自己也只能保存一口毒沙,它們依靠這一口毒沙捕食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存在,這裡的蜮蟲依舊弱小的不堪一擊,任何仙人都能輕易殺死它們,但它們的毒沙連仙人都能毒死。”

    “蜮蟲的壽命很短,它們一生中唯一的渴求,就是潛入血河尋找最毒的一口毒沙,然後毒死一個強大生靈,在上面開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繁衍,利用那位強大生靈的血肉,繁衍出數以百億計的巨大數量。”

    “它繁衍出來的後代,大多數都成為了更強大的血河魔物的食物,特別是在採集到那一口毒沙之前,九成的蜮都已經成為血河魔物的食物,但採集到毒沙的蜮蟲就會發生一種奇異的變化,它們獲得了免疫那種毒素的能力。這種能力也被它的皮囊繼承。”

    “血河河底的毒沙之毒,就是毀滅大道一點最微不足道的餘波,所以理論上蜮蟲的皮能夠抵禦毀滅大道的侵蝕,但蜮太弱小了。它們這種能力,只能保護最微弱的生命,連人族和其他智慧種族的嬰兒都保護不了,更別說強大的仙人和道君。”

    “但蜮蟲之中,也有一種變異的品種。宙光真水的衰亡之劫,也是毀滅大道的一種,如果蜮蟲有幸含住一口蘊藏了衰亡劫力的毒沙,比如六慾紅塵沙,黃昏暮氣沙,它們變異的免疫之力,就能免疫時光之毒,突破自己的短暫壽元,活的更久。”

    “這種活的更久的蜮蟲就會攝取血河河底的毒沙來蘊養自己的一口時光毒沙的毒性,直到能毒死天仙,甚至道君,提升自己的免疫能力,百年蜮蟲就能庇護一個仙人抵禦毀滅劫餘波,千年蜮蟲能庇佑天仙,到了道君境界,只有萬年蜮蟲皮才能有效的抵禦道君的毀滅劫!”

    “所以婆雅遺地上的土著和囚徒,不無渴求一張能庇佑自己的蜮皮!”

    “才產生了這裡的釣蜮行當!”

    “你看這裡的釣蜮人,他們就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來引誘蜮蟲,蜮蟲被無法抵禦的繁衍本能所吸引,從血河中射出那口毒沙,蜮蟲身體極為微小,在血河中,以道君的法眼看去,也如微塵一般,只有在吐出毒沙的時候,它的身體才會膨脹數百萬倍,這時候釣蜮人射殺蜮蟲,獲取蟲皮。”

    “這是一場反應速度的比拚,如果釣蜮人沒有躲開含沙射影的那一口毒沙……後果就是成為蜮蟲繁衍的養料,連救他屍骨的人都不會有,因為釣蜮人自私自利,沒有強大生靈的屍體滋養這無數蜮蟲,他們以後如何獲取珍貴的蜮皮?”

    “所以你看……他們一個個聚精會神,生怕自己反應慢了一絲……”

    乾屍冷笑著指著哪些釣蜮人,梵無劫聽了乾屍的話,在看這些人,他看到了一種無比的專注,因為任何不夠專注的人都已經死了。小小的蜮蟲,在諸天萬界微不足道的蟲豸,在這裡居然成為了一種無比珍貴和危險的資源。

    甚至成就了一個專門的行當。

    這些弱小土著卑微而渺小,卻用自己的智慧和專注,在道君都九死一生的歸墟絕境生存了下來,他們有著自己的生存法則,歸墟能讓最強大的神魔埋骨,也能讓最弱小的蟲豸生存,只需要尊重它的法則,它給任何人機會……

    釣蜮的法則就是速度和專注,比蜮更快,比其他人更專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4
第二十九章月魄靈珠,人皮至寶,薅綠毛黨

    “這裡是血河最有名的釣蜮場!”乾屍注視著沉屍血河中的巨鯤殘骸道:“這具鯤屍雖然被體內的至污黑水污染,導致身上的材料大部分都被污穢,就連血肉都充滿穢氣,血河魔物都不肯啃食,但好在蜮這種小蟲子不在乎這些。”

    “鯤屍在血河中,創造了一處蜮的繁殖場,這具鯤陳屍在此已經有十萬年,應該養育了不少萬年蜮蟲,如果我是你們,就應該想方設法弄一些蜮皮。”

    “不用了!”梵無劫道:“我們的首要目的是逃出這裡,應該儘量避免節外生枝。”

    “逃出這裡?”乾屍咧嘴笑了起來,他譏諷道:“你打算花多少年?”

    “無論千年萬年也好,就算無量量劫我也要爬出這裡!”梵無劫堅定道。

    “那你就應該先活下去,想要逃出這裡,就你這窮酸摸樣?”乾屍撇了梵無劫一一眼不屑道,梵無劫被氣笑了,敢情您這渾身光溜溜,就剩一身爛皮扒下來都沒人要的貨色,還敢嘲笑我窮。元育看出了梵無劫心裡的不屑,苦笑道:“你先拿出自己的洞天法寶看一看……”

    梵無劫隨手掏出自己的雲宮精舍,掏出一串溜溜大的月魄靈珠,每一顆都是萬年老蚌孕育吞吐的一顆上品玄珠,這樣的珍珠無論是用來煉寶還是煉丹佈陣,都是頂尖的上品,作為在梵天界中是大能之間交換材料的一種普遍的等價物,一般用斗為單位。

    一斗月魄靈珠,價值億萬,足以換取一座擁有中型靈脈的福地,或者一滴宙光真水,五十滴天一真水。

    梵無劫作為梵天界的頂級豪門,收藏的月魄靈珠品質也頗為不凡。

    剛拿出來靈珠頓時就放出幽幽的光彩,猶如一顆小銀月似的,但梵無劫卻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為神物自晦,這樣大放光芒,說明靈物並不是處於收斂、沉澱的狀態,而是處於強盛的狀態,剛不可久,這對靈物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一枚保存狀態良好的月魄靈珠,應該乍一看就像一枚大珍珠一樣,對著月光才會反射出流光溢彩,仔細觀察才能發現那一抹動人的靈蘊,而不是現在這樣,靈光強盛,就像有人灌注法力微微催動一樣。

    乾屍隨手奪下梵無劫手裡的那枚月魄靈珠,一把扔在地上,大腳丫子踩了上去道:“這就是你隨身帶的寶貝?這就是外界的靈物?垃圾……都是垃圾!”

    梵無劫冷哼一聲,只當他是失心瘋了!

    這時候乾屍才笑嘻嘻的抬起他的骯髒的乾瘦小腿,示意梵無劫看他腳下,月魄靈珠被幹屍踩碎,淡銀色的粉末被風一吹浮起一層,放出淡淡的銀色光華,飛散出去,就像皎潔的月光突然灑滿大地一樣。

    梵無劫露出冷笑,元育老道卻嘆息一聲,出手拂去表面的一層銀輝,露出下面死灰白色的粉末,就像凡俗最劣質的珍珠粉一樣。

    “靈機早就被蛀空了!”元育老道解釋道。

    “歸墟的毀滅大道,比宙光真水還厲害,什麼洞天法寶能隔絕?外界一切靈機強盛的靈物,到了這裡都要被毀滅大道侵蝕,毀去,現在我們從外面帶來的東西,過不了多久都會毀滅,就連洞天本身都堅持不了多久。”

    元育抬起下巴,示意了那兩位趴在鯤屍岩上釣蜮的道君一眼:“你剛剛還瞧不起人家,身無長物,一身窮酸,披著骯髒的蜮皮。等到百年之後,我們怕是連一張蜮皮遮身都沒有。”

    “老兄的意思是,你至少弄幾張蜮蟲皮,等到渾身上下的東西都被化去之後,好歹有點能遮羞的家當。”元育拍了拍乾屍的肩膀,乾屍冷笑道:“不聽好人言,狗咬呂純陽!”

    梵無劫臉上花一陣,綠一陣,他往自己的雲宮精舍中看去,果然其中的洞天世界已經顯露頹唐,陷入了衰敗,梵無劫掐指一算,就算他封閉所有洞天氣息,如果不以宙光真水保護起來,這洞天根本撐不了一甲子。

    梵無劫嘆息一聲,不再嘴硬:“難道就沒有什麼能抵禦毀滅大道侵蝕的靈材嗎?”

    “有啊!”乾屍貪婪的看了一眼梵無劫身旁化為時光屏障的宙光真水,指著它怪笑道:“你身邊的宙光真水不就是嗎?但是等到你的壽元,你的存在被毀滅大道一點一點的泯滅,你還會覺得它比你的命重要嗎?”

    “當然是自己的命重要!”梵無劫感慨道。

    “然後你就會變成我這樣子嘍!”乾屍伸出手坦然的展示了一下自己,乾瘦的身體上披著皺皺的皮囊,那身人皮比乾燥了三百年的老陳皮還要緊皺粗糙:“一切能抵擋毀滅諸劫的外物,都耗盡了!只剩這幅鬼樣子……”

    “所以歸墟之中,能抵禦毀滅劫力的材料才是真有價值的對嗎?其他靈材再好,也轉眼間就被無處不在的毀滅劫力消磨掉了!”乾屍很自然的回答了一聲‘是’,但忽然又感覺不對勁,轉頭一看,就看見梵無劫和元育老道兩個湊到了自己身後,嚥著口水,貪婪的盯著自己這一身皮囊。

    “蜮活萬年皮成寶,如果一個極品的先天生靈活了無量量劫呢?”元育紅著眼睛,小心伸出手觸碰了一下乾屍皺巴巴的人皮,上面還長滿了黴點和綠毛。

    “那就是無價之寶……你這被毀滅大道折磨了無量量劫,多少寶貝都不夠用,硬是憑著這張皮囊苟活了下來,可見這才是歸墟真正的避劫至寶。若是把它扒下來,做一身法衣,說不定能抵得上大羅的避劫之寶。”梵無劫在乾屍的人皮上用力擦了擦,往上一吹,乾枯的綠毛飄揚飛起,洋洋灑灑的撒了一地。

    “萬劫不侵!”元育讚美道,同時心疼的趴在地上用手把梵無劫擦掉的綠毛掃起來。

    同時心疼的喝罵道:“敗家玩意……這可是避劫至寶上長出來的綠毛,我覺得上面蘊含了毀滅大道的無上道蘊,這可是毀滅大道攻伐,磨滅道兄這張寶皮才產生的產物啊!我感受到了上面蘊含的無上劫力,這怕是一宗詛咒至寶,藏著極為可怕的不詳,能鎮殺道君金仙!”

    “這些綠毛充滿了不詳,能夠拿來煉製魔道至寶。我知道一種咒魂旗旛可以用來當主材,還有一門魘鎮七星北斗斬命芻人秘法,可以以此煉製法引來害人。”

    “看這美妙的紋理!”梵無劫注視著幹屍手臂上皺巴巴的皺紋讚歎道:“這是毀滅大道征伐留下的道痕,蘊藏了毀滅劫力的無上大秘,若是把整片人皮上的道紋都拓印下來,定能成就一門頂尖的毀滅魔道秘傳神通,或者一門絕頂的避劫秘法!”

    “妄我等跟這絕世寶貝走了一路,都有眼不識珠。”

    元育看著乾屍身上人皮的眼神很可怕,讓活了無量量劫,可能還更久,見多了大場面的乾屍都有些小心慌,看著這一老一小兩個不要臉的無恥之徒,眼睛開始發紅,隱現凶光,乾屍不得不放出一絲九劫合一,最終道解的氣息,讓他們冷靜一下。

    梵無劫感受到那宇宙破滅,大道崩解的大恐怖,渾身打了一個寒戰,清醒了過來。

    遺憾的搖搖頭,似乎是為了自己的眼力搖頭嘆息。

    元育更是無限不捨道:“平生不識真寶啊!道友,你披著一身至寶在我身邊,我卻只看到了那副磕磣的表現,迷惑在那一身綠毛乾屍的外相,走寶了!走寶了!”元育痛心疾首,捶胸頓足道:“神物自晦啊!妄我一生以眼力為豪,這麼大一樁寶貝在我身邊,居然還要道友提醒才能發現!”

    乾屍心裡有點慌,不知道問什麼梵無劫看著他一身人皮閃閃發亮的眼神他沒什麼感覺,但元育同樣熾熱的眼神就讓他忍不住的一陣心慌意亂。

    連忙喝罵道:“什麼寶貝至寶,這是本尊的皮。你們兩個無恥之徒,居然連本尊的人皮都敢打主意……不當人子。”元育老道和梵無劫好生安撫道:“道友不要著急……我們只是一時間蒙了心,被寶貝耀花了眼睛,其實心裡並沒有這個意思,道友安心,安心!”

    元育老道更是指天發誓,若是圖謀幹屍那身人皮,就讓他天打雷劈,受五雷之厄,而且再沒有證道大羅的機會。

    乾屍這才被安撫下來,看著兩人的眼神猶然有些警惕。

    他敢肯定,如果有拔下來他這張皮的機會,這兩個人渣敗類絕對不會放過,那邊元育和梵無劫卻你搗我一肘子,我撞你一下,暗中傳音道:“你怎麼表現的那麼迫不及待,讓它警惕起來,我刮它一身綠毛的機會都沒有了!”

    “等會我給你創造機會,你把他一身綠毛黴點都薅了!回頭五五分賬!”

    “一言為定……拔不下那身皮,我還薅不到那一身綠毛嗎?那絕對是毀滅大道顯化的一種異寶,妙用無窮,無量量劫活下來的老屍上,就算是一身綠毛,也是寶貝!”

    “我覺得他那身皮堪比百萬年蜮皮了吧!”

    “何止百萬,我覺得怕是億年蜮蟲也長不出那一身好皮!”

    “可惜了!”

    “太可惜了!這寶貝有強烈的自毀傾向,而且遲早會隨著那乾屍被毀滅大道一併磨滅了!萬古異寶,如此毀於一旦,再難得見,實在是可惜!”

    “若是得了那一身皮,披在身上何懼歸墟惡劣的環境?到時候想來幾回來幾回,來歸墟就跟回家一樣,這裡的人一身是寶,說話又好聽……”

    梵無劫和元育兩人想入非非,元育更是心生殺意。

    “這還只是一隻先天生靈,根據那乾屍所言,與它同時流落此處,不斷受毀滅大道消磨的同類還有許多,若是把它們都扒了皮,用這些人皮怕是能練成一樁妙用無窮,曠古絕今的魔道後天靈寶。若是把海眼中的婆雅大阿修羅王遺體也扒了皮……”

    想到自己披著一身人皮法衣,威風凜凜的樣子……元育不得不趕緊打斷自己的想像,向三清道祖感嘆道:“三位祖師再上,弟子身在魔道,心繫玄門,本心可從未起過如此猖獗的念頭,都是魔道的污染,魔道無恥的污染,弟子本身還是心性純良的,回去定要誦讀《黃庭》萬遍,收束心性!”

    可惜那樁異寶啊!

    血海之中,一位大羅犧牲了自己的神魔之軀,才保住了一干先天生靈,冥河老祖在這裡不知道布下什麼局,才壓著毀滅大道,讓無邊劫力無量量劫以來都沒有毀滅這些螻蟻,這些螻蟻又堅韌不拔的在這裡熬了那麼多年,依舊堅持這種求生欲。

    這些人又是毀滅魔神羅睺的嫡系,修行毀滅大道。

    這才在自己的皮上,烙印下的毀滅大道的道痕,而且還是由外向內,由內向外,兩個方向共時打磨鑄造。如果元育沒猜錯,這些干屍也就剩下一張皮了!人皮下面,都是濃縮的毀滅本質,這些毀滅魔徒一邊以自己的大道由內向外打磨,一邊又有歸墟絕地的毀滅道蘊由外向內的消磨,一身精粹盡數匯聚在那人皮之上。端是一宗小半是這些先天生靈無量量劫心血,大半是大道所成的異寶。

    上面烙印的毀滅大道部分精義,就是大羅也要心動啊!

    若是煉成一件法衣,就是世間第一件可以部分克制毀滅大道的後天法寶,若是煉成旗旛,搖一搖就能引動歸墟之力,毀滅一切,說不定還能作為承載傳說中歸墟陣圖的材料,若是煉成一本道書,羅睺不出,那就是世間最完整的毀滅大道!

    可惜元育也知道這宗東西,絕對不是好拿的。羅睺困在歸墟中且不說它,冥河絕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還依然放任它出世,背後絕對有算計,他元育可是被算計怕了!不敢碰……不敢碰!

    可惜元育忘記了!這個世界並不是你不想做某件事就能平安過關的。

    有些人可不管你想不想……

    雖然還在垂涎乾屍那一身人皮,但元育和梵無劫還是老老實實的擼起袖子,準備聽從遠古乾屍的建議,釣幾隻老蜮上來,免得真的困住百年後,一切外物都被消磨去,只能光著屁股到處跑,用自己一身人皮承載毀滅大道的消磨,打磨成了寶物,還要擔心別人窺覬。

    他們找了一個位置小心的觀察那些釣蜮人,吸取經驗。

    一名釣蜮人將自己的影子投射在血河邊,已經專注的等待了許久,血河安靜的流淌至穢血水依舊是那麼充滿腐蝕性,好像沒有任何生靈能在其中生存,雖然知道周圍的至穢血水中充滿著無數微不可見的蜮蟲。

    但無論梵無劫怎麼觀察,都看不見那血水中的微小蟲豸。

    至污至穢的血水包容一切,血河真水表面上的特質是污穢,但其實真正代表的水德是包容,因為包容一切,所以至污至穢,所以無比的骯髒,但這種骯髒又蘊藏了無窮的生機,血河真水有一種獨特的生命力,象徵著一切生靈最初誕生於水中的道理。

    水的包容,成為誕生生命的基礎。

    所以微小的蜮蟲,躲在至穢血水中,尋常道君根本無法用肉眼神識,把它從血河真水污穢的生命力中分辨出來。也只有血河中的魔物,才能依據生命的本能,將蜮蟲從血水中過濾出來。

    釣蜮人只有等蜮蟲發起攻擊的瞬間,身體瞬間從微不可見,膨脹數百萬倍膨脹到肉眼可見的程度,才能趁著機會射殺蜮蟲。蜮蟲發起攻擊的距離只有兩三步,所以釣蜮人影子距離河水的距離,也只有兩三步。

    梵無劫就親眼目睹到血河的血水中,一隻鱉大小的蜮蟲突然出現,射出一道淡淡的毒沙,專注的釣蜮人,瞬間暴起,放出一顆寶珠照徹身周,讓自己的影子消失。

    但蜮蟲膨脹和射沙的速度,快的超乎想像。

    他的影子消失的瞬間,淡淡的毒沙還是沾在了他的影子上,只見釣蜮人手中神弩射出了一道細針,射殺了那隻因為吐出毒沙,生命力頓時委頓下去,躲閃不及的蜮蟲。

    然後釣蜮人迅速無比的拖下一身蜮皮衣,他瞬間找到了蜮皮衣上對應的一道淡淡的腐蝕痕跡,然後切下了對應的皮膚,在迅速無比的穿上蜮皮衣,整個過程發生的時間,快的只有一恍惚。

    元育在旁邊淡淡道:“蜮蟲射沙的速度快的超乎想像,所以釣蜮人只能選擇承受含沙射影之毒,然後利用身上蜮皮衣的免疫能力,暫時拖延毒素的蔓延,接著快速切下沾染蜮毒的部分。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脫下蜮皮衣再切下中毒的部分嗎?”

    梵無劫感慨道:“因為不能損壞蜮皮衣!”

    “這些經驗對我們沒用!”梵無劫平靜道:“能對我們有用的萬年蜮蟲,毒性早就超乎這些蜮蟲無數倍,根本沒有蔓延整這個過程,含沙射影,沾之即死。是極少數能毒死道君肉身的劇毒……沒有肉身的保護,我們在這歸墟絕地撐不了一時半刻,必死無疑。”

    “不說其他,帶我們前來的那位道友就不會放過我們!”

    “這應該也是一種考驗……”梵無劫淡淡道:“考驗我們究竟有沒有資格加入他們的計畫。”

    元育仔細觀察了三天,同意道:“這確實是一種考驗,而且我們也是誘餌,釣蜮是利用蜮蟲的繁殖衝動,但越古老的蜮,越難以產生繁殖衝動.所以蜮蟲不會對自己毒不死的生靈產生繁殖衝動,也不會對太過弱小的生靈產生繁殖衝動。因為蜮毒沙很寶貴,而且它們只有一次機會,一定要用在自己能夠獵殺的最強大的生靈身上。這是一種為了繁殖產生的進化,不愧是……那位(含糊)的地盤!”

    “所以釣蜮不能用比自己需求的蜮皮更弱小的誘餌,釣萬年蜮就需要道君出馬,釣千年蜮就需要天仙做誘餌。你猜如果我們被毒死了!被誘殺的蜮皮會落在誰手上?”

    梵無劫沒有回答,但就在他眼前,一名釣蜮人引誘的蜮蟲含沙射影,射的比預料中的遠了一些,正好擊中了那人影子的頭部位置,或者說,是沒有蜮皮包裹的眼鏡位置。

    那位天仙一聲不吭的倒下來,有人上來扒走了他的蜮衣,送給了兩位道君之中那位站在鯤屍上不動,也不去釣蜮的又髒又瘦的被他嘲笑的那位手中。

    他釣出的蜮蟲也被送到了那位手上。

    “看來他們有組織!”梵無劫觀察到所有釣蜮人的臉上都沒有浮現什麼特殊的表情,沒有隱藏的很好的憤恨,也沒有麻木,大家只是分不出精神來,必須專注,不敢走神。

    “釣蜮人的遺物有合理的處置機制,多半是交給他的繼承人。”

    元育也贊同道:“所以沒有組織的我們就是一個合格的誘餌。”

    “你想到辦法了嗎?”元育問道。

    “我想到了如何獵殺蜮蟲,但想不出該如何躲過萬年蜮的宙光毒沙,我們必須高估萬年蜮蟲的毒性,宙光真水不一定能防禦的了和自己性質相同的毒沙。”

    元育忽然道:“恰好,我有辦法防禦毒沙,但我需要一個很短暫的時間差,宙光真水能不能凝滯萬年蜮蟲含沙射影一個念頭的時間,如果可以,我有辦法對付蜮毒。”

    一個念頭是非常不確定的時間,指的是修士一個念頭轉動的時間,以修為而定。

    元育在這裡提出來,自然指的是道君的一個念頭轉動的時間,這個時間非常快,但萬年蜮靠的是速度混飯吃,全部的生存潛力,都用在於攻擊速度,道君的念頭轉動能不能跟上萬年蜮含沙射影的速度,還真是一個問題。

    梵無劫和元育只能向乾屍求證。

    “差不多就是那麼快,蜮蟲射影的速度和金仙念頭轉動的速度差不多,可能會慢一點,但……就和金仙有強有弱一樣,蜮蟲也是如此,而且因為歸墟極少有後天生靈道君之上的先天金仙捕蜮的原因,道君已經是最好的獵物了!”乾屍嘿嘿笑道。

    “也就是說,如果有十萬年蜮,百萬年蜮,也有可能出手對嗎?”

    “幾率很低!”乾屍誠實道:“而且那種程度的蜮蟲出現的可能,比蜮蟲躍階捕食的概率還小……”

    “如果我沒猜錯。”元育老道回來分析道:“白骨大陸上道君釣蜮的方法,本質上也和天仙,仙人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利用弱一些的蜮皮,拖延蜮毒生效的時間,然後最快的讓影子消失。還是製造時間差,斬斷蜮毒生效的媒介。”

    “我有一門變化之術,能變成幽冥鬼物,你知道鬼物是沒有影子的,而變化的時間只需一個念頭。道君之中,應該沒有比我更快讓影子消失的方法了!因為我的速度超過了宙光真水的速度,在影子還沒有消失的時候,我就和影子脫離了聯繫,蜮蟲射到我的影子也沒辦法,因為那時候影子與我的因果已經消失了。”

    “我那時候是沒有影子的鬼物,我剛剛悄悄試過了。蜮毒不死沒有影子的鬼!”

    元育繼續道:“而你的宙光真水應該是最能拖延時間的,就算蜮毒克制宙光真水,但宙光真水反過來也克制蜮毒,世間沒有任何速度能超越宙光,這是洪荒的根本法則。所以你以宙光真水凝滯時間,雖然因為蜮毒同樣具有宙光屬性,宙光真水無法完全凝滯時空,但干擾一瞬間還是可能的。”

    “我們聯手,我以變化之術躲避蜮毒,你以宙光真水凝滯時間,減緩蜮蟲射影的速度,哪怕只需要滯後一個瞬間,我也能避開蜮毒。”

    梵無劫思索片刻,終於承認這是最好的辦法,他又不是元育什麼親人骨肉,元育自己願意冒險,他當然只有贊同,但他還是出於團結說了一句:“老道士,沒看出來你居然那麼無畏無懼,大義凜然。”

    “我的變化之術避毒是最快的,你的宙光真水拖延蜮射毒的時間能達到最慢的。我們兩個聯手,就是血海絕地之中,最有可能獵殺蜮蟲成功的組合。如果我們不能成功,我簡直想不出這裡的道君是如何釣蜮的。”

    元育施施然的伸出手指,示意道:“而且我要七成!”

    梵無劫思索片刻,長嘆道:“老道士還是老道士……我還以為你變了。變個鬼啊!好吧!七成就七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4
第三十章宙光之毒,時間之沙,韶華紅塵

    元育站在了血河淵邊,面對著至穢血水,他的影子離著河岸一尺遠,突然血水中嘩啦一聲,一道幽暗的尾巴在水面下拍打而過,這是血河中詭異的魔物,不知道有什麼詭異的神通,好在這些魔物也不會跳出血河,暫時還不用去理會它。

    釣蜮需要極大的耐心,好在元育老道士光在歸墟左近,當他的姹女宗宗主就當了數千萬年了。

    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與其他釣蜮人的專注不同,元育老道把手攏在袖子裡,往河岸邊一蹲,眯著眼睛,無精打采的,就像一個河邊曬太陽的山野老農一樣。

    就差摸出一管旱菸來抽搭了!

    釣蜮保持專注是一件非常耗神的事情,不可能長時間的保持這種絕對專注的狀態,許多釣蜮人感覺自己保持不了這種全神貫注,就回到鯤屍的中間休息一會,因為釣蜮的禁忌,他們也不出聲,就安靜的等在岸上。

    看著元育老道的表現,他們的表情都有些怪異,相互交換過幾個眼神,釣蜮人對這古怪老道士的前途都有些不看好。

    大家等在旁邊,隨意的關注著元育老道那邊的情況,頗有一些看熱鬧的意思。

    他們也知道這兩個新面孔應該是外來的新人,多半還是一位道君金仙之尊,但是在這血河絕地,死掉的道君金仙還少嗎?實際上呢?數不甚數……這裡有它自己的規則,不是道君金仙就能違逆的……

    梵無劫站在河岸旁邊,對於他這種道君來說,立正無影自然並不困難,事實上蜮本就不是什麼特別危險的魔物,在血河魔物中都屬於排不上號的那種,因為它的捕食特徵太過明顯,只要保護好自己的影子,或者乾脆消除自己的影子,避開這宗危險並不麻煩。

    真正危險的是為了引誘蜮蟲發動攻擊的貪婪之心,若是不去獵殺這種奇異的蟲豸,也就沒有必要冒著這宗危險。

    可以說,這裡死掉的每一個人都不是無辜的。

    “蜮蟲是不是能感應到獵物的狀態?”梵無劫看著元育老道十分放鬆的樣子,知道他不需要自己保持安靜,甚至還故意放鬆自己的精神,引誘蜮蟲上鉤。

    “蜮蟲和釣者之間,處於一種玄妙的平衡中,相互把對方作為獵物……獵殺和被獵殺,是一對矛盾的對手,輸者成為對方的無上犒賞……在這裡釣蜮蟲的修士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我們尊重這種法則。”守候在岸邊的道君悠悠開口道。

    “幾乎每一個優秀的釣蜮人都注定死於蜮蟲之手。”

    “但我們並不討厭這種卑微的蟲豸,甚至還有些喜愛它們,因為我們瞭解這種蟲豸,觀察它們,獵殺它們,剝下它們的皮,庇護我們在這可怕的絕地之中生存,我們都知道,蜮蟲是一種微小,柔弱的動物,它們在這個世界中無比的卑微。”

    “就像我們一樣!”

    “正是因為瞭解這種小蟲,正是因為我們每日和它們搏殺,所以我們才懂這種蟲豸,它們弱小,卑微,卻因為遵循法則而強大,無數比它們強大千百倍的凶獸都在這裡成為骸骨,但這種小蟲子卻頑強的生存了下來,就是因為它族群的生存智慧。”

    “第一專注!”

    “每一隻蜮蟲和釣蜮者的比拚,都是專注的比拚,它能察覺到你的走神,察覺到你最微小的一恍惚,然後發起攻擊,只有比它更專注的人才能獵殺它。沒有專注,蜮蟲就無法察覺釣者精神渙散的那一刻,它殺了我們,是理所當然的,這是它應得的獎賞。”

    “第二是耐心……別以為蜮蟲不需要耐心,一隻蜮以它短促的生命,潛伏襲擊我們。許多蜮蟲一生都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那麼它們就坦然死去,也不會出手。一種卑微的生命以一生的代價去等待,這是何等的耐心。”

    “第三是犧牲。蜮的一生,都在為一個理由而等待……繁衍。它們用自己的專注,耐心,僵持和積累,換取一個燃燒自己,擊殺比自己強大千萬倍的生靈的機會,讓自己的後代在敵人的屍體上繁衍,自己卻再這之後死去!”

    “一隻蜮如果足夠幸運,一生只射兩次,一次是用自己的毒沙射中敵人的影子,第二次是將自己攜帶的無數細如微塵的卵,射在敵人的屍體上,然後迅速死亡。這種死亡的蜮蟲的屍體失去了大部分的生命精華和免疫能力,但我們也不會在它產卵之前擊殺它。”

    “因為它有理由享用自己的戰利品。”

    “每一個釣蜮人都將蜮蟲視為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們獵殺蜮,然後當我們死去的時候,我們的屍體又會成為它孵化後代的新的溫床,這就是生命的循環!”

    “所以,每一個釣蜮人都是孤身一人。”

    “這是一場人與蜮單打獨鬥的搏殺……”梵無劫假裝沒有聽見老道君委婉的勸誡,開玩笑,如果被人用這裡的文化勸一勸,就要拋棄同伴,冒著生命危險維持所謂的‘傳統’,那他還做個屁的道君!

    別看這位道君說得如此悲天憫人。

    這些釣蜮文化,多半都是後來附會上去的,一開始的釣蜮人哪有這種無聊的情懷,多半就是拚勁一切,為了生存下去,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後來總結的有效經驗,然後被附會上一切奇奇怪怪的解釋,如果絕地中的修士能夠想出一種不必冒險就能批量的獵殺蜮蟲的方法,這裡的異蜮早就被殺光了。

    老道君看見梵無劫對這一套不感興趣,嘟囔著果然是逃亡派帶來的新人,等到絕望之後,才會反省逃亡是不可能的,只有生存才是唯一的選擇。

    梵無劫這下一愣之下反應了過來,老道君的話無意透露出了一個信息——這血海絕地之中,也並非所有人都對逃出去抱有希望的。這裡看起來分成了越獄逃亡派和死心生存派兩批人,有些人固然心心唸唸的都是逃出這裡,但還有一些干脆認命,選擇留在這裡艱難求存。

    目前看來,兩派只是理念上有衝突,實際關係並沒有非常惡劣。

    畢竟雙方並沒有利益衝突,逃亡派也需要生存,生存派也未必全然放棄了逃走的希望。

    這時候,元育老道面前的血水中,一點微小若微塵的塵霾,突然膨脹到足球大小,它披著紫黑色的外皮,黑幽幽的就像一隻老鱉,但實際的形態,確是一隻三足的甲蟲狀蟲豸,這只蜮蟲大小顏色,無不符合乾屍介紹的萬年蜮蟲的水平。

    它從塵霾大小,膨脹到足球大小,只給了梵無劫一個念頭的反應時間。

    而它發起攻擊,射出一道淡淡的無色細沙,更是短促的只有半個念頭,梵無劫這才發現元育老道早已施施然的變成了一絲殘魂,就如同他上次逃脫追殺時變化的那樣,一縷淡淡的黑影,雖然懸浮在空中,卻無形無質,也沒有所謂的影子。

    這時候,可以說元育老道已經勝券在握了!

    萬年蜮蟲只是膨脹到攻擊形態就需要道君一個念頭的時間,而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讓元育轉變形態,影子在概念上消失了。

    梵無劫依舊出手,以宙光真水擾動蜮蟲含沙射影的時間,在他的先天宙光道種的影響下,從蜮蟲到老道影子的短短一尺空間,拉長了十光年,或者說是十年的時光屏障,蜮蟲淡淡的無色毒沙流淌過這段距離,帶有宙光之毒性質的毒沙就如宙光一樣,難以被任何力量隔絕阻擋,即便是宙光屏障也一樣。

    但同樣宙光真水也會對宙光之毒造成影響,即便沒能拖延十年的光陰,也讓這一尺空間內的宙光絕度速度降低到了十個念頭,時光毒沙的速度,正好極為接近這個絕對速度。

    一隻渺小的蟲豸,居然進化出了接近光速的含沙射影神通。

    當然這也和那時光毒沙的奇異特性有關,這種名為毒沙的劇毒,實際性質居然更為接近神光,諸天萬界,洪荒宇宙中,神光法術是最為接近宙光本源形態的,宙光本身也是一種神光,傳說盤古氏·燭龍大神的眼中吞吐的神光,便是洪荒之中最為接近宙光本質的先天物質。

    它被稱為宙光。

    其次就是九大先天真水中的宙光真水,也是極為接近宙光大道本質的一種存在。

    這種奇異毒沙,就是梵無劫知道的第三種接近宙光大道本質的先天宙光物質,取自蜮蟲攝取血河河底的黃泉沙,萃取以時光之毒,衰亡劫力,是宙光大道的一種變質產物。

    當然蜮蟲射出的毒沙並非完全的先天物質,而是那種先天物質沾染後天所化的後天衍生之物。僅僅有一點先天的本質,憑著這一點先天之威,就能貫穿梵無劫一路上無往不利的護身神通——宙光屏障。

    蜮蟲之毒,可見一斑。

    足足滯納了時光毒沙十個念頭的時間,這點時間已經足夠元育變身十次了,可以說有著巨大的余量,元育老道一縷幽魂飄到梵無劫旁邊,看著蜮蟲毒沙噴到原來影子的位置,然後徒勞的消散一空,就像宙光一樣,梵無劫以宙光真水想要收攏一縷時光之毒,也只趕在消散之前,挽留了不到萬分之一的一縷。

    元育指尖一道太陰神光,穿過那隻萬年蜮蟲的頭顱,伸手彈出一縷細微無形的真氣,將蜮蟲的屍骸從血河中勾出來。

    看著只有足球大小的萬年蜮蟲,比了比自己的身形,元育老道才無奈發現,足足需要接近三十隻萬年蜮蟲才能給兩人弄一身足以完全遮蔽身體的法衣。

    但尷尬的是,兩人發現,即便兩人分開,都足以毫無風險的單獨獵殺蜮蟲。

    無論是元育的變化神通,還是梵無劫的宙光真水,都足以安全的獵殺萬年蜮蟲。

    “看來我們需要談談分成的事情了!”梵無劫面無表情道:“先前看你冒著風險的份上,分你七成,但現在看來,風險並未如想像中的那麼大!你還敢要七成……”

    “別忘了……這只是一隻萬年蜮蟲,如果是十萬年,百萬年蜮蟲呢?”元育老道士瀟灑無比,坦然道:“你行你上啊!要是不願意分,你可以單獨幹!”

    “我梵某出口的唾沫,都是一根釘!”梵無劫鐵骨錚錚道:“既然談好了,我也不會反悔。只是有一點我們還沒談到……”

    “什麼?”元育肅穆道。

    “我們只道蜮蟲最大的價值就是它那張皮,但剛剛我卻以外發現了一宗絕不遜於蜮蟲皮的重寶,而且對我意義更大……那就是蜮蟲孕育的那一口毒沙。”

    “毒沙!”元育臉色有些驚疑不定,他低聲道:“你準備打毒沙的主意?”

    “你可想好了,這血海絕地中無量量劫下來,就沒有發現蜮蟲那一口毒沙是至寶嗎?是個人都能想到……但其中的風險……”

    “很大!”梵無劫將自己收攏的那一縷時光毒沙以宙光真水包裹起來,看上去就是一點晶瑩剔透的水晶砂,他示意道:“蜮蟲毒沙具有宙光性質,無形無質,極容易被宇宙中時刻流淌的宙光長河融化,蜮蟲射出毒沙後,轉瞬即逝,一擔射出,即便我以宙光真水挽留,也不過能保存其中萬一。畢竟我的宙光真水,根本無法和貫穿宇宙的宙光長河相比……”

    “所以只能在蜮蟲還未射出毒沙的時候,以宙光真水將它凝滯,然後剖蟲取沙!”

    “現在蜮蟲射沙之前,將其擊殺?”元育搖頭道:“不可能!”

    “你動用宙光真水需要一個念頭,而一個念頭後,蜮蟲已經射出毒沙,它完成膨脹射沙只需要一個念頭的時間!”

    “準確來說……”梵無劫補充道:“是一個念頭,加一個縹緲無定,附加矢量的時間。”

    蜮蟲射沙的準備是和身體膨脹同步進行的,所以一個念頭後毒沙射出,但實際上,一個念頭的時間過去後,蜮蟲處於未射沙的狀態,相當於激光發生器,完成激光發射的全部準備,但還需要給激光賦予矢量的一個動作。

    這個動作不可以道理計,因為不存在實際動作。

    但確是可以利用的關鍵。

    只要在蜮蟲完成膨脹,準備射沙的那一個念頭中,以宙光真水殺死蜮蟲,就能獲得一個還未射沙的完整蜮蟲屍體。

    元育老道回過神來道:“不過仔細想來,卻也並非沒有可能。所以你小子想獲得毒沙,還想提高分成,讓老道我讓步?別忘了……毒沙對於你來說很重要,是一道不遜於宙光真水的大殺器,但對我來說卻沒有那麼重要,想要老道為你冒偌大的風險,還想一毛不拔,光靠你之前吃虧可無法說服我!”

    梵無劫道:“之前利益分成,是你冒了更大的風險,而這次的新的利益,卻是我要出更大的力。沒有宙光真水神通,根本不可能獲得毒沙……所以我六你四!”

    元育老道卻奸笑道:“梵小子,教你一個乖!決定事物價值的,並非只有其中凝結的勞動力,還有事物的稀缺性,是的,毒沙之中你凝結的勞動力更多,可那又如何?它對你無比稀缺,非常重要,對我卻並沒有蜮蟲皮那麼重要。”

    “也就是說,決定事物價值的權力,在我手中!”

    “我為什麼要付出巨大的勞動,去獲得一個對我來說並不是必須的東西呢?而你的想法我已經清楚,是的,我們有機會獲得蜮毒,但那必須我們兩者合力。這時候我就位於勞動力的稀缺地位,也就是說我的勞動力對你來說是稀缺的,具有更大的價值。”

    “最可怕的是,老道我不但具有稀缺價值,還具有壟斷地位,除了我之外你根本無法獲得蜮蟲毒沙。”

    “七三,我要七成!”元育老道獅子大開口,並解釋道:“我這已經是綜合考慮了你的勞動力價值,才得出的結論,不還價,大不了一拍兩散,各自釣蜮。”

    梵無劫思索了片刻,見到元育決心很堅定,雖然被宰的十分痛苦,但時光毒沙的對於他來說確實非常重要,再心痛也要答應下來,但梵無劫提出要求道:“蜮毒對於你來說,價值並沒有對我來說那麼大,所以我要所有的蜮毒。”

    “可以……”元育老道搓著手陰笑道:“但你要付出的代價嗎?嘿嘿……”

    梵無劫恍惚間,彷彿看到自己被綁在屠宰台上,一個笑容猥瑣,面貌可惡的屠夫正在鏗鏘磨刀,雪亮的屠刀鋒銳無比……談好價格後,梵無劫還有些出神,他摸著自己的袖囊,痴痴道:“虧大了!虧大啦……本錢都虧沒了!”

    “怕是要打五百萬年的工才能還得了債!”

    兩人在血河邊忙碌了足足二十年,身上的法衣都開始被毀滅劫力磨爛了,梵無劫一身只能勉強遮身的蜮皮道袍,上面是一個補丁接一個補丁,全身都是蜮皮的邊角料縫起來的,而元育老道那邊,卻是一身通身的寬大道袍,全部由整張的蜮皮縫製,整潔美觀,大有集腋成裘的豪富華貴。

    反正旁邊休息的釣蜮人看到了,都是一臉被財富眩花了眼睛的表情。

    而梵無劫看上去就像乞丐一樣,一身不能蔽體的蜮皮短衣,在披上一身殘破的四處漏風的法衣。看上去就像風華正茂,年輕有為的乞丐頭。

    他眼中盈著淚水,注視著自己右手上的數十粒水晶一樣剔透的沙礫,這是用宙光真水祭煉過的時光毒沙,數十顆合在一起,能化為一顆先天砂母……時之砂。

    若是將砂母分開,化為無數微不可見的蜮毒沙,混入宙光真水中,沙借水勢,水漲沙威,大有磨滅一切的宙光衰亡劫,十分之一的威力。這道神通,被梵無劫取名為韶華紅塵沙。

    取韶華不為少年留,三千紅塵染華發之意。

    紅塵濁染,韶華不留……

    “娘兮兮的,文縐縐的!”對此,元育不屑的評論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4
第三十一章血海不枯,冥河不死,幽冥大秘

    “我們算是通過考驗了嗎?”來到乾屍面前,梵無劫目光灼灼道。

    乾屍微笑道:“殺道友勿怪,我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想要從這海眼絕地中逃出去,一身蜮皮衣總是逃不過去的,若是連一身萬年蜮皮都湊不到,加入我等的大計也沒有用……可以說這便是加入我們的第一道考驗!”

    “第一道!”元育不滿道:“難道還有第二道考驗?”

    乾屍笑而不答,繼續道:“既然兩位道友已經通過了第一道考驗,那麼我這便帶你們去我等集會之所!”

    幾人從鯤屍上爬下來,繼續沿著血河蜿蜒而去的方向前行,乾屍一身綠毛飄揚,跋涉在血河邊,身後跟著一個衣不蔽體的乞丐和一個道袍飄飄的道人,這看來頗為古怪的組合一路沿著血河前行,不知走了多久。

    走的梵無劫和元育心裡都有點犯嘀咕。

    “這廝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梵無劫壓低聲音傳音道:“他會不會是想來個黑吃黑……我覺得這廝古怪的很。”

    “血海絕地出去的方法,只會在大阿修羅婆雅王的舊部掌握中,婆雅王被鎮壓之前,舉手托起這一片淨土,沒有誰比他的那些舊部更加瞭解這裡了!”元育就像給自己打氣一樣道:“梵小子,我們被打入絕地,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如今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兩人暗中提起精神,警惕四周,隨著和乾屍漸行漸遠,他們開始走入婆雅王的掌心之中,五根天柱矗立十方,將掌心凹陷形成的盆地隱隱包圍起來。

    “轟隆隆……”

    前方傳來血河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他們都吃了一驚,只見前方出現了一片一望無垠的血海,白森森,黑沉沉的山嶽陸地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血色海洋,濃郁的血色讓人看了心裡瘆的慌。

    元育攤開手掌,用自己的掌紋模擬從海眼高處落下時,對婆雅王掌心大陸的驚鴻一瞥。

    “原來如此,手掌的掌心微微凹陷,四周高聳的丘陵都有無數細小的紋理,匯聚在掌心,從五指和掌丘上流淌下來的蝕元血水都在這裡匯聚,形成了一片被白骨大陸圍起來的內海。然後有兩條血河從內海中漫出,一條沿著我們來時的路,落入溪谷脈門,另外一條從虎口位置,形成另一個巨大的瀑布落入白骨大陸下方的血海中。”

    血海翻滾著浪濤,一望無際的血海散發著驚心動魄的生命力,彷彿一個巨大的生命,起源和歸宿都被它容納,讓一切生命在它面前都感覺到渺小和動搖。

    它巨大的身體微微晃動,蕩漾的生命波動和血氣就讓人立足不穩。

    元神產生巨大的眩暈感……而這只是渺小的個體,在這種浩大無匹的生命面前本能的失措!

    “血海!”元育咂舌道:“就是這樣一片血海孕育出了殺戮魔祖這樣無法無天的可怕存在,傳說血海是當年開天闢地的盤古大神身隕後,從他身體裡流出的污血所化。蘊藏著無盡的生命力,包括一切生命的起源,終結的全部秘密。”

    “也只有這樣可怕的存在,才能孕育出魔祖這樣的大神通者吧!”

    “血海孕育出了殺戮魔祖……這片血海會不會也孕育了一尊可怕的存在!”梵無劫心驚道。

    “孕育冥河老祖的血海……比這片廣大無數倍,你看見的只是眼前這片血海的只鱗片爪,而眼前這片血海只是王上托出血海的一隻手的手心積蓄的一點血水,而淹沒王上的整個血海海眼,包括歸墟中的血霧海,都只是冥河老祖鼓蕩真正的無垠血海一次血浪拍擊殘留下來的血水!”乾屍幽幽道。

    “你以為看到了這片血湖就能想像出無垠血海……呵呵!無垠血海的可怕,你根本想像不到!”乾屍說完這句話,就沉默的站在原地出神,梵無劫從他皮包骨,根本看不出表情的臉上,居然也看出了一絲深深的,刻在骨子裡的恐懼。

    “冥河老祖啊!”乾屍幽幽道。

    他敢於怒罵舍摩黎這個叛徒,大羅之尊,卻對真正的幕後黑手殺戮魔祖不敢生出半點怨恨之心。

    梵無劫不知道當年婆雅王和他的舊部究竟遇到了什麼,但能讓乾屍這種苟活無量量劫,心性堅韌的可怕的強者,一生都未能抹去那股陰影,被尊為殺戮魔祖的冥河老祖的可怕和恐怖,可想而知。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元育也感慨道。

    乾屍渾身顫抖:“你怎麼敢,怎麼敢說出這句話!”他骷髏似的臉上,浮現了大恐怖的表情,梵無劫一路上第一次看到乾屍露出如此動容的表情。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梵無劫稍微深入思考一下就明白過來,冥河就是殺戮魔祖的真名,那麼血海不枯,冥河不死,這句話反過來說就是——血河枯,冥河死!

    梵無劫心中一震,暗道:“這句話暗藏著如何殺死殺戮魔祖的秘密,難怪乾屍如此驚恐,如果我是殺戮魔祖,也不會讓人掌握自己的弱點……”

    不過很快梵無劫就啞然失笑,這句話連元育都知道,這裡三個人就有兩個人知道,那裡還是什麼秘密,如果殺戮魔祖要隱藏自己的弱點,怕不是要殺掉洪荒三分之二的強者,更別說還有殺戮魔祖也動不了的大佬。

    比如說三位道祖,佛祖和另一位毀滅魔祖。

    而且就算知道血海枯,冥河死,就能殺死殺戮魔祖不成?真正的無垠血海怕是比自己見到的要宏偉無數倍,說不定比歸墟還要強大,就算所有人知道,斬斷血海根基,乾涸整個血海才能殺死殺戮魔祖,難道還有人能做到不成?

    梵無劫細細思索,忽然反應過來這句話真正的隱秘。

    “這句話表面上在暗示殺死殺戮魔祖的辦法,但這個辦法其實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其實是在變相宣揚殺戮魔祖的威能。可似乎還在暗示另一層的隱秘……殺戮魔祖的出身跟腳,血海不枯,冥河不死,豈不就是——血海就是冥河,冥河就是血海,暗示冥河老祖真正的本體,其實是無垠血海……等等,這座血海也是無垠血海的一部分,豈不是就相當於一尊殺戮魔祖的分身!”

    梵無劫回過神來,什麼舍摩黎王阿修羅族看守,什麼鎮守歸墟封印的守衛,都是戲。

    在婆雅王叛亂試圖救出毀滅魔祖羅睺後,冥河老祖之所以大費周章的布下這座血海絕地鎮壓一干毀滅魔徒,還收買婆雅王部下背叛看守這些舊部,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真正看守毀滅魔祖羅睺的,只怕就是這座蝕元血海。

    是殺戮魔祖的分身!

    難怪,殺戮魔祖怎麼可能信任一個叛徒,他親手將毀滅魔祖鎮壓在這裡,當然要親自看守才放心,這樣往更深處一想,之所以殺戮魔祖突然下辣手鎮壓同為魔道教主的毀滅魔祖,只怕早就預見到洪荒破碎,毀滅魔祖更加強大的一天。

    他的根基無邊血海無邊無際,力量浩大無比,根本不可能有人鎮壓得了他。

    唯一的弱點,就是能毀滅一切,是一切存在之敵的毀滅大道,世間唯一能讓血海乾枯的,只有毀滅魔祖魔染的歸墟,如果歸墟的力量比現在強大一倍,只怕就能把血海圈起來,鎮壓慢慢磨滅……所以殺戮魔祖先下手為強!

    梵無劫被自己的腦補震驚了!

    他似乎觸摸到了上古洪荒破碎,毀滅魔祖被鎮壓背後的一絲真相,真正足以驚動宇宙的秘密。殺戮魔祖的真身是上古無垠血海,唯一剋星是毀滅魔祖魔染的歸墟海眼。

    這兩個消息任意一個洩露出去,都足以改變整個諸天萬劫魔道的局勢。

    這時候梵無劫反而不確定自己先前的推測了!

    這樣可怕的秘密,不可能會有太多人知道‘血海不枯,冥河不死’,這句話或許真的是一個禁忌。

    元育看了一眼反應劇烈的乾屍一眼,微微搖頭道:“魔祖不會在乎!”

    “魔祖不在乎,但他手下的魔崽子們在乎!”乾屍死死看著元育老道士,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道:“這是一個禁忌,你最好不要再觸碰,不然我只有憑著同歸於盡將你抹去!魔祖不會在乎我們這些螻蟻,我們想要逃出去,也只能祈求祂不要在乎我們。所以,我們最好知道的少一點,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如果有人想要知道太多秘密……害的我們再也逃不出這裡,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洪荒十大送命題第五名——你知道的太多了!

    自古以來,無數人傑強者,都是牽扯到大能的佈局太深,知道的太多而不幸死的不明不白,這句話甚至衍生出了十大送命題第四名——道友請留步!

    “血海之下恐怕有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元育低聲道:“最好不要輕易去觸碰!”

    乾屍深深看了元育一眼,低聲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有太多秘密的人活不長,記住,我不管你身上究竟有什麼詭異。在逃出去之前,你最好安分一點!”

    乾屍在血海邊站了許久,也不知道他用什麼手段給那邊發出了信號,許久之後梵無劫和元育就看到血海的極遠處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等到那個黑點越來越大,才看清楚那時一艘小烏篷船,一名艄公站在船頭,搖著雙櫓。

    小船搖搖晃晃的靠近,看上去並不起眼,就連上面的艄公都是穿著蓑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位漁民。

    可這艘不起眼的小船,就這麼平平安安的穿梭在血海之上。

    讓梵無劫兩人心裡發毛,元育老道低聲道:“傳說九幽冥河上有擺渡人,接引魂魄去往輪迴地府,無垠血海的神秘比起冥河來也差不了多少,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冥河擺渡人吧!”

    冥河擺渡人!

    梵無劫更感覺心裡發毛了!自古以來地府就無比的神秘,洪荒破碎前還有仙神闖入地府安然返回的傳說,到了洪荒破碎後,地府就不知所終,若不是魂魄還能正常的輪迴,諸天萬界甚至以為地府已經在洪荒破碎的大劫中毀滅了。

    從那時起,地府就變成了一個傳說,諸天萬劫有許多幽冥碎片和世界陰面。

    道君金仙能上窮碧落下黃泉,但輪迴的所在,卻是兩處茫茫皆不見。

    除了殘骸碎片,地府就像消失了一樣,可是沒有人見過道君死後完整的魂魄,世上所見的道君殘魂都是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更接近一種執念,道君的真靈傳說被地府拘走了!而無論多麼強大的道君,都沒有從輪迴中回來過。

    就算有人覺醒了胎中之迷,覺悟前世之身,也回憶不起輪迴的情形。

    這時候,地府的存在就成為一個禁忌……

    當擺渡人將小舟依靠在岸邊的時候,梵無劫終於忍不住出言問道:“地府在哪兒?”

    擺渡人系舟的手一頓,他抬頭,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皺眉道:“地府早就破碎了……天庭都毀滅了,地府怎麼可能還殘存,十殿閻羅都死了!地藏王菩薩都不敢再入地獄,血海冥河,幽冥酆都都不在現世,年輕人你問地府在哪?是在找死嗎?”

    梵無劫愕然道:“問一問怎麼就找死了?”

    “問幽冥何處?不就是找死嗎?”艄公停好烏篷船對岸上道:“你們還走不走了?”

    乾屍身子一挺,直板板的跳到了船上,艄公看了他一眼道:“你的狀態越來越差了,再不求我把你送去冥河,就要被毀滅大道徹底磨滅,魂飛魄散,真靈不存,連下輩子都沒有了!”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乾屍陰沉沉道。

    “地府不在了!諸天萬界的生靈如何轉世?死後的靈魂去了何處?為什麼諸天萬界只能發現一些流失在外的魂魄,幽冥碎片的深處有什麼?”梵無劫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聽艄公的言下之意,他真的和地府有關,就忍不住追問道。

    “問那麼多,你上不上船?”艄公一橫槳櫓道。

    元育一躍跳上了船,梵無劫也跟了上去,艄公解開繩子,雙櫓微微用力就蕩出了一尺遠,小船悠悠的往血海中駛去,艄公道:“地府沒了,輪迴還在,幽冥深處就是輪迴。”

    “天庭亡了,地府沒了!輪迴為什麼還在?”

    “輪迴是比天庭地府更古老的存在,地府之所以滅亡,或許就是因為干涉了輪迴,引起了古老存在的不滿……就是十殿閻羅,地藏菩薩,青華帝君也無法忽視的不滿,所以十殿閻羅死了!地藏王菩薩改坐在血海旁邊。”

    “地藏王菩薩為什麼要坐在血海旁邊?”

    “諸天地獄都沉淪進了血海,罪魂孽鬼都跑到了血海中,他不去又能怎樣?”艄公平靜道:“現在血海就是阿鼻地獄……你問這麼多,遲早和地獄有緣!”

    梵無劫不敢在問,因為他感覺到隨著自己一問一答,自己真的和某個幽深可怕的地方有了一絲冥冥之中的緣分,其中有大恐怖,不能再作死了!

    小舟在血海之上滑出一行波瀾,往血海深處直去,不久就隱入無邊無際的血色背景之中,上不接天,下不著地,不知飄往何處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5
第三十二章岱輿神山,琅玕玉實,白化生物

    小舟沓沓冥冥不知行出多少裡,血海依舊是那般無邊無際,波瀾壯闊的摸樣,在血海浪濤之間,這一葉扁舟就像燕子一樣輕巧的穿梭在血浪之中,不知什麼時候,血海上的浪濤更高了起來,一浪一浪高過梵無劫他們頭頂的血浪,朝小船打來。

    這時候遠處的天邊,無邊無際的血色背景下,一個渺小的黑點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

    隨著黑點的漸漸靠近,梵無劫看清楚這黑點並非什麼島嶼大船,而是一隻巨大無匹的巨鰲,這只巨鰲比先前他們看到的巨鯤還要巨大數倍,背上的巨殼乘風破浪,就如血海中的一個島嶼一樣。

    隨著巨鰲漸漸的靠近,梵無劫才看出來,這何止是小島嶼啊!

    簡直就是一個微型的大陸!

    巨鰲掀起的巨浪已經高達數丈高,小舟穿行在其中就和山峰間走船一樣,巨鰲的甲殼上,猶如刀斧劈砍的痕跡,明顯鐫刻滿了歲月的風霜。這只神鰲不知已經在這血海絕地中生存了多少年了!從龜殼上那些帶有毀滅氣息的痕跡來看……最遠的毀滅道傷已經是一億年前流下的了。

    而在這之前,神鰲身上還有沒有毀滅氣息的巨大創傷。

    那猙獰的傷口癒合的痕跡,無不提醒眾人,這尊神鰲是在怎樣可怕的攻擊下存活下來的。

    “那神鰲之上,帶有毀滅道傷的最陳舊的傷口,也要追溯到一億年前,那時候這尊神鰲應該已經活了很久了!”梵無劫面沉如水道:“也就是說,這尊神鰲不是落入血海絕地的先天生靈的後代……而是落入血海,還沒有死去的先天生靈。”

    “看到它身上最恐怖的那這些傷疤了嗎!”梵無劫示意道:“那些傷疤形成的時代,與我們考證洪荒破碎的年代相近……這可能是一尊活過了洪荒破碎的神!”

    “洪荒破碎之後,落入歸墟還能活下去!”元育老道驚恐道:“這尊神獸只怕無比的強大!”

    “快掉頭……我們不能與這尊神獸為敵!”

    乾屍站到了船頭,看著神鰲微微掉頭,轉向他們這邊,朝小舟游過來,它掀起的巨浪在小舟面前形成了一道道高的如同天幕一般的水牆,血紅的血水牆從巨鰲的方向排山倒海的襲擊過來,大有把這渺小的一頁舟拍成碎片的意思。

    “我們到了!”乾屍平靜道:

    “這尊神鰲,就是你們的聚集地!”聽到這話,梵無劫和元育也回過神來,對幹屍背後的那個組織更加忌憚起來。

    這尊神鰲橫行在掌心血海之中,只怕是這血海絕地最可怕的幾尊魔物之一,但即便是這樣的絕世凶物,卻也要給他們坨起駐地,僅僅憑著這尊托起他們聖地的神鰲,乾屍背後的組織就可以說是整個血海絕地最棘手的組織之一。

    “好大的排場!”元育倒吸一口涼氣道:“這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啊!”

    “我還是覺得那個可能是冥河擺渡人的艄公排場更大……”梵無劫悄悄道:“那個艄公知道很多可怕的秘密,說出來怕是可以讓整個諸天萬界都翻天覆地,比起地府的大秘,洪荒破碎前活下來的神鰲就不算什麼了!”

    “坐穩了!”艄公喊了一聲號子,一撐木槳,整個小舟在狂瀾之中打橫,如一根箭一樣的射往神鰲的背殼上。

    就在神鰲的背殼上,數十尊黑沉沉的神山沉重無比,散發著凜然的神威,各個都是不凡的一片神土,神鰲背負著神山,讓元育老道看這極為眼熟,黑色的神山氣勢磅礴,繚繞著霧氣,非常神秘,迷霧的深處閃爍著仙光,居然讓元育老道都感覺到了一絲壓迫力。

    那浩大的仙光,一絲一縷都有極為浩大的氣息。

    在數千萬里外,就壓迫得人動彈不得。

    “這是一片未知的仙土,可能是洪荒破碎形成的仙土碎片……我在一處傳說是不周山碎片形成的可怕世界中看到過這樣的不滅仙光……那個世界傳說是廣成天尊的道場。”元育感覺有些牙痛,這座仙山的出土,讓他都感覺到了一絲危險氣息。

    “神鰲背負的神土,沉入歸墟的仙山!”

    梵無劫麻爪道:“不會是當年神鰲托起的五座仙山中,落入歸墟的兩座吧!當年天帝命神鰲托起岱輿、員嶠、方壺、瀛洲、蓬萊五座仙山,這些神山,上下周旋三萬里,山間相距各七萬里,每山平頂達九千里。為海外仙人的居所……”

    “卻被龍伯國的巨人,釣起承載岱輿、員嶠兩座仙山的神鰲。導致兩座仙山沉入歸墟之中。”

    “這還是洪荒破碎前的舊事,這只神鰲,莫非就是當年托起仙山的神鰲?它背負的神山,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岱輿、員嶠二洲?”梵無劫顫聲道,若是真的是岱輿、員嶠兩座仙山,那將會是一片不可思議的神土,足以庇護任何人躲開歸墟中的毀滅劫力。

    梵無劫用一絲奇異的眼神看了一眼乾屍,眼神似乎在說:“擁有兩大仙山,還混成這幅慘樣子,莫不是在套路我們吧!”

    乾屍苦笑道:“這只神鰲並非當年托起五座仙山的神鰲,而是它們的後代,它背上背負的也不是岱輿、員嶠兩座仙山,而只是岱輿的碎片而已,這只神鰲沒有它祖先那麼強大,只能托浮起這一片神土仙山的殘骸。”

    “而且仙山的深處非常危險……比毀滅劫力還要危險,深入其中的存在從未有人活著走出來過。”

    乾屍語氣澀然道:“我們也不敢靠的神山太近,害怕山中埋葬的不詳讓神土染血,喚醒某些可怕的存在……岱輿碎片是我王在被血海淹沒前,從海眼之底一把抓出來的。其中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傳說岱輿、員嶠兩座神山之所以落入歸墟,就是有人想要掩蓋上面的一些痕跡。”

    “能設計讓兩座神山沉沒的大能,我們根本惹不起!他想要掩蓋的秘密,也不是我們能探究的。”

    “自古以來,歸墟就像一個垃圾桶,在被殺戮魔祖把這個宇宙最可怕的一尊垃圾埋藏進來之前,就已經掩埋了不知道多少秘密。這些秘密藏在這裡雖然安靜,可是也會殺人的!”元育警告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神山上仙光閃爍,但現在在眾人眼中,這已經不是神聖聖潔的仙光了。而是催命的魔光!

    沉沒兩尊神土仙山,害死了無數上古仙人先天生靈,這樣的存在要掩蓋的秘密,對於洪荒破碎後的後天螻蟻和羅睺阿修羅舊部的死剩種來說,都是貨真價實的催命符。

    這時候梵無劫突然理解的為什麼乾屍等人困在血海中無量量劫,卻也不敢深入仙土。

    正如洪荒十大作死排行榜第五名——你知道的太多了!

    在這個世界,除了大道,其他事情知道的少一點也沒壞處。

    梵無劫啞然,小舟平穩無比的靠在了神鰲的背甲上,艄公開始趕他們下船,梵無劫原本以為艄公是這個組織專門接引人登上神山的,但現在看來,艄公只是順便接引一下外人進入神山,他真正的工作,或許還是在幽冥血海之中擺渡。

    “又來一個!”一名駝背老者赤身裸體的承接天光照耀,看到梵無劫等人上山來,悻悻道:

    旁邊另外一個中年道君緊張的盯著神山仙土的深處,手上不停的掐算著,只是抽空瞥了一眼梵無劫三人,看到乾屍他不屑道:“阿修羅族的死剩種……”看到元育披著蜮皮道袍,他冷笑道:“又下來一個倒霉鬼,怕是活不過三百年!”

    看到梵無劫的時候,梵無劫用來偽裝魔道巨頭殺家的那些東西,在毀滅風暴的侵蝕下早就剝落的鏽跡斑斑,掛在身上的鐵環鏽的只殘留了一點形狀,身上的紋身也模糊的看不清楚了,一頭七彩的頭髮,變成了沒有洗過,頭髮糾結在一起的骯髒發結,加上那一身衣不蔽體的破爛蜮皮小馬甲,整體畫風非常頹廢,反而比之前的殺家打扮更具美學上的欣賞價值。

    凌亂和殘破,骯髒和瀟灑,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渾身晃蕩的零碎,鄉土風的重金屬在真正的抹上厚厚的一層泥垢後,反而意外的順眼起來,加上梵無劫剛剛陷入絕地,還沒有被毀滅風暴消磨掉一身的精神氣,變得木然無神;昂然的精神,加上這一身與眾不同的打扮,倒是讓中年道君有點捉摸不定起來。

    絕地裡的道君判斷來人是不是從外面新來的,主要是靠氣質。

    越風姿卓越,卓爾不凡的那種人來的越晚,反而是那種渾身骯髒,狼狽不堪,形容猥瑣的,可能是在絕地呆了有一段日子了。

    因為外界的道君都是一界至尊,無數載居體養氣,就算再不堪的人也有一股威勢沉積在骨子裡,但來到這裡後,就算骨子裡再不凡,再傲氣的道君,毀滅劫也給你磨平了。那時候道君金仙們身上也免不了沉沉的暮氣。

    像梵無劫這樣頹廢和昂然的矛盾結合體,中年道君卻是第一次見。

    下意識的他手中掐算的手指就是一頓,突然產生了一個微妙的變化,中年道君顧不上其他,額角上青筋暴跳,大聲道:“大家注意了!西北風來了啊!”

    說罷,就面朝西北處的神山仙土,張開了嘴。

    駝背老者也跳了起來,衝著西北方向張開大嘴。他脖子伸出去一尺長,看上去就像一隻老王八一樣,這時候他的衣領處一陣蠕動,梵無劫等人才發現,那哪裡是什麼駝背啊!明明是八個大肉瘤,肉瘤上長著扭曲的器官和面目,同樣張開巴掌大的嘴巴,肉瘤的嘴上長著凌亂的牙齒,加上駝背老者自己一顆主頭,九首都衝著西北方向張開嘴巴,看上去有一絲滑稽,但更多地是讓人毛骨悚然。

    “九首鱉!”元育衝著梵無劫低聲道。

    兩人一轉頭發現乾屍不見了,這才看到乾屍飛快的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頭,周圍突然就冒出了零零散散十幾位或是蒼老,或是枯朽,反正看上去說是群屍動亂都不會有人懷疑的道君金仙,他們激動無比,有人看著西北神山的方向熱淚盈眶道:“三千年了,終於等到了一回西北風!”

    “餓不死了!餓不死了!”

    一名極力保持仙風道骨,可惜因為一身髒亂的發須和不住顫抖,跳動的眼角,效果不甚好的老者,嘀嘀咕咕道:“餐風飲露……神仙家!”

    一群人欣喜莫名,讓梵無劫和元育摸不著頭腦。

    但跟隨大流總是沒錯的,元育領頭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引來附近幾座山頭上怪人的怒目而視,只見一陣怪風從神山深處席天卷地而來,吹動仙土深處的仙光都動搖了!無數彷彿叮噹珮環的悅耳仙音緩緩傳出。

    接著就是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馨香。

    梵無劫只是聞一聞,都感覺自己被消磨的法力鬆快了不少,他臉色狂變,大吼道:“這是靈藥的香味,老道士,你聞到了嗎?能傳出這種玄妙藥香,神山仙土的深處至少種著一片不死藥啊!如此藥力濃厚的藥香,裡面的靈藥不知繁衍了多少代,也只有岱輿碎片不可思議的仙土,才能擁有供養如此多的靈藥代代繁衍而不絕的造化!”

    “老道士!”梵無劫激動的回過頭,卻看到元育老道士一口鯨吞,吞下了隨著西北風飄向他們這座山頭的全部藥香凝聚成的精華薄霧。

    元育老道士緊閉著嘴,艱難的消化著這一口造化。

    梵無劫再回去看,旁邊的哪些老怪物一個比一個嘴巴長得大,哪裡還有一絲半點的殘餘藥香留給他?梵無劫氣得三屍神暴跳,他看著身旁的元育老道,眼神不善道:“道友,你面色潮紅,滿頭大汗,可是身體有所不適?”

    “想必是那藥香有毒……”梵無劫祭起宙光真水道:“這詭異仙土中吹出來的東西,豈會是什麼‘靈丹妙藥’、‘曠古奇珍’……道友別慌,我這就為你催吐!一定把那詭異毒霧逼出來……”

    元育老道悶著那一口造化藥氣,正在忙著吞嚥下去,但他那一口吞的太大,一時半會的消化不掉,看著梵無劫臉色不善,連忙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但梵無劫被他吞了自己的那一份,之前為了收取時之沙,又被迫簽下了不平等協議,如此新仇舊恨交加,那是恨得牙根都癢癢。

    梵無劫眼中冷光一閃,宙光真水沖著元育老道的臉噴灑過去。

    元育老道急的忍不住開口道:“梵小子住手!”

    他一開口,金色的藥霧就往外噴,梵無劫看著自己的造化,一臉糾結,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湊上去,搶奪自己的戰利品……但這可是從一個老道士,臉皮都皺的跟橘子皮一樣,還天天逛花街柳巷的猥瑣老道士口中噴出來的。

    理智上梵無劫知道,道君的道體清靜,絕不會有什麼穢物,但感情上他無法接受自己吞下一個糟老頭子的口水的可能。

    這時候,梵無劫耳邊傳來一聲嘿嘿的尖笑,就聽到一個油滑的聲音道:“你不要?你不要我要……”

    緊接著就看到一個泥鰍一樣瘦長,渾身油乎乎的老頭子躥到他身旁,迫不及待的把臉湊上去,將元育老道士嘴角的金色霧氣一口吞了下去,這下論到元育老道臉色精彩了!梵無劫看到身旁那九頭駝背老人,一臉遺憾的搖頭道:“可惜,可惜,被他搶先了!”

    不是這些人迫不及待,而是血海劫眼中根本沒什麼東西耐得住毀滅劫力的消磨。

    大家都身無長物,連用來保存藥霧的玉瓶也沒有,那就只好靠嘴巴嘍!

    梵無劫一臉糾結,他是能催動宙光真水,逆轉時光,將金色藥霧從元育老道士嘴裡抽出來,但奈何他用什麼保存呢?如果沒有保存的方式,那不就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於是梵無劫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一筆勾銷的手勢。

    用一筆勾銷之前簽訂的不平等條約為條件,將這事抹過去了!

    這怪風一陣一陣的,從西北刮來,夾帶著仙土中的東西,梵無劫和一干老怪物用嘴去接,一株一株閃動著靈光,仙氣盎然的靈藥落在他們的嘴裡,乾瘦的軀體也肉眼可見的飽滿了起來。就在這一場西北風盛宴接近尾聲的時候。

    一顆其貌不揚的玉珠飄到了神山仙土之外,梵無劫沒有察覺什麼,但元育看到了眼珠子都往外凸出來了。

    他不顧自己嘴裡還有沒有消化的藥霧,大聲道:“梵小子,我們聯手!那顆玉珠是不死樹的果實!真正的不死藥!”

    梵無劫聞言又去看那顆玉珠,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傳聞,當即不顧一切的祭起宙光真水,真水中韶華紅塵沙化為無數紅塵迷障,在玉珠飛來的方向,製造了無數時空迷宮。顛倒的時空,消磨壽元的時之砂,將所有衝向玉珠的老怪物都困住了一個呼吸。

    這時候,元育化為一縷幽魂,飄到了玉珠的背後,他使了一個變化法術,暫時變出一顆同樣的玉珠,雖然只是法力短暫變化而成,但也足以瞞過不仔細查看的道君了。

    梵無劫祭起的宙光紅塵迷障只困住了那些老怪物短短的一瞬間。下一刻,他們就聯手撕裂了宙光屏障,圍繞著那顆玉珠大打出手,強悍的神通瞬間撕裂了周圍的空間,也只有神鰲背負的仙洲碎片,才巍然不動,不曾被破壞。

    梵無劫飛快的化光逃之夭夭,而元育老道士更是早早就消失在時空迷障中。

    “崑崙有珠玉樹,琅玕之樹,其實似珠,質如美玉。”

    “《山海經·海內西經》曰:服常樹,其上有三頭人,伺琅玕樹。”

    “洪荒破碎前,明文記載擁有的不死神藥,只有三片仙土神境,一是帝下之都崑崙,西王母有不死藥。二是巫山,有巫山者,西有黃鳥。帝藥,八齋。黃鳥於巫,司此玄蛇。三是蓬萊三島!但蓬萊三島就是當年龍伯釣鰲後,倖存的三座神山。也就是說,落入歸墟的岱輿、員嶠兩座神山仙土,完全也有可能出產不死藥!”當時梵無劫的念頭這般電閃而過。

    而不死藥有數種,僅僅崑崙一墟之內,就有數種不死神藥出產,有的如泉,有的如玉,有的如樹,還有如草如藤的。其中琅玕之樹就是一種被明文記載的不死神藥,它的果實如玉如珠,所以看到它的第二眼,經過元育的提醒,梵無劫就立刻想起了這個傳聞。

    關鍵是,岱輿神山上真的可能存在有琅玕樹。

    梵無劫逃走之前,遠遠的看了一眼神山深處的方向,只見仙土的深處,土壤沐浴仙光,閃爍著黃金的不朽神性,而岩石皆質地如美玉,實在不凡。

    “其上台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玕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

    低聲唸誦那本記敘著兩座神山墜入歸墟中的古典籍中的記載,梵無劫轉身逃走,再沒有遲疑一絲一毫……

    遠處,一名蓬頭垢面的老怪物抓著那枚不死藥,琅玕實,狂笑著衝向神仙仙土,試圖借助那裡的大恐怖,甩掉身後的追兵,但就在他靠近神山邊緣的時候,一道白影迅速閃過,抓著不死藥的老怪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場所有人才冷靜了下來,乾屍忌憚的看了神山深處一眼。

    九頭駝背老人對身旁的老怪物低聲道:“你看清楚了那個白影了嗎?”

    “好像是一隻白蝠!”老怪物也低聲回答道,完全看不出兩個人之前以死相拚,翻臉相向的樣子。

    “恐怕是來自神山深處的生物!被西北風颳出來的……”

    “這次的西北風真是邪門,不但刮出了一顆不死藥,還吹出來了一隻神異的白蝠!”

    “其上台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駝背九頭老人低聲道:“神山深處的白化生物啊!”

    “我見過一隻白蟒,翻天覆地,伸出尾巴攪動血海!”

    “我也見過一隻白化生物,那是一隻白牛,背上駝著一個年輕道人的影子,我看到的時候,差點就給他跪下了!”有一位極為古老的老怪物同樣低聲道:“那可能是一位大天尊留下的不朽身影!”

    “我也在神山邊上,驚鴻一瞥看見過一隻白麒麟……”

    “你們有沒有看到過白鹿!”大家紛紛討論了起來,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消失的兩個新人,但乾屍、九頭駝背老人,還有幾個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老怪物眼中,都閃過一絲狡黠的神光,他們默契的封鎖了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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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不死神藥,老不正經,戲精證道

    神山仙土的邊緣,梵無劫悄悄潛行,摸到了一處黑色的山崖下,黑色的山崖如剃刀一般屹立,陰沉沉的山崖上,幾株枯木崖柏也都死氣沉沉的,虯結的枝幹像是張牙舞爪的巨蟒,透著邪異,和神山仙土深處那片神聖的黃金淨土截然不同。

    一隻充滿死亡氣機的白烏鴉在黑色的山崖外探出的一株枯死的枯柏上拍翅,發出滲人的刺耳叫聲,充滿了淒愴。

    但梵無劫卻寧可盤踞在這詭異的黑山附近,也不願意踏入那片黃金淨土一步。

    他狐疑的打量了四周許久,似乎在尋覓著某人的痕跡,梵無劫透過宙光真水,鎖定了這裡無數年來的氣息,尋找自己想要的那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

    很快梵無劫的眼神就鎖定了時光痕跡中,一隻不久前在天空盤旋的白烏鴉,那隻白烏鴉收起翅膀,落在黑山邊緣的一株崖柏上。

    梵無劫順著白烏鴉飛行的軌跡,目光落在了崖柏上,一隻白烏鴉跟他對視在一起,滿臉都是無辜之色。

    梵無劫冷冷一笑:“好一隻肥嫩的烏鴉,讓本座食指大動,正好伐了你坐下的崖柏,當成柴火,做一道崖柏烤烏鴉!”

    說罷就作勢要灑出宙光真水。

    樹上的白烏鴉連忙大叫道:“梵小子,你怎麼連白烏鴉也敢下手,不知道神山仙土深處的白化生物非常詭異,惹不得嗎?”它口中傳出的正是元育老道的聲音,緊接著白烏鴉的身體羽毛膨脹,隨著一陣骨骼和肌肉的變形,羽毛漸漸褪去,化為元育老道那熟悉的猥瑣摸樣。

    元育老道小眉小眼的衝著梵無劫擠眉弄眼,笑道:“梵小子,我們果然有緣,上一次在歸墟邊緣,我左藏右躲,還是和你碰巧遇上了!這一次老道變化萬方,都逃不過你的法眼……”

    說到這裡,梵無劫有些暗暗心虛,必經當初他就是引四海龍族的追兵去找元育老道,藉機逼他進入歸墟深處,這事情說起來還是他不地道,元育老道這是在拿這件事刺他呢!但梵無劫的臉皮早就鍛鍊出來了。

    他面不紅,心不跳的喝道:“別岔開話題……東西呢?”

    “什麼東西啊!”元育老道準備裝傻。

    梵無劫二話不說祭起宙光真水和韶華紅塵沙,兩種先天世間靈物打出一道無形無色的神光,元育連忙叫停道:“停停停……東西我都收著呢!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呢?”梵無劫氣的破口大罵:“你這叫開玩笑嗎?你這是要黑我東西……”

    “一枚不死樹的果實,分不成兩半啊!”元育老道苦口婆心道:“想來你也不肯把不死神藥一剖兩半吧!這是糟蹋東西……洪荒破碎後,不死藥就成了曠世奇珍。一枚完整的不死藥才能具有讓人不老不死的特性。”

    “這世間的不死藥,瑤池蟠桃在天庭覆滅後不知所蹤,人參果樹隨著鎮元大仙入世行蹤茫茫,界海難覓,巫山帝藥難尋,崑崙懸圃無跡,蓬萊三島高遠……沉入歸墟中的岱輿、員嶠兩座神山,或許就是世間唯一能出產不死藥的仙土了!”

    “當年洪荒有海內十洲,其中蓬萊,方壺,瀛洲三仙島神山,為祖洲、元洲、瀛洲。但除此之外,還有聚窟、鳳鱗、炎、長、流、生、玄七洲,以及滄海、扶桑、方丈三島,此為三島十洲……洪荒破碎後再難尋得,或許早已破滅!”

    “如今落入歸墟的神山仙土,其內可能藏有驚天的秘密和凶險,而那些誤入血海絕地的老怪物苦苦等待那麼多年,也沒有等到一枚不死藥從仙土中被吹出來,所以我們手中的這枚不死藥,可能已經是諸天萬界唯一一株了!”

    梵無劫冷哼道:“所以你是在勸我早點出手搶嗎?”

    “我是說這枚不死藥的珍貴,諸天萬界之中,不知有多少老怪物為了它可以不惜一切,但比起成就大羅的機會來,卻又不算什麼了!大羅神仙,與天同壽,無災無劫,不老不死。一旦成為大羅,不死藥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洪荒破碎前,不死藥也不是什麼非常罕見的東西,大羅口中的小食罷了!”

    “當年天帝治世,常常以不死藥賞賜群臣,可見在大羅眼中這並非什麼珍貴的東西。也就是洪荒破碎後,大羅蹤跡沓沓冥冥,世間道君在無路可走,才苦苦尋找不死藥這種逆天的存在,追求壽元無盡,不老不死!”

    “梵小子,你不惜陷害我,深入歸墟,應該不是活膩了那麼簡單吧!”元育抬頭凝視梵無劫。

    梵無劫沉默以對,元育卻自顧自的道:“一萬年前,我親眼見到你破開那枚混沌原石,解出混沌神魔遺留的那枚神秘金色碎片。也只有我知道你在時光之道上,當世的道君之中,或許無人能敵。諸天萬界之中,還有什麼值得你再回來歸墟一趟?”

    “只有大羅之道,老道我這一生沒什麼成就,唯有對歸墟有一些瞭解,所以我也知道一個傳說……大羅天的傳說!”

    梵無劫淡淡開口道:“老道士你謙虛了!若是道君還算不得什麼,這世間也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了!”

    “道君算什麼大成就!”元育斬釘截鐵道,他態度堅定的讓梵無劫都有些心驚,梵無劫開始認真打量這個猥瑣的老道士,好像才第一次認識他一樣,元育還是那副賊眉鼠眼的樣子,或許是猥瑣久了,他的背有些微微的彎曲,就像一個小老頭一樣。

    但這一刻,元育的腰板挺得筆直,渾身散發著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凜然氣息。

    梵無劫能感覺到他心中的堅定和百折不撓,梵無劫忽然感覺自己可能一直小看了這位其貌不揚的老道士。

    他一直認為元育藏得很深,但卻並不認為元育有一顆百折不撓,斬破一切的求道之心。

    如今看來……他有些看錯人了(並沒有)!

    “大羅之下……”元育語氣中混雜了不甘心,苦苦追求的希翼,無數栽苦苦追尋而不得的黯然,這一刻,元育不是一個人,他投入了證道大羅前那種黑暗中摸尋,尋覓一絲奇蹟的微妙感情,生動的演繹了一個也曾意氣風發,卻在時光的磨礪中,漸漸磨平意氣,也曾有夢想和希望,卻在迷茫的掙扎中變得庸俗世故,一個被時光泡透了的老油條。

    一個數千萬年來,嬉笑怒罵,老不正經,但在暮年面對最後一絲希望之時,燃燒了自己的一切,甚至連長生不死也能割捨,只為朝聞道的求道者。

    這一刻,他彷彿真的投入了自己扮演的這個角色當中,甚至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證道大羅前的人生和歲月,居然還比不上無數時光沉澱的那一份人生更真摯。元育這才瞭解到,為什麼有些大羅已經證道無劫,卻每每重新輪迴體驗過去成道的經歷,甚至不惜狠狠折磨自己,打磨過去的那一份真摯情感。

    就算是一個玩家,在一個遊戲中投入足夠真摯的感情,付出了自己漫長的人生,這個遊戲對他也不僅僅是一個遊戲那麼簡單了!

    這會成為他人生的一部分!

    “終為螻蟻!”

    梵無劫也心情複雜,他輕聲念出這句話。

    “我這是入戲太深了啊!”元育悄悄用袖子擦掉眼角盈盈的濕潤,心裡吐槽道:“我這數百個元會下來,什麼時候苦苦尋求過大羅之道?我本身就是啊!擦……入戲太深都忘記自己是一個大羅了!”

    元育嬉笑怒罵,老不正經,混不吝……這和他無數個歲月沉落絕望,磨去了意氣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他的本性啊!

    他去做龜公,難道是因為無法找到大羅的道路,不得已沉淪的嗎?是因為他樂在其中啊!大羅無災無劫,時間又那麼漫長,誰沒有幾個愛好啊?就算變態了!也很正常……對吧!

    為什麼打造姹女宗宗主這個馬甲,整天在年輕道君中廝混,騙剛剛來到歸墟的新人?難道是為了更好的臥底,為了更敬業嗎?當然是因為愛好和樂趣啊!

    元育調整了一下心理建設,稍微出戲,不再是之前人戲合一的戲精狀態,而是內心超脫其外,明白自己元育天尊,大羅身份,但又始終保持著一份全情投入,看上去感情越發真摯,但理智又超脫其外……他的演技,頓悟了!

    他超脫了人戲合一的境界,達到了心在戲外,人在戲中的心相分離的境界。

    老戲骨終於熬出了油,正式晉級洪荒影帝!

    他背對梵無劫負手道:“只要你立下誓言,答應在尋找大羅之地,以及我未來借大羅天證道之時全力助我,這枚不死藥就是你的了!”

    梵無劫搖頭道:“我可以全力助你找到大羅之地,但找到大羅之地後,我也有證道大羅的機會,不可能全力助你,不死藥雖好,但卻不能與證道大羅之機相比。”

    “盡你最大的努力就好,我又不需要你捨棄自己的大羅道業來助我!”元育淡淡道:“而且不死藥對你來說,是另一份把握更大的大羅之基,你走的道種法,先天宙光道種本來就有合道的機會,只是需要的時間無比漫長!”

    “但有了不死藥……你等得起!”

    梵無劫面露糾結之色,這時候元育灌下去了一幅猛藥道:“你還以為自己所圖無人知曉嗎?我實話實說吧!我就是魔門姹女宗當代宗主,你陷我于歸墟之地,卻不知我也是故意為之,就連陷入血海絕地,也是我故意的!”

    “梵家的老三早就出賣了你!現在整個魔門都跟在你後面,準備等你找到了歸墟冥地,大羅之天再衝上去撿便宜!”

    梵無劫沉默了,他低聲道:“我知道!”

    梵無劫冷面道:“當年我解石解出混沌時代的金色碎片,一群人跳出來搶劫我,一個個都是魔門大佬,就算幽冥碎片強者如雲,哪有那麼快的。他們雖然隱藏了身份,但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我,我在他們身上的宙光痕跡上分明看到,在我賭石的時候,一個個都在旁邊叫好挑撥。”

    “那個打我悶棍的老魔頭,就是那天口口聲聲說我是梵家的年輕道君……資質逆天,不遜於先天生靈的後代的那人。”

    “還有說自己老了的那個老怪物,打我的時候不知道有多生龍活虎!”

    “一臉震驚,喊出南明離火的那位,後來用九幽冥火劈頭蓋臉的,差點把我毀容,燒得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我都記著呢!”梵無劫表情猙獰扭曲道。

    “那時候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我不知道你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直到我那三位老祖誆我去尋找大羅之地,一邊口口聲聲勸我不要,一邊把大羅之地的線索往我手裡送……當我是傻瓜嗎?雖然他們手腳很乾淨,借助的都是巧合,還動手滅了許多口,讓人無從查起。”

    “但世間最難抹去的痕跡……是時光!”

    梵無劫低聲道:“你這就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還如何取信於我?我如何能相信一個算計自己的人?”

    “最大的秘密!呵呵!”元育心裡不但不緊張,甚至還想笑:“小夥子,你以為你看穿了一切?其實你連邊都沒有摸到。你知道魔教在算計你,知道你三個祖宗在搞鬼,了不起知道法淨那一批人,但你絕無可能知道紫陽真人。在道君的境界裡,你都無法看到全貌,何況其後隱隱的大羅黑手的痕跡。”

    “我已經發現了幾個大羅鬼鬼祟祟的……這一局的水……深啊!”

    “再加上算計著什麼的冥河老祖,背後隱隱落子的靈寶大天尊,被利用的羅睺老祖,以及更後面那些對此有些好奇的大神通者。”

    “所以你看到了道君的層次,卻看不到背後的大羅,我看到了背後的大羅黑手,卻猜不透大神通者的落子……冥河老祖究竟在想什麼?與羅睺和誅仙四劍有關嗎?靈寶老師在這裡扮演著什麼角色?我又是以什麼身份捲入其中的?”

    “歸墟……裡面究竟還藏著什麼秘密?”

    元育表面上卻好像很有誠意的回答道:“不死藥就是最大的誠意……你或許知道了一些東西,但還是不瞭解這背後的可怕。我們魔門只是其中一方,玄門和佛門都有插手……法淨大師恐怕已經進入血海劫眼中來了。他手中有一尊先天靈寶……而玄門的人還藏得很深,就算我們暗算了佛門和魔門,來到大羅之地的時候,他們突然跳出來摘桃子都不奇怪!”

    “而魔門的人,有我這個反間反而好對付!”

    “所以在看到不死藥的時候,我就意識到這是我們和解,相互取得對方信任的唯一機會,只有我們聯手,才可能有機會在大羅天證道!”

    梵無劫平靜道:“所以你果斷捨棄一枚可以長生不老的不死藥來取信於我,同時挑破身份,讓我們之間不再有那根隱隱作痛的刺。同時也在向我證明……你尋求的利益,一定比不死藥更高……那就只有大羅,你在證明自己只求大羅。”

    “這時候,我們才有共同利益的基礎。因為你證明了自己不再代表魔門,你只代表你自己。”

    “這樣,我們兩個孤家寡人,就有了聯合的可能!”

    梵無劫雖然猜出了元育的想法(並沒有),但還是為他的絕然和果斷感到心驚,能捨棄長生不死的希望,就為了爭取證道大羅最大的機會,表面猥瑣的老道士,內裡居然道心如鐵……梵無劫這時卻回想起姹女宗那位千嬌百媚的天人,回想起那一句:“把他帶回來!”

    梵無劫心中暗暗感慨,不知道這位天女是否看穿了這位情郎混不吝表象下的堅定和無情?

    “好……我答應你!”梵無劫伸出手道:“我們結盟!”

    元育老道士與他一擊掌,露出熟悉的猥瑣笑容,梵無劫擦了擦手道:“不死藥呢?”元育笑出了一口黃牙,然後在梵無劫冒火的眼光中,扣了扣喉嚨……

    “嘔!”

    看著老道士用骯髒的衣袖擦了擦表面上亮晶晶的,滿是蜜汁液體的玉珠,梵無劫真有馬上翻臉的衝動,起碼他很想在那張猥瑣的老臉上留下他四十九碼的鞋底子印,但考慮到老道士高深莫測的變化神通和聯手的大局,他強忍住了這股衝動。

    “我信了你個鬼!”

    梵無劫無語望蒼天,狠狠心學著老道士把玉珠吞了下去。

    元育老道士在一旁道:“這才對了嘛!我瞭解過不死藥很難煉化,吞下肚子中也不會輕易消化,反而能最好的保護起來。任何人想要搶到不死藥,在你不是自願交出的情況下,除非殺人取藥,否則根本不可能!”

    “閉嘴!”梵無劫抬起頭悶聲喝罵道。

    “……”

    梵無劫和元育老道並肩站在一起,他低聲問道:“既然你是故意拉我下血海的,我們又和那些老怪物翻臉了。現在沒有了乾屍他引路,那麼如何逃出這裡你應該知道吧!”

    “……”

    “說話啊!”

    “不是你叫我閉嘴的嗎?”元育委屈道。

    “說人話!”

    “血海海眼底部有一條通往歸墟冥地的近道,我們可以從那裡逃出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5
第三十四章花臂紋身,八臂神魔,劫眼地圖

    “你說的那條近道在血海之底?”梵無劫探頭看了一眼黑崖旁邊翻滾血浪的血海,斜著眼睛問他道:“那麼我們該怎麼下去呢?別跟我說是跳下去……”

    “我也不知道!”元育摸著下巴上的短短的山羊鬍,嘀咕道:“他是跟我這樣說的啊!”

    “他?”梵無劫聽到元育自己也是道聽途說,頓時炸開了:“敢情您老也是聽人家說的啊!聽人家隨口說一個不靠譜的消息,就敢帶著我往絕路上走……也就是說,除了血海之地可能有通往歸墟更深處的近道之外,您老還知道什麼?”

    “別吵,我快捋出一個頭緒了!”元育老道一邊掐算,一邊唸唸有詞的觀望神山深處的地形地勢,以及復盤自己一路走來所見的地形地勢。

    “老道士,你看著不像那麼不靠譜的人啊!”梵無劫叨叨絮絮道:“到底是誰跟你這麼隨口一說,就能讓你如此的相信不疑?”

    “你就這麼肯定他的話可靠,就算他的話可靠,這血海劫眼中無量量劫都沒人出去過,他得到的消息就一定可靠?”梵無劫有些沮喪:“你啊你!唉!”

    “你是不知道他是誰!”元育語氣悠遠道。

    梵無劫抬起眼皮:“你倒是說說他是誰啊?那位大神仙隨手一指,就能指出困在這裡無數老怪物無量量劫來都沒有找出的生路?”

    “冥河老祖!”元育幽幽道:

    梵無劫竟無言以對:“……”

    他聲音乾澀,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元育老道道:“你是說殺戮魔祖他老人家,親自託夢給你,說血海劫眼底下有一條生路?”

    元育老道用看傻逼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我得走八輩子的背字,才會做夢夢到殺戮魔祖啊!你看我像十八代祖墳都葬在窮源絕地、大凶之土的人嗎?”

    “阿修羅族的血海禁獄確實可怕,無量量劫以來從未有人能從裡面逃脫。這裡最初是殺戮魔祖磨滅大阿修羅王婆雅的禁地,後來成為了歸墟一處磨滅世界殘骸的毀滅絕地,最後被舍摩黎王用作囚禁毀滅魔徒和阿修羅族罪人叛徒的監獄。”

    “但也只有這裡,才能甩掉你身後那些垂涎大羅之地,別有用心的勢力。”

    “不然我們怎麼和玄門、佛門、魔門這樣的龐然大物斗?”

    元育冷笑道:“想要逃出他們的控制,就要下最出乎意料的棋,還有什麼比自陷絕地更出乎意料的棋嗎?也只有這等絕地,才能讓他們猝不及防之下,準備不足,給你我二人渾水摸魚的機會,就算出了岔子……不是還有他們兜著嗎?到時候為了找到大羅之地,他們不還得把咱們從這裡面弄出去?”

    “而且這座血海禁獄別人逃不出去,但卻不一定能關的住我!”元育得意洋洋道。

    梵無劫低頭沉思:“血海絕地困死了一位大羅,我們憑什麼逃出去?除非……”

    “除非我有這座監獄的圖紙!”元育一拍大腿,意氣風發道:

    “魔道之中,曾經出過一個強盛的門派——血海魔宗。據說是血海道統的嫡傳,後來併入了大阿修羅魔教之中。”

    “據說它們的根本道統,是殺戮魔祖親傳的《血海經》。”

    “我年輕時曾經意外得到過一部分血海經的殘篇,上面完整的只有一式神通——模仿的就是歸墟中的蝕元血海,其中也包括血海劫眼內部的模型,那一式神通能召喚一絲血海劫眼大漩渦的投影,以毀滅劫力將敵人折磨至死。”

    “你知道這神通唯一的破綻在哪裡嗎?”元育老道頗為自得的矜持一笑道。

    “在海眼之底……”梵無劫也明白他要說的:“所以這是殺戮魔祖親傳的神通,自然也包含了殺戮魔祖知道的血海劫眼的秘密和結構。這世上當然沒有比創造這一片血海,甚至這片血海就是祂分身的殺戮魔祖更瞭解這處絕地,他的話當然十分可靠!”

    “那麼只要找到破解這一式神通的方法,就能逃出這處絕地!”梵無劫振奮道:“難怪你敢大著膽子下來……原來你竟然帶著這處絕地設計者留下的圖紙。那一式神通呢?拿出來大家參詳一下,集合我二人之智,難道還找不到一條生路?”

    “圖紙我早就給你了!”元育微微笑道,一幅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

    梵無劫微微愕然,他摸了摸肚子,元育搖頭道:“不是不死神藥……你不覺得你身上紋得這尊魔神,有些太過栩栩如生了嗎?你就不奇怪,為什麼毀滅大道把你身上那些零零碎碎都磨滅了,都腐朽了!偏偏還有一處紋身毫無變化?”

    梵無劫解開外衣,露出紋著一尊八臂怒目魔神的花臂。

    現在仔細看,確實能發現那尊魔神的不凡和奇異……血紅的眼睛流淌著極其邪惡的魔性,舞動的八臂,彷彿要毀滅一切,魔神的狂怒,赤面獠牙的面孔的猙獰,以及那股大破滅,毀滅劫的氣息,確是有一種詭異的魔性。

    他身上其他的紋身都花了,就連紋上的神文和龍章都看不清楚了。

    偏偏只有這尊魔神,在血海劫眼的毀滅劫力的磨滅下,不但沒有褪色和模糊,反而越發清晰,越發具有威勢。

    “但這是我自己紋的啊!”梵無劫驚駭道。

    元育得意道:“要藏一個東西,有什麼比藏在別人的想法裡更隱蔽的?我害怕有人能以詭異的神通搜查我的記憶,看破了我要下的大棋,所以便斬去我記憶中的那式神通的真意,將它藏進了你的念頭裡,於是那道真意就會暗中影響你的想法,通過你的手將它畫出來!”

    “魔祖創造的神通,哪有那麼容易被毀滅。祂們那個級別創造的東西,無論有形還是無形,都有一股不滅的本質,就算你毀滅了它的載體,它還是能潛移默化的將自己重新複製出來。我們魔道的神通就是靠魔祖的如此手段,才能世代傳承,不會失傳。”

    “你有沒有聽說過,某些正道門派,剿滅了某某魔門,將魔道經典付之一炬,然後無數載後,那個門派就會有某位天才,通過當年那一戰殘餘的戰利品,忽然領悟某種靈機,被魔性感染,走火入魔創造某些詭異可怕的神通,叛門而出,成為一尊魔道巨擘嗎?”

    梵無劫也是第一次聽聞這樣的說法,這時候他聯繫起自己從時光中窺見的——當年梵家三祖崛起的事蹟。

    當年梵天界,正道門閥摧毀了最後一個與他們作對的魔道宗門,傳承悠久的血圖教,從此河清海晏,梵天界中眾正盈朝,一時間正道大昌。

    正道門閥進入前所未有的輝煌時代,那時候梵天界中又立下九品中正制,每千年諸多門閥道君根據梵天界的資源和靈氣,定下成仙的名額,從世家寒門子弟中超拔天資悟性,心性都卓然於眾人的優秀子弟,加以培養,其他不在制度中的都是非法修仙,都是竊取天地造化的蠢蟲,以天劫誅滅!

    每年三大門閥中,九品中正仙官巡遊天下世家,舉辦宴會、大比、尋幽探秘活動,品評各家子弟的修仙資質。

    當時世家門閥打造了許多修行秘境,每個家族內部也有各種比試,整個梵天界還有各種榜單評書,小輩之間也有各種不同的道會,茶會,仙宴,擂台,整個世界的修行資源都被封鎖在各種秘境之中,需要參與這一套交際圈和品評體系,才能獲得修行的資源和機會。

    家族子弟從小就要學會楊名,與同為世家優秀子弟的對手競爭,最開始確實培養了很多優秀的世家人才,但最後這等制度就開始漸漸沉淪,腐化,一開始犧牲寒門的利益,然後就輪到小家族,最後連三大門閥的非嫡系也開釋受到打壓,整個修行環境變得惡臭。

    梵家三祖最初也是一名外支子弟,在家族小比中,因為天資聰穎,根骨不凡而被本支的嫡系嫉恨,最後在擂台上被人暗算,打碎了根骨,仙品從五品上,淪為九品末。

    但梵家三祖堅毅隱忍,在被各種打壓報復,被貶斥為奴後,依然刻苦修行,最後在家族廢棄的垃圾場中,找到了當年剿滅血圖教的戰利品,一枚破鐵環。

    其後就是梵家三祖捨身入魔,血祭了整個支脈,奪舍了梵家嫡脈的一個身份高貴的少年,一路燒殺搶掠,辣手無情,更是暗中收攏了那些遺落梵天界被打壓的小家族和寒門天才,重建血圖魔教,最後鬧出了一件大事。

    他血祭了一個梵天界準備吞併的世界,製造了毀滅劫潮,引動歸墟大道,毀滅了當時梵天界綿延數百萬年的九品仙品制度,證道道君。

    可以說也是梵三祖,當年也是一時的氣運之子。

    梵無劫本以為是他這位三祖氣運不凡,血圖魔教只是三祖上位的墊腳石,如今想來,分明就是血圖魔教的氣運不絕,根本功法不滅,梵天界如此發展下去,已經給魔道提供了深厚的土壤,當時矛盾分明已經是積薪如山,只差一根火柴了!

    而血圖魔教根本大法,就是那根火柴,就算沒有梵家三祖,也會有王家大祖,謝家二祖。

    梵無劫低頭看著自己臂膀和半邊肩膀上那伸出八臂舞動的魔神,感覺到了紋身上的深深魔性,他心裡暗中警惕,什麼魔祖真意,畫在誰身上不好,既然那麼關鍵,猥瑣老道為什麼不畫在自己身上?其中必定有鬼……

    梵無劫才不相信,這等詭異的東西趴在自己身上會對自己沒有任何影響。

    是的,魔祖留下的真意不滅,總會重新讓後人獲得,然後秉承一時大運復興那一魔道宗門,但那些參悟出魔道真意的天才,怎麼都入魔了呢?

    “老賊想要暗算我,引誘我墮入魔道!”梵無劫瞟了元育一眼。

    元育就差吹個口哨來證明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了!

    “從神山深處莫名飛出來的不死藥……”

    “老子前些年一不小心從一本雙修秘籍裡翻出來的《血海經》殘篇……”

    “讓老子想想還有什麼‘機緣’,這一次必須全部丟給這位‘有緣人’?過了這一茬,就再沒機會了!老祖啊!不要再扔東西給我了……現在我看到你送出來的機緣就肝兒顫啊!丟不敢丟,拿著不敢拿,只好四處送給正道俊彥,各位有緣人!”

    元育知道——這是殺戮魔祖在催他業績呢!

    魔道要發展壯大,除了要自己造血,還要去玄門佛門挖角,而且往往挖來的才是最好的,但元育作為一個身在魔門,心在玄門的臥底,他能這麼幹嗎?所以冥河想起他的時候,就會送來一些‘機緣’,催促他發展‘客戶’。

    不找個‘有緣人’送出去,那就和冥河結緣吧!

    和冥河結緣有什麼下場,反正元育是不樂意知道的……他自從被冥河送過一次機緣後,遇到這樣的事,常常就是第一時間送出去,保命要緊。這次神山仙土西北風莫名在他們到來的時候,刮出來一枚不死樹實,怎麼看怎麼詭異,元育當然要先下手為強,送給旁邊這位預定的背鍋俠了!

    這次佈局,很明顯梵無劫就是中心。

    元育不早點下手,自己也在劫眼中,到時候各方牽動之下,鬼知道有多大的黑鍋要背在頭上呢!

    “是你的……都是你的!”元育眼神貌似無意間的掃過正在研究自己紋身的梵無劫。

    梵無劫這邊非常震驚,他抬頭對元育老道說:“這就是你說的唯一弱點,血海海底存在的破綻……”

    “是啊!”元育微微牽動梵無劫右臂上的八臂魔神,魔神化為一口血眼,濃縮著毀滅劫力,元育伸出手來輕輕一點在血海海眼最底部的位置,那一口血色漩渦最底部的尖角。整個血海海眼頓時紊亂,毀滅劫力四處衝突,虛影很快就潰散了。

    梵無劫張開右掌,一巴掌扇過去,他的右臂上八臂魔神連連咆哮,整隻右臂都被裹在一團血色的風暴漩渦之中。

    元育大驚失色,大聲慘叫道:“梵小子,你殺人啊!”

    掀起的血色漩渦,引動了劫眼中的毀滅劫力,讓梵無劫右臂上的血色漩渦頓時暴漲數百倍,將整個黑色山崖上的枯木和怪石都掀起來了,黑色的怪崖發出一陣詭異的顫抖,和血紅色的漩渦正面對撞了一記。

    山崖上泛起的詭異道紋,將整個血色漩渦都震碎了!

    但梵無劫和元育都能察覺到,這是一股比血色漩渦強大億萬倍的力量,將其強行磨滅的,至始至終,神山外圍的黑崖都未能擊潰血色漩渦的結構。

    梵無劫冷笑道:“你怎麼不說,這一式神通的唯一弱點,只能正面完全承受其威力,才能抓住?血海海底的破綻,就在血海劫眼殺傷力最強盛的漩渦之下,想要下去,先要承受血海劫眼全部力量的絞殺!”

    “你有沒有說……這一道神通,根本無法破解!”

    梵無劫怒喝一聲,飛起來就要暴打這個不靠譜的老道士,元育抱頭鼠竄,情急道:“等等……這式神通我們無法破解,未必沒有其他人能夠破解,別忘了!血海劫眼圖紙和實物有什麼不同!”

    梵無劫冷哼道:“我知道,你準備告訴我當年婆雅王被殺戮魔祖的這一式神通所殺,雖然已經死去,屍體都被鎮壓在這裡,但他臨死前,應該已經找到了破解這一式神通的辦法,所以才從血海底部抓起岱輿神山的碎片,用一隻右手伸出血海,為自己的舊部,開闢一處淨土!”

    “所以乾屍他們那一群人,的確知道怎麼逃離此地,而我們則知道他們逃離計畫的一部分。”

    “我們知道他們準備從血海的底部逃出去……而我們不知道的如何下到血海的底部?自然也已經有人替我們想好了!”

    梵無劫只是淡淡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再賣關子……老子就和你翻臉啦!”

    元育飛快的掐算道:“不賣了!不賣關子了!婆雅王想要救出舊部,自然要為他們準備一條安全的退路,而他已經沒有時間告訴舊部太多事情,因為他不能確定,那些是能說的,那些事不能說。在歸墟,知道的太多會死很正常,而且會死的很不正常!”

    “所以,他不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訴舊部,而只能暗示一些東西。”

    “比如說,他不能把血海劫眼的結構,告訴舊部,但卻能在掌心創造一座微型血海,將血海的結構複製過來。他不能保護舊部進入海眼之底,卻能用自己的身體,創造一條通往海底的安全通道……婆雅王腳踩在血海海底,右手高舉,脫離血海。他的身體就是通往血海之底最安全的橋樑!”元育道。

    “所以我們只要找到那條通往婆雅王身體中的道路,就能一路下去,從他的腳底離開血海!”

    “那麼這條通道在……”梵無劫回頭看向黑崖外的掌心血海……

    元育點點頭道:“就在這片血海的底部……這片血海如此的平靜,我之所以遲遲沒有想通婆雅王的設計,就是因為沒有把這座掌心血海和外面那片大血海聯繫起來。沒有想到這座血海也是血海海眼的圖紙,而且是比我手中的圖紙更直觀的模型。”

    “這片血海之所以沒有形成海眼漩渦,必定是因為下面的海眼被人堵上了一個栓子。到時候只要拔出這個拴子,這座血海就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時候只要操縱著神鰲背著神山順著漩渦潛入海眼中,就能突破海眼,進入到婆雅王的血管中。”

    “婆雅王的血管是一條無比巨大的地下血河,神鰲順著暗河游到婆雅王的腳底,就能來到血海劫眼中毀滅劫力最薄弱的地方,以岱輿神山為外殼,抵禦最後的毀滅劫波,逃出這裡!”

    “計畫很完善!”梵無劫撫掌讚歎道:“不愧是大阿修羅王,毀滅魔祖的部下,能在臨死之前,想到用自己的遺骸創造一條逃出去的道路,保護自己最後的族人和舊部。婆雅王不但有強大的連毀滅劫力都無法磨滅的力量,還有不為生死所動,視生死如常的智慧。”

    “最令人欽佩的,是他守護自己族人的一顆心。難怪他的舊部被困在這個絕地,折磨在此無量量劫,都未對他有一絲怨言,依舊忠心耿耿。”

    “這樣偉大的情操……”梵無劫抬頭道:“讓人更想殺光了他們了!”

    元育也微微點頭道:“從婆雅王對羅睺老祖和他部下對他的忠誠可以看出來,這些毀滅魔徒出去之後,絕對不會放棄救出他們的領袖,毀滅魔祖羅睺。這種忠誠讓人敬佩,但這種野心,不能放縱!”

    “弄死他們!”梵無劫右手虛握,做了一個捏死他們的手勢。

    引來元育贊同的眼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5 14:05
第三十五章九宮飛星,長纓在手,縛住鯤鵬

    梵無劫站在黑崖邊,面對著血海,吐出不死藥,一顆瑩瑩的美玉寶珠落在他手中,梵無劫手持玉珠警惕的盯著元育老道,低聲道:“你確定自己沒有算錯?這不死藥真的能引來巨鯤?”

    “似這等先天神獸,本身對事物就有一種難以敘述的玄妙靈覺,你把不死藥拿出來,等閒道君金仙都算不出來,但那等神獸對這種對自己有無上好處的東西,自然會心生感應……這是天道對這些年幼神獸靈智不高的補償!”

    “但凡生靈,年幼時總是靈性最強,如太上所說,乃是赤子嬰兒不受後天濁染,這些先天生靈天賦是我等後天生靈的百萬倍,有這等本領並非什麼讓人意外的事情!”

    梵無劫聽了元育的解釋,也就在此安心等待了起來。

    過了許久,梵無劫忽然感到自己腳下的神鰲有些微微的躁動起來,神鰲緩緩轉頭向東方,形成王八伸長脖子,回首顧盼的樣子。腳下神鰲托起的神山大陸也有些微微的顫抖,梵無劫往血海的方向望去,頓時明白過來……巨鯤來了!

    “本來這些先天生靈各有地盤,並不會貿然侵犯對方的地盤,所以巨鯤本不會出現在神鰲的旁邊,但它感覺到不死藥對自己的無窮好處,所以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神鰲雖然比巨鯤更加強大……但它行動遲緩,巨鯤只要在它反應過來之前奪得不死藥就好!”

    梵無劫回想起來,有些詫異道:“既然巨鯤能感應到我們手中不死藥對它的好處,為什麼神鰲對自己背上的不死藥卻沒有反應!”

    元育淡淡道:“神鰲的脖子很長,而且吞食咬合的速度很快,卻偏偏無法觸及自己的背甲,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乾屍他們那麼放心的以神鰲背甲為總部,你莫非真的以為他們收服了神鰲不成?但神鰲毫無反應,也不合常理……所以這只有一個可能……神鰲早就被人喂過不死藥了!”

    元育眼中泛起奇光道:“之前我以為神鰲是誤入歸墟,被婆雅王舊部設計才托起神山碎片的。但現在看來……這是有人布下的局,有人設計讓當年托起五座神山的神鰲後裔,落入歸墟,重新托起神山的殘骸。”

    “神鰲本來就有托起神山的本能,這是當年天帝的旨意,至今還銘刻在洪荒天道之中,所以這並不難。這也是一開始我並未懷疑乾屍他們能設計讓神鰲托起神山的原因……但現在看來,有人想用沉沒的兩座神山佈局!”

    “因為乾屍不可能擁有不死藥,就算有……也不可能用在一隻在他們的計畫中並不關鍵的神鰲之上。”

    “唯有涉及當年岱輿、員嶠兩座神山沉入歸墟的巨大秘密,背後的那個可怕黑手或者他的敵人,才有如此大的手筆,喂養一隻神鰲後裔一枚不死藥!”

    梵無劫有些擔心,元育卻看出來,寬慰他道:“不要擔心,不管這些大人物有什麼算計,都與我們無關了!那人既然喂了神鰲一顆不死藥,說明他算計的是無數年後的事情,久到這只幼年神鰲的漫長壽元都撐不起。”

    “這歸墟之中,或許是世間最後適合先天生靈生長的地方了!神鰲成年後,完全可以下到下方的大血海之中,在服下不死藥後,它擁有無盡的壽元成長,長到極為老邁的時候,它將有可能重現昔日先祖托起一座神山仙土的絕世之威!”、

    “那時候,或許就是岱輿、員嶠兩座神山出世的時候了!到時候,你如果服下不死藥,說不定都已經借助無盡的時光培養宙光大道,合道洪荒天道證道大羅了!”

    “這麼漫長的佈局……那是大羅的遊戲,你區區一隻螻蟻,操哪門子的心啊!”元育冷笑道。

    梵無劫被他這話一刺,也自嘲道:“此去尋找歸墟深處的大羅之地,已經是九死一生了。說不得就死在了證道的路上,關心一個無數年後的佈局,我確實是操哪門子的心……”

    “巨鯤來了!”元育抬頭道。

    隨著他的話,神鰲左近的血海突然掀起數十萬丈的巨浪,一條比他們見過的巨鯤更加龐大的鯤一躍而起,在他們面前升起一面上看不到頂,下看不見底,往左往右都看不到邊緣的黑色巨牆……像極了死亡!

    元育老道和梵無劫雖然震撼,但還是面色如常!

    要震撼早就震撼過了……他們又不是什麼沒見識的鄉下人,動不動就震驚失色。

    “梵小子!看你了!”

    元育老道變化了形態,變成一尊阿修羅的形態,有五頭四臂,赤面獠牙長相猙獰……婆雅王,為阿修羅婆雅一族的統領,名為稚!全名婆雅稚……意為被縛,縛五惡,大力,勇健,元育老道攤開手掌將自己的手掌變化為婆雅稚伸出血海的那隻手。

    “婆雅稚阿修羅王的手掌雖然和人族一樣,都是盤古之形,但阿修羅族的命理終究和人族不同,先天生靈有命無運,需以先天八卦算之……羲皇當年創造先天八卦,開闢易道,算儘先天生靈,為人族奠定大興之機。”

    “貧道雖然未有羲皇之能,卻也能通過易道,算出你婆雅稚的秘密!”

    “先天八卦,九宮洛書……”

    “給老子推算婆雅稚的手相!”

    元育狂吼一聲,他打亂髮髻一頭花白的頭髮披在身後,隨著他渾身亂抖而飛散開來,宛如瘋癲妖人,元育赤足,矗立黑崖上,腳踏禹步行走九宮:“這座黑崖雖然不是位於神山仙土深處,乾宮首位的黃金台,但也是神鰲背甲處坎宮的所在。”

    “神龜負書,龍馬托圖,易道之始,河圖洛書!”

    “神鰲天生有洛書之形,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以五居中……如今我腳踏坎宮,一陽之始!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轉入東南坤宮,地六陰數……洛書九宮數,以一,三,七,九為奇數,亦稱陽數,二,四,六八為偶數,亦稱陰數。陽數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氣;陰數為輔,位居四隅,代表地氣;五居中,屬土氣,為五行生數之祖,位居中宮,寄旺四隅。”

    “手相有五紋八丘,拇指根部隆起為金曜丘,食指根部隆起為木曜丘,中指根部隆起為土曜丘,無名指根部隆起為太陽丘,小指根部隆起為水曜丘,金曜丘對面隆起為太陰丘,木曜和金曜之間,虎口之下為火曜丘,火曜丘對面水曜和太陰之間,為計都丘!時隱時現!”

    “此外還有一隱丘,羅睺丘,位於中宮明堂掌心凹陷之處!”

    “也就是我們腳下的血海之底!”

    “此外還有五紋……這掌心大陸上,共有五條血河主幹,從食指下方沿著‘金曜丘’,環繞大拇指天柱的血河為地紋,從大拇指天柱和食指天柱中間出發,往‘太陰丘’延伸的血河為人紋,從小指天柱的下方朝食指的方向延伸的血河為天紋。從中指天柱頂端流淌而下,穿過血湖,往手腕而去為陽紋,小指天柱根部和天紋中間地帶的短紋為陰紋!”

    “以九曜八丘之方位為星鬥!”元育往八方分別一點,只見他點化的方位都升起一顆飛星,七現二隱,經過神鰲背上的九宮圖變化,變體化為北斗。

    “五紋血河,三才陰陽為河圖!一六共宗,為水居北;二七同道,為火居南;三八為朋,為木居東;四九為友,為金居西;五十同途,為土居中。”元育又點化血河脈絡,河圖洛書本為易道的一體兩面,但元育沒有龍馬負圖相助,顯化的河圖虛浮不定。

    “九宮飛星……指引北辰!”

    掌心大陸上的九曜八丘化為的北斗,依據河圖顛倒方位,指向一處冥冥莫測之地,元育滿頭大汗,白髮亂舞宛若癲狂,北極居中何以能下九宮。體為北極,用在北斗,以斗為帝車,言北斗為北極帝星所乘之車,因北斗繞北極而旋轉,就是北極帝星乘車臨御八方之象,若根據斗柄旋指的八宮方位,便能推知四時八節的時序變化。

    時序變化就是易,以婆雅稚的手相變體為九宮飛星,指向的時序變化,就是婆雅王所遺留的先天魔神之體內部的氣機變化,神魔之體死而不僵,縱然已經死去,其內部氣機依然在變化,隨著歸墟的大環境時序,陰陽氣機升降,子午二時變化。

    若是在諸天萬界,元育還能以諸天大時序推算婆雅法體的小時序變化。

    但歸墟之中,歸墟大時序變化極為隱秘,根本無法推算出來,所以元育只能反向利用婆雅王表露在血海外的手相,白骨大陸上氣機的變化,利用河圖洛書,變化為九宮飛星,指引婆雅王體內時序的變化,這樣在進入婆雅王的大羅遺體的時候,才不會被他體內變化氣機,所化的種種毀滅劫困住。

    血海劫眼固然是危險萬分,但婆雅王作為修行毀滅之道的大羅,它的法體內又何嘗不是充滿毀滅劫力,變化出他身前修煉的種種神通,若是不明其中的變化,妄入其中,遇上殘留的毀滅劫力,隨著血管經脈的氣機沉降而發動,不比正面被婆雅王的毀滅神通迎頭砸下去好多少!

    所以,沒有婆雅王修行的功法,沒有他法力氣機變化的規律,進入這座橫渡血海的‘橋樑’,也是九死一生!

    而這些東西必然掌握在婆雅王的舊部手中,而且是最關鍵的機密,外人根本別想窺探。

    而且擁有婆雅王體內的氣機變化的規律,還有一種好處,就是能借此推算歸墟大環境的時序變化,歸墟內的時序變化極為隱秘,也婆雅王這種深藏其中無量量劫的大羅遺體,就像校對了無量量劫的精密鐘錶一樣,才能感應歸墟時序而變化,作為計算時序的天文器具。

    計算出歸墟時序,才有可能真正深入歸墟。

    就像不懂海圖的人,休想出海一樣,歸墟地圖不僅僅是地形,就如同遠洋的航道只考慮路線,不考慮氣候和時序,十次去,一次能活著回來都已經是媽祖保佑了。

    “梵小子!”元育凝結出北斗,隨手收入袖中道:“就是現在,找到北辰所在……確定九宮飛星!”

    準備已久的梵無劫立刻出手,被巨鯤驚動的一眾老怪物,來到神山仙土的外圍,看到梵無劫和元育兩人,不少人眼睛就是一亮……梵無劫看著那巨大無匹的巨鯤,長笑一聲:“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鯤鵬!”

    他隻身立在血海狂瀾之下,萬丈血浪朝他拍擊而下,梵無劫隨手擲出宙光真水,真水和時沙化為長綾,初時只是梵無劫手中的無色無相,猶如一團透明水光的長綾,隨著梵無劫舞動長綾,原本只是在他身邊飛舞的長綾飄飄蕩蕩,化為遮天蔽日的白綾。

    白綾圍繞著梵無劫旋轉,每轉一圈,它就往外延伸一圈,梵無劫拿著只有一張寬的綾尾,隨著長綾的舞動旋轉,無窮無盡的延伸下去,漸漸化為百丈,千丈寬的寬幅,就像一隻螻蟻扯著一端細小無比的尾巴,把一個漸漸擴大,最後幕天席地的長綾舞動起來。

    白綾捲起血浪,掀起血海,染紅了自己。

    梵無劫舞動長綾,將無邊血海都化為自己手中的紅綾,血水染紅了白綾,血海化作了紅綾,捲起無數血水,將巨鯤托起的無量血水,都化為紅綾,原本托起巨鯤,承載它強大無匹力量的載體,它借力借勢的至穢血水,反過來變成了束縛它的紅綾。

    紅綾捆縛著一頭巨大無匹的巨鯤,任由鯤魚如何搖頭擺尾,地動山搖的掙扎,都巍然不動。

    舉目望去,無邊無際的血海都化為紅綾,這一刻,血海的波瀾都變成了紅綾的起伏,老怪物們放眼望去,何處不是紅綾,何處不在捆縛鯤鵬?

    所有人都石化,不可思議的看著這震撼的一幕,時間像是定格在了這一瞬間,讓人都快忘記了呼吸。極端渺小的梵無劫,舞動著從小到大,最後席捲血海的紅綾,捆縛著那巨大無朋的鯤魚……神通驚天!

    先天道種,何嘗弱於人?

    時光大道何其不可思議……梵無劫為歸墟中種種不可思議驚嘆過,震撼過,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令人驚嘆和震撼?以區區後天生靈的渺小,去圖謀先天大道,居然還成功了的人,又豈是等閒之輩?先天生靈,能比得上先天大道否?

    這種震撼就像一隻螻蟻,在恐龍面前掌握了人類的高等數學。

    恐龍敢笑螻蟻否?

    現在這只螻蟻,利用高等數學控制了一台機械恐龍,把他們的一隻同類按在地上暴打……硬生生的打醒了這些老怪物,打的乾屍他們回憶起被後天生靈支配的恐懼。

    這種恐懼是當年不可一世的先天生靈、手拿日月,強橫無匹的神人神獸,面對後天生靈的崛起時,面對人族崛起時,同樣的感覺!

    “不周山下紅旗亂,奮起長纓縛鯤鵬!”元育幽幽嘆息道。

    他回憶起魔教之中,一幅無比古老的壁畫,洪水洶湧從九天衝下,瀰漫整個洪荒大地。

    一位蟒頭人身,身披黑鱗,腳踏黑龍,手纏青蟒的巨人,以頭頂天靈撞斷了支撐天地的天柱!一位背負雙劍的神魔在他旁邊,奮起長纓,不周山下的無邊血海翻騰起滔天巨浪,在神魔的手中化為紅綾長纓,困住了一位正在從巨鯤化為大鵬,後半身子是大鯤,前半身是巨鵬,正在鯤鵬變化中的神魔。

    神魔一面捆縛鯤鵬,一面伸手壓住巨人,背後的長劍半出竅,背劍神魔表情忿怒猙獰,擇人而噬,充滿無盡的殺氣。

    巨人在神魔手下掙扎,面色恐懼,似乎下一瞬長劍就會斬下來。

    壁畫的描繪就停留在這一幕……

    這一幅古老隱秘的壁畫,在諸天魔教祖庭的祭壇上,很少有人能見到,除非是十大魔主,或者開闢魔道一脈的副教主,否則等閒無人能看見,據說描繪的是當年共工氏怒觸不周山的時候,殺戮魔祖冥河捆縛興風作浪的鯤鵬,殺死共工氏,拯救洪荒的場面。

    就連後起的魔道副教主們對此都嗤之以鼻,認為是魔道古老弱小的時候,吹逼出來的傳說。

    而元育這樣的大羅,卻不敢這樣看,但他們的回憶也是一片空白,在洪荒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不是永存的大羅都知道歷史。歷史總有迷霧,就算是親歷者,有時候都不得不被迫忘記一些東西。

    有些事情,不能知道。如果大羅什麼都知道,他多半活不到成為大羅的時候。

    所以元育沒有見過女媧造人,沒有見過后土身化輪迴,沒有見過天帝登基,沒有見過共工怒觸不周山,沒有見過冥河鎮壓羅睺,沒有見過天庭毀滅,沒有見過東王公之死。

    因為大神通者震懾——不該看的別看,也因為這些秘密太骯髒了!

    梵無劫的神通,絕對是當年親眼見過壁畫那一幕的人創造的,或者是梵無劫也見過那樣的壁畫,從中領悟了什麼。

    梵無劫伸手勒住巨鯤,反身騎在巨鯤上。

    對元育道:“老道士,隨我直下血海之底!我們去定位北辰位!”

    元育起身飛到巨鯤上,梵無劫勒住巨鯤,駕著鯤魚沉入血海中,朝血海深處游去……老怪物們沒趕上去攔著他們,這兩人才剛剛被推下血海劫眼,神氣充足,他們已經被毀滅劫力消磨的半死不活,拚命是可以一戰,但攔住他們,要付出何等的代價。

    而且老怪物們都已經看出來,這兩人應該是找到了乾屍們隱藏許久,逃出這裡的秘密。

    既然如此,又何必阻止他們呢?

    坐看他們和婆雅王舊部去斗,才有可能讓他們抓住機會逃出這裡,而不是只能被幹屍們利用,這些人精早就活透了!如果婆雅王舊部能獨自逃出這裡,早就逃了,他們聯合自己這些墮入歸墟的老不死的,必然有要利用他們的地方。

    他們又不是干屍他們的自己人,這樣被利用,多半是要拿去填坑的。

    他們原本是沒有辦法,只能和婆雅王舊部相互利用,現在冒出兩個愣頭青攪混水,豈不是更有利於他們渾水摸魚?要急也是干屍們著急……所以這些老怪物不但不出手,甚至還隱隱堵在了乾屍出手的路上!

    乾屍氣的冷笑,對旁邊另一隻比他好不了多少的乾屍道:“這些人不信任我們……”

    “我們又何嘗信過他們?相互利用就不要提信任這種傷感情的話!當務之急,是盯著那兩個人,現在他們束縛了巨鯤,已經能潛入血海底下,又算出了王上屍身的氣機變化,很有可能壞了我們的大計!”

    乾屍自信道:“我們等待了無量量劫才完成的計畫可沒有那麼簡單……他們差的還太遠,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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