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幻想世界大穿越 作者:辰一十一(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7-13 16:17: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55 3789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0
神鬼大明14

    江道士模模糊糊的轉醒過來,他的大腦昏昏沉沉的,空蕩蕩的腦子裡迴蕩著劇烈的疼痛,他掙紮了一下,發現身子動彈不得,後腦的疼痛讓他腦子一時難以恢復運作,讓他發出無意識的呻吟,一陣時大時小,模模糊糊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用刑之術,十分精妙,要靠科學,不是蠻力就能獲得我們想要的東西的……”·

    “少祖師,一切都交給我吧!”

    “我們下茅山百八十種手段,一定要讓這個老東西后悔活在這個世上!”

    “粗俗……你們旁門左道的手段,我也看過,那書上寫的,扒皮啊!抽筋啊!刮骨髓……竹籤,插眼,還有從尿尿的小道里面,放小鐵刷子的……狠毒則是夠狠毒的,但出氣的成分,更大於逼供。我是不讚成拷打的時候,使用至對象殘疾,乃至死亡的手段的。”

    “江湖手段嗎!我知道……是要人怕你。殘忍,可怕,慘無人道,最重要的是,到了用刑的時候,那就是深仇大恨,仇恨嘛!出一口氣最重要,但我們現在不是要出一口氣……我們是要他嘴裡的東西。所以,先讓我試試好不好?”

    “少祖師儘管去做,我們豈敢多嘴!”

    “唉!不要這樣說,討論嘛!為的是更好的完成任務,達到目的。不是用我的權威來壓你們,對嗎?咱們是為了把他嘴裡的東西挖出來,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才相互討論,對嗎?若是因為我是少祖師,一切就得聽我的,咱們開這個會的意義何在?”

    “現在呢?用我的法子,他暫時不會有事,等到證明我的辦法沒有用的時候,在換你們來,那時候搞死搞殘,我們也不會後悔。你們贊不贊同,我們民主,平等的討論一下?”

    “少祖師說的是!”

    江道士這時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他不敢睜開眼睛,假裝還在昏迷,但很快他就聽到一句讓他絕望的話“那少祖師,我去拿水把他潑醒!”

    “不用了!”那個年輕,帶著一點京城官話奇怪口音的聲音道:“他已經醒了!”

    江道士感覺到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看著自己,那個年輕的聲音又說:“你看,醒了的人眼皮下面的眼睛狀態和昏迷的人是不同的……”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江道士感覺到有人扒開了自己的眼皮,一道刺眼的光束立刻照了過來,讓他眼睛一陣刺痛。

    “光照時瞳孔縮小,但深度昏迷的時候,瞳孔對光的反應,就會消失,這是條件反射,人根本克服不了的……像他這種連眼淚都流出來,還在不停眨眼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掐著江道士眼皮的那隻手鬆開了,江道士還是只能看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不停的眨眼,擺頭,不在試圖假裝昏迷。

    那個聲音又問:“師道士,你是怎麼看出來他已經清醒了的?”

    “回少祖師,他肩膀繃緊了。昏迷的人肩膀會更放鬆,但他太緊張了,還有臉上的神態上……”江道士聽那兩個聲音探討了七八種分辨昏迷的人神態姿勢特徵的方法後,終於能看清一點光影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年輕的過分的短髮男子,他神情平靜,看著他的時候,就像……

    王辰欣慰的看著自己手中唯一的線索,健康,清醒的醒了過來,他已經問過道觀裡其他的倖存者,試驗了一番自己前世,聽說過的各種刑訊逼供的知識,只是因為那些線索,不像江道士,江主持這般珍貴的緣故,他還讓師長宮試了試他們下茅山,三教九流的手段,搞的頗為血腥。

    但令人失望的是,其他人知道的情報很少,這個江方丈是個有保密意識的人呢!

    除了從另一個倖存的道士口中問出了一些模模糊糊,雞毛蒜皮的東西,真正有關上清宮來人的線索一絲也無,所以,保證江道士能完完全全,健健康康,冷靜清醒的說出自己知道的東西,那就十分必要了。王辰教導師長宮道:“拷問情報,應該保持拷問對象的清醒,冷靜,你搞的那麼血腥殘忍,人都瘋了,你怎麼保證他說出來的話是真的,而且有條理,清晰,完整呢?”

    “那樣能問出東西來,倒沒錯,但明不明確,完不完整那就是一塌糊塗了!”

    “錦衣衛要用那些手段,是因為他們不需要清晰完整的口供,能咬出人來就行,那是應付上官,陞官發財的手段,所以要殘忍,要狠,江湖人要用這些手段,因為他們要出氣,報仇,這是錦衣衛做官,江湖人出氣的手法,而我們是做事的手法,是不同的。”

    “做事呢!就要條理清晰……實事求是,對不對?”

    “根據美國中央情報局研究表明,酷刑拷問出來的東西,真實性十不存一,他們會交代一些東西,也會為了讓自己不再受刑,編造一些故事出來……美國中央情報局嗎?就是大海對面,另一個國家的錦衣衛。”

    “美國這個國家……他們錦衣衛如此下功夫研究這些東西,那裡的酷吏怕是比大明還要殘暴,如此嚴刑峻法,必然四方不寧!”

    “呵呵!”王辰笑著說:“世界警察嘛!自然要四方用間。”

    江道士看到一名小道士將水端到王辰面前,上面還浮滿了一層冰塊,那小道士脆生生的道:“祖師,我找到了他們的冰窖,按您的吩咐,敲碎了灑在水盆裡。”

    王辰擼起袖管,溫和的笑著對旁邊那一老一少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用冰塊,但見他們都用著,我就照貓畫虎了!不過據說這一改進,讓受刑的死亡率降低了不少,可能和血液中的氧氣有關吧!現在先用沒有辣椒粉的水……前面不熟練,慌慌張張的先用了辣椒水,我又對時間把握不好,沒有表,很難計時。才搞的前面有人受刑而死……這次有經驗,應該能把握好了!”

    說著王辰回頭對江道士說:“現在咱們先過一遍,問題……等會在問你吧!”

    江道士見他將水盆,抬到他勉強,又有師老道拽住了他的頭髮,驚恐道:“等等……你們要問什麼……我現在就說……我現在就說!不要……不要啊!”

    王辰平靜道:“不要著急,不要著急,著急沒用……咱們先過一遍,有事情,等我問你的時候在說。”師長宮點頭道:“沒錯……先過一遍!”

    緊接著江道士感覺有人將自己頭皮拽的發麻,一股沛然大力,將他的腦袋按到了臉盆裡,冰冷的水胡亂的往他臉上拍,江道士劇烈的掙紮著,但王辰和師長宮牢牢地按住他,王辰無聲的默數道:“一,二,三……”彷彿他不是在嚴刑拷打,而是在完成任務一樣。

    江道士的劇烈掙扎讓他的血氧消耗的很快,不過五十下的時間,條件反射就讓他讓忍不住張開嘴,用力地呼吸和吞嚥,大量的水被吸進他的胃、肺葉及氣管和支氣管中,產生強烈的刺激,讓他忍不住咳嗽和嘔吐,但在水中咳嗽,只會讓水更快的衝進氣管。

    江道士被按住的雙手開始有力,彷彿脫水的魚一樣掙扎,他的雙腿亂登,飽嘗肺部,氣管火燎一般的痛苦,小道士坐在了他的腳上,防止他打翻水盆。

    當王辰數道三百的時候,江道士開始失去意識,他小便失禁,全身痙攣式的掙扎——前面,王辰就是把握錯了時間,讓受刑者在這個過程中待得太久了,導致了受刑者窒息死亡,這一次他默數了幾下,就把江道士拉出了水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1
神鬼大明15

    水刑完成後的江道士如同驚弓之鳥,一直嚷嚷著:“我說,我說。”王辰根本沒有想到,一個上清宮的正式道士,有法力的受籙道士,居然如此軟弱,之前那些受傷的外門弟子都能過幾遍呢!他只能感慨,看來練武真的能鍛鍊人的意志。

    他不得不好心勸慰道:“江方丈,你可以現在先想一想,整理一下記憶,但刑……我們還是要過的,一會就過去了!”

    王辰搬來了一把經過簡單改造的椅子,一張板凳,板凳的另一頭豎直安裝著一根木樁,這是王辰從反應舊社會殘酷的影視作品學到的傳統文化——謂之老虎凳是也,在黨的早期發展中,曾經大有名頭,所謂特殊材料製成的人,便出自於此。

    王辰就不信,這舊社會的宗教人士,地主豪紳,能比某黨黨員還要厲害?

    把江道士捆在凳子上的時候,他大概並未見過這等傳統文化,還能向王辰問:“你究竟想問什麼……你什麼都不問,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你這個瘋子!啊!”

    王辰開始往他腳後跟下面添加磚頭,他聽見江道士在慘叫,便拿出那幾幅口球,在江道士驚恐的眼色中給他戴上,好言安慰道:“這是為了防止你咬到舌頭,放心,我們的刑罰不會對你的生命造成威脅,我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健康活著……刑罰是為了讓你產生痛苦,而不是為了折磨你……你理不理解?”

    江道士驚恐的看著他,王辰按著江太沖的頭顱感慨道:“理解萬歲……我特地在口球上鑽了幾個洞,不是讓你口水流出來……我沒那麼噁心。為的是等會沖水的時候,能灌進去。所以,這不是對你人格的侮辱,我是絕對尊重……理解他人人格的。”

    江道士口水鼻涕流了一臉,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他。

    王辰等待師長宮又添加了幾塊磚頭,看到他對自己點點頭後,知道這已經是老虎凳的極限了,在抬高,就要傷害江道士的身體了,他靜靜的等待了一會,這段時間對於江道士來說,就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然後……王辰取出一塊鬆軟,用來擦汗的棉布,輕輕的蓋在了江道士臉上。

    他拎起水壺,搖了搖裡面的冰塊,然後……開始不慌不忙的往下面沖水。

    江道士的身體,又一次劇烈掙紮起來……

    無盡的痛苦漫長的時間過去後,江道士終於被拉到了一張經過改造的太師椅上,王辰坐在對面,溫和笑道:“現在,我們開始問問題……你是不是向上清宮匯報過義莊藏有下茅山道士的情況?”

    坐在對面的江道士渾身顫抖的,回答:“是!”

    “請陳述一遍,那天你跟義莊小道士,也就是師道士小徒弟的談話!”

    江道士在前面幾個回合中,已經被王辰調教的十分聽話,在最後一次用刑的時候,王辰還特意讓他背下了談話綱要,包括怎麼陳述,說什麼,用什麼語法,他都已經熟記在心。於是江道士特別順從的回到:“那天,癸丑年九月十一日,時辰是午時,不,是午時前一刻……”

    “具江道士交代,他以上清黃庭丹朱御神符,將此事報於上清宮,上清黃庭丹朱御神符,乃是上清秘傳,勝在便宜好用,天聽地視神符雖然能穿音,甚至傳像,但那是道人境界,才能祭煉的神符,而上清黃庭丹朱御神符,卻只要道士就能祭煉,但只能傳五十餘字。”

    “據江道士招供,全文如下……”

    那江道士傳出的消息,師長宮早已看過一遍,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上面雖然猜測了他們茅山道士的身份,但關於小徒弟透露的祖師遺寶,卻模模糊糊,沒有說清楚,應該是江道士自己也不敢猜測,兩個義莊孤寡手裡的法寶,就是下茅山傳承的至寶,九公祖師衣襟,上古法寶。

    王辰不但拷問出上清宮的回信,還讓江道士交代了許多上清宮的情報,並讓他猜測來的是什麼人。最終得到的情報已經比較完整了。

    “上清宮這次來的人只有五位,最低都是受籙道士,由一位道人帶隊,四名道士身份不詳,但那名道人,上清宮方面卻有交代,是上清宮雲字輩道人,江道士的師叔,道號雲樓,俗家姓郭……郭雲樓,生辰年不詳,萬曆三年,拜入上清宮,擅符法,通武術,少時就精修南拳,後來道法顯聖,練就一手法武合一的北極真雷斬蛟手,是上清宮宮道人中最擅武藝之輩。”

    師長宮聽到這裡已經搖搖欲墜,他六神無主道:“居然派道人來此?居然派道人來此?”

    “我們不過是芥蘚之患,何至於此?茅山上清宮,何其狠毒?”

    師長宮幾乎絕望,他就要沖上去,將江道士斃於掌下,卻被王辰呵止道:“慌慌張張,一聽敵人身份就六神無主?成何體統?難道來的是道人,你就要束手自斃嗎?”

    師長宮本能還遵循王辰這位‘少祖師’之命,他愣住了,傻傻的站在原地,王辰繼續道:“郭雲樓在上清宮都是有身份的道人,這次來清繳下茅山‘餘孽’,只是順路而已,下茅山雖然祖庭在茅山,但你們和上清宮有齷齪,又在廣東羅浮山設立宗門,後來上清宮暗算你們之後,也將羅浮山收入囊中,這次,北派全真又有南下之勢,上清宮為了保住退路,才派遣郭雲樓南下羅浮,正式開南茅山山門。”

    “原來……我們竟然如此歹命嗎?天欲絕我下茅山乎?”師長宮悲憤道。

    “距離郭雲樓等人來此,還有五天時間,我們尚有退路!”還沒等王辰說完,師長宮就搖頭道:“沒有退路了祖師!……若是道人來此,我們掩埋祖師遺寶的事情,絕瞞不過道人,道人者,知生死,察天命,明察秋毫,算無遺策,祖師遺寶……沒了!”

    “就是死在這裡,我也不能坐視祖師遺寶落在別人手上!”師長宮淒厲道。

    “寶在人在,寶失……人亡!”師長宮決絕道。

    王辰心道:“這是你們沒了退路,我還有退路呢。大不了只能沉睡個數十年了!”他默默想道:“若是真沒有一拼之力……就休怪我無情了!”他沒有看師長宮,心中殺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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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靈台方寸遇猴王

    “果然和我翻臉了嗎?”陳昂左右一看,卻是身在一片幽林之中,此處已經身處極高處,放眼望去千峰如戟,萬仞開屏,左右草木具是四時嘉木,奇葩芝草,不與凡俗相同,他明白是主神干擾了他回歸的程序,不知把他放逐到了哪個世界。

    陳昂在主神空間中種種佈局,終究還是觸動了主神空間的清理機制,主神拿他無可奈何,只有等他回歸的時候,在想辦法將他掃地出門,這個世界能被主神拿來流放他,多半是個極為危險的世界,可能還讓主神吃過憋。

    陳昂掃了一眼,深入這個世界的微觀本源,這才發現,這個世界沒有原子分子,全憑一氣而成,元氣創世,氣成世界,正是最正統的仙道世界觀。

    他感覺到了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微微一笑,只是一轉,便恢復了天河法力,改做道士的打扮來。

    此時,前方忽然傳來歌聲道:“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陳昂恍然道:“原來是太清真人開闢的世界……主神果然用心險惡,要借太清之手除去我……可惜太清無為,所謂法無禁止則不糾!哪裡會來為難我?多半隻會覺得有趣罷了!”

    三清之中,太清無為,他開闢的世界未有蜀山世界這般嚴密的因果法網,那位陳教主於太清同為教主聖人,陳昂在此,恐怕還要方便一些呢。

    歌聲唱了一遍,陳昂就遠遠看見一個頭帶箬笠,身穿布衣,手持一把鋼斧的樵夫幽幽轉來,到山下半路忽然被一隻猢猻截住,一人一猴在那裡說個不休,陳昂略有些感慨,太清真人所開闢世界,神道凌駕於人道,實在不合他的心意。

    這方世界神道凌駕人道,冶煉、種田、習俗都有神明插手,恐怕早就偏離了人道的發展軌跡,才會有春秋之時,山上樵夫用鋼斧這種事情,這方處處有神干涉的世界,還真不能用人道大興的那些世界的常識來看,怕是朝代興衰,人道格局,都要受神道的影響。

    前面那隻猢猻叨嘮了樵夫許久,轉上山來,便見到半山腰處,有一羽衣星冠,面如冠玉的道士站在那裡,只是往山外看個不休,那群峰間雲氣翻騰,落在道士腳下,飄忽若仙,猢猻連忙上去問:“老神仙!老神仙!弟子起手……”

    陳昂微笑的看著他,搖頭道:“你這猢猻,怎麼逢人便叫神仙,你以為你在下面問樵夫的時候,我沒聽到麼?”

    此時,猢猻尚且沒有名字,只有一個混號,喚作美猴王,它學人作揖道:“老神仙,你既然聽到了,那便容我解釋,我是東海傲來國前來修行訪道的弟子,聽聞剛才的樵夫大哥說起這裡是靈台方寸山,山裡有個須菩提祖師,是修行有成的老神仙,我且向老神仙,學個長生不老的本事?”

    “我不是須菩提祖師!”陳昂搖頭道:“不過我也聽說過他的大名,他在山上有個洞府,喚作斜月三星洞,我因為這個名字與西方萬里外的一個邪教有關,向來不喜,所以也沒甚交際,只聽聞他坐下許多弟子,教的是請仙扶鸞,問卜揲蓍、採補陰陽、調和婦乳的本事。”

    “這等偽修行,如何入得真門?”陳昂看了看那猢猻,搖頭道:“莫非你這猢猻,也願意去學人服食人乳,采陰補陽……我聽聞,猿猴之類好色性淫,常有成了氣候的妖怪,到處去擄掠四下里好顏色的女子,有的叫申春公的,有的叫耍耍三郎,還有周佳、伯符之輩,好色不堪,膽子大的公猴自號通天大聖,齊天大聖,母猴自號驪山老母……你要學它們?”

    那猢猻道:“不敢,不敢……徒兒是個正經修行,不敢有這些雜亂念想。”

    “那你要學什麼?”陳昂正色問。

    猢猻倒頭就拜,口稱:“徒兒本是山中石猴,整日遊玩嬉戲,採食花果,好不逍遙自在。日子久了,見山中的老猴壽盡而死,才知道生死之間,著實有大恐怖,遂起長生求道之心。一路從傲來國來此,只為長生,求老神仙指點一二。”

    “長生之術啊!”陳昂感慨道:“最上等的吃果子,中等的當官,最下等的才是去求道,你來這裡……緣木求魚,緣木求魚啊!”

    猢猻聽聞長生竟然有上中下三等,他苦求長生十幾年,都只如水中月鏡中花一般,咋問之下,喜不自勝,叩首問道:“求老師開釋!”

    陳昂道:“往西去萬壽山五莊觀,有得道高人鎮元子,他家種有一顆人參果樹,人若有緣得那果子聞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那天高之上,王母瑤池所在,更是有三千六百株蟠桃樹,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間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舉飛昇,長生不老。後面一千二百株,紫紋細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

    “還有人間芝馬仙草,首烏人參,都是延年益壽,吃了成仙的好東西。”

    那猢猻聽了心馳神往,一時間心神搖曳,不能自已,猢猻性喜吃桃,聞得這般好事,那裡還忍得住,連忙追問:“老師教我……如何才能吃得那蟠桃?”

    “這個嘛!”陳昂遲疑道:“尋常人……吃不到,吃不到啊!你要等天庭慶宴,王母玉帝邀請九天十地的仙真,大開蟠桃聖會的時候,才能吃著。還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只有神仙才能吃……所以我說,中等的當官,登入仙籍之後,不但能霞舉飛昇,長生不老,還能參加蟠桃盛宴,若是有幸吃得一個桃子……那還學什麼本事?即刻壽與天齊。”

    那猢猻有些糊塗了,它掰著指頭算到:“神仙才能吃蟠桃?可神仙不是已經長生不死了嗎?我要吃蟠桃,就要成為神仙,但我成了神仙,還吃什麼蟠桃啊?那些神仙一個個長生不死,他們吃蟠桃……老神仙……你都把我說糊塗了!”

    “這有什麼糊塗的?”陳昂給他算到:“就好比凡人……要當官,首先要有官來舉薦,有官舉薦,他自己早就是官了!這為難的,是你們這些跟官沾不著邊的人……”

    “神仙不需要吃蟠桃,需要吃蟠桃的,他吃不著!”

    那猢猻勃然大怒起來,它罵道:“好混賬的神仙,他們一個個都長生不老了!還跟我們搶什麼蟠桃……老神仙,那五莊觀往哪裡走?”

    “你去哪裡幹什麼?”陳昂問道:“可是想求一個人參果來吃?”

    那猢猻點頭道:“這天高不見底,瑤池高遠,我沒有本事如何能去,還是五莊觀近一些,那鎮遠大仙,若是個和善人家,我就向他求一個人參果來吃,若是和那些神仙一樣……我就去偷一個回來,若是能偷著兩個,還可分你老人家一半。”

    陳昂笑道:“你知道鎮元子多大本事,就想偷人家的人參果來吃?”

    “我還是跟你說說如何當官吧!”陳昂道:“三災九難且不說他,這是天地來殺你,只說要去天庭靈山當官,就有無數劫難,官小一些的,千兒八百劫,官大一些的,數十百萬劫,若是要做玉皇大帝啊!那要無量量劫,刀劈斧砍,雷轟火燒,難如登天啊!”

    猢猻嚇得屏氣吞聲,驚駭問:“那天庭的神仙,都是這般修來的嗎?這般苦難,如何能有那麼多神仙?”

    “不是啊!”陳昂笑道:“這般苦難,如何能有人成仙?”

    “當然是買官賣官,巴結拍馬,親朋好友提攜,或是等待有神仙欣賞你,提攜你也做個神仙,還有人間善人,轉生天人道後,上天庭做童子玉女,天兵掃灑,若是有幸能伺候好一位神仙,人家伸伸手拉你一把,你就也能做神仙了!”

    “還有就是殺人放火,自成妖魔,訓練妖兵,結寨巡山,嘯聚山林之後,等待那天上的神仙來招安你!他們為了平息事態,給你一個芝麻大的小官,你也就成仙成佛,當官做將了!”

    看著目瞪口呆的猴子,陳昂搖頭道:“你這樣可不行,就算有幸當了神仙,也是得罪同僚,被人陷害,或是犯了天條,斬仙台上走一著的下場,還是去人間,歷練個數十年再說!我看你陽壽三百餘年,還有大半,先去人間當一百年的官,把天上神仙在凡間的各個道場打點好了,在找機會上去吧!”

    那猴子三魂走了倆,六魄散了三,聽得陳昂給他大講天庭官場經,渾渾噩噩不知不覺就隨他來到了山上,遠遠望見一座洞府,仙家氣象,十分不凡,左手一石碑寫到: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猴子知道地方到了,但並不十分開心。

    它看到洞府門口有童子站著,也沒有衝過去,只是抓著陳昂的衣服問道:“這童兒英姿不凡,伴隨神仙左右,可能成仙?”

    陳昂正眼望過去,算出童子的前世今生,看透了他的五臟六腑,搖頭道:“俗骨未蛻,日後只是有些本事的道士,成不了仙!”

    那猢猻趕上去問:“滋擾仙童了!”

    那童子正色道:“你就是那個來訪道的麼?怎麼讓我等你那麼久?快和我進去見祖師!”

    猢猻告罪道:“我是來學長生不老之術的……敢問仙童,你可能成仙麼?”

    “你胡說什麼混話……我家祖師神通法力比神仙還廣大,但你一個訪道修行的猢猻,也想要成仙?神通易得,正果難求……你還進不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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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路遇仙真問長生

    “莫慌,莫慌!”那猴子得了准話,對童子也就不甚恭敬起來,它一個箭步串到陳昂身邊,即刻下拜道:“望祖師指點,我這天生地養,無父無母的石猴,可有個得正果的指望?”

    陳昂閉目昂首,只是不言。

    那潑猴苦苦哀求,陳昂才嘆氣道:“我本以為你是個伶俐的,既然我不開口,便是說那指望難如登天,你一個沒有出身的野猴子,不曾結交過四方五嶽的豪傑,不是龍宮座上客,且與天兵神將無緣分,三山洞天的仙真與你不熟,天上的星君斗宿不曾和你親厚,未曾燃指供奉過佛陀,前世今生裡,沒那個神仙能跟你扯上關係……去休,去休,這般跟腳,如何能得得了正果,做的了神仙?”

    “還不如學些本事,嘯聚山林,扯旗造反,靜待招安!”

    那潑猴大哭三聲,如猿聲悲鳴,哭完了扯著袖子擦拭眼淚,又問道:“這中上等的長生之法,與我無緣,唯有自己博一個出身,只求那下等長生之術了!且問祖師,那最下等的長生之術,弟子該如何去求?”

    陳昂掐指一算,笑道:“這下等長生之術,卻最容易修成,好叫你知道,這三山五嶽廣大天地,多得是修成長生之術的妖怪,無非是一些吐納天地靈氣,祭拜日月精華的小道,你自去山野裡晃蕩,投靠一位成氣候的大妖,卻是不難得到傳授的。”

    猴頭拜道:“這等長生之術,可得長生麼?”

    陳昂低聲嘆道:“卻似窯頭土胚,有個摸樣,卻經不得風雨。”

    猴子抓耳撓腮的請教道:“如何個窯頭土胚?”

    “長生易爾!可但凡生靈成了氣候,逆了生死常理,每過五百年便有天地要來殺你,第一個五百年,天降雷災打你,須要見性明心,預先躲避,躲得過又再逍遙五百年,躲不過就身死魂消,再五百年後,天降火災燒你。這伙不是凡火,不是陽火,是一股削骨散魂,把你五臟六腑具燒成灰的陰火,自本身湧泉穴下燒起,直透泥垣宮,凶險,凶險。”

    “躲過這第二災之後,還有五百年後一股鴰風,自囟門中吹入六腑,過丹田,穿九竅,骨肉消疏,其身自知解。”

    “這三災難過,你在俗世常聽聞有晴空霹靂,劈死山間異獸之說,就是那躲不過三災的妖精,辛苦修行化為灰灰,一身本事具做塵土……所一說,這妖精的長生之術,卻是窯頭土胚,看上去是個樣子,被風雨一澆上去,即刻化為稀泥,沒了結果!”

    那猴頭咋聞三災,被唬的心搖神馳,肝膽俱顫,連聲哀求道:“老師怎忍心看弟子沒個結果……這長生,我不修,我不修,求老師傳下避劫長生的法門,好讓我避過三災,有個修成正果的機會。”

    “避三災的法術我也知道……”陳昂勞神在上,幽幽道:“你又何苦求我,你看那位仙童,他得了須菩提的法旨,在門口等你,便知須菩提有造就你之心。他家自有變化之術,一門變化,就是一條性命,三十六天罡,就是三十六條性命,七十二地煞,就是七十二條性命,三災能害你幾條性命?奈你如何?”

    猴頭愣了,它回頭去看那童子,卻見那童子緊皺眉頭,眉眼間很是不滿,暗道:“苦也!還沒拜入門庭就先惡了師兄,叫我如何是好?”

    猴性跳脫奸猾,那潑猴先去看陳昂臉色,只見陳昂臉上平靜如水,看不出喜惡,混沌一片,未有什麼臉色,石猴智慧天生,剛入世時,飽經磨難,智慧通靈,還不是日後那般無法無天,猖狂桀驁的性子,天生知道好壞,看到陳昂這般臉色,忽然福至心靈,作揖道:“一事不求二主,那須菩提祖師天大法力,有道仙真,又何曾指點過我。”

    “祖師淳淳教誨,自是得道高人,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還請祖師發發慈悲,點撥弟子則個!”

    陳昂這才笑道:“你這皮賴潑猴,可知自己錯過了多大的機緣?這須菩提祖師座下三千數百的弟子,沒幾個得到真傳,如今他早派人來收你,日後必是託付真傳的指望,你已得他青眼,我再堵他門口,好似我截下他弟子一樣,讓我好生沒臉。這位須菩提祖師,也是三界數得著的大能,只是不肯露自家跟腳,你去他那裡,能學的天大本事,雖然他肯定不允許你暴露出身,沒個借力的好關係,那也是了不得的機緣,我把話說清楚,你再好生考慮一下,免得日後後悔不堪,讓我難看。”

    石猴如何的機靈,猶猶豫豫,當事不斷,乃是修道人的大忌,他不肯隨童兒過去,已經惡了須菩提祖師,如今在沒了擔當,誰會提攜這樣的徒弟?

    當即道:“不悔改了!不悔改了!請老師收我!”

    斜月三星洞內,傳來幽幽的嘆息聲,一道金光飛擲,陳昂信手一接,乃是一顆金色的菩提子,他微微一笑道:“潑猴真個好機緣,你雖然棄了須菩提,他卻憐你好資質,以菩提子相贈。可憐貧道,惡了鄰居,沒臉再在這靈台方寸山待下去了!”

    說罷,便將菩提子送與石猴。

    這才道:“我自得長生之術,也有幾種法門說與你聽,其中高下,你自己分辨去。吐納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之術,你自是不學。我也通變化之術,但只有九變——不取禽獸體態變化,只取宇宙生發之變,道有先天五太,取數為五,我則取其九,能予你九條性命。”

    石猴道:“願學,願學!”

    陳昂提醒它道:“你且慢來,我話未說完,你就搶答,可知我後面還有隱患未告訴你!”

    石猴頓時不敢在搶,安靜聽陳昂講。

    “這變化之術雖能躲三災,卻是非法長生,隱患無窮。”

    猴子詫異道:“祖師,我是個老實猴子,不懂那市裡俗語……何作‘非法長生’?”

    “這天地間,除了天地自然,還有天庭靈山管著你,未有仙籍薄上留姓名,就在生死薄上定生死,你自家躲過了三災,可沒有仙籍,不得正果,便還有壽數,壽數到了,閻王便派鬼差來拿你,管你自家得不得長生?這就叫非法長生……不入仙籍者,那就只是偷生,狼狽的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1
第三章此去洛陽尋太清

    百猴子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抓耳撓腮道:“祖師可有辦法?這天下那麼多妖怪,各個成百上千歲的,沒見那閻王老兒找它們的麻煩啊?”

    “那是那些妖怪打走了鬼差,趕跑了黑白無常,它們一個個神通廣大,鬼差那裡敢派人捉它們?而且,妖怪界裡,也有關係,那幾個稱聖做祖的老妖怪,閻王都得罪不起,它們要是發起火來,地府都要地動山搖,庇護的妖軍妖國,沒有鬼差敢去索命啊!”

    “此西去萬里,有獅駝國,地廣八百里,有四萬八千妖魔,得大妖庇護,閻君不敢來索命,神仙不敢去伏魔雖然是非法長生,依然自在非常!”

    石猴心嚮往之,問道:“這非法長生聽上去也不錯,敢問祖師,究竟有何隱患?”

    “哈哈哈哈!”陳昂笑道:“那樣,就真是妖魔了!你道何是妖魔?違逆天庭,不從靈山,逆了神仙法度的,就是妖魔。管你人鬼猴牛,獅鵬蛟豹,有了仙籍,便是正果,尊天庭靈山的法統,進了神道體系,若是不入體系,抗拒天庭,便是妖魔!”

    “你道真的無人來斬妖除魔麼?”

    “天庭興劫,斬妖除魔,到時候他們典起大軍,數百萬的兵馬,滿天都是神仙,打了小了,來了老的,打了天將,又來星君,趕走星君,又來菩薩,菩薩後面還有佛陀,天庭靈山勾結一氣,妖魔再猖狂,還能推到那如來佛祖的蓮座不成?”

    “所以,別看妖魔鬧得歡,將來天庭拉清單,清單上有的一個不少,統統都要遭劫,要麼就被收做坐騎寵物……這又是招安的妙處了!”

    猴子目瞪口呆,諾諾道:“這妖魔……不是因為吃人嗎?”

    “哈哈!”陳昂又笑道:“不吃人的妖魔雖然少見,卻也不是沒有,許多妖怪或是心慕正果,或是本性清淨,都不吃人作惡,但要想長生,就得趕走躲避鬼差,躲了鬼差,那就是妖魔!”

    “何況……你別看現在的神仙一個個莊嚴肅穆,德高望重,他們未成仙之前,吃人的還少麼?西方孔雀大明王,一張嘴就吃掉一國十萬人,這天下,有幾個妖怪有他那麼凶殘?有仙籍便是神仙,沒有仙籍,還要和天庭靈山作對的,那就是妖魔!”

    “當然當了神仙,便要受天條管束,再不能吃人了!”

    石猴沮喪道:“俺做神仙而不得,難道天底下想長生的,都得去做妖魔麼?”

    “天底下修道之士,有多少智慧高深之輩?他們連躲三災的法子都能創出來,何況躲過生死簿呢?”陳昂道:“這就是另一種長生法子了!喚作:屍解仙。但凡人間修士,壽盡之前,還沒有弄到仙籍,又不想投胎轉世,免得一世修行,化為土灰的,就要修煉屍解的法子。”

    “把自己的魂兒,煉成如神靈一般,喚作元神。”

    “算好日子,等鬼差來之前,或是借道友鬥法,或是借天地災劫,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魂走脫!留下屍體在哪裡,讓鬼差看了,覺得此人魂飛魄散了。回去覆命!讓判官將名字勾銷。”

    “然後在回來,或重新遁入屍體,或奪舍路倒屍,借杖,衣冠,佩劍而脫身,從此生死簿上無姓名,喚作屍解仙,又稱散仙,成了散仙之後,或去三山五嶽散仙彙集之所,繼續修行,隱世逍遙,等到有機緣尋得兩三天庭好友,得了提挈,也入了仙籍,又能得正果,豈不美哉?”

    “這個法子好!這個法子好!”石猴抓耳撓腮,喜不自勝。

    “不得正果,終為土灰……好個甚?”陳昂面色一沉道:“你看見散仙逍遙於世,其實只是一喪家之犬耳!終日苟且於天庭的陰影之下,還得巴結神仙,求他們日後能提攜一把,更是藏頭露尾,生怕被天庭注意,大劫一到,你道散仙之中,沒有化為灰灰的麼?”

    “當然,現在人間修仙之輩,早不似以前的散仙那樣沒有跟腳了!他們之前的前輩們成仙做祖,也在天庭有了關係,那四大天師,便是他們在天庭的靠山,只是要等天庭的編制,時候到了,一旨天書下來,便能入籍成仙。這樣的散仙,雖然還能稱個散人,但其實就是天庭的預備仙人,閻王都不找他們的麻煩,只要躲在洞天裡面,不必屍解,只等成仙。”

    “這般有門路的散仙,傳承有序,自成一派,稱自己為名門正派,不齒和海外三山五嶽的散仙同道們同論。”

    “這般預備正果之輩,漸漸也不再以散仙稱之,後來,散仙們取個人字,稱他們為人仙,也算入五仙正果之中。”

    石猴膛目結舌,結結巴巴道:“弟子不知其中竟然有如此門道!老師,你說五仙正果,究竟是什麼東西?天下正果,究竟有幾條?”

    “天下正果只有五條,這正果不是修行,不是神通,並非法力,而是編制!俗稱官位是也!周天之內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人仙我與你說過,不過是預備神仙而已。那其餘四仙就有說道了。天仙,神仙,都是天庭之仙,只是職位有別,運轉天地的實職,便是神仙,諸如四海龍王,諸位星君,而散秩清貴之官,逍遙五湖四海,便是天仙。”

    “而地府閻君麾下編制,便是鬼仙。”

    “還有那地仙之道,卻是萬壽山五莊觀鎮元子,他輩分高,地位尊,又有人參果樹,不得天庭仙籍,比便能庇護人長生,玉帝又不好管,只好封一個地仙之祖,叫那些得鎮元子庇護的地仙們,登入天地寶鑑,得地仙籍,稱之陸地神仙,最是逍遙自在,只是要少管閒事,也算納入了體制。”

    石猴拜道:“徒兒聽說那西天如來佛祖,統率諸佛陀,菩薩,羅漢,金剛,也是極好的正果,為何不入五仙?”

    “如何不入五仙?”陳昂笑道:“莫忘了,那人仙不過是湊數的神仙,如何能算正果,好叫你知道,西天靈山也是一脈神仙,喚作大覺金仙,稱金仙便是,周天五仙,實有六種,正是天地大道也!”

    “只是那金仙一脈,不歸玉帝管束,故而隱去不提,不好叫他面子難看。所以才把預備神仙也提上來,補一個人仙的名頭。”

    石猴唸著這五條正果,漸漸有些痴了,良久才悲聲道:“我等天生地養,無依無靠之輩,成正果,何其難也!”幾乎淚下。對陳昂叩首道:‘多謝老師開釋,否則我痴尋百十年,也難摸到正果!”

    陳昂嘆息道:“痴兒!長生易得,正果難求,如是而已……我聽聞天庭宿老——太上老君,八十餘年前降下凡塵,如今在周天子麾下做守藏室之史,乃是人間有數的大德,他在天庭地位非比尋常,你若想正兒八經的得個正果,除他以外,別無它想。”

    “若是只想得個正果,那就去殺人放火受招安罷!”

    “我讓你惡了須菩提,誤了你的前程,這便還你一個機緣,你與我去那老子面前,我向太清道友討一個人情,不讓你沒了結果就是!”

    石猴只是伏地不起,哀聲道:“老師待我恩重如山,如何又要趕弟子走?弟子出世以來,懵懵懂懂而知生死,歷經磨難才明善惡,今日得見老師,才曉得自己的前途。只願拜在老師門下,做個不成器的弟子,我除老師,再不曉得其他人耶!”

    “你不知太清道友神通,這天地是你父母,那太清道友就如你父母一般,一時指點之恩,又豈能抵得過造化之德?如今你尚且懵懂,說這些傻話,等日後你明白過來,又來怪我。起來罷!”陳昂大袖一揮,裹著石猴騰雲而起,往洛陽周都而去。

    “攜徒此去尋太清,從此心猿脫枷鎖。靈台方寸於何處?石猴何必問靈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2
第四章拜真人得名悟空

    周敬王四年,洛邑內亂,洛邑位於洛水之陽,故又稱洛陽,周景王二十年,周景王欲立庶長子王子朝,未果,崩,而國人立悼王,同年,王子朝殺悼王自立。周敬王元年,晉擁立王子匄為敬王,周敬王四年,晉國率諸侯擁敬王入國都洛邑,王子朝攜周室典籍禮器出奔楚國。

    同年,老子隨守藏室典籍離洛邑。

    因周室圖法失於王子朝之故,老子免而歸居,孔子欲獻藏書於周室,其弟子子路謀曰:由聞周之征藏史有老聃者,免而歸居,夫子欲藏書,則試往因焉。孔子曰:善。復往見老聃。

    周敬王四年秋,陳昂攜石猴下洛陽,往見老聃。

    那猢猻隨陳昂一路乘雲下洛陽,一路所見,諸侯相爭,往來廝殺,越往洛陽,四野更是一片荒涼,斷垣頹壁,井欄摧折,阡陌錯斷,田園荒蕪,枯草瑟瑟。但見人如猿類,穿衣冠而類似己,漸生物傷其類之心,慈悲滋長。

    而陳昂駕雲而行,遇山翻山,遇水過水,縱然南瞻部洲極為廣大,那猢猻花費數年時間才走過的路,陳昂一日夜間,就已經走完,等到第二天天色漸晚,已經到洛邑城外,此時王子朝之亂未久,洛邑城外戰火斑駁痕跡,尚未消退。

    四下白骨遺野,田地荒蕪。

    陳昂做道裝打扮,進入城去,竟然也無人阻攔,那猢猻穿著衣裳,學著人的樣子跟在後面,陳昂入城之後,略微停步,仰觀天色,徑直往城內的一個地方而去。

    那猢猻不解,問道:“這四野荒僻,老師如何知那老聃在那裡?”

    “觀洛邑其氣,其東最貴,兩股紫氣交織蒸騰三萬里高,一者蜿蜒如龍,一者盤踞如麟,乃聖人之相也。龍首依白雲為靠,可知那位聖人當為白髮,是老翁之狀,麒麟東枕虛、危二宿,盤踞奎、婁分野,玄枵、降婁二星牽引在前,必是魯地而生,自齊地而來。”

    “我聞大賢孔丘,生於魯而遊歷齊國,老子天生老相,業已白髮,那紫氣盤踞之地,必是孔丘問道於老聃,你這猢猻卻是好機緣……還不快速速隨我前去?”

    猢猻大喜過望,跳將在前引路,這時旁邊一位髯鬚大漢下拜道:“賢者且慢!再下子路,乃是夫子弟子,剛才聽聞賢者天文定野,望氣有術,必是世上賢者,願以為前驅,引薦夫子!”

    有子路在前引路,陳昂攜那石猴徑直往老子棲身之處而去,一路上子路數次請教陳昂,方知其天文地理,各國文法無其不知,更加敬重,到了那茅廬外面,他先向陳昂告罪,隨後便去茅廬之中,請兩位聖人出來。

    陳昂沒站多久,那猴子又是個沒定性的,好在他如今倒是知禮通情,勉強約束自己,只是猴頭天性不改,擠眉弄眼卻是難免,未幾,茅廬內便有人走了出來,走在前頭的一個清雋老者,形貌玄奇,身具異象,只見他發須黃白,眉毛修長,廣顙長耳,大目疏齒,方口厚唇。

    後面一個中年人,首上圩頂,體型高大異於常人。

    子路跟在兩人後面,如弟子一般。

    罕有的,陳昂先上前恭謹一禮,道:“陳昂謹拜老聃、孔丘兩位大賢……”又復對老子行禮道:“見過太清真人!”

    那猢猻在後面,福至心靈,也學著人叩拜。

    孔子衣冠不亂,同樣回禮,而老子只是頷首微笑,倒是顯出兩人氣度的不同來。

    三人進廬後,猢猻偷偷問道:“老師見須菩提祖師之時,未見禮數,言語不屑,為何今日見這兩位凡人,卻行如此大禮?又為何先對那老聃行一禮,又復行半禮?”

    “須菩提只是我的後輩,如何當我之禮?”陳昂微笑道:“不過一正覺者,沾些同道的緣分而已。我向老聃行二禮,前敬老子,後尊太清,孔丘老聃為我先賢,自然當的我一禮,太清真人雖然廣大,卻只是同道而已,還不配當我一禮,只能半禮尊之,其中泰半還要看在他與我主客之位。”

    石猴當然不知道,前一禮,乃是漢人陳昂所行,敬的是先賢,後半禮,乃是陳昂代陳教主所行,陳教主與太清真人乃是同道,只因來了太清真人開闢的世界,才禮他主人之尊,老子只是頷首,是因為他並不把陳昂當做陳教主,不需回禮。

    當日雖然天色已晚,但三人還是坐而論道,談論了一會,直到油燈昏暗不良於行,這才作罷。

    三人論道三日,渴了有子路自城內古井打來山泉,餓了有那猢猻去左近摘取野果,並與子路一起,烹飪老聃茅廬的粟米,孔丘帶來的臘肉,那猢猻自是辛苦,早起要掃灑茅廬,和子路一起挑水擔漿,生火做飯,還要隨著子路讀書習字,聽老聃,孔丘,陳昂宣講至道。

    這三人,一個至人無己,一個神人無功,一個聖人無名。

    老聃、孔丘、陳昂三人,那一個不是此世智慧最通達之人,一個是道家道祖,一個是儒教先師,最後一個拿文明為棋盤,書寫心中縱橫,實驗文明發展之道,行為喪心病狂,但由此融會貫通的智慧,卻能稱得上是玄妙圓融,半分無虛假的。

    他們談論治國之道,子路聽得如痴如醉,談論道德禮法,子路聽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只有那猢猻,雖然聽得是三教最精妙之論,卻因為不通人道,大半時間都在那裡懵懵懂懂,唯有三人說起天地宇宙,自然造化,萬物之道的時候,能聽出其中妙處出來,喜不自勝,他是通靈石猴,智慧悟性實在是上佳之選,只是心中猴性不改跳脫難定,才耽誤了這個載道之材。

    孔丘雖是先賢,但畢竟精力盡在人道之上,對於天道高遠,自然奧妙,就遠不如老聃這個開天闢地的太清真人化身,更別說陳昂這種,數個化身要麼是仙道教主聖人,要麼是神上之神,要麼是窮極自然科學之力的求索者,這等喪心病狂之人。

    後來就少說多聽,另有一番智慧發闡。

    而那石猴雖然聽人道之事半懂不懂,但他一分學了孔丘像人,一分學了老聃無為慈悲如神,另有一分,被陳昂帶著獸性未蛻,又增添魔性,表面上是個知禮之士,載道之才,內裡一分桀驁不馴愈發深入骨髓,有一份漠視萬物的魔性。

    正所謂,神魔人猴皆是我,打破頑石不悟空!

    一日,太清真人看那猢猻在門外掃灑,忽然喚它進來,石猴下拜在地,只聽太清真人道:“我與你有些緣分,陳道友之意,我已盡知……我問你,你姓什麼?”

    那猢猻抬頭,有些遲疑道:“俺是個天生地養的猴子,如何能有姓名,只指望老師哪一日見弟子勤勉機警,賞賜我一個姓名來!”說罷眼巴巴的看著陳昂。引得陳昂暗自搖頭沒好氣的說:“你看我做甚?我都說過,面前這人算你半個父母,你如何姓不得?”

    那猢猻臉色大變:“難道叫俺也性老么?俺還是個小猴子,只想著長生不老,若是姓這姓氏,回去人家喚我大王,就要加上一個老字,變成了老大王,喚我猴兒猢猻,又變成一個老猴兒,老猢猻!輩分憑分大了一輩。我出海學長生不老之術,如此不引得我那些孩兒們笑話?兆頭也不吉利……”

    太清真人笑道:“你既然不想姓老,又想長生不老,那就姓孫罷!”

    陳昂也道:“你看上去是個載道之才,內裡卻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寧折不彎,日後必是要闖下大禍的,這是你天生的一份凶性,一份頑石的任性,還有自為師這裡學到的魔性。你是個猿猴的摸樣,為師也不指望你成道德真人,打破頑石不悟空——你就叫孫悟空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2
第五章聖人西行出函谷

    石猴得了姓名,怡然踴躍先向陳昂作禮啟謝,又拜過太清真人,三教聖人論道十天,悟空向孔丘學了禮儀倫理,聽老子,又學了一肚子的道德無為,最後得陳昂傳授,通曉了自然科學,真個是大造化,好機緣,得法三教聖人前,半是猢猻半是仙。

    它早與子路學語言禮貌,習字通理,每日勤學不怠,每日閒時掃地除草,尋柴燃火,擔漿燒水,還要打理茅廬後面的牛棚,牽了裡面那隻青牛去放,掃灑皮毛。凡三位聖人所用之物,無一不備。

    每當三位聖人開講之時,它與子路正襟危坐,在旁聞講。

    只是孔丘此從齊國而來,拜訪老聃,只因王子朝裹挾周室守藏室,宗廟所藏圖法投楚,致使周室圖法逸散,為的是獻藏書與周敬王,重建守藏室,未想到老聃因為守藏室圖法失散之故,得罪於敬王,已去守藏室之史職,低貶回鄉。

    孔丘此行未能如意,與老聃,陳昂論道一個月後,便攜子路歸魯。

    悟空聽了這一個月的傳法,智慧靈性,大異於從前,他與子路早晚結伴,已是好友,往去送了孔丘聖人數十里程,這一日他牽青牛去城外吃草,念及子路歸魯,悟空智慧發萌,聽三教聖人說法,已經有了道行,這天產石猴得後天早就,神通實在不同凡響,曉陰陽,會人事,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能避死延生,知子路一去,幾無再見之日。

    它見子路為人果烈剛直,又凡聖人得道,必有波折凶險,冥冥之中,已經知道子路此去恐有劫難,不得好死,不由得悲從中來,幾欲淚下。

    悟空手撫青牛之背,悲鳴道:“子路,子路,再見無路!此去凶險,魂歸何處?”

    “他自有他的造化,來世必得正果,我這幾天聽孔丘說:朝聞道,昔可死。仲由雖有刀兵之難,但魂魄有依,前途遠大,往日來世成就恐怕更在我等之上,你又何必悲愁?”

    “來世?魂歸杳杳,談何……”悟空無暇辨別,隨口答道,但它少頃回神,轉頭看那青牛,只見青牛也在看它,眼神如人一般,智慧靈動,甚至還對它頷首微笑,悟空只覺身上汗毛炸起,後退一步,大叫道:“妖怪!”

    “哪裡來的妖怪,變作老聃家養的牛,開口唬俺一跳!”

    青牛也怒了,張口道:“你這猢猻生的一張毛臉,學人穿戴衣冠,說話禮法,就看不起同為披毛戴角之輩,你是陳昂聖人座前的一隻石猴,我也是老君座下的太乙元精,板角青牛。同是異類出身,本以為你是個講義氣的,誰知道,這般看不起我!”

    悟空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作揖討好道:“老哥哥,你平日裡閉口不言,行動之間,和常牛一樣,叫俺讓如何分辨的出來?剛剛是我說話不好聽,得罪了老哥,請牛哥哥原諒則個。”

    青牛這才消了氣,出聲道:“凡人少見多怪,老君爺爺在這裡駐留,我怎敢給他添麻煩?也是今日裡,你我獨對,又同是披毛戴角的異類,我才與你開口,若是凡人跟前,切莫同我說話。以免得罪老爺,招來麻煩。”

    “你也是好機緣運道,那位陳昂老爺,我曾聽老爺提過。乃是無量天尊的一尊化身,老君爺爺開天闢地時,玉清,上清兩位老爺都不肯降世,老爺一氣化三清之前,曾有意請無量天尊,佔一尊玉清元始之位,只是無量天尊辭謝不肯,這才作罷。”

    “如今老爺失了守藏史,本欲西去函谷關化胡,只是見著麒麟東來,鳳凰南飛,鳴於洛水之陽,知道有兩位聖人前來拜訪,這才留了下來。現在孔丘教主東去,無量天尊相請,這便要起程,西出函谷,你既然有幸拜在無量天尊,陳昂教主座下,還不快收拾行李,為我準備車架,好載著兩位聖人西行?”

    悟空聽得青牛洩露機密,窺得一絲自家師尊的來歷,頓時喜不自勝,抓耳撓腮道:“未想老師竟有如此來歷,多謝老哥哥相告。俺拜師以來,懵懵懂懂,不知厲害,如今得了牛哥的點撥,才知道自家有幸,有了個好前程!免得我無意之間,得罪於祖師,承情了!承情了!”

    它見青牛把草吃飽,連忙牽了繩索,伴牛回去,進了茅廬就聽陳昂喚道:“悟空過來!”

    石猴來到陳昂跟前,聽他吩咐道:“太清聖人有意西去,化胡為佛,我準備攜你一起隨行,聽道德天尊一路教誨。但太清聖人只有一頭青牛,你又是個猢猻的身架,雖然青牛力氣廣大,但牛背狹窄,栽不得許多人,我昔年在海外做散仙教主的時候,有一艘座駕金船,改了改能做車架,你去把青牛架上。”

    說罷陳昂袖子裡掏出造化金船,擲在地上,化為一架青銅車架,由悟空牽了青牛過來,收拾行李,駕車西行。

    陳昂與老聃同坐車上,由青牛拉著,悠悠往函谷關去,悟空走前面牽引著青牛,只見洛都之外,蒼茫四野間,一架青銅牛車,慢悠悠的往西去,前面一隻猢猻牽引,後面兩位聖人當座,慢慢消失在天邊。

    牛車之上,陳昂和太清真人對座而論道,孔丘已然東去,兩人便恢復神仙聖佛之尊,談玄論道,天地自然,大道至理,神通術法漫漫而談,不再只說治國人倫之道,這番太清真人才講過陰陽開闢,清濁分化的至理,那邊陳昂便說起宇宙爆炸,維度褶皺的妙諦。

    太清真人談太陽之氣運轉太清,陳昂便說起物質聚變裂變,諸氣點燃恆星。

    太清聖人點化元氣,一氣創生世界,陳昂坍塌維度,信息集成宇宙,兩人各抒己見,讓車架前的青牛,牽繩引路的悟空聽得如痴如醉,眉開眼笑,這般得了大道至理,神通法術不過隨手成就,長生不老也只是等閒,悟空聽了,興之所至,就從懷裡掏出自己帶的鮮果瓜菜,隨手擲在道旁,以元氣點化,生出果樹瓜藤,摘下果實,獻予兩位聖人。

    又揮手灑草成原,牧青牛於原上。

    如此長路慢慢,任由盡時,三五月過後,已經接近函谷關。

    函谷關關令名為尹喜者,自幼究覽古籍,精通曆法,善觀天文,習占星之術,能知前古而見未來,今日裡忽有所感,登樓觀而東望,面目大異而色變,對左右言道:“我觀東方紫氣西邁,天文顯瑞,紫氣縱橫三萬里,必是聖人東來。爾等與我上前相迎!”

    於是在樓觀中沐浴齋戒,日夜觀天文星相,紫氣東來,呈龍顯鳳,知有兩位聖人,一位白髮修眉,生老相,一位玉面無須,卻是少年之相,兩位聖人乘牛車而來,有猿猴在前牽引。

    尹喜在樓觀等了九日,才看見函谷關前出現了一架青銅車架,由一頭板角青牛牽引,一隻穿著衣冠的猴子乘在牛背上,為青牛捉蝨,青銅車架上,有一老一少並肩而談。尹喜知是聖人來,連忙開門出關相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3
第六章救眾生化胡為佛

    遠遠望見函谷關,兩側是崇山峻嶺,大河濤濤,從間穿過,潼關至函谷關一路,具是山間狹地,兩座雄關坐落此間,遠勝千軍萬馬,卻是雄關虎踞,巍峨天險,自商周以來,函谷關便是天下重鎮,從東周到大唐,崤函通道西起崤山,東到虎牢關,太行,王屋把守門戶,扼守關中形勝,卻是中原屏障,天賜炎黃。

    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好一座雄關要塞,關在谷中,深險如函,故稱函谷。

    陳昂沒到關下,就看見函谷關門戶大開,從中走出一位偉岸大夫,頜下三縷長鬚,遠見陳昂與老聃乘車而來,便上前大禮參拜,宗周以禮樂為本,士大夫皆精通於此,這等禮法並非後世往來招呼,稱呼客套,而是巍巍大禮,有喧赫儀仗,尹喜雖只是大夫,不敢用諸侯之禮,但已然是恭敬非常,乃大夫拜文王之禮。

    若是孔丘再此,只怕不受,而老子敢受。

    悟空迎上前去,卻也依禮制還禮,他和子路學習兩月,聽孔子講學,宗周禮樂制度卻也嫻熟,不是普通的頑劣猢猻,尹喜見到悟空衣冠正坐,一舉一動,皆合禮制,才知道聖人門前如何不凡,就是一隻牽牛的猴子,也有士大夫風範。

    尹喜迎陳昂、老聃入關內,請入官舍,當晚便來問道。

    他問老子禮崩樂壞,諸侯不奉宗周天子,眼看天下戰亂紛起,大夫如何?老子同他講無為而不為,主張身國同治,以兩相自然為本,事因之而循之,物因之而動之,法天地之使萬物自然,甚至不得不然而為,以無為謂之使物我自然。以使物我共逍遙,善於行不言之教,使人自化。

    又問陳昂,陳昂與他講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全生避害,為我貴己,不與物往以不染物性,無為以兩不相累,兩不相擾。

    陳昂講罷,又對眾言:“天生萬物已養眾生,又置生殺而治之……適者而生,不適則死,故而貴己!禽獸食子,而蟲豸噬夫,兔羚擅奔,而狼虎爪牙鋒利,只因全生避害,為我貴己,非貴己者,死矣!物肖其父,本性自如。父不貴己,則亡,其父貴己,則生。貴己者有子而貴他人者絕後,是故天生萬物,無不貴己!”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

    “蓋因汝拔一毛,而天下得一毛,損己利人,人復殺你,天道生殺,此不適則死!故而天道之事,在於功利,人類滋長,眾生繁衍,在於自私!子肖其父,謂之遺傳,遺傳者,自私矣!”

    尹喜聞老子真言,燻燻而醉,讚不絕口,聞陳昂之說,恐懼萬分,驚心動魄,反而是悟空,青牛等異了類,曾混跡於禽獸之中,見其生,見其死,乃至強者生而弱者死,自然淘汰,天擇其強,萬物演化之理,卻聽得如痴如醉,勝過老子道德家言。

    尹喜拜問陳昂:“聖人說法如此,而道德何在?”

    陳昂笑道:“且聽我說……天擇適者,而非強者。虎狼亦有亡者,而狡兔亦有存者,故而天擇之道,強非能勝弱,剛非能勝柔,柔弱而有道,則可自然滋長,剛強而無道,亦有滅絕之時。貴己之道,首在生存,其次繁衍,能生存而不能繁衍者,絕其後!”

    “是故愛其子,為第一道德!”

    “而萬物性不同,聚則強,散則弱,聚以群者,勝於孤弱。狼群嘯聚山林,以為生存,勝於孤狼橫行。又是自然淘汰之理也!群狼無道,如何勝於孤狼?此道有領袖頭狼,愛子貴群。故而族群之中,貴己又在於貴群,只因群聚而利己,群散而惡己。若把族群視一人,則愛其族者,即使愛己。”

    “是故愛其族,為第二道德!”

    陳昂興之所至,舉手之間,演說元氣化生萬物,血脈繁衍遺傳之道,此世未有原子,但元氣原子,不過一物二相,陳昂只做修改,從生物特性,遺留其骨,乃至上古大妖的體態形貌,訴說進化之理,有推演此事上世上古風茂,備敘其物種。

    演說物種進化,滅絕之道。

    後尹喜不敢記其道,只敢記載陳昂所言的上古地貌風物,流傳後世,謂之《山海經》,又有侍者在旁,暗中記下陳昂所述之道理,只是侍者不通文理,雖然能得其道理,卻失之證明,上古年間,進化之事,他半懂不懂,最後只記下人文之道,而失之自然。

    侍者歸家,以陳昂之道教其子楊朱。

    老聃聞得陳昂之言,點頭笑道:“善……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陳昂又說天行有常,而諸法無常,一切事物都是運動變化發展的道理,言說天變而物變,為了適應天地的變化,而物種不斷演化的道理,與貴己的思想結合,要想適應天地的變化,就必須把握事物運動變化背後的道理,求其道,此謂之發展。

    在說人類異於萬物,在於智慧開蒙,智慧開蒙能求道,求變,而非自然淘汰之變,人善變,所以長於世間萬類,人能求道,所以貴與世間眾生。

    又說人類群聚,有愛子,愛族之德,又有自私愛己之性,人族貴己,個人貴己相衝突,人人自私貴己則害族,害己,又有智慧善變,所以在愛小我和愛大我之間,演化兩性,人欲和道德。

    在講述人群之間,若因為貴己而犯人,在物競天擇之中,有是害己,人人侵犯他人,則最害自己。最後由智慧而變,締結契約,達成共識,猶如人群之中集體意識一般,這便是道德。道德亦是貴己的道理。

    悟空聽陳昂所述天演變化,人類發展之道,卻是貫通了人類由禽獸到人的演變道理,悟空本是一隻天產石猴,混跡於猴群之中,開矇昧於人類之國,得道德於老、陳、孔三位聖人傳道,卻是見過禽獸自然法理,人類文明,教化道德,至此,終於通達人性,明白人性亦獸,以智慧道德治之的道理,不再與獸性衝突。

    他漸悟智慧道德和本性獸性之別,又觸通自然萬物之道,學問之高,天上天下具是少有。他由陳昂處,得自私自利,貪痴嗔之魔性,又由孔丘之處學的人類倫理,禮法殺人之人性,最後得老子清靜無為,道德高遠之神性,道行已經不可計!

    尹喜初聞老子道德之言,當真個如痴如醉,恨不得為老子門下走,後來再聽陳昂之學,恐懼莫名,渾渾噩噩不知聽進去了幾成,最後講學散去之時,他慌忙而走,連禮法都不顧了。

    尹喜跌跌撞撞,回到官舍,他娘子將他面無人色,心慌氣喘,連忙站起送他服食熱水,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尹喜道:“今真聞得聖人言矣!”

    “既是聖人之言,如何如此?”

    尹喜待心神稍定,才回答道:“聖人道德之言,寓意高遠,真乃至道,悉臻其妙則智慧通達。是以聖人不察存亡、賢、不肖,而察其所以也。而聖人天道之言……殊為可怖,不敢聽,不敢聽!人不可得……漠然如神。我今日方知——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而聖人無名。此三者,非人也。”

    這邊尹喜走後,陳昂對老子,眾人言曰:“我觀四大部洲,眾生善惡,各方不一。東勝神洲者,敬天禮地,崇仙尚神,幾無己,猶如草木,雖清淨,實如大樹,風雨必腐;北巨蘆洲者,於天地爭命,為生存多效上古,性拙情疏,學法禽獸;那西牛賀洲者,麻木不仁,安於現狀,幾如神佛玩偶,圈養之家畜;唯我南贍部洲者,個個貴己,尚爭善變,求道發展,不迷仙佛,乃大爭之世,人道之地。”

    “正所謂天道尚爭,貴己勿侵,它洲之道德,乃是神仙聖佛之道德,看似神仙教化,實則禁錮圈養,稍有變化,就有神罰扼殺,唯有南瞻部洲,實乃人道發展之地,道德自智慧發萌,得天地變化發展之道,無常道德,乃是道德適應人,適應人道,不斷發展,不斷完善,此乃求道之道也!”

    “我憐西牛賀洲眾生,階級固化,人道無從發展,為靈山蓄養,不復為人,實在可憐,聖佛以極樂世界惑人,偏執精神,而脫離物質,狼虎與麋鹿友善,萬物不爭殺而和平,看似解脫,實則沉淪。我有自在大道,可以解放眾生!”

    悟空聞言,叩首道:“且問祖師,如何解救眾生?”

    “務使眾生人人貴己,狼虎貪殺,官吏殘暴,人多貪痴嗔念,尚爭尚變,如一盤活水,矛盾四起,物競天擇,競爭也,享受也,慾望也,自在也,人人自由,不受仙佛禁錮。然後使其自然發展,不斷進步。以天下大同為目的,仙佛只能教化,而不能強制迷惑人。”

    “那西方靈山,禁錮人欲望,實乃大惡,我正要傳法於西天,大興慾望自在之道,怎奈靈山頑固,佛陀愚蠢,大雷音寺內諸佛麻木,貪與人類迷信、供奉,實乃天下之毒瘤,進化的累贅。”

    悟空道:“師尊,你要如何?”

    “悟空,我們此西去,為的是解放眾生,不是與靈山爭鬥,我知那靈山勢大,如來固執不聽勸誡,你與我西去,壞他佛法,以理念跟他爭鬥。我正是要化胡為佛,混進他教門之中,披他袈裟,壞他佛法,以僧之名,行人之道。他叫眾生人人克制慾望,精修精神,我就要那西牛賀洲眾生人人順從人欲,注重現實。正叫人道西傳,再造化眾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3
第七章神光線射殺蟲妖

    卻說天庭之上,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高坐金闕雲宮靈霄寶殿,正召聚卿家,定下當日人間善惡雜數,風雨天象,忽見前來稟報的游奕靈官被下界騰空的紫氣沖了一沖,從雲頭落下來,跌了一跌,詫異道:“怎有人間紫氣沖霄,阻了往來神仙的去路?千里眼,順風耳,你們去南天門外,看個究竟!”

    未等兩位神將動身,就有太白金星出列稟報導:“陛下勿慮,此事小臣知爾!這是那三十三天外的離恨天兜率宮太上老君,昨日裡投胎下凡,教化世人,他功行圓滿,前往西天化胡為佛,聖人出行,自有紫氣相隨,縱橫三萬里,故能衝撞天宮。”

    玉帝道:“原來如此,但我見這紫氣氣分兩股,呈龍虎,倒是有些奇異。”隨即命順風耳、千里眼再探。

    須臾二神將回報道:“臣奉旨探看老君西行處,已至中土宗周函谷關之界,但見老君乘牛攆,又有一位少年聖人並肩同車而行,居於老君之右,故而東來紫氣相隨三萬里,呈龍虎狀,氣沖鬥牛,驚擾了天宮。只是不知那聖人來歷!”

    玉帝驚奇道:“哦?竟有如此罕事?兩位聖人同攆西行,教化眾生,真乃三界幸事,眾卿家可知那少年聖人跟腳來歷?”

    那三官大帝、四值功曹紛紛探耳,四位天師探看左右,五感生帝,四大元帥面露茫然,五斗星君,六丁六甲四目相對,九曜二十八星宿只做搖頭,還是太白金星出列啟奏道:“那少年聖人,臣素有聞,能居老君之右,做少年打扮,必是三十三天外,福生無量天尊、度人無量天尊、功德無量天尊、廣法無量天尊、十方無量天尊、大羅無量天尊陳教主化身。”

    “無量天尊未見於此世,必是老君降世,驚動了他,從天外降下化身一同西行。”

    玉帝垂賜恩慈曰:“既是天外教主,功德廣大,便不足為意了!”太白金星有意再說些什麼,但見玉帝垂目,張了張口,卻未發出聲來,只是心中暗自嘆息,回到百官朝列之中。

    函谷關中,尹喜迎兩位聖人入官邸暫居,平日裡除了處理公務,就是日夜去老君座下聽講,只是畏懼陳昂,不敢再請教,除了兩位聖人論道之時在下聽講,未曾單獨問道於陳昂。他是函谷關令,老君西行,還需他來放行,他這般請教,卻留了陳昂,老聃近月,雖然有強留客之嫌,但他禮數週到,早晚請安,也無從怪罪。

    這月裡,陳昂倒是頗有空閒,便常教悟空。

    他與悟空說起佛門空相,念識之妙,論三妙諦,六根九識之道理,由意識入手,說佛法心外無我,有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滅之論,又說緣起之妙,十二因緣乃是意識之我,從無到有誕生的過程,又談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氣化乾坤的至理,還教授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連山、歸藏、周等諸易之學。

    有閒暇時,還傳授它燒火煉丹,法度製器,符籙練氣之法。

    每日關門之後,傳授統攝一切科學之自然哲學道理,那猴頭跳脫不定,傳授數學之時,最為痛苦,陳昂出習題讓它練習,不過學到函數方程,就讓悟空痛不欲生,代數幾何,幾乎讓悟空逃學,這一日,悟空從關外放牛歸來,忽被陳昂看見,喚他過去。

    問道:“悟空,把昨日我留作業拿出來!”

    悟空吶吶道:“師父,弟子昨日徹夜也未把作業寫完,今日放牛之時,剛寫完,便疲憊不堪,往牛背上睡下,忽而颳起一陣大風,把弟子的作業刮跑了是也!”

    陳昂冷冷一笑,掐指便算,未幾,睜眼瞥了悟空一眼,道:“我已經知道那風是誰,函谷關自古都是雄關重鎮,秦祖為周天子牧馬,未成諸侯強國之前,犬戎數次入寇中原,均折戟於函谷關下,白骨纍纍墜於谷中,滋生毒蟲。”

    “關下有一馬陸蟲,得死人腐肉滋養,日久成精,自號馬陸將軍,每日鼓動陰風,巡遊於大散關,函谷關之間,尋覓人來暗中害死來吃,你今日放牛所見那風,便是他颳起的妖風,要迷往來商旅之眼,叫他們失足墜入谷中。”

    陳昂只等黃昏時分,便起身去到函谷關城樓上,觀關外景色,少頃便有一道滾滾妖風至關外刮來,陳昂一張手,指間激發元氣,引得元氣高能躍遷,化光而射,只見一道細如手指的紅色光線往妖風中晃了一下,一頭粗如人抱的千足妖蟲就從半空跌落下來。

    旁邊的悟空往近了一看,卻見那千足馬陸從頭到尾,被均勻劈成兩半,手足猶在行動,但已經一命歸西了。

    陳昂抬手一攝,在妖風中裹挾掉落雜物中的一卷黃皮書攝過來,攤開一看,並無一字。

    隨即冷笑,命悟空滾過來,那猴頭瑟瑟發抖,手足無措,狼狽跪在陳昂腳下,口中呼道:“師父,師父,弟子錯了!弟子錯也!求恕罪……恕罪。”

    陳昂只道:“你既不想學,那就算了罷!你也羽翼豐滿,學了許多神通法術,我後面教的,無外乎極限、微積分、空間解析幾何、線性代數、級數、常微分方程,不懂這些,那流體力學、高等物理、空間物理、高能物理、量子物理、高等化學、你也學不成,為師能教的,也就到這裡了。你自去罷!”

    說罷一揮衣袖,轉身就要走,悟空連忙抱住他腿,滿眼墮淚道:“師父教我往那裡去?”

    聲如猿啼,泣不成聲,青牛也過來,銜住陳昂衣袖,點頭為它求情,陳昂只道:“修我所學,不通數學者便如燒瓷不過火一般,看似有個模樣,其實只是個胚子。你猴性跳脫不定,難成大器,你拜我時,只為學長生不老之術,這般數學,修了也不能長生,只是能求個道理罷了?現在你已然得長生,再留你又有何用?去罷!不用來煩我!”

    悟空只是叩首:“俺錯了……祖師,俺錯了!”

    陳昂一揮衣袖,把它趕開,徑直去了房中,關門辭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14 22:13
第八章緣起天尊開天地

    這邊尹喜得了手下的傳信,上關樓上去看,只見一隻合抱粗數丈長的馬陸蟲被從頭到尾的劈成兩半,癱在函谷關外的地上,連忙命人抬進來,湊近了看,只覺得一陣腥氣撲鼻,方知此妖身帶劇毒,馬陸雖是個無毒的蟲豸,但這隻馬陸將軍在深谷裡吃多了死人肉,身上帶著屍毒。

    尹喜命人將妖怪屍體抬下去燒了,對左右說:“我往日也知道這千足妖怪作怪,拿妖風吹過往的商旅,摔下山谷,供他吃食,只是這妖怪本領高強,奈何它不得,故而只當不知,未想此妖不知好歹,冒犯了聖人,故被誅除。”

    “這官邸裡的兩位聖人,厚德載物,不同俗流,是我的貴客,你們需仔細對待,若是敢有怠慢,我自有手段收拾!”

    左右皆肅然應諾。

    尹喜正準備回去拜見老子,但在官邸外面,卻見到悟空失魂落魄的跪在陳昂的屋子外面,他問過左右,知道一些事情來歷,只是這是聖人門內的事兒,他如何好管?只不做聲,在門外問了老子的安,得了應許,才進門去。

    道德聖人見他來,便對他說:“我此去西行,難再函谷久留,叫你進來,卻是要告辭離去,你可應許?”

    尹喜叩拜道:“聖人出行,怎能由我質詢?只請隨行,弟子這便辭官,與聖人同去。”

    又問聖人西行去意,老子言說化胡一事,尹喜才懇請道:“聖人何以教胡人,而忘炎黃,弟子聽講數月,知聖人德行高深,學問淵博,炎黃自古得聖賢教化,譬如北辰,方得以人傑輩出,文明當世,今聖人西行而學問未傳,至道未留,尹敢不從命。還請留書,以教後世!”

    老子沉吟片刻,才笑道:“本是無為事,緣何強求人?也罷!也罷!我便予你五千言傳世,言道德之意。”

    尹喜不敢怠慢,呼人拿來刀筆竹簡,自己持刀筆坐下手,鐫刻老子之言,老聃言說至道,由尹喜筆削而錄,時至三更,悟空跪於門外,青牛牽於屋後,皆聞老子之語,深深入耳,如痴如醉,不覺天際大白,卻無睏意。

    陳昂推門出來,看見悟空還跪在門外,漠然道:“還跪著做什麼?天地逍遙,世間廣大,由你去罷!”說著,便要關門不管,悟空只是叩首道:“師父,且聽我一言!”

    陳昂只是看它,悟空墮淚道:“我已重寫作業,那日欺滿師父,已是後悔不迭,恨不得追回當日,一棍子敲死那等雜念。我本是一隻天產石猴,無父無母,天生地養,與猴群混跡,粗野不堪,辛得師父造就,不嫌棄我頑石愚鈍,得教大道,明至理。俺拜師之時,猶自只有長生之念,但聞得師父教誨,得教至理,已有求道之心,如果師父趕我走,弟子真不知前路如何,猶如深陷泥陀。”

    “望祖師垂憐,饒我這一回吧!”

    “你隨我過來!”陳昂帶悟空去見老聃,對老聃拜道:“請太清真人出手助我。”又轉頭對悟空說:“你本是天地造化的靈物,天地生養而不教,見得山中老猿死,方知生死間有大恐怖,得生求道長生之心,這本是天生的道性,如今業已如願以償。”

    “只是你要知道,此長生,只是小事耳!”

    “山中頑石得享千萬年壽,天地開闢而生,與天同壽,卻也是長生不老,不礙生死。你化形之前,便是這般一塊仙石,何故外求?”

    悟空道:“我生前頑石,未有七竅,雖沾了些靈氣,卻也是個死物,如何能比?”

    “你也知道不能比!”陳昂問道:“那你現在得了些道氣,就沾沾自喜,以為長生,求道懶惰,不勤於學,你不過隨我學了三月,就以為自己得道了嗎?在我等看來,你又和死物有何異?若是只想混個長生,然後與禽獸混跡,耽於禽獸之樂,那也不過是一隻長生不死的猴子而已。”

    “長生不死的猴子,就不是猴子了嗎?”

    “悟空,悟空!太清真人賜你姓,我為你取名,非是讓你再做猢猻的,卻知這般得姓名,卻超脫於族類,是讓你得見‘真我’。得名以後,你不在只是石猴,不只是猢猻,不只是那美猴王,而是一個有名有姓,獨一無二的孫悟空。”

    “得當明見自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是什麼,去何處。”

    “打破頑石見悟空,這方天地何嘗不是另一塊頑石?你未肯向學,說是跳脫性子,耐不得拘束,但我看來,又何嘗不是怠惰了?長生之念,非道念,修道不是把自己練成千年王八萬年龜,與天同壽的一塊頑石,而是有向上向前,不斷進化之志,你聽我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人道發展,難道沒有聽出其中自強不息,不斷奮進的道理嗎?”

    “神佛勸人向善,難道本性就是壞的?為何說它腐朽,只因不求發展,不勸人向前,反而叫人停步,忍耐,不變,求死後得享極樂,善惡有報,以至於人人只求極樂世界,不見眼前,不去奮發向前。”

    悟空悚然而驚,陳昂卻點化虛空一氣,隨手開闢一處混沌出來,只見陳昂身前浮起一點非空非色,無形無相的混沌,由陳昂定住了,太清真人笑道:“原來要仿我開天闢地之事!”便信手一劈,分開陳昂定住的混沌,既有陰陽分化,清濁二氣纏繞而生。

    本當清氣上浮而濁氣沉降分化天地,但陳昂卻只閉眼,再睜眼去看,一枚念頭已經吞了那方世界,那念頭由無明而生,便生梵行,又生識,由識得見名色,這時這世界已然分化,那念頭種種精神活動,如想,如非想,便是無色界,又見色相,便生色界,最後眼耳口鼻六根所受紛紛衍生,欲界由此誕生。

    說來繁瑣,內實則簡單,只是陳昂念頭做了一個夢而已。

    夢中念頭化為老子開闢的世界,由無明而緣起,便有精神活動,動即為行,精神活動而生意識,意識便認識名色,即種種色相,意識感受色相,便分為三個層次,脫離色相感受,一切精神活動之空,生為無色界,一切意識感受物質的概念,意識感受物質上的一切,即是色相,這便是色界,包括具體的感覺和各種概念,而具體感官感受的感覺,即眼耳鼻舌身意的感官觸覺,便生欲界。

    陳昂再睜開眼睛時,那一方混沌已經化為一個完整的宇宙,只在陳昂夢中。

    陳昂信手一招,悟空便站立不定,一頭栽入那陳昂所夢的世界中,這世界開闢,乃是陳昂領悟佛法所開,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便是第一根基,諸行無常,意指世間一切事物,皆在剎那間遷流變異,無一常住不變,這到是與唯物主義中,一切事物都是運動變化發展的,不謀而同,陳昂領悟無礙,但那第二法印,諸法無我,便是唯心唯物最根本的分歧所在了。

    首先分歧在於,人是否能認識世界,陳昂世界觀認為,人是可以研究、認識世界的,這是可知論,而佛法認為,除了‘我’之外,別無他‘我’,除‘我’之外,也無法認識其他任何事情,人能夠認識的,唯有自我,因為意識所感知的其他一切,都是色,相,唯有‘我’,即意識本身,是脫離色相,而能夠讓認識的,所謂修行,就是認識‘我’的過程,這便是諸法無我。

    佛陀從認識自我中發現脫離色相之外的空,但他又發現,除了自我之外,其他一切物質,乃至生命都無法去認識,他們的意識永遠不可知,他們色相之外的東西永遠不得得,即一個人只能肯定自我意識的真實,而無法確定和認識其他人的意識,是不是只是感覺所化,就如缸中之腦,夢中世界。

    既然除‘我’之外,一切都是色相,而空在‘我’,那麼就可以認定,世界在‘我’,只要‘我’感知到世界,世界就存在,若是我感知不到世界,那世界就不存在,一切唯心而已。

    世間一切,不是風動,不是幡動,而是心動,‘我’動。

    既然世界在我,那麼又有問題,我從何而來?此為緣起……佛陀認為,‘我’由無明處來,無明生行——即精神活動,而行生識,即意識,由意識認識名色,即感知世間的色相,先生諸色相背後緣起緣滅的聯繫,即道、空,再生一切物質屬性即色、相,最後才落實各種感官的具體感受,即欲界。

    於是有一切觸,即意識和外界的一切接觸。

    再由觸生受,對觸的情緒反應。

    由受生愛,愛即是慾望,貪愛。

    愛生取,再由慾望驅動人的行為,追求。

    由取而有,行為追求產生因,由因生果,有生生。

    最後死亡,終滅一切。

    這個過程便是一切緣起,十二因緣,在陳昂看來,就是意識產生,認識世界的過程,如果把意識看為唯一的真實,那麼就是意識產生,創造世界的過程,陳昂以緣起而創世界,那一枚念頭吞老君開闢二氣,是為心外無我,一切唯心,老君開闢的清濁二氣,自然也不存在,而是陳昂的念頭所感知。

    然後行起無名,生識,識生名色,名色生六根,六根生觸,觸生受,受生愛,愛生取,取生有,有生生,生然後死。便是一個世界的輪迴。

    梵天一夢而創世界,如是而已。

    對於此時的悟空來說,陳昂何嘗不就是梵天?他便在陳昂一夢之中,所有種種感受,皆是欲界所化,一切物質,皆是色相,而大道,亦不過無色天,空不異色,色不異空之空。所有一切,感受,物質屬性,乃至一切事物背後無形存在的規律,都是陳昂意識所化,後面更微妙的行和無明,就是唯有陳昂自己能感知的東西了。

    悟空則如被陳昂降維了一般,困入色相之中。如同缸中之腦,信息世界。

    而陳昂則藉此與太清論道,以一個世界為棋局,各施其手,驗證道途,兩人聯手演化世界,驗證彼此所學,卻是聖人論道,動輒以一個世界為棋,對於那個世界的生靈來說,手筆委實大的不可思議,而鍛鍊悟空,叫他明白長生離了超脫之志,向前之心,不過是頑石而已,卻只是順帶的了!

    兩人欲化胡為佛,陳昂便以自己領悟的佛法開闢世界,請教太清他所領悟的佛法。同時在這般世界中,陳昂興起則演化宇宙星辰,銀河星系,念頭一動,便有將宇宙化為物質宇宙,以原子為根基,同時將悟空扔到一個科技為主的星球,先以種種科技虐之,然後再封住六識,在這方宇宙重新輪迴,化為學子,讀書到死,做題到死,如此五六次輪迴,才放它離開。

    太清真人搖頭笑道:“天尊何必如此為難你那徒弟?叫人笑話。”

    “這潑猴不知我好意,當受此劫,敢逃作業,就萬倍還之,才能叫他知道厲害,明白學習使人快樂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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