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拳頭寂寞 作者：始王（已完成）

第八十九章：出獄

　　當夜來的是五個和尚，他們自稱是血刀門的五大護法金剛，頗為驍勇，特別其中一個叫「勝諦」的，尤其兇猛。

　　若換了白天，陳客縱然一對五也是穩操勝券，但適逢武學障爆發的關鍵時刻，難免力有不逮，最後強提內功，一連使了數記大力金剛拳，這才把五個和尚全部打死。隨即他也癱軟在地，咳血不止。

　　此時那邊的丁典忽地吃吃冷笑：「沒本事又要強出頭，活該。」

　　陳客抬起頭，昂然道：「起碼比你強，只會躺在這裡當行尸走肉，等死。」

　　丁典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陳客毫不示弱：「我有說錯嗎？男子漢大丈夫，既然喜歡一個女人，就當全力爭取，什麼世俗禮法，都是狗屁；大不了帶著愛人一走了之，天大地大，何處不能安身？沒來由在此自怨自艾，生不如死。」

　　「你，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事情？」

　　丁典的聲調都變了。

　　陳客眼珠子一轉，道：「在下武當陳客，前些日子偶然遇見一位叫凌霜華的姑娘，是她告訴我關於你們的事的。」

　　「霜華？」

　　聽到這個名字，丁典全身都在發抖，撲將過來，抓住陳客的衣領：「霜華，霜華她怎麼樣了？」

　　其實陳客哪裡見到過凌霜華，他只是在指引圖《神照經之全幅》裡得知其中的背景故事，知道丁典與荊州知府凌退思之女凌霜華相愛，並私定了終生。不料那凌知府乃心思惡毒之人，一方面覬覦丁典身上的《神照經》秘籍；一方面鄙夷他的低賤出身，因此設計下毒，使得丁典中了金波旬花毒，一身修為化成灰灰。

　　好在丁典聰明，事先把《神照經》藏於別處，凌知府得不到秘籍，所以就沒有下手殺死他，只好將其囚禁進死囚牢，慢慢折磨，逼其說出秘籍的下落。

　　——《江湖紀元》裡頭的NPC人物，每一個都有故事。這些故事，有的平淡，有的曲折，有的離奇，正是如此，才顯得他們血肉飽滿。而玩家亦可藉此介入，通過改變並創造出新的劇情，從而得到機遇。

　　依照《神照經之全幅》裡的攻略說明，想獲得《神照經》，必須先取得丁典的信任，讓他心甘情願相贈，其他的辦法都行不通。而如果丁典死了，那麼，《神照經》的下落很可能永成謎團，再無出土之日。

　　不過由於時間緊迫，陳客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和丁典慢慢周旋了，乾脆從其弱點下手，動搖其心智。

　　「霜華姑娘的情況很不好，被父親軟禁著，每日以淚洗臉，凌知府還逼著她嫁給別人，不過其寧死不屈，不惜用剪刀劃花了自己的臉，毀容明志。」

　　聽到這裡，丁典聳然而起，鬚髮俱張：「凌退思，你這個老匹夫，枉為人父！」

　　「我之所以來到此處，乃是因為霜華姑娘託了一句話給你，她說：『除非死，否則永遠都會等你出來。』現在話我已經傳到，接下來怎麼辦，就看你的了。」

　　說完，陳客閉目調息，療理內傷。

　　那邊丁典嘴裡嘟嚷地說著什麼，可是聲音太低，聽不清楚。

　　此後三天，丁典仍然沒有拿定主意，沒有作出決定，一時低語，一時狂吼，時哭時笑的，情緒很不穩定。

　　陳客是個明白人，深諳此刻不宜操心過急，以免適得其反。

　　到了第四天，陳客又拿出一壇「春潮晚來急」，擺出兩個杯子，淡然道：「丁大哥，借酒可以消愁，何不來一杯？」

　　幾天沒有闔眼的丁典雙眼通紅，猛地撲過來，把整罈酒端起，大口大口往嘴裡灌，片刻竟把一罈酒全喝光了，然後一擲酒罈子，砸個粉碎：「陳客，我請求你救我出去！」

　　終於等到這句話，陳客心中一動，表面卻苦笑道：「實不相瞞，我身懷一門假死秘法，自己脫身不難，至於帶上丁大哥越獄，恐怕無能為力。」

　　丁典沉聲道：「無需越獄，只要你出去後將凌退思殺死，等朝廷派來新知府，我就能申訴翻案，還之清白。」

　　聽完，陳客默不作聲：開玩笑，殺朝廷命官，知府大人吶，這等大事，豈能不三思而後行？

　　丁典瞧他臉色，知其所慮，忽然道：「之前我見你每晚子時都定時有病痛發作，如果猜得不錯，你應該身患武學障，因障而生堵吧。」

　　陳客點點頭，道：「不錯。此障痛已經糾纏我好些日子了，簡直苦不堪言。」

　　「如果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可以送一本《神照經》給你。此絕學秘籍乃是我昔日機緣巧合之下獲得的，為一等一的內功心法，很是奧妙，專門化解武學障。掌握之後，哪怕集天下武學於一身，也不再有任何阻滯，無敵世間，指日可待。」

　　丁典的話語充滿了誘惑力。在紀元內，《神照經》這門特殊絕學的地位確是無以倫比，對任何人都擁有極大的吸引力，學了它，等於身體內裝納了個兼容器，不用再擔心不同體系的武學會發生衝突，等於打破了諸多限制門檻，身懷諸般絕學不再是夢。

　　「好，其實在下對於丁大哥和凌姑娘的患難真情也是頗為感動，那我就豁出去了，拚死也要擊殺凌知府這個狗官，讓兩位有個美好的結局。」

　　陳客不再猶豫，慷慨答應。

　　初步計畫得到實現，稍作安排，他立刻實施第二步，首先攻擊鐵木門柵，造成想越獄的假象，逼使看守監獄的獄卒出手。陳客沒有抵擋，任由利刃加身，替死鬼符即時生效，身體化為白光，直接回到襄陽的復活點去了。

　　——其實他也可以運用《五行逆轉心經》自殺，但是自殺有損本身根骨，如無必要，還是少用為妙。

　　回到襄陽，陳客馬上密鑼緊鼓地開始籌備。要知道他這次擊殺的對象乃是朝廷大員，非同小可，不得不謹慎對待，如果在過程中出了差錯紕漏，救不到丁典，那就不但得不到《神照經》，反會連自己都搭進去。

第九十章：刺殺

　　荊州府衙，位於荊州城中央地帶，佔地五畝，坐北向南，屋宇連綿，飛簷走角，其中凌退思知府大人攜帶家眷，便住在最後面的三堂後花園。園中一泓池水，明靜清澈，山石玲瓏，樹木青蔥，奇花異草，爭芳鬥豔，設置得非常精緻典雅。

　　園子東面有一閣樓，乃是凌府小姐凌霜華之閨所。凌霜華清秀絕倫，人淡如菊，一向聲名遠播，來提親的人絡繹不絕——

　　不過，這都是過去式了。

　　自從凌霜華與丁典私定終生後，為了斷絕父親的強迫，她竟然用剪刀把一張姣好的臉蛋劃花，一條條殷紅的傷疤縱、橫交錯，由大美人變成醜八怪。從此以後，整棟閣樓似乎都失去了生機人氣，死寂一片，再聽不到一絲一毫的笑聲。

　　——對於這個背景故事，不知怎麼的，陳客很不喜歡，尤其不喜歡丁典這個NPC，太過於迂腐，有本事卻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

　　然而，不管如何，這始終只是一個故事罷了。

　　在江湖上，為了寶藏，為了武功秘籍而發生的齷齪事還少嗎？朋友反目，親人拔刀，種種陰謀詭計，從來就沒停止過。

　　陳客眯了眯眼睛，把手中的一杯酒一喝而盡。他現在正在荊州的會元居五層樓雅間中，把酒憑風，俯視大街。

　　會元居各個城市的分店，都是擁有五層高樓，並且按樓層收費，最高的第五層，最低消費都要五百兩銀子一頓。

　　看到會元居這般設局，陳客開始醞釀，是否該花一百幾十萬，把千杯樓再擴建一次，加蓋三層上去，擴大經營面積。只是此事當從長計議，假如沒有足夠的客源，酒樓搞得再大也是浪費。

　　而能上得會元居頂樓雅間吃喝的，自然都是江湖上的富豪人物——陳客本無意如此奢侈，出風頭，但是既然要請客，卻不能過於寒酸。

　　他請的客人，就是石氏兄妹。

　　事情來源於陳客回到襄陽後，到處尋找，看有沒有人出售替死鬼符，恰好被石養玉知道了，她居然拿出一個替死鬼符送給陳客。

　　陳客很是吃了一驚，問她從哪裡來的。

　　石養玉嘿嘿笑著說是以前過生日時哥哥送給她的，因為覺得沒必要，一直沒有綁定使用。

　　本來陳客要按市價付錢，但被石養玉嚴詞拒絕掉，說近日用了陳客的錢，同樣給石強做了一套任俠悟性套裝，那已經大大過意不去。

　　既然如此，陳客也就不再婆媽，當即把替死鬼符綁定了——他要刺殺凌退思，不管事情最終成敗，都是一項天大的罪名，必須要「死」一次才能脫身，以免掉朝廷的懸賞通緝。

　　有了替死鬼符，陳客心情大寬，於是提議要請石強兄妹好好地吃一頓。本來石養玉說就在千杯樓中吃就好了，可陳客覺得在自家酒店裡請吃飯，不是那麼回事，所以來到了荊州府的會元居。

　　會元居的招牌名菜基本全部上了，都是加精氣，加力氣的好食材。這一桌，需要一千兩銀子左右。

　　「陳客，你是不是要去做什麼任務？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儘管開口。」

　　石強說道。

　　前幾天石養玉從千杯樓的賬戶上支用了整整十萬兩銀子，買足材料，裁縫出第二套任俠裝給他用，他穿上後，欣喜異常，對於陳客，總存在一份感激之情。

　　陳客微笑道：「我的確要去做一件任務，不過，此事牽涉重大，卻不能讓你插手。」

　　石強哦了聲，沒有繼續追問——他雖然和陳客相處的時間不長，但瞭解其性格，陳客不想說的事情，怎麼問都沒用，徒增反感罷了。

　　這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飯後，石氏兄妹直接返回了襄陽，而陳客當然要留在荊州。

　　他已經決定，今天就動手。

　　從出獄到如今，已經過了三天，所謂夜長夢多，還是及早下手為好。他制定的刺殺計畫，既大膽，又簡單，就選於公堂之上。

　　來到府衙大門，戴上斗笠的陳客站定，長吸口氣，然後邁開大步，直闖了進去。

　　「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府衙？」

　　四名手執燒火棍的衙役奔騰而出，團團把陳客圍住。

　　陳客不置可否，冷哼一聲，雙臂一振，登時把兩名攔在身前的衙役震飛出去，摔出丈餘外，哼哼叫痛，半天爬不起來。

　　「來人呀，有刺客！」

　　這一下，餘下的兩名衙役頓時像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陳客不予理會，身形飄忽，只轉眼工夫，便掠入公堂當中。

　　公堂之上，貌似儒雅的凌退思知府正在審理一宗案子，看見陳客闖入，馬上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刁民，你擅闖公堂，已經犯下死罪，還不速速跪下，束手就擒！」

　　NPC畢竟是NPC，死到臨頭還不知怎麼回事。也許在他的思想裡，玩家是不可能敢斃殺朝廷命官的，畢竟有王法罩著。

　　陳客哈哈大笑，一記梯雲縱平地跳起，腳尖輕輕在一名攔在身前的衙役肩膀上一點，整個人猶如蛟龍出洞，直撲凌知府。

　　凌知府大驚失色，他原本出身黑幫，倒會些拳腳功夫，不過和陳客這凌厲無比的一擊相比，判若雲泥，連忙一個趴倒，機靈地鑽進了桌底下躲住，嘴裡大喊：「來人呀，快來人殺刺客。」

　　蓬！

　　陳客拳勢一轉，當頭砸下，把公案桌打得粉碎，勢不可擋地趕在兩名紅衣捕快來到之前，生生一拳擊在凌退思背上。

　　這一拳，是七傷拳。

　　「你……」

　　凌退思一口鮮血噴出，軟軟地趴在地上，一命嗚呼。

　　——俠以武犯禁，所謂王法，有時候不過是一張廢紙。

　　過程出奇的順利，皆因公堂之下，凌知府沒有重兵守護，只有二十多名普通衙役，以及兩名紅衣捕快。這點人手，根本不能在陳客的拳頭下保住他的性命。其實陳客此時還能全身而退，只是如此的話，他將被全江湖通緝，就連回門派，都可能招致朝廷大軍前往攻打。遠遠不如利用替死鬼符的特殊作用，以「死」來躲過一切罪名。

　　於是，在兩名紅衣捕快憤怒的攻擊下，陳客再一次化為白光，出現在襄陽的復活點內。

第九十一章：掌握《神照經》

　　「茲有不明身份者闖入荊州府衙，當堂擊殺知府大人凌退思，後該兇徒被紅衣捕快就地正法。為此，荊州城戒嚴三天，搜尋兇徒有無同黨。在此三天內，全城只准進，不准出……

　　這條震撼消息，在第一時間上了《江湖快報》的頭條，只消半天功夫，便傳得滿城風雨，成為議論紛紛的熱門話題。

　　「他瘋了嗎？無緣無故去殺知府大人？」

　　「難道他想博出名？可沒有留下名頭字號呀。換了我，出手之前定然要來一句：老子乃XXX也……」

　　「應該是在做什麼任務吧……」

　　「擊殺朝廷命官的任務？莫非明教劇情出現了？那樣可就大件事了，一個魔教還沒有搞定呢。」

　　……

　　此時話題的主角正在襄陽千杯樓的廂房內爭分奪秒地自修——自從擁有了任俠套裝，他稍有閒暇，便要穿上來，進行刻苦的修煉。因為陳客知道，自己要趕上早進紀元十年的「前輩們」，就必須要付出幾倍於人的努力，方有縮短距離的可能。

　　至於那邊丁典翻案的劇情，卻無需他出面，自然有人搞定，陳客只需要坐在房間內等待消息即可。而丁典與凌霜華是否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同樣是另外的安排。

　　十天後，一隻信鴿撲騰騰地飛進房間，停在陳客身邊。陳客驚喜地從鴿子腳上取下一封書信：

　　「承蒙獄中敲打，如夢初醒；今君踐諾，吾亦兌言。《神照經》秘籍被我埋於湘江南渡頭，左起百步淺水處，以石板為記。君可自取之……」

　　看完，陳客立刻把書信搓碎，飛奔下樓，坐上了到岳陽的馬車。到了岳陽城，他花費七百兩銀子買了一匹快馬，戴上斗笠，策馬揚鞭，趕到湘江南渡頭去。

　　南渡頭乃是橫渡湘江的一個重要碼頭，系統在此安排了十條渡船，以輸送玩家過河。

　　上午，正是渡船生意繁忙的時候，上百名玩家按順序地坐上渡船，整裝待發。

　　陳客打馬而至，卻沒有上船的意思，牽著馬從左首邁步計算，約莫到了第一百步處停住，脫了鞋子，涉水下江，用赤足去試探，看丁典所說的石頭在哪裡。

　　他的奇怪舉動頓時引起渡船上玩家的注意，紛紛側目而視；有機靈的馬上反應過來，猜測陳客十有**是在尋寶。

　　此地有寶藏？

　　這一下，他們的心思馬上活泛起來，連船都不願坐了，接二連三地跳下來，趕往陳客所在的區域。

　　領先一個，人高馬大，滿臉橫肉，一身玄色小褂故意沒有紐扣住，露出黑聳聳的胸毛，他手裡拿著一把冷門兵器大板斧，走近來，甕聲甕氣道：「小子，這裡是我瀟湘三霸的地盤，識相的乖乖讓開。」

　　陳客一皺眉，冷喝一聲：「滾！」

　　那大漢勃然怒道：「好小子，在我的地盤還敢橫……」

　　他這句話卻無法說完整了，下一刻，他只覺得胸口被人打了一記重錘，緊接著人就騰雲駕霧般飛到了江流中去。

　　這石破天驚的一拳，頓時把後面的人群震懾住——寶藏雖然誘人，可也要有命拿得到手才行。

　　陳客的目光，冷冷地在諸人臉上掃過，腳步卻沒有絲毫停緩，把周圍小範圍內的地方全部踩踏個遍，終於踩到一塊磚頭大小的石板，他心中一動，略一俯身，伸手探索，片刻就從泥沙裡抓出一個薄薄的油布包。

　　謝天謝地，東西沒有被人捷足先登。

　　看見油布包出土，圍觀過來的眾人眼睛頓時放出光來，竊竊私語。

　　此時一名手執長劍的青年展開身形，掠上來，彬彬有禮道：「恭喜閣下尋寶成功，不知可否打開來看看是什麼東西，好讓我們大家一起分享兄台得寶的喜悅？」

　　陳客用一種看「白痴」的眼光掃了他一眼，懶得理睬，轉過身去，打開油布查看。

　　那青年一咬牙，忽地挺劍從後面疾刺而來，用的，乃是華山的《奪命連環三仙劍》。

　　陳客倏然反手一抓，硬是把對方刺來的利劍抓住，手腕一擰，那青年頓覺得五指把捏不住兵器，好像被一塊烙鐵燙著了一樣，連忙鬆手，跳將開來。

　　一看虎口處，竟然被震裂了，滲出鮮血。

　　青年情知不是陳客對手，卻又捨不得眼白白看見他拿了寶貝離去，於是大喊起來：「各位大哥，正所謂寶藏出土，見者有份。我敢斷言，那油布包裡定然是包裹著絕學級別的秘籍，大家……」

　　他話未說完，猛地覺得勁風襲來，然而還來不及反應，一柄利劍已經穿透入他的胸口，生生將其釘死於地上。

　　「聒噪！」

　　只淡淡說了兩個字，陳客並無其他大行動，揭了油布，拿到了裡面東西：

　　系統提示：你獲得了《神照經》。《神照經》，特殊無境界絕學；孤本；學習條件：任督二脈被打通；此乃天下奇功，修習之，可化解武學障、知見障等，潛移默化，並可疏通經脈，調理陰陽，有助於各類武學融通……

　　「哈哈哈，簡直是為我量身而造。」

　　大笑聲中，陳客一拍秘籍——

　　系統提示：你達到了學習的條件要求，直接掌握了《神照經》的要訣，武學障自動消除，化作無形……

　　至此，折磨了陳客數月之久的子時之痛，終於得到消弭。

　　陳客大感痛快，飛身上馬，掃了一眼那些仍然不肯離開的玩家：「各位如果不怕死的，儘管跟上來。」

　　一揮馬鞭，噠噠噠，直回岳陽城。

　　那些玩家面面相覷，但有了兩個前車之鑑，卻都不敢跟蹤上去。陳客的實力有目共睹，彈指之間，就殺了兩人，起碼都是門派十大裡的人物存在。和這樣的人物過不去，豈不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在絕對的力量壓迫下，任何花樣都無所遁形。況且，秘籍都被他學了，更是如虎添翼。

　　當下諸人嗟嘆著，四散開，該幹嘛幹嘛去。有個別的心懷僥倖，便脫了衣服在江邊打撈，看是否還有別的奇遇，心裡實在懊悔不已，後悔自己以前在碼頭來來往往，為何不下水撈一撈，以致錯失機緣……

第九十二章：練拳

　　順利掌握《神照經》後，陳客沒有返回襄陽，而是直接留在岳陽府，反正距離中秋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乾脆直接在悅來客棧住了下來，預付了三個月的租金，以免到時人山人海，找不到地方住。

　　這一日，陳客離開客棧，乘船到洞庭湖的君山上打武學值——和杭州把西湖劃為外城，歸納於王法統治之下不同，由於洞庭湖面積過大，系統卻把其設計在岳陽府之外，形成了一道獨特的景色。

　　洞庭湖上有諸多練級點，比如雲澤洞、楊幺寨、躍龍塔、君山等。特別是君山，位於湖中，有七十二個大小山峰，山上刷新著超過三十六種特點各異的基礎NPC，非常適合各派人士打武學值，平時很多門派的中低級弟子都來這裡打點。

　　孟浩然有詩云：「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其中描述的，正是洞庭湖浩淼雄壯的景色。

　　乘舟破浪，陳客安穩地坐在船尾處，閉目自修。

　　——這種系統渡船一次性可容納二十個人，到君山的話，每人收費五十文錢。

　　此時船上除了陳客，還有一支七人小分隊，四男三女，聽他們的談論，應該是來自川中唐門的弟子。

　　十大門派中，唐門的存在最為神秘，門下弟子帶著各類防毒手套，腰囊總是鼓鼓的，不知裝著多少暗器毒藥。他們就像蛇一樣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發出致命的襲擊。

　　說到唐門，以前陳客差一點就加入了進入，只是造化弄人，結果後來還是返回了武當派。

　　半個時辰後，渡船靠岸，停泊在君山一處碼頭，陳客下了船，沿著左邊的一條路徑走。

　　一路上，零零星星刷新著一種叫「黑野牛」的基礎NPC，殺之能得到二十點武學值。不過這野牛皮厚肉糙，卻不好殺。

　　陳客沒有分心去殺牛，直接按照君山地圖的指示，來到山麓的一處幽谷內。

　　此谷名叫「見性谷」，其內刷新的是一種叫「火雲鱷」的怪物。火雲鱷十分兇猛，而且全身包裹著厚厚的鱗皮，全身沒有明顯的竅門弱點，防禦力非常驚人。等閒兵器打上去，只能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根本破不開防。

　　因此，雖然每條火雲鱷能提供八十點武學值，卻沒有什麼人願意來殺，畢竟效率太低了。

　　沒有人爭搶，這是陳客選擇見性谷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他想以火雲鱷為靶子，練拳。

　　練七傷拳。

　　《神照經》果然不愧是獨步天下的奧妙內功心法，不但能疏通經脈，化解武學障，陳客還驚喜地發現，其竟能降低某些絕學突破進階的門檻。例如七傷拳，本來要求從「初窺門徑」到「登堂入室」，需要十五萬單位的內力作基礎，可掌握了《神照經》後，這一限制要求降低到了十四萬，整整減少了一萬單位的內力需求。

　　如此，當前已經擁有十四余萬內力的陳客就符合條件進行突破了。

　　他的大力金剛拳早已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而經過一大段日子的專心自修，太極拳同樣突破進入第二階段；現在，只剩下七傷拳了。

　　沒有了武學障的阻礙，陳客已經迫不及待想把三大拳法全部練至「圓滿大成」，並進行最終的融合。屆時，會出現什麼令人驚喜的變化？

　　陳客不知道，他只是和江湖上的很多人一樣，一直在摸索著。

　　見性谷內，地面泥濘，很是潮濕，泥漿中到處可見一條條巨型鱷魚趴伏著，它們身上的鱗片，竟是淡紅色的，猶如火焰。

　　吼！

　　陳客的出現，登時引起最近兩條鱷魚的嗜血凶性，它們立刻張牙舞爪地飛撲而來。

　　陳客腳步輕盈地閃過，同時兩記七傷拳飄出，噗噗地打在火雲鱷的背上。

　　初時這兩條鱷魚並未感覺到什麼不妥，而是繼續撲來，不過只撲出一個身位便突然停住，在泥漿裡痛苦地翻滾著，好一會終於軟綿綿死去。

　　陳客一皺眉：「初窺門徑」的七傷拳的殺傷到底還是弱了些，疊加傷害輸出不足。否則，火雲鱷中拳後，體內結構會馬上崩潰。

　　傳說中七傷拳練到了化境，甚至能殺人於無形，通過調整陰勁的輸出透入，能控制勁力發作的時間長短。

　　簡單地說，一拳打中敵人後，陳客可以讓對方馬上死，也可以讓對方慢慢死，一天比一天憔悴，直至生機完全斷絕——因為七傷拳勁，已經悄悄破壞掉他們體內的經脈肺腑。

　　「再來！」

　　陳客展開身法，掠入鱷魚群中，拳頭揮舞，在源源不斷地收割著武學值的同時，還打沙包似的，不斷摸索著拳勁吐發的最佳分寸，以及時機。那些貌似兇猛的火雲鱷，爪牙都碰不著陳客的衣襟。

　　火雲鱷刷新的間隔時間為一個小時，將見性谷內的鱷魚全部殺光後，陳客還能坐下來憩息一會，調理內功，恢復體力，等到下一輪刷新了，再施施然動手。

　　就這樣，他把整個見性谷都當成了自家的後花園。差不多一個月時間過去了，其中間或有幾個外派弟子路過，看見陳客拳打鱷魚的輕鬆樣子，馬上遠遠避開了去。

　　——江湖傳聞，但凡高手都是很有脾氣的，他們會因為一個眼神殺人、會因為一句話殺人、更會因為心情不爽而殺人。所以，在實力不濟的情況下，還是避開為妙，以免莫名其妙招惹殺身之禍。

　　他們的這種趨避心理，和當初陳客與郭暖偶遇時如出一轍。

　　忽一日，有一隊人卻沒有避忌地進入到見性谷內。這隊人有二十人之多，男女混雜，全部穿著唐門專屬的無庸勁裝，手裡雖然沒有拿著武器，但袖口、腰間等處明顯凸出，顯然懷藏暗器，不是飛刀就是袖箭。

　　是唐門的弟子隊伍。

第九十三章：溫晴

　　這一大隊唐門弟子湧進谷裡，看見滿地的火雲鱷屍體，大是驚訝，目光紛紛投向正坐在一條鱷魚屍體背上打坐的陳客。領隊的一名男弟子上前一抱拳，道：「在下唐門唐飛影，今天帶領眾師弟師妹來見性谷，只為擊殺火雲血鱷而來，還望閣下給個方便。」

　　——火雲血鱷，就是火雲鱷中的「王」，據說每三個月才刷新一次，反正陳客在谷內呆了這許多天，從來都沒遇見過，想必還不到刷新的時候。此鱷通體血紅，形體更為龐大，它的皮屬於生活技能材料，價格近百兩銀子一張，很是緊俏。

　　陳客張開眼睛，掃過對方的隊伍，忽然目光一滯——他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絕色臉龐，思緒一下子拉回到初進江湖那會，被誤殺後，本想投奔唐門，卻因為車資不足被迫半路下車，正是她，送過來一份牛肉乾，使得陳客在改投武當的路程中，不致於挨餓。

　　江湖，有時候真是小，山不轉水轉，邂逅往往不期而至。

　　不過明顯，對方已經認不出他了。

　　陳客也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神色，淡然道：「隨便。」

　　唐飛影大喜道謝。

　　按照江湖規矩，見性谷這個點是陳客先佔據的，後來者想進去殺怪，要麼，將陳客打跑；要麼，徵求陳客同意。

　　唐門這邊固然人數眾多，但陳客能一個人在見性谷內打武學值，並且遊刃有餘，足見實力不凡，如無必要，唐飛影絕不想和他幹戈相見。

　　「走！」

　　唐飛影帶領諸人進入到見性谷深處的一個水潭邊，擺開一個陣勢團團圍住，以等待火雲血鱷的刷新。因為之前陳客把附近的鱷魚全部殺光了，倒讓他們省了許多功夫。

　　陳客重新閉眼自修——他現在出外打武學值的時候，都是穿著任俠套裝的，基本沒有穿戴附加防禦屬性的戰鬥裝。

　　過了一會，火雲鱷的屍體被刷新掉，新的鱷魚開始湧現，然而陳客還沒動手，谷外又闖進一隊人馬，人數更多，口裡嚷嚷不已。

　　「林師兄，還有一刻鐘血鱷就要刷新了。」

　　「大家抓緊點，先前六子看見唐門的人進去了，可不能給他們搶了血鱷，白白浪費了三個月的等待。」

　　「哼，唐門弟子如果不識好歹，不退避三舍，我們華山派定要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這隊華山弟子，個個手執長劍，根本不理會站在一邊的陳客，砍瓜切菜般一路殺進去。

　　陳客坦然處之：如無意外，唐門華山兩派肯定會在裡面展開一場惡鬥，這種為了搶奪資源而導致的江湖鬥爭司空見慣，在各個地方各個時間段都可能發生，他可沒有那份閒心去幹涉理會。

　　果然，片刻之後，兩派一言不合，立刻砰砰開打，只見劍光閃爍，暗器亂飛，鬥成一團。很快，人數佔優的華山派弟子佔據了上風，唐門弟子根本不適合陣地混戰，只有遁逃的份。紛亂中，唐飛影護著一名師妹腳步踉蹌地往陳客這邊奔來，後面足足有五名華山劍客緊追不捨。

　　「溫晴師妹，你先走，我保護你，哪怕死，我也不准這些華山狗傷害你一根毫毛！」

　　唐飛影身上掛了好幾處彩，但說出的話大義凜然，大有為了紅顏赴湯蹈火的慷慨激昂。只是後面的追兵卻毫不為之動容，劍光霍霍，又在他身上刺出幾個血洞，踩著他的屍體繼續追殺剩下的那名唐門女弟子。

　　看清楚女子模樣，陳客一皺眉，身子一掠，幫她攔住身後的追兵，淡然道：「我要是你們，現在就掉頭回去殺火雲血鱷。」

　　那五名華山弟子一愣之後，隨即其中一個笑罵起來：「臭小子，想學人家英雄救美呀，喏，地上這個哥們就是你的榜樣。」

　　一挺長劍刺來。

　　不料陳客身形更快，轉眼間欺身近來，一拳擊向他的臉門。

　　這一拳貌似平淡無奇，速度也不見有多快，但那華山弟子硬是躲不開，只落得一個五官開花，直挺挺摔倒，變成屍體。

　　餘下四人見狀，心中大駭，心有靈犀地齊刷刷轉身，逃進谷內深處去。

　　陳客並不追趕，挽起跌坐在地上喘息的溫晴，帶著她往谷外走。

　　「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救我？」

　　溫晴警惕地掙開陳客的手掌，問道。

　　「因為我曾經欠過你一份人情。」

　　「人情？我怎麼不記得有？」

　　溫晴睜大了眼睛，怎麼想，都沒有印象。

　　陳客淡淡道：「你記不記得不重要，我記得就行了。」不管溫晴掙扎，老鷹抓小雞般把她提出洞外一處平安的地方才放下來。

　　溫晴臉色漲紅，氣憤地道：「你欺負人！」

　　陳客含笑道：「誰讓我武功你比高呢。」

　　溫晴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他，但依然沒有頭緒，想不起來何時見過這麼的一個人，於是氣鼓鼓詰問：「武功高就能隨便欺負人嗎？」

　　「至少，武功高的就不會被人欺負。」

　　陳客不想在這個沒營養的話題上多做糾纏，問：「你進入唐門應該也有好些年頭了吧，修為怎麼如此孱弱，你學的是什麼體系？鏢唐？弩唐？而或飛刀唐？」

　　唐門分三大宗系，飛鏢唐、弩箭唐、以及飛刀唐。除了鎮派絕學《心眼經》外，三大體系所修的武功心法都不同，各有特點長處。

　　溫晴仰起頭，猶不解氣地道：「我好像和你剛認識，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

　　「因為你曾經幫過我一把，所以我想幫回你。」

　　「就這麼簡單？」

　　溫晴狐疑不已。

　　「你以為呢？反正信不信隨你，我想，你現在一定很渴望變強，渴望為同門報仇。」

　　這句話打中了溫晴的心坎，她略一沉默，便說了出來：「我練的是飛刀。」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只要她一出招，別人就能獲悉。

　　陳客哦了聲。

　　溫晴疑問：「那麼，你準備怎麼幫我？」

　　陳客卻笑道：「目前還不知道，嗯，我叫陳客，武當派的，日後如果你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飛鴿傳書給我。至於現在嘛，現在該說再見了。」

　　一轉身，竟真得揚長而去，只留下愕然的溫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望著陳客的背影，喃喃地不知在說著什麼。

第九十四章：出師

　　返回見性谷，華山派的弟子已經殺掉血鱷，剝皮而去了，谷內人影全無，只剩下幾十條無人理會的火雲鱷。

　　陳客不假思索，展開七傷拳繼續刷武學值。

　　不多一會，卻見到溫晴也跟著走了進來，站在一邊默默觀看。

　　陳客擊殺火雲鱷的方式很簡單，一拳一條，既沒有花俏的招式，也沒有宏大的氣勢，但中拳後的鱷魚無一例外地在泥漿裡打滾，似乎肚子裡被鑽進一條毒蟲一樣，片刻血盆大嘴裡流溢出鮮血，甚至還有臟腑碎塊吐出，然後一命嗚呼。

　　「這不是武當派的武功！」

　　溫晴忽然開口道。

　　「本來就不是。」

　　「可你說你是武當派的。」

　　陳客笑了：「武當派的就不能學習其他武學了？」

　　溫晴為之啞然，隨即又道：「我剛才查詢過了，武當十大榜單裡，並沒有你的名字。」

　　「本來就沒有。」

　　「難道你的修為不能進入門派十大？」

　　「能，但我為什麼要進十大？」

　　溫晴再一次無言以對，她忽然發覺眼前這個男子，和她所遇見過的任何一個男子都不同，沉吟了一會，這才緩緩問道：「陳客，我想問你，你這麼刻苦地修煉到底為了什麼？」

　　「如果我說是為了破碎虛空，永遠留在紀元內，你信不信？」

　　「我信。」

　　溫晴的回答很乾脆利索，事實上江湖內有不少人都將此作為百年奮鬥的目標。

　　「那你呢，你進入江湖為了什麼？」

　　「行俠仗義，當個女俠客。」

　　「呃！」

　　陳客一愣神，怔怔地望著溫晴，似乎溫晴臉上長出了一朵花。

　　溫晴被他看得小臉漲紅，小拳頭都握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很幼稚？」

　　陳客一愣之後，繼續打殺剩下的幾條火雲鱷，淡然回答：「沒有，任何理想都不能冠以『幼稚可笑』的帽子。」

　　「可以前我和師兄師姐他們說的時候，他們都哄堂大笑呢。」

　　砰！

　　把谷內最後一條火雲鱷打殺後，陳客飄然躍到溫晴身前，注視著她，一字字說：「他們笑，是因為他們不懂。」

　　溫晴露出了一絲苦笑，神情黯然：「不懂的人應該是我，我總想著幫助同門，幫助別人，卻往往是自己成為累贅，這一次，還害死了飛影師兄。」

　　陳客一皺眉：「怪不得那麼多年過去了，你的武功依然如此差勁，敢情花費在修煉上的時間太少了。」

　　「是的，在門派中，我經常帶著新晉的師弟師妹們做任務，比較忙……」

　　聞言，陳客忽地又想起羅恆，在印象裡，這個師兄也是經常熱心地帶著新人滿山跑的，不過，其目的是為了拉攏人手，形成自己的圈子，帶有強烈的功利色彩。

　　「我希望你能明確一點前提：想做大俠，就先要做高手。沒有強大的武力支撐，自顧不暇，你用什麼來幫助別人？還有，我覺得你應該換個門派，唐門的武學特點並不適合你的性格。」

　　陳客這一番說教，使得溫晴陷入默然，也不顧地面泥濘，直愣愣坐了下來——她絕不是笨人，只是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話。在門派中，雖然有眾多的師兄圍繞著她轉，不過都是懷著「慕艾」的心思，個個都恨不得要掏出心窩來說：「要一生一世保護你」云云。而那些女同門，則或多或少地都對她懷有一份敵意……

　　陳客沒有干擾溫晴的沉思，這種思想上的問題，別人只能加以點撥，能不能體悟，完全得靠自身。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火雲鱷開始刷新出來。

　　溫晴突地站起，笑盈盈道：「陳客，多謝你的指點，我想通了。雖然到現在我還想不起我們何時曾經相遇過，但你的出現讓我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方向。在現實中，我爸爸在世時經常對我說：『你永遠也不知道別人能給你什麼，又會給你什麼，但做好人，終有好報』。對此，我始終堅信不渝，並認為在江湖裡一樣能行得通。所以，接下來，我要從頭來過。」

　　說完，她掠出見性谷，不知去向。

　　好人，終會有好報麼……我，卻是不信的……

　　陳客囁嚅著，再度打起火雲鱷來。

　　——和溫晴的再遇，只是偶然，對於這個「因自己幫不到他人而會臉紅」的女孩子，他印象頗好，所以才會出手相救。

　　……

　　往後的日子又恢復平靜，又一個月過去，中秋佳節越來越接近了。

　　系統公告：峨眉派郭暖完成門派出師任務，得到掌門滅絕師太認可，即日起圓滿出師，告別一眾同門，離開峨眉派，正式闖蕩江湖。

　　這一天，陳客本來想著打完這一批火雲鱷便離開見性谷，返回岳陽城，突然一條震撼消息傳出，不禁呆若木雞。

　　出師任務？

　　這是怎麼回事，以前怎從沒有聽說過存在這麼一個任務？新發現嗎？又或者，郭暖終於找到了關於門派絕學暗藏兩層境界的奧妙？

　　系統公告：全真派歸平山完成門派出師任務，得到掌門王重陽認可，即日起圓滿出師，告別一眾同門，離開全真派，正式闖蕩江湖……

　　相隔不過一個時辰，第二條公告傳出。

　　此時陳客已經回到了岳陽府的悅來客棧房間中。如果說郭暖的出師讓他感到驚喜振奮的話，歸平山的出師無疑是一次打擊。皆因此將意味著，中秋的洞庭湖大戰，蕭不峰將面臨嚴重的挑戰。

　　到了晚上，第三條系統公告出現：少林寺孟寒完成門派出師任務，得到掌門無相方丈認可，即日起圓滿出師，告別一眾同門，離開少林寺，正式闖蕩江湖。

　　至此，整個江湖為之沸騰，衝擊力不亞於日月神教的突然現身。無數人都認識到，江湖，或者將進入到一個新的層次。

　　月亮升到中天的時分，一隻鴿子飛進房間，來到陳客身邊，陳客從鴿子腳處取下一封書信。

　　果不其然，信是郭暖寄過來的。在信中，郭暖詳細地記述了她觸發和完成門派出師任務的過程，不過特別註明，不同的門派，出師任務的流程俱會不同。最後，郭暖還提及，她將同時給蕭不峰等朋友飛鴿傳書，共享秘密。

第九十五章：決戰前夕

　　原來，在門派的各項絕學中，只有鎮派絕學才擁有六層境界；

　　原來，當鎮派絕學修煉到了極致，而門派貢獻度又達到了十萬，就可以觸動門派出師任務，完成該任務，便能出師；

　　原來，只有出師之後，掌門才會賜下一份補缺心法口訣，唯有如此，才能讓鎮派絕學變得完整，方可突破進入到第五、第六個境界；

　　原來，想建立或者加入幫會，都必須要先出師……

　　……

　　這種種困惑，全部在郭暖的書信上得到答案。相信這些奧秘，很快也將會在江湖上傳遍開來，人所皆知。

　　陳客眯著眼睛，坐在床上靜靜思考。

　　無可否認，郭暖、孟寒、歸平山這三人這次又走在了千萬人的前面，確定了明顯的領先優勢，其他十大門派裡的弟子只能望而生嘆。可能只有那些神秘莫測的秘境世家弟子，才能與他們一爭長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有十天工夫就是蕭不峰與歸平山決戰於洞庭湖上的大日子，縱然歸平山完成了出師任務，鎮派絕學得到補缺，但無論如何，他的實力也無法在短期內得到太大的提升。

　　換句話說，蕭不峰仍有勝算。

　　第二天，陳客就接到蕭不峰的飛鴿傳書，說其已經出關，並在岳陽府的會元居五樓定下了雅間，邀請他過來一聚。

　　陳客沒有半點拖沓，馬上趕了過去。

　　雅間內除了蕭不峰、阿南、和馬里千外，還多了一個陳客不認識的女子，身形頗高，長相一般，但神情十分冰冷，抿著嘴，似乎在座各位都欠她一百幾十萬那樣。

　　「她是天山派的冷冰冰。」

　　聽到蕭不峰的介紹，陳客差點要偷笑出聲。此女的名字當真起得有個性，名副其實。

　　陳客剛坐下一會，雅間又有人進來，郭暖。

　　郭暖依然一身潔白的衣裳，一塵不染的模樣，白皙的臉龐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她似乎永遠都這般雲淡風輕，恬靜典雅。

　　她選擇坐到陳客的旁邊，對面的醜僧阿南立刻促狹地朝陳客拋了個眼色，不過陳客假裝沒看見。

　　人到齊了，開始吃喝。

　　席間大家並沒有多說什麼話，等飯後上了茶水，話匣子才打開來，談論得十分激烈。焦點，自然都在郭暖身上。

　　郭暖沒有隱瞞，一一把各種心得坦誠相告，其中提及出師也有相關的弊端，主要兩點：

　　其一：出師不可逆，一旦離開了門派，除非日後重生，否則再也無法返回門派；

　　其二：離開門派，也就意味著，失去了龐大的門派庇護勢力；

　　談完了出師事項，話題一轉，郭暖主動問起陳客身上的任俠套裝，焦點，卻一下子轉移到了陳客身上。

　　「附加悟性，+52點。」

　　當陳客爆出這個附加屬性時，包括郭暖在內，諸人全部眼睛放出光來——要知道悟性50點一個檻，達標了可隨時隨地進行自修，這分分秒秒地計算下來，將會比別人多出多少修煉的時間？修為，自然水漲船高。

　　「如果你們也想要，每套十五萬兩銀子。」

　　陳客淡然地說道。

　　十五萬兩銀子，目前在江湖上，絕對算是一筆巨款，能拿得出手的人少之又少。當然，在場幾人偏偏不屬於其中。作為門派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哪個手裡沒有幾十萬的存款？在江湖上，錢財，本來就是和實力掛鉤的。

　　這一個價格，和任俠套裝相比，更是物超所值。

　　很快，一沓厚厚的銀票交到陳客的手裡。不過陳客並沒有收馬里千的錢，而是主動說自己幫他出。

　　——這是在還《七傷拳》手抄本的人情，在所難免，無可厚非。

　　收完了錢，陳客馬上飛鴿傳書給石養玉。不用多久，鴿子回信，石養玉說強化文俠套裝的其中一種叫「天烏蠶絲」的材料在市面上很難買到，所以套裝的裁縫可能要有所阻滯……

　　對於這個實情，陳客當即說了出來。郭暖等人都說無所謂，可以等；蕭不峰打趣道：「陳客，你是不是結識到大師級的裁縫了？這可是珍稀人才，要抓牢了，日後等我們的龍空山建立起來，務必要把這樣的人才請進來，專門設立一個堂口，為幫會成員裁縫裝備。」

　　對此陳客笑道：「那是當然。」

　　對於建立幫會的宏圖，蕭不峰早與眾人交流溝通過，雄心勃勃，而現在出師功能的浮出水面，相信，日後的江湖，必定會進入到幫會逐鹿時代。

　　因為在六境界的鎮派絕學的誘惑下，條件達標而不出師的人，可以說少之又少；然而出師之後，他們何去何從？

　　建立，或者加入幫會，將是最佳的選擇。

　　——其實除此之外，出師後還有一個好去處，便是加入朝廷部門，進衙門六扇門裡當捕快，又或者進入軍中當兵。

　　此謂「入仕」。

　　不過為朝廷效力，一來名聲不好聽；二來自由性頗差；故為人所不喜。

　　關於幫會的事情，現在談論尚為時過早，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九天後蕭不峰和歸平山的生死大戰。

　　這一戰，榮辱相關；又經過近一年來的輿論宣揚，實在賦予了太多太多的涵義和期望，絕對不容有失。

　　只是，在座各位都是老江湖，為了避免讓蕭不峰承受更大的壓力，便對於這個話題避而不談。

　　碰頭會結束後，眾人散去。陳客自回悅來客棧的廂房內自修。

　　隨著洞庭湖決戰日期的不斷臨近，岳陽府開始呈現出人員飽和的狀況，就和以前十大門派伐魔教時的汴京城一樣，人流突然大幅度增多，各個客棧酒樓人滿為患。很多找不到地方住的人都跑到洞庭湖邊上去了，就連樹上，都搭起了簡易帳篷，甚為奇觀。

　　面對如此人潮壓力，朝廷還特意調遣了十萬羽林軍來到岳陽府外駐紮，以預防大規模的衝突騷亂。

　　這洞庭湖之戰，當真是萬眾期待，山雨欲來。

第九十六章：中秋之戰

　　中秋佳節，月圓之夜。

　　今年的中秋，注定不同。

　　靠近岳陽城的半圓形洞庭湖灣，已經被人海淹沒，黑壓壓，不知有多少觀眾，一望不到邊，難得的是，他們俱盤坐在地上，較為安靜地觀望著，縱然要說話交談，都是自覺壓低了聲音。

　　維持秩序的是丐幫和全真派挑選出來的近五千名精英弟子，在湖畔處，他們排列成一圈，嚴陣以待，預防突發事件。

　　他們身後，則為今晚的戰場，一百多畝寬闊的湖灣。湖水蕩漾，湖面生長著連綿數里的荷花。由於當前正處於花期，晨開暮閉，閉合起來的荷花猶如一支支嬌豔的筆頭，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倍感聖潔。

　　湖灣的左側岸上，一座四柱三層的雄偉建築拔地而起，卻是岳陽樓。

　　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

　　岳陽樓乃岳陽府的名勝古蹟，平日人們要進去旅遊觀光的話，每人需收費十兩銀子——不過，現在，這棟名樓已經被人花費五萬兩銀子包了下來。

　　包樓的，正是馬里千他們。

　　最高層憑欄處，早已擺開兩大桌，坐著七、八個人。陳客坐在靠近邊緣的一角，沒有與其他人說話，只顧閉目自修。

　　——自修，已經融入了他的日常生活，融入他的經脈骨髓裡，成為不可或缺的一大部分。

　　「陳客，陳客……」

　　陳客有點茫然地睜開眼睛，望著身邊的阿南。

　　阿南笑罵道：「今晚你就不能專心點嗎？有緣目睹兩大高手過招，可是很難得的。」

　　陳客摸摸頭，不好意思說：「這不還沒開始嘛……」

　　「哎，真是服了你。沉迷到了這種地步，怪不得蕭不峰總是說，你遲早一天，將會超越過我們的前頭。」

　　陳客謙虛道：「蕭大哥謬讚了。其實我和你們之間的差距還大著呢，不努力點，只會被拋得越來越遠。」

　　「嗯，你對這一戰有什麼看法？」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阿南一愣，覺得陳客說話的思維怎麼越來越怪：「當然要聽真話。」

　　「挺傻的……我的意思是說，這種大庭廣眾的決鬥方式，挺傻。」

　　聽到陳客這一番看法，阿南倒傻了眼，好像陳客的鼻子裡突然長出來一朵花，呆呆地看著：

　　「你怎麼會有如此想法？」

　　陳客淡然一笑：「性格使然吧，反正換了我，絕不會與人進行這樣的決鬥。」

　　阿南頓時恨鐵不成鋼地道：「可你有沒有想過，在萬千人的注視下一戰立威，把對手踩死，將是何等的痛快與榮光？」

　　「沒有，我只知道榮光如月光，即使披戴全身，也是虛幻。」

　　聽到這句話，阿南明顯一愣神，片刻才恨恨吐出句：「我怎麼覺得你比我更適合出家當和尚？隨便張口一吐，便有禪機。」

　　陳客哈哈大笑。

　　「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郭暖走了過來，好奇問道。

　　陳客眨眨眼睛：「在和阿南談論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邏輯關係……」

　　「哦，可有討論到什麼結果？」

　　阿南沒好氣地回答：「結果就是，我覺得自己和陳客談論這些問題好傻，就好像，雞鴨對話。」

　　陳客笑而不語。

　　就在此時，下方圍觀眾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一聲驚嘆聲，如驚濤拍岸，聲震雲空。

　　陳客等人立刻往湖灣上看去，就見到一葉扁舟驟現，舟頭之上，站著一人，一身黑衣玄衣，背負闊劍，負手而立，面容沉靜如鐵。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邊同樣倏然飄出一舟，舟頭上同樣立著一人，身形偉岸，腰插一根碧綠杖，頜下一叢粗硬虯鬚，雙目似電。

　　兩葉扁舟，乘風破浪，劃開湖面上的荷花，相對駛來，在距離約莫十丈處，雙方划船的舟子突然手中長桿往下一杵，穩穩地停住。

　　決戰的兩大主角出場，果然不同凡響，岸邊上的觀眾頓時鴉雀無聲。

　　「歸平山，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卑鄙之徒，今晚，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蕭不峰提氣開聲，聲音滾滾如雷。

　　歸平山冷哼一聲：「蕭不峰，江湖上本來就是成王敗寇，連這點淺薄道理都還不懂，你憑什麼和我斗？」

　　蕭不峰仰天大笑：「好一個不擇手段的小人，滿口噴糞，還沾沾自喜……多說無益，那就拳頭定成敗吧。」

　　歸平山雙眼精光迸射，忽然道：「好說。不過，蕭不峰，今晚之戰，不如我們來個賭約如何，誰先掉進水裡，誰就是失敗一方。敗者自動放棄餘下壽元，退出江湖！」

　　他所說的「退出江湖」可不是歸隱山林那麼簡單，而是徹底退出《江湖紀元》，類似於前世紀的網遊刪號。不過網遊刪號了還能重新建號，而玩家一旦自願申請退出紀元，可就永遠都不會再有第二次進入的機會了。

　　歸平山這個賭約，可謂斷絕了雙方的後路。

　　當後面已經沒有了路，人就只能破釜沉舟。

　　由于歸平山說話時，同時摻入了先天氣功，聲音傳播得方圓幾里都能聽見。岸上所有觀眾，無不為之動容。岳陽樓上，諸人更是面容凝重，俱把目光聚焦在郭暖身上，馬里千首先迫不及待地問：「郭暖，歸平山如此有恃無恐，以你對他的瞭解，他是否擁有必勝的把握？」

　　郭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實話實說，我對歸平山的瞭解，只停留在三年之前。現在嘛，委實不好說。況且，他們約定誰先掉進水裡，誰就輸。這個比試方式更是充滿了變數，稍有不慎，就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說的都是道理。

　　到了蕭不峰歸平山這種層次高手的比試，決定勝負的因素實在太不可測了，外人根本不能按常理來捉摸，只能看誰臨場發揮得更好，更完美無瑕。

　　「好！」

　　湖上蕭不峰痛快答應：「那就看看會是誰先落水！」

　　他腳尖在船板上一點，人如鷹隼撲起，在半空中右掌畫個半圓內縮，左掌雷霆拍出，正是一招從上而下的「見龍在田」！

第九十七章：激鬥

　　蕭不峰這一掌，自上而下，氣勢驚人，竟隱隱生成一股巨大的氣勁，把歸平山連人帶船全部籠罩住，使他避無可避。

　　——除非，棄舟而逃。

　　「好！」

　　岳陽樓上，諸人齊聲喝彩。

　　陳客洞察秋毫，看到蕭不峰這使出十成功力的一掌，分明已經隱隱氣化，亦即是差點就達到了內力化氣的高級境界，幾乎能凝結出真氣來。由此可知，蕭不峰自被歸平山暗算，逃出生天后，進行閉關到如今，修為起碼提升了一截。

　　——時間沒有一刻停止過，而某些人的修為也沒有一刻停滯過。人在江湖，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當然，這個道理，放在歸平山身上同樣合適。

　　歸平山沒有拔劍，全身衣衫驀然像打滿了氣的氣球，通體鼓蕩起來。然後他縱身躍起，大喝一聲，同樣一掌推出。

　　這一掌，乃是全真絕學《三花聚頂掌法》。

　　啪！

　　雙掌相撞，發出的聲響並不大，但如同響在萬千觀眾的心坎上，眾人沒來由地覺得身體一顫。

　　蓬！

　　原來是下方的湖水被洶湧激盪的氣勁所捲動，頓時掀出一大片浪花，夾帶著幾十朵荷花，漫天飛揚。

　　水花落處人分開。

　　蕭不峰借勢一個後翻身，凌空穩穩地落回自己的船上。而歸平山落船時蹬蹬蹬，連連踏出三步輕巧的腳法，以卸掉勁力，免得船隻甲板被震破。

　　「嘩……」

　　岸邊觀眾發出的驚嘆聲猶如浪潮，經久不息。

　　——原來高手，個人的武力竟能達到如斯地步，可以單憑肉掌掀風作浪，人要是被這麼一掌拍中，那不得全身變成一堆肉泥？

　　表面看來，在第一次對掌中，似乎歸平山落了下風，只有眼神犀利的人才看到，蕭不峰落地的時候，臉色瞬間湧現一片潮紅，轉瞬即沒，顯然也吃了一個小虧。

　　先天氣功，果然名不虛傳！

　　「來而不往非禮也。」

　　歸平山發出一聲長嘯，仍然沒有拔劍，一個魚躍飛起，雙掌齊出，攻擊蕭不峰。

　　「來得好！」

　　蕭不峰巨鯨吸水般長吸口氣，兩腿稍分，右腳前突，雙掌藏於身後。隨即平地彈起，雙掌排山倒海般推出。

　　「飛龍在天！」

　　這一次對掌聲勢宏大之極，簡直像兩股巨浪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轟！

　　對掌過後，蕭不峰落在船上一個微微的踉蹌，喀嚓，踩破了一塊船板；那邊歸平山同樣不好受，連退兩步，連著踩裂了兩塊船板。

　　「再來！」

　　蕭不峰豪氣沖霄，一把撕開衣襟，露出精壯的胸膛肌肉，嚯嚯吆喝，擺開招式，左掌居前，右掌於後，正是一招「龍戰於野」。

　　「易經：坤卦：上六：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在《降龍十八掌》中，這一招，最為凶厲，融裹著一股有去無回的悲壯氣勢，不是敵死，就是己亡。

　　「不好，歸孫子是故意激起不峰的血性，吸引他拼內力，好候機而動。」

　　馬里千霍然起身，往窗前跨一步，滿臉關切之色。

　　阿南同樣十分緊張，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成話——蕭不峰與歸平山這一戰，不分生死，卻比生死更嚴重。如果蕭不峰落敗，那麼他們將在江湖上永遠喪失這麼一個義薄雲天的摯友，打擊之大，難以言表。

　　就在蕭不峰第三度撲來之時，歸平山終於出劍，准神兵拭雄劍挽出三朵劍花，乃絕學《一劍化三清》，疾刺蕭不峰雙掌。

　　他出劍遞招的時機恰到好處，沒有快一秒，也沒有慢一秒，剛好就在蕭不峰騰空到了極限的點上，攻其不備，使他想撤身而回都沒有辦法，實在拿捏得妙到毫巔，分毫不差。

　　「哼，就知道你會來這一出！」

　　蕭不峰身形猛然一沉，最後整個人落到湖面上，在無數驚愕的眼光注視下，雙足沒有沾水，而是踩在合攏起來的荷花尖上，施展出頂尖輕功「燕子三抄水」，轉眼間已經來到歸平山的船前。

　　「龍戰於野！」

　　砰，木板紛飛，那葉扁舟遭受到如此重擊，馬上四分五裂，散架開來，船上的舟子在驟不及防之下，被一股巨力轟飛出去，撲通一響，掉進幾丈遠的湖裡，也不知是死是活。

　　「呔！」

　　這一下變故，顯然出乎歸平山意料之外，不過他臨危不慌，輕喝一聲，瞅準了落腳處，雙足一點，剛好踩在一片零落漂浮在湖面上的木板之上，借勢再度躍起，卻是想搶上蕭不峰的小船。

　　「哼！」

　　蕭不峰早搶先佔據了一大塊木板，穩穩地飄在湖面上，此時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畫個圓圈，呼的，招牌套路「亢龍有悔」打出。

　　《降龍十八掌》，亢龍有悔為第一式，最為簡單直接，力量也是極為雄渾。本來這一招，並不適合對付身法敏捷的對手，畢竟只要對方稍作閃避，便能躲開。然而目前的情形，歸平山人在半空，正是退無可退、讓無可讓的兩難處境，亢龍有悔正好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

　　轟！

　　掌風呼嘯，勁力張揚，將身前的一大片湖水打得飛起，其中包夾著碎木板，荷花荷葉什麼的一干雜物，在蕭不峰的內力作用下，統統化作凌厲的暗器，漫天朝歸平山後背打去。

　　如此一來，歸平山再想搶上蕭不峰的船隻已是不及，不得已生生折身回頭，拭雄劍揮舞，生成無數氣勁，護住周身。

　　噗噗噗！

　　那些水點、木碎、花葉，紛紛打在上面，再被攪成粉末掉落。

　　在此危急時刻，歸平山終於完全展示出了自己的實力，他舞劍生成的氣勁，縝密如流，護遍全身，絕對比蕭不峰勝出一籌。

　　縱然如此，他畢竟沒有騰雲駕霧的神仙手段，在空中滯留片刻已是極限。極限之後，整個人急速墜落。

　　「贏了？」

　　岳陽樓眾人面上俱露出狂喜的神情，個個都伸長脖子出來看，這一看，正見到歸平山在間不容髮之際，闊劍急速點動，劍尖竟點在下方湖面柔弱的荷花上，然後不可思議地借力再度躍起，呼嘯著，撲向蕭不峰。

第九十八章：不敗現身

　　歸平山劍尖點荷花，借力轉勢，扭轉乾坤，登時展現出一位頂尖劍客的造詣。而由於之前蕭不峰一連轟出四記降龍十八掌，損耗甚大，恢復不及，此時內力已然岌岌可危。他不假思索，反手抽出腰間的碧玉杖。

　　——蕭不峰身為丐幫弟子第一高手，人稱「掌棒雙絕」，掌是《降龍十八掌》；棒，當然就是《打狗棒法》。

　　《打狗棒法》共有三十六路、一十二招、八字口訣，套路風格和降龍十八掌的剛猛直接截然相反，講究「絆、劈、纏、戳、挑、引、封、轉」八字要訣，多是巧打功夫，變化精微，招術奇妙。

　　目前蕭不峰隨身佩戴的武器乃是一根仿製「打狗棒」，雖然不是神兵，但也不是凡品，堅固無比，拿到手上時，馬上一招「棒打狗頭」使出。

　　鏗！

　　劍棒相觸，激濺出一朵火星，鏗鏘有聲。

　　歸平山長吸口氣，藉著反彈之勢，在半空一個盤旋，劍光如雪花，嗤嗤嗤，分化成無數劍影，把下面的蕭不峰團團籠罩住。

　　「不好！」

　　岳陽樓上，看見蕭不峰身處險境，眾人無不色變，全部撲到窗邊關注觀看。

　　關鍵時刻，好個蕭不峰，圓睜雙眼，大喝一聲：「天下無狗！」。

　　仿製打狗棒舞得天花亂墜，把全身保護得密不透風。

　　鏘鏘鏘！

　　兵器碰撞的聲響不絕於耳。

　　咿呀！

　　當兩人分開時，蕭不峰所站立的木板突然當中斷裂，好在他生生使出個一字馬，又將兩塊裂板拉攏回來。

　　這兩招下來，不過眨眼工夫，風馳電掣，岸邊很多修為低淺的觀眾根本看不清楚，只見到劍光繚繞，棒影旋舞，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什麼是高手過招？

　　這就是！

　　相比下來，平時江湖上那些一邊嘴裡罵咧咧，一邊你一刀我一劍，一邊還能往口內拋藥丸子的打鬥簡直是弱爆了。

　　在這種強度的交手過程中，想吃藥物補充內力？

　　簡直是痴心妄想。

　　此時歸平山仍停留在半空，其長嘯一聲，拭雄劍猶如一條兇猛的巨蟒，再度朝著蕭不峰頭頂刺下。

　　蕭不峰站穩馬步，沉氣挺胸，仿製打狗棒往上一捅。

　　這一捅，大有名堂講究，喚作「狗不理」。貌似簡單，實則對時機判斷掌握的要求高到了極點，稍有不慎，便會為人所傷。

　　噗！

　　棒頭對劍尖。

　　耍雜般，蕭不峰竟然將歸平山生生擎在空中。

　　哄！

　　岸邊再度異口同聲發出一片驚嘆聲。

　　但就在此時，湖灣遠處驀然出現一個紅點，紅點越來越近，月光照耀之下，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個人。

　　一個芳華絕代的女子。

　　此女穿著一身猶若婚慶的大紅衣袍，裙帶飛揚，長發飄飄，直如一個踏波而來的仙子。

　　天呀！

　　踏波而來，難道她真得是神仙？

　　成千上萬的觀眾頓時騷動如潮，注意力全部轉移了過去。

　　岳陽樓上，陳客沒來由地身子一抖，似乎看到了極其可怕的存在，臉色都白了，自言自語嚷道：「東方不敗，他（她）就是東方不敗！」

　　身邊的郭暖登時雙瞳緊縮，右手一下子抓到了劍柄之上。

　　日出東方，東方不敗！

　　這個名字早已深入人心，自日月神教出現在江湖之上，到如今已經數年之久，天天都遭受十大門派數以萬計的弟子圍剿，但始終屹立不倒，更未曾有人能進入黑木崖再全身而退的——魔教總壇，已成為江湖禁地。

　　東方不敗，魔教教主，武道《葵花寶典》的擁有者，她的修為，到底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這是整個江湖都津津樂道的問題。

　　那麼，如此一個妖豔的人物，緣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一出場，便施展出絕頂的輕功，踏著湖面上的荷花，款款而來？

　　要知道，其露出的這一手，幾乎能和少林達摩祖師的「一葦渡江」相媲美了。

　　其實從東方不敗出現，到靠近，只是幾呼吸間之事，其身形鬼魅到了極點，剎那間就來到蕭不峰這邊。

　　蕭不峰大駭，下意識地往後一撤步。被擎在半空的歸平山也同時飄落，站在蕭不峰身邊——東方不敗詭異的出現，讓他們之間不死不休的關係暫且打住。

　　「你們，就是今晚決鬥的江湖高手？」

　　東方不敗聲音嬌嫩，十足女人味。

　　「動手！」

　　蕭不峰沒有絲毫猶豫，怒喝一聲，一招「棒打惡犬」揮出。

　　與此同時，在場沒有任何人看到東方不敗是怎麼下的手，只有一小撮人看到紅芒一閃，然後不管是主動攻擊的蕭不峰，還是稍一猶豫的歸平山，他們的身體全部化為白光消失——替死鬼符的存在，幫兩人抵過了一場劫難。

　　「這就是所謂的高手？枉我千里迢迢趕來想見識一番，哈哈哈，不堪一擊。江湖，真是寂寞呀。」

　　東方不敗仰天大笑，兩袖一揮，連看一眼岸邊眾人的興趣都沒有，轉身踏波而去。她的突然現身，隨手一揮，就把炒作得沸沸揚揚的洞庭湖決戰變成一個笑話。

　　事情演變得如此戲劇性，讓無數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岸邊一片死寂。

　　樓上，郭暖露出苦澀的笑容：「日出東方，東方不敗，原來，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馬里千臉色蒼白：「高手，可笑我們還自謂高手，真是井底之蛙呀！」長長一嘆，說不出的蕭索慘然。皆因東方不敗這一擊，對他的信心造成巨大的衝擊。

　　阿南則來到陳客身邊，拍拍他肩膀：「陳客，現在，我承認你的話說得對，這樣的決戰，有時候真得是挺傻的。」

　　陳客默不作聲，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東方不敗的出手，同樣對他形成了強烈的衝擊。不過此衝擊更像是一種鞭策，使他更清醒地認識到天外有天，武無止境。

　　前面要走的路，還遠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