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話
宮殿還是那個宮殿，只是稍微冷清了些許。
燭光依然搖曳，兩邊閃爍著屬於燭光才有的唯美，淡而冷，暗影蕭索而有些孤單，惹得誰人憐惜。
“媚娘，哲兒今年十六了吧？”
武媚娘愣了一下，瑩然一笑，點點頭，小手放在李治的肩膀，時而有力時而無力，舒適適中，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力道剛剛好，淡淡道：“是啊，哲兒都十六了，已經及冠了，陛下忘記了嗎？你可是還送過哲兒及冠禮物的，就在前不久。”
李治輕輕嗯一聲，低頭沉默，仿佛在思考什麼事情，眼神變得有些奇怪，武媚娘眼睛一掃，慧光閃爍，笑道：“陛下可是擔心哲兒的婚事？”
李治戛然一笑，捉住那只撫摸在肩膀的小手，輕輕揉動幾分，大笑道：“知我者，媚娘也。”
“哈哈。”
“呵呵。”
“陛下何必擔心呢，哲兒雖然及冠了，可性格還是那樣子，整天就知道闖禍，正事不做，吃喝玩樂的，怕他是不肯別人管著他，我們呢這不是瞎操心呢？”武媚娘瞥眼一笑，嗔怪著李治。
李治啞然一笑，揉動那只怎麼揉都不覺得厭膩的小手，淡淡的馨香飄入鼻中，勾動他內心的一點炫動，李治壓抑住那股衝動，擔憂道：“就是因為哲兒太貪玩了，才給他找個媳婦管管，你看看他都成什麼樣子了？每天不是去玩，就是去一些風流地方，再這麼下去，我怕他都給學壞了。”
“而且，都十六歲了，不小了，再過幾年可就不好了，媚娘你可有什麼意中的人選，給哲兒挑幾個看看。”李治此刻拋棄了他那副帝王的威嚴，溫柔地聊著家常事，武媚娘另一隻手捏捏太陽穴，睫毛眨動，紅唇裂開：“有是有，就怕你不滿意。”
李治大手緊緊握住那只手，揉捏好一陣子，疼惜道：“啊哈，媚娘看中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我怎麼會不滿意呢？說說，朕倒是要看哪家的女子那麼走運，讓我們的媚娘看上眼了？”
“陛下說笑了，媚娘哪敢和陛下你相提並論呢，媚娘就是隨便看的，不作數，要陛下你確定了才作數。”武媚娘笑意淡淡，任由李治握著自己的手，身體半靠半依壓在李治的身上，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
“哈哈，媚娘你啊就是喜歡吊朕的胃口，趕緊和朕說說，是誰家的姑娘？”李治稍微勾起了一些好奇，催促道。
武媚娘跑了一個媚眼給李治，抽出來那只手，輕盈放在他的肩膀上，揉捏著道：“還不是那個趙大人的女兒，生得一副好身材，好模樣，臉蛋好，皮膚白，賢良淑德，看著蠻喜歡的，配我家的哲兒正好是天衣無縫，我看了那麼多的女子，就她最合我心意了，就是不知道陛下你？”
睫毛眨動，明亮的眼珠子直勾勾望著李治，李治一把摟過她，放在大腿上，手不自然遊動，捏得武媚娘聲音一頓響起，身子癱軟在他的身上，小手扶在李治的胸口，上下撩動道：“陛下可有什麼相中的女子？”
李周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把壓下去，大笑道：“哈哈，媚娘吃醋了，放心吧，只要是媚娘你喜歡的，朕都喜歡，這件事情，朕准了。”
身體一壓而上，隨後一頓風雨大作，雷聲滾滾……。
……
……
長安太子府上，此刻也顯得十分安靜，微風靜止半空，樹葉也不再晃動，黑夜彌漫，籠罩整個長安，燈光閃爍，一點兩點搖曳著，寂靜的長安街道上，不時會傳來三兩聲打更聲音，敲動了太子府上的風雲。
“劉大人，你怎麼能夠這麼做？我三弟被你這麼一弄，豈不是要……？”太子李弘憤怒指著跪在地面上劉仁軌，大聲怒吼著，聲音震動周圍，房間外面站著幾個害怕得不敢進去的丫鬟家丁，心驚膽戰，生怕太子殿下有個什麼事情，不敢離去。
“殿下，老臣也不想的，陛下問起，娘娘盯著，只要老夫有個不慎，娘娘可是不會放過老臣的，迫不得已，搬出三皇子殿下，殿下，老臣這也是為了你。”劉仁軌聲音悲嗆，生線變得有些瞎啞，可是擋不住那堅定的眼神，挺拔的身軀。
一身正氣繚繞於身上，任憑你風吹雨打，老夫浩然不懼，看著自己的老師兼幕僚如此模樣，李弘指著他，腳步哆嗦，好久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虛弱的身子向後倒退，狠狠坐在椅子上，臉色有些蒼白。
“你……你……。”
“殿下，保重身體啊！”
劉仁軌一見情形不對，趕緊起來想要扶住李弘，李弘搖頭擺手，無力道：“劉大人啊劉大人，本太子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為了我大唐江山，可是你這麼做，至我於何地？我又該如何面對我三弟啊？你啊？”
身體不停退後，椅子上的李弘，臉色更加蒼白了，劉仁軌趕緊請罪，噗通跪下去，大聲道：“殿下，你要保重身體啊，老臣有罪，老臣錯了，殿下你冷靜，冷靜，不要衝動，不要憤怒，老臣這就去找三皇子殿下賠罪。”
說著劉仁軌起身轉頭，大步走出去，李弘氣緩緩降了下來，出聲道：“罷了，罷了，劉大人先回去吧，三弟那邊由本殿下去吧，你先回去吧。”
“殿下我……。”
“回去吧！！”
“……。”
“回去吧。”
劉仁軌注視李弘，眼神不敢放鬆一點，看到他決意如此，深深歎息一聲，躬身退去，背影有些落寞而溫暖，李弘一下子攤在椅子上，手有些不穩，神色恍惚。
背後走進來了一人都不知道，那人躡手躡腳來到他的身邊，輕輕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嘴邊上，李弘下意識喝水，喝了幾口，拉住那只手，放下茶杯，轉頭回問：“嫣兒，你怎麼起來了呢？快點回去睡吧？這裡冷。”
太子妃嫣兒笑了笑，揉捏李弘的太陽穴，呼聲道：“你也不要想那麼多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可挽回了，想多了也是沒用，還不如明天再想，我也想去看看三弟的家，不如我們明天去探望三弟如何？”
李治聽著她說話，淡淡的，默默的，心頭那根線不自然就斷了，那些糾結，在她的面前，好像立刻消失了，舒服，輕鬆，自在，沒有任何難受。
“怎麼樣？正好我也沒有去過三弟的家呢？好不好呢？”說著，手開始搖動了，李弘看著她這副撒嬌般的模樣，幫她順過那一縷發梢，站起來，摟著她的腰，走進了裡面。
“很晚了，我們睡覺吧。”
“恩。”
“我要開始咯。”
“恩。”
“輕點。”
“……。”
……
早晨，永遠都是那麼美，清新的空氣，吹拂過心田，落在了其中一點上，落下，生根，發芽，長大，參天大樹，清理去昨天的疲憊，消去昨日的憂愁，迎來今天的新生。
“吱呀。”
窗戶打開，發出了讓人耳目一新的聲音，眉頭皺了一下，鳥語花香沒有，蝴蝶翩翩飛舞也沒有，有的是三兩朵鮮花，幾根樹木，還有一條鐵青道路，兩邊上稍微沾染了些青苔，被兩邊的花草遮蓋住，雖然修理了些，還是擋不住生命力旺盛的小草。
道路上有著一個女子，站在其中，哼著歌，扭動身軀，輕盈如飛舞的蝴蝶，那般的翩躚，那般動人，李周不由得多看幾眼，小小的身軀上，可愛且怎麼看都不覺得厭煩的臉蛋，羅群上面那點隆起，增添了不少色彩，最讓李周觸目的是腰間仿佛還殘留著昨日肥肉氣息的菜刀，掛在腰間，憑空添了無數的煞氣。
大煞風景。
牛頭不搭馬嘴。
雞狗不相搭配。
再美麗的景色，再可人的美人兒，李周都沒眼看了，心頭抽搐，嘴角拉動，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看到的恐怖事情太多了，才至於如此。
“哎，有辱斯文啊！！”
喊著歎息聲出去，門戶大開，同時打開門戶的還有對面的美女西門北大小姐，自從進來之後，很少這麼早起床的人，哦，不，是難得李周這麼早起來，於是，兩人就碰面了。
“早。”
西門北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其實什麼都沒有思考，只是反映不過來。
“早。”
多少有些敷衍，多少有些詫異，以及那麼一點點不耐煩。
“吃早餐？”
“恩？”
“一起？”
“恩？”
“那走吧。”
你都一直恩恩，還是吃早餐吧，和你說話太累了，李周不想再多說了，真的很累。
西門北也樂得其成，不找我聊天正好，反正我只想吃頓早餐而已，和誰一起，這個無所謂。
於是，早晨的院子道路上，多了一道平日難得一見的身影，並排而走，不聊天，不答話，不靠近一步，好像約好了一般。
景色下的兩人，兩人腳下的小草，小草旁邊開心工作的可兒姑娘，可兒腰間上掛著一把菜刀，菜刀上殘留著昨日的痕跡，痕跡還有點味道。
味道漸漸飄遠，飄遠，飄到了某輛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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