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刑警榮耀 作者:不信天上掉餡餅(連載中)

 
waterkcl 2019-8-5 13:02: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0 112048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5 13:23

  第10章 背後的鬥爭

  「曾克己一直是個很傲氣的人!」

  稍頃,老爺子緩緩說道,眼神中卻閃耀著鋒芒。

  王為暗暗點頭。

  退休幾年,老爺子應該是放鬆警惕了,對一些事情遠不如在位時那麼敏感。對曾廳長的異常,他不是沒看到,但解讀的方式出了偏差。

  曾克己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在他面前傲氣一點,倒也能理解。

  不過王為相信,有了自己這麼明確無誤的提醒,老爺子對此事的解讀方式一定會回歸到正確的道路上。只要老爺子提高了警惕,那麼這事的結局肯定會和記憶中的大不相同。

  老爺子是老了,但虎老雄風在,任何人想要在他醒著的時候正面擊敗他,都很不容易。

  「你那些資料,哪來的?」

  老爺子沉聲問道,原本靠在沙發裡的身子不知不覺間已經坐直了。

  王珺頓時眉飛色舞起來。

  她知道,老爺子是真的開始重視這個事了。

  王為沒有急著回答,卻反問了一句:「爺爺,您已經看過那些資料了?」

  老爺子輕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王為也就不再問。

  其實這個答案是肯定的,他都打著王珺的旗號正式舉報楊雲和雲帆世家公司了,老爺子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在外界看來,這就等於老王家直接向楊雲開戰。

  當然,楊雲本身只是一個商人,再有錢也還上不得老爺子的台盤,老王家這麼幹,在外界的解讀中,就是衝著雲帆世家背後隱藏著的那批人去的。

  實際上,在王為的記憶中,楊雲和雲帆世家轟然垮塌,本來就是有人針對楊雲背後的人。

  只不過,那時候隱藏在楊雲背後的人,就是老王家。

  最起碼老王家也是人家打擊的目標之一!

  這一回,王為橫空殺入,結局如何,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最終結果怎樣,作為博弈台前的替罪羊,楊雲和雲帆世家的下場卻是注定了的。

  錢再多也救不了他。

  更不用說這些錢本來就來路不正,屬於嚴重的犯罪行為。

  只是,王為收集的那些資料,殺傷力太強了些,勾起了老爺子的興趣。要得到這些資料,可不容易。

  王為很好地解答了老爺子心中的疑惑:「他們內部人提供的,楊雲的雲帆世家,根基太淺,根本不可能是鐵板一塊。況且,這個人道德敗壞,極其好色……」

  說到這裡,王為有意無意地瞥了小姑一眼。

  王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楊雲確實是有這個毛病,王珺也聽說過的,卻不是很在意。有本事的男人,大多有「寡人之疾」,只要不太過分,王珺就能容忍。別看王珺外表是女強人,實則並不是女權主義者。

  但心裡能容忍是一回事,被侄兒當面揭穿,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他的公司裡,至少有兩個高級管理人員,妻子和楊雲的關係有些不清不白。」

  王為點到為止,沒有深入。

  因為辦案需要,他曾經詳細研究過「楊雲案」的案卷資料,對「楊雲案」中涉及到的關鍵人物,都有很深的印象。找到那兩個戴綠帽子的高管,收集雲帆世家的犯罪證據,對一個有著二十年刑偵經驗的老員警來說,難度並不大。

  至於王為故意在雲帆大廈露面,吸引楊雲的注意力,卻是為了收集楊雲豢養打手,涉足黑社會的證據。

  要嘛不出手,一出手就要往死裡整!

  這是王為的行事風格。

  邊城警局「王二愣子」的綽號,絕不是白白得來的。

  凡是和王為交過手的人,對他的狠勁都有著十分深刻的認知。

  「哼!」

  老爺子輕哼一聲,瞥了王珺一眼,目光嚴厲。

  王珺俏臉一紅,咬了咬嘴唇,扭過頭去,不敢和老父相對。

  老爺子為人正直端方,楊雲這種做派,毫無疑問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這樣一個壞傢伙,居然還差點成為他王老虎的女婿,真要是成了,簡直丟臉丟到了姥姥家。

  王珺心中也暗暗惱怒,這個事,她也是頭一回聽說。

  果真如此的話,楊雲就太過分了。

  而且腦殘!

  你弄了人家老婆,還指望人家死心塌地為你幹活賺錢,這個自信心也太爆棚了吧?

  只不過,王為這小子,又是從哪知道這些情況的?

  他不是個學生嗎?

  在此之前,和楊雲以及雲帆世家都沒任何交集。

  但現在,老爺子正在生氣,顯然並不是追究這些內幕的時候,況且,王為這小子那麼可惡,就算她想追究只怕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這傢伙,狡猾得很!

  「王珺,從現在開始,和那個姓楊的馬上斷絕往來!」

  沉默稍頃,老爺子說道,語氣冰冷,容色嚴肅。

  「爸……」

  王珺大吃一驚。

  她雖然生楊雲的氣,但說分手,卻真沒這個打算。他們這個年齡談戀愛,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就算真要分手,那也得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這樣太倉促了!

  「這個東西,也許是人家冤枉他的,你也知道,他賺了點錢,得罪的人多……」

  「哼,連王為都看得明白的事情,你倒看不明白了?人家這是要往死裡整他!」

  老爺子的神色益發不悅。

  「哪有啊,爸,您太敏感了吧?就是有人胡鬧……哼!」

  說到這裡,王珺狠狠瞪了王為一眼。

  現在要整楊雲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您老人家的寶貝孫子好不好?

  也不知道這小子哪根弦搭錯了,一門心思要和自己親姑姑作對!

  老爺子的眼神,變得極其嚴厲起來,被這樣的眼神一掃,饒是王珺「巾幗不讓鬚眉」,也禁不住心中直打鼓。

  「你知道什麼?人家這回根本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默然稍頃,老爺子終於還是露出了半句口風。

  在此之前,楊雲案的偵辦屬於絕密狀態,一直都是由曾克己親自掌握進度的,對外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連老爺子都沒有得到多少消息。王為的舉報,一下子就打亂了曾克己的整個部署。檢察院忽然介入,很多秘密就開始逐漸露出水面。

  老爺子在天南政法系統的影響力,畢竟還在,檢察院介入之後,曾克己就再也捂不住了。

  「不會吧,爸,這怎麼可能?」

  這回,王珺是真的大吃了一驚,臉色都變了,眼裡隱隱露出了驚恐之色。

  一直以來,她背靠大樹好乘涼,從來都沒有什麼危機感。

  這其實也不怪她,畢竟她老早就下海經商了,遠離了鬥爭漩渦。老爺子在位的時候,強勢非常,很少有人能夠威脅到老王家。至於退休之後,在王珺想來,既然已經離開了權力中樞,哪還會有什麼鬥爭呢?

  更加談不上被刻意針對了。

  誰知大錯特錯了。

  老爺子又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轉向王為,目光略略變得柔和了幾分,隱隱還帶著欣賞之意。

  本來老爺子也很看不順眼這個無論什麼時候都沒個正形的孫子,這種飛揚跳脫的性格,難成大器,現在看來,卻也未必呢。

  至少這小子關鍵時刻不含糊,不但能透過現象看本質,而且行動力超強,一出手就能打到七寸,眼光賊准,下手也狠。

  端的好手段!

  「王為,快畢業了吧?」

  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聲問道。

  「是的,爺爺,下個月就正式畢業了。」

  王為規規矩矩地答道。

  「有沒有想過留在省裡?」

  一般來說,警校學生的分配都是從哪兒來到哪裡去,但老爺子如果肯開口的話,王為留在雲都自然毫無問題。

  老太太臉上頓時露出了極其關注的神色,目光中也充滿期盼之意。

  老爺子和王誠父子之間多年來「勢同水火」,一直都是老太太的一塊心病,也不知做了多少工作,父子倆都強得不行。

  如今其他子女兒孫都在身邊,獨獨王誠一家遠遠的吊在邊城,老太太心裡哪有不牽掛的?

  王為要是能留在省裡,慢慢做工作,說不定連王誠都能搬回雲都來,一大家子那不就團聚了?

  王為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爺爺,我還是想回邊城去……我媽身體不好……」

  這倒是真心話。

  他當然也希望父親和爺爺之間的關係能夠得到緩和,一大家子湊在一起,其樂融融。但自家老子那個強脾氣,他是知道的,一時半會只怕是拐不過彎來。真要是他留在雲都,把老爸老媽丟在邊城,病了連個端茶跑腿的人都沒有。

  老爺子面色微微一凝,眼神倏忽轉向了別的地方。

  王為隱約能猜到老爺子的一點心思,卻也不好點破,便即扭頭望向老太太,低聲說道:「奶奶,我回邊城之後,儘量給我爸做工作,他現在年紀也大了,或許能聽得進去……」

  「好好,你要多做工作,要孝順你爸……」

  老太太連連點頭,眼淚都止不住流淌下來。

  「哎……」

  王為不住頷首。

  「爺爺,我還有個請求。」

  「說吧——」

  「我希望這個事能保密,不要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影響不好。」

  現如今在員警學校,知道他是王老虎孫子的人,還真不多。王為不想因為「楊雲案」影響了自己在員警學校最後一段時間的生活。

  「嗯。」

  老爺子輕哼一聲,算是做了答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2
第11章 不同的劇情

  老爺子兌現承諾,王為在員警學校的最後一段日子過得很平靜很愜意,沒有什麼人來打擾他。

  直到有一天,一台黑色奧迪車忽然出現在學校,才打破了這種平靜。

  開車的是一位大美女,戴著墨鏡,高貴而又傲氣。

  剛剛下課經過的學生們不免紛紛側目,暗暗在心中揣測這位大美女是何方神聖,只見王為就賊忒兮兮地從一旁冒了出來,「哧溜」一聲鑽進了豪華的大奧迪。

  這一下,圍觀者不知掉落多少眼鏡。

  王為平日裡在學校相當低調,幾乎沒人知道他是王老虎的孫子。實際上,王為在警校讀書的諸般費用,主要還是靠他父母籌措的,伯父姑媽等人,隻偶爾接濟他一下。老太太私下裡也給他塞過兩回錢。但總的來說,王為在警校的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就算王二哥想得瑟,也沒那個條件啊。

  王為老早就知道,裝逼一定要建立在有錢的基礎上,不然就是逗逼!

  要讓人知道王老虎的孫子在學校就這德行,只怕整個老王家都要被人小覷了。

  這一回,王二哥倒是光明正大地裝了一次!

  「小姑!」

  開著奧迪車親自來學校接他的,正是王珺。

  在此之前,王珺已經打過他的傳呼,告訴他,今兒老爺子讓他回家吃飯,而王珺湊巧有事要路過警校,順路來接他。

  王為很清楚,小姑其實是專程來接他的,只不過抹不下面子,刻意找了個這樣的理由罷了。

  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楊雲案」,可能已經有結論了!

  這樣的案子,看上去很複雜,但有關部門以雷霆萬鈞之力壓將下來,根本就扛不了多久。

  自從舉報之後,王為就沒有再關注這個案子。

  一切都有老爺子做主,用不著他操心。

  再說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就算想操心也輪不上,他現在連實習員警都還不算呢。

  「楊雲案」牽涉太深了,專案組調集的都是真正的精兵強將。

  王為的性格,一貫都很光棍,拿得起放得下。

  所以,「楊雲案」現在進展如何,他一點不清楚,也沒打算問王珺。除非小姑主動告訴他,否則王為不會自討沒趣。

  王珺隻字未提案子的事,王為一上車,王珺就給了他一條金裝「南煙」。南煙是天南捲煙廠最有名的捲煙品牌,而金裝南煙則是近年才推出的高檔香煙,六百元一條,堪稱是香煙中的奢侈品。

  因為很好地迎合了市場的需要,儘管這種煙貴得離譜,一條相當於普通工人一個多月的工資,一經推出還是大受歡迎,在市場上經常賣斷貨。

  對王為來說,不管在哪個時空,金裝南煙都是難得享受一回的高檔奢侈品,一般只有過年的時候能抽上一兩包解解饞。

  王為雖然被不少人視為「混蛋」,卻有自己的規矩,不義之財是不取的。

  看到這條南煙,王為就笑了。

  毫無疑問,小姑這是在「酬功」,看來此番「楊雲案」的偵辦,小姑成功脫身,至少是牽涉不深,否則,哪有那麼好的心情親自開車來接他?

  王警官當即就撕開包裝,從煙盒裡敲出一支南煙來叼在嘴上,掏出火柴來,點著了火,美美地吸了一口,雙眼微微眯縫起來,身子後靠,一副爽歪歪的樣子。

  看到他手裡那老掉牙的火柴,王珺就撇了撇嘴,隨手拿起一個銀白色的芝寶打火機丟給他,笑著說道:「別用火柴了,太掉分,用這個吧。」

  王為接過去,細細打量,眉花眼笑地問道:「小姑,燒油的燒氣的?」

  眼下,打火機用的丁烷氣體,還很洋氣,邊城那邊也不知道有沒得賣。

  「燒油的。」

  王為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將打火機揣進了口袋。

  應該說,此時此刻王警官心裡還是有點小得意的,老王家的命運,已經被改寫了。

  一路上姑侄兩人有說有笑,王為甚至還提出來給小姑換換手,王珺居然也同意了,將烏黑錚亮的大奧迪交到了他手裡。

  然後,王珺很吃驚地看到,侄兒開車開得倍溜,那動作,比她還要老司機。

  好吧,既然王為是警校學生,王珺也就沒有太多的懷疑。

  畢竟王為可是得過連續三屆的警校擒拿格鬥比賽冠軍!

  按照王珺的理解,那種難度,至少也相當於在軍隊系統的全師大比武中獲得冠軍。儘管擒拿格鬥和駕駛汽車並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但絲毫也不妨礙王珺很自然的將兩者掛起鉤來。

  反正就是身手敏捷唄!

  南湖一號大院七號別墅的家宴,規模不大,只有老爺子老太太,大伯王鋼,大姑王莉和小姑王珺參加,除此之外,小字輩就只有王為和王寧。

  王甯是王鋼的兒子,老王家的長房長孫,也在政府部門上班,比王為大著幾歲,已經是有一定職務的領導幹部。在老王家歷來最受看重,被認為是老王家榮光的當然繼承人和發揚光大者。

  王寧也確實不負眾望,在單位表現很好,頗得上級領導的好評,平日裡為人處世,處處向自己老爸看齊,小小年紀就少年老成,頗有威嚴厚重的上位者氣度。

  七個人圍桌而坐,連王鋼,王莉兩人的配偶都不見蹤影,可見是最純粹的家宴,實實在在的老王家自己人。

  「雲帆世家的案子,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了……」

  正式開餐之前,王鋼進行了「情況通報」。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因為今天這個家宴,其實就是專門為王為而開的,這也是老王家為家族成員「慶功」時慣用的手法,王寧不止一次獲得這種犒勞,而王為,自然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在他的記憶中,另一個時空,直到老爺子過世,大家族從來沒有也不可能為他舉辦一次這樣的「慶功宴」。甚至在家族內部,還隱隱有這麼一種質疑,認為老爺子是被王誠「氣死」的,要不是他那麼強,打死都不肯回省城來工作,老爺子的心情也不至於那麼糟糕,說不定能多活幾年。

  當然,王為覺得這簡直就是荒謬,卻也無法阻止別人這麼想。

  至於他這個被邊城警局戲稱為「王二愣子」的傢伙,除了會破個案,二十年來毫無出人頭地的表現,早就被老王家邊緣化了,王家怎麼可能給他專門開個「慶功宴」?

  誰知在這個時空,這種「待遇」很快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王為心裡還是有點小激動的。

  能不能得到上級領導的肯定和表揚,老實說王為不是很在意,但家人的認同,那自然是兩回事。

  在座的這幾個人,都是他的至親,血濃於水。

  老爺子老太太這麼鄭重其事的叫他回家來吃頓飯,那濃濃的親情,讓王為很享受。

  不過激動歸激動,王為還是目不轉睛地盯住了大伯的臉,靜候下文。

  另一個時空,楊雲的下場他是知道的——無期徒刑!

  但在這個時空,有了老王家的意外介入之後,整個雲帆世家案會如何走向,那就很難說了,可不見得一定會和另一個時空想通。

  「楊雲和雲帆世家的犯罪事實,基本調查清楚了,目前來看,涉及到非法集資,流氓滋事和故意傷害等等一系列的犯罪……」

  說到這裡,王鋼瞥了王為一眼。

  這些犯罪事實,基本上和王為舉報內容一模一樣。

  這小子不愧是警校偵查專業的,幹這個很有一手,相當老辣。

  王為連忙躬了躬身子,露出微笑。

  王鋼不由暗暗蹙了蹙眉頭,剛剛升起的一點好感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傢伙笑起來總是讓人覺得不那麼靠譜!

  「哼,那就是個壞傢伙!」

  王莉憤憤地說道。

  當初王珺和楊雲好,除了王為,王莉大約是唯一的反對者。也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看楊雲不順眼,總覺得那是個靠不住的男人。

  只不過王珺鐵了心要嫁,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攔不住。

  誰知硬生生被王為攔住了!

  若不是王為有這個先見之明,並且付諸行動,只怕這當兒,整個老王家都已經焦頭爛額了。

  一念及此,王莉也瞥了王為一眼,卻是帶著說不出的慈愛與讚賞。

  兄妹幾個,她是對王為最沒有偏見的。

  王為急忙也報以微笑,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不過,我剛得到消息,楊雲逃跑了……」

  緊接著,王鋼說道。

  除了老爺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伯,楊雲逃跑了?」

  最犯愣怔的自然是王為,這個可是和「劇本」嚴重不符。

  怎麼回事?

  「對,逃跑了!」

  「就今天上午,在醫院跑的,楊雲說他身體不好,被帶到醫院去檢查,他乘人不備跑掉了,省廳和檢察院的同志,正在組織追捕……」

  王鋼雙眉微蹙,神色也很不悅。

  這確實很操淡!

  省廳和省檢察院聯手辦案,派出的都是一等一的精兵強將,居然讓最主要的人犯在眼皮子底下逃跑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3

  第12章 別當小員警了,跟我幹吧!

  「這傢伙肯定還有幫手……」

  王為蹙眉說道。

  嚴格說起來,楊雲也算是個「梟雄」了,白手起家,騙了那麼多錢,絕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得到的。這樣的人,一般都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有幾個幫手在醫院裡應外合,趁亂跑掉也說得過去。

  「跑了就跑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老爺子發話了,緩緩說道,語氣波浪不驚。

  對於老爺子這樣幹了幾十年的老政法來說,犯人跑掉是很正常的,見怪不怪了。

  跑掉了再想辦法抓回來就是。

  關鍵是,由於王為的舉報,老王家在這個案子之中已經佔據了主動,不但不會有什麼損失,還很有可能占些便宜。

  對老爺子來說,這才是最要緊的。

  王鋼和王寧都同時頷首,深以為然。

  王莉卻有點擔心,說道:「大哥,這個楊雲會不會報復王為啊?」

  原先以為楊雲只是個會做生意的商人,現在看來,這傢伙可是個狠角色,如今栽了這麼大的跟鬥,搞不好就會變成亡命之徒。

  王鋼搖搖頭,冷淡地說道:「他現在是驚弓之鳥,當務之急是怎樣躲避追捕。」

  王莉略略心安。

  老太太倒是上心了,叮囑王珺和王為幾句,讓他們多加小心。

  犯罪分子狗急跳牆,什麼事都有可能幹得出來。

  王為微笑說道:「奶奶,不用擔心,那傢伙外強中乾,沒什麼好怕的,我還就怕他不來報復我呢,正好逮住他。」

  老太太嗔怪地望了他一眼,說道:「這孩子,就知道逞能……犯罪分子那麼好對付的?」

  王寧忽然插話進來,說道:「王為,聽說你去過雲帆世家總部,還和楊雲的保鏢打過架?」

  王為笑道:「是有那麼回事,去收集證據,剛好碰上了,順手教訓他們一頓。」

  這話說得好不輕鬆。

  王寧微微蹙眉,搖了搖頭,說道:「王為,犯罪分子要抓,證據要收集,但最重要的是要保護自己的安全。」

  他年齡比王為也隻大了兩三歲,說話卻十分的老氣橫秋,隱隱帶著教訓的語氣。

  這也是多年的優勢地位養成的良好心態,在這個總是帶著幾分痞氣的堂弟面前,王甯的心理優勢相當明顯。

  王為這種性格,無論在哪個單位都很難混出頭,永遠都是被人差遣的,跑腿辦事的命。

  王寧手下,就有好幾個這樣的自以為是的傢伙,王甯永遠都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王為嘿嘿一笑,說道:「甯哥,我們做員警的,和你們坐辦公室的不一樣。時時刻刻都先想著保護自己的人,可成不了一個好員警。」

  在大伯姑姑這些長輩面前,王為還盡力壓抑著自己,對王寧,他可沒那麼信服。

  王寧點了點頭,微微昂起腦袋,不再說話。

  很明顯,王甯不屑於和王為爭辯。

  爭辯,是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才做的事情。

  在王寧心目中,王為永遠都不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保護好自己的安全還是很重要的,不管怎麼說,只有先保護好了自己,才能更好地打擊犯罪分子!」

  王鋼隨即強調了一句。

  王為不買王寧的帳,他如何看不出來?

  自然要站出來為自己兒子說幾句話。

  王鋼和王寧的心思,其實是一樣的,王鋼也覺得這個侄兒比自己兒子差得遠了,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拍馬都追不上。

  老王家今後指定要靠王寧來發揚光大,至於老二那一家子,那是指望不上的。

  這次歪打正著走對了一步棋,可不見得就有了驕傲的本錢。

  王為笑了笑,不吭聲。

  老爺子見狀,輕輕點了點頭。

  能忍住,不頂嘴,在老爺子看來,這個以前扶不上牆的孫子,已經很長進了。

  雖說是慶功宴,但老王家的規矩一貫很大,一頓飯吃得中規中矩,甚至有點悶。

  吃完飯後,王為就藉口學校還有事,要趕回去。

  「剛好我也要回公司去,坐我的車吧,捎你一程。」

  王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站起身來,說道。

  「謝謝小姑。」

  王為笑得「很甜」。

  其實兩人都心照不宣。回去也是王為開車,王珺指揮他直接把奧迪車開進了大發期貨經紀公司的地下車庫,姑侄倆一起走進了大發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

  王珺的辦公室很豪華,足足有三十幾個平方,還自帶衛生間。在九六年,這是超級豪華辦公室的標配。王為以前也只來過一兩回。

  「小姑,這才過了幾個月,又換了新傢俱啊,大老闆真是財大氣粗……」

  王為摸著真皮沙發,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嘴裡嘖嘖讚歎不已。

  「坐吧……娜娜,倒杯水。」

  王珺嫣然一笑,就在大班桌後坐了下來,身子往後一靠,顯得很放鬆。

  娜娜是王珺的助理,長相一般,身材一般,人倒是挺機靈。這也是女老闆使用秘書的標準,通常來說,秘書不能比老闆更好看,身材更棒吧?那豈不是喧賓奪主?

  娜娜為兩人泡好了茶水,見王總沒有別的吩咐,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在外邊帶上了門。

  「二子,這個事,還多虧了你啊,不然,還真不好辦……」

  王珺手裡把玩著一支簽字筆,笑著說道,語氣十分隨意,帶著很明顯的親近之意。

  這話就相當難得了,等於是當面向王為認錯道歉。

  以王珺的性格而言,能做出這樣的姿態,非常不容易。

  「小姑,您可是我親姑姑!」

  王為搔了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有時候,王警官臉皮很厚,比城牆還厚,但有時候,臉皮又很薄,尤其是經不起表揚。

  王珺笑著點頭,看得出來,她對王為這個回答,這個態度都很滿意,儘管王為臉上又露出了招牌式的滿不在乎的笑容,王珺看在眼裡,居然不覺得討厭了。

  年輕人嘛,誰沒個脾氣?

  尤其是越有本事的人,脾氣就越大。

  王為在雲帆大廈地下車庫教訓楊雲的事,她也聽說過了,據說楊雲的兩個保鏢被收拾得夠嗆,其中一個直接住進了醫院。

  一對三,大獲全勝,這就是本事!

  「二子,別回邊城了,也別去當小員警,留下來,給小姑開車。放心,虧待不了你。」

  王珺像是很隨意地說道。

  王為嚇了一跳:「小姑,你讓我給你當司機啊?」

  「對啊。你那個小員警有什麼當頭?不定給分到哪個偏遠的派出所去呢。每天累死累活,幹不完的工作,連工資獎金都發不全,鬱悶不鬱悶?」

  「來小姑這,一邊給我當司機,一邊學企業管理。機會合適的時候,小姑就讓你獨當一面。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你人聰明,小姑相信你肯定會有出息的。」

  聽得出來,王珺很誠摯,是真的在為自家侄兒著想。

  王珺和前夫生了個女兒,沒兒子,這麼大一份家當,將來要是交給侄兒去打理,也能放心。

  王為又搔了搔頭,賠笑說道:「小姑,我這狗脾氣你也知道,不大適合為領導服務啊……萬一我又跟你頂嘴,那多不好,是不是……我啊,還是去做小員警吧,我就適合幹那個!」

  一個幹了二十年刑偵的老員警,驟然回到另一個時空,你讓他選擇當司機給人開車,還真不適應,哪怕老闆是自己親姑媽!

  實話說,當員警絕不是什麼好工作,王珺說到了點子上,每天累得像條狗,出個差有時還得自己掏腰包墊差旅費,一張單據幾個月才報銷下來是常事。

  二十年員警,王為差點熬垮了身體。

  但王為還是想繼續當員警。

  不為別的,就為那成功破案時的成就感!

  當然,慣性也是一個原因。

  王珺盯著他,稍頃,有點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道:「二子,你說你跟你爸,別的沒學會,光學會個強脾氣了,有什麼好?你爸也真是的,就守著個邊城,打死不挪窩。就算他不體諒爸爸媽媽,也得為自家兒子的前程著想吧?」

  「好,依你,你當員警,那也是在雲都當員警更有出息吧?」

  「回去做做你爸的工作,回雲都來吧,對大家都有好處。你也看到了,爺爺奶奶都老了,做兒子的,能和老爸這樣置氣嗎?」

  王珺說著,略有些動氣的意思。

  王為也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小姑,我爸下崗了,他不會回雲都來的……」

  以王誠那個強脾氣,他混得這麼慘,哪裡肯回省城?

  那也太沒有面子了。

  要是王誠那麼容易被說服,在另一個時空,何至於父子分隔兩地,至死方休?

  「啊,下崗了?」

  王珺有點意想不到,雙眉蹙了起來。

  「下崗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家裡吱一聲,你爸到底還把不把我們當親人?」

  「小姑,我爸那脾氣,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實話說,王為也拿著自家那個極品老爸頭痛。

  王珺雙眉緊鎖,右手食中兩指在大班桌上輕輕敲著,良久,才說道:「那,我怎麼幫你們?」

  王為笑了,說道:「小姑,要不,你借我點錢吧,我拿回去給我爸開個小店子,也有個吃飯的地方……」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3

  第13章 賭一把!

  「好啊,你想借多少?」

  王珺一口應承,嘴角含笑,似乎覺得王為這個要求很有趣。

  「一兩萬吧……兩萬!」

  「開個小店,兩萬塊錢夠嗎?你那個店,想要開多大啊?」

  王珺愣怔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王為的要求這麼低,在她看來,兩萬塊夠幹什麼?開個店,怎麼說也得十萬八萬的本錢吧。

  難道王為是想給他老爸開個路邊攤?

  「緊巴了點。不過自己再湊湊,節省點,開個街邊小店,差不多也該夠了……我也不敢多借啊。你知道,我爸以前沒做過生意,我怕他給虧了本,到時我可就慘了,得還錢還到什麼時候?」

  王為笑著說道。

  王珺盯著他,說道:「不是吧,二子,跟小姑算那麼清楚?」

  你真要是虧了,我能逼你還錢啊?

  「小姑,親兄弟還明算帳呢,錢這個事,攪合在一起不大好……」

  王為的神態難得地認真了一回。

  王珺心中一動,這個侄兒,看上去對什麼事情都是滿不在乎,實則有些規矩守得挺嚴。凡是能幹一番事業的,都有這種特點。

  「行,那就借你兩萬,隨你什麼時候方便了再還給我。」

  王珺也是極有決斷的人,隨即打開大班桌的抽屜,掏出兩遝百元大鈔,推到王為面前,在她面前的抽屜裡,還整整齊齊躺著三遝百元鈔票。

  看得出來,她做了很充足的準備,這五萬塊錢,原本就是打算給王為的「酬勞」。

  隨著楊雲案調查的深入,雲帆世家非法集資的情形漸漸浮出水面,案情觸目驚心,王珺只要想想都有點後怕,要不是王為拼命阻攔,大發期貨經紀公司一旦捲入到那個大漩渦之中,絕對難以全身而退,就算把大發經紀公司整個填進去,只怕都不夠退賠的。

  甚至連她自己都會有大麻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為不但「拯救」了她,也「拯救」了整個老王家。由於王為的舉報,在這場權力博弈之中,老王家還佔據了一定的主動,相信最終平衡妥協的時候,還能得些好處。

  說到權力博弈,老爺子可是高手。

  雖然準備了五萬「酬勞」,但王為只要兩萬,王珺也就只給他兩萬。

  王珺還是很欣賞有原則的人。

  手裡拿著厚厚的兩遝嶄新的百元大鈔,王為笑著豎起大拇指從鈔票上捋過。

  「二子,打算給你爸開個什麼店?要我說,你還是做做他的工作,讓他回雲都來算了。小姑在這裡給你保證,一定給他找個好單位。」

  在王珺印象中,二哥那個人,實在不是個做生意的料。

  那種強脾氣!

  還是找個單位正經上班拿工資比較靠譜。以王珺在省城的人脈,給下了崗的親哥哥找個好點的單位,完全不成問題,都用不著老爺子親自出馬。

  「行,我回去給他說說……」

  王為這回倒是沒有拒絕,很爽快地答應了。實話說,對自家老子的看法,王為和小姑高度一致,不是做生意的料,還是回單位上班更適合他。好在開個小店賣點七零八碎,也不要太多的生意技巧,待人和氣人緣好才是最要緊的。

  「哎,小姑,你們這期貨是怎麼炒的,能不能給我開個戶頭?」

  王為忽然說道。

  「啊?你要炒期貨?」

  王珺這回是真的大吃了一驚。

  九六年,不要說期貨,股票都還是特別新鮮的玩意,懂的人少之又少,至於期貨,絕大部分人乾脆就不知道是什麼玩意。

  但王為自然是個例外。

  在另一個時空,王為是個老鳥,不但炒股,也炒期貨。

  當然,敗多勝少,幹員警的那點工資,多半都丟進股市期市的無底洞去了。重生之前,王為還有一筆資金深套在股市之中,完全看不到任何解套的希望。

  不過,作為一名刑警,王為將研究精神帶入到了股市和期市之中,對股市期市做過十分深入的研究,股市期市二十年來的重大走向,他一清二楚。

  但王為不能肯定的是,重生之後的這個時空,是不是和重生之前的時空歷史走向完全一致。

  這種完全靠「記憶」操作的期貨買賣,一旦兩個時空的歷史走向不一致,那可就是滅頂之災,投多少錢下去都是血本無歸。

  當然了,兩萬塊錢的話,倒還在王警官的承受範圍之內。

  真要是虧了,只要小姑不逼他還錢,他省著點,慢慢也能還得清。

  在這個時空炒股炒期貨,甚至炒煤炭炒鋼鐵炒樓市炒電商,都是莫大的誘惑啊……

  王為只要一想到這裡,就禁不住的興奮莫名。

  太厲害的作弊或許會被歷史自然糾正,但小小的作一下弊,弄點錢花花,想必問題不大吧?

  「是啊,我學習學習唄……」

  面對小姑驚詫的眼神,王為笑著說道,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

  「你不是說要給你爸開個小店嗎?」

  王珺瞥了他手裡的兩萬塊一眼,問道。

  王為笑道:「小姑,你也說過,兩萬不大夠開個店,咱們賭一把運氣,說不定能單車變摩托呢?」

  「二子,看不出你賭性蠻重的……」

  王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傢伙,估摸著連期貨是什麼都不大清楚吧,居然就敢要炒期貨賭運氣,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姑,反正你這兩萬塊已經借給我了,就是我的錢,那就讓我試試唄,說不定運氣好,能賺一把。」

  「行,那就試試。」

  王珺也不含糊,當即點頭答應,拿起電話把助理娜娜叫了進來。

  王為說得對,這兩萬塊既然給了他,就是他的錢,怎麼用是他的事,自己就不好干涉了,否則要被王為誤會,自己這錢給得心不甘情不願。

  就算他真把這兩萬塊給糟蹋完了,也不當大事。

  本就是給他的酬勞。

  王珺可不是小裡小氣的傢伙。

  「娜娜,你給王為開個戶,把這兩萬塊錢給他存進去。」

  「好的,董事長……去哪個銀行開戶?」

  娜娜以為是讓她去存錢,心裡頭暗暗羡慕——有個有錢的姑媽就是好,「零錢」一給就是兩萬。

  王珺知道她誤會了,說道:「去什麼銀行啊,就在我們公司給他開個戶,他想炒期貨。」

  「啊?」

  這回輪到娜娜犯愣怔了。

  她在大發公司上班,各種股票期貨炒家見得多了,多數都是財大氣粗的大老闆,工薪階層的炒家很少見,至於王為這種兩萬塊錢就想炒期貨的,簡直是聞所未聞。

  當然,聽說一些小的代理公司,兩萬的戶也接,但大發公司卻是雲都市乃至整個天南省都首屈一指的期貨經紀公司,從來沒有開過這麼小的戶。

  「別愣著了,去吧。」

  「哎……」

  娜娜回過神來,忙不迭地點頭。

  「小姑,那我跟著娜娜去參觀參觀啊,順便學習一下。」

  王為藉故起身。

  雖說是姑侄至親,時時刻刻和長輩待在一起,也還是有點彆扭。

  「行,你去吧,我處理一下工作。」

  王珺特意將王為帶回公司來,主要就是要給他點好處,算是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順便做做他的工作,看他願不願意留在省裡。如今王為高高興興地拿了兩萬塊,王珺心中一樁大事也就了了。

  至於讓王為留下來,王珺原本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當下王為和娜娜一起出門,娜娜嘴角含著笑,似乎覺得這事挺有趣,不過在財務室開戶之前,娜娜還是忍不住勸了王為一句:「王為,炒期貨有風險的,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對其他客人,娜娜就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現階段,國人對期貨瞭解甚少,揪個客人上門不容易,哪能再自己給嚇跑了?

  王為是董事長的親侄兒,自然不一樣。

  在娜娜想來,兩萬就是筆鉅款了,好好存著,將來幹點正經事多好,幹嘛非得扔到這無底洞裡去?

  在娜娜眼裡,王為這樣的菜鳥拿著兩萬塊就敢炒期貨,絕對是往水裡扔錢,還連響都聽不到一個。

  「沒事,碰碰運氣吧。」

  王為信心十足。

  見王為這麼堅持,娜娜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給他開了戶。

  剛一開完戶,王為轉手就買進了東方交易所的期銅主力合約,並且是滿倉操作。

  娜娜根本就來不及阻攔,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滿眼的小星星。

  「喂,王為,你搞什麼?期銅現在在盤整,局勢很不明朗,你還滿倉買進?」

  王為笑道:「反正是賭運氣,無所謂啦。」

  這話說得牛氣哄哄的。

  兩萬塊,可是相當於普通工薪階級好幾年的工資總和,在這傢伙眼裡,似乎和兩塊錢也沒什麼差別。

  娜娜像開怪物般的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急急忙忙跑到董事長辦公室向王珺彙報去了。

  別人虧不虧錢娜娜不管,但王為的事,還是應該多關心一下的。

  聽了娜娜的彙報,王珺也吃了一驚,不過王董事長畢竟見多識廣,隨即平靜下來,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小子,還真有個性,膽子也肥!

  既然他想賭一把,撞大運,那就讓他賭一把好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5

  第14章 俗人王警官

  九六年七月,驕陽勝火,天南員警學校九三級偵查專業學生王為同學,結束了自己在警校的學習生活,背起行囊,登上了南下的長途汽車。

  從雲都到邊城,兩三百公里,不通火車,長途班車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以前從雲都到邊城,長途班車要開上整整一天,早晨出發,夜幕降臨之時才能抵達汽車站。

  前些年天南省大力提升公路交通網路,修築了好幾條公路幹線,其中雲都通往邊城的就是高等級公路,路況很好,車行速度大大加快,差不多五六個小時就能抵達目的地。

  邊城是天南省南部地區第一重鎮,是真正的邊境城市,和鄰國之間既有陸地邊界線也有海洋邊界線,境內各色民族雜居,治安情況特別複雜。

  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後,邊境貿易迅速興起,每天流動人口大增,很多還是境外偷渡過來的水客,城市和郊區的治安情況複雜程度更上一層樓。

  省廳的很多幹部,都將邊城視為畏途,一說要交流到邊城去工作,就等同於「貶謫」了。

  王為家裡住在西城,傳統的工業區。改革開放前,工業區一度是邊城最繁華熱鬧的所在,這裡住的都是國家工人,拿工資生活,消費能力高,許多的「娛樂場所」都開在這邊。

  當然,那個時候的所謂娛樂場所,指的是電影院,工人體育館,溜冰場,工人廣場這種地方,和改革開放之後興起的足浴城,KTV,大酒店有著本質的區別。

  隨著國企改革持續深入,工業區迅速破敗,城市建設重心東移,短短十幾年時間,整個西城工業區就飛快地蕭條了下去,漸漸變成了「貧民區」的代名詞。

  王為家就在火車站附近。

  不是內地那種意義上的火車站,而是小火車,工業區和幾個採礦基地之間特有的小火車,因為工業區的衰敗,小火車線路也逐漸廢弛了。

  全盛時期,小火車一天跑十趟八趟,不但運貨還載客,是連通採礦基地和城區的大動脈,一度熱鬧非凡。現在,一天連一趟車都沒有了,基本停擺。

  王為的爸爸王誠是勝利機械廠的技術工人,而且是技術骨幹,正兒八經有機師的職稱。媽媽葉玫則是機械廠的倉庫保管員。

  因為技術落後,銷售管道沒有打開,勝利機械廠早些年就已經很不景氣了,依靠著銀行貸款和上級撥款在苦苦支撐,撐到今年年初,終於撐不下去了,正式進入破產清算。機械廠的所有工人,全部下崗。

  王為這警校最後半年的生活費,都還是靠著以前的積蓄在勉強維持,要是再多讀一年,王誠兩口子恐怕連兒子讀書的生活費都拿不出來了。

  眼下,葉玫臥病在床,王誠無所事事,兩人就靠廠裡發的生活費維持。

  據說,這生活費也領不長久了。

  大傢伙都指著廠裡破產之後分點遣散費呢。

  還有不少人在上訪,希望上級能給安排個出路。

  在這樣下去,吃飯都成問題了。

  從前些年開始,工業區的一些下崗女工就開始走上了邪路,整個工業區,有淪落成「紅燈區」的危險。

  王誠夫婦住的還是老式的筒子樓,勝利機械廠甚至連給職工建個房改房的錢都拿不出,縱算和其他工廠比較而言,勝利機械廠的工人也是最窮的。

  他們不過是個集體小廠,和國營大廠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上級領導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國營大廠的下崗職工身上,集體小廠基本不放在領導們的眼裡。

  王為回到家裡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四點多,天氣酷熱,宿舍區一片安靜,隻偶爾聽到知了的鳴叫,大傢伙都躲在屋子裡開著風扇納涼。

  王為家的房門也大敞開著。

  「爸,媽,我回來了。」

  王為一邊嚷嚷著一邊大步跨進黑不隆冬筒子樓,語氣中是難掩的興奮。

  實話說,王為同學確實很激動,花了點時間才找到這裡。

  二十年後,勝利機械廠和這片宿舍區老早就不見了蹤影,變成了一個現代化的樓盤,除了辦案偶爾會來這裡,已經和王為沒什麼關係了。

  昔日情形如今又重現眼前,王為焉能不激動?

  這黑乎乎的筒子樓,在王為眼裡一點都不見破敗凋零,反倒有著說不出的親切。

  王誠正靠在窗邊就著光亮看書,葉玫則坐在床邊擇菜。

  老式筒子樓是沒有單獨廚房衛生間的,各家各戶炒菜都在走廊上,燒的是蜂窩煤,家家戶戶的窗戶上都不可避免的沾染著一層層的油污。

  自從雙雙下崗之後,這日子是過得越來越沒滋沒味了。

  遠在雲都上學的兒子,就成了兩口子最後的期盼。

  好在兒子就要畢業了,已經確定會回到邊城來工作,一家三口馬上又能團聚。

  一聽到王為的嚷嚷,葉玫手裡的塑膠菜筐差點打翻在地,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就準備向門口跑。她身體弱,這一下起得太急,頓時頭腦一陣眩暈,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媽,媽,你不要緊吧?」

  王為嚇得將手裡的包往地上一扔,疾步上前就扶住了老媽,滿臉焦慮。

  「我不要緊……有點貧血,老毛病了……」

  葉玫喘息著說道,雖然面色蒼白,卻滿臉都是笑容。

  王誠也站起身,望著兒子,臉帶微笑。

  鬧騰了好一陣,王為才把行李放下來,葉玫堅持親手為兒子倒了一杯涼浸浸的茶水,望著兒子變得益發高大結實的身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來。

  老式筒子樓完全沒有任何隔音效果,這邊一鬧騰,鄰居們馬上就知道了,紛紛湧過來看熱鬧。

  驟然見到這麼多年輕了二十年的「新面孔」,王為還真的需要好好理一下腦子裡的記憶庫才能一一叫出名字來。

  畢竟這裡面的很多鄰居,已經差不多有十幾二十年不曾見面了,需要重新喚醒腦海深處的記憶。

  王為在天南警校讀書,一直都是廠裡熟人朋友們津津樂道的。畢竟九十年代出個大學生也不容易,而且警校還包分配,畢業之後,鐵定是要回邊城來當員警的。

  改革開放之後,員警這個職業,越來越成為「權力」的代名詞。

  在勝利機械廠這些最底層的下崗工人眼裡,有這麼個熟人在當員警,那實在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而且關鍵時刻肯定還能幫上忙。

  雖然說大家都不會想去犯罪,但現實生活中,需要求到員警幫忙的事情太多了,有個員警熟人好辦事。

  尤其是廠子不景氣之後,大批和王為同齡的年輕人都無所事事,不少人就在社會上瞎混,其中少數甚至真的走上了犯罪道路,與其相比,王為的奮發上進就更加讓人讚歎。

  王師傅不愧是個讀書人,大城市來的知青,教出來的兒子就是不一樣。

  王誠忙不迭地招呼大家入座。

  什麼沙發茶几之類高檔傢俱,那是想都不用想,一家三口就是兩間宿舍,王誠兩口子一間,王為一間。臥室兼會客室,一張吃飯用的小方桌,外加幾條竹凳木凳,還有王誠用廢料焊接的幾張小鐵凳,都搬出來,勉強讓大多數人都有了地兒坐,後來者就只能站著了。

  王為則打開帆布包,取出在雲都買的一些糖果糕點來饗客。

  小姑給他的兩萬塊,眼下還在期市裡面套著,期銅還在盤整,上不上下不下的樣子,現在出倉不但沒得賺,還要虧手續費,王為索性丟那不管了,由得它飄著。

  不過離開雲都返回邊城之前,王為去七號別墅向老爺子老太太告別的時候,老太太偷偷塞給他幾百塊錢,讓他買點好吃的回去孝敬爸爸媽媽。

  老太太也心疼兒子啊!

  當王為掏出金裝南煙的時候,瞬間就引發了轟動。

  「小為,出息了啊,抽這麼好的煙,聽說這煙要一百塊錢一包呢?是不是啊?」

  有人接過香煙,嘖嘖連聲,捧在手裡當個寶似的,左看右看,捨不得放到嘴裡去。

  一百塊一包的煙,誰抽過?

  甚至有人連金裝南煙都沒聽說過,聽了這個話,更是大吃一驚,完全不敢置信。對於這些一個月才領不到一百錢生活費的下崗工人來說,一百錢一包的香煙,已經不是奢侈而是在犯罪了!

  一包煙,抽掉一個月的生活費!

  王為笑著說道:「沒那麼貴,六十塊一包……」

  心裡還是有點小得意的。

  不可否認,王警官其實就是一俗人,逼格很不高,在這麼多熟人朋友面前出個風頭露個臉,心裡那個美啊,要強忍住才不會把得瑟的嘴臉暴露出來。

  「六十……那也很貴了,我上個月才領了九十三塊錢生活費……」

  「就是就是,這一根煙就是三塊錢,一天的生活費就沒了?」

  又是一陣嘖嘖驚歎之聲。

  「來來來,大家都點上,甭管他多少錢一包,香煙做出來就是給大傢伙抽的,是不是?」

  王為又掏出芝寶打火機,帥氣地一揚手,「叮」地一聲,打著了火,動作相當瀟灑。

  感謝小姑,今兒個這臉露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5

  第15章 紅玉所

  天南省邊城市西城區公安分局紅玉派出所。

  在整個邊城市公安系統中,紅玉派出所算是中等所,規模中等,業績中等,在領導心目中的分量中等,在群眾中的口碑也是中等。

  總之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派出所,每天規規矩矩擔負著自己的職責,很少有出挑的時候。

  在西城分局內部,紅玉派出所並不是一個很受待見的單位,多數員警都不願意分到紅玉所去。原因也簡單,其一,紅玉派出所是在城郊結合部,生活上肯定不如城區那麼方便,一些在城區所工作慣了的人,不願意去,而一些在農村所工作的同志,千方百計往城裡調,分局機關和城區所也是他們的首選目標,真要是被分配到了紅玉所,這個調動就很難被認為是成功的。

  最少不是那麼遂願。

  其二,紅玉所面對的治安環境不那麼令人愉快。

  城鄉結合部歷來都是治安情況最複雜的,加上這些年西城工業區加速衰敗,治安問題更是突出。紅玉所工作量大,累死人不說,還危險。

  連續幾年,紅玉所民警受傷的比率都很高,在整個邊城市公安局所屬派出所中名列前茅。

  其三,紅玉所內部相當複雜,本地勢力很大,很少有一個所長或者指導員能夠做到真正的統管全盤,運籌全域,總是在各種內部鬥爭中和稀泥。和稀泥的本事稍差一點,就有可能焦頭爛額。

  普通民警,分配到紅玉所之後,很容易被捲入到這種複雜的鬥爭中去,因而避之唯恐不及。

  王為沒得選擇。

  他本就是西城區人,戶籍就在紅玉所。

  所以檔案一到邊城市局政治處,就被毫不客氣地丟到了紅玉所。

  既然那是你的老家,你去紅玉所工作就是理所當然的。

  按照市局那些傢伙的調侃就是:這火坑你不跳誰跳?

  根據王為在另一個時空的工作經歷,他最初到紅玉所上班的那兩年,還真是個「火坑」,各種複雜關係,搞得他心力交瘁,還好幾次遭遇到危險。

  邊城民風強悍,市民有好鬥強項的傳統,加上不少越境而來的亡命之徒,邊城惡性案件頻發,一直都是天南政法系統的重災區,幾乎每年都有民警在和犯罪分子的搏鬥中英雄殉職。

  不過王為還是在回家的第二天,就跑到所裡來上班了。

  不管怎麼說,紅玉所在他的記憶之中其實已經變得很遙遠,當年的那些爭鬥,不愉快,早就已經成為過眼雲煙,剩下的只有「深情」的回憶。

  直到王為看到李民主,才驀然意識到,這個他曾經的「噩夢」又一次真實地矗立在他面前。

  李民主是紅玉派出所副所長,二警區負責人。

  基層派出所的內部組織結構很簡單,一點不複雜。因為是在城鄉結合部,紅玉派出所的管轄地域並不小,一共分為四個警區,每個警區由一名資深民警負責,再配上一兩個正式的民警,加上一群聯防隊員,整個警區的公安工作,基本就由這些人包圓了。

  相對來說,每個警區就是一個獨立的小單位,像紅玉所這種內部關係複雜的派出所,警區私下裡被戲稱為「山頭」也就理所當然了。

  也不見得每個警區的負責人都會掛副所長的銜頭,像紅玉所四個警區,就不大可能出現四個副所長。只不過在內部,每個警區的負責人都會被尊稱為「某所」。反正不管你掛不掛副所長的銜頭,實權擺在那,警區內的事,基本是負責人說了算。

  就算是所長和指導員,等閒也不會隨便插手下邊警區的日常工作。

  平日裡大家各管一攤,井水不犯河水。

  李民主是個例外。

  他是正兒八經的副所長,分局有案可查的。

  這其實也沒什麼,其他派出所也有這種由正經副所長兼管一個警區的工作分工,本質上,也就是個警區負責人,其他警區的負責民警,客氣了尊稱你一聲「領導」,心情不好的時候,正眼都懶得瞥你一眼,你就是老李!

  李民主在紅玉所相當強勢。

  不但二警區的工作,他一手遮天,包括所長和指導員都很難插手進來,就更別說其他民警了。尤其讓人不爽的是,其他警區的事,李民主也經常干涉,時不時撈過界一把。

  原因無他,李所是地頭蛇!

  李民主今年四十歲,是土生土長的西城人,或者說是土生土長的紅玉人。他出生的時候,這裡還是紅玉鎮,後來邊城撤地改市,紅玉鎮才變成西城區紅玉街道辦事處。

  李氏宗族,在紅玉鎮是有名的「大族」,在這裡繁衍生息了一兩百年,樹大根深,各種宗親關係盤根錯節,而李民主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李氏宗族的代言人,至少是之一。

  在整個李氏宗族內部,李民主的「威望」很高。

  其他民警想要及時掌握管區內的各種動向各種情況,都得自己培養「線人」,因為精力和經費限制,自己培養出來的「線人」,數量總是有限的,可信度還不高。至於忠誠度,那就提都不用提了。「線人」欺騙撒謊甚至反水叛變都是家常便飯。

  李民主在這個方面,有著天然的優勢。

  李氏宗族很多在街面上混的傢伙,都自動自覺成為他的「線人」。不是說他們真的有多尊敬這位族房宗親,主要還是希望自己犯事被派出所逮到的時候,李所能夠出面給說句話,就算不能撈出去,起碼也不至於在所裡太吃虧。

  普通小市民的心態,大致如此。

  故而很多案子,有時候都要借助李民主的力量,李民主也就有了名正言順插手其他警區工作的理由,時不時撈過界,在李民主看來,只不過是順帶弄點好處罷了。

  老子不能白幫你是不是?

  你動不動就讓咱老李幫忙,然後還不給好處,當我老李是傻的?

  應該說,別人請他幫忙的時候,也做了心理準備,給他老李分潤一份好處,關鍵李民主很貪心,他經常會喧賓奪主,把其他人該有的好處都摟進自己懷裡。

  因為他資格老,職務高,又是地頭蛇,所裡的人一般都只好讓著他,忍氣吞聲。

  吃點虧算了,以後盡可能別招惹他。

  久而久之,李民主就成了紅玉所的特權人物,其他同志的「噩夢」!

  這個其他同志,自然也包括王為在內。

  而且別人惹不起躲得起,王為同志連躲都躲不起。

  他直接就分在李民主手下幹活。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

  這是王二哥「再次」見到李民主時的心理態度。

  王為到所裡報到的時候,李民主很忙,忙得連正眼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李所忙著帶隊出任務。

  派出所張指導員親自領著王為去見李民主。

  張指導員身材不高,略胖,臉圓圓的,走路的時候,臉上的肥肉都是一抖一抖的,逢人帶著三分笑,如果不穿制服的話,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彌勒佛。

  這位張指導員在西城分局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上下協調關係絕對是一把好手。這也是上級領導特意將他調到紅玉所來的原因。

  紅玉所的「業務力量」很強,麻煩的就是內部關係不和睦。

  上級領導希望老張能夠把紅玉所的內部關係協調好,大家團結一致,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全力以赴對付各種犯罪分子,而不是你打我的小報告我打你的小報告,搞得領導不勝其煩。

  應該說,張指導員工作還是很得力的。

  他在紅玉所擔任二把手的這段時間,紅玉所的內部矛盾還是被有效地掩蓋下去了,在他的竭力周旋之下,各警區之間,上下級之間,勉強還能保持著大面上過得去。

  總之來說,正常的工作還是有人在做的。

  這就很好,領導很滿意!

  王為來報到,張指導員還是一如既往的發揮出他協調關係的強項,親自從辦公桌後轉出來和王為握手,笑眯眯的誇讚他年輕有為。

  張指導這話,倒也不是完全的奉承。

  天南員警學校雖然只是個大專院校,但在九十年代,整個邊城市局受過正規警校培訓的民警連五分之一都不到,很多都是「土生土長」的,憑著經驗硬幹出來的。

  王為這樣的警校畢業生,在邊城市局絕對要算是正宗科班出身。

  不管怎麼說,王為再年輕,也是正式民警的身份,不是聯防隊員。

  張指導對他客氣點,算是應有之義。

  只是,王為分明從張指導那笑眯眯的雙眼之中,察覺到了一絲隱藏得很好的戲謔之意,還帶著一點點的同情。

  這可憐孩子,竟然一來就分到李民主的手下。

  這不是老張的決定,而是紅玉所一把手劉強劉所長的決定。

  老張也能明白劉所這樣安排的意思——老劉既看不慣李民主的跋扈,對一些剛分來的警校學生那滿腔的書生意氣也一樣不感冒。

  就讓李民主幫個忙,先磨一磨這傢伙的頭角也好。

  當然,李民主如果將精力分出一部分放在磨刺頭上邊,也就沒那麼多力氣來和劉所長張指導員打擂臺了。

  一舉兩得。

  在紅玉所當頭頭,這樣一箭雙雕的手法,劉強玩得太純熟了,連張指導員都很佩服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6

  第16章 你認識我?

  李民主一共帶了七個人出任務,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名正式民警和五名聯防隊員。

  都是王為的熟人。

  不過這當兒,王為認識他們,他們卻誰都不認識王為,在此之前,見都沒見過。大家都上下打量著王為,目光中帶著明顯的警戒之意。似乎王為不是給他們當戰友的,而是來搶他們生意的。

  連李民主都是這樣。

  他看都不看王為一眼,只是和張指導員打了個招呼,說道:「忙著出任務,回來之後再說吧。」

  隨即就帶著幾名手下出門而去。

  兩名正式民警且不說,五名聯防隊員一個個都剽悍得很,渾身痞氣。所謂聯防隊員,原本就是由轄區內各單位不服從管理的「刺頭」組成的,原單位管不了,索性就推給派出所。

  在派出所,這些人多少還能服管。

  不服管不行,尤其是像李民主這種人,天生就是對付刺頭的,誰敢跟他炸翅,他非整得你爹爹媽媽都不認識。

  跟我比狠?

  這是李民主最常說的一句話,說的時候那傲氣,彷彿全天下都臣服在他腳下。

  但至少他在紅玉所這些年,倒確實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起碼在不明就裡的外人眼裡是這樣。

  只有王為清楚他的底細。

  不過眼下,李民主很明顯沒有將這個剛分配來的毛頭小子放在眼裡。

  給新來的一個下馬威,這也是大多數小頭目慣用的手法。

  派出所裡其他的人便齊刷刷地望向新來的「小鮮肉」,一個個神情古怪,其中不少帶著幸災樂禍之意。

  張指導似乎沒料到李民主這麼傲氣,其實這也是在掃他的面子,只是對於張指導這樣的性格來說,被人掃面子也可算家常便飯了。你越是和氣,別人就越是不將你當回事。

  更何況二把手在單位本來就很尷尬,上級領導給他的最大任務,便是搞好紅玉所的團結。

  眼見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掃過來,張指導多多少少也有點不悅,但還是微笑著對王為解釋了一句:「李所平時就是這樣的性格,時間長了你就習慣了。」

  「你先在這熟悉一下情況,等李所出完任務回來,會安排好的。」

  撂下兩句場面話,張指導又拍了拍王為的肩膀,就自顧自走了。哪怕他再和氣,性格再好,也不會在一個新丁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況且分配到李民主手下的人,張指導也不願意接觸太深。

  誰知道李民主那傢伙腦子裡會怎麼想?

  要是誤會他想要在二警區安插自己的親信,那就不好了。

  張指導雖然是有拉自己一幫人馬的打算,卻沒想要去碰李民主。除了二警區,紅玉所還有三個警區,夠他拉人馬的了。

  再說,李民主不好惹,劉強也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說,整個紅玉所還有誰說話李民主能認真聽完,這個人肯定就是劉強。劉強不但是所長,一把手,而且手段很不差。

  這一點,連李民主都暗暗佩服的。

  夾在這樣兩個強人中間,張指導員的日子可不那麼好過。

  「謝謝你,指導員!」

  王為帶著笑,客氣了一句,語氣很恭謹。

  原本轉身而去的張指導又扭過頭來看了王為一眼,輕輕點點頭,目光變得柔和了些。

  不管怎麼說,這個新來的還是很懂禮貌的,這讓張指導對他的觀感好上兩分。

  其實在另一個時空,王為可沒有這麼謙恭守禮。

  那暴脾氣,來紅玉所不到半年,就直接跟李民主幹架了。

  王為記得很清楚,那一次要不是他正式民警的身份,和李民主幹一架的後果會相當糟糕。饒是如此,也挨了個處分,被迫向李所認了錯,然後被踢出二警區,調往三警區才算勉強平息了那場軒然大波。

  這一回,王為自然要汲取教訓,不能再這麼蠻幹了。

  張指導員一走,王為目光四下一掄,老實不客氣就在一張辦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隨手拉開了抽屜。

  「哎哎,哥們,幹嘛呢?」

  王為這個隨意的動作,立即引起了別人的不滿,一名正抽著煙的聯防隊員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乜著他,滿臉不爽。

  王為這才意識到,這張辦公桌眼下還不屬於他,要等李民主回來,重新調整之後,他才成為這張辦公桌的新主人。

  九十年代,基層派出所的辦公條件相當一般,除了幾名頭頭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其他人都是「大通間」,一間大辦公室裡,擺幾張辦公桌,大夥擠在一起,倒也熱鬧。

  這裡就是二警區的大辦公室。

  眼下,這張辦公桌還屬於張方!

  也就是這名身穿老式黃軍裝,鬍子拉碴,嘴裡歪叼著香煙,斜乜著他的聯防隊員。

  張方二十幾歲,因為沒刮鬍子,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顯老,也是渾身痞氣。

  來派出所之前,張方是地質勘察二六九隊的職工,二六九隊公認的刺頭,隊裡管不了,湊巧紅玉所要擴大聯防隊員的編制,二六九隊的頭頭們想都不想,直接給推過來了。

  這樣難管的刺頭,自然也是丟到李民主的二警區。

  而且,地勘二六九隊也正好在二警區管轄的範圍之內,讓張方跟著李民主幹,很合適。

  別的聯防隊員,瞧在王為正式民警的份上,通常會比較客氣,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張方才懶得理會。

  在二六九隊,他也是正式職工,不是臨時工,身份地位一點不比正式民警差,在派出所待不下去,老子拍拍屁股就回地勘隊去了,你咬我?

  這新丁乳臭未乾,一來就擺譜,直接占了他張三哥的桌子,那是不把他張三哥放在眼裡。

  張方可不吃這個!

  你小子一來就擺出付大爺嘴臉,以後還得了?

  王為瞥他一眼,笑著說道:「張三,別在我面前裝大尾巴狼啊,你特麼什麼德行,哥清楚著呢。」

  「嗯,你怎麼知道我是張三?」

  張方便愣了一下。

  正等著看熱鬧的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二警區的正式民警編制,只有三四個人,但聯防隊員有十來個,因為二警區的管轄範圍包括老工業區,治安情況特別複雜,所以人員配置也是四個警區之中最充實的。人數最少的四警區,正式民警帶聯防隊員加一起也就幾個人。

  剛才李民主帶出去七個人,家裡還剩下幾個。

  「我知道的事情多了……」

  王為毫不在意地說道,隨即掏出金裝南煙,大半包,直接丟給了張方。

  原本打算發作的張方又被「鎮」了下。

  其他人的眼神也倏忽亮了。

  金裝南煙,就算他們這些在普通人眼裡「有權有勢」的員警也不是經常抽到的,一般都是去效益好的單位執行任務的時候,能接到這麼一支兩支。

  整包很難收到。

  六十元一包,相當於一個星期的工資。

  這小子剛上班第一天,就如此豪闊?

  家裡是幹什麼的?

  莫非是富二代?

  當然,富二代這個詞,是進入二十一世紀網路高速發展之後才流行起來的。

  但不得不說,這大半包金裝南煙起到了很好的潤滑作用,張方有心給他扔回去,又覺得太過了點,畢竟王為也沒有真得罪他,今後還是一個警區的戰友,理論上,王為還將是他們這些聯防隊員的上級。

  只有正式民警才有辦案的權力,他們聯防隊員都只能協助。

  在這事上,他地勘隊正式職工的身份是不管用的。

  再說對於一條大煙槍來說,金裝南煙的吸引力也足夠大。

  當下張方從煙盒裡敲出一支來叼在自己嘴裡,又給辦公室裡每個人都散了一圈,看看煙盒裡還剩下三支,丟回給了王為。

  大夥望向王為的眼神,立即就變得親近起來。

  這傢伙看上去年輕,外表相當青澀,但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股滿不在乎的氣質,很合大家的口味。

  這滿屋子人,多數都是這種類型的。

  大辦公室裡馬上就變得煙霧繚繞。

  「哎……」

  張方抽了幾口煙,正準備開口問問王為的情況,王為已經跳了起來,看上去,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

  「張方,李所他們是不是抓賭去了?」

  「哎,你怎麼知道的?」

  張方不由得目瞪口呆,其他人都有點難以置信地望著王為。

  他不是今兒第一天來所裡上班嗎?

  就算是福爾摩斯,也不能這麼神吧?

  「你甭管,趕緊的,跟我走……」

  王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幹嘛去?」

  張方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滿眼小星星。

  「幹嘛去?當然是去抓賭啊,有獎金的!」

  王為一說到獎金,就兩眼放光。

  昨天在家見到老爸老媽生活的節儉,王為十分迫切地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小姑給的兩萬塊還在期銅裡套著,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賺錢,眼下他得給老媽整點醫藥費。

  王為剛剛才記起來,貌似在另一個時空,他去紅玉所上班的第一天,李民主就是帶著一幫子人抓賭去了。

  按照規定,抓賭是有獎金的。

  但這個獎金,隻發給直接執行任務的民警和聯防隊員。

  當然,有些警區是算大帳,統進統出,凡是獎金,警區內人人有份,出任務也是大夥一起。

  在李民主的二警區,不是這麼幹,而是「多勞多得」。

  關鍵是,讓誰去不讓誰去,他說了算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7

  第17章 焦大鳥

  張方懵懵懂懂跟著王為出了辦公室,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摩托車鑰匙帶著的吧?」

  王為隨口問道。

  之所以拉著張方一起去抓賭,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因為在另一個時空,張方後來成為他的哥們,兩個傢伙臭味相投。王為不介意在回來上班的第一天就「提攜」他一把。第二個原因則是張方有一台摩托車。

  雖然是很老式的國產貨,笨重得要命,但還能跑。

  這就夠了。

  李民主他們已經先行出發了,王為可不認為憑著兩條腿跑路能趕上去。

  張方這台摩托車是自己的,不是所裡配發的工具車,當然,出任務的時候,所裡也會給他報銷點汽油錢,僅此而已,別的就甭想了。

  張方整這麼台破摩托,為的也是方便自己,所以也就不是很計較。

  他沒結婚,暫時連女朋友都沒,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工資養個破摩托還行,不至於捉襟見肘。

  「你怎麼知道我有摩托車?」

  「你以前認識我?」

  張方一把揪住了王為,一臉抓狂地問道。

  張三哥就是這麼個急性子,這事給他憋著了。他就算把腦漿子都想出來,也實在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王為,更加談不上認識了。

  「特麼你廢話真多!」

  王為很不屑地扒拉開他的手,蹙眉罵道。

  張方這小子別看外表吊兒郎當,其實是個話癆,尤其是兩人熟了以後,王為就成了他的「傾訴對象」,特別喝了酒,那廢話多得,能把人淹死。

  「抓賭啊,懂嗎?獎金啊!」

  「特麼去晚了,黃花菜都涼了。李民主是誰,能等著給你分口湯喝?」

  王為說著,順手就將張方摁在了欄杆上,熟練地從他屁股後邊摘下了摩托車鑰匙。這傢伙永遠是這麼個習慣,鑰匙掛屁股蛋上。

  別看張方牛高馬大,看上去很孔武有力,王為要弄他,他一點還手之力都沒。

  這混蛋之所以在地勘隊出名,不是有多能打,主要是因為橫!

  那年月,單位上大多數人都老實本分,一般不會去招惹這又凶又橫的愣頭青。

  接下來,就是張方扯開兩條長腿,跟著王為一路小跑了,邊跑還邊巴拉巴拉問個不停,王為給他來個充耳不聞。

  張方那台漆成白色的破摩托就停放在院子一角,相當顯眼。

  這台國產摩托車原本是紅色的,是張方硬給漆成了白色,據說是因為他自稱是「白馬王子」。

  就因為這,沒少給王為笑話。

  就你這樣的,還白馬王子呢?

  唐僧都比你強一百倍!

  王為上去,將鑰匙插入,狠狠一腳踩下,破摩托就轟鳴起來,這熟練程度,較之張方本人也不遑多讓。

  「哎哎,你會不會騎啊?別把我車摔著了……」

  張方急匆匆地趕上來,滿臉擔憂之色。

  「廢什麼話?」

  「上車!」

  張方只好坐在了後座上,從王為的眼神中他完全看得出來,他只要稍微猶豫一下,這小子肯定自顧自開車跑了,才懶得理他。

  這新來的別看年紀輕輕,卻處處透出一股幹練。

  當然,在張方嘴裡,是處處透出一股狠勁!

  倒要看看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敢於在李民主沒有安排的情況下硬生生湊上去抓賭,膽子真不小。

  至於去哪裡抓賭,張方倒把這茬忘了。

  抓賭的地址,只有李民主知道,沒告訴他們。

  李民主就是這德行,憑著這些霸道的手段,把手下人管得服服帖帖。

  現在看王為這樣信心百倍的樣子,他肯定知道地方的吧?

  王為確實知道。

  破摩托突突地冒著黑煙,直奔五一街而去。

  五一街是西城區的老街,緊挨著老工業區,在過去,五一街是邊城市繁華熱鬧的代名詞。這條老街上集中了很多傳統店鋪,對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很貧乏的群眾來說,這些店鋪十足誘人。

  改革開放之後,市府重心東移,集中力量開發東城區,加上老工業區的快速衰敗,包括五一街在內的老街也風光不再。

  現如今,五一街已經淪落成「貧窮」「髒亂差」的代名詞。

  而且還是個賭窩。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五一街就成了一眾賭徒聚賭的場所。

  大約和某種傳統有關。

  五一街的人,自來就很有賭性,哪怕在管制最嚴苛的時代,五一街群眾的賭性也沒有被徹底根除,只是轉入了地下,變得更加隱秘。

  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不少人手裡都變得寬裕了,五一街的聚賭規模就變得越來越大。

  此外,五一街地形非常複雜,各種老式樓房鱗次櫛比,無數的小巷子小裡弄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網一般,也是這裡成為賭窩的重要原因。

  這種複雜的地形,以及各種違章違規搭建的老式房子,令得各種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大量的存在,讓抓捕工作的難度變得極大。

  如果沒有得到準確的消息,派出所的人通常不會出警。

  貿然出擊,多數時候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等員警到了,賭徒早跑得精光。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李民主才會在一大早就出警抓賭。

  這本來是不合常規的,抓賭一般都是在晚上進行,賭徒們興致正濃的時候,警惕性也會放鬆,那時候抓賭,收穫最大。

  但在五一街,晚上抓賭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白天都不清楚他們有多少條通道可以逃跑,晚上更是完全搞不明白。

  根據線人舉報,焦大鳥這幫傢伙,從昨晚開始搞,已經賭了一個晚上,依舊沒有絲毫收斂之意,還在繼續狂賭。

  既然敢那麼囂張,李所自不介意出這趟任務。

  焦大鳥在五一街乃至整個老街,都是大名鼎鼎的牛人。

  大鳥是他的外號,本名焦一謙,倒是文縐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老爸給取的名。但這個本名,知道的人很少,只要提起焦大鳥,那在老街簡直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不清楚,大鳥這個綽號到底是怎麼來的。

  傳說之中,這混蛋的傢伙特別大,故此得了這樣的諢名。

  焦大鳥不但是老街有名的賭棍,也是有名的「大哥」,手下時時刻刻都籠絡著一批小兄弟。其中有不少愣頭青,基本沒腦子的那種,一言不合就開片。

  隨著時代的進步,「技術含量」很低的暴力犯罪也在逐漸減少,縱算是街面上的混混「大佬」,也漸漸意識到撈錢的重要性,不怎麼打架了。

  打架這種「低技術活」,費力不討好,不但賺不到錢還費錢,實在不值得「推廣」。

  但在邊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一貫剽悍的民風,暴力犯罪依舊還是每年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的大頭,員警們為此忙得焦頭爛額。

  在老街,焦大鳥是出了名的兇悍,也是派出所和拘留所的常客。

  每年不在派出所拘留所進出幾回,焦一謙就渾身不得勁。

  近幾年,焦大鳥的名聲是越來越響亮了。

  當然是因為賭!

  和許多濫賭棍不一樣,焦大鳥實則是個「開賭場的」,邊城方言稱之為「開槽子」。他賺的就是濫賭棍的錢。

  一開始還只是小打小鬧,漸漸場面越來越大,焦大鳥靠著抽水,賺了不少錢。

  現如今,已經儼然「老闆」了。

  不過焦大鳥的本性不改,再有錢也還是又凶又橫。

  這也是他開賭場能比別人賺更多錢的原因——壓根就沒人敢賴他的帳!

  無論是誰,只要欠了焦大鳥的閻王債,傾家蕩產也要還。

  不止一個人被焦大鳥整得家破人亡,有人開玩笑說,連他現在的老婆都是賭錢賭來的,一個賭徒欠了他太多的賭債,實在還不起了,就將還沒洞房的未婚妻「抵押」給了他。

  傳聞到底屬不屬實,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種市井傳聞,歷來都是假的多真的少,但一般來說,再假的市井傳聞也多多少少會有點依據,不會是完全的空穴來風。

  焦大鳥知道自己「開槽子」招人恨,也肯定會被人舉報,但他不在乎。

  五一街是他的「主場」!

  在這裡,就算是李民主也奈何不了他。

  二警區轄區內所有的流氓混混,地痞「大哥」,有一個算一個,只有焦大鳥敢在李民主面前叫板。其他人,誰見了李民主不是先就怵了三分?焦大鳥是唯一的例外。哪怕犯了事被抓到了派出所,焦一謙也還是梗著脖子,一副「老子就不鳥你你能把我怎麼樣」的傲氣神情。

  當著李民主都是這種德性。

  奇怪的是,李民主似乎還真拿他沒多少辦法,每次咬牙切齒說要好好教這混蛋做人,到最後卻總是不了了之,用不了幾天,焦大鳥又會大搖大擺從拘留所走出去,繼續回老街當他的「大哥」。

  突襲五一街,抓焦大鳥的「槽子」,對李民主來說,也不是第一回了。

  李民主熟門熟路,帶著人就摸到了「槽子」外。

  屋子裡吵吵鬧鬧的麻將聲,牌九聲從隔音效果極差的木板門裡直接傳到外邊,聽得一清二楚。

  這混蛋,太囂張了!

  李民主臉色陰沉沉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7

  第18章 陷阱

  「行動!」

  李民主手一揮,衝上去就是大腳開出,轟一聲,本就不大結實的木板門被直接踹開了。

  這也是李民主在二警區「威信高」的原因,至少是之一。

  這傢伙總是吹噓自己「身先士卒」,出任務的時候從來都是衝在最前邊。

  基本上,沒有太多危險的任務,李民主確實都是身先士卒的,但真正碰到亡命之徒,李所的表現就大不一樣了。

  畢竟他只是橫,不是楞!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還是非常明顯的。

  從技術上來說,李民主的這次突襲行動還是合格的,沒有什麼失誤。他們衝進去的時候,一屋子的賭棍都呆住了,傻乎乎地望著他們,一時間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只不過在瞬間,李民主的眼神往幾張賭桌上一掃,臉色就沉了下去。

  賭資不多。

  李民主這樣的老鳥,眼光毒得很,這槽子裡看似人不少,但桌面上的「米米」卻並不太多。

  緊接著的搜查結果更讓出任務的兄弟們鬱悶。

  居然沒抓到焦大鳥。

  據交代,這「槽子」確實是焦大鳥開的,從昨天傍晚開始,一直搞到現在,就剛才還有人看到焦大鳥了,他一晚上都在的,不但抽水,還親自下場,而且是大贏家。

  可這房子就那麼大,哪怕還暗藏著一個閣樓也很快就被發現,卻依舊沒找到焦大鳥的蹤影。

  這傢伙忽然就憑空消失了。

  找不到人,也沒找到錢。

  焦大鳥一定是隨身攜帶著賭資跑了。

  問題是,他怎麼跑的?

  暗門在哪?

  暗門其實就在廁所裡。

  廁所後邊就靠著一條小巷子,但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原因很簡單,這個「槽子」開在三樓,離地七八米,從廁所直接往下跳的話,除非焦大鳥會輕功,不然鐵定摔個筋斷骨折,不死也重傷。

  焦大鳥自然不會輕功,但他早有準備,在屋子外邊的木柱子上打了幾個大鐵釘進去,關鍵時刻完全可以當梯子來攀爬。

  因為鐵釘生銹,遠遠看去和焦黃色的木柱子是同一個顏色,基本察覺不了。

  焦大鳥這樣的江湖老手,只要條件許可,肯定會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不然的話,他這一輩子就光在號子裡蹲著,甭想幹別的了。

  焦大鳥三下五除二從三樓下到了地面,扭頭望了一眼「槽子」的方向,嘴角一扯,很不屑地哼道:「想抓老子?做夢吧!」

  「呸!」

  啐了一口,得意洋洋地轉過身來,然後就愣住了。

  他看到了王為!

  王為穿著警校的制服,就站在小巷的出口處,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這條小巷子是單向的,只有一個出口。

  「草,李民主這回變聰明了……」

  焦大鳥隨即回過神來,又啐了一口,臉上再次浮現出不屑之色。

  「不過我說小兄弟,你是不是被他耍了?李民主這是想害你啊。」

  「你是剛從警校畢業的學生吧?就憑你這小身板,也敢一個人在這堵我?」

  一般人分不清警校學生服和正式員警制服的區別,焦大鳥這種經常在派出所拘留所進進出出的常客,卻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而且王為太年輕了,長相那麼青澀,也不大像是經驗豐富的老員警啊。

  也不怪焦大鳥瞧不上王為,單純從身材對比,兩人還真有不小的差距。

  身高是差不多的,在南方人中算高個子,但橫向一比較,區別就來了,焦大鳥方當壯年,長得五大三粗,膀闊腰圓,一看就十分的孔武有力。王為到底還年輕,身子沒完全張開,瘦削了些。

  兩下裡這麼一對比,要是准旁觀者下注的話,十個有九個會押焦大鳥勝,剩下那一個是沒錢下注的。

  所以焦大鳥第一時間覺出味道不對。

  照理,李民主不是沒經驗的菜鳥,怎麼會單單安排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堵在這裡?

  當然,眼下肯定不是討論李民主智商的合適時機,焦大鳥最關注的還是自己。

  焦大鳥從隨身背著的黑色包包裡抓出一把鈔票,花花綠綠的,有百元卷也有五十元卷,還有十元二十元的,也不知有多少,但保守估計幾百上千應該是有的。

  焦大鳥不是個小氣傢伙。

  「小兄弟,麻煩讓讓!」

  焦大鳥揚了揚手裡的鈔票,很傲然地說道。

  那語氣那神態,壓根就沒將王為放在眼裡。

  一般人面對員警多多少少有點畏懼心理,但焦大鳥肯定不會,員警他實在打交道打得太多了。王為這種剛從警校畢業的新嫩菜,在他看來,完全就是小孩子家家。

  給點錢誘惑一下,主要還是焦大鳥顧忌著樓上那幾個追下來,想要快刀斬亂麻,花錢買路。不然的話,他直接就衝過去了。

  那小身板,怎麼看都不像是經揍的。

  焦大鳥對派出所員警出任務的配槍制度很瞭解,王為這種剛畢業的學生,連員警制服都還沒發的,肯定沒配槍,空著手連條警棍都沒有,赤手空拳他還能上天咋的?

  「不夠啊,焦一謙!」

  王為笑著,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的挎包。

  「把這挎包放下,乖乖待那別亂動,對你有好處!」

  「小王八蛋,牛逼啊你!」

  焦大鳥就笑了,慢慢將手裡抓著的一把鈔票塞回挎包裡去,雙眼微微眯縫起來,迸射出兩道冷森森的煞氣。

  「你小子沒吃過虧不長記性是吧?」

  「好,老子就教教你怎麼做人!」

  焦大鳥說著,身子慢慢躬下去,話音一落,右腳用力往後一蹬,整個人驟然發力,宛如離弦之箭,向著不緊不慢走過來的王為直衝過去。

  無疑,焦大鳥選擇了最合適的戰法。

  在這樣狹窄的小巷裡,絕不和對手糾纏。儘管他有十二分的信心可以輕鬆搞定對面那稚氣未消的小屁孩,但萬一被纏住了,李民主他們衝下來,他就要糟糕。

  人抓進去拘留幾天倒是小事,關鍵他這一挎包錢哪!

  這世道,爹親娘親不如花花綠綠的鈔票親!

  直接衝過去,把那小子撞倒。

  最快捷最省事。

  王為笑了,盯著直衝過來的焦大鳥,嘴角往上一扯,那滿不在乎的笑容更明顯了,索性停住腳步,不再上前,就這麼笑嘻嘻地望著他。

  情形好像有點不對。

  這小子笑得好陰險……

  一種不祥之感瞬間劃過焦大鳥的腦海,只不過當此之時,就算他察覺到有陷阱也來不及規避了。

  王為確實早就給他挖了個坑。

  這個坑就是白馬張三哥!

  張方一直都躲在旁邊的小黑角落裡,時刻準備著呢。

  就在焦大鳥憋著勁往前猛衝的時候,張方做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動作——他拉起了一條繩子。

  那條繩子的一頭系在小巷對面的水管上,另一頭則握在張方手裡,中間部分隱藏在青石地板的縫隙中,被髒水掩蓋著,不到近前是看不到的。

  這就是條絆馬索!

  然後,沒有任何意外,絆馬索就絆住了焦大鳥的小腿。

  「哎呀,我操——」

  焦大鳥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整個人就轟然撲倒,直直撲在了王為的腳下,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哈哈,焦大鳥啊焦大鳥,叫你特麼的囂張!」

  王為倒還淡定,張方早忍不住了,猛地從藏身處衝了出來,朝著焦大鳥就是一腳。

  王為讓他躲在角落裡拉絆馬索的時候,張方還覺得有點委屈,自己好歹也比你小子資歷老吧?你一個剛剛警校畢業第一天來所裡報到的新丁,憑什麼給我安排這樣的活?

  現在看來,還是這小子牛,一條繩索就逮住了不可一世的焦大鳥。

  真要硬碰硬幹架,張方還真有點怵頭。

  焦大鳥牛高馬大,打起來他們兩個人只怕也占不到便宜。

  他還不知道王為是警校擒拿格鬥大賽的冠軍。

  不過這也很符合王為的性格,能夠用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解決問題,王警官就不願意多費力氣。再是格鬥冠軍,打架也挺累的。

  這一跤摔得扎實,焦大鳥連門牙都磕掉了兩顆,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張方踢這一腳,他生受了,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實在其他地方被這痛得厲害多了。

  「張三,給大鳥哥銬上!」

  王為笑嘻嘻地在焦大鳥面前蹲下來,從口袋裡掏出煙盒,發現已經空了,當即就伸手從焦大鳥的上衣口袋中掏出半盒香煙來,敲出一支叼在嘴裡,芝寶打火機一甩,很瀟灑地給自己點上了。

  這時候,張方倒是對他言聽計從了,當下毫不客氣地將焦大鳥雙手往後一背,直接就銬上了。

  「小子,你是誰?」

  焦大鳥努力撐起脖子,惡狠狠地盯住了王為,眯縫起雙眼,冷冷問道,鮮血不住從嘴裡往外冒。

  「啊,忘了給大鳥哥自我介紹,我叫王為,紅玉派出所新來的民警,今天剛剛報到。」

  王為朝著焦大鳥的臉噴出一口煙霧,笑著說道。

  「呸——」

  焦大鳥一口血吐出來。

  「小子,你給老子記住,我焦大鳥不是那麼好惹的,遲早有一天,老子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是嗎?」

  王為就笑,斜斜叼著煙,一眼睜一眼閉,抬起右手,反過手背不輕不重地甩了他一個嘴巴。

  「德行!」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8

  第19章 一邊涼快去

  這不輕不重的一嘴巴,甩得焦大鳥沒有了半點脾氣。

  他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看上去青澀得很的「學生兵」,是真的不怕他,豈止是不怕,簡直就是絲毫也沒將他放在眼裡。

  從王為眼裡,他讀到了發自內心深處的不屑。

  這傢伙只是外表看著年輕,實際上可能很老江湖呢。

  雖然焦大鳥覺得有點怪怪的,但這確確實實就是他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

  「走吧。」

  王為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就往外走。

  張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押解焦一謙的任務就交給自己了,不由得衝著王為的背影撇了撇嘴。

  這小子,還拿捏上了。

  不過張方還是上前一步,將焦大鳥從地上擰了起來。

  張三哥不懂武術,卻有一把子蠻力。

  當王為和張方押著焦一謙出現在李民主面前的時候,是扎扎實實把李所驚了一下,雙眉倏忽間揚了起來:「你們怎麼來的?」

  張方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眼巴巴地望著王為。

  實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著來了,稀裡糊塗地一把抓住了焦大鳥。剛才只顧著高興,壓根就沒想過怎麼應對李民主。

  李所可不是那種只要你們抓了壞人我就很高興的性格。

  他就像一頭猛獸,領地意識非常強,任誰想要在他的地盤上搞風搞雨,哪怕你是幫著他也不行。前提是要得到他的同意。

  這是所有強人最基本的共同點。

  王為收起臉上那惹人厭的笑容,上前幾步,舉手,規規矩矩給李民主敬了個禮,朗聲說道:「報告李所,我們剛剛在後邊小巷子裡抓到焦一謙。他試圖逃跑!」

  說著,也不等李民主開口,直接把焦大鳥牽到李民主面前,又將他的挎包「唰」地拉開,露出裡面塞得鼓鼓囊囊的花花綠綠的紙幣。

  「嘩——」

  立即引起了現場低低的驚呼,二警區其他幾個人的眼神瞬間就亮了。

  今兒個抓賭,本來收穫不多,只有萬把塊錢,按照規定,繳獲賭資的百分之二十用於獎勵,也就兩千來塊錢,還得再留下百分之五給所裡做備用金,大傢伙真正能分到手只有一千多塊,八個人,就算平分每人也就兩百塊左右。

  再說了,也不可能平分。

  頭頭和小兵還得有個區別吧?

  正式民警和聯防隊員也得有個等級吧?

  最終到聯防隊員手裡,估摸著只有一百左右了,多也多不過一百五。

  雖然說,已經相當於他們小半個月的工資,但現在抓一次賭不容易,誰不想多分幾個獎金?

  這幾個聯防隊員,有一多半是結了婚的,拖家帶口,錢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如今王為直接把焦大鳥和他隨身攜帶的賭資送到了大夥眼前,夠驚喜的。

  李民主瞥了一眼挎包裡的錢,目光又落到了王為臉上,淡淡問道:「你叫王為?」

  「是的,李所。三橫王,事在人為的為!」

  「老家哪的?」

  「就這附近,勝利機械廠。」

  李民主銳利的目光略略柔和了些,王為這個回答,多多少少讓他覺得還算過得去。說起來,這小子也是個地頭蛇,或許有自己的門路,能找到這裡也不算多奇怪。

  當然,沒有他的命令就擅自參與行動,還是讓李民主很不爽。

  不聽指揮,這是原則性的大事,立多大功勞都沒辦法功過相抵的,做頭頭的,可以容忍手下能力差點,蠢一點笨一點都沒啥,唯獨不能容忍的就是「反骨仔」。

  不過李民主也知道,眼下不是追究這事的合適地點。

  王為一看就不是那種能嚇得住的主,真要是當眾跟他頂撞起來,影響就不好了。

  總不能人家報到第一天,你就把人趕走吧?

  哪怕王為有千般不是,傳出去也是他李民主不對了。

  人家是新人,不懂,你李民主不能多教教人家?

  你這領導怎麼當的?

  李民主強勢歸強勢,霸道歸霸道,卻絕對不是沒腦子。

  當下眼珠子一轉,臉上換了笑容,甚至還伸手拍了拍王為的肩膀,笑著說道:「好,不錯不錯,幹得漂亮……」

  張方見狀,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

  王為卻從李民主眼裡讀到了隱藏得很好的憤怒和戒備。

  這一點,從李民主對待張方的態度就能看得明明白白了——李民主壓根就沒理張方,連正眼都沒看他一下——直接就走到了焦大鳥面前,上下打量起來,滿臉戲謔和嘲諷之色。

  「不好意思啊,焦老大,又抓到你了。」

  這話聽起來,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還不簡單。

  焦大鳥呸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得了吧,姓李的,又不是你的本事。要不是王警官厲害,憑你想抓到我?毛你都摸不到一根!」

  焦大鳥腦袋瓜子老好使了,從剛才王為和李民主的對話之中,馬上就意識到,王為是擅自出動,李民主並不知情。也就是說,王為不是李民主安排在背後小巷子裡等著他的。

  這兩人之間有矛盾!

  這樣的矛盾如果不好好利用,那就不是焦大鳥了。

  開槽子聚賭的傢伙,誰都懂點「心理學」。

  「啪——」

  清脆的耳光聲極其響亮。

  李民主一巴掌過去,焦大鳥的半邊臉就腫了起來。

  九十年代,公安隊伍的建設遠沒有後世那麼正規,李民主這種基層民警,更是沒有太多文明執法的概念,焦大鳥要算是自討苦吃了。

  「我告訴你焦大鳥,別在老子面前玩花招。這老街,就是老子說了算。在紅玉所二警區,誰不服氣都不行。聽明白了?」

  這話明著是對焦大鳥說的,話裡話外的意思,誰都一清二楚。

  不少目光向王為那邊掃了過去。

  王為抽著煙,就好像完全沒聽見,連眼皮子都不抬起半點。

  李民主固然還是當年的李民主,可惜王二哥已經不是當年的王二愣子了。

  一批賭徒被押回派出所。

  李民主臉又變了,理都不理王為,自顧自分配人手給焦大鳥等人做筆錄,問口供。按照規定,這種工作只有正式民警才有資格做,聯防隊員是不能問口供做筆錄的。

  但李民主才不管這些,直接就交給了那幾名跟他出任務的聯防隊員。

  倒也不是說這幾名聯防隊員就特別得他的信任,這其實只是李民主管理二警區的手段。抓賭抓嫖這種事,不能固定哪些人去,得輪著來。

  他手下可是有三名正式民警,八名聯防隊員,一碗水要端平。

  這回抓賭去的是這幾個人,下次抓嫖就得換幾個人去。

  好處人人都得有一份。

  當然,正式民警的待遇肯定比聯防隊員高,幾乎每次有好處的行動,幾個正式民警都要參與的。王為今天是剛剛報到,李民主就不想給他這份好處。

  新丁,不給你下馬威就夠意思了,想要好處,慢慢熬資歷吧。

  誰知王為偏不信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在外邊李民主不好當眾呵斥王為,回到所裡,直接就把他晾在了一邊。

  王為也無所謂,一屁股坐在張方的位置上,隨手拿起一份報紙就看了起來,煙抽著,茶水喝著,頗能自得其樂。

  只不過大辦公室裡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這裡面坐著的,就沒誰腦子笨,新丁一來就得罪了李所,大家都看出來了。

  關鍵瞧新丁這個架勢,好像成竹在胸,莫非有什麼仗恃?

  從他一出手就抓住焦大鳥來看,最起碼是個有本事的。

  很多人都想問問張方,到底怎麼個經過,但張方卻不見了,直接被李民主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毫無疑問,對於王為今天的出手,李民主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有這麼一個強項不服的傢伙分配到了自己手下,不摸清楚他的底細怎麼行?

  只怕連睡覺都睡不安穩了。

  可憐的張方,被整整審問了大半個小時,翻來覆去跟李民主解釋,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李民主望向他的眼神,還是充滿了狐疑和不相信。

  張方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可能是被王為徹底坑了。從今往後,李民主一定會將他視作是王為的死黨。雖然他一再向李所解釋了,自己在此之前從未見過王為,但從李民主的神態也能看得出來,李民主壓根就不相信。

  地勘二六九隊剛好和勝利機械廠相距不遠,他和王為年紀也差不多,以前就認識的可能性還是有的。不然的話,王為為什麼別人不找偏就找他?

  眼見張方額頭上汗如雨下,李民主也覺得可能真問不出什麼來了,這才很不爽地揮了揮手,讓他滾蛋。

  去到大辦公室,見王為還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看報,張方忽然就氣不打一處來。

  好小子,哥被審得渾身冒汗,你到清閒自在?

  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這樣害我?

  這下莫名其妙得罪了李民主,只怕這碗飯吃不長了,遲早被退回原單位。

  張方本來氣勢洶洶地衝過去想要興師問罪的,一走到近前,看到王為隨手擺放在桌面上的金裝南煙,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拿一支點上了。

  幾口煙一抽,那些傷感情的話,張三哥又不好意思說啦。

  張三哥不知道的是,在報紙背後,王為憋笑憋得臉都紫了——小樣,你什麼德行,難道哥還不知道嗎?

  算計張方這種人,對王為來說,實在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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