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刑警榮耀 作者:不信天上掉餡餅(連載中)

 
waterkcl 2019-8-5 13:02: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0 109898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7 13:29

  第20章 聚餐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大家意料中的火爆,反倒顯得十分正常,甚至有些平淡無奇。

  張方出來後,李民主並未馬上就將王為叫進他的辦公室去訓斥一頓,而是一直拖到下午快下班之前,才很例行公事地「召見」了王為。

  在副所長辦公室,李民主的態度還算不錯,臉上的笑容也很像那麼回事,和大家想像中的領導召見新丁的場景完全一致。

  李民主很例行公事地詢問了王為的情況,尤其對王為的家庭背景比較關注。

  當然,王老虎這個名字,王為是絕不會告訴他的。

  有背景不是壞事,到處宣揚這個背景,那就太二了!

  尤其不想在李民主這種人面前宣揚。

  對李民主,王為確實是半分好感也欠奉,他一直都很堅定地認為,李民主就是混進人民警察隊伍的壞人,遲早要清理出去。

  王為很瞭解李民主的性格,嚇是嚇不住的,對這種人,只能硬碰硬。

  不過也還要講究個策略。

  既然現在李民主同他和顏悅色,王為也不好胡亂發飆。

  古人打仗都講究個師出有名不是?

  這次召見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開始,在同樣親切友好的氣氛中結束。隨後李民主親自領著王為來到大辦公室,將張方那張辦公桌指給了王為。

  果然還和另一個時空的軌跡一樣。

  張方自然很不爽,卻也不好說什麼。

  辦公室就那麼大,辦公桌就那麼多,不可能每個聯防隊員都有一張辦公桌的,這東西,也講究個資歷。王為沒有分配過來的時候,張方剛好輪到有一張辦公桌,現在王為來了,那他張三哥就只能靠邊站。

  正式民警肯定要有辦公桌才行。

  好在王為今兒露了一手,張三哥被他「鵲巢鳩佔」也不算多丟人。再說,既然李民主已經「猜忌」他,他往後也只能跟著王警官混了。否則還真會變成四面不靠。

  「啪啪——」

  李民主站在辦公室中央,拍了幾下巴掌,大夥都放下手裡的工作,望了過來。

  「兄弟們,今天干得不錯,抓了一窩子賭博犯,很好……尤其值得表揚的是新來的王為同志,雖然上級沒有給他安排任務,卻能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

  望著李所在那裡口沫橫飛地表揚王為同志,大夥都有點犯愣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這還是他們熟知的那個睚眥必報的李民主嗎?

  李所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心胸寬廣,謙和大氣了?

  幾乎絕大部分人都在瞬間以為,王為大有來頭,以至於連一貫飛揚跋扈的李所都「屈服」了。

  這種可能性真的不小。

  將王為狠狠表揚一通之後,李民主當場宣佈,要請全警區的兄弟們撮一頓,犒勞犒勞大夥,順便為王為同志接風洗塵,歡迎王為同志加入二警區這個大家庭。

  大辦公室裡頓時歡聲雷動。

  雖然大家都知道,今兒個請客肯定不是李所自掏腰包,應該是從抓賭的獎金中支出,但管他呢,有飯吃就行。

  按照慣例,李民主也請了所長劉強和指導員張海華。

  不管哪個警區聚餐,這兩位派出所的當家人總是不能落下的。

  劉強表示很抱歉,他剛好還有點事,今晚沒時間。

  其實這是劉強不願意和李民主同桌吃飯。

  李民主有個壞習慣,就是喜歡灌酒,凡是和他一起吃飯,他總是勸酒勸個不停,別人不跟他喝,他就勃然作色,偏偏他自己的酒量又大,導致很多人與他同桌吃飯最終都出溜到桌子下邊去了。

  丟人還難受。

  劉強是一所之長,要講究個面子,哪能去遭那份罪?

  再說了,李民主很喜歡突出自己,劉強也不願意和他去競爭,當然更不願意甘做綠葉去襯托李民主那朵紅花。

  說到底,他才是紅玉所的一把手,李民主是他的下屬!

  張海華倒是笑眯眯的答應下來。

  他不怕灌酒。

  紅玉所誰都知道,張指導員是海量。

  瞧那個肚子就知道了。

  既然這個酒宴是王為接風洗塵,張指導員也不願意怠慢了這位新同志。今兒個王為的神奇表現,被驚到的可不止李民主張方這些二警區的人。

  王為當然也知道李民主這個壞毛病,但這個接風宴他是肯定躲不了的,不怕得去,怕也得去。

  好在王為的酒量也不小,而且知道李民主這毛病,事先自然要想好應對之策。

  張方擔心他吃虧,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拉住王為,壓低聲音說道:「王為,你小心些,李所是海量,還喜歡灌人酒……」

  不管李民主表現得多麼平易近人,張方絕對不相信他就這樣放過了王為。

  除非王為真的是大有來頭。

  然而真那樣的話,張指導乃至劉所,都不應該是這種態度。這倆,多精明的人啊!

  所以,張方認定李民主肯定有陰謀。

  把王為灌醉,讓他當眾出醜,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新來的同志,要緊的是建立自己的威信。畢竟正式民警在派出所就是個「領導」,經常帶著幾個聯防隊員獨立出任務,聯防隊員都得聽他的。沒有威信,說話就不靈光,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了。

  在基層想要往上爬,關係固然十分要緊,能夠有實打實的成績做支撐,也算加分項,無論如何,總好過全是假大空。

  王為年輕歸年輕,用不了多久也要獨立出任務,這段時間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得抓緊建立自己的威信,否則以後工作就不好做了。

  聽了張方這話,王為略有點感動,知道自己的第一個朋友已經出現了。

  倒是和另一個時空的經歷相當吻合。

  看來歷史確實有自己的慣性,不管有沒有外力影響,都會盡可能向著既定的方向前進。

  「放心,我有辦法。」

  王為也低聲答道。

  「你有什麼辦法?」

  張方像個好奇寶寶似的。

  實話說,他對王為確實比較好奇。

  王為笑笑,不吭聲,顯得十分的高深莫測。

  張方不由得撇了撇嘴。

  這傢伙,又開始裝模作樣了。

  但你還別說,見了這種高深莫測的表情,張方還真就放下心來。

  其實王為的辦法說白了毫不稀奇,李民主仗著量大欺負人,王為應對的絕招無非是「手快」而已。他的雙手是出了名的靈活,不管是玩刀還是玩槍或者玩別的,倍兒溜。

  酒杯是端起的,也送到了嘴邊,但那杯酒最終到底有沒有喝下肚去,那就不一定了。

  另一個時空,二十年的歷練,王為自認這手中的戲法自己早已玩得爐火純青。

  當下大夥都是信心滿滿。

  老工業區的「工業廣場」附近,是西城區著名的小吃一條街。實際上是圍繞著工業廣場,一路往四周輻射,不少小吃攤點都集中在這一塊。

  南國氣候炎熱,基本上一年四季這些戶外小吃都能營業,哪怕是最冷的那一段日子,工業廣場的小吃攤點也不曾全部消失。

  紅玉所的人聚餐一般都是來工業廣場。

  便宜,實惠,味道還不錯。

  當然,僅此而已了,貨真價實和衛生乾淨,那是沒法要求的。

  好在九十年代中期,食品安全的指數還要比後世高幾個檔次,倒也不用太擔心會吃到很多的工業品和假冒偽劣的食物。

  一群二十幾個人,開的開車,騎的騎摩托單車,一股腦湧進了工業廣場附近的「一品香」。

  紅玉所雖然也挨著城區,預算也不是那麼充足,每個警區能分配到一台小麵包就算不錯了,二十幾個人絕不是人人都有車坐的。

  這樣的條件,看得王為直撮牙花子。

  享受慣了二十一世紀的「高待遇」,忽然回到這種破麵包時代,王警官還真有點不大習慣。後世的不少派出所,雖然也還是麵包代步,至少數量管夠,出任務的時候,大夥都能擠上車。車況也要好得多。

  哪像現在,整個二警區就一台麵包車,開起來一搖三晃的,真讓人擔心它下一秒鐘就會散架,一開到地頭,呼啦啦鑽出來十好幾條彪形大漢,看得路人直犯楞怔。

  一品香算是「老字型大小」了,幾乎是紅玉所的頂點餐館,一般所裡聚餐,只要不是尾牙那種隆重的宴席,十有七八是跑到一品香來。

  當下一品香的老闆熟門熟路地給安排了兩張大桌子,二十幾個人硬是擠了下來。

  緊接著,各類小炒,小吃,啤酒,涼菜,就流水階送上桌來。

  一品香的老闆兼大廚固然身材肥碩,行動不便,他老婆卻相當俐索,忙裡忙外,招呼生意是一把好手。

  王為夾了點涼拌海帶絲送進嘴裡,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不由暗暗感慨了一聲。

  在另一個時空,一品香早已沒有了,沒想到回來後還能吃到這麼正宗的口味。

  接下來的聚餐,氣氛很熱烈,如同張方所料,李民主就衝著王為來了,儘管王為酒量不弱,又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有點招架不住,被灌了個七七八八。

  「王為,小夥子不錯,啊,很不錯……」

  喝到酒酣之處,李民主拍著王為的肩膀,笑哈哈地說道,聲音很大,每個人都聽到了李所對王為同學的讚賞,但雙眼之中迸射出的寒光,卻只有王為同學一個人感覺得到。

  就知道,李所不會善罷甘休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43
第21章 半夜驚變

  「怎麼樣,李所,我夠資格在二警區當員警了吧?」

  王為臉紅紅的,明顯喝多了,大著舌頭嚷嚷道。

  「嘿嘿,夠資格是夠資格,就是這酒量太差,才喝了這麼點就醉了……」

  李民主撇撇嘴,很不屑地說道。

  「誰說我醉了?誰說我醉了?我沒醉……大家看我醉了嗎?笑,笑話,這麼一點酒就能把我喝醉了?」

  王為頓時就很不服氣,猛地挺直身體,四下一掃,嘴裡叫得更大聲了。

  這正是醉酒的人最常有的表現。

  越是喝醉了,就越是覺得自己沒醉,是海量。

  酒桌上一陣哄堂大笑,多數是善意的。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年輕人的團隊,李民主年紀最大,也就四十歲左右,多數都是三十歲以內的年輕人,心眼子並不太多。平時要是彼此之間有什麼矛盾,往往也是喝一頓酒,噴一陣沫子,就此揭過。

  王為剛來,不懂規矩,無意間得罪了李所,這頓酒喝下來,看李所的樣子,也是不和他計較了。

  畢竟是新丁嘛!

  「好,既然你沒醉,那你今晚上值班!」

  李民主就著話頭說道,挑釁似的看著王為,一副「小子你敢不敢」的神情。

  當然,身為二警區的負責人,李民主這個安排也可以說是指令。

  「值班就值班,有什麼大不了的?」

  果然不出所料,王為一口就答應下來。

  值班不是按警區來分配的,而是整個派出所統一安排,不過今天二警區必須安排人留守,焦一謙那幫子賭棍,都還關在派出所,沒來得及往拘留所送呢。

  本來這是不合規矩的,派出所並不負責羈押犯罪嫌疑人,有需要拘留的,要及時送往拘留所。不過今兒抓的那幫子賭棍人數真不少,二警區的人問得又比較細,不知不覺間一個下午就拖過去了,這大晚上的往拘留所送,拘留所那邊也不樂意,就臨時關在派出所。

  等明天早上再送到拘留所去辦手續。

  這種情況,各派出所經常有的,尤其是地理位置比較偏遠的農村派出所,交通不便,羈押犯罪嫌疑人過夜更是家常便飯。有的還一關就是好幾天,直接在派出所拘留完事的。

  「老李,小王剛來……」

  坐在李民主身邊的張海華就低聲提醒了半句。

  一般新丁是不安排值夜班的,總也要熟悉一下情況,工作幾天之後再說。不然一旦有什麼突發狀況,壓根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李民主一揮手,打斷了張指導員的話,大咧咧地說道:「這有什麼關係?我再安排幾個熟悉情況的老手幫他就是了……」

  當下點了張方等幾個聯防隊員的名字,讓他們今晚陪王為一起值夜班。

  幾個人都嗷嗷叫著答應下來,只有張方略有些不爽快。

  他前天才剛剛值了夜班,現在又安排他熬夜,明顯李民主是不待見他。當然,也許是人家李所忘了這茬。李所是什麼人?事兒多著呢,哪裡會特別在意他張方這種小聯防隊員?

  張海華也就不再說什麼了,隻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民主一眼,眼底閃過深深的忌憚和戒備之意。

  一頓就喝得盡歡而散,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的,王為算是正式被二警區這個大集體接受了。

  不過最後負責值夜班的王警官是被人扶著回派出所的。

  被那麼多人輪流灌酒,王警官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張海華又特別叮囑了幾句,讓那幾個聯防隊員提高警惕,不可大意。

  別的人倒也罷了,焦大鳥這個人,張海華是真有點不放心。

  在老城區的「混混大哥」之中,焦一謙是出了名的奸猾,而且心狠手辣。手裡雖然沒有命案,卻也壞過不少人的手腳。只是這傢伙相當的狡猾,運氣也好,每次都有別人頂缸,總是沒辦法重判他。如今更是混得風生水起了,據說在公安局內部都有熟人「關照」他。

  當然,具體關照他的是誰,倒是沒人說得清,反正都是傳聞,也沒人真的去在意。

  張方等人嘴裡答應,等領導們一走,立馬就在大辦公室東倒西歪的躺下了。

  臨時羈押室和二警區的大辦公室打隔壁,有一道鐵門相通。裡面關押著十來名賭棍,天氣熱,只有兩把吊扇,裡面的氣味自然難聞,一陣陣汗臭氣不時飄過來,大辦公室內的氣味也是令人「陶醉」。

  不過對於張方等人來說,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早習慣了。

  幹員警的,誰能那麼講究?

  眼見張方等人喝得醉醺醺的,滿嘴打嗝,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賭徒們更是不忿,頓時就有人鼓噪起來,將鐵門敲得哐當作響。

  「喂,我渴了,要喝水啊……」

  一般人進了派出所都會變得特別老實,畏畏縮縮的,就算口渴肚子餓,都會憋著。但這幫人都是「江湖老鳥」,員警見得多了,知道派出所的規矩,也就不怎麼在意。

  尤其是李民主不在,大晚上的只剩下幾個聯防隊員,就更不把張方等人當回事了。

  「吵什麼吵什麼?特麼的,找抽啊?」

  一名牛高馬大的聯防隊員不耐煩地呵斥道。

  「康濤,別特麼人模狗樣的,你以為你是誰啊?」

  有人認識他,馬上就反唇相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聯防隊員和他們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在街面上的名聲都很不好聽。單位的刺頭,在普通人眼裡,其實也就是個混混。

  「你特麼再說一句?」

  康濤瞪起了一雙牛眼,怒氣衝衝的。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鬧了……」

  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焦大鳥終於開口了。

  他一開口,臨時羈押室立馬就安靜下來。很顯然,在這幫賭徒中間,焦大鳥「威望」很高,是當之無愧的「老大」。

  在羈押室,他所處的位置也是最好的,就在吊扇之下,別人都只能席地而坐,他還能將幾個凳子拼在一起當床使,就這麼躺著,舒舒服服的。

  「康濤,大家都是街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也別鬧,倒點水給大家喝,也記得你的好是不是?別鬧了別鬧了,影響休息。」

  焦一謙很通情達理地說道。

  康濤哼了一聲,似乎很不以為然,不過還是擰著水壺過去了。

  焦大鳥一邊喝水一邊朝那邊的王為呶呶嘴,低聲笑道:「怎麼,王警官喝醉了?」

  說到「王警官」三個字的時候,帶著明顯的譏笑。

  康濤聳聳肩膀,說道:「跟李所拼酒,有幾個能站著的?」

  「那倒是,李民主酒量真不錯,就算是我,也不一定喝得過他……老子今天也是陰溝裡翻船,讓一個剛剛從學校畢業的小兔崽子給抓了……」

  說著,連連搖頭,似乎覺得特別丟臉。

  喝完水,羈押室安靜下來,不久就一個個進入了夢鄉。這些賭徒也不是什麼金貴人,就這麼直接躺在水泥地板上,也能酣然入睡。

  派出所的臨時羈押室,只有這樣的條件。

  康濤就吆喝幾個聯防隊員一起打牌。

  長夜漫漫,總也要有個消遣,打發時間。

  不過大家累了一天,也不可能真的打牌打個通宵,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大辦公室也終於變得悄無聲息,幾名聯防隊員各自睡倒,鼾聲四起。

  只有昏暗的燈泡無精打採地亮著,汗臭味四處彌漫。

  王為一直都斜斜靠在椅子裡,睡得很香。

  年輕就是好,在另一個時空,年過不惑的王警官可再也沒有這樣的「本事」,能靠在椅子裡一睡就是幾個小時。

  王警官的美夢是被人驚醒的。

  不管是誰,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都會呼吸困難,再深的美夢也會在瞬間被驚醒。

  王警官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焦大鳥那張充滿譏笑和嘲諷的臉。

  焦一謙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揮舞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小刀,那是一柄裁紙刀,也不知他從誰桌子上順手拿的。

  但甭管什麼樣的刀,鋒銳程度毋庸置疑。

  「王警官,醒了?」

  焦大鳥笑眯眯地問道。

  王為不理他,眼睛四下一掄,就看到羈押室的鐵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裡面羈押的賭徒們都溜了出來,在焦一謙身後站著,都齊刷刷地盯著他,其中不少人臉上都帶著譏笑。

  至於張方康濤這幾個聯防隊員,竟然都被人銬住了。

  用的就是他們自己的手銬。

  牆上的掛鐘顯示,眼下是凌晨四點。

  正是人體意志最鬆懈的時候。

  不過,羈押室的鐵門不應該是鎖著的嗎?這群傢伙是怎麼跑出來的?

  而且,出來了還不趁機逃跑,反倒對他們這幾個員警和聯防隊員發動了攻擊。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一來,性質就完全變了嗎?

  「王警官,別東張西望了,沒人來救你!」

  焦大鳥嬉笑著說道,咧開大嘴,缺了兩個門牙,讓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滑稽。同時眼神也很惡毒。

  實話說,焦一謙混江湖那麼久,沒吃過今天這樣大的虧,連門牙都磕掉兩顆。

  這就破相了。

  焦一謙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大家都說,他是「焦帥哥」!

  現如今,帥哥變成了豁牙,焦老大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45

  第22章 內鬼

  「小子,我問你個事,你老老實實交代了,也許還有得商量……」

  焦大鳥繼續一手掐住王為的脖子,一手揮舞著裁紙刀,冷笑著說道。

  但以身材而論,他比剛剛警校畢業的王為要粗壯結實得多了,這樣的架勢,簡直就是泰山壓頂一般,充滿了壓迫感。

  王為卻依舊在笑,笑容滿不在乎。

  「說吧,你想問什麼?」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誰出賣了我。你怎麼知道我們在五一街打牌?」

  這個問題,一直糾纏在焦大鳥的腦海裡,他現在已經搞清楚了,王為在後邊小巷子裡一把逮住他,並不是李民主安排的,而是王為擅自行動。

  這讓焦大鳥感到很危險。

  李民主能知道他在五一街開槽子,倒也沒什麼,總歸李民主是老員警,紅玉鎮的地頭蛇,有幾個線人臥底什麼的,很正常。但王為不過是剛剛從警校畢業,今兒第一天上班的菜鳥,居然也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焦大鳥就覺得非常不對了。

  連這樣的菜鳥新丁都能那麼準確地逮住他,那以後他焦老大還用混嗎?

  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了。

  焦大鳥堅定不移地相信,一定是自己身邊的人出賣了自己,他得把這個反骨仔挖出來。

  李民主那邊是肯定不可能的,王為這邊就不一樣了。

  對王為,焦大鳥還是有著一定的心理優勢,至少焦大鳥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你傻啊,你在五一街開槽子,知道的人還少嗎?你後邊這幫人,誰都有可能出賣你!」

  王為微笑著說道。

  王為這滿不在乎的笑容,開始激怒焦大鳥了,冷笑著說道:「小子,看來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是不知道我焦老大的厲害了!」

  「別以為你是員警老子就不敢動你。」

  「告訴你,這年頭死傷率最高的,就是你們員警……」

  說著,揮動了一下手裡的裁紙刀。

  那刀足夠鋒利,要割斷一個人的脖子,跟玩似的。

  王為就笑,看都不看裁紙刀一眼,只是盯住焦大鳥的眼睛,輕輕搖頭。

  「焦一謙,到目前為止,你已經犯了三個錯誤……」

  「第一,你既然開了門,就該趕緊跑,特麼的還敢留在這裡是幾個意思?這裡不是你家,是派出所!」

  「第二,你不但不跑,還敢襲擊我。你要知道,這是重罪,足夠讓你小子坐好幾年牢。放心,我會親手把你送進去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竟然敢在老子面前玩刀。我告訴你,老子最煩的就是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我才是玩刀的祖宗!」

  「是嗎?」焦大鳥也笑了,一邊笑一邊四下顧盼。

  哄堂大笑!

  所有賭徒都在笑。

  這太特麼好笑了!

  見過好玩的,沒見過這麼好玩的。

  就王為那怎麼都不算魁梧的身板,和焦大鳥一對一,十個人有十個會買焦大鳥贏,更不用說,焦大鳥如今手裡有刀,佔據了絕對的主動權。

  都說員警很會虛張聲勢,那麼王為絕對就是其中最出色的。

  「小子,老子就在你面前玩刀子了怎麼樣?」

  「咬我啊……」

  焦大鳥揮舞著裁紙刀,作勢要向王為臉上捅過去。

  「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就在這一刻,焦大鳥注意到,王為臉上一直都掛著的漫不經心的笑容不見了,一縷濃烈的殺機,倏忽間從王為眼裡閃過。

  剎那間,焦一謙覺得眼前的年輕人一下子變得極其陌生,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猛地湧上焦一謙的心頭。

  只不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甚至連往後退一步都來不及!

  焦大鳥只覺得自己掐住王為脖子的那隻手腕上,猛地一緊,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一股劇痛驟然傳來,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跟著轉動,然後握刀的那隻手也被抓住了。

  還是一陣毫無預兆的劇痛。

  裁紙刀就到了王為手裡。

  緊接著,焦一謙只看到漫天的刀光。

  那一刻,所有人眼前的景象都消失了,除了一重接一重的刀光雪影,如落雪繽紛。原以為只有在電影電視中才會出現的特技鏡頭,忽然出現在大家面前,那樣的真實!

  真實得令人渾身的汗毛都在瞬間豎了起來。

  所有人都相信,在這樣的刀光下,幾乎沒有任何活物能夠生存。

  一重又一重波浪般的刀光,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如同驟然出現那樣,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驟然一收。

  大夥重新見到了焦一謙。

  只不過此時的焦大鳥,和剛才神氣活現的樣子大相徑庭,身上衣服破破爛爛,幾乎變成了一條一縷的,渾身上下都在往外冒血。一道又一道的傷口,迅速被鮮血染紅。

  一時間,誰都數不清,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道口子。

  但這已經毫不要緊了,真正讓大家目瞪口呆,甚至打從骨子裡頭冒出一股寒氣的,是焦一謙此刻的神情——嘴巴大張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滿眼驚恐欲絕。

  一個人,只有在受到了遠遠超出他神經承受能力的驚嚇之後,才會是這樣子的。

  完完全全被嚇傻了!

  啪!

  一個耳光清脆地扇在了焦大鳥唯一沒有傷口的臉上。

  很明顯,王為刻意避開了他的臉。

  按照司法鑒定的標準,只要破了相,最起碼也是輕傷。

  對這個標準,王為熟悉得很。

  這一巴掌頓時將焦大鳥打醒過來,迎面就撞上王為冷冰冰逼視過來的兩道目光,頓時心中一哆嗦,想都沒想,膝蓋一軟,「噗通」就跪了下去。

  號稱五一街大哥的焦一謙,完完全全被嚇破了膽。

  焦大鳥這一跪,立馬就起了連鎖反應,一棒子賭徒中,有好幾個都跟著跪下了,這完全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情不自禁。

  望向王為的目光,就好像看著一名無所不能的殺神,再不跪下,他們害怕下一刻,王為就要給他們身上也割上幾十刀。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玩刀玩得這麼溜的人。

  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連想都沒想過。

  這樣的狠人,哪怕他們人數再多,潛意識裡也自然而然地覺得,絕不是此人的對手。

  誰上去都是個死!

  剩下幾個勉強站著沒跪的,被王為的目光一掃,也兩腳發軟,臉色發白,渾身都禁不住亂抖起來。

  「都老實了?老實了就好。馬上給老子自己滾回去,自己把門關上!」

  對跪在腳下的焦大鳥,王為正眼都不瞅一眼,冷冷朝那些個賭徒喝道。

  跪著的那幾個,立馬就連滾帶爬的自己回了羈押室,站著的幾個也沒多扛一秒鐘,同樣連滾帶爬回了羈押室,「哐當」,自己把鐵門拉上了。

  原本他們就沒打算跑。

  參與賭博不是什麼重罪,他們不是組織者,最多也就是拘留幾天,罰點款。這要是跟襲警沾上了邊,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已經有不少人在後悔,剛才為什麼要頭腦發熱,跟著焦大鳥胡鬧?

  出了羈押室,不知道趕緊跑路?

  現在倒好,不知道會被怎樣處置了。

  「張方,把門鎖上!」

  王為吩咐道。

  在此之前,張方一直都「規規矩矩」坐在不遠處,雙手背在身後,被人上了手銬。聞言卻一下子站起身來,手銬不知什麼時候早已經打開了。

  王為知道他有這個本事。

  很多基層民警和聯防隊員都有玩手銬的習慣,張方更是不用鑰匙開銬子的高手,在這個方面,他甚至還是王為的師父,王為隨手開銬子的本事,就是張方傳授的。

  張方不止一次對王為吹牛,說這世界上就沒有能銬得住他的手銬。

  只不過這當兒自然不是炫耀的好時機,張方當即答應一聲,一溜小跑過去,把羈押室的鐵門落了鎖。那把鎖並沒有被破壞,似乎是被人用鑰匙打開的。

  張方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腦袋瓜子轉得也不慢,隱隱覺得這中間似乎有些不對。至於到底是哪裡不對,還得好好捋一下腦海裡的思路才行。

  鎖住了羈押室的鐵門,不待王為吩咐,張方就跑過去給幾個同樣被銬住的聯防隊員開手銬。

  雖然大家手銬都玩得很溜,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張方那樣的絕招。再說,剛才被人盯著,想要不顯山不露水地偷偷打開手銬,也不是那麼容易。

  「等一等……」

  「他不能開,先銬著!」

  給其他人開手銬的時候,王為都沒說什麼,輪到康濤,王為開口了,伸出裁紙刀虛空點了點,阻止了張方的動作。

  張方依言停手,不過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有點懵。

  「王……王為,你這是什麼意思?」

  康濤臉色就有點發白,盯著王為問道。

  王為就笑。

  「什麼意思?你自己不明白?」

  「羈押室的門鎖,我記得清清楚楚是鎖住的,怎麼半夜裡自己打開了?」

  「凌晨四點,這個時間掌握得很不錯啊……」

  王為嘿嘿笑著,目光已經和刀鋒一般銳利。

  張方一下子明白過來,伸手指著康濤,吃驚地說道:「他,你是說他,他……」

  「你胡說!」

  「你血口噴人!」

  康濤臉色大變,忍不住大叫起來,但臉上卻不可抑制地閃過一抹驚慌之色。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46

  第23章 內幕

  「是不是胡說,是不是血口噴人,咱們問問這位焦老大就行了,是真是假,馬上見分曉!」

  王為也不著急,笑得更歡快了。

  「……」

  康濤立時就變得色厲內荏。

  其他幾名聯防隊員望向他的眼神也一下子變得很古怪,情不自禁地往後退開幾步,離得遠遠的,滿臉戒備之意。

  「焦一謙,羈押室鑰匙哪來的?」

  「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說說吧。」

  王為也不著急,慢慢拉開抽屜,找出紙筆,擺好了做筆錄的架勢。

  「王警官,這個,這個你就別問了,總之是我對不起你,要打要殺你一句話,我焦大鳥絕沒二話……」

  焦一謙猛地抬起頭,咬著牙說道。

  王為就笑了,邊笑邊搖頭,輕聲說道:「焦一謙,你是不是混江湖混傻了,腦子進了水?你抬起頭好好看看,這是在派出所,公安機關,懂嗎?不是你的江湖!」

  「你半夜襲擊員警,持刀傷人,都是重罪,要坐牢的。而且不止坐一年兩年,搞不好要判你十年八年,懂不懂?你扛,你扛得住嗎?」

  焦大鳥重重咽下一口口水,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隨即扭過頭去,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這也是一些慣犯對付警方常用的招數,不管你問什麼,我反正就是一言不發。

  雖然說零口供也能定罪,但有口供總是說服力更強些。

  王為笑了笑,索性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不緊不慢地說道:「焦一謙,你可想好了,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但你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口子,到處往外冒血,多耽擱一分鐘,你就離鬼門關近一步。可別怪我沒告訴你,你現在耽擱的,都是你自己的時間。」

  頓了頓,又加上一句。

  「耽誤的,是你自己的命!」

  「你,是你把我殺傷的,我死了,你要抵命……」

  焦大鳥心一橫,梗著脖子嚷嚷起來,掙扎著往起站。這當兒,江湖混混的無賴勁頭直接上來了。

  王為冷笑一聲,站起來,重重一個爆栗敲下去,敲得焦大鳥哎呀一聲,又跪下了。

  「老實點!」

  「我跟你說,你就是一法盲。是我殺傷你的,但我是正當防衛。你持刀襲警,我就當場把你擊斃,也是理所應當,你死了活該!」

  「這裡所有人都能作證,是我奪你的刀,在和你搏鬥的過程中,傷到了你,你死也是白死,老子還是英雄,還要得上級的表揚!」

  「懂?」

  焦大鳥又重重咽了口口水,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是真的懂。

  和公安機關這麼多年交道打下來,焦一謙絕不是法盲,對很多法律條文,甚至比普通人要明白得多。他當然知道持刀襲警是重罪,只是今兒個實在太生氣了,一下沒忍住,想要嚇唬嚇唬王為出出氣。真讓他殺員警,他也沒那個膽子。

  但這事卻是說不清的,現在的證據,百分之百指向他持刀襲警,誰管他心裡是不是真這麼想?

  只不過,焦大鳥現在都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小子的身手,怎的就這麼好?

  早知道這小子這麼厲害,打死焦大鳥也不敢給他面前玩刀子啊!

  真是日了!

  「不招是吧?」

  「行,你慢慢跪在這想著,我先問其他人也是一樣。」

  王為笑著,轉向張方。

  「張方,再提一個出來,我相信肯定有別人會招的。有人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也由得他!」

  瞧這好整以暇的態度,似乎是真下定決心不給焦大鳥送醫院去了。

  王為心裡有數。

  焦一謙的傷勢看上去十分嚇人,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血口子,其實只是皮外傷,王為的每一刀都是劃的,不是刺,更不是捅,刀鋒劃過皮肉,血呼呼地往外冒,不明就裡的人看得頭皮一陣陣發麻,覺得再不搶救的話,下一刻焦大鳥就會死翹翹。

  其實肯定沒那麼嚴重。

  雖然說,焦一謙涉嫌持刀襲警,王為就算奪過刀子一刀宰了他,也不算多離譜,就像他自己剛才說的,搞不好還能得個表彰什麼的。

  畢竟焦大鳥這種行為太惡劣了,在派出所公開持刀襲警,有關條例絕對允許當場格殺。

  任何人都不能指責他做得不對。

  只不過,王為不想隨便殺人。

  哪怕是正當防衛。

  他是員警,有自己做人的底線。

  「好,我說……」

  焦大鳥扛不住了,叫了起來。

  「行,你說,我聽著呢!」

  王為微微一笑,又坐了回去,拿起了紙筆。

  「鑰匙,是,是康濤給我的……」

  焦一謙伸手向那邊的康濤指了一下。

  「焦大鳥,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哪有給你鑰匙?你亂講……」

  康濤立即就炸了,想要跳起來,只是雙手背反銬在背後,又連在椅子上,卻是無論如何都跳不動。一時間脖子上青筋暴漲,模樣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焦一謙,別亂咬人啊,說什麼都要有證人證據,誣告陷害,罪加一等!」

  王為很嚴肅地警告道。

  不過這嚴肅的表情看在焦一謙眼裡,卻似乎變了味道。

  焦大鳥叫道:「我沒誣告陷害,我有證據,他們都能給我作證,就是康濤給我鑰匙的……」

  說著,焦大鳥就指向關在羈押室內的同伴們。

  「焦大鳥,你胡說八道,你誣告陷害……」

  康濤還在大喊大叫,不過聲音明顯變得十分驚懼。

  焦大鳥不理他,只是望向王為,很誠懇地說道:「王警官,我真沒撒謊,我也不知道你們員警之間到底有些什麼矛盾,但我知道,有人想借我的手整你,你可要小心了……」

  王為輕輕點頭。

  焦大鳥這話,基本接近真相了。

  今兒特意將焦一謙這幫賭棍留在派出所不送到拘留所去,又特意請客吃飯,接風洗塵,在接風宴上吆喝一幫人給王為灌酒,再讓王為留下來值班……等等一系列的安排都是處心積慮計畫好的。

  趁著夜深人靜,大家都睡著了,再給焦大鳥鑰匙,讓他們趁機逃跑,最終就能將這個責任加到王為頭上。別看值夜班的不止他一個人,但卻只有他是正式民警,其他幾個都是聯防隊員。

  王為理所當然要負主要責任。

  儘管他是新丁,第一天報到上班,但追究責任的時候,這僅僅只是一個參考因素,不會成為決定性的因素。上級領導也許會考慮酌情減輕對他的處分,卻絕不會一點處分都不給。

  上班第一天就背個處分,這小夥子今後的前景也就那樣了。

  李民主的心狠手辣,果然不是蓋的,和王為對他的認知一模一樣。只不過在另一個時空,王為和李民主固然關係很緊張,卻還沒有在上班第一天就變得這樣劍拔弩張,立即就開啟「對掐模式」,短兵相接。

  好在王為也不是吃素的。

  任何人想要暗算他,都要做好被反殺的準備。

  焦一謙很不幸成為了被利用的工具。

  在他而言,也沒多少選擇的餘地。

  別看他很風光,派出所進進出出是常事,儼然江湖老鳥,在李民主康濤這些員警聯防隊員們面前也是大大咧咧的,似乎絲毫不落下風,在他那些同伴眼裡,焦老大絕對是個牛逼角色。

  但焦一謙自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貨色。

  李民主真要收拾他的話,他基本上沒什麼掙扎的餘地。

  相對來說,新丁王為倒是不怎麼放在他眼裡。他知道遲早有一天,王為也會變成需要他仰望的那種強有力的員警,但那需要時間。就目前而言,在李民主和王為之間,他當然選擇向李民主妥協。

  除了實力對比,還有一點,也是焦一謙向李民主妥協的原因。

  李民主很痞!

  焦大鳥內心深處很怕這種人。

  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他很清楚,這種人是沒有底線的,真要整他,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但他現在也很怕王為。

  王為沒有李民主那麼痞,似乎也沒有李民主那麼壞,然而王為「狠」!

  下手毫不留情。

  這種人,焦大鳥一樣很害怕。

  在他想來,這是能成大事的人才會有的氣質。

  夾在兩個這樣的狠人中間,焦大鳥也算是倒了血黴!

  焦一謙招供之後,其他幾名知曉內情的賭徒也扛不住,一一招供,竹筒倒豆子,什麼都招了。這樣一來,康濤就沒有了抵賴的餘地。

  一點餘地都沒有!

  只能招供!

  王為一絲不苟地為每個人都做了筆錄。

  這是做員警的基本功。

  康濤在筆錄上簽字按手印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這個新丁的筆錄做得正規無比,比很多老員警做的筆錄還要正規,好像經驗很豐富的樣子。

  而且,王為的鋼筆字寫得很漂亮,很有氣勢。

  「王……王警官,可以送我去醫院了吧?再耽擱,我就真的會死了……」

  眼見康濤在筆錄上按下了血紅的手印,焦一謙急忙在一旁叫道,他沒有注意,其實很多刀口都已經止血了,真正還在流血的刀口已經不多。

  只不過當此之時,他哪裡有心思去關注這樣的細節?

  「行啊,送你去醫院。」

  「張方,打電話,叫120過來接人!」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47

  第24章 囂張!

  這一夜,紅玉所相當混亂。

  李民主是第一個趕到所裡的所領導。

  照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是第一個。因為他不是一把手,第一個彙報電話不是打給他的。其次,他住得也不是離派出所最近。

  住得離派出所最近的,恰恰是所長劉強,按照王為的指示,第一個彙報電話就是打到劉所長家裡的。

  焦一謙跪下後,王為立馬就成了現場理所當然的話事人。

  原本康濤等老資格的聯防隊員,對他這個第一天報到的新丁絲毫都不放在眼裡,焦大鳥一跪,大家立馬就明白,王為惹不得。

  這傢伙,狠!

  手辣!

  他是正式民警,只要手辣,不管年齡大小,聯防隊員都會怕他。

  第二個彙報電話打給指導員張海華。

  王為壓根就沒讓人打電話給李民主,也不知是哪個聯防隊員偷偷摸摸給李民主通風報信的。不過這幾個聯防隊員除了張方之外,都可算是李民主的老部下,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只是李民主來得這麼快,可見他其實一直都在等這個電話的。

  從他略略浮腫的眼窩和發青的臉色,也能推斷得出,可能他根本就沒怎麼睡。

  李民主大步闖進來的時候,大辦公室早就收拾得清清爽爽了。賭徒們都關在羈押室,焦一謙被120的救護車接走,聯防隊員們都各自坐著,只有康濤直接給上了銬子,銬在了窗戶的鐵欄杆上。

  這也是王為幹的。

  王為沒打算給他半分面子。

  當王為親手將康濤銬在鐵欄杆上,其他幾位聯防隊員望向王為的眼神,早已變成了敬畏。

  但李民主見到這情形,卻是氣不打一處來,本就有些發青的臉立馬沉了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嗓子吼!

  「怎麼回事?」

  「咹?」

  「誰讓你們把他銬起來的?」

  看似凌厲的眼神四下一掃,凜然有威,卻刻意避開了王為,不和他相對。

  「是我。」

  「我銬起來的。」

  王為直接接過了話頭,語氣也是硬邦邦的。

  「哼!」

  李民主眼神飛快地在他臉上掃了一下,悶哼一聲。

  「那個誰,解開!」

  這個命令,是向著另外一名聯防隊員下達的。

  「敢!」

  王為嘴角一扯,露出了一個不屑的譏笑。

  「王為!」

  「你什麼意思?」

  被當眾打臉,李民主不得不正面面對王為了,臉色陰沉得可怕。

  「我什麼意思?李所心裡應該有數吧!」

  王為臉上的譏笑之意越發明顯。

  幾名聯防隊員暗暗抽了口冷氣。

  這擺明是要打擂臺啊。

  今晚上到底怎麼回事,其實他們都心中有數,也知道王為很不爽,卻沒有想到,王為會這麼直接,沒有半點猶豫就撕破了臉。原以為一個新丁,面對資深副所長,警區負責人的「敲打」,會自動自覺地選擇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王為這種硬碰硬,半步不退的做派,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張方就有點擔心。

  王為是不知道李民主在分局甚至是在市局那根深蒂固的關係網,李民主可絕不僅僅是紅玉所區區一個警區負責人那麼簡單,這麼多年來,他是西城分局公認很有活力的人。

  這個話的意思,就是關係好,路子廣,背景深,靠山硬。

  王為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警校畢業生,憑什麼和人鬥?

  也沒聽說他有什麼大靠山啊!

  「你什麼意思?」

  李民主被嗆得直噎氣,又再問了一聲。

  「李所,難道你沒看出來嗎?我很不爽啊!」

  王為說著,慢慢從抽屜裡拿出一疊卷宗,放在桌子上,輕輕拍打,斜乜著李民主。

  「你……」

  李民主禁不住瞥了銬在那邊的康濤一眼,只見康濤很心虛地扭過頭去,不敢和他四目相對。李民主一顆心頓時就沉了下去,不由暗暗罵了幾句。

  就知道這混蛋辦事不牢靠,早知這樣,就該換個辦事牢靠的。

  不過李民主心中的慌亂也是一閃而過,隨即又變得很自信。

  是真的自信。

  在他想來,這就不算多大個事。比這更加離譜的,李所也不是沒幹過,還不止一回兩回。

  李民主並不是科班出身的員警,而是非常典型的「草莽」,初中畢業去了部隊當兵,在部隊入黨提幹,轉業回地方之後一直在公安機關工作,多數時候是在基層派出所上班,早已形成了一切按照自己意願辦事的「霸道作風」,法制意識是很淡薄的。

  上世紀九十年代,這樣的情況普遍存在,李民主遠不是個例。

  這樣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少人都幹過,李民主也早就視作理所當然了。

  你一個新丁,難道還想翻天不成?

  「王為,你想怎麼樣?」

  李民主站在辦公室中央,居高臨下地逼視著王為,冷冷問道。

  「這就要看你李所長想怎麼樣了!」

  王為依舊斜乜著他,滿臉不在乎的樣子。

  李民主死死盯著不遠處那張年輕卻跋扈的臉,眼裡如同要噴出火來。這麼多年,還從未有人這樣當面挑戰過他。尤其是下屬。

  二警區的所有民警,誰不是在他面前服服帖帖的?

  敢炸翅的人,早就被收拾乾淨了。

  但這一回,李民主失望了,從王為的眼睛裡,他根本沒有看到任何畏懼之意,而且不像是硬裝出來的,這傢伙是真的不怕他。

  「跟我來!」

  足足盯了幾秒鐘之後,眼見王為臉上已經開始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李民主不得不改變策略了,冷冷撂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就走。

  這個事,很明顯不適合在大辦公室討論。

  王為慢慢起身,拿起筆錄,施施然跟在後邊,臨出門時,扭頭吩咐了一聲:「好好看著,誰也不許給他解銬子,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幾名聯防隊員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這幾位,其實都是機靈角色,見了這情形,早已在心中決定,絕不摻和進去。

  都是牛人啊!

  李民主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間副所長辦公室,無論規格裝修都和所長辦公室是一模一樣的,甚至看上去比指導員辦公室還要氣派些,而且是獨立的。

  其他警區負責人,雖然也有單間小辦公室,卻是從大辦公室中隔出來的小間,條件很一般,甚至稱得上是簡陋。不過大家也只是腹誹,嘴裡絕不會說出來。

  事實上,李民主從來也沒將自己當成所裡的「三把手」,他一直當自己是「二把手」,不管誰來當指導員,李民主都不認為那是他的上級。

  在紅玉所,沒有我李民主,你們玩得轉嗎?

  王為跟著進門,腳一撇,就把辦公室房門帶上了。

  李民主端坐在辦公桌後,努力擺出很威嚴的樣子,怒視著王為。

  王為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不徐不疾地走過去,將手裡的筆錄丟到李民主面前,掏出一支煙來點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民主。

  「李所,瞧你幹的這屁事!」

  這漫不經心的語氣,更加漫不經心的措辭,讓李民主更加生氣。

  在他想來,就算壓不服這小子,最起碼也得是一場像模像樣的「談判」吧?

  王為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王為,你太過分了!」

  李民主喝道。

  王為就笑,重重噴出一口煙霧,差點噴到了李民主的臉上。

  「我過分?李所,你是沒搞清楚狀況吧?」

  「你知不知道,焦一謙掐住我的脖子,拿刀要殺我。在派出所裡,在押人員公然持刀襲警,李所,不用我教你,你也應該知道,這是多嚴重的問題吧?」

  李民主雙眼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飛快閃過一抹震驚之色。

  很顯然,這一點超出了他當初設計的「劇本」!

  打電話向他秘密彙報的那名聯防隊員,並沒有把這個情況說清楚,李民主還以為一切都在「按計劃」行事,最多只是焦一謙他們試圖逃跑沒成功而已。

  誰知還有「持刀襲警」這一出。

  「焦一謙現在在哪?」

  李民主強作鎮定,努力板著臉。

  王為笑了,淡淡說道:「李所,我要是你,就不會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得趕緊想個對策才行。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我可是打電話向劉所和張指都彙報了這個事,他們馬上就會趕到了。至於他們是不是向局裡彙報過,那我就不清楚了。」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你的時間很緊張,耽擱不起了。」

  「你還是先看看筆錄吧,如果還想擺架子,壓服我的話,趁早別打這主意。」

  李民主的眼珠子都紅了。

  囂張!

  太囂張了!

  李民主甚至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將手伸到腰間去摸槍。

  對這一切,王為看得清清楚楚,嘴角的冷笑卻是益發不屑。

  「李所,友情提示你一句,在咱們紅玉所,想看你倒楣的,不止我一個!」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48

  第25章 尷尬的辦公室氣氛

  王為說的句句是大實話。

  李民主趕到所裡不到二十分鐘,所長劉強和教導員張海華就急匆匆到了。劉強黑著臉,如同要滴下水來。張海華臉上也不見了笑容,只不過他胖胖的圓臉這麼板著,總顯得有幾分滑稽。

  「人呢?在哪?死沒死?」

  劉強趕到之後,第一句話問的就是焦一謙的死活。

  一名聯防隊員連忙告訴他,人已經被120接走了,渾身流血,是死是活不清楚。但至少被接走的時候,肯定是活的。

  這一點,也很要緊。

  「所長,指導員,放心吧,就是皮外傷,死不了。」

  王為走過來,笑著說道。

  劉強狠狠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呵斥道:「真會添亂!」

  王為咧嘴一笑,毫不在乎地說道:「所長,想給您添亂的,可不是我。我好好的在值班,就被人算計,差點連命都丟了。您不得安慰安慰我?」

  劉強在王為心目中的印象,還算過得去,至少比李民主強。

  「你肯定他傷得不重?」

  指導員張海華插話問道,形容關切。

  「肯定。」

  王為很篤定地說道,卻在心裡暗暗搖頭。

  擱在後世,焦一謙這種行為,那是典型的找死,王為奪刀殺了他,沒有任何問題。但眼下,事情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張海華的擔心,倒也能夠理解。

  焦一謙真要是死在派出所,或者重傷,就算在法律層面毫無問題,實際也是後患無窮。他家裡人時不時就會上門來鬧一番。

  果然,見王為回答得篤定,張海華就輕輕舒了口氣。

  只要焦一謙傷得不重,這個事就要好處理得多。

  當下所長指導員在會議室裡坐下來,王為跟了進去。

  其他人都很識相,誰都沒有往跟前湊。今晚上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關鍵把李民主牽扯在裡面,就變得很棘手。

  「小王,到底什麼情況?說說吧!」

  劉強還是板著臉,很不悅。

  「好的,所長!」

  王為挺直身子,言簡意賅地將事發經過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康濤親口承認的?」

  劉強雙眉倏忽揚了起來,很震驚的樣子。

  王為說得很明白,這事,就是李民主指使康濤幹的,目的很簡單,要給王為一個下馬威。這小子太囂張了,得好好教育教育,讓他知道怎麼做人。

  只是再也沒想到,焦一謙會擅自更改「劇本」。

  更沒想到的是,王為身手那麼強!

  王為默默地將手裡的卷宗推到兩位當家人面前。

  兩人也不廢話,各自取出一份筆錄看起來。

  筆錄都是王為親手做的,看到那一手漂亮的行楷,劉強和張海華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王為一眼。

  到底不愧是科班出身,這小子還文武雙全啊。

  筆錄內容並不長,兩人很快就看完了,不由得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不安的神情。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但後續怎麼處理,卻是個大難題。

  「小王啊,你也辛苦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這個事情,所裡肯定會處理好的。」

  稍頃,劉強換上笑臉,說道,語氣也變得親切起來。

  不管怎麼說,王為在這個事情中是受委屈的一方,而且從這小子的處置手段來看,相當老辣,李民主還躺在家裡的時候,這邊已經把筆錄做好,證據收齊了。佔據了完全的主動。

  「好。謝謝所長,謝謝指導員!」

  王為也不糾纏,客客氣氣地向兩位領導微微鞠躬,一句話都不多說,轉身就走。

  這樣乾淨俐落,不拖泥帶水的作風,再次讓兩人微微愣怔了一下。

  這個事情,王為本來也沒打算深究到底。

  如果在另一個時空,照他那臭脾氣,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就此善罷甘休的,不管對方是誰,都會死磕。然而忽然間回到這個時空,王為的心性在不知不覺間起了很大的變化,自然而然對自己的脾氣,行事作風進行了檢討。

  想要在這輩子把小日子過得舒服些,就得有所改變。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還跟以前一樣,把日子過成狗,那也太失敗了。

  王警官的智商不至於那麼低。

  不管怎麼說,他是第一天上班,在所裡是不折不扣的小字輩,要是顯示得太咄咄逼人了,就算一傢伙扳倒了李民主,也會給上級領導留下很壞的印象。

  上級領導最看不慣的是什麼人?

  就是刺頭!

  不守規矩的人。

  任何一個領導者,都非常討厭不受掌控的人和事。

  在這一點上,李民主就是很好的例子。

  別看李民主在紅玉所霸道非凡,所長指導員都要讓他三分,似乎很高調,但在分局領導眼裡,這個人卻很懂規矩,而且能幹。

  對於能夠決定自己前途命運的人,李民主的態度迥然不同。

  沒有這種手段,李民主憑什麼那麼橫?

  既然已經和李民主撕破臉,那就更要在所長和指導員心目中留下好印象才行。

  四處樹敵,只會人見人厭鬼見鬼憎!

  無論如何,這個事他目前還是占著主動權的,所以王警官心情不錯,哼著小曲,騎上自己的破單車,回家去了。

  在路上買了油條,帶回家給老子老娘當早點。

  王誠和葉玫的日子過得相當節儉,一般早餐就是自個在家裡對付一下,多數時候是稀飯就鹹菜,或者麵條鹹菜。偶爾買兩根油條,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王誠很喜歡吃油條。

  既然現在王為參加工作,有工資拿了,就該好好孝敬老爹老娘。

  果然一回到家,見兒子買了油條,葉玫嘴裡嫌他浪費,實際還是很高興的,拖著病體,給父子倆盛粥,又切了一小碟鹹菜,一家三口圍著小飯桌,吃得稀哩呼嚕的。

  「小為,昨晚上怎麼沒回家?是和同事喝酒去了?」

  喝著鹹菜粥,葉玫輕言細語地問道。

  儘管過了一晚上,王為身上還能聞到酒味,昨晚確實喝了不少。

  王為笑著說道:「是啊,第一天上班,就抓了場賭,晚上所裡聚餐,喝了點酒,領導安排我值夜班,就沒回家。」

  至於和李民主之間的矛盾,肯定不會告訴他們的,省得擔心。

  「哦,是這樣……」

  葉玫一聽,便即放心。

  「媽,這派出所的工作啊,突發性的案子比較多,有時候要連夜審犯人,以後要是沒按時回家,你也不要急,沒事的。」

  要是在後世,人人都有手機,通訊相當方便,不能按時回家,打個電話就是。眼下,連個傳呼機都是奢侈品,用得起BP機的,都被當成「大老闆」。

  「我不急我不急,工作要緊……」

  葉玫說著,伸手摸了摸兒子的板寸,滿臉慈愛和欣慰之色。

  兒子終於長大了,參加了工作,還是人民警察,葉玫這心裡,是真的長長舒了口氣,覺得輕鬆了。

  「出任務要注意安全……」

  王誠加上一句。

  「我知道,放心吧。」

  王誠點點頭,不再多說,他本不是個多話的人。

  王為在自己的筒子樓臥室裡眯了一覺。天氣很熱,上午躲在屋子裡,把風扇開到最大檔,勉強能睡。下午兩點半,他準時出現在所裡。

  派出所的氣氛很「詭異」,每個人見到他,不管昨天是否和他有過交集,都很陽光燦爛地跟他打招呼,表情誇張。尤其是他走進二警區大辦公室,更是人人笑靨如花,每個人都要確定自己的笑臉被王為看到之後才能放心。

  但王為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進了大辦公室之後,整個辦公室的畫風都不對了,似乎每個人都很尷尬,不知道該怎樣和他相處。

  不過短短幾分鐘,就有一半的人藉故離開了大辦公室,剩下的人也是一個個伏案工作,態度十分認真,好像王為忽然變成了一個「監工」。

  王為知道,在這個事情沒有最終的處理結果之前,類似的尷尬就會永遠存在。

  大家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協調和他以及和李民主的關係。

  好在很快,王為就被人叫走了。

  直接去了所長辦公室。

  辦公室只有劉強一個人在,見王為進門,微笑著點了點頭,笑容很親切。

  「小王啊,坐吧!」

  王為忙即在辦公桌對面坐下來,又掏出金裝南煙,敬給劉強一支。

  「金裝南煙?好傢伙,這煙可貴,誰送給你的?」

  劉強笑著說道,益發的和藹可親,看得出來,他很努力的想要營造一種親近的談話氣氛。就算撇開昨晚上的事不談,王為雖然年輕,到底是正式民警,科班出身,劉強對他客氣點,也是理所應當。帶好了,不出兩年就是好幫手。

  都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

  在基層上班,當一把手的人沒一幫子親信扶著,這位置可坐不牢。

  「我姑。她在雲都上班。」

  王為起身給所長點上火,答道。

  因為保密需要,邊城市局並不知道王為就是王虎的嫡孫。九十年代的政審,並不如外界想像的那麼嚴格。在個人資料一欄中,王為壓根就沒填寫爺爺,伯父,姑姑等人的詳細資訊。

  劉強也不是很在意。

  誰還不能在省城有個親戚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49

  第26章 處理

  「小王啊,昨晚上,你並沒有真的喝醉吧?」

  王為剛一坐下,劉強就給了他個突然襲擊。

  「你也並沒有真的睡著了!」

  劉強的語氣十分肯定,目光爍爍地盯著他。

  王為就笑,索性將身子往後一靠,抽了口煙,輕聲說道:「所長,這個東西可是不好說,但某人的行為,可是白紙黑字記錄著呢。」

  毫無疑問,他很明白劉強忽然這麼說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劉強有點鬱悶。

  這小子怎麼不像個愣頭青啊,那麼老奸巨猾。

  看來想輕輕鬆鬆擺平這件事,不容易呢。

  「王為,你也知道,這個事,主要責任還在康濤身上,他把責任扛下來了。」

  稍一沉吟,劉強就決定跟他實打實的來,不玩虛的。

  這小子不好哄!

  這一點,王為也並不感到意外。

  康濤改口供很正常。

  既然所裡不想把這個事鬧大,那肯定就只能是康濤扛下來了,反正他把李民主咬進去,也不見得能減輕自己多少罪責。

  這個事,其實真正的關鍵還在於王為的態度。

  如果王為堅決要追究到底,那麼就算局裡領導想壓,也不那麼容易。更不用說劉強了。不過劉強的神情的看上去還比較篤定,顯然他並不認為王為會死咬李民主不放。

  這小子,看上去不大像是那種一根筋的性格。

  「對了,小王,你們警區對於你積極抓賭的表現還是很認可的,這次抓賭,一共沒收了兩萬多的賭資,按照規定,抽百分之二十作為你們警區的獎勵,你也有一份功勞啊……」

  劉強說著,從面前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輕輕推到王為面前。

  王為也不客氣,伸手拿起了信封。

  不用數,憑手感王為也知道,這信封裡的獎金不少於一千元。

  昨天抓賭,包括從焦一謙身上搜出來的賭資,一共是兩萬三千多塊錢,按照百分之二十的比例提成,大約是四千六百塊獎金,李民主,兩名正式幹警,五名聯防隊員,再加上他和張方,一共十個人,平均到每個人的頭上,是四五百塊錢的樣子。

  這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要知道,像王為這樣剛參加工作的小員警,一個月工資獎金津貼什麼的都加起來,也不過三百來塊錢。

  當然,獎金肯定不可能平均分配,通常要提留一點,放在警區做「公積金」,平時聚餐什麼的,都指著這小金庫呢。提留的比例大約在三個點到五個點之間。真正拿出來分配的獎金,只有百分之十五到十七。

  這次抓賭,收穫還算不錯,獎金比較多,提留在警區的「公積金」應該是三個點左右。

  作為警區的負責人,李民主肯定要拿大頭,接下來就是正式民警,然後才是聯防隊員,基本就是按這樣的等級來分配。

  王為第一天參加工作,李民主就算把他算在聯防隊員的檔次裡也沒話說。

  現在,直接給他一千獎金,其實有個安撫之意在內。

  王為沒有拒絕。

  這時候較真的話,就不是和李民主過不去,而是打劉強的臉。

  真這樣幹了,今後他在紅玉所就甭想好好開展工作。

  再是刺頭二愣子,也不可能一上來就把副所長所長全得罪。

  那不叫有個性,那叫找茬!

  「謝謝所長……」

  王為笑眯眯的將信封揣進了兜裡,數都沒數。

  這個動作,贏得了劉強的喜愛。

  小夥子不錯,明白,上道!

  而且還大氣。

  接下來的談話,氣氛就變得不一樣了,劉強完全放鬆下來。

  只要王為二話不說收下了獎金,就意味著這個事他會完全配合。

  這就很好嘛!

  其實所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劉強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萬一鬧大了,上邊認真追究起來,李民主固然吃不了兜著走,他這個當一把手的,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肯定會吃掛落!

  好在李民主自己也在積極活動,基本上,上邊的問題不會太大。

  關鍵就看他這邊能不能安撫好王為。

  「小王啊,我知道你心裡頭有疙瘩,要不這樣吧,咱們換個警區?你說,你想去哪個警區?」

  這也是劉強早就準備好的安撫條件。

  這麼一鬧,這倆冤家肯定不能待在同一個警區了,沒的又打起來。

  幸好紅玉所有四個警區。

  王為嘿嘿一笑,抽了口煙,將煙屁股熄滅在煙灰缸裡,笑眯眯地說道:「所長,我個人意見哈,這個事,我好像沒犯什麼錯誤吧?」

  「當然沒犯錯誤!」

  「誰說你犯錯誤了?」

  劉強忙即說道,語氣篤定。

  「既然犯錯誤的不是我,那為什麼讓我換警區啊?再說了,李所在二警區的時間也不短了吧,所裡和局裡的領導,是不是考慮給李所挪挪窩?一個人,總是在同一個崗位上,也不那麼好,您說呢,所長?」

  王為笑著說道,又掏出金裝南煙,敬給劉強,自己再點上一支。

  「這個……」

  劉強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二警區的情況,畢竟老李比較熟悉……」

  王為笑道:「那可不一定,我家裡就住在工業區那邊,情況我也熟悉。」

  劉強沉吟起來,伸出兩枚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望向王為的眼神,卻變得益發親切了。

  這小子,還真懂事啊!

  劉強老早就在計畫著調整幾個警區的負責人了。

  尤其是李民主,仗著他是本地人,這些年來簡直就將二警區當成了自家的後花園,經營得針插不入水潑不進,發生在二警區的案子,就算他這個所長想要置喙,都得看李民主的臉色。

  當然,表面上說得好聽——商量著辦!

  只不過劉強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來調整,每當他一露出這個意思,李民主就緊著活動,隨即就有分局領導發話,讓劉強硬生生將自己的提議憋了回去。

  這次倒是個好機會啊,如果王為堅持的話。

  王為很堅持!

  他一定要留在二警區,要滾蛋,也得李民主滾蛋。

  幹了這樣狗屁倒灶的事,還一點處罰都沒有,憑什麼?

  「好,小王,你的意見,我會向分局領導彙報的。」

  終於,劉強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這樣的機會一定要抓住,就算最終還是調整不了,也不是他劉強得罪人。這是人王為的堅持,小夥子受了委屈,上級領導怎麼也得給點安慰不是?

  反正王為已經和李民主撕破臉,也不在乎再得罪他一回。

  這事真成了,就是他送給劉強的一大人情。

  日後的工作中,劉所長肯定也要給他大力支持才行。

  所謂嫡系親信,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劉強也沒想到溝通的效果這麼好,簡直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李民主卻氣炸了肺。

  這次分工調整進行得很快,很多人完全沒有發現任何徵兆,分局領導就直接駕臨紅玉所,召開了全體幹警大會。

  新丁王為同志敬陪末席。

  會議上,分局領導熱情洋溢地表揚了王為同志,肯定了他剛上班第一天就挫敗犯罪分子陰謀的上佳表現,表現勇敢,立場堅定,素質過硬!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既然上級領導決定低調處理這事,自然要安撫好受了委屈的當事人。

  康濤行政記大過處分,清理出聯防隊,退回原單位。鑒於他的本意並不是要危害同志的安全,主觀上沒有暴力犯罪的故意,就不做進一步的處理了。

  焦一謙持刀襲警,是嚴重的暴力犯罪,已經在案發次日被刑事拘留,正式啟動了法律流程。估摸著幾年有期徒刑是跑不掉的了。

  不過沒人去關心他的下場,這種人,似乎最終的歸宿總是和牢獄相關,對他的處置,也不是分局領導特意跑來紅玉所召開會議的重點。

  重點是四個警區負責人的分工調整。

  所長劉強宣佈,一警區和四警區對調,二警區和三警區對調。

  三警區的負責人陳鵬調二警區,李民主還是副所長,分管三警區的具體工作。

  大家注意到,在劉強宣佈這個分工調整的時候,李民主本就烏黑的臉色更是在瞬間黑成了鍋底,雙眼中怒火熊熊,像是要殺人一般。

  大夥兒都能理解李所現在的心情。

  再也沒想到,一貫以強勢霸道著稱的李所長,竟然就這麼被一個新來的傢伙啪啪打臉,打得猝不及防,兩邊臉頰都腫了!

  打從轉業回來當員警,李民主還從未丟過這麼大的臉。

  除了啪啪打臉,還有更現實的,那就是利益!

  誰都知道,二警區比三警區油水大。二警區的轄區,囊括了紅玉街道辦事處最繁華的地段,各種單位,店鋪,攤販數量最多。

  在不少人眼裡,這就是油水。

  尤其是李民主,他老李家的宗族勢力幾乎都集中在二警區,因為他是二警區的頭頭,平時在家族中那是當仁不讓的頭面人物,李家宗族的人誰對他不是客客氣氣的?

  可以想見的是,從今往後,他李所在二警區說話不會再靈光了。

  別人也就罷了,王為還留在二警區呢!

  這仇,結深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50

  第27章 欠債還錢

  張方私下裡「警告」過王為,要他小心點,李民主那人心眼小,絕不是吃了虧不還手的主。這回在王為手裡栽了那麼大的跟鬥,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為只是聳聳肩,並不在意。

  一回來就立即和李民主硬碰硬,可不是王為一時心血來潮。他和李民主的矛盾,幾乎是必然會發生的,而且因為性格的問題,沒有任何調解的可能性。

  在另一個時空,他和李民主也是惡鬥一場。

  既然一定要戰,那還不如主動點!

  趁著李民主輕視他,不把他當回事的時候,還能占個先手。

  當然,這種表現在別人眼裡,又變成了「大氣」!

  這小子,牛!

  是個角色!

  回來之後的第一個星期六,王為早早下了班。

  早在去年,國家就已經推出雙休日制度了。不過對於基層派出所的小民警來說,雙休歷來都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每個星期能保證休一天已經謝天謝地了。

  多數時候,連休一天都是奢望。

  不知什麼地方婆媳兩個打起來了,一個電話過來,你就得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給人家做工作,搞調解。講得嘴巴都幹了,也不知能不能弄到杯水喝。

  像今天這樣,五點多就回家的,還真是罕見。

  勝利機械廠家屬樓下的水泥坪裡,一幫子鄰居在樹蔭下支起小木桌打牌玩。

  今天是難得的陰天,涼爽得很,又是星期六,不好好玩一下簡直對不起這樣的涼爽天氣。

  看到這一幕,王為嘴角就浮起了笑容。

  太熟悉了。

  玩牌是勝利機械廠職工家屬樓最常見的保留節目,打從王為記事起,這種娛樂就在廠裡十分盛行。最開始的時候不打錢,後來漸漸的也開始玩點錢了,不過多半都是助興,打得很小。

  見到王為走過來,眾人紛紛和他打招呼。

  葉玫也坐在一旁看熱鬧。

  病體常年遷延不愈,葉玫的身體一直很弱,稍微重一點累一點的家務活,都是王誠親自上陣,葉玫只能給老公打打下手,平時也多半是待在家裡,很少外出。

  小院裡有這樣的活動,葉玫通常都會旁觀。

  王為決定,等王珺那裡的期銅出倉之後,要給家裡買台彩電,給老媽消磨一下時光也是好的。

  九六年那會,對一個月工資只有三百來塊錢的小員警來說,彩電是絕對的奢侈品,一台二十五英寸的國產彩電,價格動則三四千,幾乎相當於他一年的工資了。

  眼下左鄰右捨大多都還是十九英寸的彩電,甚至還有不少是黑白電視機。

  至於他家,則連黑白電視機都沒有。

  這些年,為了給葉玫治病,家裡早已一窮二白。

  「媽,爸爸呢?」

  王為笑嘻嘻地來到葉玫身邊,一屁股坐在了水泥花壇的邊沿上,隨口問道。

  打牌這樣的活動,一直都是王誠的最愛。

  他腦瓜子活,算牌很厲害。

  「他出去有點事,應該快回來了……」

  葉玫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經快到做晚飯的時間了,王誠的時間觀念很強,沒有特別的事情,不會耽誤做飯,尤其是兒子回家之後,一日三餐更是十分準時。

  哪怕多數時候,王為是在單位吃食堂,沒時間回家吃飯。

  不過今天似乎出了點意外,一直到快六點的時候,樹蔭下的牌都收了,大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還沒見王誠回來。

  葉玫就著急起來,不住抬頭往院子外張望。

  「媽,別急,沒事。爸說過去哪嗎?」

  「去找你方叔叔了……」

  葉玫猶豫了一下,才壓低聲音說道。

  王為頓時就明白了,王誠這是去借錢。

  方叔叔是王誠的好友,家裡比較殷實,這些年來,為了給葉玫治病,王誠沒少找人借錢。每次找方叔叔都沒落過空。

  眼下,肯定又是要錢買藥了。

  原先廠裡還沒破產倒閉的時候,勉強還能報銷一點醫藥費,眼下是完全都只能靠自己了。

  但借錢這個事,從來都是越到後邊越困難的。

  基本上,願意借錢給你的,一開始就借了,借的次數太多,一來人家也煩,二來誰家也不是開銀行的,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至於那些不願意借錢給你的,你求他的次數再多都沒用。

  王誠那麼要面子的一個人,這些年不知道拉下多少回面皮做了多少回小!

  王為禁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道:「瞧我這記性……媽,爸爸是不是去找方叔叔借錢了?我這有錢,忘了給你了……」

  說著,就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那個信封,交到葉玫的手裡。

  所裡事多,他這兩天幾乎都忙到很晚才回家,基本上沒時間和父母交流,那一千塊錢獎金,一直都揣兜裡忘拿出來了。

  葉玫將信將疑地接過那個信封,打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忙不迭地將信封口子合上了,有點驚慌地望著王為,壓低聲音說道:「小為,這錢哪來的?」

  一千塊!

  對葉玫來說,這絕對是筆鉅款了。

  王為笑著握住媽媽瘦削的手掌,輕輕拍了兩下,說道:「媽,這是獎金,前幾天抓了場賭,按規定出任務的人都有獎金。放心吧,乾淨的。」

  「你自己的兒子,你還信不過嗎?」

  葉玫便即放心,她是那種特別淳樸的性格。

  「那,你也留點自己花……」

  從信封裡抽出兩張百元大鈔,略一遲疑,又多抽出兩張,遞到兒子手裡。

  「媽,我用不了那麼多錢,一百塊就夠了。」

  「不行不行,一百塊太少了,你現在是正正式式的員警,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能太寒酸……太寒酸了,惹人笑話!」

  葉玫堅持將四百塊錢壓在王為的手心裡,眼角已經有了淚水。

  都怪自己身體太不爭氣了,把家裡折騰得精窮,兒子一上班就要補貼家用。他一小夥子,抽煙喝酒的,又是場面上的人,開銷可不小。

  男子漢立世,最講究的就是個面子。

  王為笑道:「媽,放心,寒酸不了,我是員警啊,只要穿著制服,就不寒酸。」

  不過王警官今天沒穿制服。

  這也是幹了多年員警之後養成的「壞習慣」,王為特別不喜歡穿制服。尤其是在查案的時候,穿制服很容易打草驚蛇。

  再說他剛上班沒多久,正式的制服還沒發下來呢,要穿也只能暫時用警校的校服湊合一下。

  這邊母子兩個絮絮叨叨的說話,王誠已經陰著臉走進了院子。

  葉玫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看王誠的臉色,就知道他今兒沒借到錢,空著手回來了。

  「不要緊,小為發了獎金,他給我了……」

  葉玫連忙將手裡的信封遞給老公。

  王誠頓時雙眼一亮,低聲問道:「有多少?」

  「一千。」

  王為在一旁答道。

  王誠閃亮的眼神立馬又變得黯淡,以更低的聲音嘀咕道:「一千?不夠啊……」

  「怎麼不夠?買藥夠了……那太貴的藥咱們不買,就買常用藥,夠了夠了!」

  葉玫忙即說道。

  「不是買藥……」

  王為搖搖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只見那邊廂走過來一個人,有點尷尬地向葉玫招了招手,打了個招呼。

  「老方?」

  葉玫頓時愣了下。

  這個人正是她剛才跟王為提到的方叔叔方重,王誠的老同事老朋友。

  方重四十幾歲,一看就是那種很忠厚很實在的人,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只不過現在方重看上去很尷尬很不好意思。

  葉玫立馬就明白過來。

  老方這是來討債的!

  原本王誠是去找老方借錢,不料錢沒借到,老方反倒跟過來要債了。只是看老方這個樣子,肯定是遇到很大的難題了,否則他明知道王家的家境,絕不會跟來討債的。

  「方大哥,咱們不急啊,一起想辦法……」

  葉玫馬上說道,說著,就瞥了瞥王誠手裡那個信封。

  王為也走上前來,笑著給方重打了個招呼。

  「方叔叔。」

  「哎哎,小為啊,你回來了?放假了?」

  方重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王為,略有些訝異。

  「不是放假,我已經畢業了,分配回來上班。」

  王為微笑答道,望向方重的眼神很親切。

  王誠和方重的關係確實不一般,多年的老朋友,處得就和兄弟一樣,王為小時候沒少到人方叔叔家裡蹭飯吃。

  「啊?這就畢業了?哎呀,時間過得真快……在哪裡上班啊?」

  「紅玉所……紅玉派出所。」

  「紅玉派出所?啊,對了對了,你是員警學校畢業的,專業對口……」

  方重又連連點頭,不過神態始終有些不大對,似乎心不在焉。

  王為很快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三個年輕人從不遠處走過來。

  都在二十歲左右,染著眼下極其難得一見的黃毛,為首一個,穿著大大的燈籠褲,雙手插在褲兜裡,嘴裡歪叼著香煙,一步三晃地向這邊走來。

  「哎,姓方的,到底有沒有啊?給句話!」

  燈籠褲走到近前,重重哼了一聲,吐掉嘴裡的煙屁股,歪著脖子,叫道。

  那眼神彷彿睥睨一切似的。

  頗有老大的「派頭」!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52

  第28章 就衝你來的!

  方重雙眉猛地一揚,似乎內心頗為憤怒,但隨即,揚起的雙眉又低垂下去,臉上閃過一抹無可奈何的憋屈神情。

  「方叔叔,怎麼回事啊?」

  王為似乎明白了什麼,低聲問道。

  「沒,沒什麼……就是方可欠人家點錢……」

  方重期期艾艾地說道。

  方可是方重的兒子,和王為也算是比較熟,不過因為兩人以前不在一個學校讀書,所以並沒有成為哥們。在王為的印象中,方可其實是比較斯文內向的一個人,怎麼忽然之間,就會欠人家錢,被人追債一直追到老王家來了?

  這個有點蹊蹺。

  「哥們,什麼事能跟我說說嗎?」

  王為直接向燈籠褲發問。

  燈籠褲早就在盯著他了,眼神一直很不爽,見王為主動湊上來,馬上冷笑一聲,說道:「怎麼,想打抱不平啊?」

  王為就笑了,這人怎麼跟個烏眼雞似的,時時刻刻準備炸翅。

  不過轉念一想,眼下的混混,不就是這個德行嗎?和另一個時空那些更加專注於敲詐,濫交,吸毒的混混比較起來,九十年代的街頭地痞,脾氣更加暴戾,更加好鬥。

  這也是時代使然。

  每個時代的特性不同,流氓混混,潑皮無賴的表現也很不相同。

  只是,這幾個混混的針對性好像非常明顯,給王為的感覺,就是衝著他們老王家來的,一直都在用眼睛的餘光關注他,他一開口,這邊馬上就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打抱不平倒不至於,我就想問問,方可欠你們多少錢,怎麼欠的?」

  王為倒沒生氣,笑著問道。

  這輩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種無賴,各種痞子,各種罪犯,燈籠褲這種,算是「級別」很低的,王為早就不會輕易和他們置氣了。真要是碰到這種人就生一回氣,王為早就被氣死了。

  王為這種不在意的笑容卻立即就激怒了燈籠褲,上下打量著王為,冷笑著說道:「你是誰啊?算老幾?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王為笑道:「你這種態度,對你可沒有什麼好處。」

  「是嗎?那你是不是還要把我抓起來啊?」

  燈籠褲惡狠狠地反問道。

  王為便微微頷首。

  燈籠褲到底沒什麼經驗,一句話就露陷了。毫無疑問,這幾個傢伙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王為是派出所的,故而才有「抓起來」一說。

  明知道王為是派出所的,還敢在他面前這麼囂張,這可不是腦殘,王為幾乎可以肯定,這幾個傢伙是受了別人的指使。

  至於這個「幕後人」是誰,不用問也知道是李民主。

  前不久剛進行了分工調整,派出所內部,出人意料的「一團和氣」,至少看上去氣氛非常的融洽,李民主也沒有表現出如何的不滿,更沒有消極怠工,一上任就很投入工作,積極瞭解警區內的情況,和三警區的同志們打成一片。上任沒幾天,就請了三警區的同志們聚過兩次餐了。

  李民主是紅玉所出了名的「闊佬」。

  而且,李民主並不忌諱讓別人知道他有錢。

  這個人膽子很大,基本上是錢就敢撈。

  表面上,是因為他敢抓敢管,抓賭抓違法什麼的特別多,罰沒款,獎金之類的也非常冒尖,這一點,連分局領導都給予過肯定的。

  但王為心中的警惕從來都沒有放鬆過。

  既然主動開戰,王為就不可能傻呆呆地認為這個事已經過去了,李民主從今往後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像今天這種下三濫手段,如果是別人,也許不屑於用,但李民主不是別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民主本身就是個混混的性格。

  你敢惹我,我就跟你沒完!

  對付這種流氓無賴的混混,最有效的辦法當然不是做「思想教育」的工作,而是直接幹趴下——不服是吧?不服直接把你丟監獄裡去!

  當然,方式方法還得講究,不能蠻幹。

  王為以前是有點二愣子,但既然上天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再動不動就二愣子脾氣發作,那也太不懂得珍惜了。

  「方叔叔,欠他們多少錢?」

  既然人家是專程來找茬的,王為也就不再和燈籠褲糾纏,轉身問方重。

  方重搖搖頭,壓低聲音很無奈地說道:「他們說是三千……」

  誰知燈籠褲居然聽到了,馬上瞪大眼睛叫道:「哎,姓方的,什麼叫我們說是三千?有借條的好不好?你兒子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欠我們三千塊,又不是別人代他寫的。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方重怒道:「你們說欠幾千就是幾千,誰知道這中間有沒有蹊蹺?」

  按照王為的經驗,這中間是肯定有蹊蹺的,方可也許真找他們借了點錢,但絕對沒那麼多。

  九十年代中後期乃至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高利貸」在邊城民間一度非常流行,甚至達到了猖獗的地步,很多人都因為借高利貸搞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在另一個時空,王為處理過不少和高利貸相關的案件。

  這種案子往往特別複雜,處理起來相當的麻煩。因為要處理的遠遠不止表面上一張借條那麼簡單。哪怕明知道相關政策法律不支持高利貸,也根本就無法阻止私下裡的借貸和追債。

  邊城每年都有很多因為躲債而遠走他鄉的案例出現。

  「這麼說,你們是不打算還了?」

  燈籠褲冷笑著反問道。

  「不還也可以,反正我們無所謂,嘿嘿……」

  隨著這一聲冷笑,方重的態度立即就軟下去,低聲說道:「也沒說不還……」

  方重家裡是比較寬裕,但那也是相對而言的,只是比老王家強點,平時手中略有點積蓄,王誠每次找他借錢,一般都是百兒八十的,最多不超過三百。

  一次性拿出三千塊,已經遠遠超出了方重的承受能力。

  只不過涉及到兒子的人身安全,方重也硬不起來,只能賠笑臉。

  王誠和葉玫對視一眼,都感到很無奈。

  這些年來,沒少麻煩過人家老方,可如今老方遇到難題了,他們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

  三千!

  對於他們更加是個天文數字。

  葉玫只好向王為使眼色,讓王為將剛剛留下的那點錢再拿出來,好歹湊個一千的整數。

  要不是王為發了獎金,他們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為搖了搖頭,微笑說道:「媽,不擔心,這個事我來處理好了。」

  話是這麼說,葉玫哪裡能夠不擔心?

  「兄弟,方可總共欠你們三千塊是吧?」

  「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燈籠褲直著脖子嚷嚷,努力裝出一副很拽的樣子。

  王為搖搖頭。

  混混到底是混混,雖然是「受託」而來,面對著在派出所上班的王為,總歸還是底氣不足。街痞怕派出所,幾乎已經成了某種條件反射。

  但這傢伙說得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不管方可是什麼原因欠他們的錢,既然有借條,錢總是要還的。

  就算是高利貸,過高的利息可以不還,本金卻是賴不掉的。

  「行,三千塊是吧?咱們還錢!」

  王為很痛快地說道。

  他也不知道老爹到底欠方重多少錢,估摸著這麼多年的欠債累積下來,就算還不夠三千也差不多了,而且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做人必須要知恩圖報。

  更不用說,今兒這追債,對方明著就是沖他們老王家來的。

  「好啊,那我等著……我告訴你啊,我很忙的,你別拖時間!」

  燈籠褲冷哼著說道,一臉不相信的神情。

  也不怪他不信,九六年,三千塊是真正的鉅款,相當於一個普通工人一年的總收入之和。一般的家庭,誰能一下子就拿出三千塊現金來?

  王為也拿不出!

  「王為……」

  連王誠都有點急了,滿臉擔憂之色。

  三千塊,去哪弄?

  「嘿嘿,放心,等著吧!」

  王為向老爸一笑,隨即就伸手拍了拍燈籠褲的肩膀,笑著說道,轉身就向院子門口的小賣部走去。

  開小賣部的也是他們的老鄰居,勝利機械廠的職工家屬,勝利廠還沒有破產倒閉的時候,這小賣部就開起來了,有段時間,生意還很火爆。

  眼下廠裡倒閉了,大家手頭都緊巴巴的,連帶小賣部的生意也冷清了許多。

  方重和王誠對視了一眼,擔憂之色更甚。

  王誠反過來安慰老友,低聲說道:「老方,別急,他應該有辦法的……」

  這個兒子,他以前是看得懂的,但是自從警校畢業之後,回來參加工作,王誠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王為了,彷彿一夜之間就換了個人似的,變得相當老成。

  也許,他真有辦法!

  燈籠褲三人立即跟在後邊,直接將方重丟在了一邊。

  小賣部有台公用電話,王為把電話打到了王珺的手機上。

  九六年那會,手提電話雖然很罕見,但王珺這種級別的大老闆,自然早就配備了。

  當然,還是類比機,不是真正的數位行動電話,信號方面有點差,不過,只要王珺在雲都市區,問題就不大。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8 16:53

  第29章 賒帳

  電話一打就通,裡面傳來王珺優雅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

  「哪位?」

  「小姑,是我啊……」

  「二子?這個時候怎麼想起給小姑打個電話了?」

  聽到王為的聲音,電話那邊王珺感到很驚訝,說得王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回到邊城這些天,居然就沒主動給小姑聯繫一下。一個是忙,二個也是感情上還沒有和小姑特別親近。

  但是很明顯,在這個時空,他和小姑之間的關係,肯定會和另一個時空有所不同。一是因為他自己性格的轉變,再說還有個實際需求。這輩子要想活得和上輩子不同,很多時候都需要獲得小姑的説明。

  「嘿嘿,這不是忙嘛……小姑啊,求您個事,我這碰到點麻煩了,急用錢,您看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不多,三千塊就好……對的對的,我就在家呢。今兒星期六,交易所不開門,等到了星期一,把我那點期銅拋了吧……」

  王珺就在那頭輕輕地笑,笑得王為心裡顫悠悠的。

  「二子,你還是和小姑那麼見外,小姑就那麼不招你待見?」

  「小姑,我不是那意思,這不,錢的事,明白點好……」

  「嗯,小姑欣賞你這種明白勁……你那點期銅,我看暫時不拋吧,現在走勢很好,已經賺了差不多兩萬了,再等幾天,也許還能再賺點,至少把你這三千塊賺出來。」

  王珺雲淡風輕地說著,實則嘴角含笑。

  這侄兒的狗屎運還真不錯,從沒有接觸過期貨,就這麼懵懵懂懂地殺進市場,這麼懵懵懂懂地買了幾手期銅,然後原本波瀾不驚的期銅市場,就一路高漲了。

  說起來,期銅的價格也只是上漲了大約五六個點,因為期貨交易的杠杆原理,這五六個點的漲跌,就足夠王為那兩萬塊錢本金翻番了。

  兩萬塊,對王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王為乃至整個家庭而言,就是一筆鉅款,足夠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行,我知道了,待會我就讓人把錢給你送過去……」

  在電話裡問了問基本情況之後,王珺很爽快地說道。

  王為嘴角微微往上一翹。

  就知道小姑會有辦法。

  這些年,王珺雖然一直在雲都經營,但在邊城也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生意場上的人,信奉的就是多個朋友多條路。

  「二子,有時間的話,到雲都來,小姑請你吃好吃的。」

  臨了,王珺在電話那邊叮囑了一句。

  說起來,雖然還是「哄小孩」的語氣,但王珺能主動發出這樣的邀請,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在王珺心裡,已經將這個侄兒當成了一盤正經菜式。

  「好咧,我一定去。」

  王為笑著掛斷了電話。

  「哎,還要等多久啊?」

  那邊廂,燈籠褲已經不耐煩了。

  王為看他一眼,淡然說道:「哥們,想要錢的話,就得有點耐心。」

  「哼,我告訴你啊,今天要是拿不到錢,我們幾個就不回去了,就在這住著等!」

  王為笑了,雙眼微微眯縫起來,說道:「小兄弟,做混混也要講規矩的,還得有點傲氣。像你們這樣,都快混成無賴了,有意思?」

  「你什麼意思?」

  燈籠褲脖子一梗,怒道。

  王為笑了笑,理都不理他,徑直回到了父母身邊。

  「怎麼樣?」

  葉玫低聲問道。

  王為輕輕點頭,說道:「不要緊,待會就有朋友送錢來了。」

  「啊?什麼朋友啊?」

  葉玫有點吃驚。

  三千塊,什麼朋友會一個電話就給送過來?

  「放心,是有錢人。」

  王為笑著,神態輕鬆。

  「來,方叔叔,先請坐吧,我去給您倒杯茶。」

  打牌的人雖然散了,小桌子沒收走。

  都記不得這小桌子是誰家的了,一直就這麼放在樹蔭下,難得的是居然還維護得不錯,並沒有完全朽壞。

  「你們坐,我去倒茶水……」

  葉玫急忙說道。

  不一會從家裡拿了茶壺和幾個茶杯過來,還端來一小碟葵瓜子。

  王為就這麼大馬金刀地坐下來,掏出香煙,敬給方重和自家老爹。王誠抽煙沒癮,有朋友的時候陪著抽幾口,倒是偶爾會喝個小酒。

  方重不一樣,煙癮比較重,接過王為遞過來的金裝南煙,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二子,這煙可貴啊……」

  在王家,葉玫一般叫兒子小為,王誠多數時候是叫他「二子」,方重也跟著王誠這麼叫。

  在方重眼裡,王為就和他兒子方可一樣,還是個小孩,怎麼忽然之間,就變得這樣穩重大氣了?難道一當員警,就有這麼大的變化?

  還有這煙……

  這應該不是員警的「福利」吧?

  王為笑道:「方叔叔,放心吧,這是朋友送的,我可還沒有那個能耐去收人家的好處。」

  方重也不由失笑,心中卻是一鬆。

  原本這個事搞得他心情很不好,又是緊張又是擔心,還特別憋屈,眼見王為這麼輕鬆,自然而然也就跟著放鬆下來。

  眼見他們喝著茶水,吃著瓜子,抽著煙,還是金裝南煙,燈籠褲三人心裡就非常不爽了。

  討債,他們不是頭一回,也算是很有經驗了,被討債的一般都戰戰兢兢,嚇得要死,少數壯起膽子大喊大叫的,也不過是虛張聲勢。但像這樣好整以暇,優哉遊哉的,還真是第一次碰到。

  太囂張了!

  竟然將他們視若無物。

  人的心態就是這樣的,只許自己囂張,不許別人跋扈。

  「黑面,去給老子買包煙來,要金裝南煙,還買點好吃的來……」

  燈籠褲朝著身邊的另一個混混吆喝道。

  這個混混個頭較矮,黑不溜秋的,這個綽號倒是很貼切。

  黑面頓時嚇了一跳,面露難色,低聲提醒道:「浩哥,金裝南煙可貴啊……咱沒錢……」

  你開個口容易,可我上哪弄錢?

  不要說金裝南煙,黑面兜裡,這會連五塊錢都沒有,褲兜比他的臉還乾淨。

  「你蠢啊!」

  燈籠褲不輕不重地摔了黑面一個巴掌,滿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你不會去商店要啊,帳記在他們頭上!」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根本就是刻意要讓王為聽見。

  方重臉上又浮現出怒色。

  簡直欺人太甚。

  王為卻伸出手,拉住了準備拍案而起的方重,微笑著搖搖頭。

  方重這才滿臉鬱悶,很不甘地重新坐了下來。

  燈籠褲不由得冷笑一聲,高高昂起了頭。

  特麼的什麼狗屁員警,還不是外強中乾,碰到哥幾個就慫了。

  瞬間燈籠褲只覺得信心爆棚,剛才被王為藐視的鬱悶一掃而空。看來還是李所說得對,在這老街,就沒有他「浩哥」吃不開的地方。

  黑面腦子雖然不靈光,辦事倒俐索,屁顛屁顛地跑去小賣部,很快又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懷裡抱著一堆吃食,最上邊金光燦燦的,果然是一盒金裝南煙。

  王為略感意外。

  怎麼胡胖子的小賣部,竟然還有金裝南煙賣了?

  在王為的記憶中,這種奢侈品高檔煙要氾濫成災,應該還要幾年吧?

  眼下,天南捲煙廠應該尚未敞開供應。

  或許,這個時空和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有所不同,也可能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畢竟二十年了,這樣的小細節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

  至於胡胖子會毫不猶豫地給黑面賒帳,王為倒不覺得多奇怪。

  胡胖子別看長得五大三粗,其實膽子特別小,這種街面上的「大哥」,不管誰嚇唬他,那都是一嚇一個准!

  至於這將近一百塊錢掛在王為帳上,王為會不會認帳,到時候再說吧。

  大家都是鄰居,總比這些「大哥」好說話。

  胡胖子只怕混混,倒不怎麼怕員警,在他心目中,員警總歸是為人民服務的,再說王為是他看著長大的,還是有一定的心理優勢。

  見了這一堆吃食和煙酒,燈籠褲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當即撕開香煙包裝,一人一支叼了起來,深深吸一口,麼的,這好煙就是抽著舒服……

  三人就在樹蔭下擺開了架勢,抽著煙,吃喝起來。

  這邊的異常自然引起了左鄰右捨的注意,不少人探頭探腦往這邊看,偶爾有人過來問問情況,但多數人都躲在自己家裡,不敢出頭。

  這年月,都有點怕地痞混混,這些傢伙,太壞了,好人家鬥不過他們。

  能夠過來低聲問上幾句,「站個台」,都是和王誠關係比較好的。

  太陽漸漸西斜,大樹的影子越拖越長了。

  久久不見動靜,燈籠褲又不耐煩起來,在那邊叫道:「哎,姓方的,到底什麼時候有錢啊?再等下去,天都黑了,你招呼我們過夜啊?」

  口口聲聲叫著「姓方的」,眼神卻隻落在王為臉上。

  「我告訴你啊,我最多等到七點,要是過了七點我還沒拿到錢,那利息咱們又要再算一算了。」

  燈籠褲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錶,叫道。

  九十年代,這種簡單便宜電子錶在邊城很流行,算是一種時尚。

  「哪有利息是一天天算的?」

  方重怒道。

  「嘿嘿,不要說一天天算利息,就算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算利息的都有。」

  「浩哥我高興,就要這麼算,怎麼啦?」

  「不服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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