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刑警榮耀 作者:不信天上掉餡餅(連載中)

 
waterkcl 2019-8-5 13:02: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0 112097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39

  第260章 分歧

  解救會議一開始,就出現了根本性的分歧。

  發表不同意見的人姓焦,西關鄉黨委書記。

  焦書記大約四十幾歲,和常所長一樣,一副山鄉老農民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個國家幹部。他要是出現在鳴山縣城大街上,十個會有九個把他當成進城趕集的山民。

  九七年,鳴山縣還沒有完成撤區並鄉工作,西關鄉實際只是副科級架子,老焦這位鄉黨委書記,也就是副科級幹部,享受正科級待遇,面對這麼多省市縣領導,說實話有點緊張。

  焦書記提議說,老根水太遠,不通水泥路,只有砂石路,前段時間下雨,砂石路有好幾處塌方,很不好走,大部隊就不用進山了。不如他直接把老根水的支書村長叫來,給他們做做工作,讓他們回去,把姑娘帶到鄉政府來,跟著爸爸媽媽一起回家就行了。

  焦書記這個提議,讓大家眼前一亮。

  一路上長途跋涉,顛得人骨頭架子都散了,說真的大夥都不願意再往深山老林中鑽。

  「這樣能行?」

  縣局曹局長有點疑惑地問道。

  這個工作沒那麼容易做吧?

  他對西關鄉這種窮鄉僻壤還是很瞭解的,鄉民們明顯不是那麼好說話。

  「當然,要給點錢……」

  果然,老焦期期艾艾地說道。

  「老根水窮,群眾沒錢,這個買媳婦的錢,得補給他,不然就算是支書和村長,也帶不動人的……」

  「扯淡!」

  老焦話還沒說完,鐘副局長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還補錢給他?不把他抓起來就算客氣的了。知不知道收買婦女也是犯法的?」

  鐘副局長以前在鳴山縣工作,在西關鄉蹲過點,本身也是鳴山人,和老焦也比較熟悉,故而沒給他留什麼面子。

  焦書記似乎有點害怕他,賠笑說道:「老領導,收買婦女犯法這我知道,可是山裡人他不知道啊,那些人,就是些文盲,連字都認識,就更不懂法了。他們光知道認死理……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把人救出來,其他的事,以後可以慢慢處理……」

  焦書記說著,眼神就在陸啟正兩口子臉上掃了過去。

  顯然,老焦是希望獲得被害人父母的支持。

  不過實話說,陸啟正兩口子這當兒也相當糾結。

  最要緊的是救出女兒,這一點他們不反對,很贊成。但要說就這樣放過糟蹋他們女兒的老男人,又實在是心中不甘,更不用說還要補錢給他了。

  錢不是問題,心中那股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這要是在天南,哪怕再是深山老林,陸啟正也一定要追究到底,非得把所有犯罪分子全部繩之於法不可,一個都別想跑掉。

  為此,哪怕傾家蕩產也不在乎。

  「不懂法不是犯罪的理由!」

  鐘副局長一擺手,很不屑地說道。

  「文盲,不認識字就可以亂來,就可以犯法,那還要我們公安機關幹什麼?還要我們司法系統幹什麼?還給他們錢,這不是鼓勵他們下次繼續犯罪嗎?」

  「不行,這個辦法肯定不行。」

  「行不通!」

  鐘副局長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商量餘地。

  要說鐘副局長平時也不是這麼「執法如山」的,沒在公安幹過的人就不可能知道,公安其實就是聽上去「厲害」,真正想要鐵面執法,何其難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最關鍵的是,有時候就算你不怕,敢得罪人,有些人也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真把那些狠角色惹火了,人家分分鐘讓你離開公安機關。

  脫下那身警服,你還能有什麼脾氣?

  但當著《天南日報》記者的面,鐘副局長必須這樣的義正詞嚴。焦書記不懂,可以和稀泥,鐘副局長和武泓市公安局卻丟不起這人。萬一報導出去,就是大問題。

  「我跟你說,老焦,這不是可以商量的問題。我們這次過來,尤其是天南的同志大老遠的趕到咱們東海,不但要把被害人解救出來,凡是所有涉嫌犯罪的嫌疑人,都必須抓捕歸案。這是基本原則。你們鄉政府,必須要好好配合這次行動,千萬不要有什麼本位思想,地方保護主義思想,那是要負責的。」

  鐘副局長進一步表明了專案組的強硬態度。

  焦書記也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出現了偏差,有點「唯技術論」了。

  在技術層面上,他自覺自己的提議是最好的,最有操作性。老根水那幫山鱉,逼急了真是六親不認。不要說他這個鄉黨委書記,就算是縣長縣委書記來了都白搭,人家絕不買帳。要做通支書和村長的工作,那還得是他老焦的面子,在西關工作了那麼多年,老焦在這裡的威望還是很高的,普通群眾不敢說,至少二十七個行政村的支書和村主任,大多數跟他關係不錯。

  就這樣,老焦估摸著單單是補錢還不夠,還得再額外給支書村長乃至那個「買人」的陳阿根一點好處,他們才肯乖乖把人交出來。

  但當著天南同志的面,尤其是當著《天南日報》記者的面,自己的提議就太沒有原則性了,說輕點是和稀泥,說重點那就是向犯罪分子妥協,向宗族勢力妥協。

  這個大帽子一扣下來,誰吃得消?

  這案子,首先要保證大方向正確。

  「鐘局長,要是來硬的,我建議動武警!」

  老焦直截了當地說道。

  基層幹部,沒那麼多雲山霧罩,曲裡拐彎。而且對老鐘的稱呼也變得十分正式,不再是帶著親近之意的「老領導」。

  鐘副局長臉色完全垮下來,很不悅地說道:「老焦,你不要總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這裡二三十個員警,再加上你們鄉政府出動幾個幹部,還不夠在老根水救個人?老根水我不是沒去過,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以鐘副局長的性格,以往肯定也是打慣硬仗的,犯罪分子越囂張,鐘副局長就越是要狠狠收拾他。

  到底誰怕誰,誰打擊誰,這個問題必須搞清楚,不能搞錯了。

  「你跟他們的支書村長說清楚,我們這次去,不但要救人,還要抓人。犯罪分子一個不能放過!他們要真敢阻擾公安辦案,有一個就抓一個。我老鐘絕不含糊!」

  鐘副局長等同於是這次解救行動的現場總指揮,他的態度如此強硬,會議的調子實際上已經定下來了。包括老焦在內,西關鄉的幹部誰都不敢再提什麼異議。

  接下來的會議,開得相當順利。

  大家統一思想,統一意見,決定立即出發,前往老根水村救人。

  老焦沒有隨行,而是以身體不適為由留了下來,指派了他的副手陳鄉長帶著幾個鄉幹部跟專案組一起去老根水。

  為此,老焦還被鐘局長狠狠的逼視了一把,以為他是對自己有意見了。

  老焦苦笑著,不好說什麼。

  專案組的車隊一離開鄉政府大院,老焦立即就行動起來。先是給老根水村打了電話。老根水村就兩台電話,一台裝在支書家裡,一台裝在村裡的小賣部。而小賣部又是村主任家屬開的。等於是支書村長家各有一台電話機。

  老焦分別打給支書和村主任,給他們說清楚了情況,讓他們無論如何要配合省市縣公安同志,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順利解救陸曉婷。另外陳阿根也要抓。

  這是死任務,必須要完成。

  村長倒是唯唯諾諾,支書卻是明白說了有難度。

  因為老根水村買媳婦的不止陳阿根一個人,這回要是帶走了陳阿根的老婆,再把陳阿根抓了,整個老根水的人都不會答應。

  如果外地人答應補錢,他倒是可以想辦法做做工作。

  多補點錢,彌補一下陳阿根的「損失」,這個工作可能會好做一點。

  「錢錢錢,你這個老財迷,眼裡就只有錢!」

  老焦忽然就爆發了。

  剛才在鐘副局長那裡當眾受的氣,一下子都爆發出來,打算傾瀉在老根水村支書的頭上。

  「買賣人口違法犯罪知不知道?咹?知不知道?」

  「你現在在包庇罪犯知不知道?」

  「我告訴你,錢一分錢沒有。那個外地姑娘你必須給老子放了,那個陳阿根,必須帶走。這沒得商量!你也是膽子好大,敢跟公安局要錢。你見過公安局給過誰錢了?哪次不是他們管別人要錢?」

  「真是的!」

  別看老焦在鐘副局長面前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在下邊一個村支書面前,鄉黨委書記的架子擺得十足。

  「我告訴你,陳阿祥,不要跟公安局對著幹,這回來的,可不止我們縣公安局,也不止我們市公安局,連省裡都來人了,省公安廳來人了,知道嗎?這個案子,甚至連首都公安部都驚動了,你知道有多嚴重嗎?你敢對著幹,就不是你這個村支書當不當得成的問題,而是你自己的安全問題。鐘局長,以前咱們縣公安局那個鐘局長,你也聽說過他的,在我們西關蹲過點的,那可是個黑面閻王!這回就是他帶隊!」

  「跟他對著幹,他敢直接把你抓起來,你信不信!」

  陳阿祥不信!

  他一句話不說,直截了當掛了電話。

  老焦不由得愣住了,對著嘟嘟作響的話筒,半晌回不過神來。

  民風強悍,不是開玩笑的。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39

  第261章 大陣仗

  真正直接體會到老根水村民風強悍的,自然是鐘副局長。

  因為在西關鄉蹲過點,對於西關鄉最偏僻的老根水村,鐘副局長雖然沒親自去過,也和他們以前的老支書有過數面之緣,故而進村的時候,鐘副局長依舊是自信滿滿,一邊行走在砂石土路上,一邊和身邊的人談笑風生。

  從西關鄉政府所在地前往老根水村,大約有十二三公里山路,其中幾公里水泥路,剩下的就全是砂石路,也就是俗稱的「毛坯路」。

  進村前的那一段有塌方,車隊進不去,只能停在村子外邊,大家步行進村。

  幾分鐘後,鐘局長就不吭聲了,張大了嘴巴,怔怔地望著前方。

  佇列裡每個人的表情都和他一樣。

  只見前方不遠處,老根水村入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彙聚起不少的村民,男女老幼都有,粗粗一看,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在村口排成一堵人牆,硬生生攔在了解救隊伍的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

  隨即,鐘副局長暴怒起來,大喝了一聲。

  「老焦!」

  毫無疑問,這是老焦事先「洩露」了風聲。

  其實這還真怪不了老焦,這樣的事情,事先老焦是一定要給老根水的支書村主任打個招呼的,只是沒想到老根水支書陳阿祥那麼硬氣,不但直接掛了老焦的電話,還立馬「拉起了隊伍」。

  這是擺明要抗拒到底了。

  細看之下,就能發現,這支「隊伍」很有講究,擋在大路正中央的,是老人和婦女,也有一些十來歲的半拉小孩,男人站在兩邊,和中間的老人婦女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多數人的神色都很警惕,當然,也有不少人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似乎覺得這個事情很好玩。

  很明顯,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組織這樣的「陣勢」了。

  站在隊伍正中央的,是一名七十來歲的老婦,頭髮全都白了,滿臉倔強之色,望向鐘副局長等人的目光之中,充滿著仇視。

  是的,就是仇視,似乎解救隊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個老婦,按照情理分析,應該就是收買陸曉婷的老光棍陳阿根的媽媽,看她破舊的衣服就能知道,家裡條件非常糟糕,好不容易給老光棍兒子買了個媳婦,都還沒過上幾天,就要被人帶走,哪裡肯依?

  由她擋在最前邊,很「合理」。

  她是真敢拼命的。

  解救隊伍拿這樣的「敢死隊員」,有時候還真的一點轍都沒有。

  鐘副局長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心中老早就在後悔,應該聽從老焦的勸告,帶著武警過來就好。

  面對這種情形,今天的解救行動,毫無疑問會變得無比艱難。

  縱算如此,老鐘也還是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去。

  「把你們支書,村主任叫過來,我是武泓市公安局副局長鐘有國。」

  鐘副局長在離人群約莫六七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挺胸凸肚,大聲說道。

  沒人搭理他,所有人都或冷漠或戲謔地看著他,一句話不說。

  鐘副局長大怒,一張臉氣得通紅。

  一直跟隨在後的陳鄉長見狀,連忙疾步跑過去,站在鐘有國身邊,大聲說道:「同志們,我是陳輝,西關鄉鄉長,我也是西關陳家的人。陳阿祥在哪裡?讓他出來一下……」

  「西關陳」就算在整個鳴山縣都算是個大姓。

  陳鄉長確實也是本鄉本土的幹部,說的是地道的西關土話。

  人群騷動了一下,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什麼市公安局副局長,離他們太遙遠,沒興趣;但西關鄉鄉長,西關陳家的人,卻和他們很近,其中還有人認識陳輝,知道他確實是西關鄉鄉長。

  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村民對鄉長還是有一定敬畏心理的。

  「叫支書來可以,但你們不許抓人……」

  稍頃,人群中就有人直著脖子喊道。

  「不抓人不抓人,我保證!」

  陳輝連忙說道。

  他小小一個副科級鄉長,這麼大的行動,還真的輪不到他做主,但此時此刻,顯然不能進一步激化矛盾,既然村民們「認他」,他自然而然就成了「主角」。先把局面緩和一下再說。

  見了這個情形,一直走在隊伍最後的王為索性停住了腳步,又拉了白嬌嬌一下,示意她不要上前。

  程雪沒有來,她留在西關派出所,看守嚴青梅。

  已經確定陸曉婷就在老根水村,那就沒必要再帶著嚴青梅去村裡了,怕的就是這種亂哄哄的情況,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又是麻煩。

  程雪自己自然是很不樂意,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這樣的機會,對新刑警來說,真的極其難得,誰不想親自上第一線見識見識?

  不過她最後還是服從了命令,委委屈屈待在了西關派出所。

  畢竟她太年輕了,又是女孩子,自保能力相對弱一些。

  只是西關鄉派出所太簡陋了,和他們紅玉所沒法比。紅玉所是副科級所,在城區,正式民警加聯防隊員,治安員四五十號人,差不多趕上小點的分局了。

  白嬌嬌和大部隊一起行動。

  白大隊和程雪這種菜鳥完全不是一回事,如果不是因為她太過漂亮,外表太女性化,只怕整個邊城市公安局的同志,沒誰會把她當成女人。

  何況白大隊身手之強,也是公認的。

  正常情況下,平手放對,兩個壯漢也不一定是白嬌嬌的對手。

  「常所!」

  王為及時拉住了走在前邊不遠處的老常。

  在這樣的行動中,老常完全淪為「宋兵甲」,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沒有一點主見。

  這也是許多人習慣性的心理——一切都有領導呢!

  領導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

  老常被王為拉住,有點莫名其妙地望著他,不知他想幹什麼。

  「常所,情況不對啊。」

  王為蹙眉說道。

  老常點點頭。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情況確實不對。

  但你想怎樣?

  老常眼裡滿是疑惑。

  「得想辦法通知縣局,通知武警中隊,讓他們趕過來。」

  王為也來不及彎彎繞了,直截了當地說道。

  老常嚇了一跳,隨即連連搖頭,壓低聲音說道:「調動武警可不是我們能做主的……」

  王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很不客氣地說道:「常所,你誤會了,我沒讓你做主。我只是讓你想辦法通知縣局留守的領導,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他們,他們自己會做出判斷的。關鍵是,我不知道這附近哪裡可以打電話……」

  手機在這山中,就是個鐵疙瘩,完全不好使。

  這個老常,難怪四十多歲還在西關鄉派出所,一點都不知道隨機應變。

  但老常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好指揮!

  王為這麼理所當然地一說,老常一下子就聽進去了,並且理所當然地將王為當成了「領導」,想了想,說道:「離這裡最近的雙河村,就在對面,走過去只有幾里地,支書村長家裡都有電話……」

  「安排個人過去打電話,動作快點,跑步前進。」

  王為逕直下達了命令。

  說起來,王所其實還是很有領導能力的,這種能力很多時候是與生俱來,隱藏在骨子裡頭,只不過在另一個時空,王所壓根沒有機會施展這種能力罷了。

  自始至終,都是個一線小刑警,沒人給他指揮。

  老常馬上就執行了王為的命令,安排一個派出所員警,跑步前往幾里外的雙河村去打電話。眼下這個情況,老常也覺得王為說得對,確實需要馬上給縣裡領導彙報。

  真要是省廳,市局和天南的同志在這裡被村民們圍了甚至打了,那是大事件,整個西關鄉的領導都要負責的。

  他是西關派出所所長,他也跑不掉。

  及時做了彙報,就算到時候要處理,自己也有話說。

  「常所,老根水村周邊的地形道路,你都很熟悉嗎?」

  眼見老常這麼配合,王所比較滿意,隨即問道。

  「熟啊,怎麼了?」

  老常繼續的滿臉疑惑,不知這年輕的天南同行,又有什麼「花招」。

  王為就暗暗搖頭。

  老常這腦袋瓜子,轉得確實慢了點。

  「你看這架勢,人家是早有準備。信不信待會支書來了,就讓我們進村去,也肯定找不到人。既找不到陳阿根,也找不到陸曉婷。」

  白嬌嬌的眼神倏忽間就變得淩厲起來。

  王為說的,和她心中所想幾乎一樣,確實有這種可能。

  既然老根水村擺出了這樣的陣勢,可見是「積年老手」,肯定也不止一個「預案」。以前應該也經歷過相似的事件。

  「你說,他們在拖時間?」

  老常腦袋裡邊終於轉過來了,低聲問道。

  「很有這個可能。」

  王為點點頭,說道。

  「你看啊,硬扛到底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這回把咱們擋回去了,還有下回是不是?再說支書和村長以後還得和你們鄉里打交道,徹底撕破臉我估計不會。就怕他們趁機把人給轉移了,讓咱們什麼都找不到……」

  「那怎麼辦?」

  老常兩手一攤,還是沒招。

  王為徹底被這位同行打敗了,決定不再等他自悟,無聲地歎了口氣,說道:「所以,咱們得想辦法,堵住他們!」

  只要抓到了人,就掌握了主動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0

  第262章 賭一把?

  「擅自行動?」

  老常臉色頓時就有點發白,死死盯住王為,臉色頗為驚駭。

  大約他這一輩子,還很少有這樣擅自行動的時候。

  別的還好說,關鍵要是出了事,這責任誰擔?

  王為笑道:「怎麼能叫擅自行動呢?這叫見機行事。辦案子,哪有一成不變的,肯定要隨機應變,你說是不是?」

  忽悠!

  可著勁忽悠!

  老常遲疑著,向前邊幾位領導的背影望瞭望,領導們已經都向村口走過去了,就他們幾個落在最後。西關派出所一共五名民警,除了內勤,其他四個都跟著來了,剛才打發一個去雙河村打電話彙報,眼下包括老常,還有三個人在。指導員和一名刑警,倒是很講組織紀律,緊緊跟著常所。

  這樣的大案子,不緊跟一把手,出了事可要自己負責。

  「所長,王所說得有道理……」

  剩下的一名年輕刑警說道,躍躍欲試。

  這名刑警也姓陳,是西關本地人,年輕人好親近,來的路上,他已經和王為混得熟了,對這位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副所長兼刑警中隊長禁毒中隊長頗為佩服。

  「要不,請示一下領導?」

  老常益發的遲疑起來。

  王為笑道:「來不及了,咱們現在躲在後邊,沒暴露,人家沒關注我們,要是一露面,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我們就不方便行動了。」

  「你打算怎麼行動?」

  老常猶豫著問道。

  他也承認王為說得有道理,現在那幫子村民的注意力都落在前邊領導們身上,沒人關注他們,倒是行動的好時機。

  「很簡單,如果陳阿根要帶著陸曉婷跑的話,肯定不會走這邊,咱們去堵另外的路。這村子,出村的路不多吧?」

  「出村的大路只有兩條,小路不少。」

  對老根水村的地形,常所長還是熟悉的。他雖然膽子小,沒什麼主見,對工作倒是認真負責,轄區內各個村的情況,瞭解得比較清楚。

  「大路通往哪裡,小路通往哪裡?」

  「大路通往雙河村,就從這邊斜插過去,經過那面的土坡後邊,大約兩三里地,就是通往雙河村的大路。小路就多了,大都是通往山上河邊的……」

  「就堵大路。」

  王為立馬做了決定。

  「他要是帶著陸曉婷跑的話,陸曉婷不會配合的,所以他一個人肯定搞不定,必須是幾個人一起行動,有可能綁著陸曉婷甚至是抬著走,小路不好走,應該會走大路,去雙河村避一避。」

  王為分析道,一般來說,這相鄰的兩個村,都會有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

  當然,這種行動百分之七八十是在賭運氣,反正在這傻待著就是浪費時間,王為估摸著,在武警趕到之前,正面的行動不會有任何進展的。

  哪怕鐘有國性格再直爽,他也不敢下令直接向老根水那幫老弱婦孺發動衝擊,將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口水戰」,只要他們這邊不動手,村民那邊,估計也不會胡亂使用「暴力」。

  畢竟是二十來個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員,也不是誰都有膽子動手的。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走大路,會去雙河村……」

  常所長還在猶豫。

  王為不笑了,臉色嚴肅起來,望著常所長,很認真地說道:「常所,現在這情況你也看到了,正面突破的可能性很小,要是無功而返的話,鐘局長和你們縣局曹局長這些領導面子上可都掛不住。與其在這裡傻等,還不如賭一把。要是大路上沒堵到,也沒什麼。萬一堵到了呢,是不是?」

  萬一堵到了,那就是功勞,顯出他老常的本事來。

  這麼多年,老常一直都在謀求調到縣城去,老婆孩子都在縣城,這種「半邊戶」的日子,老常是真的過夠了,只可惜他不怎麼會鑽營,不會討好領導,工作調動一直都是鏡花水月。

  這回要是萬一立了一功,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好,那我們從這邊走。」

  老常一跺腳,終於做了決定。

  王為和白嬌嬌對視一眼,白嬌嬌輕輕點了點頭。

  王二哥頓時就有點輕飄飄的。

  白大隊這個動作,就他能看明白,這是在誇他!

  說起來,王二哥還是比較虛榮,這沒辦法,誰叫白嬌嬌長得那麼好看,還曾經是王二哥的上級來著?

  白大隊那小暴脾氣,更加不可能願意去前邊和那幫村民乾耗著。

  惹急了,白大隊生怕控制不住自己。

  當下一行五人就在土坡下轉身,順著這道坡,向右邊的小路斜插了過去。

  老根水這邊,到處都是土坡山梁子,和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區不同,隔得遠點,隨便一躲,就看不到人。如王為所料,村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鐘有國等領導身上,誰都沒在意落在最後的這幾名員警。

  連鐘有國他們都沒注意到王為等人的擅自行動,只有洪峰和袁懷英注意到了,兩人對視一下,誰都不吭聲,就好像啥都沒發生似的。

  白嬌嬌和王為雖然都很年輕,洪峰卻十分信得過他們。

  這倆,就不是省油的燈。

  前頭,鐘有國還在衝著一大幫老根水村民發脾氣。

  他就是生氣,怕是不怕的。

  他也是土生土長的鳴山人,在鳴山縣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從部隊轉業後,就一直都在公安機關工作,在自家地頭上,他還真不信有人敢把他這位曾經的縣公安局局長怎麼樣!

  這些村民再沒有文化,再不講道理,起碼眼睛不瞎,大蓋帽看得很清楚。

  「支書呢,陳阿祥呢?死哪裡去了?叫他馬上過來見我!」

  鐘局長是真的氣得不行。

  特麼的,再也想不到,在老根水村栽這麼大一跟鬥,當著外省同行和《天南日報》的記者,在自家地盤上,硬生生被一幫農民把面子給剝了下來。

  簡直豈有此理!

  陳阿祥就是不露面。

  這當兒,他露面露得太早,肯定不利於施展「拖延戰術」。

  只有那領頭的老婦,和幾名同樣滿頭白髮的老婦女,團團圍住鐘局長,不住向鐘局長訴苦求情。

  她們說的都是鳴山方言,語速很快,嘰嘰嘎嘎的,老實說,洪峰這些天南來的同志,一句都聽不明白,不過從她們激憤的神情也能看出她們在說什麼。

  因為解救隊暫時還沒有採取什麼強制行動,所以這些村民的「抵抗」也還是柔性的,只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訴苦,沒有抱著鐘局長的大腿滿地打滾。

  但鐘局長已經不勝其煩了,不住地叫著讓支書和村主任馬上來見他。

  村主任倒是來了。

  看上去就是個老實疙瘩,四十幾歲,穿的衣服破破舊舊,和在場村民的衣著打扮沒有半分區別,混在人群之中,任誰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來。

  這位老實村長一看到來了這麼多大領導,早就嚇得連話都講不利索了,只是不住地給鐘局長彎腰鞠躬,連聲說著抱歉的話。

  鐘局長咆哮著讓他馬上把陳阿祥找來。

  無疑,鐘有國也看出來,這個所謂村長不是個人物,就算掛著村主任的牌子,村裡的事他肯定也做不了主,主意還得支書陳阿祥來拿。

  老根水村,陳阿祥才是核心人物。

  村長唯唯諾諾地答應著,吩咐一個人去叫支書,又吩咐人搬椅子凳子,倒茶水來。

  將領導們這麼堵在村外,已經很不禮貌了,還讓領導們都站著,連個坐頭都沒有,連口水都沒得喝,實在是說不過去。

  村民們倒是配合默契,片刻間,就有幾個後生搬了許多凳子椅子出來,都是很粗糙的木製品,其中有的小木凳,凳腿上的樹皮都沒有去掉。就這麼雜七雜八地擺放在村口,警惕地望著鐘局長一行。

  「領導領導,各位領導,請坐請坐,哎呀這個……這個先請坐吧……」

  村長搓著手,一疊聲說道。

  又有村民送了茶水過來。

  十分的「訓練有素」。

  鐘局長冷哼一聲,大馬金刀就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他身材胖大,站了這麼久,也確實有點累了。

  「我跟你說,你是村主任,這個事你和陳阿祥一樣,都必須負責。拐賣婦女兒童那是犯罪行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你們如果幫著陳阿根,那是犯了包庇罪,一樣要坐牢的。現在馬上改正還來得及。只要你們馬上把拐來的外地姑娘放了,把陳阿根叫出來,對你們的包庇罪,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話,後果你們自己心裡有數!」

  鐘局長句句不離法律。

  沒辦法,記者就在後邊,拿著小本子記錄呢。

  「領導領導,這個事,這個事我確實不大清楚,我真不知道,村裡的事,一般都是祥支書作主的……我就是配合他……」

  村長愁眉苦臉的,低聲說道,似乎生怕被抓走。

  鐘有國本來還想再訓斥他幾句,看看他這一臉苦相,忽然就沒了開口的興趣。

  這種人,你罵他有什麼用?

  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盤菜,你還能當他是村長?

  「趕緊的,把陳阿祥給我叫來,他再不露面,老子叫人抓他!」

  鐘局長氣哼哼地說道。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1

  第263章 無賴

  鐘副局長的咆哮,或許真的起了作用。在眾人翹首以盼的等待當中,老根水村的核心人物,村支書陳阿祥終於姍姍來遲。

  看到陳阿祥,鐘副局長暗暗舒了口氣。

  只要這個傢伙肯露面就好。

  儘管這一切,鐘副局長高度懷疑,其實就是陳阿祥安排好的。然而他要是不露面,鐘副局長一行人就得始終在村外待著,直到太陽西斜,灰溜溜地滾回縣裡去。

  這個臉丟大發了。

  不管怎麼樣,要先進村,坐下來好好和陳阿祥談談,就算最終結果不盡如人意,總也算是有個正兒八經的解救過程,可以回去總結經驗,再組織第二次解救行動。

  被人堵在村外,連村子都進不去,算怎麼回事?

  陳阿祥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在好幾個老人的簇擁下,眾星捧月般過來的。

  那幾個老人,真的很老了,目測每個人的年紀都在八十歲以上,多數都拄著拐棍,彎腰駝背,走一步喘一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一口氣倒不過來,就此嗚呼哀哉。

  都是老年男性,一個女的都沒有。

  這幫人走過來,所有村民都自動自覺地讓開一條路,臉上露出尊敬的神色。

  老根水村宗族觀念極其濃厚!

  大夥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這句話,現在才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無疑,這幾個老年男子,是老根水村的族老。

  陳阿祥帶著這幾個族老過來,用意也很清楚,就是要當作自己的護身符,告訴鐘副局長一行,不是我不配合公安辦案,實在是地方上不允許,村裡的老人們不同意。

  面對著這麼一幫老弱婦孺,看你們怎麼動手!

  「陳支書,你總算肯露面了!」

  鐘副局長板著臉,冷哼著說道。

  陳阿祥笑嘻嘻的,一上來就道歉:「對不起啊領導,我不知道今天領導們會大駕光臨我們小小的老根水村,也是剛剛接到焦書記的電話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怠慢了怠慢了……」

  這位陳支書,比剛才那位陳村長就要活泛得多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在眾多領導面前,一點都不怯場。

  是個人物!

  難怪在老根水村,村長幾乎成了路人甲,一切大權都操控在陳阿祥這個支書手裡。

  「怎麼,陳支書這是想要一直把我們堵在村外,和上級組織對抗到底?」

  鐘副局長冷哼著,不徐不疾地說道,瞬間又恢復了他這種級別領導幹部該有的風度和矜持。

  所謂威風,一定要在遊戲規則內才能抖得起來。

  先前面對著一幫子啥都不懂的老人婦女,鐘副局長就算有再大的威風,也抖不起來。

  人家壓根不鳥你!

  眼前這個陳阿祥,不管他有多厲害,多狡詐,只要他還當著老根水村的支書,只要他還是組織內部的人,就得遵循場面上的規則。

  想必陳阿祥自己也知道,組織上或許拿這些老人婦女孩子不好辦,但拿你一個村支書絕對有辦法。最起碼,可以抹掉你這個支書。

  只要拿掉了支書的帽子,陳阿祥就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威風。

  在老根水村,他確實是核心人物,卻不見得就是無可爭議的核心,不見得就沒有競爭對手。

  所以,他若是一直躲著不肯露面也就算了,只要露了面,就不可能再這麼硬扛下去,「鬥爭策略」肯定會有所改變。

  「領導可千萬不要這麼說,我陳阿祥擔當不起……老根水窮,群眾覺悟低,當初我也實在是不想當這個支書,是鄉里領導三番五次找我做工作,讓我擔這個擔子,我才不得不當這個支書的……現在領導們也看到了,這些群眾的覺悟,是真的不高啊……」

  陳阿祥雙手一攤,說道。

  看上去他是滿臉愁容在訴苦,其實字字句句都綿裡藏針,明白告訴鐘局長,別拿大帽子壓我,我不怕。這個鳥支書,老子當初就不想當,現在就更不想當了!

  至於實際情況是不是這樣,一時之間,又哪裡好深究?

  不過陳阿祥也沒有進一步惹火鐘局長,在不軟不硬地頂了鐘局長幾句之後,馬上又換上笑容,說道:「各位領導,先進村吧,一直在這裡站著,也不是個事……請,請,各位請!」

  鐘局長狠狠瞪他一眼,雙手一背,昂首挺胸,大步向村裡走去。

  陳阿祥依舊陪著笑,向其他領導微微彎腰,做了邀請的手勢。

  解救大隊一行二十幾個人,浩浩蕩蕩開進村去。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都注意到,解救隊伍裡少了幾個人,不過,自然誰都不會說出來的。大家都已經意識到,今天這一趟任務不好辦。如果不出現重大轉折的話,只怕會無功而返。

  陸啟正兩口子和張榮不住打量著周圍那些低矮的房屋,滿臉震驚之色。

  太破舊了!

  常年在省城居住的他們,簡直沒辦法想像,世上還有這麼落後的地方,極目所至,大部分都是土坯房和木板房,紅磚房偶爾才能見到,只有一棟樓房是水泥抹面的,水泥蓋頂的。

  就是村支書陳阿祥的家。

  一棟三層小樓,是整個老根水村最氣派的房子,獨門獨戶,左右兩邊鄰捨都離開他家最少在十米以上。如同一個土皇帝般,矗立在村子中央,傲視著它的臣民。

  饒是如此,陳支書這「皇宮」,在陸啟正眼裡,也和茅草棚差不多。

  想著自己的女兒就在這樣的鬼地方受苦受煎熬,陸啟正兩口子就心如刀絞,望向陳阿祥和周邊村民的眼神變得充滿了仇恨。

  解救大隊人太多,圍觀的村民就更多,陳支書的「皇宮」縱然不小,客廳也沒辦法容納這麼多人,索性就搬了桌椅出來,在屋門口的水泥坪中擺開了陣勢。

  儘管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今天天氣卻好,豔陽當空,在屋外落座,不算太冷。

  自然也不可能曬得汗流浹背。

  陳阿祥準備充分,不但有桌椅,有茶水,還有瓜子花生糕點,擺滿了一張桌子,笑哈哈的不住相邀。衝這架勢,誰敢說他是「對抗上級組織」?

  這是扎扎實實的「魚水歡」!

  「陳阿祥,我以前在西關鄉蹲點的時候,你還不是老根水的支書,沒見過我。但我鐘有國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幹什麼都喜歡開門見山……」

  鐘有國還是大馬金刀在陳阿祥面前一坐,朗聲說道。

  「是的是的,鐘局長,我聽說過你的大名,我對你一直都是很佩服的!」

  陳阿祥連連點頭,滿臉謙遜。

  鐘有國一擺手,說道:「佩服就不要說了,客氣話沒必要多說,我們今天來的目的,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你應該是,拐賣婦女兒童是嚴重犯罪行為,這不是我鐘有國說的,這是全國人大的決定……」

  說著,鐘局長向後一招手。

  「給他們看看全國人大的檔!」

  立即就有隨行人員拿出全國人大的《嚴懲決定》,想要遞給陳阿祥。

  「你給大家念念!」

  鐘有國吩咐道。

  隨行人員也是鳴山縣人,當場領命,以標準的鳴山方言開始向圍觀的村民宣讀全國人大《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

  這在圍觀村民中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竊竊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顯然,絕大多數人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檔」。

  原來買媳婦是犯法的?

  要坐牢?

  這可大大超出了眾人的想像之外。

  怎麼,花了錢買回來的都不行?

  對周圍群眾的反應,鐘局長還算滿意。看來主要還是普法宣傳工作沒做到位元,今年一定要組織一次全市範圍內的普法宣傳教育。相信實施了普法教育之後,「買媳婦」的風氣會得到一定的遏制。

  自然,當務之急是要解決到眼前這個麻煩。

  「陳阿祥,你是村支書,這個檔,你應該知道吧?」

  鐘局長威嚴地望著陳支書,威嚴地問道。

  「知道知道,鐘局長,我知道這個檔……」

  「那就好,那你趕緊讓人去陳阿根家裡,讓他把人家姑娘帶過來……這是陸曉婷的父母,讓人家一家人團圓!」

  鐘有國指著陸啟正兩口子說道。

  陸啟正和妻子就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了極其急切的神情。

  誰知陳阿祥臉上都露出十分詫異的神色。

  「陳阿根?」

  「鐘局長,你是不是搞錯了,陳阿根沒在家啊。他早些天就出去打工了,根本就沒在村裡。至於說買媳婦,我們誰都不知道……哎,你們誰知道陳阿根在哪裡嗎?知道他買了媳婦嗎?」

  這位村支書的戲演得非常到位,揚起了頭,四處詢問。

  「不曉得……」

  所有人都出奇地一致,齊刷刷地搖頭,齊刷刷地表示不清楚。

  不少人臉上都掛上了戲謔的笑容,似乎覺得這個事特別好玩。

  鐘局長一張臉頓時就垮了下去,變得鐵青!

  解救大隊其他人的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陸啟正兩口子更是臉色蒼白如紙,氣得渾身發抖,嘴唇抖索著,死死盯住陳阿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無賴!

  太無賴了!

  簡直就是無恥到極點!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1

  第264章 你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要是我們查出來了呢?」

  這一回,連袁懷英都忍不住了,插口問道。

  一直以來,袁懷英都恪守規則,凡事禮讓東海省的同行在前,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跟在鐘副局長身後,一聲不吭。

  現在真的是被這個陳阿祥氣壞了。

  這樣的傢伙,居然還是村支書!

  「什麼查出來了?」

  陳阿祥一時之間有點回不過神。

  他不是聽不明白袁懷英的意思,他只是有點不習慣外省人忽然插話進來。

  在他想來,這裡是鳴山縣,就該是他們鳴山人的天下,甚至必須是他們西關人,老根水人的天下,什麼時候輪到外省人開口了,哪怕是員警也不行。

  鐘副局長板著臉,冷冷說道:「陳阿祥,你當面撒謊,這不是欺負外省來的同志,這是欺負我鐘有國。欺負我們武泓市公安局,欺負你們西關鄉政府。你覺得,在老根水,我們就治不了你?你能一輩子待在老根水不出門?」

  鐘副局長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他是真的氣狠了。

  本來這個解救行動,鐘副局長在心裡是有底線的,只要順利救出被拐賣的陸曉婷就可以了,算是完成任務,至於買賣人口的,甚至涉嫌強姦的當事人,他並沒打算抓捕。

  不是他法制觀念不強,很多拐賣人口的案子,就是這樣處理的,不止他武泓市局一家這麼幹。

  相對來說,解救任務比較容易完成,抓捕的難度就要大得多了。

  關鍵這樣的案子,接下來不會有「苦主」日夜催促。

  被解救出來的婦女,通常都跟著家人回家去了,遠隔著千山萬水,誰會專程跑到這邊來催促他們嚴懲犯罪分子?

  實話說,那些被拐賣的婦女內心深處對這邊都有著深深的恐懼,被拐賣被折磨的一幕深深烙在腦海之中,永遠都抹不掉,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踏進東海省一步。

  既然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一回,陳阿祥徹底將鐘局長惹火了。

  老鐘威風了一輩子,曾幾何時有人敢這麼「玩」他?

  如果眼下不是在老根水,不是擔心激起「民變」,一個小小的村支書,山鱉,鐘局長耐煩跟他廢話?早就拍案而起,喝令抓人了!

  陳阿祥臉色微微一變,眼裡飛快閃過一抹畏懼和遲疑之色。

  很顯然,他也不是完全不考慮後果的。

  畢竟陳阿根和他不是什麼至親,為了陳阿根家傳宗接代,自己徹底得罪市裡縣裡鄉里的領導,還真的是不那麼划算!

  他心裡很明白,鐘副局長並不是在嚇唬他。

  或許現在,鐘有國有所顧忌,不會當場下令抓他,但秋後算帳卻是領導們的拿手好戲。難道他還真的一輩子待在老根水,不踏出村子一步?

  他一旦離開老根水,鐘有國身為市局副局長,曾經的鳴山縣公安局局長,要收拾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眼見陳阿祥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一直在密切關注著事情進展的白髮老婦人,立即就撲過來,「噗通」一聲跪在鐘局長腳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嚎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訴苦。

  她說的是最地道的老根水土話,不要說天南來的員警,就算是鐘有國這樣的鳴山人,都不是百分之百聽得明白,土生土長的西關人陳鄉長就自動自居充當起翻譯。

  其實不用翻譯,大家也能猜得到她話裡的意思。

  如同大家所料,這個白髮老婦人果然是陳阿根的老媽,不住哭訴他們家裡是何等的貧窮困難,她兒子陳阿根四十大幾快五十歲了還娶不到媳婦,老陳家眼看著就要絕後。

  如今政府還要冤枉她兒子,說她兒子犯了罪,她不活了……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看得出來,準備工作做得相當充分,這老婦人的哭訴愣是沒有露出一絲破綻,一個字都沒帶出來她兒子花錢買了媳婦。

  老婦人這一哭鬧,原本開始遲疑猶豫的陳阿祥又變得「堅定」起來,向幾個白髮蒼蒼的族老連連使眼色。那幾個族老也早有準備,見了陳阿祥的眼色,登時會意,一個個站出來開始訴苦。

  說他們老根水是如何的窮鄉僻壤,如何的經濟不發達,年輕女孩子紛紛嫁出去,不願意待在這山溝裡,外邊的姑娘卻誰都不肯嫁進來,村裡的光棍那不是一個一個的,而是一群一群的,再這樣下去,老根水就要絕戶了。

  政府不關心老根水的村民,不給村裡人解決實際困難,還要來村裡抓人,是何道理?

  七嘴八舌,越說越火,聲音也越來越大,先前還是演戲,後來就是半真半假,再後來就是痛斥了!

  一時間好不熱鬧。

  鐘有國最怕的就是碰到這種情況,垮著臉,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顯然是在強壓自己的怒火。

  「鐘局長,真的是這樣,陳阿根不在村裡,他更加不可能買賣人口,領導們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他家裡搜查……」

  陳阿祥及時站出來說道,邊說邊往村外大路方向張望。

  搜查?

  搜查泥煤!

  我們被堵在村外那麼久,不要說一個人,就算是一頭大象,也足夠時間轉移了吧?

  真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聰明人!

  鐘有國瞪著他,眼睛裡如欲噴出火來,冷冷說道:「陳阿祥,你要為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事已至此,陳阿祥也是有進無退,只能硬著頭皮,梗著脖子說道:「鐘局長,我負責,我說的話我肯定負責,我要是撒謊,你抓我去坐牢!」

  「很好,陳支書,請你記住你現在說的這句話。」

  這一回開口的卻不是鐘局長,而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洪局長。

  洪峰平靜地看著他,沒有絲毫激越,陳阿祥和他目光一對,卻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就好像洪峰的眼神能傷人。

  「我當然記得!」

  陳阿祥脖子一梗,硬邦邦地說道。

  骨子裡頭,他就是個無賴,平日裡人人尊稱他一聲支書,似乎把這無賴的特質都掩蓋了去,如今終於又原形畢露了。

  尤其在外省人面前,他更是有著莫名其妙的心理優勢,無論如何都倒驢不倒架。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另一頭出村的大路,卻靜悄悄的。

  一個人影都沒有。

  老根水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整個地形就好像在山溝裡拉出一個長條形,東西長達幾里,南北卻不過數百米寬窄。支書陳阿祥家離西頭大路比較近,離東端這邊的路口,就有一段距離了,差不多得有三四里地。

  現如今大多數村民都被吸引到陳阿祥家裡去看熱鬧,東邊路口幾乎人蹤絕跡。

  只有路邊的土坡上的小樹林裡,蹲著五個員警。

  王為等人快速從山間小徑上繞到了這邊。

  看著人影全無的路口,老常忽然覺得自己很搞笑,居然會相信一個小屁孩的話,離開領導身邊,跑到這鳥不拉屎的路口來「賭一把」!

  腦子簡直秀逗了。

  那邊要是領導出了什麼事,自己這個派出所長卻不在身邊,到時候樂子就大了,有什麼黑鍋,肯定是自己第一個背。

  老常越想越怕,越想越後悔,就要起身往回走,卻不妨肩膀一沉,又硬生生被壓了回去,耳邊響起王為的聲音:「別亂動,有人來了!」

  老常正要發火,聞言一怔,往前看去,只見本來空無一人的出村路上,來了一個擔架。

  是的,就是擔架!

  兩個男人抬著一個簡易的自製擔架,正快步向這邊走過來,一個女人站在擔架旁邊,不住東張西望,神色緊張。

  那個簡易的自製擔架就是一塊門板綁在兩條竹竿之上,門板上用被子蓋著東西,從形狀來分析,應該是一個人。旁邊的女人不時伸手扶一扶門板上躺著的人,似乎生怕會掉下來。

  「特麼的,真來了啊?」

  常所長又是驚訝又是興奮。

  王為不由得輕輕搖頭。

  這位東海同行的性格還真是十分可愛,剛才估計還在後悔不迭,轉眼就能進入興奮狀態。這大概也是他四十多歲始終都只能待在這麼偏遠的鄉鎮派出所的原因。

  簡易擔架的出現比較突然,行進速度卻並不慢,兩個男人抬著明顯不算太重的擔架,在砂石路上疾步如飛,走得賊快。

  王為到底年輕,眼神好使,很快就看清楚,前頭那個抬擔架的男子年紀約莫五十歲,考慮到山區的人比較顯老,估摸著這個男子的真實年紀應該是四十幾歲,不到五十歲,個子不高,卻很敦實。擔架後邊那個男人看不清楚面貌。擔架旁邊扶持的那個女人,年紀應該超過五十了,個子也矮,長相和抬擔架的男子有六七分相似。

  這是陳阿根和他姐姐。

  王為幾乎立即就在腦海裡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他沒見過陳阿根,專家也沒能畫出陳阿根的畫像,倒不是專家無能,關鍵嚴青梅沒辦法提供詳細的線索,她也就見了陳阿根一回,直接拿錢走人,哪裡會費神去記住這個東海省的山村老光棍長什麼樣?

  但根據嚴青梅的供述,當時來交錢的,就是陳阿根和他姐姐。

  這兩個人長得那麼像,應該是兩姐弟。

  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麼簡易擔架上的人,極有可能是陸曉婷。

  剎那間,王為自己也興奮起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2

  第265章 截獲陸曉婷

  眼看著簡易擔架越來越近,常所長忍不住了,從小樹林中一躍而起,衝了出去。

  「站住,派出所的!員警!」

  一邊往外衝一邊大喊大叫。

  王為頓時苦笑起來,望了身邊的白嬌嬌一眼,白嬌嬌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很不以為然。

  這些東海省的同行怎麼回事?

  這時機太不對了。

  像這種情況,完全可以讓他們走過去再動手,這樣一來,就能堵住他們往回跑的路。反正他們抬著個擔架,無論如何都是跑不快的,這邊五名員警,可以輕而易舉就追上他們。

  到底是鄉鎮派出所的同志,辦案經驗相對不那麼豐富,見到可疑目標出現,就有點激動了。

  如同白嬌嬌所料,擔架旁邊那個女人一見到員警,驚叫一聲,轉身就往村裡跑。

  抬著擔架的兩個男人卻怔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都沒跑。

  畢竟肩膀上扛著擔架,就這麼丟了可不是個事。

  「陳阿根!」

  王為急速從樹林中衝出來,一聲暴喝。

  帶著點西關口音。

  要說這東海省方言,尤其是鳴山方言,那是相當的難學,比英語難得多了,縱算王警官天縱奇才,睿智無雙,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西關方言。

  但「陳阿根」這三個字例外。

  已經聽了好多次,這時候叫出來雖然算不上多麼的字正腔圓,卻也有那麼幾分意思。

  擔架前頭那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一愣,情不自禁地答應了一聲。

  就是他!

  「站住,員警!」

  「擔架上是什麼?」

  王為嘴裡問著,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擔架之前,手一伸,就要去掀那擔架上蓋著的床單。隔得這麼近,其實已經看得很清楚,擔架上躺著一個女人,滿頭長髮披散,面容看不真切。但猜也猜得到,應該就是被拐賣到這裡的陸曉婷。

  嘴巴裡勒著一條繩子,發不出半點聲音。

  「啊……」

  擔架後頭的那名男子一聲驚叫,不管不顧地將擔架往下一拋,轉身就往村裡跑。

  幸好王為已經到了近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擔架一頭的竹竿。

  饒是如此,擔架也往一旁傾斜下去,前頭的陳阿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卻不知什麼原因,那長髮女子依舊躺在床板上,並沒有摔下來。

  「還想跑!」

  轉身就逃的另一名擔架男剛跑出幾步,就被隨後趕上來的白嬌嬌一個掃堂腿,頓時就直直向前摔了個狗吃屎,差點連門牙都磕掉幾顆。

  白嬌嬌隨即掏出手銬,「哢嚓」一聲,就給他銬上了,馬上就向王為這邊跑。

  這當兒,常所長,指導員等人都已經衝到了近前,七手八腳控制住了打頭的陳阿根,只有先頭那個中年女子見機極快,已經跑回了村子,追不上了。

  當然,關鍵是沒人去追。

  顯然她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陳阿根和擔架上那個女人。

  擔架已經被放到了地上,一床破被褥裹得嚴嚴實實,淚水不絕從她眼角往外流淌,卻是口不能言,身子也不能動一動。

  白嬌嬌一伸手,掀開了那床破被褥,頓時就明白了。

  女孩子渾身赤裸,就這麼被綁在了床板上,綁得嚴嚴實實,雪白的皮膚被勒起了一道道血紅的印跡,不少地方已經破了皮,血水滲了出來,看得人心中發麻。

  嘴巴也被麻繩勒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見員警到了面前,女孩子不住搖晃著腦袋,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竭盡全力想要說話。

  王為手腕一翻,一柄雪亮的小刀出現在他手中,一看就鋒銳無匹,殺人不需第二刀。

  這回,連白嬌嬌都有點悚然動容。

  和王為打交道也有幾個月時間了,知道這傢伙身手好,能打,卻沒想到他身上還藏著這樣鋒銳的小刀,無疑,王為是極其專業的刀手。

  寒光一閃,女孩子嘴裡勒著的麻繩已經應聲而斷。

  這種麻繩特別堅韌,一般的刀子輕易割不斷,就算用菜刀,也得像鋸子似的鋸上好一陣,由此可見王為手中小刀的鋒銳程度。

  「你是陸曉婷嗎?」

  王為一刀割斷了麻繩,立即問道。

  「哇……」

  女孩子卻張嘴大哭起來,淚水如決堤般的洪水,傾瀉而下。

  「別哭了!」

  王為又是一聲暴喝。

  女孩子頓時就嚇住了,怔怔地望著他,果然一聲都不敢再吭。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問你,你是不是陸曉婷?」

  王為其實有陸曉婷的照片,整個邊城市區的員警,幾乎都見過她的照片,對她不可謂不熟。只是眼下這個女孩,披頭散髮,鼻青臉腫,哪裡有正常的模樣?

  和照片上神采飛揚,青春靚麗的陸曉婷,完全不搭界。

  「……是,我……我是陸曉婷……」

  好不容易,女孩才從喉嚨深處擠出這麼幾個字,聲音暗啞,聽得人心裡隻發顫。

  「好,你別怕,我們是員警,是專門來救你的。」

  王為嘴裡說著,手下絲毫不停,掀起破被褥一角,刀鋒過處,捆綁在陸曉婷身上的麻繩紛紛斷裂,很快就將陸曉婷從簡易擔架上解救出來。

  被綁在門板上的陸曉婷,完全赤裸,連個褲衩都沒給穿。

  這當兒也顧不得這些了,就將那被褥裹在她身上。

  「能走嗎?」

  王為問道。

  「……」

  陸曉婷連連點頭,剛一挪動腳步,卻哎呀一聲,差點摔倒。

  「她被綁的時間太長,綁得又太緊,血脈淤積,短時間內走不了,就算能走也走不快!」

  白嬌嬌在一旁冷冷說道。

  「我來背!」

  王為當機立斷,身子一矮,就將陸曉婷背在了背上,撒開大步,順著小路向村西頭疾步而去。

  剛才跑了那個中年婦女,毫無疑問會回村去報信,下一刻,就會有數以百計的村民圍上來,想走也走不掉了。

  現在必須爭分奪秒,搶在村民包圍他們之前,趕到車輛停放的地方。

  只要上了車,就有辦法走脫。

  至於鐘副局長一行解救大隊,王為就沒為他們操心過。

  老根水的人再牛逼,難道還敢真的把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扣起來不讓走?

  就算扣住老鐘他們也不要緊,武泓市鳴山縣領導會想方設法搭救他們的,那就不是王為該操心的問題了,他是刑警,他只管破案救人。

  太大的問題,他操心也沒用。

  關鍵是陸曉婷,絕對不能讓他們再搶回去。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類似的解救任務,王為參加過不止一回,不少解救行動是以失敗告終的,至少不是一次解救成功,往往要經過兩次以上的反復較量,才能最終把人救出來。

  個別被拐賣的婦女,被解救隊解救出來之後,還沒出村,又被村民圍上來搶回去了。

  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

  「走!」

  白嬌嬌一抬手,重重推搡了陳阿根一把,喝道。

  「你們幹什麼?我不走!喂,你是誰啊,放下我老婆……」

  陳阿根有點愣頭愣腦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機靈人,衝著白嬌嬌大喊大叫。

  他叫的是鳴山方言,白嬌嬌也聽不明白。

  「陳阿根,我是西關派出所所長老常。你犯了拐賣婦女的罪行,必須跟我們回派出所去說清楚。」

  老常板著臉,對陳阿根喝道。

  「我沒有犯罪,沒有犯罪!」

  「那是我老婆,是我花錢買來的,就是我的……」

  「你特麼的,法盲!」

  西關派出所那位年輕刑警忍不住了,伸手就在陳阿根腦袋上敲了一個重重的爆栗。

  「人家家裡錢比你多得多,金山銀山花不完,要你花什麼錢買老婆?信不信人家能用錢埋了你!」

  年輕刑警一頓怒罵。

  「不跟老子走,老子把你全家都抓起來你信不信?」

  白嬌嬌不由得對他直瞪眼。

  有這樣說話的嗎?

  這是員警說的?

  但下一刻,白大隊就不得不服氣了。這陳阿根還真就吃這一套,被年輕員警罵得沒了聲息,居然低下頭,乖乖隨著他們往前走。

  也不知是不是陳阿根的思維太奇葩。或許這種頭腦簡單的人,就得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對付。跟他講道理講法律是沒用的,只有跟他來硬的。告訴他,人家比你有錢,能用錢砸死你。再告訴他,老子是派出所的,隨時能收拾你。

  他就怕了!

  打又打不過,比有錢比不過,比有權還是比不過,除了乖乖服軟,沒其他路好走了。

  不然,真的分分鐘被教怎麼做人。

  白嬌嬌將另一個擔架男從地上拉起來,西關派出所指導員主動上來押住了這傢伙。這人年紀比陳阿根小個十來歲,也是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很明顯沒受過什麼教育,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好在此人的膽子也不比陳阿根更大,眼見陳阿根都不吭聲乖乖跟著走了,也就不抗拒,一聲不響地跟在陳阿根身後往前走。

  不過這兩個傢伙雖然不反抗了,卻也談不上多麼的配合,一路上走得磨磨蹭蹭的,速度怎麼都快不起來,甚至還趕不上背了一個人的王為。

  村裡,陳阿根的姐姐卻在全力狂奔,向著陳阿祥的家,邊跑邊喊。

  「搶人了搶人了……外地人來搶人了……」

  聲音大嗓門粗,叫得山鳴谷應,如同高音喇叭一般,在整個村子上空不斷回蕩。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2

  第266章 圍攻

  中年婦女的叫喊很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遞到了陳阿祥家門口,正在圍觀看熱鬧的村民頓時轟動了,一個個騷動不安起來。

  陳阿祥猛地站起身,四處張望。

  「陳阿祥,坐下!」

  鐘副局長厲聲喝道。

  無疑,他也聽到了叫喊聲,意識到肯定是有人出手了。

  到現在,他已經發現解救隊伍裡有幾個人不見了。對王為和常所等人的「消失」,老實說鐘局長是真的沒注意到,但白嬌嬌不見了,卻是那麼的顯眼。

  這麼漂亮的女警,武泓市局還真找不出來,這都可以去當模特了。

  東海省同行,都對白嬌嬌印象深刻。

  從白嬌嬌的「消失」,鐘局長又發現了王為和常所等人失蹤,作為一名老員警,鐘局長當然能意識到他們幹什麼去了。

  當時是有點不以為然,也有點擔心。

  可別亂來,要是被村民打了,還真不好給他們說話。

  不過常所等本地員警也在消失的名單之中,鐘局長也就不是特別擔憂,不管怎麼樣,派出所員警在本地村民的心目中還是有一定威望的,老根水的村民再蠻橫再強悍,面對本地派出所所長,也會有所顧忌,不敢做得太過分。

  但鐘局長並不認為這幾個傢伙擅自行動能取得什麼結果。

  陳阿祥不是個省油的燈,肯定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現在看來,也是高估陳阿祥了,這個村支書雖然有點手段,還沒到算無遺策的地步。他的計畫其實粗糙得很,對公安人員的智慧和膽量決心都嚴重估計不足。

  毫無疑問,是常所長他們得手了。

  這當兒,必須強力壓制住陳阿祥,不許他再有什麼異動。

  沒有他組織,這些村民的「戰鬥力」立馬就要大打折扣。

  滿臉怒容的陳阿祥看了同樣臉色嚴峻的鐘副局長一眼,張了張嘴,終於還是忍住了,頹然坐下,什麼都沒說出來。

  原本眼巴巴看著他,等他拿主意的村民們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鐘副局長沒想到的是,他低估了陳阿根老媽為老陳家傳宗接代的決心。這老婦人其實也是個狠角色,眼見陳阿祥被鐘局長壓服了,不敢吭聲,立即就意識到陳阿祥靠不住了,頓時就急了眼,一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向著村民們大喊。

  「快,快幫我去救人……」

  說著,又「噗通」一聲跪下,向著圍觀村民連連磕頭。

  鐘副局長知道要糟,正準備採取措施,已經遲了一步。聚集起來的村民很容易就被鼓動起來,尤其是老婦人一下跪一磕頭,立馬就有愣頭青忍不住激動了。

  「走,救人去!」

  「外地人敢來我們老根水搶人,絕對不行……」

  被鼓動起來的村民叫喊著,亂七八糟就往村外跑。

  解救隊成員立即也跟著起身,紛紛阻攔。

  不過圍觀的村民太多,足有一兩百人,解救隊除了領導,記者,實際上只有十來個行動人員,其中幾個還是天南來的同志,哪裡攔得住這麼多激動的村民。

  只是,沒有了陳阿祥的組織,村民的自發行動有點亂糟糟的,先是向著村東頭湧去,那是陳阿根的姐姐正跑過來的方向,跑出去不遠,也不知是誰腦海中靈光一閃,叫了起來。

  「錯了錯了,不是那邊不是那邊,是這邊,他們的車都停在這邊,趕緊去攔住他們的車,沒車他們走不掉……」

  這個村民明顯腦子比較好使,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於是大批憤怒的村民立馬轉向,向村西頭湧過去。

  「陳阿祥,你給我想清楚了,要是出了事,你要負責的。圍攻公安幹警是很嚴重的錯誤,是很嚴重的犯罪,你真想坐牢嗎?」

  鐘有國急了,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著陳阿祥,大聲怒喝。

  陳阿祥也站起身,苦笑著一攤雙手,說道:「鐘局長,你也看到了,我什麼都沒說,都是村民自發的行動……我早就跟焦書記說過,只要補給陳阿根一點錢,這事好商量,是你們堅決不肯的,我有什麼辦法?」

  言下之意,反倒是怪解救大隊太摳門!

  「這是犯罪!這是執行公務!知道嗎?」

  「你以為是做生意?」

  「這種事也能用錢來解決,那還要政府做什麼?要我們公安人員做什麼?」

  鐘局長怒吼起來。

  別看這位性子大大咧咧,要緊關頭不含糊,嚴守公安幹警的底線,絕不妥協。

  不知怎麼回事,本來聽不懂當地方言的陸啟正居然聽懂了他倆對話的意思,當即說道:「給錢給錢,我給錢,你說,要多少錢,我都給……」

  他也是急眼了。

  這當兒,只要能救出他女兒,哪怕傾家蕩產他也幹了。

  至於是不是做生意,是不是執行公務,他哪裡還管得著?

  不等鐘副局長說什麼,陳阿祥立即對陳阿根媽媽說道:「他答應給你錢,你看怎麼樣?」

  說起來這個村支書還真是個典型的法盲,到了這當口,還在把這個事當成可以談判的「生意」,很一本正經地想要通過「談判」來解決問題。

  誰知道這老婦人也是一根筋,只是搖頭,滿地打滾地耍賴,口口聲聲不要錢只要人,要把她「兒媳婦」搶回來,決不能讓外地人搶走。

  其實這時候就算老婦人願意妥協,被鼓動起來的村民一時三刻也收不攏了。

  事情正在逐漸失控。

  鐘局長一把揪住陳阿祥,咬牙切齒地叫道:「快跟我去制止他們,不然,出了大事,你要槍斃的!」

  這邊鐘局長又氣又急,那邊的局面已經呈現出最緊張的狀態。

  王為一行和村民幾乎是同時抵達停車處。

  畢竟王為他們背著一個人,還押著兩名罪犯,在小路上跑過來,速度不可能太快,村民們從村裡出來,抄的是近路,故此雖然起步晚一點,卻能同時趕到。

  「糟糕!」

  王為手一鬆,將陸曉婷放下地來,三步並作兩步,就去拉一輛小車的車門。

  現在只要能先搶到一台車,或許還有機會「突圍」。

  一個年輕村民斜刺裡衝出來,劈面就向王為的胸口抓來。

  王為想都不想,手一抬,就叼住了對方的腕子,再一翻一扭……

  只聽得一聲痛苦的尖叫,那名村民手臂脫臼,跪倒在地。

  王為的手特別靈活,這是大家都公認的事實,有時候甚至動得比腦子還快,往往腦子裡還沒想明白,手上的動作已經做完了。

  這回也是一樣。

  有人當面來揪他,王為幾乎都不用過腦子,直接就用上了擒拿術。

  連續三屆警校擒拿格鬥大賽的冠軍,可不是說著好玩的。

  「打人了打人了,外地人打人了……」

  立馬就有居心叵測的村民在人群中大喊大叫,激起村民的憤怒情緒。

  「什麼外地人?員警,我們是員警!」

  「我是西關派出所所長!」

  老常一下子變得機靈起來,當即大叫。

  用的是地道的鳴山方言。

  常所長的呼喊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本來蠢蠢欲動的村民們被鎮住了,遲疑猶豫起來。但也有極個別不信邪的傢伙。

  「什麼派出所所長?他們是一夥的,是幫著外地人來欺負我們老根水的……」

  有人故意挑起矛盾。

  「就是就是,想在我們老根水抓人搶人,那是欺負我們,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

  立馬就有人大聲附和。

  越是偏僻閉塞的地區,人們的家族觀念越重,自卑心理和戒備心理也越重,總覺得外地人就是來欺負人的,就不是好東西。天生把自己放在外地人的對立面上。

  這是極度缺乏自信和極度缺乏見識的表現。

  但眼下顯然不是和他們講道理的時候。

  陸曉婷嚇壞了,裹著破被褥,躲在王為和白嬌嬌身邊,嚇得渾身瑟瑟發抖。

  常所長的呼喊隻鎮住了村民們片刻時間,馬上就有人鼓動著人群圍過來,將這支小分隊團團圍住。

  只聽得一聲驚恐的尖叫……

  眾人循聲望去,一個年輕村民已經揪住了陸曉婷身上裹著的被褥,一使勁,將被褥撕下來半截,陸曉婷佈滿紅印的赤裸上身就完全裸露出來。

  陸曉婷嚇得立即蹲了下去,雙手死死揪住被褥,裹住自己的下半身,不住尖叫。

  「婷婷,婷婷……」

  遠遠的,陸啟正兩口子聽到了女兒的尖叫聲,頓時就大叫起來,激動萬分,向這邊急速趕來。

  年輕女孩赤裸的身子極大地刺激了那些村民,那名二十幾歲,穿一件土黃色夾克的年輕村民更是雙眼血紅,不顧陸曉婷的尖叫,伸手就抓了過去。

  「王八蛋!」

  白嬌嬌一聲冷喝。

  下一刻,雙眼充血的黃夾克村民眼前黑影一閃,隨即手腕劇痛,整個人都騰空而起,被白嬌嬌一個背摔,從她頭頂飛了過去,重重摔在地上,頓時慘叫一聲,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白大隊手下毫不留情。

  「打人了打人了,打死人了……」

  村民們又鼓噪起來。

  白嬌嬌一彎腰,將被褥重新給陸曉婷裹上,冷冷說道:「別怕,有我在,誰也別想把你搶回去!」

  「除非我死!」

  白嬌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像是從胸腔深處迸射出來,每個字都鏗鏘有力。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3

  第267章 鳴槍警告

  王為知道要糟,但是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哢噠!

  這是頂彈上膛的聲音。

  暴怒的白大隊直接出槍了,不但拔出了槍,而且直接拉保險,頂彈上膛。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向前。

  這一刻的白嬌嬌,完完全全將女刑警兇悍的特性展露出來,秀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寒霜,彷彿冰棱子正一道道往下掉,雙眼之中,目光冰冷!

  被她槍口指著的村民們一陣騷亂,站在最前邊的幾個情不自禁地往後退,眼裡都露出驚恐的表情。

  他們其實都沒在現實中見過槍,對於手槍並不是十分恐懼,真正讓他們感到害怕的,是白嬌嬌的神情,那噴火的雙眼明白無誤地告訴所有人——敢過來,我就敢開槍!

  這個女員警拼命了。

  「別怕,她不敢開槍……」

  人群中,還有人起哄。

  這是沒有直接面對白嬌嬌的。

  「對,她不敢開槍,打他們……」

  一個魯莽的村民甚至舉起了手中的鋤頭。

  砰——

  槍聲響起。

  一顆子彈從那個魯莽的村民頭頂高處飛過,射向天空。

  鳴槍警告!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鳴槍警告的不是第一個出槍的白嬌嬌,而是王為。

  王為本來是想阻止白嬌嬌出槍的。

  這麼多村民圍困著,明顯不是使用槍械的合適時機。雖然說,條令上有規定,在員警本身的生命安全面臨威脅或者群眾的生命安全面臨威脅的時候,可以使用槍械。然而在實際之中,這樣的情況,很少有人會掏槍。

  萬一走火,就是大事故。

  但是很顯然,暴怒的白大隊壓根就沒有考慮後果。

  她眼裡只有任務!

  真要是被人當著她的面把陸曉婷再搶回去,白嬌嬌絕對會開槍,哪怕後果再嚴重!

  這已經是她的底線,絕對不能被突破。

  如果這樣的底線都被突破,那當員警還有什麼意義?

  白嬌嬌當初選擇成為一名員警,並且是成為一名刑警,可不是為了向犯罪分子妥協的。

  對白嬌嬌而言,有些原則,比生命更重!

  然後,王為也出槍了,並且毫不猶豫開了槍。

  無論如何,王為不可能讓白嬌嬌一個人面對今後的責難。

  要犯錯誤,就特麼一起犯!

  怕個鳥!

  王為的二愣子脾氣徹底發作了。

  「誰說我們不敢開槍?」

  「咹?」

  「誰說的?」

  「站出來給大家看看!」

  手中的槍口冒著青煙,王為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眼神從圍攻者臉上一一掃過,淡淡說道,聲音不大,但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人站出來。

  都說橫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這兩個外地員警已經「瘋了」,擺出了拼命的架勢,再兇悍的村民,也要好好考慮考慮後果。

  「這個人,這個女孩,叫陸曉婷,是個大學生。她不是你們老根水的人,也不是特麼的誰買來的老婆。買賣人口是犯罪行為,明白嗎?」

  王為隨手指了指蜷縮在地上痛哭失聲的陸曉婷,大聲說道。

  「人家也是父母生的,她的父母就在那邊。你們憑什麼這麼欺負人?就因為你們是本地人,她是外地人?你們一輩子不出門?你們的兄弟姐妹一輩子不出門?你們出門在外,就不怕被別人這麼欺負?」

  「你們現在連員警都敢打。我問你們,要是你們被人欺負了,連員警都保護不了你們,你們是不是很高興?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咹?」

  「說啊,回答我!」

  王為的咆哮起來。

  「告訴你們,陸曉婷今天我們一定要帶走,陳阿根也一定要帶走。誰願意為陳阿根一起去坐牢的?誰願意?」

  黑洞洞的槍口直接指向前方,王為臉上佈滿了煞氣。

  所有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向前。

  而且有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反思的神色,顯然正在認真思考王為說的那幾句話。

  憑什麼欺負人?

  對面那女孩子,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又沒做什麼壞事。

  他們憑什麼欺負人!

  畢竟每個人都是有良知的,並不是禽獸。

  而且,王為最後一句說到了點子上,這女人是陳阿根買回來的,搶回去也是陳阿根的「老婆」,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又不是個東西,搶回去之後大夥能分上一杯羹。

  為了陳阿根的事,直接和員警對著幹,甚至還有可能坐牢,挨槍子,划算嗎?

  不划算!

  完完全全不划算!

  「住手,都住手!」

  村民身後響起了陳阿祥氣急被壞的聲音。

  一開始,陳阿祥一直拿得定,堅信員警不會動武,那麼現在這清脆的槍聲,徹底將他打醒了。

  這些員警真不是省油的燈!

  竟然真的敢開槍!

  陳阿祥怕了。

  如果說,老根水村其他村民對生活都很麻木,沒什麼奔頭的話,至少他陳阿祥的生活還是過得有滋有味的,很有奔頭。他可不想因為一個老光棍陳阿根,徹底將自己搭進去。

  真要是出了人命,員警固然要負責任,他陳阿祥也絕對跑不掉。

  一瞬間,陳阿祥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誰都不許亂來……」

  陳阿祥急急忙忙從後邊跑過來,大聲叫道。

  原本還有個別二愣子村民不服,想要搞事,陳阿祥這麼一喊,這個別的二愣子也被壓下去了。在老根水村,陳阿祥的話還是比較管用的。

  「鐘局長,你看,女孩子可以帶走,陳阿根是不是留下算了?」

  喝住了蠢蠢欲動的村民,陳阿祥又轉頭低聲對鐘有國說道。

  這個人始終有著小農似的狡黠,總是把這個當作「生意」,到這時候了也不忘討價還價。

  鐘有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喝道:「還在做夢呢?這都動槍了,沒看見啊?這個事,你覺得你還能往裡面摻和嗎?你幾個腦袋?」

  「還想保陳阿根?想想怎麼保你自己吧!」

  實話說,連鐘有國自己都有點被驚到了,沒想到天南來的這兩個小同行那麼生猛,這種情況下居然也敢出槍,還敢鳴槍警告!

  牛!

  吃驚之餘,鐘有國也有點惺惺相惜。

  自己年輕時候,也是這樣火爆霹靂的脾氣,還為此挨過處分。但現在想想,卻是一點不後悔。

  誰沒年輕過?

  誰年輕的時候沒衝動過?

  鐘有國一直堅定地認為,做員警,是要有血性的,尤其是做刑警。

  沒一點血性的刑警,鎮不住犯罪分子!

  當然,在不該出槍的情況下動用槍械,天南省警方,肯定也會給這兩個愣頭青一個教訓。

  從嚴治警,這是必須的。

  一些最基本的規則,不能被破壞。

  這也是為他們自己好,將來再碰到類似的情況,要學會更加靈活地處置,不然,萬一惹出大禍,就不好收場了。

  「都讓開吧!」

  陳阿祥終於徹底想通了,大聲吩咐道。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慢慢向後退去。

  群體性行動,首領的態度至關重要。

  「不能抓我兒啊,天啊,還有沒有天理啊……我們花了那麼多錢啊……」

  只有陳阿根的媽媽還在哭天搶地。

  眼看著人財兩空,兒子甚至還要被抓去吃牢飯,這老婦人是徹底豁出去了。

  原本開始散去的村民又停住了腳步,和陳阿根家親戚關係很近的幾戶人家,又開始鼓噪起來,幾個壯年男子返回來,和王為白嬌嬌等員警對峙。

  連陳阿祥的話都有點不管用了。

  「婷婷,婷婷……」

  陸啟正兩口子已經擠了過來,一看到蜷縮在地的女兒,頓時都像瘋了似的,一邊一個摟住了陸曉婷,呼天搶地地痛哭起來。

  一時間,現場又變得亂泱泱的。

  就在這時候,砂石路上塵土飛揚,一台大卡車轟隆隆地開了過來。卡車的車廂裡,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粗粗一算,也得有三四十個之多。

  卡車駕駛室內,一張熟悉的面孔呈現在大家面前,正是西關鄉焦書記。

  沒等大夥明白是怎麼回事,大卡車已經開到了近前,車還沒停穩,焦書記已經打開駕駛室的車門,跳了下來,來不及和領導們打招呼,扭頭就朝卡車上招手。

  「都下來都下來……」

  只聽得呼啦啦一陣響,從卡車上跳下來三四十名精壯漢子,其中十幾個還背著步槍,全副武裝。只不過那步槍看上去有點老了,是早就被淘汰了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這種制式步槍雖然已經在正規部隊中被淘汰下來,卻還大量裝備著各地的民兵部隊。

  焦書記竟然拉了一車民兵過來。

  應該說,老焦這個措施還是很合適很得力的,他無權調動武警,只能阻止鄉里的基幹民兵趕過來,為領導們解圍。

  「立正……」

  一名為頭的高大漢子就在砂石路中央為民兵們整隊,隨即帶著這幾十名精壯民兵跑步過去,雖然是民兵,看得出來也是訓練有素。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都給老子老實點!」

  高大漢子率隊跑到一眾村民面前,就是一嗓子大吼,聲如雷震。

  「是光猛子……」

  村民們頓時起了一陣騷動,有人畏懼地說道,開始往後退,本能地和此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看來這個身材高大的莽漢很多人都認識,並且還頗有「威望」!

  地方上的事情本來就這樣,大家抱成團欺負外地人可以,一遇到本地那種橫蠻角色,立馬就慫了。

  本鄉本土啊。

  你敢惹他,他收拾你眉毛都不動一下。

  這又不是外地人,在本地無依無靠。

  這一車民兵開到,局面總算控制住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3

  第268章 檢討會

  夜,鳴山賓館,也就是原先的鳴山縣委招待所,會議室,氣氛凝重。

  「陸曉婷張冰拐賣案專案組」正在召開會議。

  專案組所有成員全部到齊。

  一共七個人。

  王為和白嬌嬌坐在一起,洪峰,袁懷英,周世豪等人坐在他倆的對面,涇渭分明,不過很明顯,程雪有些坐立不安,一直都在扭捏著,考慮是不是要跑過去和自家「老大」共患難。

  沒錯,這是一個檢討會,也是一個批評會。

  批評的物件,就是王為和白嬌嬌!

  批評他們的第一條,是未經允許,擅自行動。

  第二條則是在複雜情況下,不恰當地使用槍械。

  其實主要是衝著第二條去的。

  如果沒有最後那衝動的一槍,不會有人追究所謂擅自行動的錯誤。事實證明,這個擅自行動非常有必要,不然的話,今天就會無功而返。就算再一次組織解救行動,是否能順利救出陸曉婷還是個未知數。

  通過簡單審訊,陳阿根已經交代,是打算把陸曉婷轉移到雙河村的一個親戚家裡去,在那裡住上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後再說。

  以陳阿祥的不配合程度,解救隊想要順利確定陸曉婷的行蹤,將會非常困難。

  這個案子,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解決。

  實際上,對王為和白嬌嬌的臨機應變,無論洪峰還是袁懷英都是很讚賞的,救了人,抓到了陳阿根,就佔據了主動,否則一行二十幾個員警,省廳市局縣局的一大堆領導,加上省報兩位元記者,今天都要被陳阿祥這個山鱉當猴耍一回。

  在白嬌嬌動槍之前,一切都很有必要,甚至堪稱是完美的。

  白嬌嬌動槍也就罷了,王為好死不死的還要開上一槍。

  「當這是玩兒呢?咹?」

  袁懷英板著臉開訓。

  「當時情況那麼複雜,那麼多不明真相的群眾,就敢亂掏槍,出了問題怎麼辦?咹?說話啊,問你們呢,出了問題怎麼辦?」

  說實在的,袁懷英一點都不想扮這個黑臉。

  無論王為還是白嬌嬌,其實他都很欣賞。

  這倆,是幹刑警的料。

  但這個會必須要開,不開的話,東海省同行會怎麼看他們天南員警?

  難道天南省員警隊伍的紀律性就是這麼不強?

  就是這樣的任性?

  哪怕僅僅是堵住東海同志的嘴,這個會都必須要開,而且要開好。

  除此之外,也得給這兩個傢伙提個醒。

  膽子太大了!

  敢在那樣的場合拔槍,白嬌嬌已經算是膽大包天,王為竟然直接就開了槍,雖然是朝天開的,鳴槍警告,但那麼多人,萬一槍支走火,打死打傷了村民,問題就大條了。

  到時候,遠不是組織處分,開除公職那麼簡單,搞不好要判刑坐牢的。

  「出了問題我自己承擔!」

  白嬌嬌硬邦邦地說道,板著臉,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你承擔得了嗎?」

  袁懷英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她一開口,馬上就給堵了回去。白嬌嬌在刑警支隊這麼長時間,是個什麼性格,袁懷英還不瞭解嗎?

  要說倔強,這姑娘該當是刑警支隊第一強!

  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們是一個整體,你是專案組的一員,你犯的錯誤,整個專案組都要負責的。」

  袁懷英很不客氣地說道。

  白嬌嬌緊閉著嘴,一聲不吭。不過從她的神色也能看得出來,她一點都沒有要認識錯誤的意思。

  白大隊就是這樣的性格,要嘛不做,一旦做了,就絕不後悔。

  當然,也許心裡已經後悔了,但嘴上絕不承認。

  「袁支隊,其實我們這麼做,也不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自己心裡有數,只是嚇唬嚇唬他們……」

  眼見會議室氣氛冷場,王為在一旁說道,嬉皮笑臉的。

  「我還沒說你呢,你倒自己跳出來了?」

  話還沒說完,袁懷英就是當頭一棒,朝王為砸了過來。

  「你說你,咹,怎麼回事?白嬌嬌只是掏槍沒開槍,她是女同志,氣憤難耐之下,忍不住掏出槍來,我還可以理解。你算怎麼回事?還開槍!」

  「你膽子那麼大!」

  白嬌嬌就扭頭看了他一眼。

  知道這傢伙是故意把火力引過去的。

  在這樣嚴肅的會議上嬉皮笑臉,簡直就是找罵。

  「是是,我錯了我錯了,我檢討我檢討……這個事吧,前前後後都是我的主意,我自作主張,事先沒請示,擅自行動,白大隊是被我忽悠了,不關她的事,全都是我的責任……」

  王為一點都不在意袁懷英的怒火,索性站起身來,走到領導身邊,掏出金裝南煙,一個個敬了過去。

  「來來,局長,袁支隊,周大隊,先抽煙,抽支煙消消氣……」

  「少來這一套,我還沒罵夠呢!」

  袁懷英板著臉,一把將他的手推開,一點面子都不給。

  「當然當然,先抽煙先抽煙,抽完了,咱們接著罵,總之,一定讓你罵好,罵舒服了為止。」

  王為嘻嘻哈哈的,硬是把煙塞到了袁懷英手裡,「哢噠」一聲,給他打著了火機。

  這小子,這麼痞賴!

  袁懷英本就是勉為其難扮的這個黑臉,總不能讓洪峰親自出馬吧?現在被王為這麼一攪,無論如何都板不下去了,就著火機點上了煙,罵道:「你啊你啊,這自以為是的毛病要是不改一改,遲早吃虧,懂嗎?批評你們,是為你們好!」

  「知道知道,打是親罵是愛,領導批評就是關心。關係不好還不愛批評你呢,是不是?袁支隊?」

  王為抽著煙,笑嘻嘻地說道。

  「我告訴你啊王為,這回啊,處分是跑不掉的,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袁懷英嚴肅地說道。

  有些事吧,就是這樣的,不管他心裡怎麼想,該走的程式還得走。不給王為白嬌嬌一個處分,到時候其他員警有樣學樣,出了事故怎麼辦?

  在國內,槍械管理非常嚴格,任何涉槍案都是大案。

  縱算是刑警,也絕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動槍的。

  這個規矩不嚴,整個邊城市局都要受連累。

  「理解理解,接受接受,咱們做刑警的,不就是這個命嗎?辛苦有份,受累有份,危險有份,處分也有份,好處永遠都是輪不到的。既然選擇做刑警,就有這個自覺。」

  王為一邊抽煙一邊笑著說道,又像是開玩笑,又像是抱怨。

  總之這傢伙永遠都是那麼不著調,也不知道他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開玩笑。

  袁懷英一愣,隨即很認真地說道:「王為,咱們功是功,過是過,不混為一談。你們擅自行動,但是有成果,救了人,這個咱們不追究,該表揚還得表揚。但動槍,確實要慎重。這個紀律必須要嚴肅,不然,咱們整個邊城市局都有可能亂套。哪怕你們受點委屈,為了大局,也得忍著。」

  王為一揮手,說道:「得,袁支隊,有你這句話就行。只要你知道我們是受了委屈,那再大的委屈我也能忍,絕沒二話!」

  袁懷英輕輕點頭。

  他知道王為說真的,不是應付他。

  這小子哪怕有千般不是,再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卻實打實是條漢子!

  這一點,也是袁懷英最欣賞他的地方。

  當刑警的,就不能是老油條。

  你可以玩世不恭,可以痞裡痞氣,可以不著調,卻決不能少了血性,少了決斷。尤其不能沒有底線,關鍵時刻,一定要硬得起來。

  「袁……袁支隊,不是真的要處分吧?」

  一旁的程雪實在忍不住了,鼓足勇氣插嘴問道。

  「那當然是真的,你以為說著玩呢?」

  袁懷英就眼睛一瞪,說道。

  程雪小臉漲得通紅,爭辯道:「可是,當時那情況,我雖然沒去,也能想得到,肯定非常緊急。難道為了保護被害人,為了保護自己,都不可以掏槍嗎?那我們配槍做什麼?方便犯罪分子來搶嗎?」

  袁懷英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會議室笑成一片。

  小姑娘的思維還真是好玩得很。

  聽聽,「方便犯罪分子來搶」,這樣的話都被她說出口了。

  「小程啊小程,你這腦袋瓜子想啥呢?碰到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當然要毫不客氣,該開槍就開槍,甚至該擊斃就擊斃。但今天情況不一樣,現場那麼多群眾,不少都是看熱鬧的,總不能對著他們亂開槍吧?」

  笑了一陣,袁懷英又嚴肅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

  別看程雪是個說話都臉紅的小姑娘,卻正兒八經是刑警,這次出任務,連她都是配槍的。

  笑歸笑,該教她的還得教她,不能含糊。

  這也是為了她以後不再犯類似的錯誤。

  「他們才不是看熱鬧呢。哪來那麼多不明真相的群眾?他們就是暴力抗法,就是妨礙公務。要不是白大隊和王所當機立斷,說不定陸曉婷又被他們搶回去了。多可憐啊!」

  「我支持白大隊,我也支持咱們王所長,對付這種人,就不能手軟!」

  程雪渾身正氣,義正詞嚴,朗聲說道。

  這回袁懷英沒有批評她,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動作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

  看得出來,袁支隊內心深處的想法,只怕和這小姑娘差不多。
  
waterkcl 發表於 2019-8-23 22:47

  第269章 王所,我給你磕頭!

  抽完煙,袁懷英的臉又板了下來,打算再好好批評他們幾句。然後由洪局總結一下,這個批評會才算是圓滿結束。

  至於要不要處分,要給個怎樣的處分,等回到局裡再說,沒必要在這裡討論。

  可是有人愣不給機會。

  袁支隊還沒開口,會議室的門就被很粗魯地推開了。

  陸啟正兩口子帶著陸曉婷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

  「白大隊,王所,謝謝謝謝……」

  一進門,陸啟正便大聲叫道,直衝過來,不管不顧地握住了王為的手,緊緊握住,連連搖晃,大老爺們眼淚雙流,一度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那邊廂,陸曉婷和她媽媽已經摟著白嬌嬌,痛哭失聲。

  下午成功解救出來之後,陸啟正兩口子就第一時間帶著陸曉婷去了鳴山縣人民醫院檢查。不過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只有急診,門診早就關門了,很多檢查都不能做,只能請急診的女醫生做個簡單的目測檢查。

  陸曉婷吃了點東西,多少恢復了體力,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說什麼都不肯住在醫院,便又一起回到鳴山賓館來。

  專案組就住在這裡,在陸曉婷內心深處,只有和王為白嬌嬌住在一起,才能稍稍安心,不用擔憂再被老根水那幫暴戾的村民抓回去,飽受折磨。

  回到賓館,聽說專案組正在開檢討會,批評白嬌嬌和王為擅自動用槍械,陸啟正一家子當時就激動了,什麼都不管,直接衝進會議室,鬧騰起來。

  王為和白嬌嬌的行為合不合適,違不違反紀律,陸總不管,他對這兩個年輕員警是充滿著感激。

  這樣的好員警不表揚不記功也就算了,還要檢討,還要批評,哪有這種道理?

  白嬌嬌基本上沒這樣的經歷,被母女兩個死死摟住了,一貫剛毅果決的白大隊有點哭笑不得,只是拍打著陸曉婷的後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看得出來,這短短幾天時間,陸曉婷在老根水遭受了可怕的折磨,將她從陳阿根手裡救出來的時候,那樣子十足令人同情。

  除了洪峰穩坐釣魚臺,專案組其他成員都圍了過來,不住好言勸慰。

  陸啟正就緊緊握住袁懷英的手,連聲說道:「袁支隊,聽說要處分白大隊和王所,這不行啊,他們是好員警,沒有他倆,我家婷婷就不知道會被那些混蛋藏到哪裡去了……他們是功臣啊,怎麼可以處分他們?這樣吧,我贊助你們,贊助你們市局二十萬,現金!交換一下,你們不處分他倆了,好不好?」

  陸啟正眼下能想到的,就是給錢。

  只有多多給錢,才能表達他心中的感激之情。

  袁懷英笑了笑,說道:「陸總,請你放心,我們會嚴格按照規定辦事的,該不該處分,我們有紀律……再說,真違反了紀律我們不處分,省廳領導也會批評我們啊……」

  今兒那情況,不但省廳的刀副主任親眼所見,省報記者也是親眼所見,就算我們想「護犢子」,也怕人家不答應啊。

  陸啟正到底不愧是大老闆,八面玲瓏,袁懷英的話中之意,他一聽就明白了,馬上說道:「袁支隊,你放心,省廳的工作我去做,我去找裴省長,請他出面給省廳打招呼,這次咱們不處分了,好嗎?省裡領導你們不用擔心,我肯定處理好,市局這邊,就全憑你和洪局兩位領導擔待了。要是白大隊和王所因此受了處分,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陸啟正這話雖然略有誇張,也不算假話。

  一輩子良心不安不至於,歉疚卻是一定的。

  袁懷英就笑了。

  大老闆就是大老闆,腦袋瓜子真好使。

  市局這邊是不是要給處分,確實是由他和洪峰說了算。一定要給個處分,不算離譜。批評教育一番,下不為例,也不是不可以的。

  就袁懷英的本心,他是真不想處分王為和白嬌嬌。

  一線刑警這最可寶貴的勇氣和血性,袁懷英絕不想親手去打掉。

  當下向陸啟正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給洪峰求求情。

  畢竟洪局才是專案組組長,又是局領導,這個事最終怎麼處置,還得由他說了算,這是規矩。袁懷英不好越俎代庖。

  陸啟正會意,馬上就直奔洪局而去。

  雖然洪峰是邊城市局出了名的黑面閻王,一貫不苟言笑,極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放得開。但也難不住陸啟正。私營企業老闆,最大的長處就是會處理人際關係,不管多麼複雜的人際關係,他們都能處理好。

  在國內,不會處理各種關係的私營老闆,要不就是做不大,要不就是做大之後被人家玩死,沒有第三條出路。

  眼看板著臉的洪局被陸啟正磨得沒辦法,袁懷英暗暗好笑,卻也輕輕舒了口氣。

  這個事,算是搞定了。

  「好了好了,大姐,小陸,咱們不哭了,啊……今晚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咱們就回家了……」

  袁懷英走過去給白嬌嬌解圍。

  看得出來,白大隊眼下特別無奈。

  陸媽媽一邊抹淚一邊點頭,摟著女兒說道:「寶貝啊,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家,坐飛機回去,明天中午就到家了,別怕啊。」

  這鬼地方,她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張榮一頭撞了進來。

  此時的張榮,雙眼通紅,顯然也哭了很久,頭髮亂糟糟的,一臉浮腫,明顯沒休息好。這幾天,他都處在極度的煎熬之中,若不是陸啟正主動承擔了旅途費用,他連東海省都來不了。

  下崗職工,家裡早已一貧如洗。

  張榮紅著眼衝進來,直衝到王為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噗通」就給王為跪了下去,重重磕頭,叫道:「王所王所,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兒,我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磕響頭……」

  說著,又是一個響頭磕下去,砸得地板咚咚的響,再抬起頭,額頭上已經烏青一片。

  饒是王為吊兒郎當慣了的,這回也招架不住,連忙扶住了他,制止他再次磕頭,說道:「張叔叔,這是怎麼回事?先起來先起來……」

  「王所,我聽說你們明天就回去了?是不是這樣的?真要是這樣,我就跪死在這裡不起來……」

  張榮雙淚長流。

  一個四五十歲的大老爺們,哭成這個樣子,令人不忍直視。

  原來他剛剛在外邊聽兩個記者和省廳刀副主任說,解救任務順利完成,明天專案組就要啟程趕回天南去了。

  這一下張榮是真的急了眼。

  陸曉婷順利獲救,陸啟正一家三口團圓,相擁而泣,張榮陪著掉了許久的眼淚,卻也進一步刺激到他。人家的閨女獲救了,自己閨女還在火坑之中呢。

  就這麼回去,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組織第二次這樣大規模的解救行動?

  張榮雖然是社會底層,沒見過大世面,卻也很清楚,這一次的解救行動之所以比較順利,主要還是天南省高層高度重視,和東海省高層進行了很好的溝通。這邊省廳,市局,縣局齊刷刷出馬,給足了面子。否則,就算王為和白嬌嬌再神勇,再血性,也很難在老根水村把陸曉婷救出來。

  鐘副局長和焦書記帶來的民兵,是最後能夠鎮住場面的關鍵。

  專案組這一打道回府,張榮心裡明白,再也不可能組織這樣高規格的解救大隊了。

  這個面子,全都是陸啟正自己掙來的,他張榮一個下崗職工,不可能有人給他這麼大的臉面。實話說,他連省領導辦公室的門朝那邊開都不知道,更別說成為裴省長的座上嘉賓了。

  張榮知道,求別人是沒用的。那些人都涉世太深,太精明太世故,太會為自己考慮。

  他也信不過其他人。

  他隻相信王為!

  這個年輕的派出所副所長,還保留著當員警的初衷,保留著一腔熱血。

  而且,也有本事!

  陸曉婷能這麼順利救出來,可以說,從頭至尾都是他的功勞,其他人,包括洪副局長在內,其實都是在配合他。

  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王為身上了。

  張榮內心非常清楚,想要留下整個專案組,那絕無可能。這麼龐大的開支,邊城市局肯定是扛不住的。唯一的指望,就是留下王為和白嬌嬌。

  王為一邊扶住張榮,不讓他繼續磕頭,一邊苦笑著說道:「張叔叔,你先起來,一切好商量。不是我們不救張冰,關鍵現在沒線索。只要有了線索,我保證,肯定第一時間去解救她,好不好?」

  這說的也是實話。

  「陸曉婷張冰綁架拐賣案」是一個整體,單單救出陸曉婷,不能結案,只有救出了張冰,抓獲全部人販子,這個案子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結案。

  王為沒打算就這麼不管。

  然而現在拐賣張冰的兩個關鍵嫌疑人——老水和陳海霞都沒有下落。縱算王所再滿腔熱血,也無處抛灑。

  誰知張榮卻大叫起來,聲音激動無比。

  「有線索有線索,王所,有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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