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末世] 兩界走私商 作者：浮兮 (連載中)

第二百五十章 你是個好女孩兒！

    這隻手出現的很突兀，是從側方斜插進來的。

    問題是，衛旭完全沒有察覺到身旁有什麼人，以至於眼前驟然間被一隻手攔住，在夜色籠罩之下，簡直就像是見鬼了一般！

    本能的，衛旭瞬間寒毛直豎！

    只是根本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那隻突然出現的手，就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

    力量之大，讓衛旭大腦猛的空白，儘管兩隻手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可還沒來得及用上力道，便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一名林家族人面無表情的出現在了黑夜裡。

    掐暈了衛旭後，根本懶得多看衛旭一眼，便隨手將衛旭往外一扔，接著身形閃動，鬼魅一般的朝著那幾十名正打算好好放縱一番的地痞撲去。

    過程根本不存在任何波瀾起伏，面對著七品武者，普通人別說反抗了，想要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暈倒，都根本不可能做到。

    前後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將近四十名地痞就全都被這名林家族人打暈扔到了一起。

    而此時此刻，這些地痞所造成的破壞，除了一些鋪子的大門被暴力踹開之外，什麼都沒有……

    當然，鋪子的大門忽然間被踹開，也驚動了那些鋪子的掌櫃。

    只是當掌櫃們匆匆忙忙的披上外褂，從後堂跑到了鋪子門前時，卻看到那名林家族人，已經把幾十名地痞全都捆綁在了一起，然後就這麼一路拖著，朝府衙的方向走去。

    畫面有些詭異，讓掌櫃們齊齊石化當場。

    不過這些掌櫃們也不是蠢笨的人，在認出了被捆綁一起的幾十個人，都是平時在這條街上作威作福的地痞後，聯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便基本上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一個個頓時都有些後怕，心有餘悸的同時，反倒是對於江凡這個新任的城尉越發認同和敬服起來。

    沒辦法，誰讓新城尉想得這麼周到，把自己這些人保護的這麼好呢？

    類似的一幕，在河陽城各處幾乎是同時上演。

    為了保證事情的隱秘，不至於提前走露消息，那些前捕快們聯繫的，都是他們認為值得相信的地痞。

    至於容易見風使舵的街邊閒漢，根本是一個都沒找過。

    這也就意味著，今晚真正會參與進來的人數，實在是算不上多。

    對於足足百名以上的林家七品來講，只要分散開來，便根本不存在任何難度。

    這就是信息不對等所帶來的問題，前捕快們以為自身做的足夠秘密，卻不曾想，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要打探這點消息，是極為簡單的事情。

    於是乎，所謂的暴亂，還沒有開始，就直接宣告結束。

    幾十名被開革的前捕快依舊聚集在四合院的廂房裡，心情頗為焦躁的等待著暴動的發生。

    這事情牽扯不小，他們可沒辦法單獨在各自的家裡靜候，還不如湊在一起，起碼身旁都是同伴，不至於太過胡思亂想。

    「老牛，這都過了子時了，怎麼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該不會出了什麼岔子吧？」

    一名前捕快按耐不住，看著牛玉清問道。

    「鎮定點，能出什麼岔子？只是被降職、沒有被開革的那些人，也參與了咱們這次的計畫，如果府衙那邊有了提前的準備，或者說提前知道了咱們的想法，他們怎麼可能不傳消息過來？」

    牛玉清沉聲說道。

    周圍的前捕快們覺得這樣的說法確實有理，原本躁動不安的情緒，倒是多少緩和了一些。

    但問題是，外面實在是太安靜了啊……

    哪怕他們豎起了耳朵，仔細的想要聽到什麼，可除了其他人的呼吸聲以外，也根本聽不到丁點的動靜。

    究竟怎麼回事？！

    疑惑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廂房的大門忽然被人用力的從外踹開！

    「哐！」

    一道嬌柔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出現在了門前。

    「裡面的劫匪聽著！你們的人質已經被我打死了！抵抗是徒勞的！趕緊出來投降吧！」

    林宛清雙手掐腰，威風凜凜的喊道。

    她不太清楚為什麼江凡要讓她喊這麼一句話，不過反正也沒有影響，喊就喊了。

    一眾前捕快卻是被喊的有點懵逼，因為有些詞他們甚至都沒聽懂。

    不過這並不耽誤他們很快反應了過來！

    看著林宛清的身後又出現了一名男子，並且那名男子還是之前他們在府衙裡見過的、經常都會跟在江凡身邊的壯漢，所有人便一下子明白了，他們的計畫已經失敗！

    第一反應自然是逃跑，門雖然被擋住，但還有窗戶！

    可惜，面對著一名巔峰七品以及一名九品，這些捕快的應對顯得異常可笑。

    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幾十名前捕快就盡皆被林宛清打暈，根本沒用掠陣的鐵牛動手。

    對於林宛清來說，這根本連熱身都算不上。

    當江凡被林宛清從自己的廂房內拽出來的時候，子時剛剛過了一刻。

    和林宛如的雙修進行的非常舒暢，以至於讓江凡頗有些沉迷其中。

    只是剛剛完成了一次雙修，正食髓知味的打算進行第二次，就被林宛清直接打斷。

    可想而知，江凡的心情怎麼也算不上好。

    「好啦，江凡哥哥，我姐姐都是你的人了，以後你機會多的是，還在乎這麼一次半次的嗎？人都已經抓回來了，現在全都臨時看押在府衙裡，是你之前說要連夜進行突審的，就別不高興了。」

    看到江凡臭著一張臉，林宛清不由笑嘻嘻的說道。

    「我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嗎？因為我突然覺得，還是明天一早再對他們進行審訊比較好。」

    江凡咬牙說道。

    「當然來不及啦，按照你之前的要求，咱們可是安排人去通知了府衙幾乎所有的官員，包括那位城守大人。你這個時候說要拖到明天早上，他們不得把你生吃了？」

    林宛清笑嘻嘻的說道。

    「我現在只想把你生吃了。」

    江凡沒好氣的看著林宛清說道。

    「也行啊，反正姐姐不會介意的，你想怎麼吃？」

    林宛清伸手一把摟住了江凡的胳膊。

    江凡頓時無語，仰天長嘆了下，開口道：「宛清，雖然你喝酒、打架，壞人好事，但你依舊是個好女孩兒。」

    林宛清：？？？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針鋒相對

    當江凡在林宛清的陪同下趕到府衙的時候，整個府衙內已經是一片的燈火通明。

    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員，連同城守顧言之一起，都臉色鐵青的坐在府衙內面積最大的議事房中。

    大部分的官員儘是一副睡眼稀鬆的樣子，顯然是被人從睡夢中突然叫醒的。

    城守顧言之倒是精神頭不錯，似乎即便已經是如此深夜，顧言之也仍舊還沒有入眠。

    沒有人主動開口，以至於議事房內的空氣有些凝固的跡象。

    直到江凡在林宛清的陪同下，出現在了議事房的門口，官員們這才紛紛扭頭，目光一時間全都集中在了江凡的身上。

    「城尉大人！深夜召集府衙全部官員，究竟是所為何事？還望城尉大人能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否則的話，行事這般跋扈，說不得老夫就要上奏朝廷，參城尉大人一本了！」

    坐在顧言之下手位置的一名年老官員，沉聲開口道。

    金瑞陽，府衙城守從事，正五品，職位和權利大致上相當於自己那個世界裡，同級常委的秘書長。

    也是四名沒有送禮的官員之一！

    「參我？金大人，你這話說的我好害怕啊。」

    江凡一臉戲虐，看著金瑞陽面露怒容，毫不在意開口嘲諷道：「一個以貪污為己任，以剝削百姓為自己人生目標的官兒，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參我？請問你參我的立場是什麼？因為我為百姓做主，所以你看不順眼嗎？」

    「你！血口噴人！我金瑞陽為官三十餘年，對得起朝廷、對得起陛下！不是誰都能隨便污衊的！能當上城守從事，就是朝廷對我金瑞陽三十年辛苦的認可！不像某些人，明明胸無點墨，卻僅僅是靠上了大樹，就竊據高位！簡直是荒唐！」

    年老官員用力的一拍座椅把手，整個人憤怒的長身而起，大聲呵斥道。

    「行了，咱們誰不知道誰啊，就別當著婊子還非要立牌坊了，不覺得噁心嗎？」

    江凡撇著嘴，不屑的繼續說道：「還某些人？你直接說是我不就得了，怎麼就這麼虛偽呢？是不是當官把你當傻了？胸無點墨這個，我可不敢苟同。畢竟富江園內，幾個有名望的老夫子可是誇過我詩詞無雙呢。」

    「至於你說自己對得起朝廷、對得起陛下……嘿嘿，金大人，周廷玉的賬本裡記得清清楚楚，這些年你和他的金錢往來不下數十萬貫，這城內也有不少你的生意吧？如果朝廷連你這樣的行為都非常認可，那我不得不說，咱們大周的官場文化，還真是讓人欣羨，難怪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要當官，這當了官，實在是錢途光明啊。」

    「你！胡說八道！」

    金瑞陽被江凡一番話說的怒火攻心，但實際上卻是恐懼的情緒更濃。

    「夠了！江城尉，口舌之爭沒什麼必要，還是說正事吧，為什麼要深夜裡召集大家？」

    顧言之皺眉打斷了江凡和金瑞陽的針鋒相對。

    「城守大人，確實是有事發生。昨天被開革和降職的那些捕快，對於自身遭遇心有不忿，於是聯絡了城裡的地痞，選擇在今晚動手製造波及全城的暴動。不過我的人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因此非常及時的制止了這些人喪心病狂的想法，並成功的把所有參與此事的人都抓捕歸案。」

    江凡朝著顧言之欠身行禮，開口說道。

    顧言之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議事房內的其他官員也面露驚容。

    金瑞陽則冷笑了一聲，開口道：「城尉大人好大的威風，直接把所有的捕快開革的開革、降職的降職，以至於引起了如此嚴重的後果。無論如何，城尉大人必須為此事負責！」

    「嚯？我之前還在想，這些捕快怎麼就膽大包天的敢密謀造反了，現在看來，竟是有金大人給他們做後盾啊，難怪他們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江凡一臉恍然大悟的看著金瑞陽說道。

    金瑞陽一呆，驚愕道：「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和他們有關係！」

    「沒關係？沒關係的話，金大人的注意力怎麼一直在本官身上！這些捕快玩忽職守、徇私枉法，僅僅是開革和降職，已經是本官仁慈了！結果呢？不思悔過也就罷了，居然還敢聯絡本城地痞，想要行謀反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江凡的臉色冷了下來，厲聲繼續呵斥道：「只要腦子正常，就應該明白，維護治安的捕快和惹是生非的地痞，本應該站在對立面上，結果現在卻抱在了一起，這意味著什麼？金大人不認為這是捕快已經糜爛到了根子裡，反而藉機生事，攻擊本官，不知道金大人意欲何為！」

    「本官懷疑金大人和此次謀反有關，甚至就是此次謀反的幕後指使者，否則的話，如何解釋金大人這般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行為？」

    一番話說完，議事房內的其他官員全都驚了。

    這也太狠了！

    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給扣上謀反的帽子了？！

    殺人誅心啊這是！

    吃驚過後，其他官員又紛紛慶幸起來，幸好自己憋得住，沒去當這個出頭鳥。

    否則的話，現在站在原地，臉色憋的跟豬肝一樣，氣的渾身瑟瑟發抖的人，豈不是就要變成他們了？

    「江城尉，還是對事不對人比較好，金大人一時失言，江城尉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既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並且犯案之人也都已經抓捕回了府衙，那不如咱們就一起去看看，煩請江城尉勞累一些，連夜突審，爭取明兒一早就出來結果。」

    顧言之說到這裡，又扭頭看向了金瑞陽，皺眉道：「金大人，也注意下你的言行！和上官說話卻如此不講尊卑之別，你眼裡還有沒有朝廷法度？」

    金瑞陽呼吸一窒，恨恨的瞪了江凡一眼後，朝著顧言之躬身行禮道：「城守大人教訓的是，我口不擇言了。」

    「行了，所有人都直接去公堂吧，判官的位置依舊空懸，只能由江城尉來審理這起暴動了，希望這一起暴動，和在座的諸位都沒關係。否則的話，我也保不住諸位！」

    顧言之話裡有話的說道。

    同時已經起身，當先朝著議事房外走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連消帶打

    被抓回來的地痞，數量多達五百人以上。

    如此過分的人數，當然不可能全都帶到公堂上。

    所以除了那些地痞頭頭以上，其餘的普通地痞全都被臨時關押在了牢裡。

    之所以說是臨時關押，完全是因為牢裡一下子騰不出那麼多的空房間，沒辦法的情況下，只能幾十人、幾十人的擁擠在一間牢房內。

    再加上大部分地痞都被林家族人們按照江凡的要求，直接打斷了腿，這種擁擠的情況便使得所有地痞都叫苦不迭。

    尤其是那些斷了腿的，根本沒有空間去放自己的傷腿，若是這麼一直關押下去，怕是用不了幾天，地痞們就得成片成片的死去。

    被帶到公堂上的地痞頭頭，一共有十八人。

    因為是夜間突審，根本不會有百姓前來圍觀，所以公堂的大門是直接關死的。

    幾十名官員呼啦啦的全都湧了進來，除了江凡和城守顧言之外，其他人根本沒有坐的地方。

    只能憋屈的站在公堂邊緣，一個個在心裡面早已經把江凡罵了個狗血淋頭。

    拿著殺威棒站在兩邊的，是今晚原本負責巡街的衙役，還有兩名林家族人站在公堂兩頭壓陣，避免出現意外的情況。

    隨著江凡坐到了判官椅上，驚堂木響，跪在地上的十八名地痞頭頭齊齊打了個哆嗦，抬頭看向了江凡。

    「你們可能不認識我，不過沒關係，我和其他當官的不一樣，我喜歡先自我介紹。我叫江凡，新任的河陽城尉，也是你們今晚想要禍害的人。」

    江凡清了清嗓子，在那些地痞頭頭略顯呆滯的目光中，接著說道：「我這個人有一點好處，就是說話喜歡直來直去，不會雲山霧罩的，讓你們搞不清楚什麼意思。」

    「所以咱們的審訊就直接一些，省的耽誤大家時間。畢竟這大半夜的，都想早點回去睡個好覺，拖拖拉拉的沒意思，擾人清夢是要掉人品的。」

    「城守大人！您看看！他這哪有一點官員該有的樣子！實在是太給咱們河陽衙門丟人了！」

    站在顧言之身後的金瑞陽，湊到了顧言之的耳旁，小聲嘀咕道。

    「給河陽衙門丟人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貪污腐化、把百姓當牛馬的人。官員該有的樣子也不在表象，而在於是否心有百姓，公私分明。另外，金大人，本官不得不說，背後講人閒話，可不是君子所為。」

    儘管金瑞陽的聲音已經壓的足夠低，可晉級五品後，強大的五感仍然讓江凡聽清楚了金瑞陽到底說了些什麼。

    不由扭頭，一臉微笑的看著金瑞陽說道。

    金瑞陽臉色一僵，沒想到自己這番話竟然會被江凡聽了去，以至於整個人異常尷尬。

    顧言之同樣無奈，偏頭瞪了金瑞陽一眼後，正打算開口緩和下江凡的情緒。

    卻發現江凡並沒有繼續抓著不放的意思。

    嘲諷了金瑞陽一句後，江凡便重新看向了跪著的那十八名地痞頭頭，笑呵呵的開口道：「諸位這一次的行為，極其惡劣，我知道你們現在一定在腦子裡們轉著為自己辯解的念頭，想把這一次的事情，儘量周旋成一次普通的鬧事，但我直接告訴諸位，不可能的。」

    「五百多人，分散在河陽城各個地方，統一在子時出動，儘量以燒殺搶掠為主的方式，去攪亂街道。任何普通的鬧事，都不可能如此有計畫、有組織。所以，你們不是鬧事，你們是謀反。沒錯，這就是我給諸位的定性。」

    臥槽？！

    謀反？！

    跪在堂上的十八名地痞頭頭直接懵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們幹什麼了就謀反了？！

    就算是之前的計畫全部順利施行，頂了天也就是一次暴動啊！這和謀反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啊！

    更何況還根本就沒有成功！

    他們方才互相簡單的交流了下，發現所有人的遭遇都一摸一樣。

    完全沒來得及動手，僅僅是踹壞了幾個商舖的大門，便全都被人給當場打暈了。

    就因為踹壞了幾個商舖的大門便被扣上謀反的帽子？！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冤的事情嗎？

    「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是不是覺得很神奇？不過是出來鬧鬧事，想要做做亂罷了，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謀逆的反賊？」

    江凡笑眯眯的問道。

    十八名地痞頭頭同時不住的點頭，那十八張茫然的臉，加上頗為整齊的點頭動作，看起來喜感十足。

    周圍那些旁觀的官員們卻是面面相覷，總覺得江凡這種審問的方式過於跳脫，失了應有的威嚴。

    但金瑞陽這個反面例子珠玉在前，沒人敢這個時候去觸江凡的霉頭。

    「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們要習慣。既然你們密謀想要給我的頭上扣屎盆子，那我當然也不可能放過你們。謀反的罪名是一定的，我是河陽的城尉，事情從頭到尾，也都被我看在眼裡。所以怎麼定性，我說了算。」

    江凡伸手指了指自己，接著說道：「既然性質已經定了，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你們為什麼會忽然聯合起來？有沒有人在其中穿針引線？或者說，這謀逆的罪名，究竟你們就是主謀，要株連九族，還是你們僅僅屬於被忽悠了的從犯，或許這條命都能保住，只不過需要被發配邊疆？」

    這話問的實在是誘導性太過明顯。

    然而堂上跪著的那十八名痞子頭頭，正被江凡突然壓下來的謀逆大罪震的暈頭轉向。

    根本沒時間去沉澱和思考，一直認為自己會做出大事業的衛旭，就在極度的驚恐下大聲叫屈道：「大人明鑑！都是捕快們讓我們這麼做的啊！捕快們說，只有把事情鬧大，才能把大人您從城尉的位置上趕下去，大家才能繼續有好日子過。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這番話倒是喊的情真意切。

    衛旭雖然一直堅信自己是做大事的人，可這種大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謀反沾邊。

    他只是胸懷壯志，又不是傻！

    「哦？是這樣嗎？」

    江凡笑眯眯的看向了其他痞子頭頭。

    既然有衛旭做榜樣，其他痞子頭頭自然也就不再遲疑，紛紛毫不猶豫的把自己背後的捕快供了出來。

    一時間，場間眾官員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顧言之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用力緊握起來的拳頭，拳背上卻是青筋暴露！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還是個孩子

    在痞子頭頭們的供述過後，江凡安排人把抓回來的前捕快們全都帶上堂來。

    隨著那幾十名捕快一起被押上了正堂，十八名地痞頭頭立時迫不及待的當堂指認。

    開玩笑，這可是謀逆大罪啊！

    這時候不趕緊把罪名甩到別人頭上去，難道還要自己硬扛嗎？

    那不是講義氣，那是腦缺！

    幾十名捕快頓時傻了眼，想要出言反駁自辨，卻發現壓陣的兩名林家族人就站在他們的身旁。

    誰有要搶先開口的意思，便是窩心腳迎面踹來。

    穩、准、狠！相當犀利！

    接連幾名捕快被踹後，其他捕快立時學了乖，只要江凡沒有開口詢問，就再不敢自己主動開口。

    江凡也是沒辦法，誰讓這公堂上擠了太多的人，要是不控制好秩序，那亂糟糟的一片，話都聽不清楚，他還審個屁？

    不僅僅是這幾十名被開革的捕快，一部分之前僅僅是降職處理，但被抄家之後心有不忿的情況下，同樣參與了其中的捕快，也都被從被窩裡拽了出來，帶到了此時的公堂上。

    除去因為罪行嚴重、直接被下獄，以至於根本沒機會和外面聯絡的五名捕快以外，沒有參與其中的捕快，僅有八人！

    江凡沒打算給這些起了邪念的捕快留活路，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所以當堂審理後，證據確鑿，便直接將這些捕快定性為試圖謀逆，只不過由於處理的及時，沒有造成任何危害，所以相應的判決可以從輕發落。

    所有參與其中的總共四十七名捕快，全部斬立決，暫時押入大牢，待案情由朝廷核銷後立即執行。

    至於那五百多名地痞，則以從犯身份，發配邊疆，或充軍擔當類似於敢死隊的先鋒軍，或成為奴隸，被當作牲口一樣去山上挖礦。

    如此狠厲的處理方式，本應該招致大多數人的集體反對，畢竟誰都清楚，所謂的謀逆根本就是扯淡。

    再怎麼腦子不正常的人，也不可能憑藉著區區五百多名地痞就去謀逆。

    但整個公堂上，親眼目睹了全部審理過程的那些河陽城府衙官員們，卻沒有任何一人對此提出異議。

    因為他們很清楚，江凡這般看似荒謬的處理方式，本就是對他們進行的警告！

    至於謀逆罪名是否能夠順利通過朝廷的覆核，這些官員也並不懷疑。

    畢竟有武王府存在，只要武王殿下願意為了這件事情拉下點面子，那麼坐鎮中樞的皇帝陛下就不可能為了區區幾百人的性命，去駁斥武王府的態度。

    哪怕大周上下的所有人都清楚，當今皇帝陛下和武王之間，關係實在是惡劣。

    堂審的過程，毫無波瀾的結束。

    所有涉案的捕快和地痞都發自內心的追悔莫及，一想到自身即將面臨的結局，似乎之前的生活也就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

    可惜，太多太多的東西都是這樣，當你擁有的時候從不珍惜，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相反，沒有參與其中的那八名被降職的捕快，在得知了消息後卻是無比慶幸。

    因為相比於其他那些捕快，他們八人著實屬於相對不合群的。

    沒想到，反而因禍得福，躲開了一個天坑！

    府衙的其他官員都心事重重的走了。

    尤其是以金瑞陽為首的那四名沒有給江凡送禮的官員，在目睹了江凡的狠辣之後，內心不安的情緒，還要遠在其他官員之上。

    顧言之沒走。

    一直看著所有的地痞頭頭和犯案的前捕快們，如喪考妣的被押下了公堂，顧言之這才起身。

    主動走到了從判官椅上下來的江凡面前，感慨道：「後生可畏啊，江城尉這一番連消帶打，不但徹底整頓了河陽的治安，還在府衙內建立起了足夠令人畏怯的聲望，本官很好奇，江城尉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城守大人謬讚了，我還只是個孩子，還需要人愛護的。」

    江凡面露不好意思的神色，害羞道。

    顧言之的嘴角抽搐了下，他想咆哮，但又要顧忌自己的身份。

    「江城尉不用過謙，從對巡街衙役以及捕快的整頓上，本官便能看得出來，江城尉腹有錦繡、內有乾坤。在百姓中招募巡街衙役的做法，更是開了大周先河，又有武王府支持，江城尉堪稱前途無量。」

    顧言之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開口說道。

    「這其實還只是第一步，後續仍然要通過別的改革措施，來進一步完善河陽城的治安體系。今晚的行動，我稱之為嚴打，屬於掃黑除惡的一部分。但掃黑除惡這種做法，只能把比較大的毒瘤挖掉，真正要長治久安，需要的是一個合理且高效的治安體制。」

    江凡沒有再繼續調戲顧言之，而是一臉正經的說道。

    由於裡面很多詞彙，顧言之都是第一次聽到，因此在聽著江凡說話的同時，顧言之的大腦著實有點反應不過來。

    花了點時間去理解，大致搞清楚了江凡的意思後，顧言之一時間對江凡的警惕心大增！

    因為他突然發現，江凡果然是一個極為有能力的人！

    這些話不但想法清晰，關鍵是很多地方都極為新奇！

    至少在顧言之的印象裡，他為官這些年來，從沒有哪一個官員能給他帶來類似的感覺。

    「城守大人，要真正的把這個體制建立起來，還需要你的支持。河陽城積弊甚多，周廷玉的一個賬本，就嚇的一眾官員往我那送了四百二十萬貫的錢票，觸目驚心啊城守大人！」

    「這筆錢我會以府衙的名義，連同這幾天的抄家所得，一起返還給城內這些年裡始終被欺壓著的商戶們，武王府那邊我也會專門跑一趟，尋求王爺的相關支持。」

    「但歸根結底，城守大人，你我之間需要保持態度的一致。否則，就憑藉府衙當前這種無人不貪的可笑局面，想要徹底扭轉，根本不可能。」

    江凡態度很是誠懇的說道。

    顧言之不由一陣恍惚。

    原本逼迫著府衙其他官員給你送禮，以及這幾天的抄家，都是為了吧錢還給那些百姓的？

    那我這兩天暗自琢磨著，可以通過這一點為突破口，參你個貪污腐化的罪名……豈不是成了笑話？

    「城守大人？」

    看到顧言之發呆，江凡不由抬高了點音量。

    「城尉大人所言甚是，不用擔心，只要是對河陽有利，我都會支持。」

    顧言之深深的看了江凡一眼後，沉聲說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晴了

    對於幾乎所有的河陽百姓來說，這個夜晚和之前的無數個夜晚相比，都沒什麼不同。

    只有那些因為鋪子被踹開大門，從而在睡夢中驚醒的鋪面掌櫃，才知道昨天夜裡有事發生。

    但究竟是多大的事情，鋪面掌櫃們也一頭霧水。

    最靠譜的猜測，便是他們這條街面上常見的那些地痞，想要趁夜作亂，卻被官府的人第一時間便出手制止。

    儘管頗為驚訝於官府的效率，可考慮到新城尉到任後，治安方面的一系列改變，那麼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效率，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當第二天一早，府衙門前的公告欄貼出了新的一份公告後，所有好奇圍上去看清楚了公告內容的百姓們，就全都震驚了！

    消息彷彿插了翅膀一樣，僅僅一上午的時間，便幾乎傳遍了河陽城的每一個角落！

    原來在他們睡熟的這個夜晚，竟然發生了謀逆的大事嗎？！

    河陽幾乎所有的地痞都參與其中？並且被新城尉一網打盡？這似乎……是足以彈冠相慶的喜事啊！

    蘇媚娘站在鋪子裡，呆呆的看著自己丫鬟那一臉興奮的表情，耳朵則是聽著丫鬟的講述，一時間只覺得如在夢中。

    直到自己的丫鬟全都講完，蘇媚娘這才稍稍回過來神來，很是不確信的問道：「就是說，城裡所有的地痞都完了？包括衛大牙那個混蛋……也完了？」

    「對啊小姐！公告欄上是這麼寫的！城裡所有的地痞，昨天晚上集體謀反，被城尉大人提前察覺，所以安排人把他們一網打盡。並且連夜突審後，案子已經定了，是之前被開革的那些捕快們謀劃，地痞們是從犯。所以捕快們會被砍頭，那些地痞則全都要發配邊疆，現在就等朝廷確認，便可以執行了！」

    小丫鬟一臉開心，雙手捧在胸前，很是嚮往的說道：「城尉大人真是太厲害了，這才到任沒多久的功夫，先是把那些平日裡欺壓咱們的捕快和巡街衙役全都辦了，現在又把地痞給收拾了，小姐，咱們以後肯定要開始過好日子了！」

    蘇媚娘沒怎麼聽清楚自己的丫鬟後面都說了啥。

    因為她的腦海中，滿滿浮現著的，都是衛大牙那一臉囂張模樣的堵在自己鋪子前，不但言語之間對自己進行調戲，還刻意的去影響自己的生意。

    偏偏這樣的舉動，巡街衙役又視而不見，只要衛大牙沒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就不會有巡街衙役出面阻止。

    自從一年前因為父親亡故，迫不得已的接手綢緞鋪子後，蘇媚娘始終都在因為這件事情而苦惱和心酸。

    甚至每每在夜裡控制不住的淚如雨下，白天卻還要繼續堅持著、保持足夠強硬的態度，否則如同衛大牙這樣的人，一定會得寸進尺。

    原本以為，這種暗淡無光的日子，要一直這麼苦熬著過下去，卻不曾想，只是一夜之間，就烏雲盡去，重現陽光？

    該不會是……做夢吧？

    「小姐？小姐！你在發什麼呆呢？這是好事啊，等一會兒我去切兩斤肉，再買點酒回來，做幾個好菜，咱們好好高興高興。」

    小丫鬟拉住了蘇媚娘的手，搖晃著說道。

    「啊？對，是好事，是應該慶祝！最近城裡出了一種叫仙人醉的新酒，這兩天都在舉行一個什麼酒神大賽，很多人喝過後，說這酒稱得上天下第一，不如就去買一斤這個仙人醉來嘗嘗吧。」

    蘇媚娘笑著說道。

    「仙人醉？小姐，那酒我知道，老貴了。三百文一斤呢，還是折後價。說是打折期到了以後，就要賣三貫一斤了，咱們不用喝這麼貴的吧？買點河陽大曲足夠了。」

    小丫鬟一臉抗拒的說道。

    顯然對於仙人醉的價格，異常排斥。

    「沒關係的，一斤而已，咱們還喝得起，以後沒有了衛大牙來找麻煩，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別擔心。」

    蘇媚娘掐了掐小丫鬟的臉蛋，說完之後，便開始收拾鋪面，一副打算直接關門的樣子。

    「小姐，你要幹什麼？這剛中午就關門嗎？」

    小丫鬟愣愣的問道。

    「你去買酒買肉吧，我想到府衙外看看，這幾天光聽你誇那位城尉大人了，實在是有點好奇，而且我想親眼看看衛大牙被處置的公告內容。」

    蘇媚娘笑著說道。

    主僕二人很快將鋪面收拾好，關死了鋪面的大門，看著小丫鬟朝著集市的方向走去，蘇媚娘眯著眼睛抬頭看了看天，心下只覺得無比放鬆。

    這就是天晴了的感覺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蘇媚娘只覺得街道上往來的行人，臉上的笑容似乎都要比從前多了不少。

    和附近相熟的幾個鋪面掌櫃打了招呼，聽著這些鋪面掌櫃們湊在一起，連生意都心不在焉的看顧不周，反倒是興致勃勃的討論著關於江凡的話題，蘇媚娘內心的好奇不由越發濃郁。

    那位新任的城尉大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些天裡，衛大牙對她的糾纏越發喪心病狂，以至於她每天都生活在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態當中。

    根本沒有心情去瞭解周圍新發生的事情和變故。

    儘管她的丫鬟這些天裡經常都會提起江凡這個名字，可蘇媚娘也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繁重的心事讓她全然無法放鬆下來，去記住那些在她看來，根本無關緊要的事情。

    可是今天，突然間聽到了衛大牙完蛋的消息，卻讓蘇媚娘的世界多雲轉晴！

    很快來到了府衙門外的街道上，那個專門用來張貼衙門公告的公告欄外，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

    蘇媚娘遲疑著四下看了看，然後找了一個像是讀書人比較多的位置，吃力的擠了進去。

    這些讀書人感受到被人推開的力道，臉上立時浮現起了不滿的表情，但當他們看清楚了，推開他們的人，是一個柔美的姑娘後，不滿的表情又頃刻間消散。

    一個個紅著臉，反倒是主動給蘇媚娘讓開了一條道。

    總算是來到了公告欄旁，蘇媚娘抬頭看著公告欄上張貼的告示。

    內容果然如她的丫鬟所說，而在被判罪的人名裡，她也輕易的找到了『衛旭』這個名字。

    一瞬間，蘇媚娘淚流滿面。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來的可能是假官府

    「來、來，各位鄉親，幫幫忙，都讓一讓，有新的公告，讓我貼上去。」

    一名衙役從府衙內走了出來，舉著幾張宣紙的同時，朗聲開口道。

    圍在公告欄外的百姓，很是聽話的給衙役讓開了路，看著衙役一路道謝的站在了公告欄前，然後刷漿糊，把那幾張宣紙全都貼了上去。

    蘇媚娘頗為奇怪，不明白為什麼這名衙役態度如此和善。

    尤其是那一臉笑容、不住道謝的姿態，更是讓蘇媚娘異常驚訝。

    這和她認知中，一向飛揚跋扈的衙役……完全不一樣啊。

    沒時間細想，隨著新的公告貼好，剛剛讓出了一條道的百姓們就再次呼啦啦的蜂擁而上。

    蘇媚娘也好奇的看向了新的公告，不過還沒看幾眼，就直接被公告上的內容驚的呆立當場。

    「關於河陽城亂收費的專項整治通知？」

    蘇媚娘喃喃念了一遍，接著深吸了口氣，仔細的看起了通知上的內容。

    結果越看越是驚愕，越看越是心潮起伏，到了最後，情緒更是已經控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居然要將最近這幾年濫收的錢，返還一部分回來？

    府衙裡那些官老爺們這是患了失心瘋了嗎？

    從來只聽說死要錢的，還從沒見過往外吐錢的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媚娘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內容，仔細的盯著第一張宣紙又看了一遍後，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河陽城府衙，是真的要按照各個商戶每月被巡街衙役強收的保護費比例，進行一部分的返還！

    這個返還的比例，居然達到了五成！

    並且公告的下方，清清楚楚的寫明了返還的時間，從貼出公告開始，一直到全部返還完為止！

    至於返還的地點，就在府衙之內！

    如果申請進行返還的人數在某個時間段裡較多的話，只要排隊保持秩序就好。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蘇媚娘發了會兒呆，看到周圍的百姓已經再次開始了熱烈的討論，不由心下一橫。

    管它真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努力的又從人群裡擠了出去，蘇媚娘一路小跑著回了自己的綢緞鋪子。

    然後按照方才在公告中所看到的要求，拿上了河陽府衙頒發給每一名河陽百姓的路引，還有綢緞鋪子本身的房契以及鋪面的經營契書。

    又一路小跑的重新回到了府衙門外。

    氣喘吁吁的緩了緩神，蘇媚娘心情頗為忐忑的走進了府衙正門。

    負責守門的兩名衙役，完全沒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讓蘇媚娘異常緊張的情緒稍稍放鬆了些。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入官府之中！

    「真的讓進來啊？可……進來之後，我應該去哪呢？」

    蘇媚娘有些慌亂的張望了下，便看到正門內站著的一名衙役，一臉微笑的朝著她比了個手勢。

    下意識的順著手勢看去，蘇媚娘發現自己的正前方，竟然擺著一個指示方向的牌子。

    趕忙同那名衙役躬身行禮道謝，結果那名衙役滿是笑容的又趕緊回禮，讓蘇媚娘更加恍惚。

    無暇細想，蘇媚娘開始按照牌子的指示前行。

    一共路過了三個指示牌，便來到了一處空地。

    空地上擺放了幾張長桌，而在長桌前，則是十幾把空置的椅子。

    長桌後坐著五名書吏，兩邊另外站著十幾名巡街衙役。

    蘇媚娘一臉緊張的走上前來，發現無論是書吏還是巡街衙役，居然都和之前給她指路的那名衙役一樣，臉上掛著相當溫和的笑容。

    這種笑容讓蘇媚娘的緊張情緒，得到了極為有效的緩解。

    「姑娘，坐吧，來取錢的吧？路引、房契和經營契書都帶了嗎？」

    一名書吏朝著走上前來的蘇媚娘比了個請坐的手勢，笑著開口問道。

    「啊？帶……帶了。」

    蘇媚娘有些暈乎，這些椅子，竟然是給我們這些百姓準備的嗎？

    怯生生的坐到了椅子上，把那幾份文書拿了出來，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眼前的書吏，心裡面卻依舊保持著相當的懷疑。

    她總覺得官府不可能把之前已經收走的錢再還給她，但如果不來試試的話，又實在是心有不甘。

    所以便打著譜，如果一會兒眼前的書吏找藉口不給她錢，那她也絕對不鬧！

    民不與官斗，趕緊離開才是真的！

    腦海中正浮現著這個念頭，眼前的書吏卻忽然開口道：「蘇姑娘，我查了下，你的蘇式綢緞鋪之前每個月會被收取兩貫錢的保護費，受統計所限，我們目前只能統計到過去十年的數額。」

    「最開始的保護費收取也沒有現在高，按照我們的統計，過去十年，蘇式綢緞鋪被收取的保護費，總額在兩百貫上下。城尉大人雖然盡力追繳，但時間久遠，終究沒辦法把所有強收的費用都追繳回來。」

    「所以根據城尉大人的規定，此次非法收取保護費的返還，按照過往統計數字的一半進行，這是你的一百貫，請收好。四海錢莊錢票，隨時可以兌取。」

    說著，書吏將一張百貫面額的錢票，遞到了蘇媚娘身前。

    啊？！真的給錢了？！而且還如此的乾脆？！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蘇媚娘傻傻的看著眼前的錢票，一時間很是恍惚。

    這還是她認知當中的那個官府嗎？

    人人都異常和善也就罷了，居然還說話算話？

    官府不是一向比土匪都不講道理的嗎？

    「蘇姑娘？你沒事吧？」

    看著蘇媚娘發呆，那名書吏不由奇怪的問道。

    「啊？啊！沒事沒事，這個錢……真的是給我的？」

    蘇媚娘回過神來，卻依舊沒敢接眼前的錢票，怯生生的開口問道。

    「這是你的錢啊，不給你給誰？」

    書吏哭笑不得的說道。

    蘇媚娘這才放下心來，略有些顫抖的伸手接過了錢票，一時間激動的有些難以自持。

    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麼，趕忙從身上翻找了下後，拿出一張十貫的錢票，遞到了那名書吏的面前。

    真心實意的說道：「實在是麻煩官爺了，這點錢，就當我請諸位官爺喝酒，還望官爺不要嫌棄。」

    她這倒確實是發自肺腑的，沒有任何不情願之處。

    雖然和官府的人接觸不多，但開了一年多的綢緞鋪子，蘇媚娘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明白和官府的人打交道，這點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更何況，人家可是給自己足足找回來一百貫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蘇媚娘很茫然

    「哎呦喂，蘇姑娘，你這是干嘛，快拿回去，府衙裡現在不興這個。」

    那名書吏被蘇媚娘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雙手把錢票推了回去。

    這不是要命嗎？就因為不遵守城尉大人頒布的那個新的規章制度，幾十名捕快馬上就要被直接砍頭了。

    還收錢？他可還沒活膩呢！

    蘇媚娘以為書吏是在客氣，不由笑著說道：「官爺，這是我自願給的，主要也是出門沒帶太多錢，您要是覺得少，回頭我再給您補一張。」

    「蘇姑娘！你打住！我可沒有嫌少，是真不能收，你快把錢票拿回去，這要是讓城尉大人看見了，我簡直有嘴也說不清啊！蘇姑娘，我求你了，你別害我啊！」

    書吏快要急哭了。

    好傢伙，這可是府衙裡面啊！那位城尉大人沒事就喜歡四處溜躂，今天又是返錢公告貼上的第一天，按照城尉大人的習慣，肯定得過來瞧上幾眼。

    這要是剛好被碰上了，再讓城尉大人誤會我是在趁機索賄，那得多冤？

    「是啊，蘇姑娘，快把錢收好。城尉大人可是下了死命令，我們要是誰敢拿百姓的錢，回頭就得發配邊疆挖礦去了。你也不用多想，給你的錢你就放心收著，咱們府衙啊，和以前不一樣了。」

    旁邊坐著的一名看起來得有五六十歲的老書吏，笑呵呵的開口說道。

    其他幾名書吏同樣出言附和。

    以至於蘇媚娘聽的一臉茫然。

    不是在客氣？真的不要錢？是那位新任城尉的命令？

    天底下……居然真的有這種官嗎？

    正當蘇媚娘發呆的時候，江凡在鐵牛的陪同下，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藉著這幾天的持續發威，府衙上下已經基本上在對待江凡的態度上達成了共識。

    那就是但凡城守大人沒有公開和江凡頂牛之前，無論江凡要做什麼，都必須不打絲毫折扣的執行！

    否則的話，即將被砍頭的那四十多名捕快，就是前車之鑑！

    因此隨著江凡的突然出現，所有書吏和衙役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江凡的身影，並且下意識的齊齊起身，臉上原本掛滿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看起來無比緊張。

    尤其是那名給蘇媚娘辦完了退錢手續的書吏，更是瞬間額頭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是真害怕江凡誤會啊！

    「都坐下，你們忙你們的，我只是過來看看而已。全站起來盯著我幹嘛？一切要以服務百姓為先，都忘了嗎？」

    江凡擺了擺手，有些不滿的說道。

    書吏們趕忙又紛紛坐下，衙役們也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雖然注意力依舊全都在江凡的身上，但為了不引起江凡的惡感，便只能用眼角的餘光去瞄著。

    「怎麼樣？有商戶過來領錢了嗎？」

    江凡隨口問了一句。

    「回城尉大人的話，公告剛貼出去沒多久，百姓們肯定也還在猶豫，目前就來了這麼一位蘇姑娘，我們剛給她辦完。」

    最年長的那名書吏再次起身，恭敬答道。

    城尉大人？

    蘇媚娘看著已經走到了近前的江凡，恍惚的感覺一時間更濃了幾分。

    眼前這位無比俊朗英偉的年輕男子，就是新任的城尉大人？！

    長得……真好看啊……

    和印象中的那些官老爺，完全不同啊……

    「哦？不錯不錯，有勇氣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巾幗不讓鬚眉啊。蘇姑娘，我是咱們府衙新任的城尉，我叫江凡。不知道你對他們的服務，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如果有的話，都可以直接跟我說。」

    江凡看著眼前的蘇媚娘，笑呵呵的開口問道。

    城尉大人……這是在跟我說話？！

    蘇媚娘一個激靈，頗為慌亂的趕緊從座椅上站起了身，身體略顯僵硬的朝著江凡行了一個福禮。

    這才開口道：「都……都特別好，真的，城尉大人！官府裡的官爺們都特別和善，不怕城尉大人笑話，我進來之前，其實……其實根本就沒想過真能拿到錢的。」

    「哦？沒想過能拿到錢？那還進來幹嘛？想要免費參觀府衙嗎？」

    江凡笑著問道。

    「就……就試試唄……反正試試也沒什麼損失，萬一呢？對吧？」

    蘇媚娘一臉怯生生的表情，看的江凡忍不住心頭一跳。

    不由乾咳了聲，很是自然的把這種尷尬的情緒掩飾了過去，一臉微笑的繼續說道：「那看來你這個萬一，已經成了。蘇姑娘，本官得麻煩你幫幫忙，回去以後，跟周圍認識的商戶都說一聲。府衙這一次呢，是真的要退錢。」

    「儘管時間久遠，做不到將之前違規收取的錢全都退回，可退一半左右，還是沒問題的。早退完，我也早沒心事。否則始終要安排這麼一些人專門辦理退錢的事務，實在是有點浪費人力，蘇姑娘覺得是不是這個理？」

    完全沒想到江凡這個城尉，居然會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和自己說話，蘇媚娘只覺得自己心跳驟然加速。

    尤其是江凡一臉微笑的樣子，讓蘇媚娘更是一陣發燒般的面紅心熱。

    「城尉大人說的是，我回去後一定和我們那條街的商戶都說一遍。」

    蘇媚娘低頭不敢直視江凡，訥訥說道。

    「那就先提前多謝蘇姑娘了，對了，你們和蘇姑娘說了城市管理費的事情了嗎？」

    江凡點了點頭，扭頭重新看向了幾名書吏問道。

    「大人，您突然到了，所以我們……還沒來得及說。」

    年長的書吏一臉尷尬的說道。

    「是嗎？那我直接一起說了吧。蘇姑娘，雖然以後不會再有人同你們這些商戶收取不合理的費用，但為了保證日常所需的合理費用，還是要收取的。我把這個費用稱之為城市管理費，一月一收。」

    江凡再次看向蘇媚娘說道。

    城市……管理費？好怪的名字……

    不過果然還是要收錢的嗎？我就說嘛，哪有當官的不愛錢的？不過這個錢要收多少啊？

    一次性的直接給了我一百貫，難不成就是為了更順利的收這個費用？

    該不會……一個月就要收一百貫吧？！那不是要命了？根本給不起啊！

    蘇媚娘頓時胡思亂想起來。

    江凡自然不知道蘇媚娘在想什麼，他已經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費用的額度，暫定為以往攤派給你們的不合理費用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如果以前你一個月要被攤派一貫的保護費，那麼以後一個月只要交一百文就可以。」

    啊？！十分之一？！這麼少？！

    蘇媚娘下意識的豁然抬頭，目光終於和江凡的視線發生了交匯。

    她以前一個月要被強收兩貫的保護費，按照新的比例就是……二百文？

    一年才兩貫多，豈不是意味著，今天拿到的這個返錢，便已經足夠她交五十年了？！

    這位城尉大人……真的很是與眾不同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時代的侷限

    從府衙大門裡出來的蘇媚娘，仍然一腦袋暈乎乎的感覺。

    那一百貫的錢票，被她貼身放在懷裡，提醒著她方才的經歷，真的不是在做夢。

    可整個過程對於蘇媚娘來說，仍然不夠真實。

    一個充滿了笑容的府衙，每一名府衙裡的吏員和衙役在看到她時，都態度溫和到彷彿春風化雨一般。

    那位新任的城尉大人，更是沒有丁點的官架子，從頭至尾，和她交談的語氣，都像是在閒話家常！

    而且不得不說，長得帥氣真的是有加成的。

    至少對於蘇媚娘來講，只看江凡的臉，都很容易對江凡產生情緒上的好感。

    更別提江凡一連串的舉動，又讓這種好感無限升溫了。

    「真是沒想到，城尉大人原來是這樣的人，有他坐鎮府衙，河陽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我得回去買個長生牌，天天供奉城尉大人！而且……那個城市管理費，是不是應該多交點啊？否則那些巡街衙役和捕快們，怕是會對城尉大人有怨言呢……」

    蘇媚娘返回自己鋪子的途中，不停的自言自語著。

    江凡並不清楚自己又多了一名小迷妹，他正帶著鐵牛，忙碌的在府衙內外亂竄，以便檢驗自己對府衙當前的改造，是否達到了預期的效果。

    經過自己那個世界信息爆炸的洗禮，江凡很明白人性的劣根處。

    如果沒有一個良好的監察機制，那麼再如何看起來美妙的政策，到了基層去施行的時候，往往也都會變了味道。

    幸運的是，所有的捕快都已經換成了自己人，也就意味著江凡對基層巡街衙役的掌控力度，達到了空前的程度。

    倒是不用擔心有陽奉陰違的情況發生。

    可即便如此，他也要時不時的四處亂轉一番，這才能讓府衙內的那些官員，戰戰兢兢的不敢有太多小動作。

    忙碌了一整天，看著前來府衙內退錢的商戶越來越多，整個退錢的過程也無比順利，江凡很是滿意的下了值。

    讓鐵牛繼續去監管巡街衙役的招聘，自己則是帶著林宛清，朝武王府走去。

    一路上到處都能聽到百姓們的議論，尤其是今天貼出來的那兩則公告，基本上可以說是獲得了整個河陽城的民心！

    街面上平日裡最惹眼的一群地痞被清掃一空，那些閒漢們也被嚇的不敢再四處晃蕩。

    巡街衙役和捕快們則個頂個的和善，甚至於若是碰到了有百姓遇到困難，那些平日裡抬著鼻孔看人的巡街衙役，還會主動熱情的上前幫忙。

    變化之巨大，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要說這新城尉是真有本事，也有膽子，居然還能把這些年強收的錢還回來，這得讓其他官老爺恨死了吧？」

    「確實讓人不敢相信，我方才在衙門裡拿到錢的時候，還以為是在做夢，足足二百六十貫啊！就這麼直接給我了，書吏和衙役還都陪著笑，連我想給點辛苦錢，他們都死活不收，這位新城尉，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好官！」

    「沒錯，雖然還要收個什麼城市管理費？是這麼個詞兒吧？但收的很少，只有以前強制攤派的十分之一，聽說是要僱傭閒漢和流民，來打掃街道的？你們說……這點錢能夠新城尉用的嗎？光還給咱們的錢，就起碼夠繳納五十年的了。」

    「要不然，咱們去找新城尉，請求新城尉多收點吧？這點錢，也不會給大家造成什麼負擔，別讓新城尉不夠錢用，最後再被其他官老爺給擠兌下去。那咱們好不容易等到的好日子，可就一下子全沒了。」

    「說的有理！聽說官府裡面門門道道的多了去了，新城尉這麼為咱們考慮，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其他官老爺，咱們得知道好賴，不能讓新城尉吃虧！」

    江凡耳聰目明，一路上聽到的各個聚集在一起的商舖掌櫃們閒聊，全都是類似的內容。

    林宛清聽的很高興，摟著江凡的胳膊，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發現了沒有？我僅僅只是做了一些原本就應該做的事情，可這些百姓和商戶們，卻把我當成了活菩薩，足可見他們之前究竟生活在怎樣水深火熱的環境當中。」

    江凡略顯無奈的說道。

    「可是，天底下的百姓，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啊，絕大多數人還不如這裡呢。河陽城的百姓，起碼可以稱得上豐衣足食。而其他地方的百姓，能有口飯吃，都算不錯了。」

    林宛清一臉不解的說道。

    「普遍存在，並不意味著就是正確。真正的生活，應該是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弱有所扶、貧有所依。當百姓們的生活能夠達到這樣的層次，才能說統治者們對這個社會的控制，具備意義。」

    江凡沉聲說道。

    林宛清呆了呆，仔細的想了想江凡所說的這些話，臉上不由流露出了嚮往的表情，開口道：「江凡哥哥，你說的這種……根本就是神仙一樣的生活了吧？怎麼可能達到呢？」

    神仙一樣的生活嗎？

    對於生產力低下的封建社會來說，或許確實如此吧……

    江凡有些感慨。

    很快來到了武王府外，經過門房的通報，江凡和林宛清被一名武王府的管家，一路領著來到了王府正堂之中。

    武王周棣和世子周赫都在正堂內。

    江凡和林宛清分別同武王以及世子見禮後，周赫便率先開口道：「江兄，你這幾天裡，在河陽府衙內可算是大手筆不斷啊，一連串的動作，讓我著實有些目不暇接。不得不說，讓你來擔任城尉一職，真的是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

    「胡鬧而已，不過是仗著有武王府在背後撐腰，所以肆意妄為了些，說起這個，還要多謝武王殿下的支持，否則的話，怕是顧言之早就把我生吞活剝了。」

    江凡欠身說道。

    武王周棣對江凡的態度很是滿意，撫鬚頷首道：「把你推上城尉的位置，是本王的意思，所以本王當然要支持你，今天忽然過來，肯定還是有事吧？你小子本王算是看明白了，沒事要本王幫忙的話，是絕對不會主動來見本王的。」

    「王爺明鑑，確實有事需要王爺出面溝通。」

    江凡笑呵呵的拱手欠身，然後把自己將捕快們的作亂定性為謀逆的事情，講了一遍。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太不要臉了！

    「這件事本王已經聽說了，雖然方式有待商榷，但重症要下猛藥，所以對於你的做法，本王個人還是非常贊同的。你不用擔心，案子的定性問題，本王會給陛下上一道摺子。」

    武王周棣比江凡想像中的還要好說話。

    居然沒有任何猶豫的便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倒是讓準備了不少說詞的江凡有點措手不及，幸福來得太突然，有的時候不見得就是好事。

    「咳咳，那就多謝王爺了，只要這個案子能夠定性，相信府衙內的那些人，便不敢再有太多小動作。到時候也方便我繼續對河陽城的治安體系進行梳理和整頓。」

    江凡欠身說道。

    「你想怎麼做是你的事，本王既然把你推到了那個位置上，自然就會給你絕對的信任。無論你要做什麼，本王都肯定支持。不過上一次你來，給王府送了幾罈酒，結果回頭就讓錢家在賣酒的時候打出了橫幅，借用王府的臉面，給酒抬價，這一點，是不是應該給本王一些回報？」

    周棣揮了揮手，忽然面露狡黠之色，開口說道。

    「王爺放心，以後王府每個月要喝多少酒，我都包了。」

    江凡拍著胸脯說道。

    「廢話！本來就應該你包了！別想用這點蠅頭小利，就在本王這矇混過關！」

    周棣沒好氣的說道。

    「那王爺的意思是？提前聲明，我沒錢！做這個城尉，我也沒撈錢，反倒是因為返錢給商戶的緣故，幾乎把府衙裡的官員得罪了個遍，所以王爺若是想從我這要錢的話，那我只能說王爺您想多了。」

    江凡一臉警惕的說道。

    這般模樣讓周棣不由氣結，怒聲道：「本王跟你要錢做什麼！赫兒說的沒錯，你明明有著驚人的才華，怎麼性情卻如此市儈！不覺得丟人嗎！」

    江凡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說道：「王爺，您生在帝王之家，自小錦衣玉食，當然不在乎錢。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離了錢卻活不了的。現在這個世道，為了錢出賣自己的尊嚴並不丟人，丟人的是沒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你！」

    周棣咬了咬牙，還是決定不跟江凡一般見識。

    雖然說喜歡錢並不是什麼錯誤，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人不喜歡錢。

    但問題是，如此市儈的樣子，浮現在江凡的臉上，卻讓周棣怎麼看怎麼彆扭。

    那些才華橫溢的讀書人，不是一向都視金錢如糞土的嗎？

    說好的傲骨錚錚呢？說好的淡泊名利呢？

    如此市儈貪財的模樣，應該出現在錢家人的臉上才對吧！

    江凡卻根本不理會周棣的鬱悶，很是好奇的問道：「既然王爺並非跟我要錢，那是想從我這要什麼好處？王爺您放心，儘管說，只要不談錢，咱們就還是好朋友！」

    看著江凡拍胸脯保證的動作，周棣有種想要一拳捶死江凡的衝動。

    深吸了口氣，這才恨恨開口道：「一個月後，草原金帳會派一隻隊伍出使咱們河陽，此次出使，一位備受草原汗王信重的智者將跟隨前來。不出意外的話，這名智者一定會對我們提出相應的挑戰，本王要求你，擊敗他！不管挑戰的方式是什麼！」

    What？

    江凡瞪大了眼睛，愕然道：「王爺，您聽聽您自個說的這叫什麼話？不管挑戰的方式是什麼？那萬一人家選的我完全不會呢？」

    「那是你的問題，本王不問過程，只要結果！草原金帳和咱們大周的關係一向緊張。這些年來，陛下屢屢對東邊用兵，導致國庫空虛兵力不足。草原金帳便藉機經常犯邊劫掠！本王坐鎮河陽，就是為了抵禦金帳沒完沒了的侵襲！」

    「而這種派遣使節交互的做法，則是我大周和草原金帳一年一次、用以展示力量的機會！咱們已經連續輸了兩年，導致每年秋末，草原犯邊劫掠的規模都聲勢浩大，陛下對此甚為不滿，所以這一次，不管草原金帳想比什麼，都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輸了！」

    周棣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王爺？您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江凡一臉無語。

    「啊哈？」

    周棣大嘴一張，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言論一般。

    江凡則是腦子一抽，下意識的接了句：「娘……娘子？」

    「什麼娘子！說的什麼屁話！不過你上一句倒是說的沒錯，本王就是不講道理，你能奈何？」

    周棣把臉一板，擺出了一副混不吝的架勢。

    得……你是老大，你說了算，行了吧？

    江凡翻著白眼拱手認輸。

    周棣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接著說道：「到時候接待也由你來主持吧，原本應該是城守負責的，不過顧言之這人雖然對內強硬、對外卻太過軟弱。若是他負責接待的話，怕是得失了咱們大周的威嚴。」

    「您還真是不客氣，還有什麼事？您一氣兒都給說了吧，給我來個痛快，就別鈍刀子割肉了。」

    江凡很是無奈的說道。

    「少在這裝可憐，你當城尉才幾天？就鬧出了多大的動靜？別的不說，只衝你這幾天的表現，本王就知道，你後面還得繼續闖禍，而且這禍肯定是越闖越大！到時候，不都得本王給你兜底？趕緊滾蛋！看見你就煩！接待的事情多上心，要是出了問題，看本王到時候怎麼收拾你！」

    周棣說完，竟是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江凡不由愕然，看著周棣當真就這麼離開了正堂，一時間滿心佩服。

    可以啊我的哥……跑路都跑的這麼冠冕堂皇？

    您這臉皮厚的堪比城牆拐彎啊！

    「咳咳，江兄，府衙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父王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支持，只要是在周律允許的範圍之內，江兄盡可以一展抱負。我和父王都很期待，想要看看在江兄的治理下，河陽城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周赫乾咳了兩聲，開口轉移了話題。

    江凡給了他一個充滿鄙夷的眼神，揮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的領著林宛清離開了武王府。

第二百五十九章 生活不曾溫柔

    從武王府出來的江凡，心情頗為不錯，以至於跟在身邊的林宛清有些疑惑。

    踮著腳尖伸手摸了摸江凡的額頭，林宛清奇怪的自言自語道：「也不熱啊……江凡哥哥這是怎麼了？」

    「小宛清，我必須提醒你，隨便對我動手動腳，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

    江凡假裝惡狠狠的看著林宛清說道。

    「沒關係，反正你也打不過我。除非像姐姐那樣心甘情願的被你欺負，否則你沒機會的。」

    林宛清笑眯眯的說道，漏出的小虎牙看起來煞是誘人。

    江凡翻了個白眼，伸手直接把林宛清的頭髮揉亂後，開口道：「想不明白我為什麼對武王周棣的表態絲毫不生氣？」

    「對啊，那個武王明顯是在利用江凡哥哥啊，從讓江凡哥哥當城尉開始，他就沒安好心，現在又要讓江凡哥哥去接待什麼草原金帳的使節團，誰知道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林宛清撅嘴說道。

    「能被利用是好事，至少證明在現階段來講，於武王府看來，我具備著非常充足的利用價值，這比較方便我去實施自己的想法。」

    江凡笑呵呵的說道。

    「想法？什麼想法？」

    林宛清好奇的問道。

    「現在還不能說，因為這想法目前非常模糊，到底能不能施行下去、或者說，究竟有沒有機會施行，都處於沒譜的狀態，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是覺得，來到你們林家，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既然天意讓我和你們林家之間，產生了現在這種已經無法割捨的關係，那我也不想讓你們林家就這麼碌碌無為的過下去。而且我大致上已經猜到，你們林家在隱藏著頗為驚人的身份。」

    「這種身份一旦被發現，很可能會給你們帶來難以想像的危險。如果是以前，你們一直縮在城外的村子裡與世隔絕，那麼身份被發現的概率自然是極小的，可現在卻不一樣了。我把你們從村子裡帶到了河陽城，當然就要為你們的安全負責。」

    江凡深吸了口氣，眯眼看了看天上高懸的太陽，繼續說道：「在武王面前不斷的展現價值，是當前保證安全的最佳方式。我必須保證自己在府衙內是一個孤臣，沒有官員敢真的和我走近，武王府才能給予我絕對的信任，因為那意味著，我必須依靠武王府才能始終在府衙內站穩腳跟。」

    「只有讓武王府相信，他們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我們，接下來的路才會走的更容易。這其中的度並不好把握，我還在學習當中。但不得不說，這段時間裡我學習的很快。生活啊……果然是一把殺豬刀。」

    聽著江凡的感慨，林宛清多少能察覺到一絲疲憊的感覺。

    不由伸手重新摟住了江凡的胳膊，忽閃著大眼睛，無辜的說道：「江凡哥哥，我沒怎麼聽懂。」

    「沒聽懂沒關係，其實就在不久前，我也是不懂的。不過人總要成長，因為這個世界永遠不會溫柔待你。」

    江凡笑著說道。

    「江凡哥哥，你的出現讓我覺得，老天爺對我們林家還是挺好的。」

    林宛清認真說道。

    「哈哈哈哈，你這個恭維，我就坦然接受了。回去吧，估計你姐姐應該已經做好飯了。」

    ……

    ……

    河陽城城守府內，從府衙下值的顧言之面色嚴峻。

    府內一眾下人謹小慎微，生怕在顧言之這明顯心情不佳的時候觸了霉頭。

    徑直回了書房，讓管家去叫自己的兒子過來，顧言之給自己泡了壺茶，倒進杯裡，端起杯子後並沒有喝，反倒是雙眼有些失神的陷入了沉思。

    過了不一會兒，顧浩然來到書房內，開口道：「爹，您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顧言之的沉思被打斷，這才發現自己倒進杯裡的茶已經涼了，只得把杯子重新放下。

    開口道：「去告訴嚴家父子，江凡的問題，讓他們解決！只要他們能解決，那麼之前談好的地價，可以上浮三成！」

    「啊？讓嚴家父子解決？他們怎麼解決？而且三成也太多了吧？」

    顧浩然愣了下，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吩咐。

    「他們怎麼解決？這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嚴家父子隱瞞了很多事情，讓咱們對江凡的判斷一直存在著誤差！我之前想著，可以通過僱傭江湖中人，以江湖手段把江凡除掉，可現在看來，這種想法太過天真。」

    顧言之盯著顧浩然，接著說道：「江凡的身邊，有一群非常厲害的高手，從他上任城尉到現在，能夠在短短時間裡便連消帶打，把整個府衙搞的天翻地覆，就是因為那一群高手的存在！有這群高手護持左右，想僱傭江湖中人對江凡下手，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不值得冒險。」

    「江凡的身邊有高手？既然如此，嚴家父子豈不是更不可能有辦法？」

    顧浩然怔怔的問道。

    「你還不明白嗎？那個江凡身邊的高手究竟是哪來的？顯然是林家村裡的人！一個村子裡，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高手存在？這正常嗎？嚴家父子肯定知道原因，可他們卻守口如瓶！天知道這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顧言之微微傾身，壓迫感十足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繼續說道：「我對林家村的秘密沒興趣！他們想要隱瞞，我也懶得去深挖，只要能把地拿到手，就一切好說！你仔細想想，林家村裡有這麼多的高手，那嚴家父子會是普通人嗎？所以江凡的問題，當然要交由他們自己去解決！」

    說到這裡，顧言之站起身來，深吸口氣，沉聲道：「武王府盯我盯得太狠，這些事情就不易節外生枝，最好平穩的達到目的！區區三成的地價上浮而已，相比於那塊地本身的意義，不值一提！」

    「陛下已經沒什麼耐心了，三年前東征失敗，陛下引以為奇恥大辱，三年准備，為的便是一雪前恥。但東征之前，陛下必須保證後院不要起火，所以一定得拿到那塊地，佈置我們的力量，來箝制武王府，避免任何可能的風險！」

    「是，爹，那我這就去找嚴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