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400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2:00
第1051章 名聲太大

清河別院之中,此時同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今日清河侯府雙喜臨門,一是清河侯小妾誕下一女,二是清河侯的二弟韓信從嶺南載譽歸來。

隨著韓信等人的回歸,已經有消息在咸陽開始流傳,嶺南最大的越族西甌已經歸服,這實際上表示整個嶺南之地幾乎已經盡數落入大秦手中,始皇帝征服嶺南的戰爭實際上已經算是結束。

而韓信作為征服西甌的最大功臣,出奇計將西甌首領譯籲宋用太乙神雷炸成了齏粉,整個嶺南越族皆都被震懾到心神具裂的地步,僅僅半個月時間便全部歸降,這也大大加快了征服嶺南的速度。

此事陳旭在回府之後不久便已經從韓信口中獲知消息。

對於韓信動用火藥製敵的事陳旭並沒有責備怪罪,當然也沒有表示鼓勵。

火藥這種大殺器的威力朝堂民間早已傳的沸沸揚揚,而太一神火槍和太乙神雷在大秦也早已不是新鮮話題。

從當初陳旭在伏牛山救回水輕柔第一次動用太乙神雷和太一神火槍到大秦使臣李順在月氏用太乙神雷擊退偷襲的月氏部族,加上修建東方道動用炸藥開山炸石,太乙神雷的威名早已名揚天下。

特別是陳旭在函谷關遇襲,數十位手持火槍的少年與數百匪徒激戰,一場戰鬥下來,伏擊者被擊斃擊傷三百餘人,關中豪俠季心更是被太乙神雷轟殺的幾乎體無完膚,轟轟如雷的太乙神雷爆炸聲如今似乎仍舊響徹整個關中大地,至此一戰之後,清河侯的護衛仙童一戰成名,成就天下最強大的武力代稱,沒有之一。

事後參與調查的玄武衛暗中回報始皇帝,經過詢問抓捕的匪徒商旅、察驗匪徒屍體,勘察爆炸之後的現場,玄武衛的首領面呈皇帝時直言,武功在太一神火槍和太乙神雷的面前不堪一擊,仙家法術非血肉之軀可以抗衡。

這件事陳旭並不知曉,但他知道皇帝肯定知道,因為這根本就是無法隱藏的秘密,從他第一次動用手銃和手榴彈起,就知道了這個後果。

但他之所以要動用,自然還是為了威懾所有人,其中包括秦始皇。

作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絕對不會是他平日看到的這個和藹樣子,他雄才偉略有囊括寰宇之心,但卻又沉淪於長生不老的慾望當中無法自拔,即便是現在,陳旭依然相信,秦始皇並沒有忘卻那個長生不老的想法。

因此陳旭需要用一種可以和皇帝能夠和諧相處甚至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來穩固自己的地位,而仙家弟子這個外衣,幾乎是唯一能夠讓他在大秦站穩的藉口,無論始皇帝如何不服氣,如何視六國貴族如糞土天下蒼生如螻蟻,但面對陳旭,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因為陳旭的身份讓他忌憚,而且手中有他完全無法抵抗的太乙神雷,而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陳旭手中是否還藏有什麼另外的仙家法器。

皇帝曾經詢問過陳旭,可否把太乙神雷用之於戰場,但被陳旭拒絕,而此後皇帝再未提起過這件事。

但如今,韓信為了速戰速決征服西甌威懾嶺南越族,竟然在沒有徵得陳旭的同意下擅自動用了炸藥,這件事讓陳旭感覺略微有些棘手。

估計此戰之後,軍方對於太乙神雷會有另外的想法,而這個幕後推手,或許就是王賁,如果想的更加深遠一點兒,甚至還能看到皇帝的影子。

陳旭知道這件事本身和韓信應該沒有太大干系,因為根據韓信的描述,王賁在準備撤軍之前專門單獨詢問韓信,可見是早有準備的一次策劃,或許撤軍的確是有打算,但同時也想利用韓信獲得炸藥對敵,而作為王賁這種人物,對於韓信這種少年的心性自然也能瞭若指掌,韓信不出意外的果然提出了用太乙神雷制敵的策略。

名聲太大,皇帝終歸還是忌憚啊!

陳旭略有些鬱悶的嘆氣,整理好衣服從臥室出來去客廳。

今日他宴請一眾親朋好友和下屬,陳平、張蒼、劉邦、麻桿、公輸勝、湯廷、胡寬、皇甫缺、孫叔囧、伯道成、師宣皆都在日落時分攜帶家屬提著禮物而來,范採薇、綰綰和女子學院的一群教習也早已來到清河別院,此時一群女人都聚集在後院,由水輕柔負責照看另外有廚師負責吃喝安排。

當陳旭來到客廳的時候,這裡人聲喧嘩人滿為患,所有人都已經和陳旭相當熟悉,而且也沒人和他客氣,喝紫雲仙茶、嗑西域瓜子、吃太湖銀魚乾,聊天打屁不亦樂乎。

陳平劉邦皇甫缺等人聚在一起麻將,大呼小叫麻將摸的嘩啦作響,身邊還圍了一圈人正在買碼陪賭。

張蒼和胡寬等一群科學院系統的人都聚在一起聊天,同樣氣氛熱了的不得了。

「侯爺快來打幾圈麻將,劉邦已經快把褲子輸脫了!」看見陳旭進來,陳平得意洋洋的嚷嚷。

「邦乃是窮漢出身,如何能夠與陳秘書比……」劉邦一張臉略微有些漲紅的解釋。

時移世易,另一條線上陳平如何敢這樣對劉邦說話,而劉邦又何曾如此的低聲下氣小心翼翼,不過眼下兩人皆都是陳旭的屬下,在一個鍋裡撈食,平日其實相處還算融洽。

陳旭擠到麻將桌邊看了一眼,呲牙咧嘴的擼起袖子笑著說:「你們真的要和我打麼,一炮一千錢……」

「侯爺快走快走,我等具是窮漢……」一群人哄笑著把陳旭趕走。

陳旭走到張蒼和胡寬一群聊天的人邊上坐下來,有川流不息服侍的侍女端來香茶,陳旭慢慢喝了幾口這才開口說:「許久不曾這樣熱鬧過了,你等在聊何事,竟然如此興致盎然?」

「侯爺,我們在聊今日您進行的兩個半球試驗!」張蒼笑著撚鬚說。

「嗯,看過之後諸位有何想法?」對於科學院的這群人,陳旭更加的尊重一些。

「想法自然太多,每次見過侯爺的一些實驗之後,蒼都覺得自己渺小無比,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感覺天地之闊,物理之深,即便是我們窮盡一生都無法窺探一二,今日這兩個半球試驗,完全打破了平日的習慣思維,就和當初兩個銅球落地的實驗一樣,是一種顛覆性的深奧理論……」張蒼臉色認真無比,邊說還不斷的搖頭嘆氣。

「張院長說的不錯,跟著侯爺這些年,知道的越多,發現自己的知識越發貧瘠,這個世界似乎和我們以前瞭解的完全不一樣!」胡寬也跟著點頭。

「正是正是,知道的越多越發迷茫,時常我都感覺是否在做夢……」平日話語不多的湯廷都開口附和。

「諸位無需如此,莊周夢蝶,非不知是真是幻,而是心有所感生命無常而已,而莊子同樣也曾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人生在世,不過區區數十年光陰,而天地之闊宇宙之奧妙,卻不是以一人之力一生之時能夠瞭解透徹的,我們無法用有限的生命和經歷去鑽研無限的未知,因此就不能盲目的求大求全,每個人的力量都是弱小的,但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精益求精的把自己擅長的事情做好,讓後人能夠站在我們的肩膀上去繼續攀登科學的高峰,數百年之後,大秦必然又是另一番決然不同的風景,諸位以前可能聽我說過用鋼鐵建造的巨艦可以不懼風浪遨遊於遼闊大海,用金屬打造的鐵翼巨鳥可以乘坐數百人翱翔於無垠藍天,萬里征程一日而至,千里之海有若河塘,而當科學發展到極致,用一種東西千里萬里之外也能瞬間互相通話聊天,就和眼下諸位面對喝茶談笑一般……」

聊天的角落無比的寂靜。

而且這個寂靜很快傳染到整個客廳,來往穿梭的侍女都嚇的躡手躡腳小心翼翼,而大呼小叫打麻將的一群人也慢慢安靜下來,最後幾乎所有人都轉頭看著陳旭。

「侯……侯爺,您說的鋼鐵巨艦和鐵翼飛鳥何……何時才能開始建造,如今大秦鋼鐵都不缺少……」胡寬結結巴巴的打破了寧靜。

當初在修清河別院的游泳池的時候,陳旭就曾經用這句話忽悠過他了,而更早的時候,他在宛城初次投靠陳旭,陳旭便說大丈夫當有征服天下的大志,在大秦國內當混混一點兒前途都沒有,是男人,就要提槍躍馬去日蛇……嗯,征服異族。

如今轉眼幾年過去,胡寬也從當初一個跟著馬騰收保護費的小混混成長為大秦的卿大夫,雖然沒有提槍躍馬去征服四夷,但這次隨同大軍去嶺南修建靈渠,最後臨走前還用炸藥炸死了數百越族人,也算是完成了征服四夷的心願和舉動,如今功成回京,到時候按照功勞肯定又是一番不小的封賞。

因此對於胡寬來說,陳旭當初說的話他如今也算都做到了,唯獨這遨遊大海的鋼鐵軍艦,翱翔藍天的鐵翼飛鳥讓他唸唸不忘,這一輩子如果不看一眼,必然死都合不上眼。

陳旭慢條斯理的瞅了胡寬一眼,微微搖頭說:「光有鋼鐵還遠遠不夠,這鋼鐵巨艦和鐵翼飛鳥以鋼鐵為筋骨皮肉,但即便是做出來也徒有其表而已,要想真得能夠達到本侯當初所說目標,還需要一樣核心物品,而此物百十年之內恐怕不容易製造出來!」

「百十年?!」

一聽陳旭這話,不光胡寬這張蒼等一群科學院系統的人都搖頭嘆氣,停下來打麻將的陳平劉邦等人也瞬間活躍起來,一起轉過頭去開始繼續打麻將。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2:00
第1052章 果然已經傻了

「侯爺,您說的核心物品到底是何物,眼下即便使我們無法製造,但至少要讓我們知道其功能和作用吧,當然最好還有工作原理!」胡寬仍舊不肯死心。

「此物我曾經和張院長說起過!」陳旭指著張蒼笑道。

張蒼愣了許久,然後撚鬚低頭凝神沉思許久,突然驚喜的抬頭看著陳旭:「侯爺說的莫非是當日水車磨坊成功那天提及不需要牲畜人力便能驅動馬車行進的機器?」

「然也!」陳旭點頭,「眼下我們所研發製造的所謂機器,除開水車磨坊之外,其餘的都是需要人工和牛馬等牲畜驅動,這些其實還算不上真正的機器,當初我與張院長說起,真正的機器,無需牲畜和人力,便能像水車磨坊一般不知疲倦永不停歇的運轉下去,而要達到這個目標,那麼就需要一種像水車一般源源不斷提供動力的源泉,這就是核心所在,這個核心本侯稱之為發動機,只有當我們成功製作出這個核心部件,所有的機器才會像人畜動物擁有了跳躍的心臟一般,才會活過來,才會真正擁有機器的靈魂……」

「侯爺,那這種機器的原理是什麼?」此時不光胡寬徹底來了興趣,張蒼麻桿公輸勝等一群人都滿臉激動的看著陳旭。

「原理……」陳旭眼角微微抽抽了一下,然後盯著自己手中茶杯中裊裊升起的熱氣,於是臉色一鬆笑著說:「原理就在諸位手中的茶杯上!」

一群人不約而同的瞪大眼珠子盯著自己手中的茶杯,一個個臉色古怪而又茫然。

「侯爺莫非說這種發動機需要喝茶?」麻桿猶豫著開口。

「噗~~」陳旭一口茶水噴出老遠,滿頭黑線的搖頭說:「動腦筋,不是茶水也不是茶葉!」

「那侯爺莫非說的是茶杯……哦,某知道了,這發動機一定是用陶瓷製作,像泡茶一樣才能工作……」公輸勝恍然大悟的開口。

陳旭:……

這麼說似乎也沒什麼問題,陶瓷發動機後世也不是沒有,但原理絕對不是這樣的。

看見陳旭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胡寬終於憋不住了開口央求說:「侯爺,寬去嶺南年餘,婆娘孩子都顧不上,這次好不容易提前回來,發現咸陽竟然發展的某快認不住來了,寬自從追隨侯爺左右如今快有六年,平日閒暇也在不停想像侯爺所說的鋼鐵巨艦和鐵翼飛鳥的事情,您說的那萬里傳音的仙家法器我就不敢想了,也想不出來,但這鐵船和飛鳥希望有生之年還能見上一眼,不然死不瞑目也,因此還懇請侯爺把這發動機的原理講述出來,寬找一些巧手工匠進行研製,若是能製作成功,豈不是大利天下……」

「是啊侯爺,胡院長說的半分不錯,您就別賣關子了!」一群人都開始眼巴巴的懇求。

「好吧,今日反正是娛樂閒暇,那本侯就給你們講講蒸汽動力的遠離……」

「侯爺,樊大廚通知菜餚已經做好,可以上菜了!」

就在陳旭準備將蒸汽發動機的原理的時候,廚院的管事急匆匆進來稟報。

陳旭轉頭看了一眼客廳外面的天色,因此擺擺手站起來說:「今日中秋佳節,吃過酒宴之後結伴去城內觀賞花車花燈,猜燈謎看煙火,怎能談論這些無趣之事,走吧,諸位隨本侯先去餐廳飲宴!」

「唉~」張蒼胡寬等人臉色極度失望的站起來。

陳旭:……

尼瑪都說科學家和技術員人傻,看來古今都是一樣,好好一個節日都快被一群傢伙過成技術講座了,吃飯喝酒逛街玩耍這麼好的娛樂都不喜歡,果然已經傻了。

在陳旭的帶領下,客廳打麻將聊天買碼參賭的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餐廳。

此時餐廳裡面已經拼接上一張七八丈長的長條餐桌,上面鋪著桌布,數十個侍女來回穿梭正在擺放碗筷杯盞,一瓶一瓶的葡萄酒和桑葚酒把桌子上擺的滿滿的,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和瓷器餐具在四周高掛的燈籠映照下,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眾人也不太講究紛紛落座,除開陳旭高高的坐了主位之外,其他人都和自己相熟之人相鄰坐好,此時廚房的廚工已經開始上菜,首先端上來的就是幾大盆噴香的狗肉,然後就是蒸炒煎炸不同風格的菜餚,牛羊雞鴨,飛禽走獸,蟹蝦魚鱉,還有熊掌象拔,海參鮑魚,在廚工流水般的來往和報菜名之中,各種山珍海味源源不斷的擺上餐桌,很快整個餐廳香氣四溢。

等菜餚上齊,侍女為所有人都斟上美酒,陳旭眼神一掃,發現似乎還少了一個人,於是在心裡計較一下之後問身邊一個侍女:「可曾見到徐太醫?」

「稟侯爺,徐太醫被幾位夫人請去後院教授養胎育兒之法去了!」

呃,陳旭額頭浮現幾條黑線,擺擺手說:「快去把徐太醫請來入席,就等他了!」

「是,侯爺!」侍女轉身離去,過了數分鐘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說:「侯爺,徐太醫已經在內院和諸位夫人女賓入席飲宴,讓侯爺勿用等他!」

好吧,陳旭也只好作罷。

作為大秦眼下醫術最好的太醫和衛生院的院長,徐福在民間的聲望非常高,而且當初陳旭曾經告誡徐福要把衛生院的重心放在婦產科上,多多注重孕婦和嬰兒的護理和診治,因此徐福這幾年的確除開編纂整理本草綱目等醫學著作之外,主攻的就是婦產方面的醫術,幾年下來不光積累了大量的助產和護理經驗,而且也成為了咸陽著名的產科醫生,培養出來許多有助產和護理經驗的婦產科產婆和護士。

眼下的大秦繼承周朝的禮制和傳統,儒學雖然佔據了主要的學術領地,但也還沒有發展成為一個可以統御華夏的主要教派,百家門派對儒學也並非特別推崇,存在這大量的批判意識,雖然男女授受不親這個說法早已有之,但在民間和朝堂並非是主流,總體來說,周朝男女關係比較混亂,秦漢同樣也比較混亂,遠不是後世宋明禮學變態發展之後男女大防的局面。

男女如果身份相同,同席列坐並不出奇,以往王侯公卿設正宴招待貴賓,妻室皆都會列席表示尊重,以前陳旭請客,水輕柔和嬴詩嫚等人都會同席飲宴,但今天來的賓客實在太多,前來拜訪的男賓幾乎都帶了女眷,因此陳旭為了讓一群女賓不至於拘謹,直接讓人在內院單獨置辦一桌酒席,讓水輕柔等人作陪,這樣一群女人聚在一起,還能討論一些男人不方便參與的私密話題。

沒想到今天特意安排的女賓宴,竟然加進去了一個奇怪的生物。

陳旭有點兒幸災樂禍,只怕今天這頓飯一定是徐福吃的最痛苦的一次。

有人說一個女人就像五百隻鴨子,那麼一桌子女人……估計回去之後好幾天徐福還會覺得耳朵裡面有女人在吵架。

陳旭腦補著徐福在內院的酒席上痛不欲生的畫面,笑著站起來舉起酒杯說:「今日本侯喜得千金,二弟也從嶺南歸來,值此又是中秋佳節,此乃三喜臨門之時,本侯與諸位好友同飲一盞,恭賀諸位節日快樂,家庭幸福,來日官運亨通財源廣進,請!」

「多謝侯爺,諸位舉杯,恭祝侯爺福運亨通!」陳平高舉酒杯大聲說。

「恭祝侯爺福運亨通,請~」

「請~~」

所有人舉杯同賀,然後都袖袍掩面仰頭將滿滿一杯酒傾入口中。

「痛快,侯爺家的酒喝起來就是美味!」胡寬一抹嘴巴坐下暢快的大笑。

「哈哈,這是自然,侯爺家的酒和平日酒莊賣的酒可大不相同,皆都是各酒莊專門精選果實釀造的,平日我們想買都買不到,趕緊把酒都斟上,今日不把侯爺府上的酒喝光不許出門!」有人大笑說。

一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氣氛瞬間就恢復了歡聲笑語,陳旭給自己夾了一塊香噴噴的狗肉幾口吃完,然後端起酒杯大聲說:「本侯府上別的或許缺少,但唯獨不缺酒,葡萄酒,桑葚酒,醉八仙泡酒皆都充足,諸位既來,今日當不醉無歸,再同飲一盞,請~」

「好,不醉無歸,侯爺請~」起此彼伏的聲音中,所有人有舉起酒杯。

很快三輪酒罷,許多人酒興漸起,酒桌上的氣氛越發熱烈起來,有人開始與左右鄰座互相敬酒對飲,談笑之中數十雙筷子起起落落之間,酒宴很快就進入了最為熱鬧的階段。

服侍的侍女不斷的穿梭於賓客之間斟酒夾菜伺候,一場充滿歡聲笑語的豪華酒宴熱鬧進行,而一輪圓月也隨著夜幕的降臨逐漸升起,散發出清冷的銀輝,將夜空映照深邃而寧靜。

在寧靜清澈的月色下,咸陽連同渭河南岸甚至附近的涇陽、櫟陽、美陽、芷陽、渭南等縣城,皆都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構成一幅最為壯麗的燈火夜景。

而順著大秦四通八達的馳道驛道輻射全國郡縣,整個大秦所有的郡城縣城甚至鄉鎮村寨,皆都開啟了一場全民參與的歡慶模式,洛陽、新鄭、邯鄲、大梁、臨淄、宛城、吳中和壽春等大型城市,此時和咸陽一樣燈火燦爛遊人如織,無數的民眾提著燈籠穿著新衣走出家門參加這個節日盛典,而大街之上,同樣有許多花車在人群之中來往穿行,拋灑的糖果餅乾和錢幣引起無數平民的哄搶和追趕,大街兩邊,林立的商舖也都打開大門,各種吆喝的聲音此起彼伏。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2:01
第1053章 取其狗命

酉時末,清河別院一場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的酒宴終於結束,一輛接一輛的馬車使出大門,車上坐著諸多前來參加酒宴的賓客,幾乎所有的男賓全都臉色酡紅醉意燻燻,而女賓也都臉頰殷紅明顯喝了不少。

陳旭的豪華四驅車也已經備好,水輕柔、嬴詩嫚、蒙婉、范採薇、杏兒、虞姬、陳汐都陸續上車,就在陳旭也撒了一泡尿之後腳步輕飄飄的準備爬上車去逛燈會的時候,突然一個腳步踉蹌的男子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說:「侯爺,福有些話要對您說!」

陳旭回頭看著滿嘴噴著酒氣的徐福,滿頭黑線的指著旁邊的馬車說:「徐太醫莫非喝多了,你的妻妾在那邊!」

「侯爺放心,福還未醉……醉……嗝~」徐福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然後壓低聲音說:「侯爺,福真的是有一件事不吐不快!」

陳旭只好苦笑著對水輕柔說:「你們先走吧,稍後我坐另外的車隨後而來!」

看著水輕柔等人和其餘的賓客都陸續駛出院子之後,整個清河別院瞬間就安靜下來,只能聽見黑暗之中幾聲犬吠傳來,清涼如水的夜色下,陳旭轉頭看著徐福說:「現在人都走光了,徐太醫有話就說吧,要是不重要耽誤本侯看燈火你就死定了!」

「侯爺,陛下或許有重疾!」夜色下,徐福醉意燻燻的神情瞬間平靜下來,壓低聲音開口。

「重疾……」陳旭一下還沒聽懂,但片刻之後突然身體一抖抓住徐福的胳膊雙眼圓睜急切的說:「當真?你何時發現的?到底是何種疾病?」

徐福搖搖頭,「今日侯爺喜得女兒,福自然要去皇宮稟報,陛下也嘆息侯爺連生兩個女兒感覺非常遺憾,但隨即又說他最近時常夢見各種毒蟲,半夜驚醒之後就無法入寐,因此福便與陛下診斷了一下,發現陛下脈象充實有力胃氣沖盈,但心火強盛肝氣萎靡,雙目暗赤,眸子焦黃,血絲交織內隱,這種症狀在普通人身上根本無法同時表現出來,一般來說心火旺必然肝氣盛,而胃氣沖盈決然不會有肝氣萎靡之症狀……」

「長話短說,陛下到底是什麼病?」陳旭打斷了徐福的話,這些醫療術語對他來說完全就像聽天書一樣,無論徐福說的多清楚他都聽不懂。

「侯爺,陛下這個症狀和李相差不多!」

「嗯~~,你說陛下和李相得一樣的病?」陳旭臉色瞬間冷若冰霜。

「福雖然還不敢完全斷言一模一樣,但根據陛下說的症狀和福診斷的情形來看,的確非常相似,當初李相在昏迷前,也是時常夜不能寐,太醫院和御醫署諸多醫士都給李相診斷過,脈象同樣是充實有力,胃氣沖盈但肝氣不足,令福和諸多醫士非常不解,因此在用藥上也爭執不下,而福聽聞,當初李相也曾經說自己經常半夜夢見無數毒蟲纏繞,驚醒之後輾轉難寐,有時候整夜都無法入睡但第二日卻依舊精神充沛並不曾有太多疲憊和睏倦之感……」

「肝屬木,主生機,乃是藏血養神之所,肝氣足則神魂健,因此肝氣足的人是不會經常做夢的,而做噩夢必然是肝氣萎靡神魂不寧之症,夢多難眠但又精神充沛,這是矛盾相對的症狀,此中緣由福認為只有一個!」

「五毒舒魂水!」陳旭聲音冰寒的擠出幾個字。

「不錯,福以為,只有五毒舒魂水才有這個功能,強烈的激發人體潛藏的精元,以消耗精元來達到提振神魂的目的,但人體終歸潛力有限,在這種不顧根本的消耗下,天長日久精元枯竭,這五臟六腑皆都會開始氣血不足,神魂必然慢慢崩潰,甚至最後身體也被五毒舒魂水的毒素侵蝕,生出李相一般的毒疽而陷入絕境!」

清河別院的門口,清冽的月光夜色下,隨著徐福的訴說,陳旭只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冷,神魂彷彿慢慢墜落到寒潭冰窟中一般,冷的竟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李斯死後的慘狀陳旭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卻聽徐福仔細描述過,非常淒慘,除開雙眼變瞎了以外還毒疽破裂,流出腥臭的膿血沾染了半個床榻,惡臭氣息聽聞久久不散,最後李斯死去的房間因為李府的人害怕有傳染病原,被隔離開來之後付之一炬,而李斯死後,李相府也逐漸人庭冷落車馬稀少,一代帝國丞相府最後落得令人嗟嘆扼腕的淒慘境地。

李斯雖然死的非常突然也非常意外,但陳旭卻並沒有半分的憐惜,如果李斯不死的話,如今大秦的改革還陷入在他和李斯的明爭暗鬥之中,絕對不會像現在自己執掌中書省之後這麼快。

一代權臣死去,換來的是另一個權臣時代。

雖然都是為大秦未來計,但陳旭和李斯是絕然不同的執政風格,因此導致的結果也全然不同。

而李斯的死,陳旭根本就不需要去多想,就知道他一定是被五毒舒魂水毒死的。

一次是他通過李歸偷偷從陳旭的藥水樣品之中弄了半葫蘆,喝了幾天之後差點兒馬上風死在妻妾的肚皮上。

而上次隨同皇帝巡遊東南在會稽病重,奄奄一息堅持到洞庭之後,被趙高用半葫蘆五毒舒魂水從死神邊緣拉了回來,而五毒舒魂水霸道的藥性雖然立竿見影,但卻用的是以釜底抽薪之術,看似鍋中湯水沸騰,實際上已經距離涼涼不遠了。

如果李斯年輕還好,就像陳旭當初一樣,雖然也喝了好幾天,但卻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而李斯本來就年老體衰半隻腳踏進來棺材,到了最後就像飲鴆止渴一般不斷的依靠五毒舒魂水來激發本就枯竭的精氣神,直到之後便被徹底榨乾神仙丹藥也無法挽救的地步。

而眼下,皇帝竟然有了和李斯同樣的病症,那就是說皇帝在長期飲用五毒舒魂水之後,也慢慢到了身體開始出現病變的地步。

難道因為自己的出現,秦始皇要提前被毒死?

陳旭抬頭望著懸掛在秦嶺之上的那一輪清冷的圓月,突然感覺這個中秋佳節和遠處熱鬧的咸陽城一下子離開自己越來越遠,彷彿自己孑然獨立於世界之外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侯爺……侯爺……」徐福的聲音把陳旭驚醒。

「侯爺,如今趙高隱藏在宮中御醫署,誰也不知道當初他偷偷拿了多少五毒舒魂水,此事已經過去兩年多,如若任憑他繼續躲在皇宮之中,陛下遲早會被其毒死,事到如今,福覺得還是要把此事原原本本告訴陛下……」

「告訴陛下?怎麼告訴他,五毒舒魂水是你我暗中研製的,即便是告訴陛下苗醫是趙高,眼下也無人指證,如果讓正伯僑和苗巫等人來指證他盜藥,一旦五毒舒魂水暴露出來,如此劇毒之物被用在李斯和皇帝身上,皇帝震怒之下趙高雖然必死無疑,但你可曾想清楚其中的關節,五毒舒魂水如今被證明有劇毒,無論是誰拿出來的,最後都只會牽扯到我們兩人頭上……」

「知……知道……」徐福額頭虛汗滾滾而落,他此時也想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最好的方法就是弄死趙高,從此一了百了,這件事我還準備留著慢慢想辦法,看來如今到了必須提前取其狗命!」陳旭聲音冰寒,雙眼也在夜色下閃爍著灼灼光芒。

「可是這兩年趙高一直躲在皇宮之中,幾乎不曾出來,要殺他必然不容易!」徐福微微的打了個擺子低聲說。

「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這件事還需你出手將其勾引出來!」

徐福嚇了一跳,但還是咬咬牙關說:「還請侯爺吩咐,福該如何做!」

「很簡單,如果趙高的目的是毒死皇帝,那麼一旦他知道皇帝的病症和李斯一模一樣,必然會得意忘形做出不同平日的舉動,只要他有絲毫的大意走出皇宮,他便死期到矣!徐太醫眼下要做的就是找一個交好的御醫,暗中和趙高接近,然後假裝無意透露出皇帝的病症便可,接下來趙高必然會有所行動!」

「好,侯爺請靜候福的好消息!」徐福拱手答應。

「嗯,此事你安排好之後及時通知我,此時天色不早,恐怕陛下也要出宮遊街了,我們也出發吧!」陳旭擺手叫來護衛,和徐福兩人坐上侯府另外一輛馬車離開別院直奔咸陽城而去。

本是一個歡慶的節日,但因為徐福帶來的這個消息讓陳旭的心情一下變的非常糟糕。

對於秦始皇這個人,陳旭的心情是比較矛盾的,而在後世對秦始皇的評價也毀譽參半,而根據陳旭穿越過來的這幾年看來,秦始皇這個人的確擁有非常強大的魄力和優秀的人格,行事非常大度穩重,考慮清楚的事執行起來也從不拖泥帶水,特別是在用人方面,秦始皇可以說真正做到了量才而用,具有華夏大部分帝王都沒有的心胸氣概,當然,他殺起人來也從不手軟,包容之中有濃烈的殺伐之氣,因此對於這個華夏曆史上被稱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陳旭還是充滿了敬重。

但就是這樣一個千古一帝,讓陳旭也一直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提心吊膽,眼下大秦在皇帝的支持下他能夠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但在這個過程中充滿了各種不確定的因素,這些不確定就來自皇帝本身的不可掌控性,也就是說這一切陳旭自身無法掌控,處於一種被動的地位。

因此在面對始皇帝可能會被趙高毒死的境地,陳旭心裡充滿了矛盾。

如果挑明這件事,那麼趙高肯定會被皇帝幹掉,但必然也會因此暴露五毒舒魂水來自於陳旭,將陳旭牽連進去,君臣之間必然產生不可彌補的裂痕,以後的改革也必然阻力重重,那樣陳旭不得不辭去左相,說不定所有努力和心血都付諸東流。

但如果不挑明這件事,就必須暗中想辦法幹掉趙高,徹底把這件掩埋下去,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只要策劃稍微出現漏洞,一旦被暴露出去,陳旭照樣可能會牽連進去,而且還百口莫辯,君臣照樣會出現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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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秋日集市(加更)

中秋節的夜晚,咸陽是一年比一年熱鬧,今年尤甚。

大街上花車穿行燈火燦爛遊人如織。

陳旭追上水輕柔等人之後,隨著浩浩蕩蕩的人流和花車來到朝議大殿前面的廣場之上,廣場四周的燈謎區已經燈如繁星,匯成一片燦爛的燈海,十餘萬民眾匯聚而來,在廣場上嬉笑玩耍燃放鞭炮和煙花,而皇帝也帶著嬪妃和兒女早早走出皇宮。

一切都和前兩年的過程沒有太大區別,只是許多安排變的更加豐富多彩而且井井有條,而民眾參與的熱情也越發高漲,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後世節日熟悉的煙火氣息。

點燃祈福天燈,猜燈謎,觀賞花車,吃月餅,燃放神雷焰火……

一番節日慶典,直到亥時末,熱鬧歡騰了整整一天的咸陽城才終於慢慢消停下來。

而陳旭帶著一大家人深夜回家之後,洗漱完畢等妻妾家僕皆都安睡,這才披衣坐在書房之中沉思應對之策,直到水輕柔抱著裘毯進來,他這才發現快要到寅時了。

「夫君今日一直憂心忡忡,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水輕柔輕輕把裘毯披在陳旭身上柔聲問。

陳旭點點頭把水輕柔摟坐在自己腿上,用裘毯把兩人都裹在一起說:「當初我與你說過趙高可能未死,而是化妝成為苗醫潛入皇宮,今日徐福突然告訴我,皇帝可能也已經服用五毒舒魂水有了中毒症狀,我需要找一個可靠的殺手暗中幹掉趙高,免得天長日久讓他毒死了皇帝!」

「夫君切要小心在意,如果安排人進入皇宮斬殺一位御醫,必然會引起皇宮震動徹查,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最好將趙高引誘出來!」水輕柔擔憂的說。

「娘子與我想的不謀而合,引誘趙高出宮之事我已經安排徐福去做,但眼下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殺手去幹這件事,無論是皇宮附近還是咸陽城內外,如今皆都在衛尉和中尉禁軍的巡查監視之下,而趙高在皇宮隱藏了兩年基本不出宮,可見其心思謹慎,因此即便是出宮也必然會想辦法隱藏身份,說不定會做一些周密的安排,想要殺死他更加不容易,而且一旦殺手無法逃脫被擒獲,說不定會將我牽扯進來……」

陳旭將自己的擔憂說了一遍,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根基太淺的原因,像蒙氏和王氏這兩個頂級豪門,府中必然有很多死士,這都是祖傳幾代積累下來的人脈,即便是像馬騰這種普通的三流家族,即便家道中落,也還是能夠找到一些忠心耿耿的奴僕,陳旭沒有,府上大部分護衛都是當初皇帝賞賜的,還有部分是招募的,但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才跟著陳旭幾年時間,平日捨生忘死的保護沒有問題,但執行這種秘密任務陳旭還是不太放心。

一群火槍隊的少年忠心沒有問題,也經過了一些配合訓練,但皆都不是武功高強的禁軍對手,離開火槍基本上和普通軍卒沒有太大區別,正兒八經打起來估計連大街上的流氓都打不過,這就是火器時代的士兵和冷兵器時代的士兵體質的區別。

而最適合幹這事兒的虞無涯眼下帶著小姨子……嗯,夏娘子跑去日本玩耍去了,因此眼下陳旭真的準備幹一票刺激的事情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趁手的人。

「夫君,此事不若讓我去做,必然會斬殺趙高……」

「不行!」水輕柔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旭打斷,把頭埋在她的秀髮間嗅著淡淡清幽的香味道說:「我堂堂一個左相,豈能讓自己的娘子去冒險,此事勿用你操心,我會安排妥當!」

「趙高不過一條喪家之犬耳,即便是躲在皇宮也整日惶惶不可終日,而且當初他在洞庭匆匆盜走五毒舒魂水,數量必然不會太多,這兩年過去,輕柔猜想怎麼也快用完了,因此夫君也無用太過焦慮,只要皇帝還沒有被毒死,拖一些時日說必定就會自己露出馬腳!」

「你說的和我們當初推測的差不多,但此事卻無法拖延,還是要提前將趙高幹掉,一旦他的藥水用完而又無法製作出新的藥水,必然會被皇帝逼迫加快製作,趙高製作不出來,說不定會鋌而走險把我們研製五毒舒魂水的事透露出來!」

「夫君不是說已經將煉製五毒舒魂水的地方遷到黔中大山深處去了麼?」

「那不管用,皇帝若想查到必然到處都是漏洞,因此無論何種情形,我這次都必須將趙高剷除,不過此事不必急這一天兩天,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不是李斯那般老邁,夜深了,我們暫且安寢,明日再做安排!」

陳旭抱著水輕柔站起來去寢室,很快房間的燈燭熄滅,整個院子也瞬間安靜下來。

……

中秋節後,策劃半年的咸陽秋日集市正式拉開序幕。

來自於大秦各地和遼代涼西域甚至嶺南諸地的數萬商人齊聚渭河南岸,以蹴鞠廣場為中心,沿著河岸邊的河濱花園鋪開一條足有十里長的商品交易區,數萬攤位同日開業,琳瑯滿目的商品堆積如山,來往的幫工和遊覽的民眾如同過江之鯽,秘密麻麻人頭攢動,熱鬧熙攘的歡聲笑語響徹整個關中大地。

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商業盛會,這裡聚集了大秦東南西北包括周邊的所有行商,這是華夏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集市,而出售交易的商品也五花八門無法計數,絲綢、茶葉、瓷器、玻璃、搪瓷、美酒、筆墨紙硯,華服裘皮,故事小說、百家文集、詩書經義,農具、刀具、馬具、馬車、機器、餅乾、糖果、果脯、獸皮、象牙、犀角、美玉、珠寶、胭脂、胡椒、香料、藥材等等等等,只要是中原和諸胡有的物品,這個集市上都能找到,而且數量也足夠引起人的驚呼和騷動,甚至連食品廠也跟著來湊熱鬧,弄了一個攤位拉來兩車壓縮軍糧擺著售賣。

而為了籌備這次秋市大集,三省六部的朝廷諭令早已通傳全國郡縣,大秦都市報也反覆宣傳,而各地的商賈也早已卯足了勁兒要前來在這場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商品交易會上分一杯羹,不光是要賣自己的商品,更要打響自己的名氣,結交全國各地的同道,以此開拓更大的市場。

普通老百姓或許就是只看個熱鬧,買個便宜,但對於商人群體來說,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交流盛會,可以借這個機會瞭解其他同類商品的質量和價格,當然還可以打探別的行業掙錢發財的機會。

因此早在入秋之後,各地的商賈便帶著自己的商隊絡繹不絕前來咸陽,如今的咸陽城內外一舍難求,早已人滿為患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只能寄宿在農家,也讓普通家境稍微寬鬆一些的家庭在住宿上賺了不少錢。

今年的春市因為舉辦匆忙,因此參加的商人不過兩三千,幾乎全都是咸陽和當時西域來的商賈,但這次秋市不一樣,足足匯聚了全國和周邊諸胡近三萬商賈,數量足足翻了十倍,而且商品也是特意提前準備充足,渭河兩岸的兩個巨大的物流市場早已爆倉,大量貨物無法入庫只能堆放在露天,安排人日夜照看,但即便如此,所有的商賈都還是情緒激動難耐,以能夠參加這次史無前例的盛會感到無與倫比的榮幸。

所有參加交易的商賈都必須先到新組建的集市管理委員會綜合辦公室報導,管委會會根據經營的商品類型安排攤位區域和位置,當拿到攤位編號之後,就可以開始正式擺攤經營了,手續並不複雜,官吏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刁難推諉的舉動,根據攤位的大小和位置不同,租金也不一樣,最便宜的每天才二十錢,那是沿河濱花園的偏遠位置,而最核心的蹴鞠廣場上,每個攤位的租金每個至少都在三百錢一天,半個月下來光是租金都需要四千餘錢。

當然,對於貴重的奢侈品來說,這點兒租金或許一兩件商品就掙回來了,而對於那些財大氣粗的商賈來說,租金也只是灑灑水而已,他們的目的是借這次機會將自己的品牌和商品一炮打響。

其實攤位的安排和租賃實際上早就安排好了。

因此今日集市開始,呈現的就是一排繁忙熱鬧而且有序的狀態,整個渭河南岸以蹴鞠廣場為中心,數十萬人齊聚於此,熱鬧歡騰的場面只讓人熱血沸騰。

就連渭河北岸也同樣人頭攢動,大量咸陽附近的平民商販也都挑著擔子背著藤框趕著牛羊馬匹和自家養殖的雞鴨禽蛋,河裡捕撈的魚鱉蝦蟹,山上採集的各種野味和藥材,密密麻麻的沿著河濱花園坐地擺攤,同樣吸引了無數民眾前去觀看購買。

咸陽城東門城樓之上,一大群身穿錦袍官服頭戴玉冠氣勢不凡的人物聚在一起,群星捧月一般簇擁在一個身穿玄服頭戴衝天冠的微胖中年人四周,有人舉著望遠鏡,有人以手遮眼,迎著東方升起的太陽,觀看著渭河兩岸熱鬧非凡的場景。

「如此盛景,亙古未見也!」

這些人一邊看一邊不停的讚歎,說的最多的就是這一句話。

「清河侯每每都有奇思妙想,當初上奏開辦春市,老夫還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如今看來,老夫還是眼光太過短淺!」馮去疾感慨不已的撚鬚搖頭。

「此次秋市,又要比春市規模大十倍不止,昨日集市管委會主管前來稟報,參加這次秋市的商賈達到了三萬二千餘,準備的貨物更是無計其數,光是攤位租賃費就接近兩千萬錢……」

「嘶~」財政署丞話未說完,整個城樓之上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後面還有十餘天的交易時間,雖然這次商稅皆都要減半徵收,但根據春市的收入來看,這次商稅至少都會接近八百萬錢!」

「好可怕的掙錢速度,光是這一次秋市,就相當於內史府全年的收入……」

「的確如此,去歲內史府商稅糧稅加在一起收入也不過兩千萬錢!」

「此次集市匯聚了我大秦幾乎所有郡縣的商賈,加上諸多胡商,各自帶來的貨物不可計數,這麼大的格局和規模,為朝堂帶來如此高的收入也在情理之中,本侯佩服的是如此多的人參加集市,今日看起來竟然絲毫不亂,比春市看起來要井然有序的多,的確令人不得不感嘆!」建成後趙亥很是感慨的趴在欄杆上四周觀望。

「建成侯言之有理,不過這次能夠如此井然有序,恐怕功勞還是要歸功於左相了!」馮去疾笑著轉頭看著陳旭。

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都一起轉頭看著陳旭。

陳旭眼睛看著蹴鞠廣場的方向,但眼神空洞似乎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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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章 集市管委會

「左相……清河侯……」站在旁邊的中車府令蘇越輕輕的用手指捅了一下陳旭。

「哦~」陳旭瞬間清醒過來,「蘇府令喚我何事?」

「馮相方才誇獎您呢?」蘇越舔著臉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說。

陳旭這才發現一圈人都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趕緊對著一群人拱手說:「失禮失禮,昨天寢睡不好,旭失態了,不知馮相何事誇我?」

「愛卿最近的確操勞,不光要安排秋市大集,昨日又喜得女兒,晚上又陪朕觀燈巡遊,寢睡不寧失神也在所難免,方才馮相誇愛卿把這次秋日集市安排的妥當有序,非常不容易!」秦始皇笑著安慰說。

陳旭鬆了一口氣,笑著擺手說:「馮相謬讚,旭受之有愧,組織安排這次秋日集市,非是我一人的功勞,而是三省六部和內史府、中尉府以及咸陽和全國各地的商界同仁一起努力,才會讓這次盛會變得如此有序而已!」

「愛卿何必謙虛,這數萬商賈數十萬平民匯聚一地,規模浩大堪比一場大戰,而且還因為相互無法統屬也無軍令約束,有若一盤散沙,因此要想安排的如此井然有序,必然不是愛卿說的這般容易。」秦始皇感慨的說。

「臣汗顏,商賈平民非是兵卒,雖然人多但卻心性怯懦,和戰場爭鬥還是相差甚遠,不過臣這次為了讓秋市不至於太過混亂,的確還是做了一些周詳安排,這集市管委會就是關鍵所在!」

「眼下有閒,侯爺何不仔細說說讓我等學習一二,以後也可以把這種管理方法通傳到全國郡縣,讓各地官員也能方便的管理各地的集市……」戶部令高騰滿臉虛心拱手。

「不錯,眼下我等城樓觀景,閒著也是閒著,平日朝堂公務太多難得有如此閒情逸致,請左相勿要藏私!」

一群王侯公卿和三省六部的主管都一起開口。

陳旭有些無奈的點點頭說:「也罷,那旭就說說此中的關鍵,其實並不複雜,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就叫分類部署統籌管理,春秋集市規模龐大,參與的商賈眾多,因此臣仿照蹴鞠商業大廈的規劃,先根據貨物品種將其分為幾個交易區域,比如日用品區,比如飲食區域,比如皮貨區域,比如絲綢布匹區域等等,然後將其價值高的奢侈物品放在最核心的廣場位置,這樣一來商賈和民眾就能根據不同的提示找到各自的區域,而要妥善的管理這些商人和攤位,臣和馮相蒙大人商議之後特別組建了集市管理委員會,這個管委會就是這場規模浩大的集市運行的核心所在,從商賈登記、攤位租賃、商稅查收、糾紛調解、合同簽訂、交易擔保、貨物安全等等方面著手,為前來參加集市的商賈提供一條龍的服務,以此解決所有商賈的後顧之憂,臣調集了中書省、監察省、戶部、財政署、通商署、少府、中尉府、內史府、華夏錢莊等十餘個署衙組建了一個臨時衙門,這就是管委會,而且設置了綜合管理辦公室,就在蹴鞠廣場和河濱花園之間的那排木棚之中,統籌管理此次秋市大集期間發生的任何事情,讓管委會辦公室來綜合協調所有的部門進行處理,以此減少商賈不必要的來往奔波和麻煩……」

陳旭將後世一些聽聞過的商品交易會或者各種會展的大致管理方法說了一遍,為一件事組建一個臨時機構,這在後世來說非常普遍和常見,不光是商業如此,即便是政府部門也是如此,比如一些中央巡視組和調查組等,一些小說和影視劇中當中經常有官員得皇帝任命為巡查御史,手持尚方寶劍負責調查重大案件,有先斬後奏之權等,而等一件事完成之後,這個機構或者這個臨時的官職便會撤銷,權利被皇帝和朝廷收回。

但對於如今的大秦來說,臨時組建一個聯合衙門根本就沒有任何先例,至於臨時任命一個人執行某項任務的事也並不常見,大秦調查天下官員都是監察省的事,派遣御史也是監察省的事,這是一種固定職位的固定工作,大秦在李斯等法家門徒的手中推行的都是令有所出法有所依,一切都是有規章制度的。

如若是李斯在的話,那麼集市上發生的任何事都會由不同的部門單獨進行處理,而不會去管這場盛大的活動開辦的順利與否,商賈舒不舒心,平民逛的爽不爽等,在法家門徒眼中,天下所有販夫走卒平民商賈都必須像綿羊一樣接受擺佈和管理,一切都是從方便朝堂管理出發,馭民五術從商鞅傳承到李斯手中,並沒與太大的改變,法家門徒不會拿普通老百姓當人。

這就是陳旭對李斯和秦漢時期的法家不滿的重要原因。

當然也是後世對秦朝有重大惡評的主要原因。

勞役和刑法,是大秦倒塌的很關鍵的原因。

「這市場管理委員會不光有三省六部的官員,同時還有大秦各個行業的商界領袖,在所有人群策群力齊心協力的操持下,才有陛下和諸位眼前如此繁華有序的場面,而其實具體的管理臣幾乎從未參與,因此也說不上功勞,不過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種管理方法的確可以推廣出去,讓大秦各地的官員學習一下,應用到日常的集市管理和特殊的事項當中,以便讓事情辦理的更加快速和有效!」

「愛卿這番安排雖然看似簡單,但的確卓有成效,因此愛卿也無需謙虛推脫,以後諸多臨時安排就照此辦理,協調各部門組建臨時綜合衙門統籌安排!」秦始皇虛懷若谷,對於所有能夠給大秦帶來好處的改革幾乎從不推諉,因此一句話出口,一群大秦的頂級官員全都一起拱手應諾。

而一直站在旁邊的蒙毅今日卻一反常態的沒怎麼說話,看了陳旭一眼之後臉皮輕輕跳了一下,收回眼神繼續看集市盛況。

這種大型的集市活動,在後世一般是由當地政府和一個會展公司共同主辦,政府提供各種政策保障和安排,會展公司負責招商入駐並且提供各種服務,不過按照大秦眼下的情況來看,這種大型集市還是由政府出面辦理起來比較穩妥,不過眼前這集市的確太過龐大了,如此大規模的集市,數萬商人組成的龐大商隊東南西北千里迢迢趕來不光會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同樣管理起來也非常麻煩,數十萬人聚集在一起,一個不慎擁擠踩踏之下就會鬧出不可挽回的損失。

「陛下,臣以為這次集市太過龐大,明年需要減小規模!」陳旭想了許久之後略有些謹慎的開口。

「為何,如此熱鬧盛況亙古未有,自然是越大越好,愛卿因何覺得需要減小規模?」

不光秦始皇愣了一下,馮去疾蒙毅等一群關於安全都不解的轉頭看著陳旭。

「陛下,咸陽乃是京師,本有好幾個大型集市,如今商舍也遍佈城內城外,水路和陸路皆都通暢無比,貨物也充足,當初開設春市,乃是因為西域數十國的胡商前來,臣想讓這些胡商和使臣國君瞭解我大秦的繁華,這才上奏舉辦一場大型集市,但陛下一時高興要將這集市開成春秋兩次常市,當時臣也並未想到如今竟然會有如此多的商賈和民眾前來,眼前這番情形固然熱鬧繁華,但卻也隱藏諸多不安定因素,如若有不軌之徒在人群之中生亂,恐怕會造成民眾驚亂而出現無謂的傷亡,由此也會讓來自於全國的商賈和平民以及諸侯藩國的商賈以為我京師並不安寧,而且這種集市貨物雖多但卻良莠不齊,臣雖然還沒下去遊玩,但卻聽管委會的官員說起過,許多貨物都是平日常見的竹木鹽陶等物,屬於司空見慣之物,近乎於濫竽充數之嫌,對於這種高規格的集市來說,並沒有太多好處,因此臣認為,如若要將咸陽的春秋兩次集市辦成兩次高規格的常市,那就必須精簡規模,只留下能夠體現我大秦物華和京師風範的優良貨物,其他的日常貨物另行安排……」

許多官員都面面相覷,秦始皇也開始沉思。

陳旭說的不無道理,集市大看起來的確熱鬧,但人越多也不安全,眼下河對岸起碼有數十萬人聚集在蹴鞠廣場附近,只要此時有人在其中拔劍鬥毆,瞬間這數十萬人便會擁擠踩踏,可能就會造成大量人員傷亡。

而且另一方面陳旭也沒說錯,前來參加集市的許多商人就是經營一些普通的竹木製品,陶器或者布匹,這些東西到處都司空見慣,根本就沒必要弄到一起來展銷,雖然加入進來讓內史府收穫了一定的租金和商稅,但基本上屬於可有可無的一類。

「左相既然看出其中的弊端,可否有良策以對?」少府令趙威拱手,他對陳旭有一種狂熱般的尊重,知道陳旭每件事都是深思熟慮之後才會開口,如果沒有想好他決然不會當眾說出來。

「不錯,愛卿既然覺得要改進,那麼可有好的方法改變這種狀況,既能讓春秋集市體現我大秦京師風範,又能不打擊全國商賈的積極熱情!」秦始皇也開口。

「陛下,臣以為可以將春市開設成為大宗商品批發交易會,凡是參與的商賈必須是在各地非常有實力的大商賈,這樣就能為全國各地的小商賈提供優質的商品和低廉的價格,而且參與交易會的商賈無需攜帶大量貨物,只需要攜帶各種樣品即可,在批發交易會期間與購買者簽訂購銷合同,然後約定交貨時間地點就行了,這交易合同必須經過商務署的核實後有效,如若到時候無法履約,則由商務署衙進行裁處,嚴重的可以交由刑部處置……」

「秋市臣建議開設成為一家萬國交易博覽會,所有參與秋市的商賈必須拿出能夠代表大秦各地風物或者周邊藩屬諸侯特產的貨物,這些貨物不需要多貴重,但一定要有各地的特色,這樣每一個來咸陽遊玩觀摩之人,都能從博覽會上瞭解到我大秦和周邊各國的不同風土人情和特產,以此為增加不同地方的交流和來往,吸引不同的商人互相去購買自己需要的貨物……」

「陛下,老臣以為左相這番安排的確不錯,將春秋兩次集市各自不同定位,這樣就能減輕京師署衙諸多壓力和負擔,也能提升我京師在藩屬諸侯之地心目中的形象,這租金和商稅收入的確不錯,但也讓人有些忙的喘不過氣來……」戶部令高騰第一個站出來頂貼。

「如此安排的確會少很多人,管理起來也少了諸多麻煩,但豈不是會讓更多熱心想參與其中的商賈寒心失望?」內史令齊宕開口質疑。

「齊內史無需擔憂,此事並非無法解決,我大秦三十餘郡,縣城逾千,許多地方都可以開辦這種大型集市,而且各地物產皆都不同,因此我覺得可以將這種混亂無序的大型商業集市拆分成為一些更加單一的專業集市,比如西北東北盛產皮貨,這樣我們就可以在漁陽或者雁門等地每年入秋舉辦一次大型的皮貨交易集市,以此吸引全國的皮貨商前去洽談交易,當然,西北東北並非只有皮貨,或許還有藥材等其他附帶的貨物,同樣也可以吸引一些有興趣的商賈前去購買,再比如南陽煉鐵發達,宛城每年可以在某個時候開設一次鋼鐵集市,一次吸引全國的鋼鐵器械商人前去參加,東南諸地盛產絲綢,則可以在吳中每年開設一次專門的絲綢集市,西南諸地盛產藥材,可以在長沙開設一個藥材集市等等,這些集市既可以開設成為短期的交易模式,同樣也可以根據需要開設成為長期的專業交易市場,大秦民眾兩千餘萬,我們的眼光不能只看見京師咸陽,而是要讓整個大秦都跟著一起受益,一起發展,這樣我大秦才會更加興旺發達,各地民眾也才能得到更多的收益……」

陳旭一番話,說的所有人都跟著連連點頭。

眼下的情形就是為了參加這次大型的咸陽秋市,許多物品都是從數千里之外運送而來的,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運送過來之後,許多商品並非就能賣掉,說不定最後只能賤賣甚至丟棄,對前來參加集市的商賈來說,也是一種無法避免的損失。

但如果各地根據自己的條件開設專業的集市或者市場,那麼不光會因此帶動更多的地方發展,也會讓各地的商人更加有針對性和目的性,也不會因此白跑路或者產生不必要的損失。

參加絲綢交易會,哪怕絲綢品質差,最後只要價格合適,必定還是會有人買走,因為參加的全都是絲綢商人,總會有人看得上眼,但眼下這種綜合性的集市就完全不同,賣的人沒選擇,買的人也很盲目,許多人純粹就是來看熱鬧打醬油的,的確遇到自己感興趣的才會購買,但這種購物方式對於商賈來說,帶來的貨物能不能賣掉全靠運氣。

一個時辰之後,始皇帝擺駕回宮去休息,一群官員則結伴去集市上遊玩看熱鬧,陳旭和蒙毅馮去疾趙威等一群三省六部的大BOSS在集市上逛了一個時辰,接近午時才分手告辭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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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6章 最奢侈

按照陳旭調製花露水的經驗來看,精油含量不會超過百分之五,一斤裝的酒精和蒸餾水裡面滴入半兩精油搖勻,顏色幾乎淡的看不出來,然後分裝成為八瓶花露水,這樣半兩精油就產生了八千錢的價值。

當然,眼下蒸餾的純酒精也算貴重物品,但在其中的價值可以忽略不計,一瓶花露水真正貴的反而是綠色的水晶瓶和華美的香木包裝盒,瓶子從玻璃廠採購需要三十錢一個,主要是水晶收集和運送花費比較大,而香木包裝盒也是讓木器作坊手藝純熟的工匠製作的,還要精心雕刻花紋等複雜的步驟,每個採購價差不多四十錢,但所有的成本最後加起來,一瓶花露水的價格不會超過一百錢,利潤至少十倍,這還是最便宜的一種。

至於真正的香水,採用了更晶瑩剔透的彩色水晶瓶和更加華美的包裝,還贈送有絲綢香帕和玻璃滴管,還有一本關於香水的產品保養和使用說明書,但一瓶同樣容量的價格要翻一倍不止,同種花型不同濃度的兩款香水分別報價二千八百錢和五千八百錢,香氣的殘留時間分別差不多一個時辰或者兩個時辰。

因此即便是今日應邀而來體驗香水的幾個貴婦不太缺錢,但面對如此高昂的價格都抱著自己心儀的香水臉色有些發白。

對於她們的身份和地位來說,一千錢的花露水自然消費得起,但她們心儀的必然不是花露水,而是真正的香水。

就像男人去逛馬市,心儀的絕對是那些高大的匈胡駿馬,而不是只會咧嘴傻笑的一頭驢子。

「今日幾位前來體驗捧場,對於我們的香水提出了許多難能可貴的建議,因此今日這些體驗套裝的香水也會給你們打七折,另外贈送一瓶花露水表示感謝!」陳旭笑著說。

「多謝侯爺!」幾個女人瞬間喜不自勝,打七折再送一瓶花露水,實際上相當於半價,這個折扣在清河商店幾乎從來不曾有過。

「勿用客氣,以後在使用之中有什麼感受和建議,隨時都歡迎前來和採薇商量,採薇過來……」陳旭招招手把范採薇叫過來,「給幾位夫人每人辦一張貴賓卡,以後購買香水可以打九折!」

「侯爺果然是我們的大貴人呢,今日得遇侯爺,省了好多錢!」幾個女人瞬間眼眸中春水氾濫的看著陳旭,若不是陳旭一群妻妾在的話,估計會一擁而上把陳旭按在地上蹂躪一番才能表達自己的激動。

綰綰也很興奮激動,陳旭這一番舉動給了她足夠的面子,從此以後會讓她在與這些貴婦人的交往中有更大的影響力。

陳旭的慷慨換來了一群女人的感謝,房間裡瞬間響起歡聲笑語,再次圍聚在一起開始討論更多關於香水的話題。

「侯爺和幾位夫人說這香水從未對外售賣過,但我前昨天卻在宮中聽到一個奇怪的消息,或許和香水有關呢?」討論之中宮中的女御官有些奇怪的說。

「是不是妹妹弄錯了,我也是昨日才在侯爺府上聽聞香水二字,宮中如何會有消息?」綰綰很是驚異的接話說。

「是啊,幾位侯妃方才都說這香水剛剛做出來兩三天,還從未有外人知曉……」另外幾個女人也都表示不相信。

陳旭心頭一動大致猜到了原因,因此擺擺手說:「此事也並非不可能,當初我在實驗室提煉出花香精油調製香水,當時有一些方士在場,事後一些實驗用的香水也都送與這些方士各自拿去,想來是那些方士流傳出去的,不過那些香水都只是粗製品,並非眼下諸位體驗的樣品,差別非常大,蘇御官可否說說後宮的香水消息到底如何?」

「侯爺恕罪,我也只是聽說而已,消息真偽並不知曉,聽聞是和雲妃有關……」

「和我母妃有關?」嬴詩嫚驚訝之餘站起來,嚇的旁邊兩個侍女趕緊將她攙扶住。

「五公主勿用擔心,這個消息乃是好事,聽聞陛下連續三日都去雲妃寢宮飲宴歇息,因為此事整個後宮傳的沸沸揚揚,猜疑之聲四起,而我暗中聽得一個消息,說是雲妃近幾日身上突然生出一股芬芳的花香氣息,才誘惑陛下日日寵幸……」

房間裡靜悄悄的,所與人都面目古怪。

根據女御官描述的情形看來,雲妃十有八九是得到了香水。

陳旭捏著下巴哭笑不得,雲妃得到的香水必然也是從方士手中流傳出去的,是有人投其所好獻給雲妃,但沒想到始皇帝會這麼喜歡香水的味道,連續三天跑去和雲妃溫存。

如果得知香水正式上市,恐怕整個後宮會炸窩吧,所有的嬪妃宮女都想弄一些香水塗抹在身上來勾引皇帝,就是不知道皇帝這麼大年紀了忙不忙的過來,而且為了皇帝的身體健康和節約少府開支,看來要想個辦法讓皇帝把後宮精簡一下才行,不然的話等始皇帝一死,這數千甚至上萬的女人淒慘的命運簡直不需要去仔細推想……

香水的推出是秘密進行的,因為眼下產量不大。

清河侯府每天安排人在封地和涇陽附近收購桂花、菊花和香草等新鮮花草,然後運送到化學實驗室讓一群方士提煉精油,但產量低的令人髮指,幾套蒸餾設備全部用上,一天也不過提煉幾兩精油,調製出來也不過三四斤各種檔次的香水,而且天天讓並不算太大的實驗室專門生產精油也不是一個好事,會耽誤其他的化學研究,因此陳旭讓管家去涇陽縣內的華玉公主府專門收拾幾間房子,準備安裝幾套大型的蒸餾設備,用來提煉各種精油、香料、酒精和蒸餾水,組建一個單獨的香水作坊專門研製和開發香水。

如今大半個涇陽縣都是陳旭的食邑,五公主嬴詩嫚的華玉公主府就在涇陽縣內,但這個少府花費半年時間修建的宮殿嬴詩嫚從未去住過,除開一些宮女侍衛之外,這座宮殿幾乎都一直空著。

但這次有了香水,陳旭決定好好弄一下香水,這種東西投資小見效快而且利潤奇高無比,絕對是清河商店下一個最重要的利潤增長點。

最主要的是香水這種物品如果沒有專業的化學實驗能力,民間完全無法仿製,絕對屬於獨家專營,徹底擺脫眼下茶葉、酒水、瓷器這些工藝已經開始流傳和普及的行業。

眼下的葡萄酒,整個大秦陳旭知道的至少就有七八個品牌,還有許多在很小的範圍流傳並沒有弄到咸陽來買,因此工藝早已不是秘密,而且除了葡萄酒之外,眼下吳中出產的桑葚酒這兩年也異軍突起,憑藉更加溫潤的口感和低廉的價格還有充足的數量很快佔領了許多的市場,雖然這兩年葡萄酒的產量和銷量一直都還在增長,但明顯看得出來已經出現很大的頹勢。

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葡萄酒憑藉口感弄死了普通的濁酒,但桑葚酒也開始憑藉價格和不同的風味開始征服消費者,市場上如今已經是南北爭雄的局面,北方以葡萄酒為主,南方以桑葚酒為主形成了不同的兩個陣營。

而陳旭的清河佳釀每年的產量還是那麼多,固定三五百瓶,這是陳旭的要求,可以提高質量,但不能提高數量,釀好的葡萄酒要放入野狼谷的山洞冷藏陳釀三年以上,因此雖然價格依然不菲,針對的也還是那些王侯公卿和頂級的豪富人群,這對陳旭來說是一筆穩定的收入,為了保證這個品牌不至於敗落,限量是最好的方法。

但隨著侯府的花銷越來越大,陳旭的商業帝國鋪的越來越開,清河佳釀在陳旭眼中的地位日趨下降,因為靠它賺錢的速度已經快跟不上陳旭的消耗了。

眼下清河商店的一線商品是清河佳釀、紫雲仙茶、水晶玻璃和清河彩瓷。

但和清河佳釀一樣,紫雲仙茶數量更加稀缺,每年產量不過百十來斤,而且大部分都是用來送人,幾乎不對外銷售,而水晶玻璃和彩瓷雖然賺錢,但銷量也日趨平穩,大部分都被玻璃廠的中低端的普通玻璃和大秦東南西北幾家陶瓷廠的普通瓷器佔領了。

而商店的二線商品是代理的江東茶莊的茶葉,以太湖碧螺春和武夷山的大紅袍為主,還有吳中的錦緞、女子學院設計的服裝,以及一些摺扇玉珮等飾品。

對於陳旭來說,自從有了華夏錢莊,清河商店的地位日益在下降,而陳旭也決定慢慢將清河商店徹底打造成為一個奢侈品牌專賣店,經過幾次調整之後,如今的清河商店早就已經不賣餅乾糖果毛衣毛巾等普通物品了。

而香水的出現,將再一次提升清河商店在奢侈品行業的領導地位,也會給清河系列奢侈品再添一員猛將。

不過眼下馬上已經是深秋了,再過十天半個月,桂花菊花香草都各種提煉精油的花草都開始枯萎凋零,看來要趁著機會讓人多收集一下曬乾的花草才行。

從清河商場離開之後,陳旭乘車去報館。

要蒐集曬乾的花草,光靠咸陽附近肯定不行,實際上南方才是各種花草的主產地,不僅數量多而且花期長,乾花提煉精油雖然不及新鮮花的質量好產量高,但勝在可以長久保存,一年四季都可以加工,而且各種精油也並非只是用來製作香水,還可以用於製藥和食品生產,而且還有一項更加普及的作用,那就是生產香皂這種便宜些的日常洗漱用品。

雖然香皂陳旭還沒去試驗製作,但基本的化學原理還是知道一些,就是油脂的皂化反應,這個在高中化學課程中就學過,只不過需要去通過實驗驗證,成功是肯定的,最終只是看製作的成本問題,如果代價太大價格也必然不會很便宜。

但本來這些東西就是準備當做奢侈品來銷售,香噴噴的女人只能屬於那些有錢人,普通人洗澡都很少,更別說用貴重的香皂洗澡了,陳旭自己都還記得小時候洗澡都不用香皂,耳朵後面都是黑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2:01
第1057章 這個可以有

報館一如既往的忙碌,無數身穿長衫掛著記者胸牌文士來來回回川流不息,特別是因為城外集市的開始,無數記者都在忙著採訪這些參加的商人和購物的遊客,自然還有描寫此次秋市的熱鬧繁華的盛世景觀,因此短短不過數個時辰,報館收到的稿件已經數百,一走進報館,熱鬧喧囂的聲音便撲面而來。

陳旭直接走進陳平的辦公室,發現裡面匯聚了一大群人正在熱烈討論這次的秋市的盛況,一個個說的眉飛色舞口沫亂飛。

也不怪所有人激動,主要是這次秋市太過熱鬧的,所有人都從來麼見過這麼多商人在一起做生意的場景,而且也從來沒有人逛過這麼熱鬧的市場。

「侯爺來了!」隨著一聲激動的嚷嚷,滿屋子人都趕緊轉身站好拱手行禮問候。

「這麼熱鬧,都在討論什麼?」陳旭笑著點頭打招呼。

「侯爺,我們都在討論幾年的秋市大集,如此熱鬧的場景實在是亙古未見!」一群人都紛紛開口。

「嗯,的確如此,不過這集市太過龐大不好管理,本侯已經上奏皇帝,明年不再如此開設春秋集市了!」陳旭道。

「啊?!!這是為何?」不光一群編輯和記者呆滯,就連陳平都有些懵逼。

陳旭臉色平靜下來把在城樓上對皇帝說的那番話再次說了一遍,然後認真的看了所有人一眼之後說:「大秦不能只有咸陽發展,我們要讓天下百姓都跟著得到改革發展的利益,因此將這魚龍混雜的集市開設成為比較專業的集市,既有利於商業的發展,也可以以此推動不同地方的經濟發展,在減小咸陽壓力的同時也可以提升京師的形象,諸位莫非沒有發現,全國共計二十餘萬商賈和商隊旅客湧入咸陽,咸陽城已經不堪重負,由此帶來的就是龐大的住宿和飲食壓力,而且諸位應該已經發現,渭河大橋已經成為了通行的阻力,完全無法疏通如此大的人貨流量,因此你們要趕緊做好行動,盡快在商賈之間做一些調查,看看在哪些地方什麼時間開設何種專業集市比較好比較方便,然後寫一些文章先行進行推廣,等到明年便可以由朝廷和一些郡縣組織開展一些專業集市,以此形成有不同特色的市場,帶動整個大秦經濟的發展……」

一群人聽完之後很快就紛紛醒悟過來開始猛拍陳旭馬匹,陳旭心情舒暢的把一群人都轟出了陳平的辦公室。

大秦都市報越辦越大,內容也越來越豐富,但唯獨一點兒不變,那就是包括陳平在內的一群主編和責編全都是陳旭的鐵桿狗腿子,對陳旭的話從未有過半分質疑,陳旭說什麼他們便會去努力的完成,遠比科學院的那群充滿了懷疑精神的工匠好忽悠多了。

「侯爺今日來是不是有事?」陳平把辦公室的門掩上之後問。

「本侯今日來有兩件事,一是前幾天讓你打聽的事情可否有了眉目?第二就是幫我做一個廣告。」陳旭坐下來說。

「侯爺,那件事我還在安排人打探,已經聽聞了一些消息,雁門郡的確流傳出來一些兵卒和平民衝突的消息,但都語焉不詳,因此打探的並不清晰,不過侯爺上次推測的應該不錯,這件事肯定不小!」

陳平說話之時神情也慢慢變得凝重起來:「侯爺,非是平多嘴,而是這件事和武城侯有牽扯,如果侯爺決定要插手的話,最後必然會和上將軍還有通武侯鬧出矛盾……」

陳旭微微點頭,沉默許久之後開口:「非是本侯想要插手,而是本侯身為大秦左相,必須有所擔當,軍隊是國家的基石,不能因為個人的聲望和情緒左右軍隊,如果長此以往,軍隊便會軍心渙散失去凝聚力,軍隊是大秦的軍隊,應該是護佑大秦的一支鐵軍,他只能聽從皇帝的命令,服從國家的意志,而不是各級將領手中欺負平民或者為一己之私洩憤的工具!」

陳平臉皮劇烈的顫抖了幾下。

陳旭這番話說的可以說非常嚴重,幾乎是刻意針對王離而去。

而王氏一門三位武侯,是大秦最為頂級的勳貴,無論在軍中還是朝野都具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陳旭如此明目張膽的要對付王離,讓陳平感到有些膽顫心驚,不過他瞬間想到了陳旭的身份,心情又慢慢平靜下來。

無論王氏如何兇猛霸道,但面對仙家弟子,他們或許還是會退讓吧,何況陳旭眼下的地位也足以抗衡王氏。

刀槍弓箭猶可抗,太乙神雷無處藏,凡夫俗子的血肉之軀無論如何是無法抵抗仙家法術的,莫說武術,就連鋼鐵鎧甲都不行。

「如今大秦一日比一日繁華富庶,而且四鄰蠻夷皆都征服,大軍若是沒有仗可打,也必然無法獲得軍功,那麼當兵對他們來說就沒有了任何現實的意義,因此大秦的軍隊需要改革,要將這種以獲取軍功得到封賞為目的將卒改造成為一支以服從國家意志、保家衛國為目的軍隊,而如果要改革軍隊,那麼就必須改革如今的二十級軍爵制度,轉而實現一種更加有效的兵役制度,以服役者的年限和綜合考核來提升軍階,讓軍隊擁有一整套嚴格的軍級晉陞制度……」

陳平有些懵逼,感覺腦袋裡面鬧哄哄的,後面陳旭說的話他基本就沒有聽進去,直到陳旭發現陳平的懵逼表情之後慢慢停下來,很是不滿的皺著眉頭批評說:「怎麼,本侯難道說錯了?」

陳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抹著額頭的虛汗小心翼翼的說:「侯爺,您為何今日要和平說這些話題,改革軍隊之事您應該去和皇帝商量啊?」

陳旭不由翻個白眼兒說:「你說去就去啊,裡面牽扯太大太複雜,總得有清晰妥善的策略才行,國策非是兒戲。」

「那……您可以去和馮相商量一下……」陳平更加忐忑的開口。

「馮相,你以為他會支持我?」陳旭撇嘴。

「那侯爺和我說也沒用啊?」陳平差點兒就哭了。

「是啊,的確沒用,你要是右丞相就好了!」陳旭遺憾的搖頭。

陳平身體微微一震,心說這個可以有啊,您要是把我弄成了右相我一定支持您的改革。

但顯然陳旭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情去把陳平弄成大秦右相,坐在椅子上用手指輕輕的敲著辦公桌,噠噠噠噠的聲音在空寂的辦公室內顯的異常清晰,弄的陳平渾身如同有無數螞蟻在爬來爬去。

他不知道為何陳旭今天會突然和他討論改革軍隊的事,雖然陳旭的話聽起來有那麼幾分道理,但是和自己討論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而陳旭同樣也很鬱悶,對於大秦如今的軍隊制度,在他看來已經到了迫切需要改革的地步,卻又找不到一個可以插手突破的時機。

裁撤西北三十萬大軍和百萬降卒只是減輕大秦的負擔,實際上軍隊的性質和制度沒有絲毫的改變。

大秦的軍隊制度傳襲已久,已經有數百年時間,和周朝所有諸侯是一樣的,那就是全民兵役制度,而到了商鞅變法之後,軍隊的法令更加苛刻和嚴格,秦律規定,凡國十七至六十歲的男子,必須服役,不過因為秦國常年打仗,傷亡很大,因此平民服役的年限慢慢降到了十五歲。

而且服役分為很多種,最普通的就是徭役,主要任務是修路修渠等國家基礎建設,每年一個月,在戶籍所在郡縣服役,誰都跑不脫。

除開徭役之外,每個成年男子一生之中必須在郡縣服兵役一年,充材官、騎士、樓船士等,實際上就是尉卒,屬於地方武裝部隊,除此以外,每個成年男子還要到京師或者邊郡服兵役一年,是為戍卒,負責拱衛京師和防守邊關,尉卒和戍卒都是正卒,是真正的戰鬥部隊,當戍卒無法獲得勝利的時候,國家會徵調各郡縣的尉卒,如果尉卒也無法獲勝,會繼續抽調役卒,最後直至所有成年男子,如果所有男子都徵調之後還是不夠,可能還會徵調健婦。

但不管是普通的徭役還是正卒,這種輪流式的服役人員都稱為更卒,就是輪流更換的意思,其實和後世差別也不大,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只不過這種服役方士導致許多士兵年齡差別非常大,有的才十五六歲,有的已經五六十歲了,因此戰鬥力差別非常大。

當然,因為秦國幾乎一直在打仗,加上軍功和軍爵的刺激,許多人長期都在服役,而且還有以錢代役的規定,有錢人可以花錢免役,朝廷會拿這些錢僱人代役,這樣有些人便長期從軍,形成了一部分戰鬥力相對較高的而且比較穩定的職業軍人,因此從整體上來說,秦軍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強悍的,如果功爵累至不更,就可以申請長期退役回家養老享福了,因為獲得不更以上的爵位之後就可以免除更役,不用再參加輪流服役,如果再升一級達到大夫級別,那基本上就可以開始當地方官了,即便是奉命上了戰場,也是正規將領,可以擔任屯長以上軍職,不用衝在前面送死。

全民皆兵的好處就是一旦打仗所有人都可以成為大秦的士兵,拿起武器就能上戰場,但壞處也顯而易見,那就是軍隊人員良莠不齊,訓練不夠,無法形成精銳的戰鬥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2:01
第1058章 軍隊的隱患

商周時期打仗,貴族都是親自駕車衝在前面,車上的士兵也都是訓練過的精銳,或許是家族子弟或者是投靠而來的英雄豪傑,除此之外,後面跟隨的全部都是他封地上的奴隸或者武裝的平民,也就是說商周時期,衝鋒陷陣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貴族,奴隸和平民大部分都是跟著打醬油充門面的。

春秋時期諸侯爭霸之時,都講排場,自稱戰車萬乘,那麼這萬駕馬車上坐的都是有身份有封爵的貴族,至少是在戰爭之中獲得了很大戰功的士兵,由此可見,春秋時期的大國實際上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只有殺的人足夠多,搶的糧食足夠多,佔領的區域足夠大,獲得了足夠多的奴隸和平民,才能有足夠的財力物力來分配給獲取功勞的士兵,支撐發展如此大規模的戰車部隊。

但隨著戰車的逐漸廢棄,步卒的空前發展,馬卒開始慢慢興起,軍隊格局也在不斷的改變,而到了眼下的大秦,隨著西北三十萬大軍裁撤完畢,這種全民兵役制度實際上眼下已經開始變形了,自從平定匈胡之後,這種輪換式的兵役制度已經無法繼續推行,因為騎在馬上戰鬥需要經過長期訓練才能保持強大的戰鬥力,招募的普通更卒肯定不行,因此自從征服匈胡之後,西北兩支精銳馬卒部隊還從來沒有更換過,實際上正在慢慢演變成一種帶有職業性質的軍人。

實際上職業軍人才是比較好的發展方向,因為服役時間長,因此訓練也比較充足,戰鬥力就會比較高,而且也熟悉行軍打仗的命令和戰場上的生死搏殺,因此如今王離和蒙恬手下這六萬精銳馬卒加上三萬輔助馬軍基本上都是有功爵在身而且熟悉弓馬格鬥的精銳戰士,絕對屬於大秦普通的貴族階層,每一個放回家都是在當地可以威震一方的存在。

眼下的情形就是,這些精銳馬卒的兵役開始固化,服役期過了卻回不了家,但獲得軍功已經開始不那麼容易,特別是幾年沒有打仗的北軍,已經閒了好幾年,守在邊關卻無事可做。

因此大秦到了眼下這種狀況,全民皆兵的兵役制度實際上已經完全不適應大秦往後的繼續發展,更役這種每人兩年的強制輪換兵役制度也變成了一種沉重的枷鎖,既不利於民生發展,也不利於國家安全,而且還給朝廷和地方政府帶來沉重的負擔,每年數十萬役卒戍卒調動來往於大秦數十郡數百縣,吃喝拉撒不僅浪費糧食,還耽誤農時。

後世的中國也是普遍兵役制度,但卻是採用了義務兵和志願兵兩種方式結合,即每一個公民都有為期兩年以上的服役義務,加入軍隊進行必要的軍事操練和國家建設,服役結束之後可以申請退役回家,當然也可以申請成為志願兵繼續服役,而退役的軍人身份也會轉變成為預備役,如果遇到戰爭,需要優先響應國家的號召重新回歸各自的部隊拿起武器上戰場。

而志願兵就屬於職業軍人了,和國家簽訂有服役合同,國家根據服役期限等合同條款支付薪水、提升軍銜、賦予軍職等等。

大秦眼下的軍隊情況在陳旭看來,就是處在義務兵役制和志願兵役制兩種兵役制度的夾縫之中,但卻又沒有法律條款有明晰規定。

而大秦規定的二十級軍爵制度如今也成為了大秦軍隊往正規化職業化方向發展的羈絆。

大秦的軍功全靠打仗殺死敵人獲得。

如今沒有仗打,那麼就無法得到軍功。

而如果是輪換兵役,那麼還無所謂,反正熬熬一年也就過去了,然後回老家繼續種田,但如今的馬卒都是精銳,屬於大秦絕對的精銳戰士,已經固化下來開始長期服役,那麼就必須解決這些戰士軍功的提升以及獎勵還有退役保障問題。

如果這幾個問題解決不好,拖上幾年這些士兵無法獲得想要的軍功獎賞和退役保障,心中必然會積累許多的怨憤,說不定某一日就會嘩變鬧事。

而這次雁門關兵卒搗毀靖邊寺就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軍隊因為無所事事已經開始有些驕橫跋扈之氣,或許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無論是王離有意為之,還是戍邊的兵卒無意干的,這讓以前不太想幹涉軍隊的陳旭有些警覺起來。

歷史上秦二世上台之後大秦義軍風起雲湧,王離率領當時號稱大秦最精銳的二十萬西北大軍南下鎮壓起義,但卻屢戰屢敗,幾乎沒有起到作用就被項羽活捉了。

由此可見,到了秦末時期,實際上秦軍的戰鬥力已經大打折扣,並不像後世人推崇的天下無敵,而陳旭認為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輪流戍邊這種兵役制度已經不適合全國大一統的帝國格局,陳勝吳廣就是在去往戍邊的路上造反的,另外就是邊關數年平靜之後軍心開始懈怠,將領和兵卒都失去了戰鬥的勇氣。

軍隊是一個國家穩定的基石,同時也是一個國家動盪的最大的隱患,如果軍隊問題處理不好,大秦短暫的和平和繁榮或許同樣是曇花一現。

而要改變眼下大秦軍隊的制度,那麼推行後世義務兵和志願兵相結合的兵役制度陳旭認為就是最好的方法。

義務兵在當地郡縣服役,接受郡尉縣尉的訓練和調度,負責郡縣治安和一些搶險救災等緊急任務。

志願兵是正規的作戰部隊,可以在民間招募或者由義務兵申請轉入,成為志願兵之後就可以領取薪水,按照服役時間得到晉陞,用軍銜取代眼下的軍爵,即使和平時期不打仗,只要在服役期內表現完好,同樣會得到該有的獎賞,根據表現和測評還可以提升軍職。

通過完備的制度建立一支現代化的國家軍隊,才是大秦未來能夠保持長治久安的有力保證。

而雁門關這件事或許就是陳旭介入軍隊改革的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不過這件事在陳旭還沒有徹底弄清楚原因和考慮清楚之前,和陳平這種純粹的文人說沒有任何用處。

因此陳旭便把調查雁門關的這件事先放了下來,讓陳平幫忙搞定今天來的第二件事,那就是在報紙上長期登載一條夾縫廣告,全國各地的清河商店常年收購曬乾的花朵香草以及一些香料,其中主要以桂花、茉莉花、梔子花、金銀花、玫瑰、牡丹、蘭花、柑橘花、菊花和薄荷等為主。

至於各種花草的收購價格,陳旭直接把范採薇寫的一張表給丟給了陳平。

如果要把香水做成一個賺錢的產業,就必須擴大花草的收購範圍,而且大部分花草只有在春夏才會盛開,很多花期很短,幾天時間就會凋零,如果安排人去各地收購鮮花肯定不現實,因此收購乾花幾乎就是唯一的手段,只要干花收購之後,就可以安排人去各地籌備精油工坊慢慢提煉,然後將提煉出來的精油送回咸陽的香水作坊進行調製後包裝出售。

而香水產業也是一個幫助老百姓創收的好方法。

如今大秦經濟正在處於加速騰飛狀態,富豪商賈都投身期間獲得大利,無論是鋼鐵、水泥、陶瓷、茶葉還是日常的糧食、布匹、陶器、服飾、皮貨等等,實際上都是被本來就很有錢的富豪商賈把持了,獲利最大的還是這些本就實力雄厚的階層,但不管怎麼說,普通百姓也因為這些行業的快速發展而得到了一些掙錢的機會,平民之所以窮苦,一是稅收勞役繁重入不敷出,二就是沒有良好的收入來源,如今隨著農稅不斷降低,這幾年百姓的口糧越來越充足,而隨著商業的蓬勃發展,處在終端的農民還是多了許多賺錢的機會,比如去廠礦工地務工,採挖藥材,採摘茶葉葡萄等送去各地的工坊等等。

眼下陳旭用香水再給百姓一個掙錢的途徑,那就是採摘花草,這個工作強度不大,婦女和孩童都能完成,處理起來也不複雜,只要時節合適,收購的價格適當放高一點兒,也能起到一個均貧富的目的,把富裕階層的錢掠奪流通到平民手中。

而一想到以後香水主神福神系列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品種,陳旭苦笑的同時也感覺到頭大,不過這件事以後注定會是一群女人去操持,也不用他太過操心,想想也就算了,只要老婆們高興就好。

自從有了香水,包括平日淡然寧靜的水輕柔都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每天都熱情參與香水的調製和包裝之中,而且她調製的香水和嬴詩嫚蒙婉范采盈都不同,清淡而優雅,沒有半分媚俗的味道,非常符合陳旭對於香水的理解和定義。

在報館呆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臨走時陳旭送了陳平一瓶體驗裝的香水,然後在一群護衛的護送下來到清河侯府。

如今的清河侯府早已改成左相府,不過無論是陳旭侯府上下還是整個咸陽民眾,都還是稱其為清河侯府,似乎清河侯三個字才正宗,才能真正代表陳旭的地位和身份。

不過陳旭一家人如今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城外的清河別院,侯府成了他進城上差辦公之後的一個落腳歇息的地方。

清河侯府很安靜,大部分家僕和護衛都去了城外,這裡只留下了一百多人,當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僕從護衛侍女管事配備齊全,因此陳旭回府之後,管家管事全都來拜見,侍女也很快奉上香茶捶腿按肩的伺候。

「持本侯令牌去一趟城外的南山別院,讓統領陳勇帶十個少年過來!」陳旭掏出自己的白玉令牌遞給侍衛首領。

「是,侯爺,屬下這就去辦!」侍衛首領收好玉牌出門,大聲吩咐幾聲之後很快就有馬蹄聲嘚嘚離開侯府,而陳旭端著茶杯去書房,鋪開紙筆,等侍女把墨磨好之後離開關上房門,陳旭這才開始凝神思考軍隊改革的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2:02
第1059章 五大戰區

如果不是因為雁門關這件事,或許陳旭還不會如此著急準備把手伸向軍隊,畢竟軍隊這一塊太過敏感了,一個不慎就會讓他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尤其是大秦這種靠軍功刺激將士賣命而且卓有成效的軍事制度下,貿然全盤推翻必然會引起軍方的激烈反對,甚至在三省六部也會有巨大的阻力。

但陳旭也相信皇帝一定能夠看到這種改革的好處以及眼下大秦軍隊的弊端,只不過這種傷筋動骨式的改革必須策劃的非常完備和詳盡才好,畢竟自己的這套理論太過超前,到時候軍方和三省六部的官員配合起來要能夠清晰明白才行。

而且既然要改,陳旭這次決定一氣呵成,將大秦軍隊制度徹底推倒重來。

首先就是籌備四大戰區和中央警備區。

中央警備區,負責咸陽和內史府範圍內的安全,以現在駐紮在涇陽、高陵、芷陽的警衛和駐守四關的兵卒,再加上駐紮咸陽城內的兩萬中尉禁軍為基礎,整編成為四個中央警備師,下轄二十個警備團,徵召最年輕勇猛的士兵,配備最好的武器,負責保護關中和咸陽的安全。

除此之外,咸陽城還有一支只有不到一萬人,但卻戰鬥力爆棚的禁軍,叫做衛尉禁軍,裡面每一個士兵都是身經百戰的武士,前身叫做衛戍軍,是當初秦昭王籌建的,秦始皇登基之後,將衛戍軍改編成為了眼下的衛尉禁軍。

衛尉直屬於少府,但少府令趙威卻無權調動,各級軍官直接聽命於始皇帝,見兵符才能行動,期門、羽林、千牛三衛都屬於衛尉禁軍,專門負責皇宮和皇族的安全,這支衛尉禁軍陳旭不能動,但還是可以在格局和名稱上改變一下,名稱改成皇家禁衛軍,下轄一個師五個團,武器裝備自然還是要配備最好的。

除此之外皇宮內還有一支最神秘的武裝,叫做玄武衛,只有五百人,而且只保護一個人,那就是始皇帝,皇帝到哪兒這群人就跟到哪兒,皇帝隨行十丈之內,沒有允許都會被玄武衛擋在外面,而玄武衛到如今陳旭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厲害,不過按照當初水輕柔受傷來看,你們基本上都受過專門而系統的武術訓練,不是普通的高手那麼簡單。

玄武衛陳旭更加不能去觸碰,甚至連編制和名稱都不打算去動,這是皇帝的禁臠,動一下會被打斷腿。

而中央警備區的格局就是如此,中央警備師負責關中和咸陽城的安全,皇家禁衛軍負責皇宮安全,玄武衛負責皇帝安全,層層保護大秦的核心權力中樞。

東部戰區,負責遼東方向,以當前王離的北方大軍為主,設置兩萬主戰部隊,一萬輔助部隊,以軍為建制,下轄兩個主戰騎兵師,一個輔兵師,共計下轄十五個騎兵團,軍部設在居庸關,以東北燕長城燕山沿線關隘為屯戍地,負責大秦之遼東、遼西、右北平、漁陽、上谷五郡和遼國諸地的安全,防備的還是東胡和朝鮮。

北部戰區,負責草原方向,還是以王離的北方大軍為主,設置兩萬主戰部隊,一萬輔助部隊,以軍建制,下轄兩個主戰騎兵師一個輔兵師,格局和東部戰區一模一樣,軍部雁門關,以趙長城陰山沿線關隘為屯戍地,負責代郡、雁門、雲中、九原和朔方五郡的安全,防備匈奴和草原民族的襲擾。

南部戰區,負責嶺南諸地,如今嶺南雖然差不多已經搞定,但越族實際上很不服帖,需要一支大軍長期駐守,同時還要提防逃亡越南等地的越族人的襲擾和反攻,因此眼下還不到裁軍調整的時候,但軍隊建制必須統一,以軍部和師團營連排等新式軍隊設置。

而西部戰區則是以蒙恬的兩萬大軍為主,軍部設在隴西,江琥和李信的兩支主力部隊改製成為兩支騎兵師,各自下轄五個騎兵團,一支騎兵師退守敦煌,一支駐紮蔥嶺,月氏和西域諸國組建的幾萬輔兵同樣進行改制,組建成為幾支以師團為單位的軍團,負責協防西域各地。

攻佔西域之後,大秦短期內繼續往西大規模進攻的必要性已經不太大,需要通過商隊和使臣來往,開始接觸大宛、大夏以及孔雀王朝等西方國家慢慢瞭解各自的實力,如果能夠歸附最好,不能歸附的話等到時機成熟自然就可以一鼓作氣碾壓過去。

因此眼下西部戰區才是整個大秦軍隊的核心所在,兩萬常年駐紮在外的大軍並不穩妥,因此陳旭想了許久之後,覺得可以再次在國內徵召一萬志願兵駐紮隴西軍營,這樣蒙恬手中就有了兩萬輔助馬卒,經過嚴格的訓練提升戰鬥力,同樣達到精銳馬卒的水平,而且還能和江琥和李信的兩支大軍進行換防修整,以此保證良好的戰鬥力。

根據大秦眼下的發展態勢來看,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綜合國力的不斷提高,武器和裝備也在不斷的更新換代,往日步卒的主要武器長戈基本上已經退出裝備序列,馬卒以馬刀和弓弩為主,而且所有的武器包括制式弓弩在內如今全部都已經開始替換為鋼鐵製造,不僅射程更遠威力更大,而且也結實耐用不容易損壞,大大提高了兵卒的作戰能力,隨著內襯鋼片的新式皮甲和鎖鏈甲開始裝備軍隊,兵卒的戰場生存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再加上混合軍糧,搪瓷茶缸以及軍用水壺的裝備,兵卒的生活狀態也得到了極大的改善,雖然眼下因為生產能力還無法讓全軍都吃上混合軍糧,用上搪瓷茶缸和軍用水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工廠生產能力的提高,這些裝備肯定會普及到軍隊之中,成為標準配備。

從去年單獨組建紅星搪瓷廠之後,搪瓷生產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陳旭要求生產的搪瓷鍋,搪瓷茶缸,搪瓷的軍用水壺都陸續研發完成並且開始配備蒙恬的部隊,但不過搪瓷生產工藝比較複雜,尤其是軍用水壺打造困難,加上來往路途遙遠運送麻煩,如今一年多過去,江琥和李信的兩支大軍也才陸陸續續裝備了三分之一,但就是這三分之一,卻也刺激的駐紮西域的兩支大軍的將卒興奮的嗷嗷叫喚,雖然遠離故土萬里之遙,但當咸陽把這些精美而且實用的裝備免費配發下去的時候,許多將士都激動的熱淚盈眶哽聲嗚咽,感覺到他們一路廝殺征服西域,然後又駐守這風沙苦寒之地忍受折磨沒有白費,皇帝還記得他們,大秦的百姓也還記得他們,並不曾將他們拋棄。

對於所有遠離故土的人來說,哪怕些許的關心和安慰,也會是如同強心劑一般的振奮心情,因此古代也才有家書抵萬金之說,而只有長期遠離故土的人也才會對這種心情有深刻的感受。

在陳旭的軍隊改革策劃中,把全國軍隊分成為五個戰區,進行全新的建制建設都還是次要的,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他要把大秦眼下的兵役制度進行一次徹底的改革,採用後世中國的義務兵役制和志願兵役制兩種結合方式,而且採用挑選方式徵兵,而不是人人都需要參加軍隊服役。

人人都有服兵役的義務,不允許逃避,但在甄選之上,國家也要有嚴格的制度,身體條件就是很重要的一項,而不是鬍子眉毛一把抓的用年齡來區分。

而且年齡同樣要給予限制,十七歲到六十歲這個區間太過寬泛,志願兵中超過四十歲的普通兵卒全部要淘汰,各地郡縣的尉卒同樣如此,甚至還要更加趨向年輕化,十七到二十五歲最好,服役時間延長到兩年,不用戍邊,服役結束之後,表現良好而且願意當志願兵的可以調往邊關作為輔兵或者主戰兵員,以替換年老體衰或者退役的士兵,服役期間家庭無需納稅,這樣可以刺激平民參軍的熱情。

因為這次陳旭策劃的改革幾乎是推到從來,從服役方式到軍事部署到軍隊建制到兵卒將士的升值獎勵等等都是全新的設置,因此內容也非常的複雜,陳旭需要一樣一樣全部釐清。

半個時辰一晃而過,書房外面傳來侍女的稟報聲,去城外南山別院的侍衛首領回來了。

陳旭出來,留下陳勇和十個火槍隊少年之後,吩咐包括侍女侍衛在內的所有人全都離開後院,等人都走光之後,這才神情嚴肅眼神犀利的掃過十一個列隊站的火槍隊少年。

轉眼四年過去,當初一群最大不會超過十四歲的貧苦少年,如今全都長成了半大小伙子,不光身體強壯而且氣勢也不可同日而語,臉色冷峻目光端正,令行禁止有了幾分殺伐氣勢,而且這些少年三年前都參加過函谷關的伏擊戰,許多人臉上身上都還有箭創刀傷,這些傷痕留在他們身上,看起來更添幾分威武和霸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2:02
第1060章 最壞的打算

「立正~」

陳勇等十一個少年幾乎同時啪的一聲後腳跟靠攏,身體挺立如同標槍一般面色肅然的站好。

「稍息!」陳旭很滿意,嚴肅的神情也微微放鬆下來,「你們都是我從清河鎮帶來的,本侯當年在清河鎮當裡典的故事你們聽說過沒有?」

「聽說過!」一群少年大聲回答。

「那你們聽說本侯最威風的是哪一次?」

「殺山彘和大蛇!」許多少年異口同聲的說。

「嘁,侯爺問的是當裡典之後的事,殺山彘大蛇的時候,侯爺還不是裡典呢?」一個一看長相就比較機靈的少年撇嘴說。

「對啊!」一群少年都回過神來,抓耳撓腮的想了一番之後,有人說是在野狼谷殺老虎,有人說是在宛城揍馬騰,還有的說是在造紙工坊痛扁蒙雲,還有的說是剿滅劫持稅糧的山匪。

「你說的對,本侯最威風的就是剿滅那群山匪!」陳旭指著一個少年點頭,然後臉色再次變得嚴肅起來,「當初那群山匪藏在清河鎮附近,為禍附近鄉民十餘年,本侯為清河鎮做的最大的一件好事就是把這群山匪全部剿滅,如果任由那群山匪藏在清河鎮附近,你們這些人說不定也會被他們擄上山如今也做了山匪!」

「侯爺說的對,我就知道有個比我大幾歲的乞童被山匪擄去了,不過不知道是當了山匪還是被他們殺掉吃肉了……」

「怎麼會吃肉,必然是當了小山匪!」有人反駁。

「那有什麼不同,反正後來都被侯爺不是殺了就是抓住了,最後還不是都被縣尉砍了腦袋!」

「不一樣啊,聽說還有些女的沒砍頭……」

「我說的是男的!」

一群少年雖然有了軍伍氣勢,但必然還是一群曾經的山野少年,而且彼此天天在一起互相熟悉,因此也喜歡互相抬槓鬥嘴,陳旭也沒打斷他們的話,等到一群人習慣性的抬槓結束安靜下來,陳旭這才開口。

「你們後來或許都聽說過,當初那群山匪是被一個叫趙柘的人唆使來搶劫清河鎮的稅糧,而那個趙柘的老爹,就是曾經朝堂上的大官,中車府令趙高,而後來趙高趙柘夥同一起謀害本侯的事,如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趙柘因為在皇宮謀害本侯被青寧公主宰了,趙高也因為謀反被皇帝發配去了蜀地,據本侯得知的消息,趙高一家在蜀地被山匪全部殺死,而趙高卻逃脫性命……如今,他化妝成為一個苗醫藏在皇宮之中,肯定想找機會謀害本侯報仇……」

「趙高竟然敢謀害侯爺,既然他沒死,那就讓我去殺了他!」一個少年憤怒的抽出腰間的匕首。

「對,殺死這個王八蛋替侯爺報仇!」其餘的少年全都跳起來,包括統領陳勇在內。

「立正~」陳旭一聲令下,吵嚷激動的一群少年瞬間立正站好,目不斜視的看著陳旭。

「今日我找你們前來,為的正是這件事,我與趙高有殺子之仇,他如今家破人亡,肯定想尋找機會找我報仇,而本侯也不能等著他來殺我,因此我要提前幹掉他!」陳旭聲音冰寒的說。

「侯爺,您就安排吧,怎樣才能弄死趙高這個王八蛋!」陳勇憤怒的捏著拳頭說。

「皇宮之中只有一個苗醫,是太醫院的御醫,而這個苗醫就是趙高假扮的,當初就是他獻藥治好了李斯的疾病,趙高如今面目全非,瞎了一隻眼不說,右腿也有些瘸,因此只要他從皇宮出來必然很容易認出來,我要你們做的,就是在發現趙高從皇宮出來之後找個機會幹掉他,你們能不能做到?」

陳旭看著一群少年,而一群少年也互相看看之後,在陳勇的帶領下一起單膝跪在地上。

「若不是侯爺當時收留我們,說不定我們已經都餓死了,我們的命都是侯爺給的,侯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侯爺的仇人就是我們的仇人,為了侯爺,我們萬死不辭,侯爺放心,我們一定會去殺死趙高!」陳勇大聲說。

「殺死趙高是其一,你們必須掩飾自己的身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是本侯安排的,所以不能動用太乙神火槍!」陳旭叮囑。

「侯爺放心,我等以前都是乞兒,這大街上乞丐不少,我等就化妝成乞丐守在皇宮附近,一旦趙高出來立刻將他殺死,必然不會牽扯上侯爺,若是被禁軍發現,我等便自戕而死,一定嚴守侯爺的秘密……」陳勇轉頭看著身後一排少年冷冰冰的說,「方才本統領說的話,你們聽見沒有!」

「聽見了!」一群少年都毫不猶豫的回答。

「好,若是你們成功殺死趙高,本侯不吝賞賜,若是你們有人受傷,本侯養他一輩子,若是有人死了,本侯將他厚葬,家中還有親人者,本侯也會贍養終老!」

「謝侯爺!」

「嗯,起來吧,這件事就由陳勇負責,一切聽他安排,做到保密,迅速,不留破綻,皇宮東門附近有一個售賣煎餅的小食攤,你們去了就說天王蓋地虎,他會回你鋤禾日當午,如若不是這句話就不要理他,如若是,他會告訴你們關於皇宮之中的一些動向!」

「侯爺,那個買煎餅的是什麼……」一個少年忍不住問。

「住嘴,不許多問!」陳勇打斷了少年的話,然後站起來拱手說,「侯爺,只要趙高出宮,我等保證完成任務!」

「去吧,你們自己多保重,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活著回來,到時候娶妻生子享榮華富貴,也不枉跟我一場,記住,一定要親眼看到趙高死絕!」陳旭最後叮囑。

「侯爺放心,我們一定提趙高的頭回來,走!」陳勇再次抱拳行禮之後,帶著十個少年迅速離開後院。

為了盯梢趙高的行蹤,陳旭已經安排了一年多時間,而趙高也像縮頭烏龜一般,躲在皇宮之中從未出來過。

但如今,在得知皇帝也已經有中毒的症狀之後,陳旭不得不想辦法提前動手,哪怕賠上幾條命也在所不惜。

秦始皇死不死對陳旭來說都不會太過感傷,畢竟兩人也沒有好的穿同一條褲子的地步,陳旭的理想只是不想大秦崩塌之後華夏發生劇烈動盪,再現楚漢爭霸時候那一場慘絕人寰的自相殘殺和文明大破壞而已。

但眼下正是大秦蓬勃發展,陳旭的諸多改革需要皇帝支持的關鍵時刻,一旦秦大大掛了,而又沒有立下儲君,估計朝堂會瞬間亂成一鍋粥,各項改革可能都會停滯不前,如果朝堂和諸位公子爭鬥的太厲害,大秦瞬間四分五裂也不是不可能,各地官員和六國貴族雖然這幾年都比較老實和溫順,但只要仇恨的種子和復國的決心還在,稍微的風吹草動就會跳出來。

而且最主要的是陳旭對軍方幾乎沒有太大的影響,蒙恬他無法掌握,王賁和王離他更加無法掌握,就算是朝堂之上,馮去疾和蒙毅也並非完全和他穿一條褲子,在涉及到原則問題和可能會讓個家族冒險的事情上,兩人的舉動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絕對不摻和。

朝堂就是一個官員爭權鬥利的漩渦,所有官員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以前為了對付趙高,蒙毅和陳旭站在一起,而後來為了對付李斯,陳旭拉攏了馮去疾,但眼下趙高已經破落,李斯也已經作古,以往的合作基礎都已經不存在,因此朝堂再次形成了一個穩定的鐵三角,彼此之間處於一種相當微妙的狀態。

在國家大事上,馮去疾和蒙毅都還是對陳旭的改革報以支持的態度,有些不支持也不行,因為陳旭很輕鬆就能搞定皇帝,眼下陳旭在朝堂的地位和權利,比之李斯當權之時更加高漲,馮去疾感覺自己又快變成了小弟,對陳旭不得不妥協。

好在陳旭和李斯不一樣,陳旭不專權,也從不胡亂伸手去幹涉中書省以外署衙的政務,因此和馮去疾和蒙毅都還相處的不錯。

而朝堂之上三巨頭和皇帝之間的關係,也是陳旭非常牙疼的一件事。

三位上卿和皇帝都是親戚,甚至包括前左相李斯在內,算起來都是親戚,當然,還有王翦王賁父子。

李斯的兒子李由、蒙毅的兒子蒙雲,馮去疾的長子馮敬,都娶了皇帝的女兒,陳旭當然也娶了一個公主,因此陳旭和李由、蒙雲、馮敬之間都是連襟關係,見面可以呼一聲姨兄。

而陳旭又娶了蒙毅的女兒,這樣他和蒙雲還是舅兄和妹夫的關係。

陳旭還和王青袖有過婚約,而且還是皇帝親口許諾的,因此和王賁算起來也是翁婿關係。

後世有句話,叫做賭場無父子,如今在朝堂之上,這些本來可以坐在一起喝酒言歡的親戚,卻都成為一種半敵對的關係,彼此之間只有家族利益和權利,互相算計,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親戚感情。

所以,在朝堂政治上,父子都可以翻臉,在皇位的爭奪上,骨肉都可以相殘。

如果誰傻到認為可以依靠這些親戚和血緣關係來維繫穩固的地位,那遲早都要翻車。

而這些所有人當中,唯獨獲利的只有皇帝。

他可以憑藉聯姻,將所有器重的大臣和皇家牢牢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眼下趙高藏匿於皇宮之中,陳旭的一張大網也已經撒了出去,只等徐福的安排將趙高勾引出來。

等陳勇帶著一群少年離去之後,陳旭一邊呲牙咧嘴想著自己和一群朝堂重臣之間混亂的親戚關係,一邊在心裡反覆思量如果一群少年刺殺失敗或者被禁軍活捉之後他該如何去補救。

雖然眼下還不知道趙高到底何時才會出宮,但一切都必須一步一步按照最壞的打算去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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