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383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3:22
第1111章 徹底融為一體

一壺茶喝到冰涼,江璞說完自己該說的之後也起身告辭回去上差,而陳旭則坐在房間裡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才回清河侯府。

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極大可能就是王翦。

他在用王氏一家的功勞和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來打消皇帝對雁門關之事的調查。

因為滿朝文武包括皇帝,王翦唯一看不清的人就是陳旭,他想在自己臨死前讓此事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可惜的是陳旭並沒有把那封奏書拿出來,而是自己偷偷的安排人前去雁門關打聽情況。

王翦的安排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由此猜到陳旭可能不會就此罷手,因此在臨死前才會請求陳旭將來對王離手下留情。

「老子果然還是太小白了啊,臨死前還要擺我一道!」

回到侯府,陳旭把自己關在書房之中,翻看著自己整理的軍隊改革計畫,心中有無數頭二哈在狂奔亂跳。

眼下雁門關的事經過江璞的解釋和他自己不斷的分析之後,發現眼下自己有點兒前後為難,繼續調查下去,即便是查清楚了,如果得不到皇帝的支持,那麼只會得罪一大群人而沒有絲毫的效果,但如果不去查,陳旭又覺得和自己的理念不符合,如果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誰也不敢保證憤怒的趙地人會不會起兵造反,如果真的發展到那一步,必然又會是數十萬甚至數百萬百姓家破人亡,死傷不計其數。

因為這件事和項氏造反不一樣。

項氏是主動造反,在民間的支持力度並不夠,但即便如此,短短月餘還是召集了上萬匪徒席捲三郡十餘縣,數十萬人受到牽連,死傷無計其數。

而如果趙地的民眾發生暴亂,這屬於一種積累已久的仇恨怒火,而李牧在趙地民間的影響力幾乎就是和神一樣的存在,一旦點燃火星,必然呈燎原之勢,整個舊趙範圍內都可能會風起雲湧起兵反抗,波及的範圍絕對要比項氏大得多。

而陳旭如果明明知道極大可能會出現這種結果而無所作為,那麼他和蒙毅馮去疾這些皇帝的封建走狗又有什麼區別。

麻痺的,老子都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還在乎這些當球,大不了就是得罪王氏而已,陳旭最後重重一拳頭錘在書桌上,把站在門外的兩個侍女嚇了一大跳。

如果有些歷史時間注定無法改變,那麼始皇帝可能就只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後世的歷史雖然沒有記載王賁的死亡時間,但絕對沒有活到秦始皇死的時候,也就是說將來自己面對的也只是王離這個紈袴三代而已,不說戰鬥力是渣吧,但絕對不算太強。

而如果軍隊不進行改革,繼續這樣下去必然會積累更大的問題來,戰鬥力下降不說,軍隊和平民的關係也會變得非常惡劣,這不利於陳旭改革大秦的計畫。

可惜自己在朝堂的根基太淺了,這件事就只有他一直都被蒙在鼓裡,而且沒有太強大的支持力度,全靠皇帝的信任有些事很難推動,因為有些事皇帝也不太支持甚至刻意迴避。

其實這件事只要馮去疾或者蒙毅兩人有一個支持自己,那麼絕對會調查處置的非常順利,可惜沒有。

但事到如今,陳旭決定豁出去一個人單幹了。

馬騰和李順去了雁門郡打探情況,如果不出預料,最多十二月份就會傳回來消息,等綜合各方面的信息之後才會有更多的把握去推動這件事,得罪王氏,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如果不能在始皇帝死之前搞定這件事,恐怕後面變數更大,一旦始皇帝殯天又沒有立下太子,到時朝堂混亂之時國內再有造反的事情發生,說不定整個大秦就會亂成一鍋煮,畢竟自己這頭穿越過來的小蝴蝶……嗯,外賣小哥在大秦胡亂撲騰的太厲害,大秦已經完全看不透了,他眼下就是兩眼漆黑一片,再也不知道大秦到底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唯一讓他清楚的是肯定不會出現楚漢爭霸的局面了。

項羽如今去了東瀛,劉邦還在蹴鞠商業廣場當總經理,這兩個人的身份地位早已面目全非,不可能再跳出來互相剛了。

而和陳旭喝了半壺紫雲仙茶的江璞整個上午上差都有些精神恍惚。

江氏和清河侯淵源很深,從當初陳旭還在小河村之時便已經認識,而江北亭為了保下陳旭,甚至不惜以身家前途為賭注,串通宛城一群大小官員將趙柘的案子壓了下來,雖然最終陳旭還是被趙高惦記上,最後事情敗露導致趙高和江氏皆都被皇帝懲處,不過江氏的這個善舉還是得到了陳旭補償,江珩外調,江北亭重新啟用,江璞陞官回京,加上江琥封侯,江氏一門從此一步邁入大秦頂級勳貴之列。

而後來項氏造反,同樣是陳旭提前提醒江珩,才讓江珩提前準備破壞了項氏佔領吳中的計畫,導致項氏開局不利,很快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要說整個大秦貴族當中和陳旭最為親密的,無疑就是江氏,蒙毅都不行,但如今的江氏,仍舊還不能成為支撐陳旭改革的中堅力量,江琥征戰在外,江璞也不過才三品的署丞,因此這件事讓江璞憂心忡忡,如果江氏不能在這件事上表明態度,恐怕以前和陳旭之間形成的良好關係也會大打折扣。

陳旭此次要做的事非同小可,和大秦最頂級的勳貴王氏開撕,這個層面的鬥爭已經讓整個江氏都無法保全的地步,一旦陳旭落在下風,江氏必然會受到打壓。

但如果不支持陳旭,江璞感覺自己完全不能去多想這個結局,無論陳旭勝或者不勝,江氏從此將會失去陳旭的信任。

而上次送出去的三封書信,大兄江珩和四弟江北亭都已經回信,因為內中因由太複雜,一切都讓江璞自己拿主意,因此到底是支持陳旭還是旁觀,讓江璞非常頭痛。

……

時間猶如脫韁的野狗,眨眼就過去了月餘。

朝廷對於嶺南諸地的安置也陸續出台。

在陳旭的建議下,五嶺之外的百越地區和已經早已征服的閩中、黔中兩郡重新進行了劃分,分別設置福建、廣東、廣西、貴州和雲南五郡,郡府分別設在福州、番禺、桂林、貴陽和昆明,另外鑑於九江郡的管轄範圍太大,將九江郡一分為二,以長江為界,江北為九江郡,江南為江西郡。

本來按照陳旭的打算是對全國的郡縣進行一次大範圍的調整,包括名稱和地域等重新進行劃分,不過他在和蒙毅等一些相熟的官員討論過後暫時放棄了。

秦朝的郡縣延續了戰國七雄的名稱和區域劃分,因為黃河流域的中原地區開發很早,秦趙韓魏齊甚至包括楚燕國在內各自佔領了一塊地方,在自己的國內分置郡縣進行管理,導致如今中原地區郡縣密集,而像楚國統治的南方,一個郡縣往往管轄著巨大的範圍,隨著大秦快速發展,南方氣候溫暖濕潤更加適合農耕發展,大量的人口會慢慢向南遷徙擴展,這樣南方這些郡縣管理起來就非常吃力,需要劃分的小一些,而中原許多郡縣實際上可以合併,這樣會減少許多管理上的浪費。

最主要的是大秦的郡縣劃分和名稱讓陳旭非常不熟悉,什麼河內、上黨、潁川、邯鄲、薛郡、碭郡等等完全沒有任何的地域區分標誌,不符合地理劃分的習慣。

陳旭的想法雖然好,但蒙毅卻表示了反對,因為一旦全國範圍進行郡縣大規模調整,那麼也必將會有大規模的官吏調動和警卒尉卒的從新分配,還有就是各郡縣分開合併導致的大量官府記錄都需要從新彙編整理,這個工程浩大無比,會給朝廷和各地官員帶來巨大的壓力,由此會讓各郡縣混亂無比。

不過這件事陳旭是不會完全放棄的,大範圍的改變帶來的動盪太大,那麼可以慢慢小範圍的調整,五年十年下來,爭取能夠將大秦的郡縣地域劃分清楚,這樣不僅可以更進一步抹去前六國的遺留痕跡,讓六國民眾更加融合在一起,同樣也可以讓大秦增加對郡縣的控制力度。

因此陳旭在家思考幾天之後進宮拜訪秦始皇,把重新劃分郡縣以及其中的好處說了一下,他的計畫得到了秦始皇的大力支持,於是陳旭便召集科學院、工部、少府一群負責在全國勘察地形地勢修建灌溉溝渠以及馳道和馬路的官吏組成了一個全國區域規劃辦公室,對照如今大秦地圖進行分析和討論,以一些著名的山水湖泊為標誌,啟動全國重新分置郡縣的規劃,慢慢將這個計畫在朝堂進行討論推廣。

總體來說,就是如今大秦的郡縣和後世的省市劃分在區域和名稱上差別太大,讓陳旭非常不習慣。

作為一個穿越人士,而且已經坐在了如此高的位置上,那麼不習慣就改,改成習慣為止,雖然不一定要完全和後世的省市一致,但華夏兩千多年慢慢形成的地理名稱和區域劃分是有其充足的理由和道理的,既有軍事上的考慮,也有地勢上的區分。

等大秦新的郡縣劃分完畢,那麼基本上就從地理區域上完全廢止了前六國甚至包括秦國在內的歷史痕跡,讓整個華夏開始一個全新的統一規劃模式,真正的徹底融為了一體。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3:23
第1112章 五筒和八萬

……

關於雁門關事件的消息整個咸陽幾乎沒有任何人談及,這件事從上到下知道消息的人都刻意迴避,包括皇帝在內。

而陳旭自從上次探過江璞的口風之後,也再未提起過這件事,朝堂一切和往日一樣風平浪靜。

天氣越來越冷,圖書館工地反而是越來越熱鬧,因為在上萬民夫刑徒工匠的建設下,一個佔地近七百畝的巨大的八卦太極圖的建築格局慢慢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中央三百畝是太極圖,以圖書館和大禮堂為陣眼,鎮壓此地的氣運和風水,而四周的八卦構建成為了山川水澤和樓堂館所等建築,不過眼下所有的建築都還是基坑而已。

咸陽的冬天無事可做,於是許多人每天除開在家烤火取暖打麻將日婆娘之外,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攏著手或者提著暖火爐去工地上看熱鬧,經常在風和日麗之時,整個圖書館的建築工地四周圍上數萬人,其中最多的是百家門徒,除開看熱鬧之外,照例是為百家名人雕像的排名彼此爭吵。

陳旭隔三差五的也會乘車或者騎馬去工地上看看,畢竟冬天文書傳遞慢,朝堂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何況這還是一個開天闢地的偉大工程,一旦修好注定會成為華夏文化界的一個盛事,將極大凝聚百家門徒對大秦的好感度和支持力。

除開圖書館的修建之外,最讓諸生感興趣的百家名人投票選舉活動還在繼續,每天都還有不少的選票通過驛卒送到報館,而隨著報紙的擴散,各地為圖書館捐款的民眾依舊絡繹不懼,通過華夏錢莊統計的數據來看,捐款總額已經超過了八百萬錢,最後總規模超過千萬應該問題不大。

因此作為工程的建設方,胡寬等科學院的工匠也舍得花錢,為了趕在開春之前將土石工程全部完工,所有參與建設的民夫刑徒飯菜管飽,隔三差五還能吃上一頓肉湯和熱氣騰滕的饅頭,並且幹活兒勤勞的都會計工分,到時候民夫根據工分發放獎勵,刑部也會根據工分的多少對刑徒予以減刑,戶部也同樣根據工分的多少給工奴廢除奴籍,這些不同的措施都極大的刺激了所有參與者的熱情,颳風下雪工地建設都沒有停止過,因此工地的變化也是每日都不一樣,湖泊、河流、小山、場館等基本樣式全部都慢慢顯露出來。

陳旭每天上差回來,一群老婆都會帶著兩個女兒到清河別院的大門口迎接。

陳汐已經快四歲了,在水輕柔的教導下很安靜而且也很獨立,每天讀書寫字練劍,琴棋書畫都有涉獵,而且都還學習的有模有樣認真無比,德智體美勞共同發展,這讓陳旭汗顏無比,似乎自己四歲的時候……嗯,還在玩尿泥巴,整天跟在村子裡幾個年齡大的孩子屁股後面瞎玩瘋跑,釣魚摸蝦掏鳥窩,斗大的字都認不得一籮筐,至於唱歌跳舞,那是電視裡面的漂亮小姐姐才幹的事,只能看動畫片表示尊敬。

不過正是那樣,自己才有各種值得回味的童年記憶,比如那個滑板車和滿臉的牛屎……

一群女人除開水輕柔之外都穿著各種貂皮雪狐的精美裘服和披風,帶著毛茸茸的帽子,范采盈抱著女兒秋月,嬴詩嫚和蒙婉都挺著大肚子,幾個侍女小心翼翼的攙扶著。

一群女人鶯鶯燕燕行禮問候,陳旭趕緊挽著蒙婉和嬴詩嫚生氣的說:「不是說過了嗎,走路不方便就不用出來迎接,天氣這麼冷,趕緊回屋去烤火取暖!」

「夫君,我們一點兒都不冷,都在家烤一天的火了,水姐姐還陪著我們打了一個時辰的麻將,每天就盼望著夫君回來,我們才能出門來透透氣,不然管家都不讓出來呢,都悶壞了!」蒙婉撒嬌說。

「不讓出門怎麼行?一會兒管家來了我批評他!」陳旭義正言辭的說完然後臉色一變溫柔的說,「不過你和詩嫚都快要生產了,不要到處亂走,最多在別院附近散散步,千萬不要離開太遠,沒事可以去暖棚看看瓜果蔬菜和花草,對心情和胎兒都有好處,記得讓侍女陪著多唸唸詩書唱唱歌,少打麻將,坐太久對身體不好,還有就是麻將打多了,到時候生出一個小子丫頭來,開口就是五筒八萬,以後生活就沒法過了,不過……嗯,也挺好,到時候名字就叫五筒八萬……」

「夫君別說了,哎呦~笑的我肚子疼!」

蒙婉笑的腿腳發軟要蹲下去,嚇的一群侍女趕緊將她攙扶住。

「五筒八萬……我才不要……」嬴詩嫚也笑無法自持,一抽一抽的趴在陳旭身上完全都沒有力氣說話了。

「嘻嘻~」水輕柔范采盈和一群侍女也都一個個笑的嬌軀亂顫花枝亂抖,捂著嘴看著陳旭,眼神中充滿了異樣的喜悅。

自從杏兒走後,侯府一下安靜了不少,而一群女人如今也為婦為母成熟許多,平日陳旭去上朝上差或者出門辦事,一群女人就待在家裡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當然也會聚在一起看書下棋,織毛衣打麻將,生活過的安穩而平淡,再也沒有了少女時候的那些爛漫活潑熱情無比的追逐,每天就像蒙婉所說,從早上陳旭出門開始,她們一天都會盼望陳旭歸來,因為只有陳旭回家之後,整個侯府才會響起各種歡笑聲。

因為自家侯爺就是個天才,而且還是個逗逼。

不經意的一句話,都會逗弄的全家人喜笑顏開,把所有的恬淡和鬱悶都會一掃而空。

因此,每天無論多晚,一群女人都會讓侍女在門口守望,隔一里多路都能聽見陳旭馬車回來的聲音,然後一起到門口迎接。

陳旭歸來,侯府瞬間嬉笑歡騰,而且幾個嘴快的侍女很快就被陳旭方才的話傳播出去,侯府的管事家僕和下人和很快開始討論到底二夫人和三夫人生下來的小主人,哪個叫五筒,哪個叫八萬。

「怎麼沒看到虞姬?」

回到後堂,安撫好兩個笑的快沒有了力氣的老婆,陳旭洗漱完畢換了居家常服出來陪著幾個老婆聊天說話,同時抱著陳秋月逗弄,發現屋子裡沒有虞姬的身影。

「小旭哥哥!」幾乎就在陳旭問話的同時,虞姬從外面跑進來。

雪白的雪狐絨短褥,淡藍色的長裙,麂皮短靴,腰間懸著一塊鮮紅的玉珮,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紮著小劉海的散發,白皙精緻的小臉上帶著無比的喜悅,宛若一個從古典童話中穿越出來的精靈少女一般。

虞姬歡快的衝到陳旭身邊,一把摟住陳旭的胳膊激動的搖晃說:「小旭哥哥快跟我去看,我種下的芍藥和牡丹開花了!」

「好好,別搖別搖,我跟你去看!」陳旭趕緊把女兒遞給范采盈,滿臉苦笑的跟著離開。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走出客廳,房間裡的氣氛一下變得有些詭異起來,特別是水輕柔,一雙美眸之中帶著無限的無奈和迷茫。

自從杏兒走之後,虞姬似乎就像變了一個人,雖然才十二歲,但無論穿衣打扮還是行為說話,都似乎一下長大了不少,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齊齊,也會學習水輕柔等人的言行舉止,而且更加喜歡和陳旭在一起,雖然依舊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少女模樣,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對陳旭的依戀越來越深,平日在家都很安靜,不是躲在房間裡看書寫字就是在暖棚照顧她和杏兒等人種下的花花草草,但每天只要陳旭一回來,她必然很快就會出現,心情也變的歡快無比。

水輕柔和蒙婉嬴詩嫚等人年齡都不算大,都有過自己的少女時光,水輕柔比較特殊,十多歲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呆在魯山上跟著赤松子和一群師兄生活,修真練氣對這種兒女心思並不明顯,但蒙婉和嬴詩嫚不一樣,她們都經歷過和陳旭的相識和交往,對與當初迷戀陳旭的事記憶猶新,特別是嬴詩嫚,相思成疾差點兒沒救過來。

而眼下,本來一直看著長大成天貪玩鬧嚷的小女孩兒,如今卻突然發現長大了,已經成為了一個開始和她們搶老公的美少女,拋開身份不說,虞姬的容貌長相不下蒙婉,將來絕對是咸陽數一數二的絕色美女。

因此對於虞姬,不僅陳旭無奈和糾結,水輕柔和蒙婉等人也同樣糾結。

再過兩三年,虞姬也快要到了出嫁的年齡,如果不能儘早把這件事處理好,她們就會多一個後輩的姐妹。

雖然男人喜歡年輕漂亮的少女,對於夫君再娶幾個小妾也沒意見,但這種尷尬的關係還是讓幾個女人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夫君怕是計畫要落空呢!」水輕柔幽然嘆息。

「上次夫君還說把虞姬送還給虞大哥,但因為接連出了許多事,安排人去琅琊打聽,也沒得到虞大哥和子衿姐姐的下落,估計他們還在海外瀛洲,這件事便拖了下來,再拖幾年只怕夫君也舍不得讓她走了!」嬴詩嫚雙手托起下巴杵在茶几上開口。

「都怪虞大哥當初亂說話!」蒙婉嘟起嘴巴埋怨。

「三位夫人勿要為此事傷神,夫君非是常人,自然不會在乎這些凡俗禮儀,即便是納了虞姬,也不會減弱對我等的愛惜,而且虞姬美貌靈慧,難道諸位夫人捨得將她推到別人的懷中而不送給自己的夫君麼?」范采盈在旁邊輕聲說。

嬴詩嫚和蒙婉兩人對視一眼,情緒慢慢放鬆下來。

「采盈姐姐說的是呢,恐怕即便是到時候夫君同意送走,只怕我們自己也會捨不得,夫君曾說以後都不再納妾,但我們幾個先後懷孕生兒育女無法侍寢,也會慢慢人老珠黃,夫君卻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男子,地位不下昔日的諸侯國君,不說要像君王一樣嬪妃數百上千,但也還是要向其他王侯公卿一般妻妾成群才好,不然侯府人丁冷落不能興旺,我等就是罪人,而且……而且我擔心這次又是一個女兒……」嬴詩嫚輕輕的摸著小腹,滿臉都是擔憂之色。

「我也擔心是個女兒!」蒙婉也低頭輕聲說。

房間裡瞬間安靜無比,一群侍女都低頭不敢說話。

水輕柔也輕輕咬著嘴唇,一雙美目中流露出一抹淒楚和不安。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3:23
第1113章 女人的苦惱

如果侯府連續生下四個女兒,這將成為王侯公卿府上的一個笑話。

這個時代,不能生兒育女的女人固然是異端,但只會生女兒的女人照樣要受到指責,承擔無與倫比的壓力。

大秦雖然推行法制,但實際上在許多方面還是完整繼承了周禮,不僅皇室如此,民間更是如此,傳家繼位都是遵照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賢的規矩,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庶出的兒女在家族中是沒有什麼地位的。

而生女兒的女人,在家中地位下降的會非常快,對於王侯公卿這種級別的貴族來說,女兒不能繼承和發揚家族,最多算是聯姻的工具,而且從懷孕到哺乳結束,這期間長達兩年以上的時間基本沒有夫妻生活,對於貴族來說就會寵幸姬妾獲得滿足,時間長了就會移情別戀,更有甚者如果姬妾提前生下一個兒子,則家庭關係很快就會變的很詭異,姬妾會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家產,會攛掇男人休掉正妻將自己扶正,那樣庶出的兒子就變成了嫡出,而正妻往往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很可能會做一些很令人髮指的事情,比如挖坑埋了庶出的兒子,甚至可能把懷孕的姬妾推水井裡面去。

而且因為子女問題休妻法律還是允許的。

男人作為掌控財富和國家建設的主體,在社會和家庭中的地位都比較高,雖然秦漢時期女人的地位相比周朝要高的多,但也只是相對而已,七出之規依舊表現的比較明顯,若有違背便可以休掉重娶。

所謂七出就是: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惡疾、多言、盜竊。

無子,指的就是不能生兒子,秦律規定,如果成親之後妻子五年之內都沒有生下兒子,那麼男子就可以休妻再娶,雖然看起來比較殘酷和殘忍,對女人非常不公平,但這是時代的侷限或者說是需要,那就是保證男人的數量,打仗、務農、徭役等基本上都是男人的事,女人在政治方面的作用幾乎為零,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就是輔助,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才是女人最大的任務。

普通平民如此,在貴族家庭這種情況更加明顯,因為妻妾較多,因此很少看到一個妻妾生很多兒女的情況,因為妻妾太多根本就不缺女人,輪換著寵幸,皇帝更是如此,後宮的女人睡都睡不完,能生一個女兒的嬪妃都算人生贏家。

因此,在王侯公卿這個級別的貴族群體當中,妻和妾就是矛盾對立的群體,互相搶老公,互相算計,越是沒有嫡子的家庭這種情形越是明顯,不能生兒子的妻妾也會被男人很快放棄轉而去寵幸別的女人,感情很快就會冷落下來。

雖然眼下陳旭對幾個女人都寵愛有加,也基本上不去寵幸府上的侍女和姬妾,但男人畢竟是男人,有十來歲的青春活潑的美貌少女陪伴,必然要比一群生育過兒女的婦人誘惑更大,開始還不覺得,但幾年之後,誰都不敢保證每個人都還能得到陳旭如此的關心和愛護。

因此生個兒子,才是幾個女人最大的心願和心結,尤其是嬴詩嫚,因為她已經生下一個女兒了。

這個女兒雖然陳旭視若掌上明珠,所有資源都傾其供應,但自古以來的規矩就是規矩,將來只能嫁人與皇族和貴族聯姻,終不得繼承爵位掌控家族。

因此哪怕是范采盈,明知道自己的姬妾身份永遠都無法改變,但還是期望能夠生一個兒子,如今清河侯府家大業大家產商產無數,將來必然會得到很好的安排,不得榮華,但保一生富貴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那樣等她老了,至少在生活上也有安穩的保障。

為了家族興旺,納妾自然是貴族的優良傳統,但所有的妻妾為了留住男人的心,安排自己熟悉的侍女為老公侍寢就是最好的方法,雖然還是有可能反目成仇,但畢竟朝夕相處還有一些情分,要比從外面找一個小狐狸精要穩妥的多。

水輕柔默然站在門口許久之後,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客廳。

生兒育女對她來說,近乎於一種奢望。

本來曾經有一個讓她能夠改變這種命運的機會,但她卻用來拯救了自己的夫君,而以後再也沒有了第二次機會。

但她從來都不曾後悔,就像她第一次下山就遇到陳旭一樣,對她來說這是命運的安排,上天讓她遇見了陳旭,遇到了這個讓她為之傾心追隨一生的男子,守護就是她唯一的信念。

陳旭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群老婆正在因為生兒生女的事傷心鬱悶,也不知道因為虞姬慢慢長大和她們搶老公而苦惱,此時被虞姬拉到溫室大棚之中。

今年的溫室大棚經過改建和加固,原來一個棚大概有三畝地的樣子,但今年已經擴大到五畝的面積,並且採用了m型結構,兩個大棚合併在一起,因此大棚裡面看起來非常的寬敞。

而且今年因為準備充足,五畝菜地分門別類的栽種了各種春夏才有的瓜果蔬菜,特別是以西域弄回來的胡菜為主,茄子、黃光、西瓜、洋蔥、胡蘿蔔都種了不少,芫荽也種了一些,當然還有中原的甜瓜、芹菜、紫蘇、五香、苦瓜、葫蘆、韭菜、蔥蒜蒜芥等。

這些瓜果蔬菜因為種植的早而且水肥充足,因此進入十月之後便開始陸續成熟,為侯府上下提供了許多冬日難得的菜蔬,同時也讓嬴詩嫚和蒙婉、范采盈這三個孕婦和媽媽有了充足的營養,一個個被陳旭養的體態豐盈,所有人都胖了一圈。

而除開這些翠綠蔥蘢花朵如同繁星的蔬菜瓜果之外,杏兒虞姬等人照樣栽種了不少花草,玫瑰、牡丹、芍藥、蘭草、水仙、百合等,林林總總有二三十種,如今也陸續都在寒冬的暖棚之中開放,各種顏色的花蕾花朵令人賞心悅目。

「小旭哥哥,你覺得是芍藥漂亮還是牡丹漂亮?」

虞姬蹦蹦跳跳將陳旭拽到自己栽種的一片花草前面,果然看到幾株已經花蕾滿頭的芍藥和牡丹都已經開始盛開。

「芍藥和牡丹都很漂亮,這兩種花應該是同科植物……」陳旭說話之時湊到一朵剛剛盛開的牡丹花前深吸一口氣,頓時差點兒被一股幽然的香氣醉倒過去。

「為何叫同科植物?」虞姬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陳旭。

「同科……嗯,這個解釋起來很複雜,就像水牛和黃牛,雖然外形不太一樣,但其實都是牛的一種,芍藥和牡丹枝葉雖然有區別,但卻非常相似,盛開之時花瓣層層疊疊顏色多樣,花香芬芳襲人久凝不散,而且白芍和丹皮都有清熱鎮痛的藥用價值,所以應該是同科植物……這些花如果進行好好栽培繁育,將來可以培育出成百上千不同的花型和顏色,我在三卷天書中曾經看見,有精巧的花匠能夠培育出上萬種不同的牡丹花,因此牡丹又有國色天香之稱,寓意富貴美滿,是我華夏最美麗的花朵……」

「這麼說小旭哥哥以後不會阻止我種這些花了?」虞姬高興的跳起來。

「我什麼時候不讓你種花了,只是不想讓你種的太多沒菜吃罷了,你看看你種了多少……」陳旭直起身來指著這一片足有半畝大的花園。

「也沒多少……好像是有點點多……本來想多種些小旭哥哥冬天也可以做香水……」虞姬支支吾吾臉頰有些紅。

陳旭哭笑不得的搖頭:「你即便是把整個暖棚都種上花,最後也弄不出來幾瓶香水,最後算下來得不償失,而且我們冬天也沒新鮮的瓜菜吃……吃……嗯,這些話都已經開了,估計也可以吃了~」陳旭伸手揪下一朵牡丹花塞進嘴裡。

「這是花怎能吃,快吐出來!」虞姬急了。

「別大驚小怪,花瓣入食,乃是美味,你也嘗一朵,清香怡人滿嘴芬芳!」

「真的,小旭哥哥莫要騙我!」

「我騙你幹甚子,真的好吃,等會兒我們多采一些回去,我用花瓣給你做一道美食……」

「呀,真的還很好吃,淡淡的甜味,快躲起來,莫讓姑姑看見,不然又要數落我!」虞姬拉著陳旭貓著腰躲到一叢牡丹花後面。

青蔥翠綠的黃瓜架後面,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慢慢走出來,正是方才從客廳默默離開的水輕柔,此時她手裡拎著一個小竹籃,正在滿眼翠綠花朵盛開的黃瓜架上尋找脆嫩的黃瓜。

不過當她看見花枝搖晃,隱隱約約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花叢中不知道在幹啥的時候,臉色微微一怔猶豫了一下準備離開,但聽見裡面對話忍不住又慢慢走了過去。

「嗯,好香,早知道去年我就多種一些!」

「牡丹性寒,少吃一些,免得吃壞了肚子!」

「嘩啦~~」

嘀嘀咕咕之中兩人只覺得眼前一亮,一叢花枝被一隻手拂開,然後兩人抬起嚼的滿是的花瓣顏色的嘴巴呆呆的看著一個熟悉的美麗容顏。

「輕柔?」陳旭愣了一下站起來。

「姑姑……」虞姬嚇的躲在陳旭身後,偷偷把滿嘴的花瓣吐出來,而且還在陳旭背上把嘴巴擦乾淨。

「噗嗤~~」看著兩個人尷尬的樣子,水輕柔忍俊不住,伸手用袖子幫陳旭把嘴巴上的花汁擦乾淨說:「夫君你又不是小孩子,怎會和虞姬吃花瓣,要是傳出去惹得別人笑話!」

「嘿嘿,誰敢笑話我!」陳旭把花瓣一口嚥下去之後乾笑著從花叢之中出來,指著正開始盛開的一片牡丹芍藥花說,「你來的正好,幫我把盛開的芍藥牡丹採摘一些,等會兒我給你們做一道鮮花餅吃!」

「鮮花還能吃?」水輕柔微微有些發呆。

「姑姑,牡丹花很美味,香香甜甜,吃完呼吸都是香甜的……」虞姬從陳旭背後探頭出來說。

整個侯府,虞姬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水輕柔。

虞無涯這個老爹自從把她撿回來基本就沒管過,然後就天南地北到處溜躂浪蕩,虞姬跟著陳旭一家長大,陳旭對她溺愛之極,要啥給啥,吃穿住用和杏兒一模一樣,完全是當自家人,而平日對她最嚴厲的就是水輕柔,做了錯事罰跪發站甚至打屁股都有過。

雖然對於陳旭的話將信將疑,但方才看見兩人吃的滿嘴汁水的樣子,水輕柔還是選擇了相信,選了一些盛開的牡丹芍藥摘了一籃子,陳旭還去轉了一圈兒采了一些鮮嫩的花椒葉、小蔥和葫蘆花,然後三人一起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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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4章 野生的甘蔗

「快去廚院,侯爺和大夫人採摘回來許多鮮花回來做菜呢?」

一個侍女風風火火的跑進客廳大聲嚷嚷,正圍著火爐織毛衣的嬴詩嫚和蒙婉彼此看了一眼一起站起來,然後帶著一群侍女去廚院。

此時的廚院已經熱鬧非凡,廚師廚工幫工家僕管事僕娘,都聚在廚房門口嘰嘰喳喳的討論觀看。

鮮花餅,是後世雲南一種非常著名的小吃,就是把新鮮的玫瑰花瓣揉搓成餡兒,再加入一些糯米粉拌勻之後包在酥油麵皮當中烤制而成,其實就是雲南當地特色的月餅,吃的時候有花瓣的清香和糯米的軟糯,外皮酥脆甜度適中,口感非常不錯。

雖然後世的鮮花餅是用玫瑰花瓣製作的,但眼下玫瑰花還沒盛開,用其他的花瓣代替應該沒太大的問題。

當然,後世還有一種同樣很著名的小吃叫老婆餅,外面同樣是酥油皮,裡面包著一個老婆……嗯,那是不可能的,裡面什麼餡兒陳旭不知道,但是吃起來軟糯香甜,皮酥餡綿,入口即化,非常有別人家老婆的溫柔感,比之鮮花餅更加受人歡迎。

陳旭讓兩個廚師把酥皮和油皮的面和好,這兩樣都是製作月餅的配料,製作方法侯府的廚師早已熟悉。

水輕柔和虞姬把採摘回來的一籃子芍藥和牡丹的花瓣都扯下來,陳旭則吩咐廚工取來一些飴糖酥,放在木臼之中細細的舂成糖粉備用。

做鮮花餅餡兒最好用白砂糖,再不濟用紅砂糖也行,但眼下這兩樣都沒有,就只能用熬製的果糖代替,因此這種鮮花餅做出來就只能趁熱吃,涼了估計玫瑰花餡兒和果糖就會凝固在一起,如同牛皮糖一般咬不動。

糖粉弄出來,和花瓣放在一起用手輕輕揉搓之後放到灶台上受熱發酵,然後再準備一些炒熟的糯米和芝麻,同樣舂成粉。

總之,鮮花餅的製作方法和月餅沒啥區別,只是餡料有些區別,放點兒芝麻和糯米粉是為了增加香糯的口感和味道。

嬴詩嫚和蒙婉帶著一大群侍女鶯鶯燕燕圍上來觀看,然後發現製作很簡單,於是都洗手挽袖開始幫忙,搓花瓣的搓花瓣,舂米粉的舂米粉,甚至有人已經指揮廚工拿出砧板和搟麵杖開始搟制酥皮和油皮。

看著兩個大肚子老婆在一群人中興奮的忙來忙去,陳旭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些嘆息。

貴族家的女人和普通平民家的女人不一樣,她們不需要勞動,當然更沒有所謂的工作,她們的作用就是傳宗接代相夫教子,如果說的不好聽點兒,她們就是繁衍生育的機器,根本沒有太大的存在感。

雖然大秦還沒有到非常歧視女性的地步,也沒有禁止女人經商務工等,但周禮早有對於婦女的禮儀教化,那就是三從四德。

三從四德並非是儒家提出的概念,而最開始是禮官為了規範周王后宮嬪妃禮儀出現的,和其他的君臣禮儀一樣是一種官方的規定,不過儒家非常推崇這些禮儀,因此整理彙編了周朝流傳下來的各種禮儀制度,才有儒家名著《周禮》、《禮儀》、《禮記》,合成三禮,影響後世數千年之久。

雖然眼下的大秦並不特別推崇儒學,但周朝的影響和痕跡依舊非常濃郁,包括秦始皇自己也非常崇尚周禮中對於婦女的約束和管理,他龐大的後宮就禮儀繁縟無比,數次巡遊天下在名山大川留下諸多石刻,中間有許多關於對女人行為的規範和倡議,就是要求天下女人遵從婦道謹守婦禮,任勞任怨操持家務相夫教子,構造大秦和諧家庭等。

陳旭的一群妻妾在咸陽來說就是一群奇蹟一樣的存在,幹啥陳旭都支持,開始看她們無聊,就給她們專門開辦了一所咸陽女子學院,開天下之先河,如果陳旭不是頂著一個仙家弟子的光環,估計早就被滿朝文武挖坑埋了。

女子學院開辦已經轉眼過去了五年,陸陸續續招生培養了數百女學生,其中還包括好幾位公主,如今一些畢業的女學生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有的成了服裝設計師,有的成了專業的繪畫師,還有的開辦了自己的商舍,推廣針織刺繡以及各種學習到的新式技能,總之這些女孩子經過三年的學習,唱歌跳舞讀書寫字繪畫計算裁剪針織刺繡等都學到了一些,在自己感興趣的方面也還算精通,但最主要的是她們各自的家庭和身份,不是王侯公卿和官員的女兒就是富豪商賈的女兒,這些人有錢有權匯聚在一起,很快就能把學到的的東西推廣開來。

隨著新商律的推行,商業開始蓬勃發展,這些新技能和新的理念在她們這個群體的推動下,很快就會形成一股新的潮流,特別是女人最感興趣的衣服設計和製作,短短數年已經影響到了整個大秦。

從最開是女子學院的幾套新校服開始,如今走在咸陽大街上,滿眼看到的女子衣飾花樣繁多,既有簡單的旗袍樣式,又有民國系列學生裝,還有發揚光大後各種改良寬的襦裙,更有充滿誘惑的短裙中裙等等。

當然,男人的衣服也有很大的改變,小立領、T恤、襯衣、直筒褲、風衣、墨鏡、寬袖大袍的儒服和各種傳統的方士道袍等等,儒服與T恤齊飛,長袍和風衣一色,大街上也算是奇裝異服琳瑯滿目,但和女子的服飾比起來,明顯這種改變要小的多。

而除開女子學院,陳旭還讓妻妾管理華夏錢莊,清河商場,如今又開設了一個香水作坊。

因此陳旭的一群妻妾極度完美的生活就是整個咸陽王侯公卿府上所有女人羨慕嫉妒的對象。

但無論陳旭如何寵自己的一群老婆,貴族傳承下來的禮儀嬴詩嫚和蒙婉等人都還是非常尊崇,平日無事還是只能待在家裡相夫教子,不會跑出去拋頭露面,因此在陳旭看起來,自己的這群老婆固然算是幸福,但也算是不幸,即便是貴為王侯夫人,還不如後世一個普通女人自由。

「夫君為何嘆息?莫非是太吵鬧了!」在旁邊揉製花瓣的水輕柔輕聲詢問。

「不是,只是心有感觸而已,從成親到現在,我都沒有帶詩嫚和婉兒一起出過門,天下之大風景如畫,不能就這樣在這咸陽和小小的侯府呆一輩子……」陳旭微微搖頭。

「夫君憐愛我等,如今我們的生活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女子羨慕,公主和婉娘從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怨念,夫君無須自責,更無須感懷困擾……夫君,這鮮花餅中放入飴糖酥粉做餡兒,只怕涼了之後會和當初做的月餅一樣咬不動呢?」水輕柔轉移話題指著揉搓好的花瓣餡兒說。

陳旭微微點頭,同時滿臉的苦惱。

這個效果他已經想到了,因為第一次做月餅就是放了許多的果糖,趁熱吃還無妨,等到涼了餡兒就成了一坨凝固的糖糕,雖然很甜,但吃起來很費牙,因此後面做就只能少放一些果糖。

「唉,要是有白糖就好了,去取一些蜂蜜過來!」為了這頓鮮花餅夠美味,陳旭只能用更加貴重的奢侈品來代替,吩咐一個管事去取蜂蜜。

「呀,太好了,又能吃到蜂蜜餅了!」虞姬高興的跳起來歡呼。

侯府家大業大,如今也有一個和少府合辦的養蜂場,幾年下來已經繁育培育了數十箱的蜜蜂,去年整個春夏採收了三百多斤蜂蜜,其中大部分被送進了皇宮,還有一些送去了製藥廠,其餘的數十斤陳旭還要給老爹老媽親戚朋友送一些,留在家裡的也並不太多,平日分配一些給一群妻妾自由支配之後,庫房中只留下十來斤的樣子備用,吃吃喝喝完全不夠,因此即便是虞姬等人也並不能夠時常吃到。

主要還是人太多開支太大,隨便做一次月餅就要用掉好幾斤的蜂蜜,夏天每天還要吃冰粉冰棍,因此蜂蜜如今看似產量不錯,但陳旭自己偶爾吃一次都還扣扣索索的捨不得。

本來征服嶺南之後,陳旭以為就能搞定白糖了,白糖不行就紅糖,不過他想多了,當初韓信胡寬等人提前從嶺南迴來,時間正是中秋節期間,各種美味的甜食製作比較多,陳旭因此還專門詢問了一下甘蔗。

結果韓信並不知道甘蔗,只說嶺南的確有一種看起來像竹子的巨型野草,最高能夠長到丈餘,吃起來非常甘甜多汁,因為吃的時候用嘴咀嚼會發出嘖嘖的聲音,因此越人把這種野草稱之為嘖嘖,但並不知道陳旭所說的甘蔗是何物,於是陳旭猜測韓信說必然就是甘蔗。

但據韓信說,當地人並不怎麼種植這種嘖嘖,基本上都是野生的,河塘溝渠荒灘上都有,想吃的時候還要到處去尋找,而且嶺南諸地潮濕炎熱蟲蛇野獸特別多,有時候想吃一口還得冒險,一不小心就會被蛇咬,最最可怕的是,嶺南大象犀牛野牛山彘和各種猛獸特別多,拖家帶口成群結隊的出沒,因此在嶺南沒有百八十個人最好不要輕易出去打野,很容易就會嗝屁,特別是為了一根嘖嘖草掛了那才叫一個冤枉。

後來陳旭在科學院和史祿胡寬等人聊天的時候問起嶺南諸地的風土人情的時候再次聊到甘蔗,結果史祿說其實中原也有嘖嘖,楚國征服長沙諸地之後就開始流傳到大江南北,不過同樣是半野生狀態,種植的並不多,主要是一些貴族和皇族食用。

陳旭當時很詫異也很滿足,想起來小時候蹲在家門口啃甘蔗的情形,沒想到放在兩千多年前還是貴族和皇族才能享受到的事,而且一想到楚王宴請王侯公卿,僕人扛來一捆甘蔗每人剁一截拿在手中啃的汁水四濺談笑風生的樣子,那場景一定非常的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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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5章 天下事有難易乎?

「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謚號!」

這是楚王說的話。

大周分封諸侯,春秋至戰國的華夏諸侯存在一條很清晰的鄙視鏈,而楚國就處在這條鄙視鏈的最底端,因為楚國被分封在南蠻之地,每次參加周王的酒宴都會被其他諸侯譏諷調侃,許多成語故事都是以楚國人為題材,譏諷久了楚國上下也都認真而且認賬,楚王也破罐子破摔承認自己是蠻夷,憋一口氣拚命往南方發展,數百年時間打下一塊比整個中原還大的地盤,而且也不怎麼遵守各種繁複的禮儀,開始摒棄中原文化弄出了一套南蠻特色的楚文化,由此以楚辭離騷為代表的荊楚文明和巴蜀文明一樣,為以黃河流域為中心發展起來的厚重的華夏文明注入了一股與眾不同的清新氣息。

因此當自詡正統的中原諸侯聽著鐘鼓賞著雅樂以鼎鑊為食的時候,楚國貴族聚在一起席地而坐聽陽春白雪啃甘蔗一點兒都不奇怪。

因為他們自己承認都是南蠻,沒禮貌,懶得和一群北方佬假惺惺的套近乎。

因此大秦眼下甘蔗雖有,但產量非常稀少,因為沒有人專門大規模的種植,而且在這個飯都吃不飽的饑荒年代種糧食才是最主要的,沒什麼人有精力來種植甘蔗,房前屋後種幾根,還得提防野豬大象禍禍,因為這種甜甜的野草可不止人喜歡,野獸也喜歡。

越族人和中原人一樣,主要也是農耕,而且栽種的水稻產量比中原的粟稻還要低,不育種,不移栽,甚至也不耕地,割完一茬兒等到長第二茬兒,到了春天胡亂撒播一些種子,然後望天收,比陳旭穿越過來的時候小河村的種植方式還要落後。

這些都是胡寬等人在嶺南諸地親眼所見,當地人又黑又瘦,翻山越嶺攀爬山崖如同猴子一般,擅長打獵捕魚,但不擅長製作器物,陶器武器都很粗糙,金屬冶煉幾乎沒有,許多都是從楚地流傳過去的。

總體來說,嶺南諸地在胡寬等人看起來,就是一片蠻荒之地,不光到處都是大山密林和河溝峽谷,更多的就是一年四季肆虐的野獸和蟲蛇,然後就是潮濕和炎熱,征服下來實在是沒什麼必要。

但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秦大大的雄心壯志可不是胡寬這些歷史上的小渣渣人物可以置喙的,雖然在陳旭看來眼下征服嶺南也的確沒什麼卵用。

不過眼下都已經征服了,甘蔗也有了,當陳旭準備弄點兒蔗糖的時候,才發現一切想的太美。

雖然胡寬等人不知道還能用嘖嘖熬糖,但聽完陳旭的想法之後一個個把頭搖的快掉了,直接異口同聲的讓他別想太多,在嶺南建製糖工坊那是不可能的,不光甘蔗收集困難,而且數量也並不如想像的那麼多。

這東西可不像中原地區的野果,漫山遍野到處都是,一種不行還有另外幾種,單一靠甘蔗方圓數十里支撐不起來一座製糖工坊,而且山高林密河溝密佈,越族人東一窩西一窩的住在不同的地方,不像中原鄉村城鎮如此密集到處都是人,扛一捆甘蔗走幾十里山路水路可不像中原地區這麼容易,一不小心就落入猛獸口中屍骨無存,越族人一個個猴精猴精的都不是傻子……

雖然被胡寬等人打擊的體無完膚,但陳旭卻還是不肯輕易放棄,尼瑪老子大炮都整出來了,弄點兒蔗糖很難嗎很難嗎?

老子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皇帝就是自己的老丈人,天下事有難易乎?沒有!

於是他在科學院農學院找了一群人組成一個專業團隊,帶著自己的親筆書信去吳中找郡守江珩,讓他安排人在吳中當地開闢一塊甘蔗園出來種植,大規模種植的同時研究榨汁機和修建製糖工坊和釀酒坊,明年秋天,陳旭一定要讓自己吃上蔗糖,並且喝上甘蔗渣發酵釀製的白酒,因為即便是壓榨之後的甘蔗渣,也必然還含有大量的糖粉,用來釀酒也是一個很好的產業。

除開讓江珩配合種植甘蔗之外,陳旭還另外寫信給閩中郡尉高焄,讓他在嶺南諸地廣為宣傳,鼓勵越族人和刑徒戍卒種植甘蔗,種多少清河侯收多少,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安排完之後,自然就只能等了,但想來過幾年甘蔗產量必然會大幅增加,因為聽說這件事之後,先後有好幾撥兒來自南方的商賈前來打探這件事的真實性,而得到陳旭的承諾之後,已經有商人跑到南方尋找地方種甘蔗去了。

清河侯要干的事,自然是賺錢的勾當,趕緊跟上步伐肯定不會錯,因為甘蔗許多南方人也知道,甘甜無比,雖然不值錢但也不是毫無價值,一旦知道清河侯對嘖嘖草幹點兒啥,以後必然會跟著發財。

蔗糖沒有,果糖不好,蜂蜜太珍貴,因此做個鮮花餅都讓陳旭糾結不已。

而且鮮花餅和月餅一樣需要用烤箱烘烤,等到吃上嘴估計要大半個時辰之後去了,於是把蜂蜜鮮花餡兒和好之後,陳旭吩咐廚工和了一盆很稀的麵糊糊,裡面放上鹽巴、蔥花、胡椒粉、花椒粒等攪和均勻,然後鍋裡面倒入幾斤茶樹籽油燒熱,等到油鍋有八成熱的樣子之後,將採摘回來的葫蘆花和鮮嫩的花椒葉蘸上麵糊糊漿放進油鍋裡面炸起來。

這是一道後世很常見的油炸菜蔬,而且可以炸的菜很多,南瓜花、葫蘆花、冬瓜花、鮮嫩的花椒葉、魚蝦螃蟹等,酥肉也是這樣炸出來的。

特別是鮮嫩的花椒葉,入鍋的瞬間隨著油花噗拉一陣翻滾而起,一股帶著蔥椒的鮮香味道迅速在廚房瀰漫開來。

「哇,好香!」廚房內外瞬間一陣騷動,侍女家僕都一起擠到廚房的門窗前面踮著腳往裡面觀看,同時還不停的使勁兒吸鼻子。

「夫君,我餓了!」挺著大肚子本來正在指揮侍女搟面皮的嬴詩嫚瞬間失去了定力,走到陳旭身邊一雙美目就離不開了油鍋中翻滾的食物。

「別急別急,很快就能吃上嘴了!」陳旭用一雙很長的木筷子不停的往鍋裡面丟沾滿面醬的花椒葉和葫蘆花,同時還不停的翻動,隨著香味越來越濃,油鍋中的面醬也很快就變的金黃起來。

「來,起鍋了!」陳旭招呼一聲,用一個竹撈子在油鍋裡面撈了幾下,然後將炸好的花椒葉葫蘆花都放進一個陶盆之中,自己先拿起嘗了一口之後眉開眼笑的喂給嬴詩嫚。

「小旭哥哥,我也要吃!」虞姬從嬴詩嫚身後擠上來,陳旭又拿了一塊塞進她的嘴裡,這才吩咐僕娘將這盆炸好的食物端去後院的餐廳,於是蒙婉、嬴詩嫚、虞姬還有一大群侍女都嘻嘻哈哈跟著一起走了。

「呼~」陳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家中女人太多,而且都沒工作,整天在家無所事事,一旦有什麼好玩兒的事都會跑上來湊熱鬧,而她們最感興趣的有兩件事,一是看陳旭做好吃的,二是聽陳旭講故事。

特別是第一條讓陳旭深深體會到了女人對於美食天然的減弱抗性,無論是嬴詩嫚還是蒙婉,甚至是水輕柔和范采盈,一旦遇到美味好吃的食物,立刻成熟和矜持都能丟到一邊。

甚至可以說水輕柔和嬴詩嫚就是被他用美食勾引回來的。

因為陳旭第一次用美食將武功高強兼且冷峻無比的列子門徒虞無涯徹底勾引成了一個大吃貨,這個貨自從吃過陳旭做過的飯菜之後,冷峻少俠的風範蕩然無存,人設徹底垮塌,一個人吃還不知足,還把小師妹也帶過來吃。

當時在虞無涯心目中,又黑又瘦的陳旭簡直就是人間的一個奇蹟,是他闖蕩江湖數年遇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一個少年,當時陳旭還沒有宣揚自己是仙家弟子,但虞無涯用這個時代特有的思維觀念認為,陳旭身上必然有仙緣,看得到一絲神仙家的影子。

然後他的判斷正確了。

不久之後陳旭親口承認得到了太乙仙尊的三卷天書。

而第一次小河村一行,水輕柔對陳旭的態度完全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筷子火爆鱔片就改變了她的印象,然後再加一個淒美絕倫的神話愛情故事,從未見識過人間險惡的少女就這樣淪陷在了一個外貌似少年,但實則內心是個摳腳大漢的騙子手裡。

「來,輕柔也吃一個!」

大騙子很快又炸了一些之後撈起來,然後就把筷子丟給了一個廚工,端著盤子和水輕柔二人站在旁邊你一塊我一塊我一塊我一塊的品嚐起來。

還別說,這就是小時候媽媽的味道。

陳旭猶記得,那個時候他最討厭的就是花椒和蔥姜蒜的味道,但隨著年齡增長,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愛上了這些味道奇異的調味品,如今唯一的遺憾,那就是辣椒。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得償所望?

吃著吃著,陳旭又不知不覺的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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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6章 雁門消息

半個時辰之後,清河別院之中的僕人和護衛管事都慢慢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從廚院方向飄散而來,惹得許多人一邊幹活兒一邊不停的往廚院張望。

今日聽聞侯爺又在製作一種叫做鮮花餅的美食,不過看樣子是吃不上嘴了,鮮花太少人太多,低級奴僕都輪不上。

廚院當中用來烤月餅的烤箱此時爐火正濃,一股極其香甜的味道正不斷散發出來,一大群人都圍在烤爐四周觀看。

「差不多應該熟了,取出來嘗嘗!」

在陳旭的吩咐下,兩個廚工戴上厚厚的皮革手套打開烤箱,在烤箱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更加令人無法忍受濃香瀰漫而出,瞬間四周響起一片吞口水的聲音、

兩個烤盤被用鐵鉗從烤爐裡面夾了出來,果然裡面擺放的鮮花餅都已經表皮金黃酥脆了,而且高溫下還有油脂正在發出噗噗噗噗的微響。

陳旭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夾起一個觀看一下,然後用嘴稍稍吹涼一下之後咬了一口,瞬間一股帶著牡丹花朵的清香和蜜汁的甜蜜味道在口腔之中炸開,其中還帶著芝麻的濃香,雖然很燙,糯米做的糖心略微有些粘牙,但不得不說,這又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香甜美食,完全符合這個時代對於食物口味追求,既有酥皮的酥脆,又有油皮的軟膩,還有蜜汁和糯米、花瓣、芝麻混合的濃香甜蜜,足夠征服所有人的胃口。

「不錯不錯,非常美味……」在陳旭滿臉舒爽的誘惑下,水輕柔也忍不住夾起一個,輕輕吹了幾下之後咬開,本來就充滿期待的臉頰上瞬間浮現一絲驚喜,一邊小口吃著一邊眼眉彎彎的誇讚:「果然很美味呢,香甜濃郁外酥裡嫩,沒想到鮮花真的還能做成如此美味的食物……」

「嘿嘿,那是自然,時間萬般生物,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土裡鑽的水裡游的,開花的結果的,帶葉的帶刺的,在我看來只有兩種,好吃的叫美食,不好吃的叫藥材……」陳旭得意邊吃邊笑著說。

水輕柔愕然一下之後笑的差點兒把筷子都掉地上去了,捂著嘴輕笑著說:「夫君吃相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呢,此話要是傳出去,不知道又要惹來多少議論和笑話!」

「哈哈,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都是凡夫俗子,理他們幹甚,走吧,我們去餐廳陪婉兒她們一起吃!」

陳旭吩咐廚工將烤好的兩盤鮮花餅都裝在兩個陶盤裡面,讓兩個僕娘端著一起去餐廳,為了一碗水端平,臨走前還特別吩咐再烤一爐給范採薇送去一些。

入冬之後天色黑的早,雖然陳旭今天下差比較早,但忙忙碌碌做了一頓鮮花餅天色就已經快黑了。

「踏踏踏踏……」

數匹駿馬從咸陽西面的馳道疾馳而來,馬背上的騎手還在不斷抽打著馬匹加快速度。

沿途村莊農戶家逐漸亮起微弱的燈火,而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還隔著十餘里遠就能看到燈火璀璨的咸陽城。

幾匹馬很快到達咸陽城西門附近,但他們並沒有進城,而是微微放慢速度往清河別院的方向而去。

「侯爺,勇哥兒他們回來了!」正在客廳陪著女兒玩耍的陳旭接到門衛管事的稟報。

「咦,回來了,那便好,帶他們去我書房!」陳旭站起來大步往書房走去,很快隨著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一群風塵僕僕的少年和一個帶著面具的瘦高男子跟著管事來到書房,進門之後把房門關好,書房院子的人也都被管事帶走。

「拜見侯爺!」幾個少年和取下面具的瘦高男子一起單膝跪下抱拳行禮。

「免禮,坐下說話!」陳旭點點頭,等一群人都坐下之後才開口問,「事情打探的如何?」

「侯爺,事情已經打探清楚,去歲三月間北軍大營有兵卒故意挑釁祭拜李牧的雁門民眾,雙方發生了衝突,兵卒搗毀了靖邊寺,衝突之中當場殺死了三個平民,傷了十餘個,還有一百多人被雁門關守抓捕投入大牢……」

李歸將在雁門關附近打聽的消息事無鉅細講了一遍,實際上和江璞上次說的幾乎沒有太大出入,只不過江璞的消息是江楚天帶回來的,因此觀察的角度主要是從官府和軍隊的立場出發,把更多的責任推向了趙地民眾,特別是襲擊巡邏兵卒和毒殺戰馬等。

而李歸和陳勇等人打聽的消息主要還是從趙地民間的就角度出發,更多的是描述兵卒如何惡劣的搗毀靖邊寺,推到李牧雕像,羞辱祭拜的民眾甚至亂殺無辜,而後當地官府也力圖將事情鎮壓下去,雁門關守和守將派出大量兵卒抓捕鬧事的民眾和請願的名士,而且還將數次衝突之中被斬殺的平民頭顱懸掛在雁門關城牆之上,污以叛國罪。

如今這種打壓如今越發劇烈,整個雁門關附近甚至雁門、太原兩郡諸多縣城都有波及,眼下已經有許多當地民眾往四周郡縣逃走,甚至還有人躲入荒山野嶺之中,而眼下正是寒冬時節,在這種壓迫和恐怖之下,當地民眾暗流湧動,民間已經有人開始醞釀更大的暴亂。

「侯爺,雁門關發生的這件事非常惡劣,但如今大半年過去朝廷一直不聞不問,繼續發展下去恐怕會釀成一場不亞於項氏造反的暴亂!」李歸壓低聲音說。

「你真的打聽到民間有人暗中串聯密謀造反?」陳旭眉頭皺起老高。

「不錯,此次去雁門,我們暗中打探之時,馬騰遇到一個叫楊真的煤商之子,年齡和馬騰相仿,在得知馬騰是去當地幫忙侯爺尋找制硯河泥之時,主動前來送禮套近乎,我等慢慢也與之相熟,不久前一起去曲園玩耍,那楊真喝醉之後無意中透露,當地一些商賈、豪強和民間俠士甚至還有各界名士都在暗中聯合,準備擇機起事……」李歸把從楊真口中探知的消息仔細說了一遍。

「侯爺,此事後來我們去打探印證應該不會錯,當地民眾非常防備陌生人,一般都禁口不談任何關於雁門關的事,生怕被暗訪的兵卒抓捕,而楊真提到的幾個主要首腦人物的確都是在當地赫赫有名之輩,特別是楊真這個人,他家是太原郡最大的煤商,擁有七座煤礦,和西北諸地諸多鋼鐵水泥商人都來往密切,甚至在官府之中認識的人也不少,消息非常靈通,聽聞他爹也有被邀請參加,但具體詳情不得知曉,因為楊真也並不清楚詳細內幕……」

「這個楊真的父親叫什麼名字?祖上可有名聲顯赫之人?」陳旭臉色嚴肅的微微點頭問。

「侯爺,楊氏在太原乃是望族,以前晉武公次子伯僑封於楊國,就在如今的楊縣,後楊國為晉所滅,楊氏四散而去,許多分佈在如今的趙地,前郎中令楊桐便是太原人,乃是這楊真的家族長輩,還是五服以內的族親,雖然楊桐已經離職歸家養老,但楊氏在當地名聲很大,當地許多名士都投靠楊氏謀生,而且家族還掌控可不少煤鐵礦山,家族財富不計其數,而楊真的父親揚榷就是楊氏當代家主,在當地極其有名望……」

李歸雖然看似一個普通獵戶,但實際上心思縝密而且膽大心細,不然當初李斯也不會讓他來接觸陳旭,這次被陳旭安排去雁門打聽消息非常穩重用心。

「楊桐……」陳旭捏著下巴開始思索。

楊桐這個人他並不陌生,以前的郎中令還屬於九卿之列,但陳旭來咸陽的時候,楊桐已經很老了,聽聞當初趙高被虞無涯當街刺殺之後,皇帝想找一個人代任中車府令,馮去疾推薦了楊桐,但被李斯否決之後推薦了江珩,結果李斯贏了。

楊桐是三朝老臣,從秦襄王一直就在朝堂混,臨到快退休了才混上九卿之位,辦事認真古板,而且特別推崇儒家學問,因此很讓李斯不爽,後來陳旭改革三省六部之後,九卿變成了六部,郎中令被削一級併入了吏部,楊桐當了兩年郎中丞之後身體不好便辭官回家養老去了。

按道理說只要楊桐沒死,以他的尊貴身份是不會允許家族參與這場根本就毫無機會的造反之中的。

但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李歸帶回來的消息,趙地許多豪紳商賈都準備參與反抗暴亂,那麼很可能導致數郡受到波及,數十數百萬人因此陷入戰亂之中。

南方楚地項氏反叛剛剛平息下去不過兩年時間,趙地民眾再次起兵反叛,這種情形會極大動搖大秦的統治基礎,同時也會極大的消耗掉大秦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口碑和財富。

「那個楊真現在何處?」

「回侯爺,因為此事侯爺要求暗中探查,我等沒敢表明身份,不過為了讓侯爺得到更詳細的內幕已經讓馬騰帶著他一起返回,我們因為急著趕回來通報侯爺所以就先行一步,他們明日就到咸陽!」

「如此便好,明日帶楊真來見我,連日趕路辛苦,你們先下去洗漱吃些飯菜休息!」

「是,侯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3:23
第1117章 煤二代

一番問話前後不過十分鐘,李歸和陳勇等人離去洗漱吃飯休息。

到了眼下,陳旭已經從官方和民間兩個不同的層面把雁門關之事幾乎弄的非常清楚了。

事情的嚴重性已經遠遠超出了陳旭的預料,如果不提前進行處理安撫,那麼將會釀成一場暴亂和起義。

陳旭沉思許久之後,攤開紙筆坐在書房之中開始書寫奏書。

事情發展到這個層面,他必須有所行動。

時間很快到了亥時末,府中許多人都早已睡下,陳旭還在燈燭下冥思苦想秉筆急書,直到一個身姿柔美的女子提著玻璃燈罩的燈籠進來,把一件雪豹皮的毯子輕輕披在他的身上。

「輕柔!」陳旭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毛筆把凍得冰涼的雙手湊到嘴邊哈氣暖和一下。

「夫君,已經快子時了,您還是早些去歇息,不然累壞了身體!」是輕柔心痛的把陳旭冰涼的雙手捂在自己胸口說。

「此事緊迫,今日李歸和陳勇等人帶回來的消息有些不太好,說不定雁門太原諸郡會有一場暴亂,我要把奏書寫好,儘早在朝堂提請陛下處置!」感受著兩團溫柔和飽滿,陳旭卻毫無平日的旖念伸手將水輕柔抱坐在自己懷裡滿懷歉意的說。

水輕柔翻看了一下陳旭的奏書,臉色很快也變得認真起來,看完之後柔聲說:「沒想到一件小事竟然演變到如此複雜的地步,王離的確不如蒙恬太多,此事繼續下去,恐怕真的會導致一場暴亂,不過夫君最好還是先入宮和皇帝商討一下,不然在朝堂拿出來,只怕會引起太大波瀾!」

陳旭苦笑著搖搖頭:「我也如此想過,但這件事皇帝並非不知曉,他只是不願意而已,他寧願等到趙地民眾暴亂,然後動用大軍去平叛,王氏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及,只要不是叛國謀逆之罪,皇帝不會去動他們分毫,何況王翦剛剛去世還不到百日,皇帝如果下旨懲罰王離,會讓民間許多不明真相的人以為皇帝有打壓王氏鳥盡弓藏之意,同時也會讓軍隊將士不滿,我如果進宮去商談,皇帝一定會拖延不決,但只要我要拿到朝堂之上開誠布公的商討,皇帝就不得不正面作答,無論皇帝如何處置這件事,發生在雁門之事都會很快傳播到民間,讓百姓瞭解這件事的始末和詳情……」

「您是想借民間之力來逼迫皇帝徹查此事?」水輕柔轉頭看著陳旭。

「不錯,眼下朝廷許多官員都知道這件事,但民間不太清楚,但如果這件事一旦被在朝堂挑明,則民間必然會有巨大的反應,我這樣做是在逼迫皇帝,同時也是在試探通武侯!」

「您是說通武侯可能還不知曉這件事?」水輕柔滿臉疑惑。

「我猜想應該如此,雁門關之事發生之時,通武侯還在嶺南征伐百越,王翦為了不讓王賁受到影響,必然會壓下此事,後來王翦病重,曾經安排家僕專門進宮向皇帝請求將王賁調回,但被皇帝拒絕,內裡可能也提到了讓皇帝懲罰王離的事,不過可能也被皇帝拒絕,而王賁班師回朝才數日王翦就去世,如果他告訴王賁這件事,王賁必然會有所反應,但我觀察王賁卻沒有絲毫的動靜,按照我對王賁的瞭解,他如果知道必然會及早處置這件事,絕對不會繼續拖延下去……王賁和王翦不一樣,王翦善用謀略,但王賁卻喜歡堂堂正正用兵,要比王翦的心思簡單通透的多!」

「那您說如果通武侯不知道這件事,他最後會如何應對?」水輕柔仍舊還有許多疑惑。

「我猜想他會要求皇帝將王離和諸多參與此事的將卒捉拿回京問罪!」陳旭想了一下說。

「朝堂之事輕柔不懂,但此事讓我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師尊曾言:坐而忘言,心潮起伏皆法念。世間萬物皆都因果糾纏息息相關,夫君這件事恐會給自己帶來災難!」水輕柔滿臉擔憂的看著陳旭說。

「災難?!」陳旭愣了一下,然後臉色也慢慢變得的極其嚴肅認真,思慮許久之後微微搖頭,「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這件事我也放任聽之任之,則改革大秦之事將會異常艱難,你知我心思,因此此事我必須去做,即便是得罪王氏,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華夏好不容易有了如今欣欣向榮之勢,我必然不會退縮,夜深了,你先去安睡,我需要把奏書整理完畢!」

「我去幫夫君泡一壺熱茶來!」水輕柔從陳旭懷中站起來,提著燈籠出門去泡茶,很快端著茶水進來,又關切叮囑幾句之後才離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陳旭上朝歸來,發現馬騰已經帶著一群僕從回到清河別院,與之同行的還有一個身穿精美裘服,身高約一米七五,鼻直口闊略有些英武之氣的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歲,不過神情疲憊同樣有僕僕風塵之色。

「拜見侯爺!」

「太原楊真拜見侯爺!」

等到陳旭馬車停穩之後,李歸、馬騰和青年趕緊上前迎接,特別是楊真,雖然滿臉的疲倦和勞累,臉上還頂著倆黑眼圈,但看得出來已經激動的快站不穩了。

如果不是認識馬騰,他這一輩子都沒機會和名滿天下的清河侯有如此親近的機會。

「免禮,平安回來就就好,隨我去書房!」陳旭微笑點頭,帶著馬騰、楊重和李歸三人徑直去後院書房,侍女泡茶之後退去關上房門。

「侯爺,此次幸不辱命,製作硯台的河泥我們已經找到幾種,經過工匠篩選製作的硯台樣品帶回來幾個,您看一下!」馬騰不及喝茶就從一個隨身的牛皮挎包之中接二連三拿出來四五個或圓或方的陶制硯台放在茶几上,顏色有黃有黑都不一樣。

陳旭挨著拿起幾塊硯台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和石質的硯台差別非常大,並沒有好硯台那種細膩潤滑的感覺,不過沉重異常,輕輕碰撞有金玉撞擊的清脆聲音,和石頭有幾分相似。

後世流傳有四大名硯,澄泥硯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澄泥硯也是唯一用制陶方法燒製出來的硯台,其餘的硯台都是用石頭慢慢琢磨雕刻而成的。

如今筆墨紙硯已經開始大規模流行,硯台也成為了文化人寫字不可缺少的物件兒,但對於筆墨紙硯的要求卻都不是太高,也高不了,畢竟各種書法美術都才隱隱有興起的苗頭而已,遠不如發展到唐宋明清時期那麼繁華多樣,因此對於硯台陳旭也並沒有打算做的多精緻多好,能用就行,一塊上好的石質硯台如今也才賣幾十數百錢,而此次去尋找製作澄泥硯,也不過是陳旭用於掩人耳目的藉口而已。

「嗯,這些硯台都製作的不錯,但還不夠精細,燒製的火候和方法估計也不太對,開春之後你安排人再去一趟,多多試驗,要把這泥沙硯台燒製的和石質硯台差不多那就算成功了!」陳旭把最後一塊硯台放下之後說。

「是是,侯爺放心,開春之後騰帶人再去汾水尋找好的泥沙,安排好的工匠進行試驗!」馬騰趕緊點頭。

「在尋找泥沙製作硯台的過程中可曾遇到過困難!」陳旭點點頭問。

「回侯爺,此次還算順利,特別是遇到楊兄之後,有他帶路引薦當地熟知地理的官吏和匠工,很快就找到了好幾處細膩的河泥,經過淘洗沉澱之後燒製出來硯台都還合用,當地不少名士使用之後都大為讚賞,有人得知是侯爺製作的硯台,還想花大價錢購買……」

馬騰把尋找製作硯台的事大致講述了一遍,陳旭聽完之後這才轉頭看著忐忑激動的楊真,「我聽聞你和前郎中令楊桐楊公是族親?」

楊真激動的趕緊站起來行禮說:「是,楊公與我祖父是族兄,還未出五服!」

「呵呵,看來真的還是熟人了,我與楊公曾同殿上朝兩年,算是非常熟識,既然是楊公之後,你以後見我也勿用拘束,論年歲你和馬騰還長我幾歲,平日盡可以平輩相交!」陳旭笑著說。

「不敢不敢,侯爺與族祖楊公才是平輩,真豈敢平輩論處……以後……以後……」

「瞎扯八道,本侯才二十來歲,楊公都七老八十了,本侯如何就和楊公是平輩了!」陳旭哭笑不得的打斷楊真的話,一邊喝茶一邊說,「自從楊公辭歸之後已經數年不見,不知楊公近況如何?」

「回侯爺,族祖身體尚好,只是年邁不能遠行,不然這次會隨真一起來咸陽拜見侯爺!」

「那就好,路途遙遠還是不要折騰了,等有空本侯去太原,自當前去拜訪楊公,這次本侯尋找河泥製作硯台之事還要多謝楊兄幫忙,此次來咸陽可暫住在本侯府上,勿要太過拘束,吃喝用度皆都不用操心!」

「豈敢打擾侯爺,真來的路上已經和騰兄約好,此次來咸陽吃喝玩耍皆都由他開銷,嘿嘿!」

「侯爺,招待楊兄之事就交給我吧,免得打攪侯爺和諸位侯妃的生活!」馬騰笑著拱手。

「如此也好,馬騰和蒙雲等人混的熟,吃喝嫖賭也適合你們這些人的心性,聽聞你家開了許多煤礦……」

東扯西拉一番交談,楊真作為一個富二代和標準的紈袴,在熟悉了陳旭的性格和風格之後很快就放開了緊張拘束的心情和陳旭談笑起來,十多分鐘之後陳旭讓馬騰提前離開去安排隨行的匠工僕從,然後留下楊真和李歸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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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8章 清河侯的目的

「楊真,本侯問你,去歲三月中旬發生在雁門關的事你清不清楚,又知道多少?」陳旭的臉色慢慢變的嚴肅起來。

「楊真,此事你要好好回答,某這次就是奉侯爺之命前去打探雁門關之事,其中許多事我都已經打探清楚,馬騰燒製硯台只是遮人耳目而已,你上次在曲園喝醉之後言說趙地許多豪強商賈等暗中籌資打造兵刃準備起兵謀反,是否屬實?」李歸坐在旁邊低聲呵斥。

「啊?!」楊真輕鬆的心情瞬間感覺被一桶冰水當頭澆下,一股恐懼一下子從頭頂涼透到腳底板,連菊花一下子都收緊了。

陳旭問過之後就不再開口,李歸也帶著面具如同一尊殺神坐在旁邊,楊真感覺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那次喝醉之後的事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李歸詢問的事他還真的知道一些,因為這些事在趙地一些豪強當中並非秘密,只是外人和民間不知道而已,但此時被當面揭穿,楊真感覺一下有大禍臨頭的絕望感。

「侯……侯爺,我們……我們並未參與謀反之事,只是一次酒宴上聽幾位前輩暗中說起,真聽的隻言片語,當不得真也!」

楊真在呆滯許久之後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陳旭面前伏地求饒,臉色蒼白渾身虛汗如漿,瞬間就浸透了後背。

「起來說話,既然楊公還健在,即便是趙地有人想聚眾謀反想來你們楊氏也定然不會參加,本侯也不想管這些事,而是聽聞武城侯王離指使兵卒搗毀靖邊寺之後惹起雁門諸地民眾的憤怒,如今已經有數十人死亡數百人受傷,本侯身為大秦左相,對此事不能不管不問,因此才安排馬騰等人喬裝前去雁門附近打探,既然你知曉其中內幕,也勿要隱瞞,將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詳細道來,本侯自然會判斷處置,你楊氏沒有參加叛亂,也勿用緊張!」

陳旭一番話說出來,楊真這才感覺靈魂慢慢歸竅,渾身哆嗦手軟腳軟用力幾次才爬起來,然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勁兒喘息,許久之後才顫抖著開始講述說知道的關於雁門關事件的一切消息。

半個小時之後,楊真終於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說完。

「侯爺,真說的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有半分欺瞞,此事在太原和雁門兩郡早已鬧的沸沸揚揚,武城侯縱容兵卒搗毀靖邊寺,壞李牧將軍神像,和當地官員相互勾結打壓百姓,被抓住殺頭的大部分都是當地豪強名士,我楊氏身為當地望族,也深陷其中逃不脫清白,要不是家中還有錢財來往通融,不然有兩位族叔都要被殺頭……侯爺,您身為大秦左相,又是仙家弟子,您可否為我趙國百姓做主……」

既然已經全部說完,楊重此時的心情竟然安寧下來,雖然他不知道陳旭為什麼要暗中調查這件事,但聽語氣並非是要找麻煩的樣子,因此說話的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

「如今大秦一統天下,何來趙國?」陳旭眉頭微微一擰,而楊真則驚恐的差點兒崩潰,哆嗦著開口說:「侯爺恕罪,是真口不擇言,但我等雁門諸地的百姓真的沒想起兵造反,皆都是武城侯所逼也!」

「嗯,此事武城侯的確犯下大錯,本侯既然知曉也不能不管,但要為你趙地百姓做主,光靠我不行,此事我已經私下詢問過許多當朝大臣,無人願意得罪通武侯和武城侯,聽聞燕趙之地男兒皆都是英雄豪傑,楊真,本侯問你,你可敢與本侯上朝面見皇帝,把此事原原本本講出來……」

「啊?!」楊真一個大大的哆嗦差點兒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你可知道本侯為何要暗中派人前去調查雁門之事?那是因為如今來往於雁門的書信都被當地官員嚴密把持監控,關於雁門之事根本就無法通傳到咸陽,民間對此事幾乎一無所知,而武城侯的家世你也知道,一門三位武侯,橫掃天下的功勛無人能及,要想動他,就必須準備充足,逼迫陛下不得不出手……」

「逼迫皇……皇帝……」楊真牙齒磕的停不下來。

「不錯,只有這樣此事才能最終大白於天下,沒有足夠的壓力,陛下不可能懲罰武城侯,那些死傷的百姓也無法伸冤昭雪,如若繼續拖延下去,你口中的那些豪強商賈最終忍不住起兵反叛,引來的必然是陛下的雷霆怒火,數十萬大軍碾壓之下,你們趙地好不容易恢復的一絲元氣必然會被碾成灰燼,數十上百萬人遭受刀兵之災家破人亡,因此想要挽救趙地同胞,你就要勇敢的站出來,不然本侯也想幫你們也無能為力,本侯雖然是仙家弟子,但畢竟在朝中也獨木難支……」

「侯爺,您真的願意幫助我們對抗武城侯?」楊真哆嗦著站起來。

「趙國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勞無功而已,最終只是多添許多死人罷了,本侯不忍看到趙地生靈塗炭,你應該清楚武城侯的實力,他不光掌控西北四萬精銳馬卒,還深得始皇帝信任,沒有足夠的力量和理由是無法撼動他的,本侯想幫你們,但也需要你們自己努力,一旦起兵反叛,那便是死路一條,本侯到時候也救不得你們!」

「大丈夫死則死爾,侯……侯爺,您說我該怎麼做?」楊真猶豫許久之後咬咬牙點頭。

「明日本侯會上朝提及此事,到時候宣你入朝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全部講出來,記住,你要說此事是前郎中令楊桐特意讓你到咸陽來找我的……」

陳旭仔細叮囑楊真一番,知道楊真全部記住之後,這才讓李歸把楊真帶出去洗漱休息。

楊桐雖然如今已經不在朝堂,但畢竟是三朝老臣,而且還是當初的九卿之列,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如果用他的名義將此事挑撥出來,在朝堂之上必然還會得到許多支持。

王氏固然勢大,而且得皇帝的信任,但這個時代的人也並非都是懼怕權勢之輩,特別是那些大夫,逼急了連皇帝都敢罵,王離做的這件天怒人怨的事許多人絕對會跳出來要求懲辦,有些一根筋的憤官才不會在乎權勢呢,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信仰和名聲,和蒙毅馮去疾這些官痞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倏忽之間又是一天過去,呼嘯一夜的寒風之後,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開始飄落。

天亮時分,隨著寅時中的鐘聲敲響,咸陽城四門大開,無數等待排隊的民眾如同往常一樣接受兵卒的檢驗進出城門。

而路邊的許多食舍和早點食攤也都開始忙碌,公交馬車也已經在叮叮噹噹的鈴聲中在大街小巷穿梭,買報的報童也背著挎包在呼喊著賣報賣報,諸多官吏也都洗漱吃喝完畢乘坐車馬去上朝和上差。

整個咸陽的一切,與往日並沒有太多的區別,只是多了一場冬雪而已。

一輛四轡的馬車在車伕的呵斥下嘚嘚從城西門而入,數十個虎背熊腰身穿皮甲的侍衛前呼後擁,守門的禁軍沒有任何檢查便趕緊行禮放行,馬車順著落滿寸餘厚積雪的西門大街直奔咸陽宮朝議大殿而去。

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朝議大殿門前的廣場上,文武百官一如往日陸續乘車而來,各種各樣的馬車在劃線的停車區停下,互相拱手問好之後三三兩兩結伴低聲交談著走進朝議大殿。

陳旭從馬車上下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略帶英武氣質但卻臉色蒼白的青年,許多官員都驚奇不已,拱手問好的同時不停上下打量這個相貌陌生而且微微打著擺子的年輕人。

「勿用緊張!」陳旭微笑著拍了拍楊真的肩膀,對著四周圍觀的一群官員說:「今日給諸位介紹一位九卿之後!」

「九卿之後……」一群官員皆都愣了一下,許多人看楊真的態度也瞬間柔和了許多。

「這位相貌堂堂的郎君乃是前郎中令楊桐楊公的嫡親後輩,名叫楊真。」

一群官員恍然大悟,有些官員還對著楊真拱手施禮:「原來是楊公後人,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楊真見過諸位大人和前輩!」楊真趕緊挨著還禮,心情更加的忐忑和無助,感覺眼前這群人就像一群猛虎一般環伺四周,要把他撕成粉碎一般。

今日一切已經被陳旭安排好了,無論以後結果如何,他們楊氏都已經和陳旭綁在了一起,而陳旭,就是要借他之口,用楊桐九卿和三朝元老的身份,將雁門關之事徹底從陰暗之中亮出來,讓天下人瞭解這場衝突,以此推動自己改革大秦軍隊的目的。

未來如何楊真不知道,但他膽敢不配合,估計陳旭第一個就會拿楊氏開刀,以陳旭如今的江湖和朝堂地位,要弄一個已經辭職回家養老的九卿,簡直易如反掌,楊真興沖沖跑了上千里來咸陽巴結陳旭,沒想到見面就給他一個大彩蛋,一桶冷水將他澆入了地獄之中。

雁門關事件積怨成怒,如今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如果不能將軍隊的架構和管理更加細化,將士依舊如同帝王私兵一般沒有太多國家觀念,當兵只為官爵和封賞等目標,那麼這種軍隊遲早是要出問題的,何況有王離這種基本上空學一身兵法卻依靠祖上蔭庇上位的紈褲子弟掌控軍隊,以後軍心只會更加渙散,而雁門關這種事皇帝又置之不理的話,民眾和朝廷的對抗也只會越來越強烈,積怨也會越來越深。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火山都是積累到了無法掩蓋的地步才爆發出來的。

楊真跟在陳旭身後,身邊圍著一大群官員一邊走一邊詢問回鄉養老的楊桐的境況,而楊真一邊回答,看著一步一步越來越近威嚴無比的朝議大殿的大門,心裡越發發憷,彷彿這就是一道鬼門關,一旦踏進去就將萬劫不復。

因為只要他開口,得罪的就是大秦最頂級的貴族王氏。

楊真一步一步,邁著如同魔鬼的步伐,戰戰兢兢看著前面的談笑風聲的青年的背影,苦澀的心竟然慢慢平靜下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得罪清河侯,估計比得罪王氏更加可怕,眼下已經走到這一步,除開義無反顧之外,再也找不到另一條路可走。

楊氏,或者說自家那個已經老的快入土的族祖父楊桐,已經成為了清河侯對抗王氏的第一張擋箭牌。

擋不擋得住無所謂,主要是必須有這樣一件東西拿在手上,這場戰鬥才顯得比較正規。

文物百官脫履上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楊真被留在朝議大殿門口,陳旭也沒脫鞋施然走進威嚴肅穆的大殿之中,已經坐好的官員全都在暗自琢磨或者低頭竊竊私語,猜測今天清河侯把楊桐的孫子帶來上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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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  撕開幕布

「當~~~」卯時初刻鐘聲響起。

「陛下上朝~~」隨著謁者一聲長喝,秦始皇如同往日一般在宮人和內侍的陪同下準時從後殿而出。

「恭迎陛下~」文武百官齊聲拱手彎腰。

「諸位愛卿免禮,請坐!」秦始皇走到自己的龍椅前面,眼神掃過整個大殿之後大袖一擺坐下。

「謝陛下~」一陣椅子玉珮碰撞的聲音之後,文武百官坐好,朝堂之上迅速安靜下來。

「今日天降大雪,諸位愛卿有事早奏,處置完畢回家烤火取暖,免得凍壞了身體!」秦始皇臉色平靜的開口。

朝堂議政,一般都是處置全國各地一些很重大的事務和朝堂政令,而日常奏書三省六部個各府衙官員都會根據中書省和皇帝的批覆按照程序處置,一般不會像以前一樣事無鉅細都要拿到朝堂上來討論處理,因此現在的早朝和午朝時間要比以前短了很多,只要沒有重大事務,一般個把小時也就搞定散朝,文武百官各自會自己的署衙該幹啥幹啥去,而像陳旭這種大部分時間就會翹班回家陪老婆或者幹別的事,反正整個大秦除開皇帝之外,誰都沒辦法管他。

不過整個朝廷如此上差的也只有陳旭一個人而已,別的官員身份還沒強大到他的地位,沒有太乙仙尊做後盾,只能老老實實上差,包括馮去疾和蒙毅,一般散朝之後都窩在自己的府衙辦公。

往日朝堂議政,都是六部官員奏事,中書省配合討論,皇帝最後一錘定音解決方案,但今天,六部官員皆都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全都齊刷刷轉頭看著陳旭,而馮去疾和蒙毅兩位上卿則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如同老僧入定沒有任何動作。

滿朝文武的眼神有若指明燈一般,皇帝自然而然的也把眼神落在了陳旭身上。

「少師今日可有要事奏報?」秦始皇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陛下,臣的確有要事奏報!」陳旭站起來對著皇帝拱手行禮。

「少師請講!」秦始皇微微點頭。

「昨日有前郎中令楊桐族孫楊真從太原郡而來,給臣帶來一個重大消息,言說太原雁門兩郡有民眾和豪強勾結意圖起兵謀反!」

「嘩~~」

陳旭話音未落,朝堂之上瞬間響起一陣騷動和喧嘩,就連蒙毅和馮去疾都一起抬頭看著陳旭,臉上充滿了愕然。

「謀反?」皇帝也愣了一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少師可有證據?」

「陛下,茲事體大,臣也不敢擅自做主,因此今日上朝將楊真已經帶來,此時就在大殿之外等候,陛下可宣楊真上殿詢問詳細始末!」陳旭再次拱手。

「宣楊真!」秦始皇聲音威嚴的開口。

「宣楊真上殿~」

「宣~楊真~上殿~~」

隨著幾聲謁者通傳,很快楊真就跟著兩個守在門口的禁軍進入大殿。

大殿長達二十餘丈,雖然是白天,但卯時剛剛天亮不久,大殿之上還掛著點亮的玻璃燈籠,地面鋪著黑色地磚,幾根盤繞著張牙舞爪的蒼龍巨柱,四周遮擋寒風的布幔,整個朝議大殿之上盡皆玄色,威嚴中透露著無比的壓抑,直叫人感受到一股無法呼吸的沉重感。

楊真臉色蒼白渾身虛汗,慢慢走到距離始皇帝十丈距離跪下伏拜,「草民楊真拜見始皇帝!」

「免禮,請起來說話!」秦始皇微微抬手,楊真哆哆嗦嗦從地上站起來。

「方才少師言說楊令公讓你來咸陽通報,太原雁門兩郡有平民豪強意圖起兵謀反,此事可否屬實?」

秦始皇低沉的聲音帶著一股蕭殺之意,整個朝議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都情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一個哆嗦,楊真更是不堪,雙腿一軟差點兒就坐地上去了。

「楊真,陛下問你,無需害怕,將你昨日告訴本侯之事原原本本講出來便好,楊公乃是大秦三朝老臣,讓你來京師通報此事,無論結果如何陛下都不會怪罪!」陳旭轉身看著楊重安慰說。

「少師說的不錯,楊真,你把楊令公所說之事一五一十細細道來,朕要看看是何人膽敢謀反亂我大秦江山社稷,項氏下場近在眼前,朕會讓他們知道,犯上作亂只有死路一條……」秦始皇臉色冷峻的開口。

「是,陛下,事情是如此這般,去歲三月上巳節之後,趙地數千民眾聚集在雁門關附近踏青掃墓,祭拜李牧將軍……」

楊真把昨日陳旭對他仔細叮嚀的一番話慢慢講述出來,從雁門關之事開始,一直講到目前雁門關附近民眾因怒生怨開始暗中糾集準備起兵反抗,而隨著楊真的講述,整個朝堂之上越來越安靜,文武百官幾乎都屏聲靜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安靜之中除開楊真說話的聲音,似乎就只能聽見無數噗通噗通心髒亂跳的聲音。

雁門關之事已經過去大半年,朝堂之上知道此事的人大有人在,這些朝堂官員又彼此聯姻關係複雜,其實在文武公卿這個高層圈子,這件事已經不是新聞,甚至舊聞都算不上,只是其中牽扯到王氏,所有人主動忽略了它的危害,抱有這種心思的其實還包括皇帝在內。

也就說,此時朝堂上在座的文武百官,不知道這件事的很少,可能只有那些並沒有實權的大夫博士等散官不知道,當然,以前還包括陳旭,他也被蒙在鼓裡,沒人告訴過他。

但這件本來幾乎就要被人遺忘或者主動過濾掉的事情,沒想到今日竟然會被清河侯拿到朝堂之上來堂而皇之的討論,而且還牽扯到前九卿之一的郎中令楊桐。

三省六部沒有改制之前,按照地位等級來說,除開三位上卿之外,郎中令就是最重要的九卿職位,可以排在前兩位,真的是標準的大BOSS級別,下轄大夫、郎官、謁者和僕射四署,負責整個朝堂議政、群臣奏事、宮廷宿衛,皇宮禁軍等所有重大事務,實際上當時的郎中令比起右相馮去疾的權利來說,還要牛逼許多,不過正是郎中令管的太多太雜亂,而且皇宮和朝廷諸多事情糾纏不清,陳旭改制三省六部之時,直接就將郎中令的職務拆分的七零八落,劃歸到不同的部門去了,這樣郎中令就只掌管吏部下屬的朗將署。

但即便只是一個朗將署,楊桐照樣權利大的嚇人,因為所有王侯公卿家族後輩想要當官出仕,必須先在朗將署掛職,跟隨皇帝身邊學習處理政務,然後等什麼地方有了實職空缺,通過郎中令的推薦去當官,雖然別的官員推薦也可以去當官,但最後還得要郎中令同意,不然在考評上寫一個不堪任用,皇帝照樣不會啟用。

因此眼下滿朝文武官員,其中有許多都曾經得到過楊桐的照顧,這也是方才在大殿之外許多官員聽說楊真是楊桐的族孫之後態度大為改變的原因。

足足兩刻時間,楊重按照陳旭的叮囑一五一十將來龍去脈講得一清二楚,其中沒有任何人出聲打斷,包括皇帝都沒有開口,只是越聽臉色越是陰沉,到了最後,已經幾乎看不清楚眼珠子了。

雖然皇帝知道雁門關之事,後來陸續也有一些消息通傳,但都是一種官方視角,無論是軍營中的監軍還是密探和玄武衛,對於趙地民間的情緒和暗中的動作都不太清楚,他們只是呈報自己看得見的東西,因此秦始皇得到的也就是趙地民眾圍堵官衙,三五成群的匪徒襲擊巡邏兵卒,馬伕毒斃戰馬等事件,王離指揮當地官員和兵卒抓捕鬧事者,斬殺數十人等在皇帝看來也是理所當然之事,李牧這個曾經的趙國大將始皇帝同樣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李牧,趙國早就被他捏死了,就是因為有了李牧,征服六國的第一場滅國之戰就是剛趙國,反覆拉鋸數年,在廉頗和李牧兩位大將的守護下,秦軍雖然兇猛但終究無法大勝,數年戰爭下來損失慘重。

始皇帝征服六國的順序雖然第一個正式滅國的是韓國,但始皇帝第一個最想捏死的卻是趙國,從他登基正式稱王之後,第一年搞定嫪毐,第二年搞定呂不韋,將軍政大權抓在手上之後,第三年就發動了對趙國的戰爭,而且一直打了足足七年,而韓國第一個滅亡是因為它佔據的位置太好了,當時韓國夾在秦趙魏之間,魏國已經割讓大片國土給秦國,但秦國想要攻擊趙國只能走北地,不僅要超遠距離的投送兵力,而且後勤保障也非常麻煩,於是始皇帝為了徹底剛翻趙國,一怒之下先一jio就把韓國踩死了,然後讓大將王翦出井陘,大將楊端和出河內,雙方夾擊之下讓趙國也不得不分兵拒守,這才讓秦國在後勤上輕鬆了許多,但即便如此,在李牧的抵抗下,王翦率領的秦軍主力在井陘也沒討到好,又反覆拉鋸一年多時間,秦國直接就吐血三升差點兒沒緩過來。

所以,皇帝對李牧的恨也是強烈無比,一個李牧讓大秦起碼多死了十餘萬將士,損失簡直無法計數,因此對於王離搗毀李牧祠廟的事當時竟然還有些渾身舒爽的感覺,感覺這口氣憋了一二十年終於舒暢多了,並且也從未打算追究王離的責任。

但今天,楊真帶來的消息讓他的舒爽一下又堵塞起來。

李牧在趙地影響力太大,繼續發展下去,趙地數郡可能會爆發一場史無前例的暴亂甚至演變成為叛亂。

而這次和當初項氏還不一樣,皇帝很容易就能從其中看出不同,那就是趙地民眾的憤怒已經變成了一種同仇敵愾,從楊真的訴說中,參與其中的不光有平民,還有豪強俠士、商賈甚至是當地的官吏。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3:24
第1120章 幕後主使

「陛下,楊真所說之事臣還沒有去核實,但臣在八月中旬見到過一封刑部呈上來的廣武縣令的奏書,訴說的就是此事,不過內容語焉不詳,臣就暫時壓了下來,但此後就再無任何消息傳來,臣也以為此事就此平息下去,直到昨日楊真來找臣訴說此事,臣才感覺到事情已經非常危急,因此今日帶楊真來面見陛下陳述此事……」

陳旭說話之時從衣袋之中掏出一封奏書說:「當初廣武縣令的奏書在此,請陛下過目!」

「呈上來!」始皇帝臉色難看的微微點頭,蘇越趕緊走下台階將奏書呈給皇帝。

「陛下,此事本不該廣武縣令管轄,也不該刑部通報,戍邊的將卒本意是保境安民,但竟然不遵軍紀私自出營,無事生非挑釁民眾,毀壞寺廟傷及無辜,此事若武城侯或者雁門關守早做通報,陛下和朝堂也能早做安排安撫,但發展到如今地步,和當地官員懈怠散漫有很大關係,臣建議將雁門關守和廣武縣令押解回京師,以瀆職之罪懲處,對於毀壞靖邊寺和出手傷人的兵卒也緝拿審訊問罪,所有牽扯其中之人皆都治罪,以此平息趙地百姓的情緒……」

陳旭的話讓朝堂之上微微一震騷動。

許多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就連馮去疾和蒙毅都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微微的輕鬆。

清河侯臨到最後一步,還是沒打算把戰火燒到王離身上。

「陛下,臣以為左相言之有理,軍卒私自出營本就是大罪,搗毀寺廟傷人性命罪加一等,雁門關守身為朝廷命官卻縱兵為亂不加阻止,實屬瀆職,而廣武縣令明知此事卻不積極呈報,而是拖了數月才上奏朝廷,而且奏書也說的不清不楚,同樣犯有瀆職之罪,臣建議一同治罪!」陳旭身後,中書令站起來為自己的頂頭上司頂帖。

「左相和中書令言之有理,臣等附議!」中書省一群陳旭的大小跟班都呼呼啦啦站起來頂帖。

如今陳旭再也不是往日三品的左中侯和無權無勢的光桿侯爺,而是有了一大票小弟,老大發話,如果小弟都不好好頂帖,回去之後恐怕後果有些不好預測,即便是左相可能會陷入和王氏的爭鬥之中,但眼下三省六部其他官員都還可以觀望站隊,唯獨中書省的官員不能,因為他們身上都已經打上了清河侯的標籤,從內褲到靈魂都是左相大人的,無論他們想不想參與,眼下都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

中書省一動,其他文武官員也都開始猶豫搖晃,陸陸續續又有一些大夫博士和一些平日與陳旭相熟的官員站起來附議,要求懲辦雁門關守和廣武縣令以及鬧事的兵卒。

始皇帝把奏書放在御案上,沉默片刻之後開口:「少師與諸位愛卿言之有理,但朕也不能光聽楊真一面之詞,此事由蒙卿負責,速速派出御史赴雁門打探詳細情形,若事情屬實,立刻將雁門關守、廣武縣令和鬧事的兵卒押送回京師受審……」

「陛下,此事勿用派遣御史調查,縱兵作亂之事和雁門關守無關,而是另有他人?」

就在蒙毅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吏部屬丞江璞卻提前站起來開口。

「嘩~~」朝堂之上又是一陣無比的騷動,而且許多人都不由咯噔一下,彷彿吃飯咬在了一顆小石子上,渾身都酸麻無比,感覺今日這件事有些要失控了。

首先江璞是尚書省官員,但此時在馮去疾還沒任何表態的時候先站起來為陳旭助陣,這個本身就不太正常。其二就是江璞口中的另有他人許多人瞬間就聯繫到了武城侯王離身上。

也就是說,這把火終於還是燒到了王離身上。

馮去疾和蒙毅再次互相對瞅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對方臉上的嚴肅和無奈。

楊真的來歷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是楊桐吩咐來找陳旭的也好,還是陳旭找出來的一個撬開此事的釘子也好,眼下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件本來應該是隱藏在暗中的事被撕開了幕布,今日散朝之後雁門關事件必然要傳播開來,咸陽和天下民眾都會慢慢知曉。

楊真方才訴說的內容從未提到過王離半個字,因為他是從民間的角度訴說的經過和結果,皇帝還有轉圜的餘地,把這件事最終壓在雁門關守、廣武縣令和一群兵卒的身上,那麼這件事最終可以讓王離脫身,但江璞突然毫無徵兆的站起來,一下子就會徹底撕破這層面紗,將戰火引到王離身上。

「陛下,臣有切實證據證明,雁門關事件就是武城侯王離故意為之,搗毀靖邊寺和殺死殺傷當地平民的兵卒就是武城侯縱容指使,而武城侯在此後不僅毫無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拘拿到官衙伸冤的平民,最終導致趙地諸多名士豪紳聯名上書廣武縣令要求釋放被拘押的民眾,而武城侯指使廣武縣令和雁門關守大肆搜捕這些名士豪紳,更加激起當地民眾的憤怒,這才讓這件事愈演愈惡劣,最終成為了眼下的情形,武城侯身為鎮守西北軍營的大將軍,卻不顧軍令縱兵為禍,激起民眾對朝廷的不滿和憤怒,按我大秦《軍爵律》、《戍律》、《將營律》等軍律,將私縱兵,為大罪,奪爵三級,軍卒私鬥,奪爵一級。無故傷人性命者,依法皆斬,雖有軍功相抵,但不得逃脫罪責,可黥面為奴……」

整個朝堂之上陷入了死寂一般。

江璞這一席話,直接毫無避讓的將所有罪責都按在了王離頭上。

「陛下,此並非臣胡言亂語,而是臣的侄兒江楚天就是武城侯將營校尉,當日雁門關之事發生之時,其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武城侯親自指使兵卒衝入靖邊寺,而後和祭祀的民眾發生衝突,最終釀成數十人死傷的慘劇,臣有侄兒江楚天寄還的書信一封,裡面將此事敘述詳盡,書信在此,請陛下一觀……」

江璞從袖口之中掏出一封揉的有些皺皺巴巴的書信,緩步走到朝堂中央,雙手呈給下來的蘇越。

這封信,他已經隨身攜帶許久了,等的就是這一刻。

書信很快交到秦始皇手中,秦始皇臉色陰沉的打開,越看臉色越是難看,甚至鬍鬚眉毛都在微微顫抖,最後突然身體一晃差點兒從龍椅上跌落下來。

「陛下~~」距離皇帝最近的蘇越嚇的一個哆嗦,但卻又不敢上前攙扶。

「朕頭痛,今日朝議就此作罷,散朝!」皇帝捂著額頭搖搖晃晃站起來,隨即被一群宮人上前扶著走進後殿。

寂靜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都不知所措,一個個互相大眼兒瞪小眼兒。

馮去疾和陳旭蒙毅三人互相也看了幾眼,然後蒙毅站起來說:「陛下身體不適,早朝就此作罷,諸位回署衙辦公!」

整個朝堂的氣氛忽然一下鬆懈下來,文武大臣幾乎都鬆了一口氣站起來,三三兩兩交流著走出朝議大殿,陳旭也和馮去疾蒙毅拱手之後帶著楊真走出朝堂,在門口遇到江璞,兩人並沒有說話,江璞也只是微微拱手之後便沿著台階大步而去,沿途的官員都像看到蛇蠍一般紛紛避讓開來,招呼都不敢和他打。

不久之後,一個宛若驚雷的消息很快便隨著散朝的文武百官傳遍整個咸陽。

前郎中令楊桐委託族孫來咸陽拜見清河侯,今日上朝爆出去年發生在雁門關的一樁慘案,言戍邊兵卒搗毀供奉前趙大將李牧的寺廟,並且造成數十人傷亡,雁門關守和當地官員隱瞞此事,抓捕趙地民眾上百人,由此引發趙地民眾和戍邊兵卒的衝突,數月下來已經導致數十人死亡數百人受傷,而且情形越演越烈,當地官員和兵將不僅大肆搜捕議論聲討之人,還強行阻攔當地商旅來往於咸陽之間傳遞信息,導致如今雁門諸郡民間激憤高漲,隱隱有暴亂反叛之勢,清河侯提請皇帝將參與此事的官員和將卒全都捉拿回京師受審,以平息趙地百姓的憤怒。

吏部署丞江璞為證實此事,還獻上一封侄兒江楚天親筆寫下的書信為證,裡面詳細敘述了雁門關事件的前因後果,而且特別指證破壞靖邊寺的就是武城侯王離指使,參與者還有他的貼身侍衛。

江璞的指證讓此事板上釘釘。

王氏一門三頭老虎,皆都深得陛下器重和信任,王氏父子掃平六國為大秦一統華夏立下潑天大功,而後王離征服東胡,王賁又剛剛征服百越,也就是說如今大秦偌大的江山幾乎就是王氏三代人打下來的。

但如今因為一件小事,身兼左相的清河侯在沒有提前通報皇帝的情況下當朝挑明此事,似乎劍有所指。

此時距離上將軍王翦剛剛辭世還不過百日。

幾乎所有人都想不通陳旭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樣做的後果不光會得罪王氏,還會讓皇帝下不來台。

而江氏的舉動也讓人驚訝,在蒙氏和馮氏兩個上卿家族都不摻合的情況下,他們為何要站出來支持清河侯,這明顯是將江氏攪入泥潭之中,因為這件事並不難看出結局,即便是皇帝答應懲治王離,讓人將他捉回咸陽來,最終的結果必然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能就是幾句不疼不癢的批評教育之後換個地方繼續領兵,而江氏此後只能跟在清河侯的身後搖旗吶喊,再無保持中立甚至旁觀的機會。

這個舉動不符合官僚家族的政治觀。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皇帝突然頭疾發作退朝,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皇帝的一個藉口而已。

皇帝需要仔細判斷嚴查此事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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