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空特日記VOL.45
92年4月
這時候我已經進入軍旅生涯的的後半段
心裡已經開始猶豫未來要走的路了
當時我堅定認為
這種薪水待遇跟福利休假制度,外面是真的很少見
我大概真的會以在軍中撐完20年領取終生俸為目標
(不過聽說現在改成85制啦?
年齡跟服役年資相加必須大於85才有資格領取,而且只能領取在職時的85%
甚至有消息說終生俸制度遲早要被廢除
或許在這民生不振的年代,軍公教人員的終生俸福利讓很多人無法接受
因為是拿大家的納稅錢去養他們阿...
我是因為當過職業軍人,所以我知道軍人心酸在哪裡啦,還不至於反彈太大
不過我還是對政府那些西裝筆挺吃香喝辣的文職狗官拿終生俸有意見
已經夠肥了還吃!!吃死你們算了...抱歉,離題了)
OMEGA離開已近1個月
這段期間我一開始感覺有點無聊而且空虛
跟當初同梯退伍跟我分開後的感覺一樣
我甚至覺得有點遺憾,怎麼我欣賞的人都不幹志願役阿?
還是應該反過來說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不會拿寶貴生命時光去浪費在軍中的?
或是更難聽一點...他們認定就是因為沒本事才去當志願役?
(不過我覺得最後這句話是看人說了
我曾看過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專兵在我面前直接說
"我哪像你行情那麼差?趕快把兵當一當,退伍後隨隨便便也7.8萬"
但那個兵退伍後我所知道的消息是他直到現在也沒突破3萬)
後來還是跟amy、bob、culo沒事情閒聊瞎掰才慢慢渡過這段無聊時光
整個排組的人也因為OMEGA退伍前說的那番話
不再對我感到那麼陌生
甚至也有膽子比較大的兵說
"其實MARK排副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好好先生
八成是以前因為脾氣太好管不動兵
後面想到乾脆用傳言替自己製造一些傳說的方式
來增加新兵對他的恐懼,只是沒想到後面虎爛過了頭
沒人敢跟他在一起了,只好拜託輔仔在退伍前幫他說一次好話洗刷自己製造出來的錯誤形象"
"拿鋼盔砸人的傳聞應該是空穴來風吧?他看起來脾氣沒那麼壞"
"排副你老實承認吧,其實你很喜歡跟兵混在一起的,對吧?"
種種看似合理卻又奇怪的說法
每次只要三個兵一聽到最新版本,就會拿到我面前虧我一次
我只是笑而不答,因為那段時期的歷史說出來
傳了出去只會浪費掉OMEGA當初的一片苦心
不過這種局面也不壞,至少底下的兵沒像那時候一樣把我當瘟神猛獸看
整個排組只需要用好話講的就可以執行命令了
我也是沒事就跟排組的人閒聊
問他們想要什麼?對什麼覺得不滿?
當然,我不是有求必應的萬能使者
也遇過很多次兵開口說完話後我就直接打槍說"不行"的情形
整個排組進入了另一個氣氛融洽的開端
曾經惡名昭彰的那個我也慢慢走入了被人遺忘的歷史
我漸漸卸下武裝了...
我常在這個版上看到一堆62旅、71旅時代退伍的前輩學長留言
明明當兵時間前後差不到3年
但從他們共通記憶中所描述出來的"空特"
跟我們精實案後這些"航特"出來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是一段我只能耳聞卻未經歷的時期
一樣是特戰,或許我們這些後進學弟表現上是真的差得很明顯
但我相信,無論是哪個時期的傘兵
都是因為相信傘徽的與眾不同及榮譽感才進來的
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觀念及思想
而我接下來要說的這段回憶...主角不是我
我只是配角,只是有時候想起來卻讓我覺得無奈
更讓我感嘆自己的無能為力
可能看到接下來這段故事
會讓一些曾經幹過特戰幹部退伍的人抓狂
留言說"好爛的兵!"
但請勿真的這樣留言...請耐心地看完這段故事
只因為我相信,在不同的時代雖然人的想法不同
但對自身對與錯的判定標準不因環境而異
對的事情,換了環境一樣是對嗎?
錯的事情,換了背景就會改變立場嗎?
92年5月的初夏
"班長,你們這樣怎麼行呢?你要領導我們阿兵哥,就必須身體力行自己定下的規則
你常在部隊集合時檢查我們阿兵哥的服裝儀容,現在自己的皮鞋卻髒成這樣子..."
說這句話的是lai,一個反應不慢,學歷不高,可是社會經驗豐富個性正值的兵
連上一堆士官幹部對他沒輒,不是說他背景很強有後台
而是這個兵做事情好像天生就要求高標準
加上他敢言敢行,很多時候他的能力甚至比一些標榜大學以上學歷的班長強
(這種現象其實並不陌生,當過兵的人就知道了
有時候社會經驗遠比學歷重要得多)
加上他在入伍前,早在外面社會當廚師快5年了
社會經驗豐富的他,有時候甚至會當場指正幹部的一些小缺點
可別以為他學歷不高講話就很粗俗
(他只有國中學歷)
他講話針針見血而且直抓重點,表達能力很強
一開始很多人都對他感到不滿,可是他做起事來真的沒話說...
他只要敢指正對方的,那他絕對做得比對方好,而且事後他不會翻舊帳
偶爾也會遇到別人指正他缺失,他會當場大聲跟對方說"謝謝你的指教!!"
真是稀有動物?不是嗎?
他總會跟連上的士官及兵強調
"你們要珍惜像我這種人,有沒有聽過益者三友?
這個年頭社會上敢不惜得罪你們指正你們缺點,只求你們進步的人不多了
我覺得如果有用真誠待人就該像我這樣,我也希望我能在你們檢視我缺點的情況下讓自己進步"
久而久之,他在連上有時候講話甚至比一些義務役士官還有份量
但他卻刻意跟志願役幹部保持距離,理由我曾問過他,他回答說
"其實連上志願役幹部缺點比義務役還多,有的志願役幹部甚至只能以幼稚形容
但我還是要遵守兵該有的分寸,所以我不講"
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但自己反覆思考幾次後,好像真的是這樣?
我也曾被他私下告知我哪裡做得不好,但他都是託三連星個兵私下跟我轉答
理由是他知道我一個排級幹部在公開場合還是需要留點面子,所以他還是私下跟我說
至於義務役,因為在軍中比較沒什麼利害關係,所以他都當面指正
有一次,排組的所有人職缺位置出現變動
多了一個傳達兵的職位,我跟三個兵說
"我想把傳達兵的位置給lai做,你們覺得怎樣?"
(三個兵到這個階段為止就幾乎變成我專用的私人幕僚兵了,我們的確私下也挺有得聊
但正常公開場合我幾乎不插手其他幹部管教他們三個,公歸公,私歸私)
三個人都搖頭說不要,我問為什麼?
"齁~排副,你不知道他有多會唸,上次我只是在擦槍坐他旁邊
他看到我隨便擦,當場把我唸到臭頭,還親自示範一遍給我看
跟我說什麼...槍是軍人第二生命,不能隨便亂擦...我被他唸到頭都抬不起來"
"那他自己的槍呢?"
我問下去
"沒話說,內部零件抹油抹到剛好,槍管內部會卡灰塵的地方他清得閃閃發亮"
三個兵同時豎起大拇指
(我看到這裡我就知道他們3個渾蛋每次擦槍一定都隨便亂擦...所以3個人一定都被他指正過)
後來,我想用lai當傳達兵這件事情在排組傳開來
排組一堆兵抱怨連連
"排副, 你別鬧了,你知道我上次吃飯的時候只是稍微坐歪位置一點點
他就跟我說這種坐姿日久會駝背,要我改過來,我一邊吃飯一邊看他示範,那餐吃得超痛苦"
"我也是阿,上次掃廁所他說我刷馬桶方式有缺點,當場做給我看,把馬桶刷得可以當鏡子
還跟我說要這樣刷東西才用得長久..."
但這類的抱怨我聽得越多就對lai越滿意,因為這代表他做事的確有自己一套原則在
而且是那種求進步的原則,不是那種為龜毛而龜毛的原則
他自己也知道大家對他個性感到不可思議,總是說他太認真了
他不生氣卻笑著說
"如果只是讓你們罵我一時,日後卻感謝我,那很值得"
我跟他本人說我希望他來做我的傳達兵,卻被他一口回絕了
理由是"排副你會被我點到臭頭"<<真夠狠阿
但他雖不肯接,卻跟我說他認為用我週遭那三個兵當傳達倒不錯
我問他
"你知不知道他們3個看到你就想跑?"
"我當然知道,因為他們3個做事很混,怕被我抓到又唸一頓,不過那跟他們適不適合當傳達是兩回事
他們3個人品行正直沒心機,排副你要留人就要留這種人在你身邊"
"你意思是說我身邊也有品行不正直,心機重的小人阿?"
我虧了他一下
"不是,而是我可以確定最少他們3個人合格"
後來,lai終究沒當我的傳達兵,繼續在連上靜靜地坐他的工作
但我也沒聽他的建議用三人當傳達,
因為他們3個人給我一種太愛玩的感覺,有點靠不住
我用了排上一個反應很靈敏的新兵du做傳達
從這個地方就可以看出我識人能力還有待加強,
因為沒聽lai的建議日後讓我付出了代價
那是一種對人性的再次失望,也是接下來要說的重心
OMEGA說得沒錯,我接下來真的有一段苦日子要過...
(接下回,10月23日晚間更新,從明天開始1~2天更新一回,多謝各位的指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