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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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892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3 17:06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廷對

  「分守江戶參將李順覲見~~~~」

  門外的侍從高聲唱禮,王通點頭,不多時,兩名侍從領著一名二十出頭的將領走了進來,到了王通跟前,這名將領跪下見禮。

  「自家人跪什麼,快起來,賜座,賜座!」

  看到這個參將李順,一直神情不怎麼變化的王通卻露出了笑容,滿臉都是疼愛的表情,侍從們並不感覺奇怪,早就預備好了座位。

  在王通身邊擔任侍從大都是勳貴和武將以及各地貴族的子弟,也有些文官的後代走了這條路。

  這算是一條捷徑,歷練一段時間之後,到軍隊中一般會從副營官做起,在地方上,也會擔任縣一級實權衙門的副手。

  實際上,真正難熬的是這些侍從的第一個實際職務,在軍方要做滿四年,前線可以縮短為三年,如果有軍功的話,則是兩年,文官如果沒有皇帝親自認可的功勞,必須在地方上實打實的做滿五年。

  這其中也有特例,比如說,一些在擔任侍從期間就已經有優秀表現的年輕人,會被指派到南洋和倭國擔任縣級地方的正職,這個制度實際上在王通未稱帝前就已經實行,在王通身邊擔任親兵和文書的年輕人實際上就是為了文武系統準備的後備人員。

  他們的第一個實職做滿之後,表現和評價會直接被中樞各個衙門審核,然後決定任命,接下來的陞遷就要比其他途徑上來的年輕人迅速很多了。

  有傳聞說,侍從們離開王通身邊後就會得到一個簡單的評價,如果評價不好,他們會在第一實職任期滿後就地提拔成正職,再行考察一段時間。

  畢竟這個制度也剛剛成為正式的法度一年,從前不過是遼國公和樂浪郡王自家的規矩而已。

  現在帝國的青年才俊們,不少人都是在王通身邊擔任過這樣那樣的位置,這個倒是人所共知的。

  但在皇帝面前能被這麼親熱對待的年輕人卻不多,而且這個年輕人從未在王通身邊擔任過侍從,是從軍中一個普通的長矛兵一步步被提拔起來,六年之間從一個士兵到分守一方的大將,算上明時也都是頭一份了。

  這個叫李順的年輕人的確很出色,駐紮在江戶城的時候,城內的德川殘餘叛亂,是他先行發現,派人急速通報江戶駐軍之後,又叫起十幾名同伴兵卒,三十幾個三江商行的護衛,守住了江戶城的西門,擋住了足足三千人的進攻。

  德川殘餘有幾百名原來的武士出身,還有幾十桿鐵炮,這樣的力量不能說不強,而且城外還有被鼓動的近萬農民,一旦城門打開,局面立刻會糜爛,當時,王通在大明的聲望已經是如日中天,大事也在進行中,容不得有任何的閃失,這位李順爭取到了兩個時辰的時間,只有兩個同伴活了下來。

  但隨即城內的駐軍被集合起來,在東門外的駐軍也趕了過來,叛亂被鎮壓了下去,局面穩定。

  李順在「泰昌江戶之亂」立下大功,這就是他被提拔的功勞基礎,不過,嚴格說來,這個大功也不能讓他在六年之內成為參將,因為他是魯王李虎頭的獨子,對於功臣勳貴的爵位倒是按照明時制度,王爵僅僅追贈,不封生者。

  原本王通以為李虎頭沒有子嗣,後來史七派人調查,才知道李虎頭雖未婚娶,卻曾和當地一商人女兒住在一起,並且答應要納對方為妾,但李虎頭出事之後,那女子也急病而死,那家人怕遭禍一直是隱姓埋名的撫養李順,並且送他進禁軍當兵。

  也是巧合,追查到李順身世的時候,李順正好在江戶立下大功,這就一步步順理成章的被提拔了起來。

  「外將入京,辦差事是第一要緊的,不然會被加上個「不勤」的考評,所以來京師辦差,早飯都是吃不得的,你還沒吃吧?」

  侍從們在那裡口鼻觀心,不過也有些不沉穩的互相交換眼色,心想武皇帝對自己的兒女都是嚴厲的很,對這位小爺卻是如此的親切。

  「回陛下的話,臣還沒吃早飯。」

  「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飯怎麼行,來人,安排御膳房的人送些飯食上來。」

  一名侍從點頭答應了,剛要走,卻又被王通叫住,王通拍拍額頭笑著說道:

  「讓廚房用干豇豆和燉肉混著燒一下,大火燒,紅燒的法子做。」

  接到命令的侍從在下面呆了下,怎麼陛下這等人還說起這樣的廚房規制,難道自己聽錯了,不過迅速的反應過來,急忙的去了。

  李順也是帝國武人中的傳奇之一,加上這身世後,更是受人矚目,王通一共見過他兩次,今天是第二次,身邊的侍從們儘管有所耳聞,可今日見卻感受到了李順的恩寵。

  在王通面前,李順明顯有些緊張和拘謹,王通的態度越和善親近,他就越不自在,聽到這麼說,連忙又是起身稱謝。

  說話的時候,王通一直是打量李順,看到他起身稱謝,擺擺手笑著說道:

  「你父親當年最喜歡吃這道菜,大碗米飯一次能吃三碗,還非得讓我燒……」

  說到這裡,王通又是用手拍了拍額頭,卻是沉默下來,政事堂中的氣氛有些沉悶,一邊的沈安剛要去勸,王通清了清嗓子卻自己轉了話題,開口說道:

  「這次讓你回來述職,主要是想聽聽你奏摺上的說法,書信往來總有說不到的地方,你講講吧!」

  談及公事,李順卻是自然了些許,連忙站起說道:

  「陛下,倭國雖然連年戰亂,可也是有我大華兩省之地大小,人口近千萬,我軍駐倭國共五萬,分在要地守備,我軍乃是天下強軍,倭人羸弱,如今看太平無憂,但卻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加派兵馬,軍費浩繁,若是大華承擔則是靡費,若是倭國承擔,短時間或許可以,可長久看,也是壞處……」

  這一日在宮中的對談,差不多形成了日後大華對倭國政策的底子,當然,後來對倭國的稱呼就是海東省,海東省開始有八個府,後來變成了十三個府,一共六十六縣,還有四個單列的州城。

  最初的百年,各個府之間的進出有如異國,檢查嚴格無比,唯有華商才能通行無阻,在大華武帝三年時候開始吸納倭人進入軍隊,不過倭人的軍隊不配火器,唯有在駐軍駐地居住有產業的男丁才有資格報名,必須有家人兄弟作為擔保,必須懂得漢語。

  這支由倭人組成的軍隊稱之為治安軍,本地兵不得在本地,而且在有意的調遣下,往往是世仇地方的人彼此駐守治安。

  在沒有王通的時空中,對於倭國來說,「日本」這個概念一直只是個概念,各個藩國的人只知道自己是這個藩國的人,而不是什麼日本人,豐臣秀吉整合倭國的時間太短,各個藩國之間還沒有融合,明和華的征服以及嚴格劃分對待邊界的做法,加劇了這種分別,讓倭國各處始終不能捏合為統一的力量。

  治安軍的陞遷規定連倭人自己都是讚歎,只要積累軍功到了程度,馬上就有擢升,但不會在自己的營頭,往往會調往他處,如果獲得兩次提拔之後,並且漢語等同於漢人,那就會被調往大華本土,駐守在建州行省或者海西行省,在那裡他不會被當做倭人,而是被當做漢人對待。

  如果願意,這個人可以將家眷搬到建州或者海西去,在那裡獲得一塊世襲的土地,如果不願意,他會在倭國某處地方得到一個文職的位置。

  總體來說,大華對倭國的控制有強有弱,九州最強,一方面有海軍和海商的協助,一方面有島津家的幫忙,在本州島上,大阪府和江戶府兩處的控制也不錯,因為兩處都有海港,也有駐軍。

  真正讓倭國在百年後成為海東省的政策不是以上那些條,而是「說漢語,寫漢字,穿漢服,行漢人事者為漢人」的政策。

  原本就是對華夏文明極為敬仰的倭國士民對這個政策並不怎麼牴觸,這個民族雖然凶悍暴戾,喜歡走極端,卻對強者臣服的很徹底,

  也就是在實行這個政策三十年後,倭國已經有四分之一的人口達到了這個標準,而且大多是豪商、公卿、僧人和原來的武士階級,這是這個民族的中上層,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倭國改海東省的建議被提出。

  「蒙古、女真、朝鮮、倭國,除卻言語習俗不同,相貌什麼的都和華夏子民沒什麼區別,應是古時飄散四方的華夏苗裔,這樣的民族徹底同化之後,就是漢人,十年,五十年,百年之後,都是華夏的子民,至於那些高鼻深目、碧眼白膚的番人,那就是非我族類了,這個長久來看,必定要你死我活的。」

  王通在對談中說的這番話,在很久的一段時間內,都只是大華高官和貴族才能看到也必須看到的寶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3:1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4 23:37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資歷和往事

  從大明萬曆二十一年的入朝開始,一直到萬曆二十二年中的大戰結束,儘管倭國還有烽煙,但朝鮮徹底平定了。

  朝鮮國王李昖一行人在去往漢城的時候,半路上遭到了「倭寇殘餘」的襲擊,當地明軍「救援不及」,導致朝鮮國王李昖一行人死傷慘重,王族以及大臣都是死傷殆盡。

  好像是個信號一樣,平靜了沒有多久的朝鮮全境突然變亂處處,朝鮮許多殘留的文武官員和曾經聚眾抗倭的鄉士們,有的被倭寇殘餘襲擊,有的被「女真盜匪」襲擊,都是死傷纍纍,損失慘重。

  萬曆皇帝「震怒異常」,此次統制文官徐廣國罰俸半年,遼國公王通罰俸三個月,同時命令遼寧三鎮兵馬火速入朝穩定局面。

  在京師的朝鮮幾名殘留貴族,有感於局面艱難,僅憑朝鮮自己已經無法維持局面,所以聯名請求內附為天朝府縣。

  內閣六部激辯多日,又有言官上疏參與,萬曆皇帝也是猶豫再三,朝鮮在京勳貴哭求叩首於大明門外一月有餘,萬曆皇帝終於是下詔允許朝鮮內附,設立八府兩州,由朝廷派兵駐守,派官治理。

  朝鮮歸屬於遼寧治下,專設遼寧朝鮮行都司,遼南總兵孫守廉專鎮,現在遼南總兵孫守廉所管轄的地方等同於一個大省之地,在遼寧三總兵中的位置已經是最高,朝廷已經在議論給遼南總兵加「鎮」字的將軍銜。

  差不多在王通登基的十年前,朝鮮就已經是穩定了下來,不過朝鮮舊族中一直有怨言,說朝鮮上下最為忠心,也歸化的最為徹底,為何中樞對朝鮮遠不如對倭國,親疏遠近怎麼是反過來的。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個倒也不假,而且朝鮮和遼寧接壤,若有事大軍頃刻及至,倭國隔著大海,自然不同。

  所以倭國漢化士民最先有等同於漢民待遇,而朝鮮人則是低了一等,要專註明為朝鮮,這個政策實行了很久。

  歸化、建州、哈密等地,都被認為是大明的固有領土,蒙古人自從太祖成祖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在大明效力,上上下下都不把他們當外人,他們自己也是如此,但朝鮮和倭國,卻是新徵服的領土,從萬曆二十二年,一直到大華年間,國家上下都是另眼看待,說一樁,總要提起另外一樁。

  當然,倭國和朝鮮比起南洋土著們的命運還是好的,如果你只看朝廷的公文,甚至會有一種錯覺,那就是南洋只有漢人,並無其他……

  也是今日王通召見李順,談的又是對倭政策,下面的侍從們難免會有些議論,他們接觸國政不少,有些自己的見識和見解這也正常。

  王通對李順的恩寵的確讓人咋舌,吃了早飯,午飯和晚飯也是一起吃的,雖說如今皇宮的規矩不大,皇帝經常和臣子們一同飲宴,可對一個參將這般,卻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各家的年輕子弟在天子身邊,一方面學習知識,接受培養,另一方面,也有給家裡打聽消息的職能,按照規矩,王通貼身侍從有三十二位,各有職司,有的是機要秘書,有的則是武裝保護,還有的人負責處置瑣事。

  能送孩子做這個的人家,在大華富貴序列中,也都是排的上名號的角色,自然要對宮中的風吹草動有個把握,家裡也好判斷站隊。

  今日的事情算不得什麼大事,隨口一提就是,在皇帝王通身邊伺候的人下值,也不忙著回家,他們是富貴子弟,俸祿不少,手頭也寬裕,隨便尋個酒樓飯莊,就將晚飯解決了,天子身邊的侍從吃飯,講究去振興樓和美食館,這兩個飯莊都是京師第一等的氣派所在,東西南北各有分店。

  負責瑣事的兩個侍從平素交好,一同去了振興樓西城的莊子,別看是負責瑣事的,能在王通身邊做這個的,都是年輕人中的俊傑人物了,究其家世,那都是顯赫異常。

  酒樓飯莊的夥計們都是有眼力,能記住人的,看到這二位爺過來,那都是著力的巴結伺候。

  這二人也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跟在王通身邊久了,也知道該低調謙和,尋了個雅座坐下,點了幾樣菜餚,溫了壺酒,侍從中有一半的人是常設,卻也有部分人是輪值,這二位就是明日開始休息,所以要喝酒的。

  打發走了夥計,兩個人對坐,雖說沉穩,可一來是交好,二來畢竟年輕,這雅間看著私密,有些閒話也就說得多了。

  「你看看那李順,比咱們還小個幾歲,如今已經是參將了,咱們放出去最多也就是個守備千戶,人和人真是沒得比!」

  「你老兄腦子壞了吧,和他比,他就算不在倭國立功,這魯國公的位置你怎麼比,沒聽到嗎,他還要三十歲之後襲爵,估摸著三十歲的時候,身上怎麼也該有個將軍的稱號了。」

  兩人碰了一杯,都是感嘆,大華的軍制大體承襲明朝制度,但各處主持軍務的人卻和從前不同,在邊關要地設將軍,以其所駐紮城市為前綴,比如說西安將軍、大同將軍等等,總兵位在其下,於軍務有專決之權。

  這個情況的發生,一來是萬曆十五年開始的軍制改革,邊鎮的防務逐漸被禁軍接管,當地總兵統轄的兵力大大減少,二來是吸取明時文官統制兵馬的教訓,避免文官統兵的不知所謂,提高效率。

  從前的宦官監軍規矩也是被廢除,每一名將軍身邊一般都有幾名副官,其中一名副官必然是錦衣衛千戶,而且不是駐紮在當地的錦衣衛子弟,必定是京師派遣,定期輪換,在將軍所轄的部隊之中,也有錦衣衛營,這個實際上就是起到從前監軍的作用。

  而且現在的將軍和從前的總兵不同,現在大華一共是十個將軍,除卻鎮守要地和守備京師之外,其餘幾個都是負責一個方向的攻略,開疆拓土,斬將殺敵,這是武人的榮耀,每個人都是羨慕非常。

  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一人感慨說道:

  「這人真是要看時運,不光是看自己的,還要看自家老的,家父這邊倒是運氣好,和陛下一起在虎威武館呆過,你說他當時要是跟著陛下和魯王一起多好,偏生是跟著秦國公追打的那一夥,你說說?」

  「顯擺不是,顯擺不是,你家大人好歹乃是虎威武館一期出來的,我家老的,當年還沒這個福份,要不是跟著張老都堂跟得早,還沒今天呢!」

  虎威武館出身,如今在大華帝國是一塊金光閃閃的招牌,當年那些被選入的少年,當時沒想到和萬曆皇帝同僚,更沒想到在萬曆當政的時候他們沒有因為這個資歷獲得什麼提拔,當然也沒有想到,他們的榮華富貴會因為王通而來。

  在虎威武館呆過,一直在禁軍中做,不要站錯了隊,且不說那幾個國公,其餘最差的也是個伯爵,就算站錯了隊,也可以享受三品官員的待遇,而且家中產業有免稅的待遇。

  除了虎威武館出身之外,另有「南街錦衣衛百戶辦差」「天津衛舊人」「虎威軍舊部」等等出身,這都是榮華富貴所在,當年看著不起眼的一個個人物,如今都是發達起來了。

  所謂「張老都堂」,就是如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張世強,他的爵位是海國公,是王通身邊一等一的親信大臣,七十多歲的人了,還位高權重。

  另外,虎威武館如今的名字是虎威講武堂,在京師城西,常年有一千多名學員在其中學習,有各處的有志青年,也有來進修的武將武官,如今各處想要做到游擊以上,就必須要有虎威講武堂畢業的資格,很多將領都要過來進修,天子每五天來一次,太子每七天來一次,這都是常例。

  「當時站在一起打架又能怎麼樣,能不能到今天都是難說的緊,李虎頭如何,還不是背後挨了一刀……」

  「這個還是少說的好……」

  說話那人明顯有些喝多了,聽到這個擺擺手,大大咧咧的說道:

  「這些事都是有官方的冊子說明的,有什麼不能說的。」

  說到這裡,那人又是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的湊到前面說道:

  「老邱我告訴你,這樁事我聽人講過,當時不光是萬曆派人問過李虎頭,據說陛下這邊也派人問過。」

  「你這人每次喝酒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你醉了,你醉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消息送到了王通的手上,說明昨夜酒樓中這兩名侍從對談,王通看過之後批示了兩句「故作醉言,不必理會」。

  萬曆三十一年時候,科爾沁部殘餘勾結商團武裝作亂,李虎頭率軍前去鎮壓,一切都很順利,將敵人逼進死角殲滅,激戰的時候,李虎頭受傷戰死。

  大明在萬曆五年之後,對外作戰還沒有這樣高級的軍將陣亡過,不過馬上就有消息流傳,李虎頭所受的致命傷在後背……

  這件事是一切的開端……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3:10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5 16:29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傳教士的筆記

  萬曆三十一年七月,忠勇侯禁軍虎威軍主將李虎頭戰死在塞外,此事震動天下,意義也是非凡,甚至可以說是天下局面大變的一個關鍵。

  那時和現在,無數人在自己的筆記中寫下了或者靠譜或者離譜的猜測和記述,大量或真或假的消息也是流傳出來。

  泰昌四年,有一個葡萄牙傳教士在離開天津的時候,錦衣衛在例行檢查的時候搜出一本冊子,儘管是用葡萄牙語寫的,可在天津衛,語言不是問題,很快就是將所有的內容翻譯出來。

  這本冊子記述了各種大明的政壇秘事,很多內容是犯了大忌諱,這個傳教士遭受到了嚴厲的懲罰,被發配到呂宋去做終生苦役。

  但錦衣衛的保密能力實在是太差了,這本冊子翻譯過來的內容流傳到了市面上,幾個私刻的書坊看到了其中的商機,印了一大批出來,發了筆財,等官府注意到這本書並開始明令查禁的時候,各種各樣的版本已經流傳在大明各處,甚至連南洋北地都有痕跡,而且官府的查禁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這個冊子所記載內容的真實性,這個論證是否合理不去說,民間一貫這麼判斷。

  那兩位侍從在酒樓上的議論,內容也大多是來自這個冊子上的,或者是由這個冊子上內容的演繹。

  等到了王通登基之後,對這個冊子的禁令也就不復存在,民間追求高層秘辛的熱情也逐漸冷靜下來,終於有個說法,說這個冊子根本不是什麼葡萄牙教士寫的,而是武皇帝這一方有意放出的輿論,因為那上面的內容很多並不是一個教士能知道的,儘管帝國高層中的確有兩個白人。

  更有人說出,曾有人在呂宋那邊見過這個傳教士,不過這人已經是呂宋的大商人,負責某種商品特許買賣,當然,誰也不能去求證此事。

  「……皇太子朱常洵所在的時代和大明任何一位太子都不同,這是個向外極大擴張,財富極速膨脹,一切都在飛速發展,文官們對帝國的控制和影響被壓縮到了最低,軍事系統和財政系統在王通天才般的重建下,不僅僅是取得了極大的成就,而且還成為了皇權最堅實的支柱……」

  萬曆二十五年之後,戶部對大明財政的影響越來越低,要知道從前戶部曾經拒絕田賦和鹽稅之外的賦稅入庫,當時這麼做,是為了文官集團的產業可以不用繳納稅賦,不過這個到了後來,反而成為了漏洞和弱點。

  原本大明工商稅和各種從前沒有收取的稅賦,都是由錦衣衛治安司來收取,到後來,甚至市舶司的職能也成了治安司的,因為經過王通改革的錦衣衛系統有規章制度約束,有高效的執行,收上來的銀子也更多。

  顯然,讓錦衣衛這種內衛部隊掌握稅收大權是不恰當的,幾方糾纏,大明稅務局成立了,財稅部門應該是文官職司,但稅務局脫胎於錦衣衛,裡面大多是軍方出身的角色,結果這個部門的強力色彩非常濃。

  一般來說,大明各個衙門的編制都很小,官員和在編的差役為了辦差,都要僱傭大量的幫閒,稅務局這邊則是一開始就給了充足的人員預算,除卻徵稅收稅核算的稅官和稅吏之外,還有負責強力執行的稅兵。

  稅務局的設立,在大明掀起了軒然大波,稅務局這龐大的編制和強力執行的稅兵隊,都被認為是離經叛道,禍亂天下的舉動,尤其是在習慣了免稅的南直隸、浙江、湖廣、江西等地方,更是反對聲如潮。

  但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沒有辦法對抗,稅兵隊不算什麼,當地豪族可以聚集起更多的人馬來對抗,可禁軍的武力是他們沒有辦法抗衡的,而且現在朝廷中樞並不是由代表他們、出身於他們的人來掌握,那些人習慣了用強力解決問題,不覺得殺人有什麼不對。

  至於軍事系統,這個就不必多說了,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一代代向下,皇帝對天下軍隊的控制越來越弱,軍隊漸漸成了文官們的軍隊,皇帝建立了京營,指揮權很快被文官拿去,不得已又要建立御馬監的禁軍,從王通在天津衛建立虎威軍開始,這局面開始慢慢的被翻轉。

  到了萬曆二十五年的時候,長江北的主要軍事力量禁軍已經成了骨幹,還有足夠龐大的水師,這些都是聽命於皇室的,兵部甚至後勤都沒辦法伸手進去。

  這樣獨立的軍隊系統,從前的體系顯然不適合,在王通的建議下,萬曆皇帝將西苑改成了禁軍都督府,對軍隊的命令都是由這裡發出,重建了一套體系出來。

  文官們所把持的軍權和財權都漸漸的回歸到皇家這邊,大明皇帝的威權也是越來越重,同樣的,在這個皇權體系下的重臣們也是越來越顯赫。

  更重要的是,不需要什麼明眼人,大家都能看出來現在這些改變是誰做出來的,首先能想到的是王通,然後就是一個個火箭般竄起的文武官員名字。

  「……皇帝和皇后對太子的溺愛,讓太子成為了一個怯懦忠厚的人,但是這個性格讓皇家極為擔心,大家都知道,那些將軍們並不怎麼忠厚,擔憂的皇帝曾經在私下裡對太子說過,如今這國家好像是荊棘一般,我要將荊棘上面的刺全部拔掉,你才能好好的拿住,凡是熟悉這個國家歷史的人都會知道,在這個國家創立之初,第一位皇帝朱元璋也對自己的孫子說過這樣的話……」

  政治是人勾心鬥角,在萬曆二十三年之後,大明的權力結構實際上已經失衡了,被封為樂浪郡王的王通權勢太大,儘管他沒有實職,可誰都知道,他在內衛系統和軍隊以及財政系統的影響力太大太大,甚至超過了天子。

  「……皇帝尷尬的發現,他當年所做的幾次舉動,毫無原因的猜忌,輕浮的敲打和警告,還有王通逆來順受和謙退,造成了一種局面,現在對王通的任何打壓和削權,都會激起各方面的不滿和反彈,但長期以來的放縱和身體虛弱讓皇帝時日無多,他必須在自己還健康的時候替太子解決好這一切,皇帝要做的,就是先掌握軍隊,爭取關鍵人物的支持,特別是如今禁軍的指揮官李虎頭……」

  這個被稱為是「梅裡安筆記」的冊子給大華帶來一種文體,類似於平話的言語,沒什麼典故和文辭修飾的行文,可又有一種白話中沒有的腔調,有些接近中樞的人說王通稱之為「翻譯體」,後來被附會成是「范義體」,還扯出了一位莫須有的大儒,這就是後話了。

  「……李虎頭是京城的軍官家庭出身,他的父親曾經是王通的護衛,後來在錦衣衛中擔任高官,在京城的各項事件中立下了大功,但這不是主要的,李虎頭本人和皇帝以及王通有極為深厚的友誼,宦官首領趙金亮也和他有極深的關係,可以說李虎頭是各方都能接受的人物……」

  「……皇帝派出使者詢問,又或者是在一次召見中詢問,試探了李虎頭對王通的態度,具體說什麼已經不可考,但李虎頭表現出來的立場明顯是皇帝不想要的,或許有身體原因,或許感受到時局的不同,皇帝開始採取了極端手段,一次莫名其妙的亂局,一起不合理的調動,還有在後背上的致命傷……」

  除了萬曆皇帝這邊詢問過李虎頭之外,王通這邊也有人去問過,這件事不是王通指使,卻是下面的人對局勢感覺到惶恐擅自做出的舉動,對這邊的詢問,李虎頭給了很乾脆的回答「陛下不是這樣的人,大哥也不是這樣的人」。

  「……事後推測,皇帝之所以不在京津和北直隸行省動手的原因是,王通在這些地方的消息太靈通了,情報系統也是無孔不入,可皇帝沒有想到的是,王通的情報能力遠比他估計的要強大更多,而且對軍隊的控制能力來說,被稱為虎威軍的禁軍軍官們更加忠實於這個團體本身,而不是皇權,暗殺發生後,戰鬥迅速就結束,暗殺者被逮捕,皇帝派去接管兵權的人被控制,消息快速的傳遞到了京師……」

  「……事實證明,在這些事件中最淳樸的人是李虎頭……」

  「……王通得到消息的時間比皇帝要早兩天,居住在京師的他連夜帶著全家離開,附帶說一句,是在錦衣衛甲冑騎兵的護送下,皇帝佈置在身邊的監視力量完全沒有起到作用,反倒是掩護王通離京……」

  「……天津衛是王通的城市,在那裡,有上萬全副武裝的民兵以及龐大的私人艦隊保護他……」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3:0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6 16:07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萬曆不是洪武

  「……皇帝低估了王通的情報系統,那個被稱為三江的商業帝國給王通帶來的並不僅僅是巨大的財富……」

  當李虎頭死在戰場上的官方消息傳回京師,僅僅過了三個多時辰,京師就開始發生了混亂。

  萬曆皇帝本來的計劃並不是這樣,李虎頭戰死在疆場上,然後風光大葬,這個大多數人都能接受,可李虎頭部下報上來的消息是在戰場上被人暗殺,大家都不是傻子,明白這個到底意味著什麼。

  勳貴豪門紛紛出城避禍,要是以往,他們會安然居住在京師中,或者鑽營或者是站隊,總歸要在這亂局中撈取些實惠,可如今不同,王通如果還在京師,那還罷了,王通先去了天津衛,那結果如何就不可知了。

  若是以往,除了京師內外的宅院和莊子,這些勳貴豪門也無處可去,可如今,大家都是北上出塞要不然就去遼寧,塞外和關外都有莊子要塞,在那裡他們也有家兵護衛蓄養,在那裡遠避安居,等待結果,也是個方法。

  天子要對付臣下,有太多的法子,這是個一邊倒的局面,可對付王通,王通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京城流傳,而且很多人都聯想到了這個帝國剛建立的時候,被稱作太祖皇帝的朱元璋將功臣一個個清除的往事,事實上,這個帝國的歷代皇燕京有類似的習慣,儘管一向疏遠的文官集團迅速聚攏在皇帝身邊,可輿論還是倒向了禁軍軍官團……」

  先抓到禁軍一部,然後說服其他出鎮各邊的禁軍將領,解除王通手中的權力,這樣的計劃倒是穩妥,可局面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一切都是休提了。

  萬曆皇帝向著各處派出了使者,之所以不稱之為欽差,那是因為現在這個局面下,不能採取太刺激武人的舉動,儘管文官們一直在鼓噪著下詔書解除這些悖逆粗野之輩的兵權,恢復各項德政。

  但稍微有些頭腦的人都明白,皇權鼎盛是因為禁軍的支持,禁軍將領的地位,對隊伍的控制都是大明歷代最有效的,而且以當年那兩個團為骨幹軍官建立起來的禁軍大部隊,對王通這一系的將領極為親近,真要是下詔奪權,最大的可能就是將兵一體,直接嘩變。

  虎威軍到底是如何強悍的一支軍隊,從歷次輝煌無比的勝利就能知道,軍團團背後牽扯到什麼樣的勢力,宮中更是明白,如今天下最顯赫的將門,最豪富的巨商,都和他們有這樣那樣的密切關係,一動全動,天下皆亂。

  不過萬曆皇帝這次又是晚了一步,王通的使者比宮中派出的使者早一步上路,早一步到達了各處。

  朱家先天有個問題,那就是明太祖朱元璋誅殺功臣的事情太出名了,影響也是太大,明英宗殺于謙,至於正德死後江彬錢寧就被清算,也不是什麼好例子,如今這局勢是空前絕後,社會大繁榮,開疆拓土,滅國殺王,將領們各個立有大功,怎麼看也和大明開國的時候類似,然後宮中的太多消息被洩露了出去,比如說「荊棘」這個比喻,太祖皇帝對子孫這麼講,如今萬曆皇帝也對兒子這麼說,這些「刺」自然心中驚惶。

  王通做了多少事,立下多少大功,這個大家都看在眼裡,幾次受到打壓主動的忍讓謙退,大家也都是知道,這個人是個忠臣,為了大明做了這麼多事情,立下了這麼多功勛,到了如今卻是這個下場,大家都是心寒了。

  而且禁軍軍團和身後利益集團到現在發達的這麼厲害,從士紳那邊虎口奪食,搶下多少東西,如果王通一倒,文官集團肯定要清算回來,難道現在這麼多的錢財田土,還有這威風八面的權勢都要煙消云散?

  利益攸關,大家的立場馬上就統一了起來,禁軍各團名義上是李虎頭總管,可實際上分駐各地,等同於總兵大將,都有上奏之權。

  韓剛最先,孫鑫次之,一眾軍將紛紛上奏,最後一個上疏的是歷韜,薊鎮歷家為了和歷韜通信,在這段時間內跑死了上百匹馬。

  大家的奏疏都是一個態度,為何李虎頭這樣的大將會被人暗殺,請朝廷徹查言辭都是謙卑懇切,但奏疏裡的意思很明白,朝廷如果不給個說法的話,那大家恐怕也做不安心了,不安心的話,控制不住的部隊,會出現什麼事情,那就不好說了。

  「……對於皇室來說,局面迅速的惡化了,內宮中幾位高級宦官都是自盡,以死來承擔這個責任,皇帝也派出最親信的奴僕去對王通解釋,不過雙方的裂痕已經出現,王通以健康的原因停留在天津,不再回京,按照比較可靠的消息,王通的確生病了……」

  **************

  「跟著夫君這麼多年,從未見他這樣過。」

  韓霞私下和張紅英說道。

  李虎頭遇刺的消息傳到王通這邊,時間是深夜,王通當時很是冷靜,一邊讓家中親衛準備車馬,一邊派人去聯繫城內的可靠親信。

  到了這個位置,如果說王通沒有一定的準備也不可能,史七在得到了王通允許之後,將蓄養的私兵撒了出去,監視郡王府的一干密探凡是不屬於王通的在夜間全部被格殺,消息完全被封鎖住。

  五城兵馬司守備的京師東門,比往日也早開了大半個時辰,甲冑騎兵護送著王通家眷的車隊衝出了城門。

  王通在京津的佈置相當的周密,在京師之內就有五百餘鐵甲騎兵護送,到了通州的時候,騎兵的數量已經是超過了一千,這樣的力量足以擋住京師能動員起來的追擊人馬一段時間,保證王通進入香河縣境內,到了那裡,就是韓剛團的駐紮所在了。

  王通到達天津衛的時候,天津衛立刻是群情湧動,頭面人物紛紛出迎,值得注意的是,監軍蔡楠也是出迎,薊鎮天津衛參將出迎,天津同知出迎,但天津兵備道沒有出迎,其餘官員富貴人物都是出迎。

  天津衛是王通的城市,在這裡長期保持著兩艘十海大艦級別的砲艦,和各種武裝船隻二十餘艘,更不要說三江系統的護衛隊足足上萬人,這些民兵都是以虎威軍的老兵作為骨幹,裝備精良。

  還不要說,王通可以從海路調集援兵……

  王通住在了天津衛海港一側的府邸中,一道道命令和安排從府中發出,等一切都安排停當之後,王通自己呆在了書房裡,稟報隨時可以來稟報,但現在差不多什麼都安排完了,接下來就是等宮中和其他各處的回應。實際上也就是個獨處的時間,大家也都知趣的不去打攪他。

  旁人還好,韓霞卻不能不去,王夏十五歲之後就被安排到朝鮮那邊,讓他在譚劍手下從普通一兵做起歷練,現在孩子在外,萬一有個閃失,而且又是這般的局面,韓霞實在是牽掛之極。

  去往書房的時候,親衛們自然不會阻攔,韓霞走到書房外,卻看到書房的門半開著,從門縫處能看到王通正坐在書桌前用手捂著雙眼,肩頭聳動,能聽到抽氣的聲音,王通自己坐在書案前哭了。

  韓霞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男人如此,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在外面等了好久才進去,看到王通通紅的眼圈也只當沒有看見。

  王夏倒是早就做了佈置,已經有快船去往朝鮮,而且譚劍那個團也有王通絕對信用的人佈置,王夏的安全不會是問題。

  *****************

  「……受到壓制的文官集團以為是他們的機會,可他們的動作在刀劍和金銀面前不值一提,王通做出的反擊很迅速,朝中那些官員的產業都和王通的商業帝國有這樣那樣的關係,凡是做出明確表態站在王通對立面的官員都在一個月內破產,其餘的官員不是在王通一邊,就是一直不敢表態……」

  「……京師的守備地方官呂萬才是王通的心腹親信,他在王通離開京城之後立刻被撤職,一同被撤職的還有錦衣衛指揮同知李文遠,但錦衣衛和京師其他治安官署中,有太多太多王通的人,京城對王通來說,完全是個篩子……」

  歷家和馬家沒怎麼遲疑就選擇站在王通這邊,已經把持禁軍和京營的陳家和唐家在觀望一段時間後也開始保持中立。

  萬曆皇帝發現軍方根本不和他站在一起後,終於認識到事不可為,他不是太祖朱元璋,王通不是病死的徐達和常遇春,也不是那些乖乖等死的開國功臣,王通雖然忠心,但並不是毫無防備,他一直在做準備做謀劃。

  「人不這般對我,我不這般對人」這是王通的原則,不過很多事一動起來,就很難停下了。

  而且到了這樣的局面,就算是王通和萬曆想停,也停不下來了,多少人盼著如此,尤其是王通這邊。

  在極小的圈子裡有流傳,消息到了徐廣國那裡的時候,徐廣國第一個反應絕不是悲慟和遺憾……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1:46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7 18:28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人總是要長大

  對王通陣營來說,徐廣國是很特殊的一個人,他的特殊在於文官陣營也接受他的存在。

  王通身邊的文人都是舉人出身,這個舉人出身就和進士為主的中樞文臣以及地方上的高位文臣劃清了界限。

  順天府尹呂萬才、松江知府楊思塵在其他文官眼中,那就是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之輩,是當時阿附梟雄的奸佞,呂萬才和楊思塵自然知道士林對他們的評價,他們也不求什麼接納,只是一門心思的辦差和為王通做事,這等忙碌實務的行為卻讓他們和其他人拉開了更遠的距離。

  徐廣國不同,他的叔父曾做過戶部侍郎,他本身也是那個圈子的子弟,在河南潞王封地做知府這個經歷,讓徐廣國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萬曆皇帝的知心人,最起碼,他是因為立功才有了陞遷。

  而且徐廣國替王通在京師大把撒錢,溝通清流輿論,這個在某種程度上也和大批的清流士子交好,算是有了人情的積累。

  他心思活,去了遼寧之後,京師的各項打點從來沒有放鬆,其實清流濁流,給了好處就是朋友,徐廣國一直是上上下下維持的不錯,大家也不把他看成是王通的鐵桿。

  不過,徐廣國是這些人中最先明白過來的,他們的一切榮華富貴都是因為王通,王通平安,他們也平安,王通向上走,他們也能跟著走的更高,如果王通不在了,憑什麼會讓他一個沒什麼資歷背景的舉人在這麼高位上坐著。

  入朝之戰結束後,徐廣國儘管就是做後勤整備之類的差事,可依舊是積攢了足夠的功勛,徐廣國接下來的選擇也很有趣,他這個資歷出身,儘管有大功在身,但來到京師中樞的話,肯定不會有什麼實職,還不如在地方上呆著自在,尤其是徐廣國在遼寧,府州縣都是他安排下去的人,軍方對他也是支持,那就是土皇帝一個,自有天地,可徐廣國卻主動選擇來到京師,在戶部做了個右侍郎,除了位置高點,好處什麼的基本沒有。

  等李虎頭被刺的那個年份,總算是累計年資,在眾人的反對之下,調任刑部左侍郎,向前進了一位,但論起影響力,還不如戶部那個位置。

  對於王通系統之外的人來說,這個徐廣國就是個在遼寧撈足了好處,然後在京師做個高品的官員揚名的角色,他可是標準的大明特例之一,當年海瑞也不過就是止步在巡撫這個位置上,徐廣國這人裡子面子都撈到了。

  不過,王通系統內的幾個人物卻知道,當年宋嬋嬋在京師建立的那套班子,差不多都被徐廣國接收了過去,對於京中各派系的脈絡和關係,重點放在何處,如果冠冕堂皇的安插人手,徐廣國明顯更精通些。

  至於這刑部的差事,看似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實際上卻是經過有意運作的結果,刑部總掌刑名之事,這其中也有種種方便處。

  李虎頭死掉的消息傳來,萬曆皇帝為了太子朱常洵能順利接位,準備大肆殺戮功臣的消息立刻在京師流傳開來,並且以超過邸報發送的速度傳遍了大江南北,這個消息,甚至連支持萬曆皇帝的文臣們也都相信,老朱家殺功臣這可是骨子裡的東西,在這股消息的流傳下,輿論逼人,武將們迅速的站到了王通一邊。

  但接下來最精彩的事情並不是這個,而是有言官進言,說國家紛亂,妖孽叢生,正是因為綱常倫理敗壞,若是天子當年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儲君,那裡會有這麼多的干礙,還請陛下改立儲君,以正大義。

  皇長子朱常洛已經去了洛陽做福王,算下來已經有了十年左右的光景,大家本覺得習以為常。

  有人這麼一折騰,大家才發現這是個機會,現在王通雖然跑到天津衛,可並沒有什麼變亂之舉,大家也都能判斷的明白,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怎麼互相給對方一個台階下,和氣收場維持下去。

  在這件事上想要撈取什麼功勛和富貴不太容易了,但現在王通出奔,李虎頭暴死,當年萬曆皇帝立朱常洵為太子的兩個最有力支持者都是不見,那麼,現在爭國本就是有利可圖而且沒風險的事情了。

  如果皇長子能成為太子,自己在其中出了一份力,榮華富貴自不待言,萬曆皇帝身體病症越來越多,新君登基也不會太晚,賭對了這個,那就是大好處了。

  有王通在京師鎮著,根本不會有什麼言潮之事,順天府和錦衣衛都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做出應對。

  可現在,呂萬才去職,那套系統根本沒有人能運轉的起來,新來的府尹可壓不住那些吏員和老差役,錦衣衛這邊更是大有惰姓,如果有人想要用心辦差,那麼就會立刻成為同僚們的公敵,老都堂多大的恩德,你這麼用心用力的去查,這人姓實在是不值一提。

  沒了制約,甚至還有勢力在背後支持,言潮突然興起,讓萬曆皇帝措手不及,請天子以大義大理為準,江山社稷存續為準,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

  萬曆皇帝悲哀無比的發現,沒了王通的支持,他根本沒有壓制文官的手段,萬曆皇帝詢問了一干親信,他準備用強力鎮壓的想法被親信們否定,這個局面亂起來,太容易給人以可乘之機,造成更大的亂局。

  鄭皇后以及鄭家的家主,如今也已經封侯的鄭國泰,對這個突起的風潮都是驚慌無比,如果朱常洵不是太子,那麼鄭家的榮華富貴馬上全完了。

  實際上對於天子對王通下手,鄭國泰這邊也是矛盾異常,他們家在松江和天津衛都有大量的好處,王通如果完了,他們家會受到巨大的損失,但出於「大局」,還是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可事情連鎖反應,卻沒想到這件事的結果是自家的榮華富貴都沒有保住的可能了,那真是天要塌掉。

  麻煩不僅僅是這個,萬曆皇帝在奢侈和玩樂上耗費了太多的銀錢,禁軍和京營的軍餉已經快要發不下去了。

  稅務總局明確告訴萬曆皇帝,如果天津衛和松江府幾天後沒有將每年的定例銀子送來,那麼京營和禁軍最起碼要斷餉兩個月,現在王通在天津衛,松江府王通也能施加很大的影響,銀子能不能送來實在是難說。

  兩個月的餉銀不發並不是什麼大事,事後補上就可以,可眼下這個局面,京城內外的兵馬已經不能再有什麼動盪,如果稍有不穩,就會釀成大亂。

  內因外因,萬曆皇帝在王通離開京師半個月之後,派趙金亮為使者,前往天津衛去見王通,沒有帶著聖旨。

  「趙金亮能夠成為宮廷中地位最高的宦官之一,王通在其中作用很大,不過在宮中幾十年的耳濡目染,讓趙金亮對皇帝和太子極為忠心,甚至不惜和他的恩人反目成仇……」

  趙金亮在天津衛呆了兩天,沒有什麼正式的文書出現,不過按照隨後出現的那些事來看,萬曆皇帝和王通達成了某些和解。

  王通的職務和爵位還保持,但對外還是以身體為由在天津衛養病,呂萬才官復原職,李文遠官復原職,禁軍的所有任命沒有王通的允許都不能變動,殖民地和開埠港口地區的政策也是如此。

  這些允諾是否存在並沒有什麼官方的文件證明,趙金亮回到京師的第三天,改易太子的爭論就戛然而止。

  萬曆三十一年到萬曆三十四年之間,天津衛逐漸成了大明帝國的第二個政治中心,軍務、殖民地事務,以及大部分和工商相關的經濟事務,都在這邊處理解決,臣子們在朝堂上各有立場,爭執不休,任何不利於王通和禁軍集團的法令都沒有辦法通過和執行。

  下毒、綁架和暗殺也在這兩個城市之中不斷發生,皇帝和王通表面上維持著君臣的體統禮節,暗地裡也是針鋒相對。

  雙方都在拉攏著各方人士,絕大多數人都發現,王通能給他們的,或者說站在王通這邊他們能得到的東西,遠遠要比站在皇帝那邊得到的多。

  萬曆三十五年初,局勢對王通越來越有利,不過王通還在遲疑,這時候,徐廣國家中長輩去世,照例要回鄉守制丁憂,路過天津衛的時候,徐廣國和所有官員一樣,去拜會樂浪郡王。

  王通的幾名護衛還記得,徐廣國和王通單獨密談,到最後長跪不起。

  萬曆三十五年三月,萬曆皇帝和往常一樣,午飯後用西洋點心,吃完兩塊蜂蜜蛋糕之後,突然腹痛如絞,在太醫趕到之前,就已經失去了呼吸。

  宮內大亂,侍衛們迅速包圍了御膳房,將相關人等全部捉拿,但東廠和錦衣衛的人隨後趕來,要求他們接手案子。

  隨即又有消息,說下毒的人是鄭皇后,因為萬曆皇帝想要改立儲君,讓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1:3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9 16:01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史書多曾言

  天子駕崩,儘管宮中宮外做出了種種的佈置,可皇帝是不是被毒死的,卻沒有什麼官方的消息,目前能得到的說法就是天子突發急病。

  太子登基,並不僅僅是宮內走程序,還要有朝臣的承認,只有雙方達成了一致,才會舉行大典。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沒有那麼多是非,儘管改易儲君是每一代皇帝登基前總要遇到的風波,可更多的僅僅是小小風波,有謠言但僅僅是謠言而已,只要太后娘娘表態,大臣們也就偃旗息鼓了。

  可鄭皇后,現在應該是鄭太后,在朝臣中卻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當年爭國本,王通帶兵進京,險些血洗朝堂,這才定下來了朱常洵的太子之位,那之後,萬曆皇帝為了讓王通不至於獨大,保下來大部分的朝官。

  這個不是問題,但這些大臣們和他們的徒子徒孫在刀尖上走了一遭,如何能夠對鄭皇后以及太子有什麼善意。

  何況如今這個局面,從萬曆三十一年起,就一直有人提長子朱常洛該為太子,每次提這個的人都被貶斥流放,可始終沒有壓下這個聲音,天子駕崩之後又有了鄭皇后下毒的風言風語,這正是興風作浪,亂中求利的好時候。

  鬧,鬧起來,真要是能讓福王朱常洛當皇帝,那鬧的人都有好處,就算不能,想要把大家安撫下來,那也不能兩手空空。

  絕大部分的重臣都是面色漠然的處理萬曆皇帝駕崩之後各項事宜,但他們的學生門徒卻開始瘋狂的行動起來。

  已經有人去大明門外磕頭,而且去的人越來越多,有各部的郎官,有都察院的御史,還有翰林院、國子監等等等等,和往常一樣,很多無黨無派的都去湊熱鬧,為了日後說起來,咱也參與大政。

  每次京師有類似的事情都是一般的喧嚷,大家也沒什麼特別關注的,只是這次去的人卻太多了些,多也就多吧!只要天津衛那邊還穩著,大明就不會亂了,過去湊個熱鬧也好。

  「鄭氏乃是妲己一般的人物,禍亂朝綱!!」

  「宮內已經被奸人把持,請錦衣衛各司入宮查案,不然不能平天下人之心……」

  「皇長子朱常洛當為儲君,請宮中速派人去洛陽迎福王登基,尊王氏為皇太后……」

  這些輿論放在往日是大逆不道之極,在如今,誰還在乎什麼天家臉面,這幾年來,京津爭權,早就撕破臉了,權威動搖許多,大家也都大膽了許多。

  這等言潮如果放任其發展,那麼很快就會有朝中大佬參與,等到那一天,那就是身不由己了。

  鄭太后和鄭國泰明白這個道理,他們一邊讓自家這幾年籠絡的朝臣去唱反調,一邊連連下令讓錦衣衛和東廠出動鎮壓。

  事情那有那麼容易,當年錦衣衛騎兵能護送王通一家去天津,到了今日怎麼還會聽別人的指派,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被呂萬才牢牢控制,更不會聽人指派,上面的指派號令不得他們。

  差役們倒是走街串巷,嚴防有不法之徒借此生事,至於大明門附近則是根本不去涉及,去一兩個也是維持秩序。

  鄭家如今也是富可敵國,到了這個時候錢財算是什麼,大把的銀子撒下去,只求能讓這些帶刀的人幫忙。

  錢財在前,也不是沒有人不動心,只是錦衣衛幾個百戶想要帶隊出來,人剛走出一條街道就被他們當管的千戶攔住,人回到駐地,領著人出來的當即被派往哈密衛效命,負責西域的情報打探。

  更讓宮中心涼的是,禁軍他們也調不動了,幾個營官都是稱病,留下來的人在那裡大義凜然的說道:

  「臣等刀劍是為了屠戮奸邪虜寇,城內皆是大明的忠臣良民,動用大兵為何?」

  鄭太后無計可施,太子朱常洵不知道如何是好,鄭國泰著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們這一系的臣子也都是慌亂異常,他們都知道有個法子可以用,但卻不敢去用。

  城內開始死人了,幾名明顯是在背後興風作浪的大臣死在家中,幾位清流領袖也都是在回家途中遭到了伏擊,有的人被暗殺,有的人重傷。

  更讓人驚駭的是,已經是襄誠公陳家也有人被刺殺,陳思寶的兩個弟弟都是京營的參將,在營中被人刺殺,一死一傷。

  京城內漸漸有了亂的苗頭,但這樣的手段果然有效,沒了人指使和串聯,那些大佬們的學生和門徒,那些跟著起鬨的清流都是縮頭,熱鬧歸熱鬧,好處歸好處,終究還是這條命更重要。

  大明門前的人少了些,但還是有很多的人在,這些人不畏生死,而且錦衣衛和各個衙門都是增加了護送的人手,不再讓人鑽空子,聽聞抓住了刺客,刺客再被滅口之前說自己是宮裡司禮監某人派來的。

  看著大明門前那些不畏生死的臣子,大家總算明白,這件事不是什麼有人要投機,這件事背後有人。

  然後就是一個個從河南傳來的消息……

  「福王已經出城,知府並未阻攔……」

  「福王已經過河登岸,再有四天就要進入直隸……」

  「真定府知府以迎天子禮儀接福王……」

  局面徹底失控了,相比於懦弱的朱常洵來說,福王朱常洛也是憨厚之極的老實人,除了喜歡女色之外沒什麼別的喜好,讓他進京賭皇位,想來他更喜歡留在洛陽玩女人,這等冒險的事情他未必願意做。

  不過,福王真心假意這個不重要,這個行動是壓垮鄭太后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這件事一開始,鄭皇后和宮中這些人就知道怎麼做才能解決眼前的亂局,可他們都知道不能那麼做。

  眼前這個局面是大病,大家都知道這病該怎麼治療,只是吃了那藥,病好了,人也要死了。

  但當務之急是讓太子朱常洵登基,不登基一切休提,登基了或許還有那麼多點可能。

  鄭太后下旨,說京師紛亂,需元老重臣主持大局,樂浪郡王王通雖然身在病中,但應以國事為重,入京辦差。

  旨意下達,王通還是以武人的乾脆態度對待,沒有什麼虛情假意的推拒,直接接旨,準備入京,韓剛所轄的禁軍團,以及原來李虎頭的禁軍團,齊武的禁軍團都是開始向京師周圍調動。

  當王通接旨的消息傳到京師得到官方確認之後,大明門前的人立刻散了個乾乾淨淨,京師一下子安靜下來。

  順天府和錦衣衛都開始向街上派遣差役和兵卒,開始靜街戒嚴,禁軍和京營的將官則是勒令部屬不得外出。

  至於已經進入真定府城的福王朱常洛則是被知府帶兵看管,那個以用天子禮迎福王入城的知府現在則成了用計攔阻福王的大功臣。

  藩王妄自出城,這是大罪,京師已經派出錦衣衛前往處置,要由禮部議罪,眼下這樣的局勢,福王這樣的身份,圈禁估計是免不了了。

  在王通進入京師之前,御馬監提督太監蔡楠先行入京,由禁軍營官陳思寶親迎至西苑禁軍都督府。

  御馬監掌印、監督和提督三位太監在萬曆二十一年之後就成了虛銜,並不是實職,而是給地位高的宦官加銜,或者是在外監軍的高位太監官職,不過能夠得上這個高位二字的,也就是監禁軍的蔡楠一人而已。

  但規矩是人來執行,沒有明確下來之前,從前的規矩就可以用,蔡楠現在就有法定的權力控制禁軍,當然,禁軍上下也默認這種控制。

  禁軍三個團的兵力來到城外,騎兵和一半炮隊也到達,這個力量加上城內錦衣衛、五城兵馬司還有禁軍和京營親近王通的力量,王通在京師的力量已經是絕對優勢。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都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先前到處串聯,煽動言潮的人都是安靜了下來,他們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的表演已經結束,現在主角該登場了。

  在內閣首輔位置上呆了兩年不到的沈一貫總算明白王錫爵為什麼要走,眼下這個局面,身為首輔,文臣之首,投靠到王通那邊,實在是抹不下這個臉面,而且已經是文臣首席,去了那邊又能給什麼位置,可要是不低頭,這位置能不能坐穩,那就難說了。

  天子駕崩之後就停下來的一切程序又開始重新的運轉,大喪下葬,新君登基,一切都開始有條不紊的準備,但宮中沒有任何輕鬆下來的氣氛可言。

  泰昌元年六月,王通重返京師,朝中百官以及京師勳貴都是出城相迎,王通居住的地方還是從前的樂浪郡王府。

  王通走到半路上的時候遇到了暗殺,一名親衛擋在了他的身前,刺客在被抓住前自盡……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1:3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10 15:42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冀王

  有親衛和錦衣衛的相關人員簇擁著王通,四下也有相應的人手佈防,刺客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機會。

  但如果刺客在護衛之中的話,那就很難說了,刺客共有三人,都是在治安司辦差的,兩人佯動引開眾人的注意力,另一人卻是用火銃在五十步外的高處射擊,那兩人一動,王通身邊的護衛就開始觀察四處可能出現敵人的地方,高處也不例外,那人開火之前王通已經被親衛們遮擋住,根本沒有射擊的角度。

  火銃還是打響了,王通的一名親衛中彈,當即身亡,那名刺客也被王通親衛的火銃反擊打成了篩子,其餘兩名刺客都被人堵住,一人揮刀割喉自盡,一人雖然被人撲倒,可還是咬破了嘴裡的毒藥包。

  本來興高采烈迎接王通入城的錦衣衛各司和順天府一應人都是驚怒異常,立刻調來了所有能手開始查辦,禁軍一團則是開入城中,就近護衛樂浪郡王府,京師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那三人是治安司的,在這裡辦差都是有來歷的人,能夠追查到親族三代,這幾人能被安排到王通入城的護衛,那更不是新人才能做的。

  距離刺殺過後三個時辰左右就有了結果,這幾人原來是歸於宮內統轄的,先前治安司是錦衣衛、順天府和宮內三方共管,各自都有人手派到其中,到最後人事方面都是歸錦衣衛來管轄,可從前的關係還在。

  有時候破案並不需要什麼證據,在這樣的局面下,只要找出蛛絲馬跡就可以判斷明白了,刺殺王通誰得利最大,誰需要王通死,誰有這樣的權勢指派刺客來刺殺現在的王通。

  大家都猜出了結果,卻沒有人敢和王通稟報說明,只有已經做到指揮僉事的侯萬祥和王通說了。

  王通是清晨入京,從刺殺到查明天都快要黑了,這個時候皇城的鐘鼓敲響,各處城門就要落閂了,有親衛看到王通抓起手邊一個東西就要砸下,但遲疑了下還是沒有動手,只是吩咐下人準備,他要進宮面聖。

  這個時間,不是有大事要事入宮就是失禮,可如今王通想要入宮,那就是有大事和要事,宮中那些人怎麼敢攔阻。

  這麼多年來,已經很少有人看到王通如此憤怒,和宮中如何的勾心鬥角,王通一直還是講究個面子上的禮節,但這次他帶著親衛,騎馬披甲入宮,不過終歸是給了個說辭,宮內疑有兇徒,太后和陛下的安危要緊。

  宮中對王通的這個行為很麻木,他們知道對這樣的大不敬也無可奈何,左右局面已經是如此,還能如何呢?

  在王通入宮面聖的半個時辰前,司禮監掌印太監趙金亮服毒自盡,在宮內閒居六年的鄒義被人請出來主持大局。

  按照宮內宦官的說法,趙金亮穿著蟒袍去見太子朱常洵,磕頭行大禮之後說道:

  「奴婢無能,今後不能伺候萬歲爺了,今後萬歲爺恐怕要受苦受難,奴婢也沒有臉面去見先帝。」

  宮內此時慌亂成一團,趙金亮的屍首在司禮監值房中還沒有收拾,本來怒氣滿盈的王通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一下子沉默了,親衛們突然間發現,自家大帥似乎非常疲憊,精神弱了很多很多。

  面對不知道如何應對自己的朱常洵,王通見禮之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要求去司禮監值房看看趙金亮。

  如今這局面,王通就算是要求去後宮看看妃子也得答應,別說是這個了,一直是不敢出聲的朱常洵此時倒想爭什麼,卻被幾名老成些的宦官拉住,到最後還是沉默不語。

  王通進皇宮的時候,宮內上下慌亂成一團,但現在也都安靜了下來,左右王通的部下沒有在宮中燒殺搶掠。

  幾年不見,鄒義已經是滿頭白髮,比實際的年齡老了十歲不止,司禮監各位太監都沒有在值房中,有的人面色漠然,有的人在那裡默然流淚,看到王通之後,眾人卻都情不自禁的躬身行禮。

  鄒義看到王通之後,想要大禮跪拜,卻被王通攙扶住,看著王通,鄒義唏噓不已,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王通拍拍他的肩膀只是嘆了口氣。

  沒有人陪著王通進司禮監值房,王通在裡面獨自對著趙金亮的屍體許久,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後,值房中還是安靜無比,親衛們覺得不對勁,準備要進去查看的時候,王通推開門走了出來。

  臉上沒有什麼淚痕,表情和進去的時候沒什麼區別,好像是僵住了一樣,走出門外,有人已經點起了火把,王通環顧四周,無論親衛還是宦官們都是低下頭,恭敬不敢對視。

  「頒等下我去恭請陛下,自此天下不再新添閹人,自宮者發配邊荒為奴戶,免除此等慘絕人寰大孽之事……」

  在周圍的宦官都是愕然抬頭,王通擺擺手沉聲說道:

  「與你等無感,你們照常辦差,你們身上有沒有什麼罪過,壞的是這混賬法子!」

  流傳了幾千年的閹人之事,就在這一時刻開始終結,在王通登基之後,有大臣明確提出,沒有宦官,就沒有辦法做到中外隔絕,天家不為天家。

  王通的反駁很簡單,我過了這麼多年,內外一直也是分明,家裡也沒有閹人伺候,朱家這麼多年倒是內外隔絕,用閹人最多的時候過萬,內外可曾真正隔絕過。

  閹人者斬立決,自宮者發配吐魯番、葉爾羌,實際上,天家不需要宦官了之後,民間再怎麼貧苦無依也不會再走這條路了。

  王通登基之後,倒也沒有讓原來各處宮中各王府的宦官流離失所,貧病老死,只是頒佈法令,說僱傭他們並不會被判個大不敬的罪名,而且宮內的大部分宦官官僚吏員,都給安排到了各個機構上去。

  老朽的由官府安排灑掃前明陵寢,供養到死,沒什麼技能的青壯則是派往各處農莊等分給田地工具,讓其自給自足。

  紛亂的萬曆三十五年在王通進京之後就宣告結束,一切都塵埃落定,皇太子朱常洵登基,所謂泰昌元年開始了。

  王通進京之後,的確是一切塵埃落定,已經虛化了百餘年的五軍都督府重設,更名為大都督府,統管天下水陸兵馬,王通為大都督,兼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分管天津衛、松江府事宜。

  這些位置看似驚人駭目,實際上也是情理之中,真正驚人的是為了酬勞王通的定國大功,泰昌下詔封王通為冀王,地名簡稱一字,為王爵位最高者,非大明皇族直系至親不得獲封,比如說泰昌的親兄弟朱常洛現在就是福王,萬曆的親兄弟就是潞王朱翊镠,遠在陝西的秦王那則是太祖朱元璋的親兒子那一系下來的,而且大明還有成法,直隸重地,大城所在,不得封王。

  這才算是真正的塵埃落定,看到這個封賞,天下人沒有不明白怎麼回事的了,消息傳到江南,已經回鄉閒居的王錫爵和友人相聚的時候笑著評價道:

  「這還不如直接封個燕王,也讓人明白心意,這般做作何苦來……」

  燕王朱棣領兵奪了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是為成祖,這冀地和燕地差不多就是說一處,王通這王號的確是令人玩味。

  種種意味,天下人都是看得明白,天下人也覺得就是情理之中,左右不會有什麼兵荒馬亂了,換個人當皇帝區別也不大。

  王錫爵比旁人倒是看得明白很多,王通封王的消息傳來之後,他就不讓自家子弟讀什麼儒家經典、應試文卷,都被他打發到松江府去,也不說讓他們學什麼,只是讓他們喜歡什麼就去鑽研什麼。

  「今後富貴,怕是在此處了!」

  丁憂守制的徐廣國並沒有回家,他到了滄州之後就稱病休整,不再繼續行程,王通入京之後,奪情的旨意如期而至。

  徐廣國連河間府都沒有離開,直接踏上了回京的路程,還沒有入京的時候,第二道詔書又到,徐廣國為吏部尚書,入閣,為次輔。

  還有一道詔書已經在路上,松江府知府楊思塵掌戶部,為尚書,入閣,而順天府尹呂萬才則是為兵部尚書,兼掌順天府事,賦閒六年的鄒義重新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蔡楠為司禮監提督太監兼御馬監掌印太監。

  中樞權力集中到了王通的親信手中,舉人為尚書,舉人入閣,這些事情放在十年前還是如此的荒誕不可思議,現在卻沒有人覺得異常,眼看就要新朝氣相,自然一切都要不同,這也沒什麼不對。

  群臣朝會,參見天子,照例內閣首輔應當站在最靠近天子的位置,如今王通在朝堂上,也該雙方並排而立。

  「冀王位高,我等不當並列。」

  王通上朝的時候,徐廣國「體貼」拽住了首輔沈一貫,等立定時,沈一貫站在王通身後兩步的位置上,王通獨在君前。

  已經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泰昌在王通面前也是畏縮低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1:27 編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 16:50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帝業畫前(大結局)

  「泰昌元年到泰昌五年這段時間中,時人筆記頗有特色,在一個王朝即將發生更迭的時代,絕望、悲觀的氣氛往往瀰漫在民間,多有搔亂怪異之事,富貴人等,百姓平民,或悲慟灰心,或縱慾狂歡,整個社會是病態的。

  不過,這五年和以往都是大有不同,王通已經向天下人證明了他的才能,他讓天下變得越來越好,可以想見,等到那個更迭完成,只會更好。

  因為有這個判斷和思想,民間甚至是士林官場整體氣氛都是輕鬆愉快,這一點從各種作品中得到了證明。」

  「泰昌三年四月初五夜半,秦王以清君側之名起兵,出王府兩街即敗,亂眾共八十五人,皆為王府內官僕役起兵之初,秦王曾出銀四千二百兩,通西安守備,然不知如何,銀到守備處,只餘一千二百兩……首告秦王作亂者一為秦王妃,二為秦王世子……」

  「河南唐王反亂,唐王素豪奢,不吝錢財,散盡家財聚亂眾三千,然財帛誘人,匪類反劫掠唐王財貨,唐王無奈,報官求救……」

  「安樂侯為奸邪所蔽,聚禁軍妖人為眾,意圖行不軌之事,武帝聞之,入宮責問安樂侯日:『陛下欲謀反乎?』此處情景,斷不是『御』字,所謂『御謀反』之事,不過以訛傳訛,荒唐可笑而已。」

  ***************

  王通成為冀王之後,算是給天下人一個信號,大家雖然沒有經歷過,可史書上多有明言,照著做總沒有什麼錯誤。

  泰昌元年,就有言官上奏,請天子順應天命民聲,禪讓帝位,此等言論大逆不道,天子震怒,冀王震怒,這位山西道御史被貶斥地方,去往大同府做一個邊境知縣。

  對於想要大言博富貴的人來說,這是給大家一個警告,說的事情或許無錯,但現在時機不對,王通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虎威軍除了第一團歸王通直領駐守京師之外,其餘幾團也都是派駐各地,其中韓剛率部駐紮在河南、陳大河部去往南直隸駐紮徐州,孫鑫部由寧夏鎮撤出,前往湖廣,譚劍部則是駐紮在山東。

  泰昌三年,虎威軍七團變為七軍,每軍三個禁軍編制的團,也就是六百名火銃兵,一千名長矛兵,外加三門火炮以及相應人員的團,還有馬軍一千人,炮隊五百人,火炮十五門,輜重營一千人,以及由從前的駐軍改編的營若干,其中有直屬步營一千五百人,直屬馬營五百,這些都是從前的督撫標兵和軍將親衛改編而來,其餘沒有直屬名號的營,則是分駐各處要地,大體是精簡改編過的從前兵馬。

  第一軍有所不同,第一軍共有六個團以及三個直屬營,六個團中有一個團是王通的近衛團,兩千人,其餘五個團是禁軍編制,另有馬軍三千人,三個直屬營,大體是從前禁軍和京營的改編,第一軍中,有兩個團駐紮在天津衛,一個團駐紮在通州。

  此外,錦衣衛在必要時候還能夠動員三千左右能夠作戰的力量,天津衛的武裝護衛隊更不必說,那裡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有萬餘人動員起來。

  水師的規模一直在膨脹,三江船隊的規模膨脹的更快,天津衛和松江府不斷的造大船下水,泰昌二年的時候,南直隸似有不穩的跡象,這時候,三江船隊的主力艦已經比當年的十海大艦大了一倍,這支艦隊開進了長江,在進行一次武裝航行之後,一切都是偃旗息鼓。

  王通依靠虎威七軍以及商團武裝控制了大明的北方,然後通過強大的水師將大明沿海鎮服,剩下的那些,已經對抗不了大勢了。

  泰昌三年年中,和禁軍改編同時,王通開始改革宗室之政,各地親藩宗室不得出封城的禁令取消,但封地皇莊也一併取消。

  給了親藩宗室兩個選擇,親王和郡王這兩個級別,可以攜帶家產來到天津衛和松江府居住,郡王以下,自謀生路。

  也就是親王和郡王有封地皇莊,其餘的都是靠吃宗祿為生,而宗祿僅僅是存在於紙面上的概念,他們現在本就是自己養活自己,在山西和陝西的宗室早就已經去塞外謀生了,對於郡王之下的宗室根本沒有什麼影響。

  但親王和郡王這一級,卻捨不得自己的榮華富貴,他們的封地和田產都是當地最好的,這等產業如何能捨得。

  悲哀的事情就在於,他們被圈在城裡太久,已經沒了抗爭的勇氣,當地的百姓士紳世世代代被這些宗藩禍害,對他們的離開各個拍手稱快,沒有人願意幫忙或者是做別的。

  幾個不甘於如此的王爺想要作亂,想著大明幾百年天下,總有人願意跟隨,或許天下景從,結果除了些讀書讀到腦子壞掉的酸儒,冷冷清清,輕易就被平定,也有一個知道反抗不成,卻也不甘心被這麼安排的,潞王再得到消息之後,在王府中自盡,在洛陽的福王倒是高高興興的去往天津衛,並且還上疏泰昌,想要將自己的母親王恭妃接出皇宮奉養,這個要求也被答應了。

  許宗室出城自謀生路,遷藩王郡王於天津、松江,被認為是一大高明之舉,宗室這個無非是給貧苦人一條活路,那些王爺們去了天津衛和松江府,一方面可以就近監視,一方面大大繁榮了經濟。

  這些王爺手裡都有大批的錢財,不想坐吃山空就要做生意辦工商走貿易,他們的錢財投下去,哪怕僅僅是在消費,都會讓經濟大大的受益。

  絕大部分的王爺去往這兩處之後,一方面是為了朱家的將來惴惴不安,一方面總算從那圈著他們的城市中走出,在天津衛和松江府看到了這天底下最發達最繁榮的景象,都是不亦樂乎,當然,這其中有多少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那就不可知了。

  更加關鍵的是,各地宗藩的離開,留下了大批上好的良田和產業,這些田地被定為公田,就是說不管誰在上面耕種,田主的身份是誰,有什麼待遇,都必須繳納皇糧國稅,不得減免,然後又有發令,說是虎威七軍的士卒軍屬耕種,服役期間可以獲得免稅,退伍之後可以減稅,這個手段,一方面讓中央財政變得寬裕,一方面讓王通的統治基礎變得更加牢固和廣泛。

  在萬曆三十四年開始,就不斷的有言官上疏,有大臣提議,說是士紳憑功名免稅的法令有害國家,應予革除。

  到了泰昌三年,南北直隸兩處開始試行士紳一體納糧的法令,這並不是官員們琢磨著如何利國,而是因為在大明南北直隸這兩個最發達的省份,工商階層對地主們佔有大量的勞動力越來越不滿,他們最起碼要從法令上讓囤地耕田吃租變得不那麼有利可圖。

  漕糧運輸從泰昌元年就開始改變,節約大量成本,運力更大的海運開始取代漕運,在泰昌二年,因為撥付到河工上的款項大幅度的減少,國庫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寬裕。

  泰昌五年,將遼寧兵馬以及建州和海西商團武裝一部分整編成為虎威第八軍,駐守遼寧、建州、海西和朝鮮,成立水師海東都督府,以及虎威第九軍,駐紮在倭國各處……

  泰昌五年底,內閣首輔徐廣國、次輔呂萬才、大學士楊思塵聯名上疏,請泰昌順天理從民心,禪位於冀王……

  接下來,接下來就是一切順理成章了。

  *******************

  「和孫鑫講,追剿沐家殘餘不是主要的,關鍵將南蠻諸國的地盤站住,川楚粵桂不是有不少商人跟著去了嗎?讓他多想想當年朕怎麼在歸化和建州打的,憑著我們自己的兵馬一路打下去消耗太大,但要是讓商團加入進來,那就省力了。」

  在書房中,王通說話,邊上幾人在那裡記錄,這個馬上就要形成旨意發給正在云南的楚國公孫鑫,孫鑫如今是主持對緬甸、暹羅和交趾的攻略,在云南的前明黔國公沐家不肯臣服,企圖在云南擁立新帝,這就是被大華所稱的「南明餘孽」。

  不過在變革前,王通就將孫鑫任命為川楚黔滇總督,專制兵馬,沐家一有行動,立刻被早有準備的禁軍打敗,不得已只能是一步步的退到緬甸境內。

  沐家經營云南近二百年,根深蒂固,差不多萬餘兵馬跟著他進入緬甸境內,對於孫鑫率領的大軍並不急於緊逼,而是遠遠跟著。

  大批商人糾集隊伍跟著的大軍進入了東南亞諸國,他們眼饞北方商人們獲得的財富,他們也想複製這個模式。

  「咱們家今後也會有不肖兒孫的,現在我們將地盤打儘可能打的大些,到時候就算是敗壞也有底子讓他們敗壞。」

  王通到底說沒說過這番話史學界一直是在爭論,不過大華自立國初始就是不斷的向外擴張,代代如此,從陸上從海上,對領土似乎有著無窮盡的慾望,連民間對在位帝王的評價標準都是拓展了多少領土。

  在王通在位的第十年,所謂「女真三省」的北山省巡邏騎兵遭遇到了來自羅剎國的殖民者,這實際上是給找不到拓展方向的北方商團提供了破口,大批商團組織的遠征隊乘坐大車,用火器拔除了羅剎人的一個個殖民點,並且順著羅剎人從西向東的殖民道路,一步步的逆推了回去,並且產生了一系列的事件和戰鬥,並且讓整個西域最後天翻地覆。

  新舊更替,鼎革之季,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但第一次動亂並不是因為前明朱家的,而是因為天下清丈田畝,南直隸生亂,前明南京勳貴,江南豪門勾結,天下動盪二月有餘,當朝廷兵馬水陸並進,三江商行的護衛隊攻下常州府之後,亂事平定。

  這場亂局讓天下人發現,王通將前明宗藩的田產分給擁護自己的武人和百姓,已經有了足夠大的基礎,加上他經營起的軍隊和商業系統,已經沒什麼勢力能夠動搖他的帝業了。

  *****************

  西洋技法完全寫實的油畫很耗費時間,更不要說還有其他的不方便處,比如說李順就一直是駐守在倭國,難得回來一次。

  大華武三年四月,王通又來到瞭望天樓,二樓光線很明亮,畫師扯下蒙布之後就躬身退了下去,留下王通一個人在畫前面。

  王通木然的站在那裡,他身後兩名護衛並不怎麼理解這幅畫作,但他們也感覺到王通的情緒,兩位護衛都是屏氣凝神,悄然肅立

  畫上是百餘名少年正在追逐打鬧,是以多打少,眾人圍毆三人,在畫面中心的三人,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擋在一個小胖子的身前。

  有人似乎在喊叫,有人似乎要沖上去,還有人似乎在議論什麼,所有人都很緊張,都很憤怒,都很激動,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畫面上的每個人都很快樂,各種表情動作之下,都是無憂無慮的快樂……

  他們遇見

  他們成為朋友

  他們長大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1: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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