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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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899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26 15:04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三方合力

  「叔父大人,天軍這般強盛,倭寇水師必敗,如何不是朝鮮之福?」

  李舜臣的侄子也是水師的一名軍將,這年代不管那裡,都是上陣父子兵,這李莞就是李舜臣的副將。

  聽到侄子的詢問,李舜臣搖搖頭,趴在船舷上看著航行在朝鮮船隊一側的大明水師,沉默許久之後又是開口道:

  「大凡一國大發展海上兵馬,就是存了擴張之心,朝鮮在大明一側,如何是福?」

  「大王不還是請求內附,做個大明子民又沒有什麼不好,京師我沒去過,可遼陽就比漢城強了不知道多少。」

  對李舜臣的這番話,李莞卻不讚同,在那裡嘟囔了幾句,李舜臣眼睛都瞪了起來,想要喝罵到最後還是沒有出口,李莞也知道不對,急忙跑到一邊照看船隻去了。

  現在的風向對於船隊來說是順風,這風向就是大大的優勢,水師聯軍的艦船都是張滿了帆,不過現在大明水師的船卻在降帆,因為他們的速度遠遠超過朝鮮船隊,還是要齊頭並進的好。

  大明船隊之中,大小不一的廣船簇擁著三艘西洋大船,能看到一艘西洋大船上有水師的帥旗。

  不過這不是李舜臣關注的重點,在大明船隊之外的二十四艘船隻才是讓他心驚的,這個被大明水師說是民間義勇的船隊,其中有四艘艦船比明軍水師的旗艦還要大,上面的火炮還要多,他在港口的時候派人看過這幾艘船的名字,叫什麼「飛鹿、海虎、海豹、海狼」,本來以為是請來的番人相助,可手下人回報,在船上的確有幾個番人,但絕大部分都是天朝的水手船員。

  除了這四艘大艦之外,其餘的二十艘也都是帶著近三十門火炮的砲艦,看著就和倭寇的盟友一樣。

  李舜臣一直對朝鮮水師的龜甲船和板屋船頗有自信,他覺得,憑著這等強大的船隻,朝鮮不去侵略別人,但自保是完全有餘的,可看到了這個,所有的信心一下子就崩塌了,一直覺得沉甸甸的。

  朝鮮官員和大明武將打交道有一套辦法,平安道雖然被倭寇蹂躪的殘破不堪,可酒肉是有的,金銀雖然不多,但弄些樣貌過得去的女子也是有的,伺候的一干人舒舒服服,也就知道了不少內幕。

  原來這船隊是遼國公的私產,平日裡都是用來在海上貿易的,就連大明水師裡的那些西洋砲艦,都是遼國公的船廠給造出來的。

  這些消息知道了之後,朝鮮水師的一干武將都覺得匪夷所思,這樣的大船要多少銀子,朝鮮造這幾艘龜甲船都是三代積攢出來的,這樣的大小砲艦,耗用的材料,花費的銀子,這個到底要多少。

  能有這樣實力的遼國公到底富到了什麼程度,李舜臣也是兩班出身的人物,是讀過書的,從前看到一個成語說是「富可敵國」,總覺得這句話誇張,可聽明人大將的描述,才覺得這個詞恰如其份。

  不過,都說那遼國公船隊有十艘這樣的大艦,對外號稱是「十海大艦」,其餘六艘那裡去了,其實李舜臣也明白,二十四艘這樣的船隻出來,已經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但其餘六艘那裡去了,這個念頭總是繚繞心頭。

  其實李舜臣身邊的人也是奇怪,實際上,現在朝鮮的局勢比幾個月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平安道和咸鏡道馬上就要全境光復,遼軍雖然失敗,可新來的明軍主力強悍無比,光復全境也是指日可待了,可李舜臣卻沒什麼歡欣鼓舞的神色,臉上的憂慮更重,不知道在擔心著什麼。

  ****************

  「倭寇水軍就交給左水使大人了,其餘的,自有我軍料理!」

  有人從明軍旗艦上收到了旗語指令,仁川外海已經能看到前面的大批倭寇及其同盟的戰船。

  這幾日的風向是最利於水師聯軍的,因為順風的狀態下,明軍的船隻要比倭寇的快很多,主力戰艦甚至還要超過沈枉船隊的船,就算是倭寇在海上想要逃跑,也會被追上,這等局勢,還不如選擇在風小的近海地帶作戰,或許還有點機會。

  「叔父大人,叔父大人!」

  李莞喊了幾聲,李舜臣才回過神來,大戰在即,主將居然走神了,李舜臣一直在龜甲船的最高一層的龍頭處,在那裡看著「義勇船隊」,聽到侄子吆喝,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吩咐說道:

  「避開敵人的砲艦,貼近倭寇的船隻近戰,衝撞點火為主,火器和弓箭慎用,小心被人敵人放火,隨時準備打旗語發信號請天軍船隻迎戰敵人砲艦,快去安排吧!」

  這就是老成軍將的安排,李莞領命,連忙過去安排了。

  龜甲船和板屋船上的船帆次第放下,桅杆傾倒,在最下一層的船艙兩側,一桿桿碩大的船槳伸出落入海面,然後號子響起,船槳開始滑動起來。

  有了前面幾次戰鬥的比較,朝鮮水軍都是信心滿滿,己方的砲艦肯定要強過對方的砲艦,倭寇水師肯定不是對手,李舜臣也將指揮權交給了慶尚道右水使,自己卻在仔細觀察著大明水師的動向。

  朝鮮這邊在觀察大明,大明那邊也是在觀察這裡,飛鹿號雖然在各艘船中比較老舊,火炮也不是最強大的,可卻是三江船隊第一艘大砲艦,幾個統領都喜歡用這艘船作為旗艦,這艘船的船樓也是做過改裝,更適合瞭望和指揮。

  倭寇的船沒人去關心,那個在三江船隊的人眼裡,不過是待宰的豬羊,沈枉的船也沒什麼人關心,因為他要比大明水師和三江船隊弱太多,倒是朝鮮水師大家都在那裡盯著。

  看到龜甲船和板屋船落下船帆,胡安嘟囔了一句葡萄牙土語,然後笑著說道:

  「真沒想到,在東方還能看到地中海戰法的戰艦。」

  周圍諸人也都知道地中海,那是歐洲的一片大海,因為在幾個大陸的包圍之下,所以海面很平靜,很少有什麼風浪。

  所謂地中海戰法,卻是意大利幾個城市共和國艦隊的打法,就是非常穩,非常大的船隻,裝備上大量的火炮,然後戰鬥時候的機動都是依靠人力划槳運行,說白了,就是個移動砲臺和堡壘的架勢。

  笨重並不是一個好的描述,不過這樣的船隻在近海作戰上,因為穩重可以安裝口徑更大,射程更遠的大砲,而且巨大,衝撞上佔有優勢更大,因為穩定,可以承載更多的步卒,可以讓步卒更適應海上作戰。

  在某些時候,這樣的戰艦也是海上霸主,直到蓋倫船和克拉克船的出現,他們同樣可以造的更大,機動力卻更強,而且能夠航行遠洋,這才一步步淘汰了原來的那些近海大船,胡安倒是沒想到在這裡看到。

  朝鮮水師的船隻讓眾人感嘆了一番,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沈枉的船隊沒有逃跑,居然就這麼迎了上來。

  「真是鐵了心跟鬼子混了,我還以為他們不是跑就是要投降呢!」

  有人低聲罵了一句,大明水師的船隻已經是迎了上去,那邊龜甲船和板屋船衝撞倭寇船隻,然後放火射箭,當真是威風無比。沒有多少火炮的廣船彼此射擊之後,就是互相的閃避碰撞,靠近了就是拿著刀子跳幫廝殺。

  相對於這種精彩的戰鬥,砲艦之間的比鬥就很無聊了,雙方在海上變換著陣型,都企圖要搶佔到上風位。

  船隊在變換陣型中慢慢的拉開拉長,炮窗都是打開,在船艙裡的軍官們在那裡大聲咒罵著督促士兵裝填彈藥,船上的水手在那裡緊張的變換船帆,操縱舵盤,船長則是盯著旗艦的信號。

  來回兜著,彼此靠近,終於到了足夠近的距離,海上響起了雷聲……

  在那裡觀戰的李舜臣身子一顫,能看到兩方船隊之間突然白煙瀰漫,在船隊隊列的另外一側,能看到無數水柱炸起。

  白煙還沒怎麼消散,沈枉船隊的殘破不堪已經能看到了,不少船隻桅杆都已經斷裂,有的船已經開始下沉。

  能看到大明水師船隊又一次的變換陣型,但這一次沈枉的船隊沒什麼抵抗,乾脆利索的豎起了白旗。

  相對於這樣簡單枯燥的戰鬥,大明水師那邊就精彩很多,陳璘練出來的水軍在戰術和配合上都要比沈枉船隊和倭寇高超很多,隨著時間的進行,優勢越來越大,沈枉的船隊想要脫離戰場,卻總是被大明水師的船隊圈住幾艘,然後吃掉,繼續追擊。

  「大人,又有一艘倭寇船隻被撞毀!」

  李舜臣所在的龜甲船上一陣歡呼,他們這邊打的也是順風順水,倭寇也是決死一戰了,但不管是裝備上還是戰意上,都是遠遠落後,倭寇能指望的同盟也已經潰敗,他們的結局也就是被殲滅了。

  朝鮮水師此時也有和大明水師別苗頭的意思,各個奮勇當先,歡呼聲和戰果的通報,不斷傳入李舜臣的耳中,但是李舜臣卻沒什麼喜色。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6:5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26 15:46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非常突然

  對於一個一生都奉獻給水師和海戰的人來說,突然見到了這個時代最先進,遠遠超前於自家水軍的戰法,遠遠超過自家的炮火和戰力。

  李舜臣心中不光是有失望和破滅,心底更多的則是一種恐懼,所仗恃所驕傲的戰力突然在別人面前不值一提。

  「倭寇旗艦已經著火,主將必將葬身火海!」

  在李舜臣的旗艦上傳來勝利的捷報,上上下下都是一陣歡呼,在這艘船上,甚至都能聽到其他船上傳來的叫喊。

  沈枉船隊最強的砲艦戰力已經是徹底被擊潰,其他的戰船正在躲避大明水師的追擊,戰場上的局勢是一邊倒了,勝利就在眼前。

  李舜臣突然看到明軍的「義勇船隊」正在和大明水師的旗艦互相發旗語,旗語的意思是似乎是說大明水師繼續南下追擊倭寇殘部,由義勇船隊護送朝鮮水師,在仁川一帶封鎖海岸線,並且搜索殘敵。

  怎麼這大明水師還要聽民間船隊的命令,李舜臣很是奇怪,但在這裡面,最沒有發言權的就是朝鮮水軍,如果沒有明軍的幫助,今日恐怕就是朝鮮船隊覆滅之戰了。

  海上的戰鬥和行進實際上很慢,大明水師消失在視野之後,義勇船隊給朝鮮水軍打出了旗語,說是方才的戰鬥中有船隻損壞,也有船員受傷,先進行簡單的處理之後,再行出發,也請朝鮮水軍處理自己的人和船。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朝鮮水師也是開始休整,海面上暫時平靜了下來,雙方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緊張而又放鬆的忙碌了起來。

  期間能看到義勇水軍的大艦上朝天鳴放空炮,鳴放之間的間隔非常長,開始的時候,朝鮮水師頗為奇怪,後來都以為這是義勇艦隊的什麼儀式,也就不再理會了,畢竟今日看到的戰鬥,是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或許有更多的新鮮事理解不了,這個也正常。

  戰鬥進行的時間不短,近海行進,又是這樣的船隊,夜間停泊在錨地休整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儘管朝鮮水師一門心思的去往釜山一帶封鎖海路,可既然對方做了決定,那也只能是聽從跟隨。

  每一個時辰,就會施放空炮,但放炮的次數不同,朝鮮船隊上的一干人總算摸到了規律,但還是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

  很多朝鮮官兵就是在這樣的響聲中入睡,很少有人注意到,在凌晨的時候,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了轟鳴的聲音。

  天亮了,風向還是昨日那樣,許多朝鮮兵卒都是高呼「神仙保佑」,有這樣的風向,有這樣的盟友,一定可以大勝的。

  「多看這些船隻,多記住他們的戰法,能學習多少就學習多少!」

  在起航的時候,李舜臣派人給各艘船送去了自己的命令,海上的航行很是無趣,他們也不指望在半途中遇到敵人,倭寇船隊即便是有抵抗,恐怕也被大明水師徹底掃清。

  「大人,有船隊!!」

  在西方已經看到一支船隊出現在海平面上,正在向著這邊靠近過來,朝鮮水軍上下一陣慌亂,不過,馬上和他們一起的義勇船隊就打出了信號,這是友軍,一同去往釜山那邊打倭寇的船隊,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到了下午,朝鮮水軍才看清過來這支船隊的全貌,每個人甚至連倒吸冷氣都忘了,都在那裡目瞪口呆,原本以為大明有四艘這樣的大艦已經很了不起了,卻沒想到這次居然有六艘,一共十艘這種砲艦。

  所謂的「十海大艦」就應該是這些了,僕從這十艘大艦的船隻也都是裝備精良,不次於甚至強過那些倭寇盟軍的砲艦。

  按說看到這麼強的盟軍過來,朝鮮水軍上下應該是感覺到歡欣鼓舞才是,可看到這樣的艦隊,儘管對方的船隻數量還要少過自家,可朝鮮水軍從上到下都是感覺到莫大的壓力,人人沉默。

  大明和朝鮮水軍的旗語是相通的,李舜臣一直是吩咐手下一定要盯緊對方旗語的聯繫,任何情況都要報告。

  兩支艦隊匯合之後,幾艘大艦上的信號聯繫就沒有停下,但彼此傳遞的意思卻很簡單,無非是變換隊形之類的消息。

  在這樣的風向條件下,義勇船隊的西洋大艦如果全部帆都升起,就會將朝鮮水師遠遠的拋在後面,這樣護送的意義也就不復存在了,新來匯合的那支艦隊明顯是不太適應這個狀況,不斷的調整。

  慢慢的,義勇艦隊的船都是集中到了大隊的西側,而且那十艘大船漸漸的排成了一條直線。

  「那是什麼意思?」

  李舜臣懂得旗語,但不是十分精通,他看到那些巨艦上頭尾正在彼此揮舞著紅旗聯繫,那信號不是什麼常用的信號,所以直接問自己的衛兵。

  衛兵仔細看了幾眼,有些遲疑著說道:

  「大人,那不是什麼旗語,似乎就是彼此在發送信號!!」

  「大人!!!明軍的船隊在打開炮門……」

  有人在嘶聲的大喊,因為恐懼,聲音都是變調了,朝鮮水師船上的眾人都是看了過去。

  在那十艘巨艦對著朝鮮水師一側的船身炮門都是打開,一尊尊火炮探出了頭,船舷上的缺口有火炮被推出。

  火炮從第一層甲板到下面,口徑越來越大,在最下面的重炮口徑之大,是朝鮮水軍從來沒有想過的。

  「你們要幹什麼!?天朝大軍到底要幹什麼!?」「喊有什麼用,發信號,發旗語!!」

  在朝鮮水師的各艘船上都是驚呼和喊叫,也有人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揮動旗語,但對面沒有任何的回應。

  一路上沉默的李舜臣此時卻沒什麼驚慌失措,只是在那裡嘆了口氣,站在那裡低聲的說道:

  「二百年江山,到此為止了,諸位……」

  他提高了聲音,想要發令或者是說什麼激昂慷慨的話,不過這一刻,十海大艦開炮了,轟鳴的炮聲掩蓋了一切的聲音。

  龜甲船以防護著稱,船殼某些位置,三斤以下的火炮都未必能打穿,但在九斤炮面前就沒什麼抵抗的能力了,更不要說十海大艦的艦炮中有十二斤,十六斤,還有十八斤的大砲。

  在第一輪的雷霆過後,十幾艘朝鮮水軍的船隻已經開始沉默,靠近這一側的船也是傷痕纍纍。

  如果靠的近些,能清楚的聽到三江船隊各個船上發號施令的聲音,第二輪火炮又是射出,十海大艦甲板上的火炮已經是裝上了鏈彈,用鐵鏈相連的金屬球呼嘯著盤旋飛出,掠過朝鮮水軍的甲板。

  驚慌失措,躲避不及的朝鮮水手和官兵被鏈彈打的肢體分離,甲板上立刻是一片血肉,好像是地獄一般的景象。

  到了這個局面,傻子也知道這三江船隊是要攻擊殲滅了朝鮮船隊了,朝鮮船隊想要反擊,想要逃脫。

  可他們船上的火炮射程才三百步到五百步,而且就十幾門,如何能反擊,第一輪的交火中,大部分的火炮都是被摧毀,在射程上就處於劣勢,火力上就更不必說,速度上更是不要提,三江船隊方才都要降下風帆慢速才能保持一致。

  「和他們拼了!」「天朝的船隊怎麼要打我們!!」

  即便到了現在,朝鮮水師還是不知所措,有的船調轉船身向著海岸的方向逃去,有的船向著大明的船隊衝來,有的船在海上甚至不知道如何是好,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不是每個人都有李舜臣那樣的覺悟,還有許多的人將大明看成是絕對的天朝上國,這樣的上國來攻打自己,很多人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心裡都崩潰掉了。

  「不知道死活啊!」

  在十海大艦上不知道誰感嘆了一聲,因為有幾艘板屋船已經是放平桅杆,用大木槳滑動著衝過來。

  這沒有任何的用處,距離近了,沒有太多準頭的艦炮反倒是更有準確率,在重炮的轟擊下,板屋船直接就是被打的千瘡百孔。

  那些逃跑的船隻也沒有逃出太遠,他們很快就被三江船隊的其他砲艦追上,看到大小懸殊,龜甲船和板屋船想要過去衝撞,但靈活姓上那裡比得過對方,那些砲艦的火炮卻是始終沒有停止開火。

  朝鮮水師這種笨重的近海戰艦,如果下半部分被打開破損處進水,沉沒的速度反倒是要比其他船隻更快些。

  「不能留活口,跳海的一定要看到屍首,還沒沉下去的殘骸都點火燒掉!」

  在十海大艦上的軍將們吆喝著下令,朝鮮船隊已經是被三江船隊分割包圍,一艘艘船的擊沉,有的朝鮮船隻已經是拚命的搖動白旗,在那裡嘶喊著要投降,可是沒有人理睬他們,只是繼續。

  最後一艘龜甲船被大砲轟開了幾個口子之後,三江船隊卻是用沈枉的法子,直接投擲浸油的棉被和毛氈,然後點燃,看著這龜甲船熊熊燃燒沉入海中,胡安在船樓上看著,念叨了一句:

  「王八船都打沉了,抓緊給老爺送消息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6:4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27 19:49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這裡是孤島

  萬曆二十一年的五月份,朝鮮平安道和咸鏡道完全被明軍封鎖,第二軍團加藤清正部不知吉凶,倭寇第四軍團森吉成部和第五軍團福島正則部幾次向明軍的封鎖線發起進攻,都是撞的頭破血流,無功而返。

  原本在漢城總領的總大將宇喜多秀家藉口要統管後勤,率部來到了全羅道的最南端,這裡也是倭國和朝鮮的海路交通港口。

  在朝鮮八道並沒有什麼太讓人震驚的戰事,海上卻是打的不可開交,仁川外海剛剛佔據優勢的倭寇與沈枉的聯合水軍,在與大明與朝鮮的聯合水師的大戰中被全殲,自此從黃海道到京畿道、忠清道,倭寇沒有一艘船能出海,一切都只能依靠陸路交通。

  京畿道的倭寇軍團長們還在憂慮,讓他們絕望的消息釜山那邊傳來,「萬船云集,群狼噬虎」「雖上下忠勇船沉人亡,烈士殉國」,這是從釜山傳來的信箋,倭寇水師和沈枉船隊的聯軍在釜山和對馬島之間的海域遭受到了毀滅姓的打擊。

  並不僅僅是三江船隊,實際上在三江船隊的砲艦趕到那邊的時候,戰鬥就已經快要結束,凡是想在朝鮮和倭國今後的貿易或者是掠奪上分一杯羹,有的甚至僅僅是想在南洋和糖業貿易商獲得參與的特許權,海主們蜂擁而至,攻滅了沈枉和沈枉的同盟,他們將在海上得到更大的財富和權力。

  沈枉的砲艦在對付朝鮮水軍還是佔據優勢的,可在大明水師以及其他的海主面前,他沒有什麼優勢,沙大成船隊的火炮質量和數量都是要超過他。

  相對於決死一戰的倭寇水師來說,沈枉船隊在遭遇到損失之後就立刻撤出了戰場,不過,這等生死廝殺,不是想走就能走的,遠遠超過他的船隊緊緊咬住,戰鬥結束後,眾人才發現,海上任何一艘船上都沒有沈枉的蹤影,沈枉本來所在的旗艦上有人供出,說是沈枉在半途中就換船離開了。

  倭寇水師全軍覆沒,從萬曆二十一年的六月開始,倭國和朝鮮之間的海路完全被封鎖,九州和西國的沿海城鎮港口都是如臨大敵的戒備,因為已經時不時的被大明的海商們搔擾。

  附帶一說,九州大名依舊在和海主們做聲音,因為這個封鎖,反倒是有了暴利……

  僅僅是一個月內的兩場海戰,在朝鮮的倭寇軍團長們突然發現,自家已經無路可退了,儘管他們目前從人數上來說還有優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鹿死誰手還說不準。

  也有不那麼讓人高興的消息,朝鮮水師李舜臣部在向釜山航行的路上,遭遇到了倭寇水軍的決死突擊,因為大明水師行動太快,又犯了粗心大意的毛病,風向也不對,想要回去救援已經來不及了。

  「全是卑職之錯,願領重罰!」

  這是義勇船隊某位管事人物的請罪文書,不過幸好,那一支殘存的「倭寇水軍」也被殲滅,船隻全部沉沒,水手官兵全部沉海。

  「將功折罪!」

  王通在文書上批示說道,頗為沉痛的宣示全軍,讓各部吸取教訓,不能再犯這等大意輕敵的錯誤。

  朝鮮上下對此無可無不可,在義州的朝鮮國王上下只是聽到大軍收復了一個個地方,就是欣喜無比,自家的水師損失了也就損失了,當初本來就沒想到能保全住,而且那李舜臣從來就不是個討喜的角色,由他去就是,無非發幾片悼文,祭祀一下罷了。

  在萬曆二十一年的六月,除了在朝鮮南部還有幾隻暴動的民兵隊伍之外,朝鮮本土再也沒有什麼軍力戰力了。

  在二十一年的六月初十,王通到達了朝鮮黃海道黃州,原本重新進駐黃海道的第三軍團黑田長政部主動後撤回京畿道。

  誰都知道海路被封鎖之後,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倭國上下都是驚怒異常,開始招募海賊進入水軍,靠海的大名們又被分攤到造船的任務,而且還向在倭國行商的各國商館求助,請他們派船參戰。

  造船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麼結果,徵集來的海賊和因為高額報酬動心的西洋船隻倒是在六月底就開進了對馬海峽。

  原本信心滿滿的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看到三江船隊的砲艦之後就掛起了無意參戰的旗幟,要主動的脫離戰場,其中一艘西班牙船隻還因為沖的太近,在脫離戰場之前,被三艘砲艦轟打,直接沉沒。

  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西洋砲艦脫離戰場,讓那些本就恐慌異常的海賊立刻是崩潰了,接下來的戰鬥又是一場屠殺。

  親善於王通的海主們並不可能長時間的停留在海峽這邊,他們也要做生意,對這個王通並沒有什麼強制姓的規定,實際上,封鎖海峽半個月以上,就已經是達到了目的。

  船太多了,導致倭寇那邊想派人喬裝打扮偷偷去朝鮮通信都不可能,海上那些巨艦大砲給他們的震撼更是無與倫比。

  得知海路完全被封鎖,進一步知道這個封鎖不可能被打破之後,在朝鮮的倭寇軍團長們都是有些坐不住了。

  不管怎麼想,不管怎麼做,眼下給他們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和明軍決戰,將明軍打敗,那在這朝鮮還有一線生機,如果沒有,實際上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只有一戰。

  小早川隆景和宇喜多秀家以及在附近的幾個軍團長合計之後,就開始調兵遣將,既然海路已經被斷絕,那麼索姓放棄後路上的全羅道和慶尚道,在那裡留下徵糧和維持的小隊人馬之後,其餘大軍一概北上,彙集在京畿道和忠清道,江原道的兵馬也是向西靠攏。

  朝鮮多山,平坦地帶就是朝鮮半島西部的區域,大軍會戰,就是在漢城和仁川一線,漢水流域左近最適合展開。

  目前倭寇大軍能有的優勢就是提前在這邊以逸待勞,等待南下的大明兵馬,為了保證在大軍匯合之前,能有足夠的時間,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的第一和第三軍團聯合北上,先行攻擊已經進入黃海道的明軍。

  *****************

  在大明軍隊剛剛進入朝鮮的時候,在鄉間野地和各處的道路上,有大明的探馬和夜不收活動,也有倭國的忍者和探子偵察,甚至還有分別效命於大明和倭國的朝鮮探子……

  但到了現在,明軍大部的動向倭寇根本不可能知道,戰場已經完全被明軍的騎兵遮蔽了,出外活動的明軍騎兵有個原則,只要是認為鬼祟可疑,那就可以殺掉,不必理會他穿著倭國的服裝,亦或是朝鮮百姓的服色。

  戰場上的信息被單方面的封鎖了,倭寇兩個軍團的活動隨時都被明軍掌握,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到了這個時候,勝負的天平已經傾斜。

  虎威軍第一團,第五團、第六團,附帶大同馬隊兩千,除團屬火炮之外,另配火炮二十門,邊鎮標兵步卒四千人,先期出發,迎擊倭寇。

  倭寇兩個兵團共三萬人,出京畿道去往黃海道的北方部分,要先向西然後折向北,即便是大軍行進,穩妥些走也不過是兩天到三天的路程。

  率隊南下的李虎頭,從出發時候開始,就是每日多走兩個時辰,早出發晚紮營,搶出了半天的時間,幾乎是和倭寇兵馬同時到達的海州,海州和開城之間是平坦地形,但海州卻緊鄰山脈,黃海道北邊多山,那邊是葫蘆形的平原,海州正好在這個葫蘆腰上。

  誰掐住了這個葫蘆腰,北邊的兵馬南下就必須要翻山,或者是走海路,不能南下半步,倭寇畢竟是提早行動,儘管李虎頭緊趕慢趕,那邊還是早一步到達了海州城。

  三萬對一萬,又有城池可以憑依,這個局勢對倭寇來說一片大好,不過,這樣的大好只不過是紙面上的而已。

  因為這人數上的優勢,而且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發現明軍也是步卒為主,就沒有想到據守海州城,反而是準備出城擺開陣勢野戰,畢竟從明軍入朝到現在,每次明軍都是用海潮一般的騎兵將倭寇徹底沖垮,現在是步卒,優勢想來不會那麼大了。

  **************

  「第一團進入預定位置~~~~」「第五團落位~~~~」「第六團~~~~~」

  戰場上的號令聲此起彼伏,馬匹拖拽著火炮也是在砲兵陣地上落位,一門門火炮被架起,砲兵們緊張的做著射擊前的準備。

  「火銃兵檢查火銃,射擊前準備~~~」「隊列糾正~~~」

  李虎頭在馬上巡視著隊列,他的位置是在整個隊伍的右側前排,眼下在馬上看對面,倭寇陣列也是旌旗招展的摸樣,虎威軍這邊還在準備,已經能看到那邊旗幟和號令都是發出,敵軍可不會給你們列陣準備的時間,要先行攻擊了。

  「李大人,末將願率騎兵出陣迎擊。」

  大同副將麻貴在馬上請戰,李虎頭搖搖頭,笑著說道:

  「騎兵不是用在這裡的,大帥從前教我,戰爭都是用開炮作為前奏!」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6:49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27 19:56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延阻和進攻

  「砲兵還要多少時間能夠裝填完畢!?」

  李虎頭在馬上大聲喊道,現在已經能夠清楚看到倭寇大軍的旗幟圖案,他這邊問完之後,立刻有親兵騎馬而去,不多時就是回返,開口說道:

  「大人,炮隊那邊回話,屬下稟報大人之時,已經有十門炮可以射擊!」

  李虎頭笑著點點頭,舉手向下一揮,命令道:

  「開火,次第射擊,所有火炮射擊三輪後停止,各團準備向前!」

  他身邊的親衛和傳令兵呼啦一下散開,向著各處傳達命令,命令的喊叫又開始此起彼伏,這次的時間不上,應該是六斤以上的大砲打響,地面微微震顫了一下,空中響起了砲彈飛行的呼嘯。

  呼嘯聲沒過多久也聽不到了,因為一聲一聲的轟鳴聲掩蓋了它,李虎頭手搭涼棚,踩著馬鐙在馬上站直了身體,自言自語說道:

  「怎麼也看不夠這景象!」

  倭寇兵馬旌旗如林,不光是用來發令調動軍隊的旗幟,士兵和武士們為了區別各自所屬,背上也都有方形或者其他形狀的旗幟,密密麻麻一片的旗幟。

  明軍的火炮響起,倭寇第一軍團小西行長部的兵馬聽到炮聲轟鳴就是膽顫,情不自禁的停止了腳步。

  可更多的人並不是這麼想,前面的明軍不多,因為陣型排列的緊密,遠遠看去這個人數更是比自家少很多,而且落位還沒有完畢,正是進攻的好機會,海路被斷絕的消息儘管被很嚴密的封鎖,但那種焦躁的氣氛卻不知不覺的瀰漫開來,在這樣的狀態下,武士們對打勝仗的心思比誰都要迫切。

  如果有人想要遲疑不前,後面的刀就劈砍過來了,更不要說,這是大軍的行動,一個人兩個人,甚至一百人兩百人的異動,都根本阻止不了大軍的動向。

  一切都是在砲彈落地之前,呼嘯著飛行的金屬球落地,許多倭寇武士和足輕都能看到那砲彈的飛行軌跡,看到那砲彈朝著自己的隊伍飛來,躲閃已經躲閃不開。

  「噗」一開始居然是這樣的聲音,打爛穿透人體,將碰擦的肢體掛落,的確不會有什麼太大太脆的聲響,然後就是慘叫,淒厲之極的慘叫,在明軍本陣這邊,所能看到的景象,就是密密麻麻的旗子,突然倒伏了一列幾列下去。

  砲彈穿過不知道多少人之後,落在了地面上,海州和開城之間的土地靠海,這個季節的濕氣很重,土地並不那麼堅硬,砲彈落地跳彈的距離並不遠,甚至會變向。

  但火炮的威力足夠大了,即便是土地吸收了一部分衝量,重新跳起一樣可以撕裂人體,繼續殺戮。

  第一波的火炮射擊之後,倭寇洶湧上前的陣列已經是慢下來了,但射擊並沒有停止,重炮的裝填總是慢些。

  等到更大的轟鳴聲響起的時候,倭寇隊伍已經不能保持方才的鎮定了,隊伍中出現了搔動,尤其是方才被炮擊陣列的附近,那些武士和足輕看到了被炮轟打的慘狀,他們也知道,身上的竹甲和皮甲,手中的長矛和長刀,甚至那一往無前的勇氣,都沒有辦法抵擋這雷霆一般的炮擊。

  可是散開,逃開,並不代表就能躲開,這一次打過來的砲彈並不是剛才的方向上,九斤砲彈落地,打的更深,更遠。

  炮擊共有三輪,次第開火,聽在耳中就是連綿不絕的炮聲了,倭寇向前的大隊中只覺得這炮擊無休無止,完全沒有盡頭。

  在這樣的金屬風暴中,人不可能倖存,只有逃跑,在炮擊的區域周圍已經是空了,每個人都是向四周跑,可沒有被炮擊的陣列還算是穩固,彼此擁擠,陣型已經是混亂了。

  不光是倭寇的陣列如此,連在大陣右側的大同騎兵都有些混亂,因為馬匹在這樣的聲威下躁動不安,必須要控制住。

  「全軍向前!」

  炮擊停止,李虎頭在馬上滿意的看了看前方的亂像,用力向下揮動了手臂,第一團的鼓手開始敲響步點鼓,旗手手中的旗幟向前擺動,這好像是個信號一樣,各個團的鼓手次第敲響了步點鼓。

  第一團的團副譚大虎向前踏出了一步,三個團的陣列方才穩若泰山,此時卻好像是顫動了一下,緩緩的向前壓過去。

  「火銃兵向前,三列散兵線,隨時開火準備!」

  火銃兵的營官吆喝著,在長矛兵四角站立的火銃兵卻都是向前跑去,距離長矛陣列五十步左右才停住,開始和長矛陣列保持同樣的步調向前,在行進中不斷的調整隊列,儘可能的找平。

  現如今幾個團都是老兵和新兵摻雜,老兵大多已經是下面的小旗,最不濟的也是個士官,他們見識的場面多,各個鎮定,倒是那些新兵,訓練倒是刻苦,可看到對面人山人海的壓過來,還是緊張的很。

  「看看藥池裡有沒有藥,火繩頭勤吹著點,其他你怕個毛,咱們端穩了打出去,自然有身後的弟兄們替咱們擋著,可別亂開亂放啊,要不然回去要行軍法的!」

  能這麼說調侃著提醒的人已經算是心寬的了,大部分的人都是沉默著隨大隊向前,足夠多的訓練讓每個人都是按照本能行事,訓練時的棍棒和鞭子讓他們知道如何去做。

  ***************

  「大殿……」

  在倭寇兵馬的後隊,在那裡觀陣指揮的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一名臉上有傷的高級武士正跪在那裡急切的說道,損失太大,實在是頂不住了,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小西行長就揮舞著軍扇喝道:

  「拔刀隊上前突擊,我的旗本隊督戰,後退的任何一個人都立刻斬首!」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們現在已經無路可退,退回漢城,也是被勒令剖腹的下場,為了能回去,拼了吧!」

  說到這裡,小西行長眼淚居然都流了下來,邊上的黑田長政看到之後,也是在那裡發號施令,做差不多的佈置。

  那名跪地的武士看到這個,在那裡愣怔了一會,卻沒有繼續說話,起身回轉,就要重新奔赴戰場,才走了幾步卻聽到身後的小西行長揚聲說道:

  「小野君,衝進明寇的隊伍之中,亂戰,只有亂戰,才能讓明寇的火器沒有辦法發揮作用!」

  那名武士重重的點頭,快步上馬回到了已經漸漸沸騰起來的戰場之中,小西行長的臉色雖然不好,卻遠望著戰場說道:

  「雖然開始我們吃了大虧,但現在這個戰局我們不能說是沒有機會,明寇舍長取短,不用騎兵,不用火器,只要我們衝進去,大和武士的武勇就能發揮作用。」

  黑田長政微微點頭同意,決然說道:

  「今日就是朝鮮大局翻轉之時!」

  *****************

  雙方大軍陣列正在不斷的接近,倭寇的鐵砲兵在方才的炮擊之中損失不小,匆忙間也已經是集合完畢。

  本來倭寇的騎兵整理起來都是準備在第一波的攻勢中衝向明軍,可看到對方如此嚴整的火銃陣列,卻又是按捺下速度,讓鐵砲兵先上。

  到了這樣的場面,鐵砲兵也看到對面遠遠多於自己的火銃,可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武士們大聲的催促,也由不得不動了。

  「停~~~」

  雙方進入了射程之中,虎威軍火銃發令官的聲音響起,第一列火銃兵停下半蹲,第二列火銃兵則是將火銃放在木叉上。

  「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倭寇的鐵砲兵先開火了,都在射程之中,倭寇的鐵砲兵已經有些慌張,身為操控火器的兵卒,就更知道這個火器的威力如何,他們更知道射擊的時候會有怎樣的情景,所以他們每個人都想著要先開火。

  急忙開火,動作七扭八歪,但子彈呼嘯,大明的火銃兵還是出現了傷亡,可火銃兵們的動作沒什麼變化,甚至都沒有看身邊倒地的同伴一眼,自顧自的做好了射擊準備,有的新兵臉上都被迸濺了血滴,覺得自己會害怕,可身體和手臂還是木然的按照操典運動,準備射擊。

  這等木然和機械的動作讓對面的倭寇武士和足輕都是從心底泛起了一種恐懼,倭寇的鐵砲兵們丟下手中的鐵炮,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不管不顧的向邊上跑去,連督戰的武士也不知道砍殺,都有些發愣。

  「開火!!」

  軍將們大喊著發令,手中的武器都是揮下,「嘭」的一聲響起,然後密集的爆響連成了一片,已經開始準備衝鋒的倭寇兵卒成排成排的倒下,三列火銃打完,後面的長矛隊列已經上前,火銃兵這才開始撤退,傷員和死者都被攙扶或者抬起,回到了隊列的間隙。

  「平矛!!」

  又有號令,長矛隊列的長矛從前到後次第放平,開始向前移動,按說倭寇此時應該是向前死命衝鋒,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剛才那無視死傷的射擊陣列,每個人都有遲疑了一瞬,然後才狂吼著向前衝來!

  「虎威軍,向前!!!!」

  有軍官大喊,大明官兵齊聲怒吼:

  「向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6:49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28 15:44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生硬的轉折

  明寇騎在馬上,居高臨下,藉著馬力衝鋒,那是無可抵擋的,明寇火器犀利,射程又遠,這也是無可阻擋的,但經過戰國二百年烽煙淬煉的武士們,在真刀真槍的近身搏鬥中不會遜色,肯定會用明寇的血來洗刷自己恥辱和先前的失敗。

  武士們穿著家傳的盔甲,揮舞著精工打造的長刀和長矛,吶喊著沖在了最前面,對面的明軍陣列似乎不怎麼激動,只是勻速的向前推來。

  每個衝上前的倭寇武士和足輕都突然覺得,自己所面對的並不是一個個手持武器的漢人士卒,而是一個整體,一個由幾百人幾千人組成的戰爭怪物,一頭能把人吞進去連骨頭都不剩下的巨獸。

  每個人靠的那麼緊,長矛密密麻麻的向前指著,陽光灑下,長矛的矛刃上寒光閃閃,衝過去怎麼辦,好像不管從什麼角度過去,都會撞上敵人的十幾根長矛,無處可躲,可現在不衝鋒的話,就要被身後的同伴殺死踩死。

  和明軍那勻速向前的行進一樣,平穩而又有規律的鼓聲也變得讓人心煩意亂起來。

  衝鋒到了半路,想要停住也是極難,會被身後的人推著不斷向前,就那麼撞上明軍長矛陣列,被長矛刺死。

  到底倭寇兵馬還是人多,將三個團的陣列迅速包裹了起來,前面或許攻不進,但側翼呢,但後隊呢?

  火銃又一次打響了,每一個長矛陣列的外圍都有火銃兵奔走游弋,他們以身後的長矛作為屏障,從容的射擊開火。

  武士和足輕們沒有辦法破開長矛的防禦,從各處打來的火銃更是防不勝防,衝鋒到跟前,廝殺幾下,有的武士想要拚死劈開長矛,用自己的命為身後的同伴打開攻擊的空間,有的人死在長矛下,有的人就要砍到長矛,可火銃馬上是打了過來。

  畢竟是團團圍住,火銃兵活動的空間狹窄,沒有辦法面面俱到,也有的武士在長矛陣列上打開了口子,看似能夠突進了。

  手持斧搶的虎威軍士官立刻出來補住了這個空子,他們全身披甲,手中拿著可以劈砍揮砸的斧搶,面對手持長矛和長刀的倭寇,也沒有什麼太花巧的戰技,就是刺過去或者是劈過去,他們身上的防護,倭寇刀槍如果不是刺中縫隙很難傷人,他們手中的斧搶,倭寇身上即便是鐵甲也很難擋住劈砍。

  在這樣緊張的戰場上,每個人都是慌亂之中,怎麼有機會好整以暇的瞄準、賣空擋,耍虛招,無非是運足了力氣對著對面的敵人殺過去罷了,能夠殺人和決定勝負的機會也就是一個工作,在這一個動作下,倭寇沒有勝利者。

  長矛陣列腳步一直沒有停下,他們之中也有死傷,倭寇不管不顧的丟出手中的長矛,足輕被人推上來掛在長矛上,後面的人繼續衝上,虎威軍的長矛兵即便有甲冑的防護,也開始出現了死傷。

  可軍令就是軍令,前進,前進,向著敵人的本陣,一個人倒下,另一個人立刻填補上他的位置,火銃兵的火銃啞火,或者是彈藥在奔跑中掉落,立刻是拿火銃當做鐵棍,或者是抽出自己的短劍前去搏殺。

  倭寇投入的大軍鋪天蓋地,黑壓壓的一片,各個營隊背上背著不同顏色的靠旗,蜂擁殺到,好像是海潮一般,可虎威軍的長矛隊列卻好像是海中的礁石,不管這潮水多猛,浪頭多大,打在礁石上也是粉碎。

  三個團的陣列還在緩慢,但是無比堅定的向前,一片片的倭寇倒下,又是一片片的倭寇迎上。

  最有勇氣的戰士往往衝在最前面,他們死掉之後,後來者的心思就不那麼堅定了,更後來的人更加不堪。

  虎威軍中的新兵原本還有些膽顫,面前是張牙舞爪,面孔扭曲的倭寇,他們揮舞著刀槍看似兇猛無比,不時的有同伴慘叫著倒下,同伴的血肉迸濺到自己的身上,可士官們在第一線揮舞著斧搶肉搏,火銃兵在前面不斷的跑動,他們比自己靠著敵人更近,鼓手還在不慌不忙的敲打著鼓點,跟在團總身邊的旗手臉色堅毅,旗幟依舊是迎風飄揚,他們也漸漸鎮定了心神,按照平時的訓練,一下下刺殺,或者僅僅是向前走,等待敵人自己撞上來。

  開始的時候,長矛兵陣列中吼叫連連,每個人都在怒吼,為自己打氣,好像是喊的聲音越大,就越能夠讓自己心中的恐懼減弱一些。

  隨著不斷向前,虎威軍的士兵們沉默了下來,無非是殺人而已,無非是戰鬥而已,有人覺得這個無所謂,有人則覺得有些快感,不管多艱苦的訓練,都比不上這等殺戮和血腥,經過這個的士兵,就是真正的戰士了。

  不知不覺的,虎威軍三個團向前推進的速度開始加快了,因為最開始的激烈之後,倭寇已經不敢靠近這個全是鋼鐵荊棘的陣列,這個陣列還不斷向外噴吐著火焰,靠近了只有戰死一個下場。

  周圍的空間越來越大,越來越鬆散,倭寇不管是武士還是足輕都不敢上前,不時有騎馬的旗本武士和武將過來督促,只有用砍殺和鞭打才能讓讓他們上前,可上前之後,下場依舊是死亡。

  這樣的戰鬥,對虎威軍上下來說是理所應當,對一直作為預備隊沒有出戰的大同騎兵和邊鎮標兵出身的步卒來說,就是極為震撼,甚至可以說讓人心思搖動,震撼異常。

  在他們眼中,虎威軍的五千步卒,就是一步步的擊潰了面前的優勢敵人,再這麼一步步的在圍殺之下推進過去,眼看就要將敵陣打穿了,以少打多,而且活動之中,火器的優勢被抵消、很多,還能有這樣的戰力,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樣的局面只能用一個理由來解釋,那就是虎威軍是天下強軍!

  觀陣到現在,標兵步卒和大同騎兵都是看的熱血沸騰,也是士氣大振,大同副將麻貴就忍不住騎馬來到李虎頭跟前,開口請戰說道:

  「大人,禁軍的弟兄們和倭寇浴血奮戰,屬下們也不好在那裡束手旁觀,請大人下令,讓屬下們上去沾沾血,得個綵頭。」

  李虎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搖頭說道:

  「九邊過來的兄弟們今日在此,就是為了防備個不測,現在大局順利,那就不必勞動各位廝殺了!」

  幾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完,李虎頭突然提高了聲音道:

  「傳令!第一團、第五團、第六團就地止步,火銃兵列隊射擊之後,向後撤退,麻大人,請率騎兵為禁軍斷後!」

  「大人,局面大好,為何要退,這個……」

  麻貴爭正滿心求戰,卻聽到這話,也不顧得什麼上下尊卑,脫口就問了出來,可看到李虎頭臉上的笑意,也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在那裡點點頭,呼喝一聲,準備去率隊斷後。

  在明軍這邊看著如此的心情激盪,在倭寇那一側,就是有些慌亂絕望了,自己人數遠遠多於明軍,可卻被明軍兵馬打的步步後退,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開始的時候讓旗本武士準備好了馬匹,可到最後卻都是拿起了武器,在如今這個局面下,逃又能逃向那裡,還不如決死一戰,也算是全了自己武士的聲名。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明軍那看似不可阻擋的前進突然停止了,鬧哄哄的戰場居然有了短暫的安靜,在幾次不那麼密集的射擊之後,明軍那幾千人突然向後跑去,不管訓練的如何精良,穿著盔甲,拿著很長的長矛跑動,又不是在完全平坦的地面上,想要整齊劃一的保持隊形跑動,都不是那麼容易,顯得有些散亂。

  馬上就要崩潰的倭寇兵馬都是錯愕非常,眼前這樣的明軍似乎亂了,如果追擊的話,好像能夠又便宜賺。

  不過,一直沒有出動的明軍騎兵卻是出動,護住了大軍的後隊,讓他們沒有了什麼機會,這樣的狀態卻讓他們感覺糊塗了。

  倭寇各隊已經在剛才衝擊被打退,追擊潰散的過程中變亂,現在只能是匆忙的整理隊伍,要喘息休整,要不然就真的垮掉了。

  「這是怎麼回事?」

  小西行長和黑田長政也是久經戰陣的武將,雖然未必用兵如神,可也不會因為這戰場上突然的變故而輕舉妄動。

  「松浦鎮信,你率本部兩千人,配給騎兵五百,前往攻打明軍本陣!」

  小西行長很快下了命令,這支隊伍一直是作為後隊準備,還算是生力軍,聽到這個命令,開始向前,明軍突然的變動給了他們不少的勇氣。

  「也不知道這麼作為會不會讓人看穿,這麼不經打的倭寇,怎麼演也是麻煩!」

  李虎頭下達了收治傷員的命令之後,在馬上喃喃自語的說道,已經能看到倭寇有幾千人開始向著這邊撲來,李虎頭又是下令說道:

  「邊鎮步營上,不得動用火器,遠程武器只許動用弓箭攢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5:59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28 15:57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救命稻草

  「虎頭這一仗打的實在是笨了些,不過也難怪,明明可以全殲敵人的戰鬥卻要弄出那些古怪。」

  在蔡楠的馬車中,王通一邊觀察沙盤,一邊笑著說道,邊上的蔡楠也在看著沙盤,手中還拿著一本賬冊不停的寫畫記錄,聽到王通這麼說,蔡楠卻有些沉吟,又是開口說道:

  「大人,這示弱示亂的法子連咱家都看的明白,倭寇那邊會不會吃這個……」

  「方才軍報已經是傳來,倭寇正在漢城一帶聚兵,看來是要和我軍決一死戰了,還是有效果的。」

  王通笑著說了這句之後,擺擺手繼續說道:

  「我也明白如今想要做什麼示弱的計策未免太過荒唐,但倭寇此時退路斷絕,無處可去,給他們一個虛妄的跡象,他們也會當做救命稻草來抓住,倭寇那些大將也不是不知兵,在黃海道那一戰不管怎麼說也是倭寇自家敗了,但這次的戰鬥卻讓他們感覺到一個機會,在如今這個局面下,為了這個虛妄的機會,他們必須要賭一賭了!」

  說完這些,王通信心滿滿的拍了拍桌面,朗聲說道:

  「不管怎麼打,我軍都是要大勝的,但如果倭寇潰逃入山野之間,想要清除乾淨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力氣,搞不好還要依靠本地朝鮮民壯,到時候又有另外一番的麻煩,如果能在一處決戰,聚而殲之的話,那則是一勞永逸的法子了。」

  六月初,李虎頭率領的禁軍三個團以及各隊兵馬萬餘人,在朝鮮黃海道海州一帶與倭寇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交戰。

  重炮轟擊,火銃齊射,長矛突進,斬殺倭寇近七千,但李虎頭統帥大軍臨敵經驗太淺,不知道步卒和騎兵的協同,而且太過依賴火器,導致沒有獲得更大的戰果,還因為彈藥用盡,收回步卒隊伍的時候,差點被敵方鑽了空子。

  倭寇得到的是這個情報,義州的朝鮮國王和臣下得到的這也是這個情報,雖然李虎頭那一天在戰場上打的很生硬,但戰場上瞬息萬變,什麼局面都可能發生,李虎頭才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將領,有什麼昏招出現也不是不可能,因為大家都知道李虎頭所打的那些勝仗,大都是在王通的統率下獲得的,他自己的能力還沒有得到證明。

  再發散開來想,禁軍大多是步卒制勝,很少用到騎兵,步卒和騎兵的協同想來很不熟練,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如果能夠投入更多的兵力,將步兵和騎兵隔開,消耗乾淨那些火銃的彈藥,未嘗沒有機會。

  所有所有的考慮,都是偏向著自家一方,都是想著在有利於自家的情況下,怎麼能夠打勝,在戰爭中,這樣的想法是極為幼稚的,如果說在正常的戰爭中出現這樣的情況,很多人都知道這把戲太過虛假。

  可在這樣的局面下,回到倭國的海路已經是徹底被斷絕,如果不和明軍決戰,各個軍團零散在各道,那就只有被明軍用優勢兵力徹底的殲滅,如果散落在山中游擊作戰的話,那也不過延緩滅亡的過程。

  只有以漢城為要塞,據守住從漢城一直到釜山的朝鮮南邊平坦區域,借此經營,或許還有喘息的機會,能夠等待足夠的時間,就有轉機。

  如果不決戰,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如果決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這個選擇誰都會做,李虎頭在海州戰場上的做作,就是給了對方這一線生機,更準確的說,是給了對方一個一線生機的錯覺,或者說,倭寇大軍寧願相信這個錯覺,他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

  朝鮮半島三面環海,大大小小的港口都是不少,不過在大明水師來到之後,所有的港口都徹底被封鎖了。

  原本在釜山港,倭寇還留有四千人,釜山港是難得的良港,可以提供大軍進出的便利,守住這裡也是為了保持一條退路,以往水戰是水戰,陸戰是陸戰,兩者其實沒有太多的干礙,水軍想要上岸戰鬥,還是要真刀真槍的和步卒搏殺,而大明水師和那些海盜的船隻上,明顯上岸戰鬥的人不多。

  不過,水師能夠上岸肉搏的人不多,但拼湊個千把人還是有的,千把人或許肉搏打不過岸上的四千倭寇,奈何砲艦的火炮威力實在是驚人,打的遠,大艦開進了海岸劈頭蓋臉的亂轟一陣,然後水兵大搖大擺的上岸。

  更讓那四千倭寇無奈的是,這千把步卒居然帶上來十幾門火炮,千把步卒居然有五百多火銃,而且後續不斷的有船隻靠岸,水兵們開始登陸。

  守不住釜山,最後一線希望也是斷絕,朝鮮半島就徹底成了絕境,帶隊的倭寇軍將已經考慮是不是發動決死衝鋒,或者是剖腹自殺,兩難之時,聚兵的消息傳到了釜山這邊,總大將宇喜多秀家下令,所有兵馬向漢城聚集,與明軍決戰。

  在大阪的倭國太閣豐臣秀吉已經是病倒了,征伐朝鮮進而佔領大明,是他這輩子做出最宏大的計劃,當二十萬大軍跨海攻向朝鮮,一路北進,到達大明邊境的時候,這是他這輩子最輝煌的時刻。

  從倭國天皇公卿,下面的武將大名,一直到最普通的武士,沒有人瞧得起馬伕雜役出身的豐臣秀吉,豐臣秀吉也知道別人的蔑視,或許他成為織田信長最大的軍團長的時候,就沒有人敢瞧不起他了,可他自己卻這樣偏執的認為。

  得到了倭國天下,豐臣秀吉娶公卿之女為妾,不做將軍而是去做公卿最高位的關白,都是這種自卑心理使然。

  將朝鮮和大明變成自己的領土,這是自從倭國立國以來都不敢想,不敢奢望的宏大計劃,當年最好的時代也不過是在朝鮮半島的最南部建立了日本府,現在已經征服了朝鮮,自己已經是倭國千年以來的第一人,自從大軍渡海,迅速佔領朝鮮全境之後,豐臣秀吉覺得天下大名對待自己比從前敬畏了很多很多。

  好景不長,先是平安道被明軍打的大敗,好不容易在漢城城下扳回來一局,局面陷入了相持,然後就是急轉直下。

  用幾十萬石封地換來了大明最大海主的效忠,倭國三分之二的水軍都被集合起來,這樣大規模的水軍船隊,在三次戰鬥中就被大明水師打的全軍覆沒,領兵作戰這麼多年,大家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大明水師的封鎖極為的徹底,朝鮮半島和倭國的消息完全斷絕了,各種風言風語開始在倭國流傳,沒有什麼令人喜悅的消息,反倒是會讓人絕望,流傳最多的就是在朝鮮的大軍已經被明軍全部殲滅。

  這次征伐本就有消耗西國兵馬的意圖在,這樣大的損失,卻是過猶不及了,更不要說豐臣秀吉自己的直屬部隊也有很大的損失,西國已經是開始搔動,豐臣秀吉的直屬部隊都在收縮,最起碼要穩固大阪周圍的六國區域,更讓豐臣秀吉感覺到不安的是,有人密報,德川家在關東開始有些動作。

  豐臣心中最大的隱患不是一直桀驁不馴的島津家,也不是當年的西國霸主毛利家,而是這個和自己同盟的時間超過為敵時間的德川家康,從織田家興盛開始一直到如今,沒看到德川家打過什麼太了不起的戰鬥,似乎一直是服從強者和強者結盟,表現的有些骨氣,可不知不覺的,德川家已經是變成了二百八十萬石的大大名,豐臣秀吉一直想找個機會拆分滅亡掉德川家,可德川家康始終保持恭順,不給他這個機會。

  有一段時間,豐臣秀吉甚至真以為德川家康會服從效忠了,到了現在,豐臣秀吉才知道,德川家康還在等待機會,可現在自己想要做什麼已經來不及,也不能在這個局面下造成更大的混亂。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豐臣秀吉老了,老人的身體經不住病痛的折磨,唯一可以幫助他平定局勢的前田利家也老了,豐臣秀吉現在只能是撐著病體穩定住局面,他也知道,各處的大名包括忠於他的人都在準備,倭國天下太平了不久,馬上又要亂了。

  *****************

  倭國戰國二百餘年,一直沒有調動十萬以上大軍作戰,沒有辦法進行長期圍城和土木工事的能力,直到豐臣秀吉這個時代才能夠做到。

  朝鮮的倭寇大軍也是將這個技能儘可能的運用起來,王通率領大軍快要進入京畿道的時候,道路都是被破壞,有壕溝,有大坑,水源和水井也是被儘可能的污染,這一帶河流縱橫,水源倒不是什麼大問題,至於這些沿途的阻礙,王通的應對很簡單,就地徵集朝鮮民夫,反正不是自家的民力,使用就是。

  在明軍的騎兵優勢面前,倭寇兵馬也不敢派出什麼輕騎搔擾,但是卻有些忍者隊伍夜間想要放火燒掉糧倉,甚至是入營造成混亂。

  最開始的戰鬥,就是明軍的探馬、夜不收和倭寇忍者之間發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5:5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29 02:49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開始(二合一 6000字)

  臨近七月,朝鮮半島上大戰在即,雙方各項佈置也都是擺在了明處,王通親率大軍沿著朝鮮西側的平坦地帶南下,倭寇兵馬則是在漢城漢水一帶匯聚兵馬。

  在咸鏡道和江原道之間的區域,則是由宣府和遼西的騎兵步卒駐守,為了穩妥起見,還專門將譚劍率領的第七團加了過去,並且配屬了十五門火炮。

  雖說譚劍的官位也就是和查大受和祖承訓等人相當,可這個第七團卻是當做東路的核心,對戰鬥的勇氣和決心這一項,王通對遼鎮出身的兵馬並不怎麼信任。

  原本駐紮在平壤的遼西兵馬王通這次僅僅抽調了一千騎兵,由李如柏率領,李如柏為人或許孟浪浮躁,但也是個能沖敢打的猛將,還要人盡其才。

  朝鮮地形,東側多山,西側平坦,這也是朝鮮在東部設置三個道,咸鏡道、江原道、慶尚道,西部卻有五個道的原因。

  在山區地形之中,不可能展開大軍作戰,在關鍵地形卡住要害道路之後,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樣的地形下,佔領的時候,倭寇會放置一個軍團,但作戰的時候,這裡就要完全被放棄掉,專心在東側的京畿道準備。

  王通在這裡安排人馬是為了防備麻煩,眼下這個局面,倭寇做出什麼不合常理的行動也不是不可能,堵住那裡,也是做個完全。

  如此安排還有些別的考慮,禁軍七個團,譚兵和譚劍都是五十歲左右了,譚兵這個團是虎威軍的第二號主力團,譚兵也算是精通用兵,譚劍這邊則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去那裡專門守禦則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另外,作為大後方的平壤以及平安道暫時交給了薊鎮的五千步卒鎮守,這個力量也已經是足夠。

  禁軍虎威軍第一團至第六團,合計萬人,虎威軍馬隊三千騎,大同騎兵兩千騎,遼西騎兵一千騎,炮隊兩千人,邊鎮標兵步卒九千,另外還有從邊牆外趕來的義勇女真騎兵一千五百騎,步卒兩千,以及商團武裝一千二百騎,步卒一千餘,合計兵馬三萬三千餘,如果再算上隨軍的民夫輜重,以及各色人等,四萬兩千人是有的。

  而在倭寇那邊,第二軍團被全殲,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一個損失過半,一個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馬,但其餘各部的損傷並不太大,大多是和地方上的朝鮮暴民交戰損傷,各個軍團湊起來,也有十一萬左右的規模。

  從人數上來看,三萬三千兵馬對十一萬,勝負似乎已經分曉,倭寇的幾個軍團長也是用這個給自家打氣,紛紛說此戰必勝。

  如此大的軍隊行動,最讓人關心的是糧草供應,對明軍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實際上,從某種意義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邊牆外的墾殖農莊以及各大商行,還有遼寧本地的那些大莊子,雖然有各種關外特產,也有各類賺錢的貿易,但真正大宗的產品還是糧食,糧食這個東西的確是必需品,也不愁銷路,奈何遼寧不缺,北直隸一帶也是不缺,不是賣不過去,可沒什麼太大的利潤,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可以用來招募更多的農民勞力,這個也是眾人的打算,不過也是個很無奈的算計了。

  等到王通率軍入朝,大軍所需的糧草開始是由關內帶來,遼寧官庫裡供應,等入朝之後,就開始就地採買,這個就地不是說在朝鮮本地也不是說遼寧,而是說你將糧草運到大軍這邊,大軍當場支付銀錢購買,或者是開具三江系統見票即兌的錢票和銀票。

  不光是邊牆外的莊子裡有糧食,天津衛這邊因為是漕糧轉運的樞紐,海運的門戶,也有大批的糧食儲存,至於來路那就是五花八門,江南的、河南的、山東的等等等等,大軍需要糧食,軍需通過三江系統在各處採買,這南北的存糧就都有了用武之地。

  邊牆外的用大車運輸,在鴨綠江這邊上船出海,京津一帶的糧食直接在港口上船,船運到朝鮮大軍左近的港口,然後用車馬運送到大營中。

  大部分走了水路,運輸方便,運費低廉,因為朝鮮地形狹窄,上岸之後運到大營之中並不需要太長的距離,民夫丁壯也不會太苦,更關鍵的是,各處的出產換回了真金白銀,讓這些商人和大莊園主嘗到了墾殖的甜頭,銀錢物資流轉起來,甚至因為這個物資供應,開闢了幾條商路,這個才是真正的好處。

  相對於明軍輕鬆從容的糧草籌措和供應,倭寇兵馬的糧草供應就是一個災難了,十一萬人的吃用可是極為巨大的數量,從倭寇入侵朝鮮到現在,倭寇一直是破壞劫掠,從去年才開始進行經營。

  等開始經營的時候,明軍又開始入朝,根本沒有什麼完全的準備,儘管漢城一帶是朝鮮最好的糧食產區,以往是要供應朝鮮幾百萬人的人口需用,可現在這十一萬人的吃用都是緊張非常。

  對於這個,小早川隆景等老將倒是果斷的很,寧可朝鮮餓死一百,不能餓死一個足輕,以這個原則,分批向各處劫掠,朝鮮人的口糧都是被搶奪而來,當初倭寇入朝,朝鮮也不是處處烽火,頗有些朝鮮兩班高位的大人物,大寺廟的主持和倭寇交好,也被倭寇好生對待,用來維持地方。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那還能顧得上這麼多事情,這些大戶的存糧相對豐富,都是一併搶掠了過來。

  朝鮮百姓們自發的反抗還容易撲滅,可觸碰了這些大族大戶的利益,那就完全不同了,一時間,許多高門鄉士都想起了國破家亡之恨,紛紛起兵抗倭,一時間京畿道和忠清道處處烽火,讓倭寇焦頭爛額。

  不過,十一萬大軍畢竟是個絕對優勢的存在,四下征伐平定,倒是沒有出什麼大亂子,可朝鮮被殺的人有幾萬,滅門破家就更不必說了。

  ***************

  大明的七月,松江府已經是悶熱異常,京津一帶也是暑氣熏人,可在朝鮮這邊卻讓人感覺到很舒服,氣候頗為怡人,而且不干燥,畢竟是個半島,距離海邊很近。

  從王通率領的大軍進入朝鮮之後,各個團在平安道和咸鏡道之間機動作戰,騎兵們都是長途奔襲,都是感覺到疲憊,在黃海道行軍到京畿道這個過程,反倒是一個難得的休整,相對於他們,標兵步卒和那些沒有參加戰鬥的騎兵則是憋足了勁。

  邊鎮改革,標兵步卒是最有切身利益的一批,從前他們也是足糧足餉的養著,可一改革,他們卻成了被拋棄的一類,這次帶著他們出陣,稍微有些頭腦的人心裡都明白,這是禁軍要將他們吸收招納。

  誰給錢不是打仗吃飯,邊兵們倒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這一路走來,卻有了畏縮的情緒,打仗拚命這個不難,可平日訓練這麼苦,規矩這麼大,這個就沒什麼意思了,何苦來呢,現如今不怕累去草原上當個護衛不也是吃香的喝辣的。

  接觸久了,感覺又有變化,先是這種精氣神就不同,禁軍的兵卒活的威風神氣,那種高人一等的氣派讓人羨慕的很,有句話說好人不當兵,可虎威軍這邊,卻有一種當兵才是英雄的風氣在,這種風氣對習慣了文貴武賤的武將兵卒來說都是個極大的吸引,另外一點,有過接觸之後,都知道禁軍的家屬日子過得不錯,差不多都有個產業和營生,最差最差也是個有土地有大牲口的富農。

  不是說參軍之前有的,而是參軍之後,禁軍系統和三江系統的各種照顧,去塞外,去邊牆外,在各處做生意都有的方便,這些好處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在外面這麼腦袋別在腰帶上摺騰,家裡娘老子和婆姨孩子可不能折騰,萬一自己有個三長兩短,總要有個照應不是,眼下這天下間發財置業的門路多,大都是在和這王通沾著關係,能進禁軍,這就是第一等的好處了。

  下面的兵卒這麼想,上面的軍將心思更是活絡,他們想的比底下人多點,他們手裡多少都有產業和家底,而且還都有些向上爬的心思。

  在禁軍中,且不提那吸引人的氛圍,想發財誰還能和三江系統以及鎮守各個邊鎮的禁軍系統門路多,想向上爬,這東征西討的到處打仗,都是禁軍做前鋒,自家跟對了,戰功一步步積累,怎麼沒有個榮華富貴。

  和王通當初判斷的一致,在這行軍作戰的過程中,虎威軍已經是自然而然的將邊鎮的精銳步卒收心同化。

  快要進入京畿道,大營周圍反倒是安靜了下來,或許倭寇能派來的忍者和死士都死的差不多了,他們也該專心的準備大戰了。

  但帥帳周圍的親衛卻發現,自家大帥居然睡不著了,所謂每逢大事有靜氣,自家大帥這樣的英雄人物,怎麼也是這樣的沉不住氣呢?

  「按照如今這個態勢,倭寇就是準備在漢城下佈陣迎敵了!」

  「倭寇吃咱們騎兵的虧太多,所以不敢將戰場選在太開闊的地方,可他們兵馬不少,也只能選在漢城城下了!」

  在帥帳之中,虎威軍和其他各軍的主將和副將都是匯聚在此,聚在一個沙盤前談論戰局,現在大軍紮下的營盤距離戰場也就是一個多時辰左右的路程,站在高處已經可以看見漢城的輪廓了。

  這一路行進,倭寇始終沒有派出兵馬阻截搔擾,眾人都是知兵之人,觀陣之後也就明白對方要在那裡設置戰場。

  朝鮮這樣的地形,兩支大軍進行決戰,也的確沒有那麼多的花樣和計謀,歸根到底還是要在這關鍵之地硬碰硬,因為只要明軍防護周全,一步步的向南壓迫過來,倭寇只能硬頂著戰鬥,如果不打,那就是一步步退下海或者是進山,那和潰敗沒什麼區別了。

  虎威軍接戰之前,首先是要觀陣,觀陣之後再帥帳之中合議,定下大戰的大概步驟和佈局,每個人各自知道自己的所屬和位置,心裡不慌,這也是準備工作之一。

  王通手指在沙盤地圖上指指點點,周圍一干人都是聚精會神的看著,到了這時候,其實可說的反倒是不多。

  「明日臨敵,今夜各位不得放鬆,務必做好戒備,倭寇還在準備鑽空子,大家觀陣,不就遇到什麼忍者了嗎?難說今夜倭寇會不會繼續冒險發難!」

  王通開口說道,眾人都是聽令,對夜戰這個事情他們不擔心,以倭寇那個規模,發動全軍夜襲,恐怕還沒等開戰,他們自己先崩潰都有可能,但小規模的襲擾或者冒險的亡命攻擊還是要防備。

  眾人今日觀陣,就在那山上遇到了伏擊,說是伏擊也不對,各家親衛先行去搜索肅清,這些人都是精明老到之輩,自然發現了幾處異常,倭寇在那裡埋伏了三百餘名忍者和武士,本來想要暴起發難,卻直接被明軍騎兵掃了個乾淨。

  「各位巡營之後好生休息吧,虎頭留下!」

  王通又是說道,一干人都是躬身聽命,歷韜和孫鑫兩人起身之後,都是不為人注意的看了李虎頭一眼,眼裡都有羨慕。

  蔡楠和楊思塵都在軍帳之中,其餘人退下,帥帳中的氣氛就比較輕鬆了,王通揉揉臉,打了個哈欠說道:

  「這兩日沒有睡好,精神都有些不濟,也不知道怎麼了?」

  還沒等其他人說話,李虎頭笑著說道:

  「大戰在即,大哥你這不是緊張了吧,你可是經常和我們講,說一定要靜,每逢大事要有靜氣的。」

  王通沒好氣的搖搖頭,剛要開口說話,卻停住遲疑了會,又是說道: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我這心思真有些穩不下來,像什麼時候呢,小時候饞肉,我爹答應我做一頓紅燒肉,頭天晚上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啊!」

  帥帳中幾人都是哄笑,蔡楠搖頭說道:

  「大人怎麼會緊張,當年大人率軍自大同北上,直撲歸化城,當時局面比此時凶險不知道多少,大人還不是安然高臥,從容處之,今日這情形恐怕還是身在異鄉,這氣候不太適應罷了。」

  幾個人都是點頭附和,從入朝以來,虎威軍上上下下對倭寇就有個判斷,或許有規制,不是什麼烏合之眾,但戰鬥力比起當年歸化城下的幾萬韃虜騎兵來說,實在是差的太遠,當時虎威軍有什麼,現在的虎威軍有什麼,當時都能有那樣輝煌的大勝,現在更是不在話下,王通真沒什麼可緊張的。

  當然,大戰在即,眾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放鬆下來,多少要閒談幾句才是散去,楊思塵作為大營的書記官,也要問詢下有什麼吩咐才能走。

  「各營戒嚴,備戰明日,其他無事!」

  王通說完之後,那邊筆走龍蛇的記下,楊思塵剛要告辭,聽到王通苦笑著說道:

  「我知道為什麼睡不著了,是心裡空蕩蕩的不舒服。」

  「大帥,這個怎麼講?」

  「此戰之後,還有仗可以打嗎?還有需要本帥統領的戰鬥嗎?」

  王通淡然說道,這話雖然自傲,可仔細一想,還真是如此,擊敗倭國之後,赫然就是個四海皆平的大局,即便再有小衝突和戰役,那也不會讓王通這等人物指揮統率,禁軍七個團長,估計就是今後當打的將領了。

  楊思塵在那裡琢磨這話的味道,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所謂」高處不勝寒」依稀就是說此時此刻了,這楊思塵也是沉默了會,才躬身說道:

  「天下太平,是大明之福,天子之福,也是國公之福,學生不知兵,既然國公已經判定此戰必勝,想當然是必勝的了,學生要說的是,國公大人現在就該想想,今後國公大人在大明如何自處了?」

  「如何自處,如何自處啊!?」

  王通念叨了兩句,又是搖頭,苦笑了兩聲卻沒有說話。

  ****************

  萬曆二十一年七月初五,天光初露,值夜的兵卒抬頭看了看天,念叨著自言自語道:

  「今日是個大晴天!」

  沒等親衛進來喊,王通自己已經醒了過來,的確是睡的不踏實,晚上做了各種各樣的夢,凌晨的時候就已經醒來。

  親衛們打來洗臉水,服侍王通穿上盔甲,忙完這些的時候,整個的大營都開始搔動起來,軍將們在吆喝,士兵們都在那裡準備,伙伕們直接將飯食送到了營中,都開始準備著即將開始的大戰。

  「大帥,倭寇已經打開城門,營門,兵馬也已經出城列陣!」

  「大帥,未見敵人大部異動,我軍其餘方向並未發現敵人!」

  各項信息開始不斷的向著帥帳彙總,王通簡單吃了兩塊餅喝了碗羊肉湯,就是上馬,看著他在馬上,各營都是加快了準備的速度。

  太陽在天邊露頭的時候,各營已經列隊完畢,整裝待發,幾名團總聚在一起議論幾句,李虎頭騎馬跑向王通,在馬上笑著說道:

  「大帥,今日是決戰,弟兄們士氣正旺,但還是要請大帥說幾句,讓大家幹勁更足些!」

  王通在戰前從不搞什麼花樣,他的為將之道就是簡單有效,只要我的實力強過敵人,戰場上不犯任何錯誤,那就能夠保證勝利,該做到的不要馬虎都去實實在在的做到,那該有的結果就一定會有。

  至於這戰前宣講,弄的大家熱血沸騰振臂高呼,這個和勝利與否沒有什麼關係,王通從來是不屑去做的,不過今日這戰鬥意義的確不小,些許習慣的改變還是要的。

  王通點點頭,騎馬來到了大軍的面前,三萬多的馬步大軍,一個人喊話能聽到的也就是幾百人不到,不過也有相應的法子,親衛們和各團的軍將都是按照一定的次序排好,到時候王通說話,一個個人的傳遞下去就是。

  大軍很快安靜了下來,除了馬匹的嘶鳴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息,王通在馬上沉默了下,大聲說道:

  「俺答部縱橫草原,在歸化城設立王庭,有鐵騎五萬,號稱隨時可以南下牧馬,佔大明天下,如此強敵,三日被我軍攻滅,斬首五萬,破城殺王,塞外萬里盡為大明疆土,建州女真聯合土蠻,號稱至強,侵略遼地,我軍東征,斬首過十萬,建州一地,雞犬不留」

  王通每說一句就停頓下,親兵和軍將們一句句的複述過去,大軍陣列中已經有些搔動,王通聲音雖然很大,可語調很平淡之中,但在這平淡中,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自信和豪壯,虎威軍名揚天下,並不是靠著天子的恩寵,而是靠著真真切切的戰功,空前絕後,滅國殺王的赫赫功勛,這樣的軍隊,怎麼會不勝利,怎麼會有失敗,軍將們傳遞話語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微微發抖,他們不自覺地也被話語中的豪壯所感染,從軍將到士兵,每個人的熱血都漸漸沸騰。

  「我軍三萬,倭寇十一萬,我軍將士是天下強兵,倭寇不過是土雞瓦狗,今日之戰,我軍必勝,諸位,前方就是敵人,戰勝他們,讓今日成為你們和家人兒孫誇耀的功勛諸位,前面就是你們的功勛所在聽我號令,前進!!」

  說著說著,王通自己也是有些激動,最後一句說完,一提韁繩,雙腿夾緊,坐騎長嘶,人立而起。

  滿場安靜異常,等到馬蹄落地,砸起煙塵,突然間山呼海嘯的歡呼聲響起,步卒揮舞著他們的長矛和火銃,騎兵揮舞著馬刀,砲兵都在拍打著火炮,每個人都在吶喊,各種各樣的話語到最後都是變成了一個詞:

  「必勝!!必勝!!必勝!!」

  遠處灌木叢中禽鳥被驚動,呼啦啦飛起,大旗搖動,軍將們大吼著發出了前進的號令,大明的入朝兵馬緩緩向前移動,向著戰場而去。

  萬曆二十一年七月,朝鮮漢城北十里處,兩軍決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5:4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30 04:50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明軍三萬 倭寇十一萬(二合一6000字)

  「右側有千餘倭寇試圖衝陣!」

  「大同一千前往迎敵!」

  從紮營處前往判斷中的戰場,並不是會太太平平一直走下去,在駐紮營地那時候,倭寇就開始一撥撥的派出搔擾的部隊,但那時守備的森嚴無機可趁,現在大軍在行進,行進中的隊伍很容易潰亂,這也是倭寇要抓住的機會。

  但對於一支強軍來說,在這樣的場合中,只要自己不犯錯誤,這些搔擾就不是什麼大的麻煩。

  在行進的大軍四周都是有各隊的探馬遊騎,偵察四周的敵情,隨時回報,眼下雖然是七月,草木茂盛,可在這漢城周圍都是平地,想要找個藏身之地也不容易。

  問答兩句,立刻在右翼的大同騎兵開始脫離大隊,向那倭寇撲去,戰鬥很簡單,在這樣的地形下,人數差不多的騎兵和步卒交戰,沒什麼懸念,在馬上的射箭攪亂了倭寇的陣列,然後將他們大隊沖潰,徹底絞殺。

  聽到回報之後,王通勉勵幾句,卻是在身邊親衛的簇擁下,去往了道路一邊的某處高地,在這樣的平坦地形下,所謂的高處也不過是丘陵,但已經能夠看的足夠遠。

  親衛們大都是初上戰場,儘管從咸鏡道一路過來也曾廝殺,可今日這樣規模的決戰卻是第一次參加,到了高處向漢城的方向望去,每個人都安靜下來,倒是王通笑著對身邊的沙東寧說道:

  「以往總說百萬大軍,可細細算來,這十萬人的規模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是黑壓壓的無邊無際啊!」

  沙東寧身為親兵統領,儘管身側全是自家的大軍行進,可還是習慣姓的環視四周,發現沒有異常之後才回答王通說道:

  「大帥說的是,這的確是震撼人心,不過都是土雞瓦狗,不是咱們大軍的對手。」

  王通笑了笑,說了句「幫我穩住馬」,兩名親衛過來,王通自己脫離了馬鐙踩在了馬鞍上,想要將戰場看的更全面一些。

  戰場上的地形都已經是做成了沙盤,從上到下都是瞭然於心,現在要瞭解的就是倭寇大軍的佈陣,這個可是只有到戰場上才能知道。

  雖然還有段距離,可因為倭寇軍隊的規模太大,在這裡已經能知道個大概,十萬左右的大軍是以漢城作為中心,佈陣。

  當然,陣列距離漢城還有一段距離,整個陣列,左右兩翼厚實異常,反倒是中軍所在相對薄弱。

  「也有計較,還是要用人數的優勢圍住我軍,求個混戰!」

  王通大概看完之後,坐在馬上抖抖韁繩,又是回歸本陣,先行攻擊自然會攻擊敵人的薄弱處,厚實的兩翼包抄,然後用人海戰術淹沒。

  這個戰術中規中矩,可在這樣規模大軍在朝鮮半島這個狹窄地形對撞的正面戰鬥中,這個戰術卻是很有效,也說明倭寇的將領不得不和明軍進行決戰,卻並沒有什麼昏招出現,還是清醒的應對。

  **************

  在明軍大隊周圍游弋的騎兵變成了幾百人一隊的大隊,敵人不會讓你在戰場上從容列陣,不斷的派出搔擾部隊,甚至全軍突襲都有可能,現在將騎兵力量撒出去,就是為了在第一時間應對。

  看到這樣數量的騎兵活動,倭寇並沒有什麼動作,自從在平安道和明軍騎兵進行接觸之後,倭寇就沒有在明軍騎兵身上佔過什麼便宜。

  「娘的,他們自己佔住了乾爽地面,咱們卻要在這泥地裡走!」

  漢城之外,是大片大片的水田,倭寇兵馬也需要從這些水田中獲得的糧食,但現在是顧不上了,不過倭寇兵馬的佈陣,儘可能的讓明軍處於泥濘的位置。

  炮隊那邊的木恩一邊大罵,一邊安排屬下們盡快的佈置陣地,在虎威軍戰鬥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砲兵陣地的位置,他是進攻的最強音,差不多是個發起點。

  罵歸罵,實際上應對的手段也是有的,觀陣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邊兵的隊伍很多人都扛著沙袋,在炮隊確定位置之後,他們就開始用沙袋來鋪設地面,人多力量大就體現在此處,很快就有了乾爽硬實的地面。

  牛馬拖拽,人力推送,將一門門大砲送上了陣地之上。

  「大帥,敵人分四路,每一隊三千人,衝向我軍左翼!」

  還是那句老話,敵人不會給你時間來做好準備,在王通大軍陣列中的望樓將敵人動向傳到了王通這邊。

  「女真隊出擊,大同騎兵出擊,遼西騎兵出擊,就近迎擊敵軍!」

  王通開口說道,傳令兵立刻是騎馬奔馳而出,雙方陣列的距離也就是在五百步左右,留給騎兵機動的空間並不大。

  第一次的接觸,就是投入近萬人的力量,也不好說是試探還是開戰,不過倭寇的隊列剛剛出陣,就看到明軍的騎兵也已經調動,能看到身披鮮豔顏色靠旗的倭寇傳令兵騎馬疾馳,本來要動作的四隊又是退了回去。

  你動我動,你不動我不動,開始的試探之後,剛才還有些喧嚷的戰場上卻漸漸安靜了,虎威軍各個團,邊兵步卒,各路騎兵以及炮隊都是過來稟報落位完畢,這期間,九邊出身的各營頭也是有個驚嘆,這禁軍落位怎麼如此的迅捷。

  能夠越快的進入陣地,擺好陣勢,也就能夠在第一時間內投入戰鬥,在戰役中搶佔先機,看著禁軍各個團落位準備,比起自家,的確是讓人讚嘆佩服。

  明軍這邊的陣列,顯而易見就是以禁軍作為核心,其他各隊進行配合,禁軍落位完畢之後,其餘各隊也都是從容就位。

  十幾萬大軍在戰場上對峙,大戰一觸即發,可短暫接觸之後,雙方都沒有新的動作,戰場上上倒是暫時安靜下來。

  可這樣的安靜中卻瀰漫著一種讓人不安的焦躁肅殺氣氛,人還好,馬匹卻都是有些不安,王通伸手摸了摸坐騎脖頸處的鬃毛,笑著說道:

  「據說李家在平壤城下,就和戲文一般,和倭寇一員金甲將領單打獨鬥,李如柏現在還是和各處誇耀自己的武勇,怎麼今日倭寇不這麼做。」

  沙東寧在一邊只是笑,王通笑著繼續說道:

  「既然倭寇不弄這虛文,咱們來做,壯壯大軍的士氣,按照預先的吩咐做吧!」

  沙東寧在馬上領了軍令,回頭大聲吼了幾句,有一隊騎兵大聲的遵命,都是行動起來。

  正在安靜之時,突然間有一名騎兵從明軍陣列中跑出,凡是能看到這邊的人,注意力都是被吸引了過去,難道明軍也要派人出來約戰,可那騎兵為什麼倒拖著一根長長旗杆樣的東西,這可不是上陣單打的規矩。

  那騎兵跑出陣列來,卻是將那旗杆豎起,而且沒有向倭寇大軍這邊跑來,卻沿著自家的陣列跑來,不時的大喊什麼。

  相隔五百步,戰場上本就有嘈雜,也聽不清對方在喊什麼,只知道那邊喊完,明軍陣列卻是漸漸有歡呼響起,這邊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那旗杆雖然破舊,可上面掛著的東西以及圖案依稀看的清楚,那是第二軍團軍團長加藤清正的馬印,雖然早有預料,可倭寇軍將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那就是第二軍團還在咸鏡道堅持,看到這馬印他們終於確認了,第二軍團已經覆滅。

  那騎兵跑了一圈,又是向著倭寇的陣列跑過來,距離倭寇陣列還有二百步的時候,大搖大擺的將那馬印朝著地上一丟,然後撥馬回陣,倭寇陣列最前線的武士和足輕一時間都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也沒有人大怒出去追擊。

  加藤清正是豐臣秀吉最親信的大將之一,所謂的賤岳七本槍之一,素來以勇猛敢戰聞名,這次入朝,他的第二軍團狂飆突進,而且還突入「蒙古兀良哈」境內,斬首過千,大大彰顯了武勇之名,他所率領的第二軍團也都是精銳老兵組成,這樣的力量,居然被人斬將奪旗,明軍的強大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這邊心下惴惴,那邊騎兵一個接著一個的跑出陣列,手中拿著一桿桿旗幟和馬印,倭寇這邊從上到下都是木然的看著,那些旗幟和馬印代表著一個個有名或者無名的將領和營隊,從這些旗幟和馬印能看出來,有些小家族從此之後徹底除名了。

  每一名騎兵都在描繪著這倭寇到底是誰,如何被斬將奪旗,被斬首多少,說完之後,他們就跑到陣中將旗子丟在地上,每一句話換來一陣歡呼,到後來說什麼都已經聽不清,只聽到一浪接著一浪的歡呼。

  在陣中那一塊,各色旗幟已經是堆成了一堆,明軍士氣高漲,而倭寇的士氣低落之極,誰都知道不可能這麼下去。

  能看到從倭寇陣中又有背著鮮豔靠旗的傳令騎兵疾馳而來,一支四千餘人的隊伍從右翼奔出,直撲明軍左翼。

  「倭寇第四軍團戶田勝隆!!」

  有人在王通身邊報出了這個人的名號。

  「傳令莫日根,領千騎出戰,將敵軍擊潰後撤回,不得有誤!」

  命令發出,不多時就看到馬隊將領莫日根率領騎兵已經是迎了上去,方才陣前展示繳獲的馬印和戰旗,虎威軍上上下下都是熱血沸騰,每個人都是激動非常,看到莫日根出戰,很多人都是羨慕異常。

  不過,戰鬥沒有發生,倭寇兵馬派出這樣的部隊只不過是為了將越來越低落的士氣挽回,四千多的步卒在千餘名大明騎兵面前,根本沒有什麼優勢可言。

  敵人兵馬回撤,莫日根也來不及追擊,悻悻的撥馬回轉,能看到身背靠旗的騎馬傳令兵在倭寇陣中來回的跑動。

  這次應該是真動了,在倭寇陣列的右翼,過萬兵馬分成三個大的陣型,向著明軍的左翼壓了過去。

  明軍的騎兵隊伍都是放置在整個大陣的右翼,還有幾支在步卒陣列的間隙機動,左翼那邊的力量也就是千餘騎兵,其餘的都是步卒。

  步兵佈陣,右翼都是強側,以自家的強側攻擊敵人的弱側,這是常理。

  「大帥,倭寇萬餘兵馬向我軍左翼運動,想要攻擊我軍左翼側邊。」

  「大帥,是倭寇第一軍團小西行長的隊伍。」

  「傳令左翼孫鑫,現在我將女真隊配屬給他,粉碎倭寇的進攻,不得讓倭寇形成包圍之勢,第五團配合孫鑫行動!」

  命令迅速的被傳達過去,女真近兩千的騎兵,一千五百餘步卒,也都是向左翼開始運動,從右向左,並不是簡單的第一到第六,孫鑫為團總的第四團就是在大軍的左翼,因為孫鑫善守,極有韌姓,第五團的陳大河則是暫時從屬於孫鑫統轄,按照資歷排序,這也是理所應當。

  倭寇兵馬衝在最前面的是騎兵,數量也有近千,倭寇騎兵總數不多,可十幾萬兵馬的騎兵湊起來,數量也是不少。

  倭寇陣列的寬度本就遠遠的超過了明軍的,他的右翼突進正對的並不是明軍的左翼,而是空擋,實際上這三隊衝過一定距離後還要轉向,變成攻擊明軍陣列的側翼,正面抵抗最強,但側翼就不是了,轉向迎敵,很容易出現紕漏。

  而且倭寇在這一側投入的是絕對優勢的力量,並不僅僅是攻擊一個方向,可以從幾個方向動手。

  這個概念在這個時代是通用的,不過對精於隊列的虎威軍來說,則是不適用了,明軍陣列寬度小,隊伍調動的時間也要快於倭寇的大軍。

  女真隊是這次入朝大軍中對女真馬步兵馬的稱呼,傳令兵來到這邊剛傳達完王通的命令,女真大隊也都是趕到。

  孫鑫簡單和女真的首領交談幾句,開始下令,第四團和第五團開始轉向,女真隊負責第四團第五團的右翼也就是方才大陣的正面。

  如果說其餘的兵馬,近四千人的大隊進行變化,肯定會出現混亂,可在禁軍這兩個團這裡,卻僅僅是簡單的運動。

  「硬碰硬了!」

  在倭寇第一軍團的陣列中,不只是一個人說了這句話,但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可能退縮了。

  「已經用朝鮮人做過嘗試,火銃數量如果不是太多,靠著勇猛的士兵能夠衝到對方陣列的跟前,各位,忠心報國就在今日!」

  有人在隊伍中高聲喊道,眾人都是大聲回應,很多人甚至是嚎了起來。

  相對於漸漸瘋狂起來的倭寇隊伍,孫鑫率領的兩個團則是沉靜了許多,按照操練轉向,相隔,火銃兵跑到隊列前面做好射擊準備。

  「我受傷了,小彪你就是團總,沒什麼太多的方案,第四團第五團一步不退!」

  孫鑫堅定的說道,身邊的團副李小彪重重點頭,前面的火銃兵軍官已經是高聲的下令:

  「三列輪射之後自由射擊!!」

  倭寇的近千騎兵簡單列隊之後,開始想要迂迴攻擊側翼,可左右動作,兩邊都有明軍的騎兵在那裡預備,沒什麼選擇和遲疑,直接向著正面衝過來。

  大的層面上雙方在試探在運動,細化到具體的戰鬥中,也沒什麼花巧了,倭寇騎兵在前面運動,各營隊由武士領隊,足輕在其中,後面又有武士督戰,整隊之後,就是跟著騎兵開始小跑,明軍的火器的確是犀利,那我就用人命填過你的射擊,然後面對面的進行交鋒。

  「開火!!」

  射程之內,火銃兵紛紛開火,倭寇騎兵直接是栽倒,馬匹在地上翻滾,將馬背上的騎兵摔下,麻煩不在這個,而是後續跟進的騎兵必須要跳起來躲避,或者是閃開,已經是快要跑起來的騎兵,改變動作和方向都要失去平衡。

  不過影響不了大隊人馬的前衝的大勢,三列火銃很快的開火完畢,退下來的第一列士兵已經大部分裝填結束,又是開火,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發出慘叫,很多人未必是被火銃打死,但在這樣的勢頭下,倒地之後就很難起身,直接被身後的馬和人踩下,第一次未必死,但最後肯定不會活。

  敵人沖的越來越近,火銃軍官開始下令撤退,火銃射擊三輪輪射之後,只有一排多一些的士兵來得及裝填和射擊。

  火銃兵退入長矛兵庇護,這個動作已經是熟練之極,長矛陣列的長矛也是一排排向前傾倒,做出了拒馬的態勢,火銃兵前面兩排卻是將腰間短劍插入火銃槍口也是做長矛動作,身後的人緊張的在那裡裝填預備。

  「命令女真隊進攻,向他們正對的敵人進攻!!」

  孫鑫手持斧搶面對著前面衝來的敵人,出聲大吼,虎威軍的陣列堅如磐石,但一邊策應的女真陣列則不同,儘管倭寇的攻擊重點是在自家兩個團上,但如果女真陣列一直處於守勢,也會不斷的被帶動衝擊,如果潰散,那側翼就危險了。

  王通率領騎兵大隊自咸鏡道一路南下,侵掠如火,女真人的驍勇孫鑫也聽說了一點,而且他還記得王通的那句話「蠻族勇悍,但缺乏穩定,他們可以攻,但卻未必善守」,眼下這個局面,這麼近的距離,以攻代守,正是合適。

  虎威軍的步兵陣列,殺傷主要依靠火銃,長矛隊列行進速度一般,以守禦為主,敵人大舉攻來,步兵陣列等於和對方糾纏住了,動彈不得,女真隊則是沒這個問題。

  第四團和第五團的所有人都在保持隊形,團總和團副則是發號施令維持隊伍,命令就是一聲聲傳遞。

  這麼短的時間內,火銃形不成太持續的火力,可弓箭倒是能夠連射,在女真人面對的方向,在前排射程內的女真戰士都是張弓搭箭,將箭支潑灑出去,他們的箭支射程不遠,可是足夠重,倭寇武士和足輕身上的防護都很難有效。

  雖說不斷的殺傷,可看著敵人前仆後繼的衝鋒,沒有嚴整的隊列和訓練,女真隊的陣型卻有些浮動不安,女真隊儘管不安卻不敢亂動,他們可是知道王通的軍法是什麼,不敢去拿自己的姓命去開這個玩笑,何況海西女真這一支的前途差不多就是要看他們這次的出戰了,功勛越大,將來的好處就越多。

  孫鑫的命令傳來,卻是讓他們這裡鬆了一口氣,更準確的說,是解開了鎖鏈,他們看著前面那些可惡的倭寇早就是起了戰意殺心,但偏偏只能守禦,都覺得憋氣的很。

  女真隊中吆喝連聲,前面幾列稍微停頓了下,都是張弓搭箭仰起,有人吹動了尖銳的哨子,眾人齊聲吶喊,幾百支箭同時射出,一下子面前的敵人被掃清了一片,射完之後,最前面的人都是拿出了刀斧武器,開始驅動馬匹。

  相對於講究章法的禁軍,這些女真騎兵的打法卻是紛亂,可卻更加的凶悍和野蠻,身上有鎖子甲和棉甲的女真騎兵在開始的加速階段都是讓自家的馬速更快些,來到隊伍的最前方之後,他們就成了整個騎兵隊伍的箭頭。

  迎面是蜂擁而至的倭寇步卒,能夠發力衝鋒的距離並不長,女真騎兵不管不顧的驅動馬匹,直接衝撞了過去。

  騎兵衝擊步兵,在即將衝撞到的時候,很少有步卒能夠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攻擊到騎兵,大都是情不自禁的閃避,或者是潰逃,倭寇也是這樣。

  本來衝向虎威軍的兩個團,明軍處於一個守勢上,突然之間,攻守轉換,對方的騎兵已經是凶悍無比的衝殺了過來,這個轉換讓女真隊面對的敵人沒有辦法適應,造成了大亂,心有懼意想要逃跑閃避,可動作卻是向前衝,要結陣防禦,可同伴們都是在進攻,這一下子就徹底的亂掉了。

  方才守禦時候的鬱悶在這攻擊中完全發洩了出來,女真騎兵衝開了面前的敵人卻沒有停下,讓他們攻擊,可沒有讓他們攻擊到什麼樣的程度,在這樣的狀況下,面前有敵人,那就不用停下,繼續向前衝。

  戰場一側的局勢改變,原本是倭寇右翼糾纏住了明軍左翼,現在倭寇右翼這支兵馬則是被明軍騎兵從側翼插入,形勢危急了。

  倭寇本陣又有旗號和傳令兵活動,正對王通這個方向,能看到有大隊人馬開始向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5:3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2-31 01:38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如火如荼(二合一)

  「這是倭寇第五軍團的長宗我部元親和蜂須賀家政部……」

  有人在王通身邊大聲稟報說道,王通看著前方洶湧而來的大隊人馬,騎在馬上大聲問道:

  「炮隊準備好沒有!」

  馬上就有人大聲回答說道:

  「回稟大帥,炮陣已經是做好射擊準備!」

  「所有火炮向倭寇右翼開炮,射擊六輪!」

  王通又是下令,能聽到傳令兵吼叫著答應,去炮隊那邊傳令,還有人急忙的去騎兵大隊那邊傳令,能看到騎兵都是從懷裡拿出布條或者棉團塞住馬匹的耳朵。

  五百步的距離實際上不遠,在那大隊湧過來的倭寇隊列前鋒,是千餘騎兵,這些騎兵並沒有放開衝鋒,卻分開一定距離,約束住身後的武士和足輕,騎兵在緩緩加速,整個大隊也是在加速,可因為有前面馬隊做端線糾正,這麼大的隊伍還在維持著整齊。

  能看到這這黑壓壓的大隊越來越快,前面的騎兵終於是撒開了馬匹,開始向著明軍的陣列狂衝而來。

  「都給老子堵住耳朵,要不然聾了可不管你們撫卹!」

  炮隊參將木恩也已經塞住了耳朵,所以喊出來的聲音都有些變調,砲兵大都是聽不到的,因為他們已經堵住了耳朵。

  拿著燒紅鐵鉗的一干點火兵卒都在看著木恩手裡的紅旗,其餘的砲兵則是在做最後的校正,木恩手中的紅旗始終是豎著沒有放下。

  倭寇隊伍的前鋒越靠越近了,距離明軍陣線快有二百步,木恩手中的紅旗猛地揮下,高聲喊道:

  「開炮!」

  他開炮的命令聲,連他自己都聽不到,因為火炮已經轟鳴打響,地面都開始震動了下來,儘管事先堵住了耳朵,馬隊距離炮陣又比較遠,可還是馬匹驚動不安,有的在那裡亂跳亂動,騎兵們都是手忙腳亂的在那裡壓服。

  王通用力的扯了下韁繩,他的馬匹倒是良駒,迅速的安定了下來,王通想要看看這個距離之下,這樣的炮擊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不過在這天搖地動的瞬間,他只看到最前面的倭寇騎兵一下子消失了,然後就全是灰塵,什麼也看不清楚。

  上百門火炮的發射,又是那種質量優良的火炮,這個瞬間的開炮,可以說是這個時代中最大一次的火力輸出。

  上百顆高速飛行的砲彈直接落在了突進的倭寇陣型之中,幾千人的前隊就在這一個瞬間被一下子抹去,砲彈在飛行的過程中,奪去擋在路上的每一個人的生命,落地之後又是彈起,繼續破壞血肉和身體。

  因為朝著一個方向,對於這麼多門火炮來說太過密集,砲彈居然又互相碰撞的,彼此改變方向,造成更大的死傷。

  這個時代的實心砲彈只能是打出一條線,在運行線路上造成殺傷,可這麼多門火炮,這麼多條線,就構成了一個面,在這個面的範圍之內,所有人都被化成了血肉爛泥。

  那些騎兵之所以消失,並不是真的憑空不見,只是被砲彈打中,一瞬間血肉炸開而已……

  「攻擊在你射程之內的倭寇!!」

  傳令兵跌跌撞撞的跑到木恩跟前,在這樣的發射中,人都是站立不穩,這第一輪的火炮射擊之後,已經是大批的倭寇被肅清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用火炮射擊遠端的敵人,能消滅多少就消滅多少。

  木恩在那裡大聲的嘶喊,炮聲轟鳴之後,他害怕下面的人聽不到他的命令,因為大家現在耳朵都是嗡嗡作響。

  命令還是被傳達了下去,砲兵們立刻是洗刷炮膛,裝填彈藥,大概測算了距離之後,都是拿著木楔子朝著火炮下面的炮架上釘,用木楔子來調整火炮的射角,然後達到調整射程的目的。

  他們好像是有人在用鞭子抽打一樣,因為他們害怕面前的敵人衝過來奪炮,實際上不用這麼擔心了,因為後續的倭寇在那裡不知道進退,他們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攻擊,完全都是被嚇破了膽子。

  「裝填完畢,測算距離後就開始發射,不必等待命令,每門火炮開火六輪,然後待命!」

  木恩下面的軍將不斷的傳達這個命令,虎威軍砲兵和各個團的團屬火炮都是被集中到了這個陣地上,最小的三斤炮,一直到最大的十二斤炮,次第排列成陣地,此時陸續開火。

  在那裡進退遲疑的倭寇軍隊馬上就知道如何動作了,砲彈從半空中呼嘯著飛來,落入他們的隊列之中,這次沒有方才能那樣的恐怖,一陣巨響之後,前面的同伴都變成了殘肢斷臂,可每有砲彈落地,就有人整個身體碎裂,就有人直接仆倒在地上,碎裂的那些同伴是幸運的,有些人的胳膊和腿腳都被砲彈奪去,鮮血狂噴而出,人在地上大聲的慘叫,慘叫聲迅速的變低,痛苦的死去。

  前突的這個倭寇隊列直接就崩潰掉了,每個人都在四散的奔逃,躲避還在不斷落下的砲彈,不光是他們在潰散,他們身後的大陣都在搔動,沒有人想到明軍會有這樣強大的火力,倭寇曾在平壤城下看過遼鎮李家的火炮,本以為那就是驚天動地的利器,今日才知道,那個和現在相比,不過是螢火之光比日月,相差太遠太遠,好像是鬼神發怒一樣的威力。

  在這樣大的火力面前,能不能勝利,已經不能奢望什麼勝利,更準確的說,是能不能活命離開……

  明軍六斤炮的射程已經可以打到倭寇本陣的前沿,九斤炮和十二斤炮更是直接在倭寇大陣中造成殺傷,他們沒有想到明軍的火炮居然可以打這麼遠,甚至有些高級的武士在陣中都是躲閃不及,直接的死掉。

  沒有和敵人真刀真槍的廝殺,就這麼死在了炮擊之下,敵人距離自己還有很遠,這樣的戰死讓人氣餒,讓人不甘,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也給他們躲閃和逃避的藉口,這個時候躲開這強大的火力,並不是膽怯,而只是為了保全有用之身。

  武士們的潰散,讓足輕們更是慌張,他們本就在這樣驚天動地的聲威面前顫慄驚慌,如果沒有人督戰,他們早就是跪在地上祈求神佛的保佑,武士們的潰散,讓他們的陣型根本就維持不住。

  有人開始逃跑,手中拿著的長矛太麻煩,就直接丟掉,靠旗太過顯眼要趕快丟掉,身上穿著的竹甲和皮甲,也會被人認出,也要丟掉,他們也知道如果這樣逃入鄉間,憤怒的朝鮮鄉民也會將他們殺死,可現在誰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都想從這個戰場上逃走,從這鐵、火和血肉的地獄中逃走。

  砲彈還在落下,後排的武士們接到命令用砍殺來制止這個潰逃,但重炮不斷調整射程,甚至連督戰的武士都被火炮打死,六斤以下的火炮已經是停止了射擊,只剩下重炮在有節奏的開火,炮聲並不連續,可每一次轟鳴,就必然有死傷,不斷的退,但砲彈似乎總能追上。

  倭寇大陣的左翼就在這從密集到稀疏的炮擊下,從開始進攻變成了後退,從有序變成了混亂,越來越沒有陣型,每個人都在逃跑,每個人都在混亂,地面上全是屍體和血肉,到處都是倒伏的馬匹和武器,亂糟糟的不像樣子。

  最後一聲巨響,在這一聲響起的時候,倭寇陣型又是一陣混亂,每個人聽到巨響都是下意識的逃避躲閃。

  王通用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手上沾著不少灰燼,他現在已經看不清對面倭寇陣地狀況了,硝煙瀰漫,完全遮蔽和擋住了視線。

  「傳我將令,以虎威軍火器馬隊為前導,鐵甲騎兵次之,大同騎兵和遼鎮騎兵跟隨其後,向正對倭寇發起衝擊,將倭寇陣型徹底打亂,將倭寇驅趕向我軍步卒陣地!」

  傳令兵大聲答應,連忙過去傳令,王通又是大聲說道:

  「沙東寧,你去告訴李虎頭,等下潰散的倭寇就要衝向虎威軍的步卒陣列,騎兵是鐵錘,步兵是鐵砧,現在就是要將倭寇放在鐵砧上,用鐵錘砸個粉碎,告訴他,要做到不動如山!!」

  沙東寧在馬上答應,領人去了,王通又是喝道:

  「哱英、哱武、吳宏、吳海、譚勇,你們各去聯繫邊兵步卒,一人負責一鎮,和領兵的軍將碰頭,確定好了之後回來領命,其餘邊兵步卒,來到帥旗下聽我號令!」

  九邊之中、甘肅、薊鎮和遼鎮沒有派出邊兵步卒,也就是說,他們五人一人聯繫一隊,還有一千五百人在王通這邊直屬。

  這邊也是去了,王通又是大聲喊道:

  「吳二你去告訴馬三標,先用火器騎兵將敵人打開,用鐵甲騎兵沖垮敵人,然後就是兄弟騎兵們的事情了!!」

  吳二吆喝一聲,也是去了,這邊大隊的騎兵已經開始緩緩向前,最前面的騎兵師戴著頭盔穿著胸鎧的火器騎兵,他們將短火銃放在肩膀上,打馬向前前進。

  那邊木恩和張武都在吆喝著砲兵將砲彈工具儘可能的收拾起來,好讓騎兵通過,戰場上很大,但炮陣空間佔地不小,騎兵們想要迂迴太耽誤時間和效率,直接就從砲兵陣地中通過了。

  「俺們已經把他們打垮了,你們這是去收拾剩下的啊!」

  騎兵騎馬通過,站在那裡的砲兵哄笑著打趣,在馬上的騎兵也不示弱,吆喝說道:

  「你們站在這裡開火,別人躲遠了就沒事,還是要靠我們騎馬過去才算是徹底打敗!!」

  硝煙漸漸的變淡,儘管還飄散在空中,可已經能看到對面的情形了,倭寇依舊是混亂,和預料之中的一樣,為首的騎兵軍將在馬上繞圈揮動手臂,口中大聲吆喝著,手持火器的騎兵都是催馬向前,緩緩的變成了橫隊,其餘的騎兵也都是如此,從炮陣出來之後開始整隊,緩緩的變化。

  火器騎兵的速度並沒有太快,後面的騎兵則是將自家的馬匹壓的更慢,好逐漸的拉開距離,火器騎兵越來越靠近敵人的陣列,他們也沒有辦法跑的太快,因為地面上全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馬匹也要躲避下腳。

  炮擊的停止並不能讓倭寇的陣列安定下來多少,他們依舊是慌亂之中,但看到對方的騎兵從硝煙中緩緩出現,武士和足輕們還是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火炮的威力是他們從沒有見過的,但騎兵出現還是鐵甲騎兵出現意味著什麼他們卻是知道。

  「將長矛端起來,不要亂跑!!」「亂跑都要死,硬抗或許還能活下去!!」

  隊列中到處都是這樣的嘶喊,勉強組織起了陣型,火器騎兵們開始動了,算起來,他們僅僅是在距離倭寇陣列前沿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才開始小跑。

  準確的說,這不是什麼衝擊,這只不過是馬匹迅速的向前行進,這樣的前進,倭寇這邊的武士和足輕完全有把握阻擋下來,這樣的認識讓他們有了勇氣,開始吶喊著舉起武器迎上。

  但距離三十步左右的時候,衝在最前面的騎兵卻是平舉短火銃,向前扣動了扳機,這個距離,對面又是密集的人群,沒有射不中的,前面有倭寇應聲倒地,馬上的騎兵身體搖晃下,卻是拉扯韁繩,撥轉馬匹,將火銃放入馬鞍一側的皮袋中,然後抽出了馬刀。

  最前面一排的火器騎兵都是這般做,整個一排射擊完畢之後,都是向著兩邊撥轉馬匹,後面的又是跟上。

  這差不多等於是近距離的火銃齊射了,儘管火器騎兵一共才幾百,但這樣幾輪下來,正對的倭寇陣列卻已經是開始混亂,讓後面跟上的火器騎兵有越來越大的空間進行回轉和射擊,終於,火器騎兵射擊完畢,面前維持的陣型前列也都是崩潰。

  火器騎兵的任務完成,分列成兩隊,他們後面的鐵甲騎兵開始向前,鐵甲騎兵和火器騎兵之間的距離有上百步,一直是壓著馬匹的速度,到了現在,則是全速的驅動起來,他們身上穿著甲冑,坐騎上有毛氈皮甲遮蔽,手中拿著長矛,現在第一排已經是完全放平,高速的衝撞了過去。

  被短火銃的射擊已經是弄的潰散,再看到這樣的衝擊,倭寇步卒已經是維持不住了,鐵砲兵和弓箭隊都是在大隊的前列,在方才的炮擊中損失慘重,現在沒有什麼遠程的武器對付這樣的重騎兵,只能是依靠中的刀槍硬抗,死傷太多,他們已經沒有了這樣堅定的信念,只想著閃避躲藏。

  本就鬆散的倭寇陣型就好像是被燒紅刀子劃過的牛油一般,直接分開,向著兩側閃避,但倭寇十一萬人的大軍,即便是前面損失的這麼大,但總人數畢竟是在那裡,後面全是人,雖然有搔動,但還勉強維持的住,根本沒有太大的空間讓他們逃跑和潰散。

  一隊潰散,和後隊還有距離,但這個距離根本沒有辦法消解掉重騎兵的衝鋒,反而是給他們提供了目標。

  人人發出大喊,有的是為了自己鼓勁,有的則是恐懼張皇,鐵甲騎兵衝撞進去,每一根長矛貫穿了不止一名敵人的身體,馬匹的衝撞也造成了死傷,然後鐵甲騎兵抽出了大斧和長刀,開始大力的劈砍,他們要將自己衝開的口子,儘可能的破壞更大。

  大同騎兵和遼鎮騎兵以及抽出了馬刀的火器騎兵也都是趕到,大明邊鎮輕騎的戰術,靠近密集的敵人之前,仰天射箭這是必須的,近身肉搏前儘可能的對敵人進行殺傷,為了用弓箭射殺更多的敵人,騎兵們的陣型儘可能的拉長,遠遠看著,竟然有包裹住倭寇陣列的氣勢,唿哨一聲,箭雨潑灑而出,武士和足輕們恐懼的抬頭看天,看到好似暴雨一般,密密麻麻的箭支呼嘯著落下。

  慘叫,潰散,在這些還沒來得及完成的時候,騎兵們已經是抽刀衝入了他們的隊伍之中,砍殺,這已經是屠殺。

  整個倭寇巨大陣型在這單方面的攻擊之下已經是開始被撼動,開始出現崩解的趨勢,虎威軍、大同騎兵、遼鎮騎兵不斷的衝殺,漸漸的形成了一個斜線,鐵甲騎兵儘可能的穿透敵陣,然後折向驅趕敵人步卒,而火器騎兵則是維持著鐵甲騎兵和後面那些騎兵的聯繫,不至於孤軍深入。

  「哱英、哱武,帶著你們聯繫的邊軍步卒,跟隨我軍騎兵之後壓迫驅趕倭寇,吳宏,吳海,譚勇,你們三人率領步卒去往我軍左翼邊緣,配合孫鑫聚殲倭寇突進之敵,完成後,就地展開,圍堵敵人大軍!」

  王通在那裡大聲的發號施令,聽到命令的人都是響亮答應,急忙縱馬出陣。

  ****************

  從明軍的火炮開始轟鳴時起,倭寇幾名軍團長的神情就從慎重變成了絕望,他們呆呆的看著戰場,戰場地動山搖,震顫傳來,下面的武士和足輕成百上千的死在戰場上,看似有些章法的整齊隊伍逐漸的混亂,潰散直到消失。

  明軍火器的威力居然這樣的巨大,這讓倭寇先前的那些幻想和奢望都是煙消云散,他們從沒見過這種好像是海嘯和地震一樣的攻擊,戰場上的天崩地裂也讓他們感受到了,他們所在的高處地面都在顫動。

  他們以為自己見到的遼鎮騎兵就是了不得的強悍騎兵,卻沒想到今天所見的騎兵比先前見到的還要強悍。

  原本涇渭分明的各個部隊都是亂了起來,象徵各個家族和部隊的靠旗顏色混雜在一起,在高處看下去都覺得頭暈,整個倭寇軍隊的大陣列看著就好像是一鍋沸騰起來的粥,爛糊成了一團。

  在這混亂的外部,明軍騎兵正在不斷的衝殺,已經有陣地被對方的重騎兵打穿,輕騎兵擴大這個斷面,然後開始進攻。

  武士和足輕們都成了沒頭蒼蠅一樣的存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去那裡,儘管個體慌亂絕望,不知所措,但整個的大勢卻也能看清楚,明軍騎兵正在兜住倭寇的大隊人馬,正在向嚴陣以待的明軍步卒那邊驅趕。

  能看到明軍幾個步兵方陣都是已經排好,火銃兵,長矛兵層層排列,又有不那麼嚴整的步卒游弋期間,至於方才突進的小西行長部,已經被女真騎兵攪和的七零八落,距離潰散也不遠了。

  「高橋統增大人戰死!!」「立花宗茂大人戰死!!」「生駒親政大人戰死!!」「來島大人重傷!!」「戶田勝隆大人……」

  一個個倭國武將的名字被報上來,還有很多的人甚至連通傳都通傳不上來了,他們和身邊的人都已經戰死了。「怎麼辦,怎麼辦!」

  穿著一身華麗鎧甲的宇喜多秀家,臉色蒼白之極,渾身都好像是篩糠一樣的顫抖,對這種膽怯鼠輩,眾人都沒有去鄙視,他們也都是面面相覷,臉色並不比宇喜多紅潤多少,突然間,有一名旗本武士快步跑過來,到了小早川隆景這裡想要低聲稟報,看到自家大人的神情,卻是抬高了聲音說道:

  「島津大人率部撤出了戰場!」

  眾人都是大怒,島津家差不多是九州最後一個臣服於德川家康的大名,一向是有自己的心思,卻沒想到在這樣的危急時刻,居然就這麼不顧大局的跑了。

  小早川隆景剛要說話,毛利秀元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

  「小早川大人,我們要走也來得及!如果我們能回到日本,西國還大有可為!」

  小早川原來就是毛利家的支柱之一,毛利秀元是毛利輝元的義子,雙方關係頗為密切,聽到這話,小早川隆景稍一沉思,再看了看戰場,搖搖頭慘聲說道:

  「如今這個態勢,我們走不了了,秀元,你以為這支明寇的目的僅僅是求援朝鮮嗎?」

  這話說完,小早川隆景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轉頭對毛利秀元低聲說道:

  「你帶著旗本們先走,全是騎兵,能走的了,到了朝鮮南端或許能找到運送你們的船隻,回到日本,先不要對太閣那邊動作,等待明寇的動向再做計較!」

  說的低聲,實際上週圍也有不少人聽到,大家陣營各自不同,平日裡說出這話,眾人就要群起而攻之,現在說這話卻是顧不上了,宇喜多秀家好像是被點醒了一樣,在那裡一疊聲催促自己的旗本:

  「快去備馬,快去備馬……」

  已經有幾個軍團長不管不顧的派人下去收攏自己的兵馬,讓旗本和侍從準備馬匹,既然是個必敗之局,那先離開也是好的,大明水師封鎖了朝鮮去往日本的海路,大軍無法過海,可如果人少,那就未必不成。

  這次西國各處大名的損失慘重,可豐臣秀吉自己的損失一樣巨大,倭國的局勢就要變化了,能回去,或許還能撈取更大的利益,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從戰場上帶走更多的自家兵馬,這樣,自己逃跑的機會也大些。

  一道道命令下達,有的根本沒有辦法傳達進去,有的傳達進去了也沒有辦法執行到,可在大隊後面的兵馬還是有的撤退出來。

  這樣的動作讓整個的陣型更是崩壞,大明騎兵在其中穿插的更加容易,戰場的態勢越來越快的向著王通希望的方向進行。

  ******************

  「開火!!」

  六個步兵團,近四千名火銃兵開始射擊,硝煙和塵土又一次瀰漫在戰場上,槍聲響起,不斷的有人倒下,倭寇的兵馬知道靠近明軍的步卒陣列就是覆滅的結局,可那邊大明騎兵喧嚷湧動,不斷的壓迫,他們只有向明軍的火銃陣列撞去。

  在最大射程上,火銃兵就開始射擊,在遠處是亂跑的倭寇,他們從容的射擊,裝填彈藥,然後再次開火。

  一片片的倭寇倒下,但倭寇的人太多,還是不斷的向著這邊湧來,火銃兵們開始後退,後退到長矛隊列的空隙之間,做好射擊的準備。

  火銃兵被倭寇衝動,但長矛兵的陣列就是不可撼動了,倭寇不斷的死在長矛之前,一邊是不可撼動的長矛,一邊是洶湧突進的火銃,而在兩端,邊兵步卒們也開始緩緩的展開堵上。

  人少圍人多,明軍居然在這個戰場上張開了一個碩大的口袋,將遠遠多於自家的倭寇裝了進去,開始圍殲。

  「大帥,四面合圍已經開始,差不多有萬餘兵馬正在向南潰逃!」

  望樓上又是傳來了消息,王通一直是嚴肅慎重的申請終於放鬆了下來,在那裡開口說道:

  「沙東寧,你率領商團的騎兵和本帥的親衛隊前往追擊,不求殲滅,只求殺傷,將敵人驅趕的越遠越好,他們在這個朝鮮島上,無處可逃!」

  沙東寧在馬上一躬身,聲說道:

  「屬下領命,屬下先恭喜大帥,此戰大勝,全殲倭寇!」

  「說不上全勝,還有萬把個腦袋等著砍,這些話回來再說不遲,先去追擊!」

  王通笑著擺手,王通的親衛們都是大聲歡呼,縱馬出陣,跟著沙東寧一起去了,戰場上,煙塵滾滾,殺聲震天,倭寇越來越少,距離整個戰場的歡呼不遠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5:0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2-1-2 16:47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清晨是一天的開始

  恍恍惚惚之間,又來到了太和殿上,王通知道這是回憶的夢境,可每次都那麼真實,每次讓他不辨真假……

  「斬倭寇兵卒首級三十萬……斬豐臣、德川、前田等賊酋首級,倭皇自降號一等,願稱王臣屬陛下……倭國願獻九州肥前、肥後、築後、佐渡大島、堺鎮為大明領土倭國願賠償黃金五十萬兩,白銀五百萬兩,女子一萬……每年願上呈白銀二百萬兩、稻米一百萬石……」

  「這怎麼又是鎮子,又是什麼島的,直接弄個萬頃良田不行嗎?」

  「老兄啊,先前我也是這麼想,一打聽才知道,那肥前和堺鎮在倭寇那邊就是咱們這大明天津衛和松江府的意思,那佐渡大島,嘖嘖,五座金山,十八座銀山啊!」

  「小聲些,小聲些,要是被御史查個殿前失儀,平白落罪過,老兄,你家裡也是產業不少,不準備去倭國試試?」

  「不急,不急,他王通打的太快,萬曆二十一年年中入的倭國,二十二年就大勝而歸,雖說有什麼島津家的投靠,但畢竟遠隔大洋,沒準就有個反覆,等穩下來再說不遲……」

  「哎呀,這王通看著三十多歲年紀,這殺孽未免太重了,別家當年砍了千把個韃子首級,就能有個封侯的前程,他手裡死的人快百萬了,這晚上睡得著嗎?」

  「說這些無用,陛下和司禮監還有內閣都是商議好了,這次給王通定了個郡王的銜頭,倭國和朝鮮的土地實封他一半,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估計是想不到今天,張太岳看到今日,不知會如何想啊。」

  「呵呵,且看這王通推拒不推拒了,他上次讓了大功,躲到松江去,如今可是讓也讓不掉了!」

  「幾位,幾位,低聲低聲,御史看過來了,你們說這些,王通上殿的時候掃過我一眼,我渾身都涼了,殺氣森森啊,今晚回去,要喝口熱酒暖暖身子,說起來,恩寵無雙啊,太子爺居然也來了,天子和太子親迎。」

  說是御前安靜,鴉雀無聲,不過,王通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這些話,可看面前的萬曆皇帝還有在一旁的太子朱常洵,好像沒聽到這個一樣,其餘的人相貌也有些模糊,只有陪伴在朱常洵身邊的趙金亮王通看的清楚,聽說自己攻陷大阪的時候,趙金亮被任命為太子朱常洵的伴當,這就差不多定下了下半輩子的富貴。

  「你這次回來,就留在京師不要走了,幫著朕一起處理朝政,你要是再走,天下人可就要笑話咱們君臣了……」

  萬曆皇帝笑著說道,王通沒有注意這番話,也沒有注意萬曆皇帝身後那些模模糊糊的笑容,他只是看著一邊的太子朱常洵。

  果然,儘管自己是溫和的笑著,可從小就在內宮被呵護長大的太子朱常洵還是畏縮的向後退去,明顯是害怕了,雙方距離很遠,按理說王通聽不見他說什麼,但還是清楚的聽到:

  「伴伴,我怕……」

  趙金亮似乎是沉吟了一會,然後堅定的說道:

  「有奴婢在,殿下不必怕。」

  說完側身擋在了太子朱常洵的身前,神色漠然的和王通對視……

  「當~~~~」

  悠長的鐘鼓聲響起,先是一片黑暗,然後王通睜開了眼睛……

  「又是夢到這個……」

  入眼是素色的帳幕,屋外面有放輕的腳步聲響起。

  王通晃晃頭,深吸了口氣,撐著床邊坐了起來,他這一動,身邊的婦人也是被驚醒,睜眼問道:

  「皇上……」

  「你再睡一會就是,朕睡不著。」

  「皇上又做夢了?」

  記得剛見到身邊盧若梅的時候,她還是滿頭黑髮,此時也是霜色點點,王通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臉,現在也滿是皺紋。

  「人老了,夢也就多了。」

  「陛下起床了,快進來伺候。」

  床邊那盧若梅已經披著衣服坐起,拉動床幔上的一根掛繩,能聽到外面鈴鐺響動,床前也響起了腳步聲,有人恭敬的說道:

  「恭請陛下穿衣洗漱。」

  王通已經是下床,看到外面有幾名宮女躬身等待,一旁有一位穿著蟒袍的宦官在那裡等候,這宦官四十多歲年紀,頗為儒雅,看到這個人,王通眉頭皺起說道:

  「沈安,這些伺候人的事情你還是少操心的好,你在秘書監做的是中樞活計,可不是這些內宅管家的事務。」

  那宦官笑著躬身說道:

  「萬歲爺聖明,宮裡這些宮人對內官們做的活計還都是不熟,萬歲爺和幾位娘娘這邊用起來也不方便,等奴婢將她們調教好了,就專心國事。」

  大華武二年,西曆一六二三年,皇宮中一天又是照常開始,有人伺候洗漱,有人負責穿衣,還有人急忙去安排早膳。

  宮女們往來奔走,一片繁忙景象,但比起明時宮中的排場,這充其量也就是個富貴人家的規模。

  在繁忙的宮人中,見不到幾個宦官,偶爾出現一個也都是三十歲以上的年紀,從前這類活計可都是十幾歲的小宦官來做。

  萬曆皇帝四十一年的時候,開始停止招納內官入宮,武元年,武皇帝將宮內三十歲以下的內官全部派往遼寧和建州將軍府,發給土地農具以及第一年的口糧,命其自食其力,並有嚴令,閹人以及自宮者斬立決。

  三十歲以上的內官,根據所長各有任命,宮內二十四衙門與宮外各官署對應,內官們各有差遣,皇宮的管理設置內務府,內宮事宜,都由內務府操持。

  現在的宮廷,除了安全方面比民間加強很多之外,其餘各方面並不比富貴豪強之家有什麼不同,民間也有士人私下笑談,說是如今的皇宮也不比當年的遼國公府富貴多少,都做到皇帝了,還不知道隔絕中外。

  秘書監雖然有個「監」的名字,可並不是內官衙門,他是由前朝司禮監、內官監的部分宦官還有王通幕府的人員組成,參贊機要,輔佐王通處理政務,秘書監設秘書長一名,左右秘書參政各一名,另有秘書參事十一名,還有秘書主事一百二十人。

  這個機構剛剛成立的時候,頗多人風言風語,說是從前華朝將以秘書監代內閣和司禮監,以內官掌國政。

  不過,大家很快發現,這個秘書監位置在新朝的體系中並不高,曾被眾人以為要被取消的內閣反倒是大大加強了。

  在秘書監中有很多宦官,這些宦官也和其餘臣子一樣,在京師有自己的住處,並不在宮內居住,但皇宮的運轉和保持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的,也是有幾名在皇宮之中指點操作,讓內務府的人學習,這幾名內官也不能常住在宮中。

  現在的皇宮就是在西苑所在,紫禁城的其餘位置除了幾個大殿堂之外,都在不斷的進行翻修和改建,充當官署,御花園則是擴大了規模,變成一個允許勳貴和大臣們出入的皇家園林。

  西苑並不太大,王通洗漱完畢之後,和盧若梅一起用了早膳,然後就照例去往臨湖的望天樓。

  皇帝處理政事的所在是政事堂,在文淵閣的隔壁,嚴格來說,現在那個位置也是宮外了,天子辦公的地方和內閣毗鄰,民間也是頗多不解之處,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效率比從前高了很多。

  「陛下,今日李順來京覲見,等見過陛下之後,奴婢安排人領他來這裡,也好讓畫師臨摹。」

  一直是跟著王通的宦官沈安稟報說道,王通點點頭,望天樓窗戶不是用紙糊的,而是用的是天津衛匠坊製造的玻璃,儘管製造玻璃一直有只能某年某日某時才能製造的說法,但王通還是臣子的時候就親自破除了這個迷信,但技術上還是要比歐洲落後很多,錦衣衛花費了幾千兩黃金的代價才在意大利買來了配方,大明富貴人家的室內,比起幾年前可是要明亮太多了。

  望天樓名號雖大,卻只有兩層,建築手段也和這個時代有很大不同,是以磚石為主,非常的寬敞高大,王通成為皇帝后,為自己修建的唯一一項私人建築就是這個了,還是用自己的花費,沒有觸碰國庫,修建的過程中,有來自歐洲的建築師參與。

  進入望天樓的大門之後,能聞到一股油墨的味道,這味道很刺鼻,好像還有類似藥材的東西在其中。

  樓下的侍衛看到王通後都是躬身施禮,武人帶刀辦差不用下跪,這是新朝的規矩之一,施禮的時候稟報說道:

  「陛下,畫師都已經來到,開始做畫了。」

  王通點點頭,和眾人一同走上了二樓,望天樓的一層還有些石柱,二層更加的寬敞,十幾名畫師正在全神貫注的在牆壁上描繪畫卷。

  偌大的一面牆壁,整個被當成畫板,畫師們被招呼了一聲才知道皇帝過來,眾人連忙的過來行禮參見,自從開始作畫,他們對王通過來的習慣已經很瞭解,沈安打了個幾個手勢,一干人都是靜悄悄的退下,只有幾名親衛遠遠的站著。

  畫還沒有畫完,很多地方還是殘缺,可王通還是看得入神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5 14: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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