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十九章法門之威
禪城,繁榮之像似已遠去。
城中四處皆是官兵遊走,滿城戒嚴。城外城內大戰一觸即發。
沒有人能在這種時候能保持平靜。戰傳說也不例外,此刻的他不再是昔日的他,禪城之中的大部分兵力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但是他卻隱隱覺得事情決不會這般簡單。冥皇將許多事情都交給他,但他卻明白這決不是冥皇應有的作風,否則坐忘城主殞驚天也不會死去。這兩年來大冥樂土所經歷的事情確實使冥皇改變了不少,同時對身邊的重臣更為猜忌。
戰傳說此刻身份不一樣,他坐擁坐忘城和卜城兩城的兵力,更有江南劍帛大軍與自己手下的魔鬼軍團,其力量之強幾乎已相當於大冥王朝全盛之時的一半,而此時禪城積弱,外有晏聰的域外聯軍和千島盟的威脅,整個大冥樂土也就只有戰傳說可以與之對抗,雖然冥皇對戰傳說並不放心,但他卻也無可奈何,否則以禪城之力根本無法阻擋晏聰的四十萬大軍……
一切似乎對戰傳說都非常有利,但戰傳說卻深深地感受到壓力,這壓力並不是來自冥皇,也不是來自晏聰,而是來自一直都不曾出現的不二法門。
不二法門的低調,幾乎讓人難以想像。沒有人敢輕視不二法門,但是這兩年來不二法門彷彿已煙消雲散,很少有什麼動靜。這使得人無法揣測不二法門將會有什麼樣的行動。
戰傳說相信不二法門決不是甘於蟄伏之輩,不二法門之所以兩年沒有動靜,那一定是在醞釀一場更大的變故。
這兩年來,戰傳說從明里暗裡對不二法門的勢力進行了極強大的打壓,從坐忘城之戰開始,戰傳說就知道與不二法門的爭鬥已經正式形成,而他答應幫助勾禍對付元尊的那一刻開始,便在不斷地了解不二法門的特點,對於不二法門混入他軍隊之中的人員他也進行了密切的注意,當然,這一切都是由九極教餘黨去做,當戰傳說答應勾禍對付元尊之時,他便成了九極教真正教主,最高的統帥,這也是他這兩年來作戰無往不利的原因之一。他擁有九極教那無所不在的耳目,又有劍帛人那巨大的財力支持,成為他的對手,是一種悲哀。
戰傳說不擔心晏聰,就算這些年的征戰,他與晏聰之間難免多少有些衝突,但戰傳說相信最終必定可以一笑泯恩仇。因為他憐惜天下百姓,慶幸晏聰也懷有此心。
戰傳說之所以一直沒有對禪城作出最後的行動,就是因為他真切地感受到不二法門的威脅,卻又無法把握不二法門的動向。所以他們並不急於全面控制禪城,而是在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
爻意緊隨在戰傳說身後,望著戰傳說那挺拔如山岳的身軀,她心中有著一種難名的情緒,這兩年來她幾與戰傳說形影不離,對於戰傳說內心的情緒她可以完全把握,所以這一刻他也為戰傳說內心的沉重而黯然。
“這個冬天來得好快!”戰傳說扭頭望了爻意一眼,卻對小夭道。
小夭心頭一震。她卻是在想當日她來到禪城是為自己的父親,可是此刻他卻要面對著殺父仇人,甚至還要用坐忘城的兵力來救這個殺人兇手,她內心也極為不好受。不過她知道戰傳說絕對不會對不起她!這兩年來,戰傳說的軍隊越來越強,而坐忘城的地位也越來越高,鐵風掌管坐忘城,完全繼承老城主殞驚天的遺志,使坐忘城難得有些許的安寧,這一點已讓小夭放心了。
讓鐵風掌管坐忘城是戰傳說的意思,便是冥皇也不敢多說。這在戰亂之時,冥皇對大冥樂土已經漸漸失控,他的皇影武士在大劫域一戰之中傷亡極大,而大部分強將也在這一役中盡亡。
“天涼了,我們還是回府吧。晏聰不敢來攻。不過再過一陣子天寒地凍,要想破城更是不可能,這個冬天應該可以平靜一些。”小夭道。
戰傳說不由得笑了,悠悠地道:“這個冬天或者比往年更冷,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冬天!”
“威郎是不是有什麼心思?”爻意眼裡,戰傳說便是木帝威仰,她也喜歡叫戰傳說為“威郎”。戰傳說開始並不習慣,但是久了也便並不太計較了,他能理解爻意這有著時差一千多年那寂寞無奈的心境。
“小夭,你覺得不二法門會是怎麼樣的一個組織?”戰傳說突然問道。
“戰大哥是說不二法門會在這段時間裡有什麼動作?”小夭一聽戰傳說的話立刻意識到問題的所在。她沉吟了一下道:“這兩年來,不二法門像是完全不問天下之事一般,任由各路人馬相互殘殺,這確實與他們昔日江湖中的地位和作風有些不同,但是誰也難說清不二法門的用意。現在大哥你與九極教有關係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按理不二法門決不會讓你變得更強大,也就是說如果你有可能在近日變得更強大的話,那麼不二法門便一定會在這段時間裡對付你?”
“不錯,不二法門決不會看著九極教再次興起江湖。如果他要壓制我,那麼這個冬天也將是他們最後的機會,否則他們永遠不會再有任何機會。”戰傳說淡然自若地道。
“司危大人,天司命在府上求見!”一名親兵急步跑上城頭向戰傳說道。
“哦,好,我這就回府!”戰傳說眉頭一皺,他不明白這時候天司命找他有什麼事。這人乃是冥皇的最親信,難道是冥皇有事找他?想著已躍身上馬馳下城樓。
“你是最了解尊囂的人,他是否死了想必你比別人更清楚!”晏聰含笑望著幽閒。
幽閒神色微變,尊囂可算是他心底深處的心病。晏聰雖然霸道強橫,但其心智並不足以與尊囂相比,否則晏聰也不會在第一次與尊囂交手之時被擊入冰河之中。
尊囂是不是死了,幽閒也不敢確定,但他卻知道在廢墟之中找不到尊囂的屍體,像尊囂這樣的人,如果你沒有親眼見到他的屍體,你決不敢肯定他已經死了,但是他卻不明白,若是尊囂真的沒死,那為何直到現在還不出現呢?難道他甘心讓自己一手營造起的功業全讓晏聰得去了?這也是他一直虛與委蛇與晏聰合作的原因。因為只有他與晏聰聯手才有可能對付尊囂的報復。
“我找不到他的屍體。聖殿的毀滅清理過程花了三個月,也許屍骨已經腐化。”幽閒眉頭微皺回應道。
“這麼說,尊囂完全有可能還活著!”晏聰吸了口氣,他是與尊囂正面交過手的人,比任何人更深切地了解尊囂的可怕。便是現在,他仍沒有任何戰勝尊囂的把握。尊囂的武功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晏聰不相信這個世間能有誰可以獨自一人殺死尊囂,即使是當初強如大劫主。
幽閒道:“可是我讓人查了兩年,仍沒有半點關於他的消息。”
“如果他這樣容易讓人找到,也就不值得我們去擔心了。此人的心靈修為之高,當世之中無人出其左。也許傳說中的不二法門元尊可以與其一比……”晏聰說到這兒突然心頭一動,又問道:“不二法門這些日子來可有什麼動靜?”
“我入樂土後便不再有不二法門的消息……也許不二法門並非真像傳說中那麼神奇。”幽閒不以為然地道。
晏聰眉頭微皺。
他始終沒有弄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不二法門這般低調?因為戰爭?還是有著其他更為奇怪的原因?照理,在這天下大亂之際,正是不二法門最為活躍的時候。
“尊囂……冥皇……”晏聰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便是尊囂與冥皇的關係,以及他們的那簡直就完全相同的模樣。如果尊囂沒死,那麼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回大冥樂土,以他的武功,大劫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找到他。在如今的局面下,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潛於暗處,讓世間人以為他已死,暗中操作佈局……
幽閒也臉色頓變,他自然明白晏聰說出這兩個名字的意義。
“戰傳說有難了!”晏聰深吸了口氣,嘆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我們只有百利而無一害!”幽閒喜道。
“你錯了,我總覺得尊囂的失踪與不二法門的不問世事有著某種特別的關係,別忘了,尊囂之智比戰傳說或許更為可怕,我寧可我們的對手是戰傳說而不是尊囂。”晏聰淡淡地道。
幽閒微怔,沒人比他更清楚尊囂的可怕。如果是尊囂控制了禪城,以他那算無遺策的手段,即使是他和晏聰聯手,只怕也無法是尊囂的對手。
“那我們就立刻通知戰傳說,如果讓他們互相殘殺,引起禪城內亂,豈不是更對我們有利嗎?我不相信戰傳說的死亡軍團會甘心受尊囂控制。”幽閒心頭一動道。
晏聰微微點頭,他並不是不想戰勝戰傳說,但是他與戰傳說早有約定,更何況他決不想讓尊囂控制禪城,那樣他很有可能會一敗塗地。
幽閒眼裡卻露出一絲狂熱的神采。
禪城皇宮,依然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戰傳說已有了大冥司危、護國大將軍的身份,但身在皇宮,卻深感壓力。那是一種無形但卻又真實的壓力,天司命的話使他對皇宮更生出了極大的戒心。他負責禪城的防護,但是他卻無法完全知道冥皇在皇宮究竟做了些什麼。
自冥皇將戰傳說接入禪城之後便深居簡出,彷彿變了一個人。這也給戰傳說收買冥皇身邊重臣的機會。戰傳說掌握了禪城中絕對的力量,無論是財政還是軍事。
“護國大將軍到——”在政德宮外的禁衛軍大聲喊道。
“宣護國大將軍覲見——”內侍監在殿中應了聲。
“你們在外等我!”戰傳說向身邊的護衛吩咐了一聲,便大步行入政德宮。
宮殿之中黃綾在風中輕抖,冥皇冰冷地坐在寶座之上,身邊的內侍監彎著腰。
“臣戰傳說叩見陛下!”戰傳說行了一禮。
“大將軍不用客氣,賜座!”冥皇抬目,望向戰傳說:“今日召見大將軍其實只是想問一下前方的戰況,晏聰小子不知感恩,反而與千島盟勾結侵我大冥樂土,我一定要讓他受盡天下酷刑,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戰傳說從容不迫地道:“前方的一切還算比較平靜,晏聰在車馬之役大敗之後便不曾有過大的行動,一些小的攻擊我們早都有防備,難以對我們造成危害。現在冬天就要到了,他們若是近來沒有動靜,入冬霜凍之後他們更不會有機會對我們出手,撐到明年,他們糧食潰泛,自然會不戰而敗。
冥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禪城之中三十萬大軍。二十萬百姓也皆要吃住,我們的糧食比他們耗得還要快很多,今年的秋糧因為卜城之亂而幾無收穫,能不能熬到明年春天還是個未知數。”
戰傳說一驚,冥皇一聲不響,但對城中的形勢卻是很清楚,他更可以肯定冥皇決不像近日所表現的那樣消極。
不過他並不擔心。如果晏聰真要與他決戰,那他的車馬之役也決不會勝得那般乾淨利落。事實上,晏聰一直在藉機大量削弱千島盟的力量。千島盟不會捨得放棄大冥樂土這塊肥肉,依然會把大量的兵力遣至樂土,以保證其在盟軍中的主導地位,晏聰便是要將千島盟的力量耗在這場不知道結果的戰爭之上,那麼在將來對付千島盟的時候便不再多浪費力氣。何況他還有大司盟這個傀儡在手。
這一切全在晏聰、戰傳說的計劃之中。對於小野西樓來說,這也是最好的結局。
大冥樂土受千島盟的侵擾數百年,一直無人能從根本上除去這個威脅。晏聰卻以大冥樂土為誘餌讓千島盟欲罷不能。現在,戰傳說與晏聰對峙而不戰,也是在等待千島盟的援軍到來 ,如果千島盟這次遣出的十萬大軍再全軍皆沒,從此再也不能對大冥樂土構成任何威脅了。
冥皇並不知道戰傳說與晏聰的協議,所以擔心禪城的糧草問題。
“陛下放心,我已派兵向卜城和坐忘城調運糧草,江南今年豐收,徵集糧草根本不會有什麼問題,而晏聰的大劫域地處極北,糧食稀缺,更是路途遙遠,千島盟的更是遠水不解近火,我們只要得到了足夠的糧草,他們唯有一敗。”戰傳說很有把握地道。
“哦,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冥皇嘴角笑意神秘莫測。
戰傳說忽然感到一陣寒意自心頭升起。
同一時刻。
“轟……”的一聲,戰傳說一驚之際,身後的屏風布簾頃刻間化為碎片,捲起一陣狂潮直向戰傳說撞去。
戰傳說心中大怒!
他沒料到冥皇竟敢在這種時候對付他,而且是毫無徵兆。不過以他的武學修為,已經沒幾個人能在背後偷襲他。況且兩年多時間的戎馬生涯已讓他養出了超乎常人的覺察力,所以,當那人出手的一剎那,他的身形便也動了,像是彈丸一般直撲向冥皇。因為他知道,這一切一定是冥皇的安排,那麼他也便沒有必要再對冥皇手下留情。
戰傳說出手,長相思化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帶著幾乎無堅不摧的氣旋幾乎是要將整個虛空絞碎。大殿中的黃綾在劍氣之中如破碎的蝴蝶一般飛散。璀璨的光芒一閃即滅,亮到無以復加的時候彷彿大殿的每一寸光都被吞噬。
冥皇頓時消失於光芒中,戰傳說自己和背後偷襲者也不例外。
戰傳說無法看到冥皇,但他的精神卻已緊緊鎖住了那個位置。
孰料,他劍上罡氣將帝座劈得粉碎時,卻不見冥皇身影。與此同時,身後那深深的涼意陡破空而至!
他不由得一聲長嘯,如龍吟鳳鳴,頭也不回,劍身迴繞,如一條光帶在腰間環繞而過。正德殿頓時如被颶風捲過,殿中之物紛紛化為碎片……
戰傳說看到了一雙眼睛!冷而深邃的眼睛!在冷絕的光芒之後,一個蒼老的面容極其深刻,濃烈的殺機緊罩著戰傳說……
“劍使……”
戰傳說駭然發現眼前這名老者竟是不二法門四大使者中的劍使。
這一發現使他極為意外,他不明白的是為何劍使會出現在皇宮之中,更為何會幫冥皇來對付自己?
劍使的劍與戰傳說的劍芒相觸,彷彿撞在一堵無形的牆上,強大的劍氣化成億萬道鋒刃絞碎了每一寸空間,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劍碎,看到了自己的手碎……直至整個身體化為碎片……
血雨一般灑落,繼而在強大的氣流之中化成霧氣。
劍使死了,他竟無法接戰傳說一招。
但是戰傳說卻沒有半分欣喜。
因為,在這一場殺戮之中,冥皇才是真正的主角。
而冥皇在哪裡?戰傳說無法找到他的位置,但一股深深的寒意卻滲透了他的心間,深入他的靈魂……
冥皇出手了,但卻無招無形。
戰傳說的身體像風一樣掠向大殿之外,他無法知道冥皇的位置,甚至無法知道這大殿之中究竟存有多少的殺招,所以他必須先離開這裡,離開這個由冥皇一手布下的殺局之中。
在大冥樂土的傳說中,冥皇的武功是無人可比的,有神鬼勘測之機。
只是從沒有人見過冥皇出手,或者可以說冥皇從來都不用親自出手,但是今天並不一樣……
戰傳說自信自己已經接近數年前父親的武道修為,但是是否能與冥皇一戰卻仍沒有絕對的把握。
更讓他擔心的卻是此刻身處皇宮,他的將士都在皇宮之外,而在殿外隨行的四名高手能否助自己衝破那近百皇影武士的包圍,也一樣是未知。
“轟……”戰傳說的身子撞開政德殿的外牆。那厚達兩尺的石木結構的牆如花一般炸開,碎石木屑狂射而出。一出大殿,戰傳說眼前一亮,也便在這時,一股邪異的力量如洪流般自他的身體之中炸開,正是那被陰冷的精神浸蝕力的位置。
戰傳說無法控制地狂噴出一大口鮮血,而此時他發現自己隨行的高手正被一群打扮怪異的高手圍攻,而這些人他並不陌生,正是不二法門的法使與毒使及一群不二法門的人。這些人放在江湖之中無一不是頂尖高手,但此刻卻是十數人一起圍攻他的八大護衛。
“司危大人……”戰傳說身子踉蹌落地時便聽到了赤影尊者的驚呼,但他還是站直了身子,在轉身的時候他看到了冥皇。
冥皇已不是一身杏黃龍袍,而是一身黑色長袍,在頃刻之間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整個身體散發出一股逼人邪氣,陰森而冷漠。彷彿整個天與地全籠在一層無法穿透的深霧之中。
“你不是冥皇……”戰傳說眸子裡閃過一絲訝意,這個人的氣質與冥皇相去太遠,雖然也一樣有著不可仰視的霸氣,但卻邪異非常,而冥皇是一種皇者霸氣,浩然無邊……
“元尊……”赤影尊者卻失聲叫了出來。
“元尊!”戰傳說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極深的地方。
他相信赤影尊者決不會像牙認元尊。因為元尊與九極教的刻骨仇恨,而赤影尊者則是元尊手下的倖存者!
戰傳說也明白了為何“冥皇”選擇在這種時候對付他了。元尊只要殺死他,那麼便可以冥皇的身份輕易地接手戰傳說的兵力,即使死亡軍團想作亂也難有作為。
而後,元尊可以推說是晏聰殺了戰傳說,藉機挑起死亡軍團對晏聰的仇恨,他便可以領著大軍與晏聰決戰……
“赤影!”元尊也似乎有些意外。但當他看到眼前的人時不由得又笑了道“二十年前你逃了,二十年後你一樣還得死於我的手中!”
說完移向戰傳說,有些讚賞地道:“能在我絕命邪罡之下仍站得住的人,果然如世間所傳,可稱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了!”
“絕命邪罡?!”
戰傳說突然想到幼時聽到的關於靈族傳說中的叛逆者。
此人天資極高,憑無上智慧,在數年之中學會了靈族的所有武學,更在精神修為上可以與族長不相伯仲,被認為是靈族第一奇才。但此人卻好勝心太強,一次精神修行之時由於急進,走上偏鋒,心志大亂之下變得極為邪異,雖然他創出了天下至邪的絕命邪罡,但代價卻是狂性大發,殺死靈族成年之人數百之多,使靈族所有族人遭遇幾乎是滅族之災。後來倖存的靈族人分成兩支,一支隱於世外桃源,而另一支人則潛於世外尋找這位叛逆者的下落,成為後來世人所知的靈族人……
戰傳說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傳說中給桃源帶來巨大災難的絕命邪罡,竟會由元尊使出!
戰傳說眸子裡殺機湧動,嘶聲道:“你就是靈族人人欲得而誅之的叛逆者?”
“我是靈族之主,更是大冥樂土之主,這整個蒼穹世界都將被踩在我的腳下。我將會是蒼穹世界裡唯一的主,唯一的神……”元尊有些瘋狂地笑道,笑聲中邪異的寒氣四散狂湧。層層而至的寒氣無孔不入地侵入戰傳說的身體,如一張巨大的網越束越緊。元尊那彷彿無限深的眼睛如一個巨大的黑洞,將戰傳說的心神牽引向無邊的黑暗。
戰傳說的思維不由自主地變得緩慢遲鈍……
“司危大人——不要看他的眼睛!”赤影尊者大吼一聲。
但他一分神之時卻硬受了法使的一擊。
戰傳說心神一緊,在赤影的大吼聲中回過神來。
而此時元尊卻出手了。
元尊出手,像風、像雨、像霧、像閃電、也像是一顆自天際劃落的流星。
或許什麼也不是,只是介乎虛與實、生與死的無法言表的狀態。戰傳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前壓力,那種壓力讓人幾欲瘋狂!
“鏗……”長相思鳳鳴般尖嘯起來。也如電光一般劃過長空,只是戰傳說的心意一動,劍與人立刻融為一體,劍隨心至,他根本沒有用眼睛去看,當他的心靈沉浸在一種極度平靜的危險境地之時,劍便如帶著靈性的神物,罡風四起,璨若星河般的光影頓使虛空陷入無限的光洞之中,無物不摧,無物不毀。
“好劍!”冥皇的話音才落,虛空中便亮起一道耀眼的光火,劍與掌相交的聲音彷彿被黑洞吞噬,唯有無邊破碎的氣勁四方狂湧。劍罡化成零星的碎末稀落地灑散開來,戰傳說的身體無法控制地向遠處跌落……
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便是冥皇也沒有想像到長相思所掀起的這股罡風竟然會如此強烈,尤其是兩股無可匹敵的力量衝撞在一起的時候,彷彿地陷山崩,激起的氣流像是大洋深處寒熱的交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甚至似乎擁有著無窮的生命力。
戰傳說鮮血狂噴,但他那在臂間光芒隱透的長相思卻鳴叫得更為淒厲,一時間竟如同復活了一般,更為驚人的卻是那雪白的劍身在頃刻間竟化成血一般的紅色,若有一條隱龍遊戲於其上,吞吐不定。
“火鳳隱龍,血骨斷筋……”元尊的臉色微變,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長相思的變化。
戰傳說也感覺到了長相思的變化,這柄長相思本來已經碎裂深入他的股體之中,但這一刻彷彿活過來了一般,不僅如此,還隱蘊著深不可測的奇異力量,使得元尊那邪異的精神力無法對他進行干擾,而那流動如血一般的龍彷彿無窮無盡地躥入他的身體,使他身上的傷在短時間裡竟極速恢復了過來。這使他自己也難以明了空間是什麼原因,但他卻明白,一定是長相思的劍身上藏著他仍無法明白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卻是因為遇上了元尊這樣的高手,也或許是因為遇上了天下至邪的武功絕命邪罡才會使它活過來。但究竟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連他自己也完全無法預料。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考慮的了。
——唯剩一戰。
“今日你們必死於此。就算它真能使你木帝重生,我也要將你再一次元神俱滅……”
元尊的話裡透著無比的自信。雖然他在剛才那一擊之中並沒有真的占到太大的便宜,甚至他知道長相思已經變異得對他充滿抗拒,甚至由此產生了一種極其神秘的力量。
戰傳說心中一直把元尊視為最可怕的對手,加上元尊竟然是桃源一直在追殺的叛逆者,這使得戰傳說深感今日一戰不僅僅關係他個人的榮辱,更關係著桃源,關係著天下蒼生。巨大的精神壓力使他根本無暇回應元尊的話。
戰傳說覺得身體中一時間充滿了力量,長相思中的奇異力量彷彿無窮無盡地向他身體裡傾注,使他的傷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好得差不多了,他也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到手中的劍之所以能成為天下奇兵之一的原因了。這不僅只是因為長相思形體怪異,更因為長相思隱藏的秘密。也許這個世間只有元尊明白這把劍中與木帝重生的關係,也許還有爻意知道,只是爻意此刻並不在他的身邊。
戰傳說突然想起初次讓爻意自湖底甦醒,也是因為長相思那奇異的力量和他自己的血,看來長相思與爻意甚至是自己之間有著一種極為微妙的關係。此刻元尊卻說長相思能讓木帝復生,而爻意在第一次見到自己就當自己是木帝。想到這裡,戰傳說突然心神一動,暗忖:“自己難道真會是木帝的轉世之身?”
思緒至此,那血色的長相思頓時光芒再盛,嘶鳴之聲更為嘹亮清越,在劍身周圍竟瀰漫起一層濃濃的血霧。
元尊的神色更為怪異,戰傳說的身影被籠在那層血霧之中竟幻化成一隻巨大的的火鳳。強大的氣勢隨著漸濃的血色變得更為霸烈。那正在與赤影尊者交手的不二法門的高手也為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戰鬥。
“火鳳重現……”赤影尊者竟在剎那間熱淚狂湧,激動得語無倫次。
“沒想到你體內還有火鳳神血,看來你並不是來自桃源的孽種,而是火鳳族的後代,難怪長相思能與你融為一體!”元尊的神色極為冷漠,但自眼神裡卻隱隱透出一絲驚駭之意。
“火鳳重現,聖主復生,老天對我赤影真是不薄,竟然在有生之年還能為聖主而戰,即使是今日死於此地又有何懼!”赤影尊者仰天大笑,卻依然是老淚縱橫。
戰傳說只覺得在一股火一般的熱力透入身體後,腦子之中竟閃現了無數的畫面,像是無數的記憶在剎那間復活,許多彷彿歷經了無數個世紀的片段,一點點地在他腦海之中凝聚。思想完全超越了無限的空間,抵達一個似夢非夢怪異時空,於是他看到了滿地的血光,看到了殘肢斷腿……
然後他看到了元尊,一個像瘋魔一樣的狂人在屠殺著一群幾乎是無還手之力的人,他還看到了自己,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與元尊在那無限的空間裡展開了驚世駭俗的一戰……
天地彷彿在那一剎那間完全定格,前世的記憶無限地湧入心頭。
他忽然明白了,與元尊那一戰,是命運定數,無可逆轉。他便是靈族傳說中的那個族長,而元尊便是那個靈族的叛徒,在上一次命運之戰中,他敗給了元尊,但他的靈魂和精血卻凝於一根臂骨之中,於是便有了世間的奇兵長相思……而爻意正是那個兩千年前他最愛的女人,正因為他對爻意的思念一直隨著靈魂潛於劍中,這柄長相思才會有著無窮的靈性,也因此才將爻意自湖底的玄玉之中救出來……
此刻,戰傳說已是熱淚盈眶……前世的記憶與感情和仇恨在一剎那間迸發。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而長相思也因他的情更為瘋狂地擴張,劍芒像彗星之尾吞吐無定……
“威郎……”爻意突然低呼了一聲,自司危大人府的廂房中衝了出來,一股無法形容卻又熟悉無比的感覺在他心底蔓開。爻意自屋內趕出卻發現院子之中已聚集了不少的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入一個方向。
“爻意姐姐,那是皇宮!”小夭的神情極為緊張,指著皇宮上空那一片血色的紅雲擔心地道。
“長相思,火鳳重現。是威郎重生了,一定是威郎重生了……”爻意的表情裡透著無限的欣喜,但旋又驚道:“不好,火鳳重生,便是前世宿敵現身!”說著爻意迅速掐指推算,頓時神色大變,急道:“夭妹,立刻傳令死亡親衛隊殺入皇宮。威郎有了危險!”
“啊!”小夭從沒見過爻意會有如此緊張的時候,也不敢多說,立刻傳令而出……
“好強的殺氣!”天司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端起的茶杯悠然放下,心神一陣極度的不寧,不祥的預感慢慢升上心頭。
“阿祥,為何會有這麼強烈的殺氣?是不是府中出了什麼事?”天司危吸了口氣向一邊的家僕問道。
“府中上下並無異常,倒是皇宮之上血雲翻騰,氣勢洶湧,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阿祥恭敬地道。
“血雲翻湧?”天司危吃了一驚反問事處。
阿祥再次肯定地點了點頭。
天司危輕輕地拉起風衣,緩步行至門口,抬頭向皇宮望去,頓時眉頭皺得更緊。眸子裡閃過一絲深深的困惑。自語道:“火鳳現世,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木帝要重生了嗎?”
“這異像出現多久了?”天司危回頭問道。
“半米香的時間了。”阿祥解釋。
“相隔數里之遙竟無法避開殺氣的影響,是誰能有這樣的功力?”想到這里天司危神色一變自語道:“難道是冥皇遇上強敵!”
“快,給我備馬,速召人馬趕去皇宮!”天司危手掌向屋內遙遙一招,懸於大堂之上的長刀便飛落他的手中,頭也不回地向府外趕去。
禪城城防依舊,但城中已亂成一團。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城中的百姓陷入一片恐惶之中。那血色的雲,那滿城欲來的風雨及那摧人欲吐的殺氣,使禪城之中氣氛極其沉悶。
許多人在猜測會不會是晏聰秘密潛入了皇宮,不過看死亡軍團的高手迅速向皇宮的方向調移就知道一定是皇宮裡發生了大事。即使是皇城衛士也莫名其妙,見死亡軍團來勢不善頓時雙方成對峙之勢。皇城衛士是冥皇的親衛隊,並不會買戰傳說的賬。
“讓你們都尉來見我!”伯頌手中亮出司危大人金牌向守門的侍衛喝了一聲。
那侍衛雖然不買戰傳說的賬,但是金令卻有若司危大人、護國大將軍親臨,哪裡敢違抗,立即前去禀報都尉。不一會兒,皇城都尉匆匆而來,卻並未開門,反而命令部下加強戒備。
皇宮內外頓時形成劍拔弩張之勢。
“快開宮門,否則軍法處置!”伯頌頓時大怒。
“此乃皇宮重地,沒有冥皇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入皇城,否則格殺勿論。”那都尉並不買賬,大聲喝道。
“將軍,不用和他們囉唆,我們殺進去吧,冥皇既然敢對司危大人不利,怎會允許我們入宮?只有硬闖了!”凶神狠狠地道。
伯頌抬頭望了一下那高達四丈的宮牆,心知若是強攻損失必大。在城下,他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城頭那都尉強大的氣勢……一個擁有這般氣勢的人決不會只是一個小小的都尉,可是這個人卻偏偏出現在禪城皇宮,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冥皇早有準備,而這一切便是針對戰傳說而設。
“你立刻去見物行大將軍,通知九極聖使,無論如何要破入皇城,接應司危大人!”伯頌一咬牙,低聲向凶神吩咐道。
“我馬上去!”凶神抬頭望了宮牆上的侍衛一眼應了一聲,立刻策馬向城西奔去。
皇城之外很快聚集了來自各方的人馬,包括地司危,天司殺,地司殺等仍留在禪城中的重臣,卻都被擋在皇宮之外。皇宮的數道門都不開放,皇宮之外亂成一片。天司殺等人更是大怒,幾乎就要硬闖入皇城之中。戰傳說的死亡軍團的高手也在一邊起哄,伯頌讓人呼喊:“這些人根本不是皇城衛士,他們一定是要對冥皇不利!”
天司殺等人心中本就有疑慮,但見城頭那守將的氣息悠長,步伐極穩,顯然其武學修為極高,更使他心中生疑。不由得大喝:“若是再不開門,休怪本司殺無情。”
“冥皇有令,無論是誰,今日不得進入皇城之中,即使是司殺大人也不例外。”那守將依然毫不退讓。
天司殺大怒,向地司殺打了個眼神,大喝了一聲:“很好,那就休怪本司殺不客氣。”兩個自馬背上沖天而起,如兩隻展翅巨鷹直撲向皇宮的城頭。伯頌再不猶豫,向身邊的高手打了個眼色,也一齊向宮牆上撲去。
元尊沒有料到戰傳說的可怕遠超他的想像。
長相思的存在,完全激發了戰傳說體內那潛藏的木帝的靈魂,更與長相思中的精魂融為一體,使得戰傳說空前的可怕。即使是天司殺這樣的高手都不可能與其抗衡。在數年前,戰傳說便力戰千島盟第二高手大司盟而立於不敗之地,而今歷經百戰洗禮,戰傳說的修為日深之後,他的武功又會到什麼樣的一種地步呢?沒有人能夠說清,或許他的武功早已抵達其父戰曲的境界……
當年,戰曲為了大冥樂土的榮譽,奮然與千島盟第一高手決戰,遁空而去。戰傳說身為戰曲之子,一出生便似乎身懷著特殊的使命。車馬之役,及對江湖各派的巨大的號召力,使戰傳說威望空前高漲,如果戰傳說真要反的話,恐怕禪城中很少有人會反抗。
皇宮之中的殺氣濃如烈酒,那有如實質的罡氣在政德宮外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彷彿任何接近的人都有可能被絞為碎片。
不過就算這些人並不能真的接近,對戰傳說來說也算是一個極大的威脅。畢竟這裡的人都是元尊特意安排的,而他自己的人卻遠在皇宮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夠及時地趕到。
赤影諸人也受到這強大的氣勁壓迫,不得不向遠處退避。
天地在剎那間似乎變得極靜極靜,風停雲止,唯有兩團無形的殺機在虛空中糾結、對峙。戰傳說與元尊四目相對,天空間彷若一道電火自血雲中劃落。
戰傳說與元尊同時動了。
前世的恩怨,今生的戰意在一剎那間迸發。
戰傳說與元尊同時出手,天空中的血雲彷彿在一剎那間全部撕裂,無限狂野的氣勁牽動了無數道電火自天際劃落。皇宮之上的天空彷彿一下子受彗星撞擊一般,炸出耀眼的強光,在血紅色的虛空中擴展,吞噬了政德宮,直至整個皇城。兩股氣旋交匯之際,再無人能夠睜開眼睛。
那奪眼的強光讓人想到了昔年戰曲與千島盟第一高手那驚世的一戰。那一戰的結果是戰曲與千異從此消失。
那麼,今日之戰又會是怎樣的一種結果呢?沒有人能夠預料。
炸開的強光幾乎是無緊不摧地將周圍的一切化為塵粉,生命在這兩道可怕的氣旋之中變得無比的脆弱。天地也在這一剎那完全靜止,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剎那間的感受。聲音、視覺,全都變得蒼白……
禪城之中,有人哭了,為這天地色變的異象,那瑰麗無倫燦若滿天光雨的虛空而哭,他們可以肯定這是他們一生中永遠也無法忘懷的一天,永遠也不可能忘記的一幕。
傳說禪城中有一位著名的畫師為了描出這一幕而嘔血三升,最後卻只得仰天長嘆,此景乃絕天地之精華,奪萬物之魂魄所成,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描繪的,從此此人云遊天下竟成一代仙師。
禪城之中,有人跪拜,因為這道有若極地強光是來自皇城之中,竟以為是聖蹟臨世,降於皇宮之中。
天司殺與伯頌等人卻是大驚失色。因為他們知道,這道強光與這股無堅不摧的可怕氣勁完全是因為兩個絕代高手的原因。這完全超越了人所能想像的境界,怎能不讓他們吃驚?天下間又是誰擁有這樣可怕的功力呢?
爻意的臉色蒼白,當她看到那團光自皇宮中升起之後,便臉色煞白,因為她經歷了兩千年前的那一場可怕的決戰,更知道兩千年前的那一戰的結果……
木帝的重生唯一的可能就是木帝的宿世之敵重現,而重生後的木帝比他的宿敵少了甚至是兩千年的記憶,他能夠在這一戰之中取勝嗎?
沒有人能預料,即使是爻意的爻算之術也無法估計到結果。因為當那兩個命運中的宿敵重逢時,注定是一場超越塵世的決戰。又豈是爻算之術所能推測的!
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入皇城。是以,她在小夭的陪同下來到皇城之外,向死亡軍團的高手發出了此生中她最不願意發出的命令。
“凡阻我入皇城者,皆殺無赦!”
死亡軍團的高手知道爻意與戰傳說的關係,更明白爻意是一直自戰傳說趕到江南去一直陪到現在,任誰也知道爻意對戰傳說的重要,另一個方面則是因為爻意學究天人,其爻算之術從未失算,為戰傳說這些年的征戰立下了極大的功勞,因此,除了戰傳說之外,死亡軍團對爻意的尊重甚至超過了對姒伊的尊重。儘管姒伊是劍帛人最偉大的公主。
“殺!”伯頌再無猶豫,在得到爻意的命令後,即使是冥皇親自來也不能阻止他執行命令。況且伯頌對殞驚天的死一直耿耿於懷,爻意的命令等於是給他一個給殞驚天報仇的機會。
“殺……”坐忘城的舊將一時皆熱血沸騰。
天司殺和地司殺雖然對這些阻止他們進入皇城的人極為惱恨,但是他們其並不知攔阻他們是不是冥皇的命令,因此也不會對城上的衛士大開殺戒。但爻意的命令卻讓他們與攔截者完全對立,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奉冥皇命令攔阻眾人的,那天司殺和地司殺與冥皇之間就沒了迴旋餘地!
“爻姑娘……”天司殺有些猶豫。他想阻止爻意,但是再看看周圍的形式,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不由得又把話咽了回去,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心裡暗自奇怪爻意在此,為什麼不見戰傳說出現。
禪城皇宮在氣浪的衝擊之下,幾乎化為廢墟。以政德宮為中心向周圍輻射,方圓里許之地全被摧毀。那漫天的塵埃仍未能飄散,空氣裡充滿了嗆人味道。沒有人能清楚那向四面擴散的強光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卻清楚地看到了廢墟中的殘屍斷臂。
爻意乘白馬而至,死亡軍團的高手極安靜地圍在他的周圍。望著廢墟般的皇宮誰也沒說話!像是陷於一場可怕的噩夢之中。
戰傳說在哪裡?冥皇又在哪裡?還有那一群追隨戰傳說左右的高手?
爻意的心頭冰涼。她找不到戰傳說,更沒有見到冥皇。
后宮傳來一片哭喊之聲。彷彿是世界的末日。后宮的嬪妃們在這突然的變故中都若受驚小鳥。不僅僅是她們,即使是趕來的死亡軍團也有些不知所措。
小夭最快回過神來,策馬向廢墟中衝去,焦急地呼道:“戰大哥……你在哪兒?戰大哥……”
小夭一喊出口,天司殺等人的臉色都變了。他們這才意識到今天的這一場變故與戰傳說有關,難怪爻意急著要進入城內。他們心中暗忖:“在皇宮之中除了冥皇之外誰能成為戰傳說的對手,如果是冥皇,那為何戰傳說並不帶上死亡軍團直接攻入皇城,而是單身而來? ”
天司殺實在想不出戰傳說為什麼要與冥皇反目,那麼,會不會是因為戰傳說權傾朝野,功高震主,冥皇對他的忌憚日深,想要藉機除去戰傳說?
眼前的情形使天司殺明白,戰傳說的實力比他們想像得更可怕!
“嘩……”一陣碎裂的聲音自廢墟中傳了來,自那殘垣斷壁之下伸出一隻血淋淋的手掌。
死亡軍團的人立刻圍了過去,這人也許是唯一的倖存者了。
“快扒出他!”爻意低喝了一聲,趕了過去。
很快,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眾人從廢墟中扒出來了。
“赤影!”爻意發現那自廢墟之中扒起的人竟是戰傳說身邊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高手赤影尊者。
赤影的面目幾乎一片模糊,但他那一頭紅便是他身份的證明,他身上的衣服幾乎全都化成了碎片,一道道似乎是被劍氣所傷的痕跡使他的模樣看上去更加猙獰,他強橫一生,今天卻這般狼狽,讓人奇怪的是他眼中卻有驚喜之色。
“赤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司危大人呢?”小夭愕然問道。
赤影四處望瞭望,沒見到戰傳說的影子,心頭不由得又沉了下去。
“司危大人他剛才還在與元尊交手,可是他們的功力太強,我們想逃離也沒能來得及,就被埋於地下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赤影似乎有些後怕地應道。
“元尊?!”
不僅僅是小夭,便是天司殺等人也大為愕然,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在皇宮之中與戰傳說決戰的人並不是冥皇,而是傳說中神一般的元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不由得全將目光投入赤影,希望從赤影那裡得到答案,但是赤影那神情讓他們知道,赤影還沒能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九極教橫行江湖的時候,天司殺雖身在朝中,但他掌管大冥刑殺,所以對於赤影威名倒也不陌生。當他看到赤影此時的模樣,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剛才皇宮之中所發生的事情是何等慘烈。
只是為何元尊會突然出現在皇宮之中?又為何與戰傳說交戰?
他很快就想到了九極教。戰傳說身邊的人很多都是昔日九極教的人,天司殺對戰傳說頗為賞識,唯獨對戰傳說攬來那麼多九極教舊部一事一直如鯁在喉。不過在戰傳說約束下,這些九極教舊部倒也沒有為非作歹,所以天司殺也就听之任之了。
但是,今日看來,他天司殺可以容忍,不二法門卻不能容忍!而且,從元尊破天荒地親自出手這點看,元尊對戰傳說的所作所為已是十分不滿了。
難道,是戰傳說暗中與勾禍勾結,有所圖謀?
想到這裡,天司殺心頭泛起了一陣濃濃的寒意,如果戰傳說與勾禍真的有著某種密切的關係,那若是有一天戰傳說掌握了朝中的力量,也就等於是九極教控制了大冥樂土的一切了。想到昔年九極教橫行一時情形,天司殺不能不心寒。
小夭又吩咐了一聲:“先帶尊者下去療傷,你們繼續找尋司危大人的下落。”
爻意目光在廢墟上掃了一遍,玉指輕掐,面露喜悅色道:“戰大哥仍活著,就在這廢墟之下!”
“元尊!”爻意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深深的恨意,遙遠的記憶又在她的腦海裡復甦。戰傳說在城牆上說過不二法門在這個冬天裡會有所動作,卻沒有想到元尊的動作會這般快。
她轉向伯頌道:“伯將軍,請你立刻領人去天司命府,將天司命帶來。”
“天司命?”伯頌一怔,但他沒有再猶豫。
天司殺意識到事情比他所想像得更複雜。
爻意此語擺明是要對天司命不利,無論怎麼說,他與天司命是同朝之臣,決不願外人這般對待天司命。
“站住……!”天司殺低喝了一聲。
爻意道:“司殺大人有什麼話要說?”
“爻意姑娘要對付天司命?”天司殺沉聲道。
“若是我猜測對了,他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伯將軍,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快去快回!”爻意道。
天司殺心中怒意頓盛,心中更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看來,戰傳說平日里的忠誠、寬厚都是假象了,今天才真正暴露其狼子野心!
當下大喝一聲:“如果你想對付天司命,那就要先過我這一關!”
“還算上我!”地司殺也在這時列在天司殺的身邊。
爻意向身邊那端坐於馬背上的九名打扮極普通的人低聲道:“九極聖使,有誰敢阻止我的命令,就全給我拿下!”
“是!”那九人聲音一落,身若飄絮般滑落在天司殺和地司殺的周圍,頓時形成一個極規則的陣形。無形的壓力如暴風雨降臨一般向四周蔓延開來。
天司殺和地司殺的神色頓變,只看這九人那些身法,任何一人都足以名動江湖,這九人竟願意默默無聞地待在爻意的身邊。
壓力如潮水一般向天司殺和地司殺擠至,無孔不入。這九個人未動的氣勢便使他兩人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此刻,他們甚至沒有信心可以對付這九個人的聯手。而他們所帶來的親兵根本不可能與死亡軍團的高手對陣,此戰完全是兇多吉少。
“我不希望有人阻止我的決定,但我也不希望傷害二位,因為你們是大冥樂土的支柱。所以,只要二位能夠安心地在這裡等伯頌回來,彼此便相安無事,否則,我也無法保證誰能活著離開這裡……”爻意的話很淡,但卻極堅決,讓人感覺那是完全不可能逆轉的……
天司殺和地司殺不由得同時暗嘆一口氣,心中暗忖:“待天司命來了,看這丫頭要做什麼,再見機行事。”
元尊沒有死。
他絕沒想到戰傳說如此可怕!
即使是當年對付九極教的時候,他也不曾受過傷。但今日,長相思裡所蘊的能量完全摧毀了他體內的經脈,那是木帝蟄伏了兩千年的力量和精神,這一股衝擊力之強便是他早已到了非人境界也是難以承受。
那一擊之後他找不到戰傳說,戰傳說是死是活他也無法確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必須離開皇城,否則戰傳說的援軍一到就危險了。他身邊的高手僅有數人隨著他逃了出來。
逃出皇宮,元尊便已經無法再控制自己的傷勢,狂噴出那口積壓的鮮血,臉色呈淡金色。
“聖尊……”毒使者驚呼了一聲。他追隨元尊這麼多年,卻從沒見過元尊的傷像今日這般可怕。
元尊停頓了片刻才長長地籲了口氣,像是從一個噩夢中醒來一般。
“我沒事,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這般強橫。我們都低估他了,若是假以時日,只怕今日死的人會是我!”
毒尊不說話。這一刻,他內心裡還不曾從恐懼之中恢復過來。以法使者的功力,竟無法在戰傳說那無堅不摧的劍氣之中活下來。
不過他聽到元尊此話一出,也便鬆了口氣,至少這句話證明戰傳說已經死了,那麼這個世上再不會有這般相同的情況出現。
“我們立刻出城,你去通知天司命,讓他盡快控制禪城局面,否則休要來見本尊!”元尊緩了口氣向毒使者邊上的老者吩咐道。
“請聖尊放心,屬下一定辦到。”那老者說完轉身幽靈身消失在皇宮外的胡同之中。
元尊望瞭望那塵埃未落的皇宮,眸子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感傷。
毒使者吹了個響哨,自西方的胡同中迅速趕出一乘小轎。
元尊不再說話,身子迅速飄入轎中。
此刻城中十分混亂,死亡軍團因受了爻意的命令,全城戒嚴,禪城四門緊閉。
元尊也估計到可能會是這樣的情況,所以那抬轎之人的轎子並不是抬向城外,而是迅速奔向一個巨大的庭院。不過進入那座庭院之時,那幾名轎夫的馬子陡地一收,像釘子一般釘在地上,因為在他們的面前悠然落下一人。白衣飄飄,雖然只是背對著眾人,但是自那刀削一般的背影裡透出無倫的冷漠。像是萬仞冰峰上那冰凍的巨劍,有種古僕而又超然於物外的飄逸。
“是你?”毒使者眼裡透出一絲不安。
眼前竟是風雨的夜裡在數十名不二法門絕世高手之下搶走戰曲那龍靈劍的年輕人!
元尊在轎中未動,但卻感受到了一股沉重至極的壓力。
氣機重若嚴霜,無孔不入,如在幾位轎夫身前形成一堵圓形的牆。
毒使者目光落在那白衫人背上那斜插的奇形怪劍,冷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桃源大弟子戰悠!”白衣人語氣平靜,如千年古井波瀾不驚。
天下間誰都知道戰曲是來自天下間最為神秘的地方桃源,而戰傳說是戰曲之子,其武功極大一部分是傳自桃源。而此刻他們剛剛與戰傳說一戰之後竟遇上了真正來自桃源的弟子,而且此人的身份顯然要高於戰傳說,也難怪當日他在不二法門數十高手的包圍之下輕易取走了龍靈劍。沒想到他竟會在這要命的時候出現在這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你要怎麼樣?”元尊在轎中沒有言語,毒尊者卻努力使自己的聲音緩和一些問道。
“我要為靈族清理門戶!”戰悠的聲音依然是那般平靜,但卻有著一種無法抹滅的殺機,如巨石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毒尊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小轎之上,他聽過戰傳說與元尊的對話,多少明白戰悠此話的意思。
“那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一個冷冷的聲音自大院深處悠悠地傳來。
戰悠笑了,笑得自信:“無論何時何地,沒有人能改變我為靈族清理門戶的決定。”
“如果我告訴你,今天就算是桃源的聖主親自來也不敢放肆,你會怎麼想?”那聲音依然很平靜。
戰悠目光一閃,陡地轉頭望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但他並沒有看到人:“那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少斤兩!”
“年輕人果然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不過這對你並沒有好處。”那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轎中的元尊終於開口:“小子,你不該讓我進入這院子!進入院子,你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忽然有一年輕人的聲音遙遙傳來:“曲兄弟,你走吧!念在你與戰兄弟皆是桃源弟子,我勸你還是離開這裡,有什麼恩怨在這個院子之外解決!”
聲音未落,人影閃動,一個紅發年輕人風一般飄然落下。
曲悠眸子裡閃過一絲淡淡的驚訝,他看出這個年輕人的身法極其怪異。極似傳說中異域廢墟的身法,不由問道:“你是誰?與異域廢墟有什麼關係?”
紅發少年笑道:“我叫風!戰傳說是在下的朋友,他曾說過他有一位族兄叫曲悠,想必就是你了。”
曲悠目光數變,身子陡地再轉,目光投向那空空的大院中央,落在一堆擺放奇特的石頭上。忽然笑了,道:“想必閣下就是異域廢墟中最為神秘的死神了!”
“哈哈……”
那怪異的石頭突然一晃,竟慢慢立起,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想不到一個桃源的後生小輩居然能識破我的萬像大法。看來桃源果然是人才輩出,先有一個戰曲,後又一個戰傳說,現在又來一個曲悠……能看破我萬像大法的人,也值得我為之出手!小子,我讓你三招,出手吧!”
“桃源弟子,從來沒有佔別人便宜的,傳說異域廢墟有著天下至邪的武功,我早就想領教,既然你一定要護著我靈族的叛徒,那麼,我就藉此機會看看傳說是不是真的!”曲悠傲然不懼。
“曲兄弟……”風還想勸阻。
“多謝你的關心,如果今日曲某有所不測,那就請你轉告戰傳說,他已是桃源的最後一人!”曲悠的語氣無限蒼涼與悲傷。
風愕然。
毒尊者和元尊也為之大驚。
他們怎麼也無法想像,為何桃源只剩下曲悠一個人。以桃源那群無可測度的人,天下間又有誰能夠使他們滅絕?
不過風還是點了點頭。他感覺到曲悠那必殺的決心,似乎天下間沒有任何事可以改變他的主意。
“風兒退下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是,主人!”風恭敬地回應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望了曲悠一眼,緩緩地退了開去。
“你出手吧!”曲悠漠然道。
“好強的精神力!”晏聰突然眉頭一掀,自語道。說話間緩步行至大帳之外,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