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重生之絕色風流 作者:大種馬(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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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live 2007-5-17 21:10:2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 262429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42
卷四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六章 那些花兒
    劍光剛一掠出,幾乎只在瞬間就點到了寶寶的眉心前。

    秦寶寶在媽媽的懷裡笑嘻嘻地準備迎接最帥的老爸,他還不懂什麼叫做劍,面對那一點星辰般的劍光,寶寶沒有露出半點懼色,小臉上滿是甜甜的笑容。

    而秋若梅,則是在剎那間臉色劇變,以她最快的速度側轉身子,想以自己的身體擋這一劍!

    可是如此之近的距離,如此之快的劍,令秋若梅根本就連不及轉身!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肉眼不可見,耳朵不可聞,唯氣機方能感應到的劍氣驟然在秦霓兒劍側成形。那劍氣彷彿來自虛空,誰也不知它是如何成形,空間與時間彷彿都已限制不了那道劍氣,它好像亙古以來就守候在那裡,等待秦霓兒的劍刺來的這一刻!

    「鏗!」一陣龍吟般的震響,秦霓兒的劍被那劍氣撞歪,失了準頭,刷地一聲刺進了門板裡,將門板攪得粉碎。而秋若梅則抱著寶寶飛退,邊退邊厲聲高叫:「阿仁,替我殺了這惡毒女子!」

    被那道劍氣擊偏袖劍的秦霓兒猶自在發愣,三少已一臉凝重地叫了起來:「『誅仙劍』?大家戒備,西門無敵就在附近!」

    說話間飛掠至秋若梅身前,擺出戒備的架勢,百忙中還回頭問了一句:「寶寶沒事吧?」

    秋若梅銀牙緊咬,冷聲道:「要是有事,我現在還不與這惡毒女子拚命?阿仁,誰要是欺負我也就算了,可是誰敢對寶寶下毒手,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討回公道!你不願殺那女子,我自己來殺!」

    三少急道:「不可輕舉妄動!梅姐,你沒見識過西門無敵的武功,在這大敵當前的關頭,我們切不可自己先亂了陣腳!老大,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隨我一起保護你大侄子!霓兒,這筆賬回頭再跟你算,現在趕緊過來,堵在大門口是想給西門無敵當活靶子還是怎地?」

    見三少與秋若梅如臨大敵的樣子,秦風乾咳一聲,道:「老三,那個,剛才那道劍氣,是我發出來的。」

    三少一愣,難以置信地道:「是你發出來的?」

    秦風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是我。」

    三少長呼一口氣,鬆開架勢,拍著胸口,吐了吐舌頭,道:「幹什麼啦,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真嚇死人家了。老大,你功夫大有長進啊!剛才那道劍氣,完全跟『誅仙劍』一模一樣啊!快進來說話,你們兩個都進來,別堵走廊上擋人家道兒!」

    秦風背著手,慢慢踱進了門內,邊走邊道:「剛才那情形,來得及打招呼嗎?我的劍氣還遠遠及不上『誅仙劍』。『誅仙劍』根本無跡可循,而我的劍氣卻可憑氣機感應到,孰優孰劣,當中分曉清楚得很。」

    秦霓兒跟在秦風身後,收起了袖劍,聳拉著腦袋往屋裡走。

    剛才她也是一時氣憤,當真以為三少是跟青樓裡的姑娘有了孩子,還把人家帶回客棧來包養。可是劍出之後,她才看到秦寶寶。看秦寶寶那樣子,分明已經有個兩三歲了。

    在那時秦霓兒便知事情不對頭。她自是已從秦逍遙的信中知道三少這三年來,是與葉映雪在崖底渡過的,要生孩子也不可能與青樓的姑娘生。

    而眼前這漂亮女子看起來眼生的很,卻有了這麼大的孩子,那就只能作一個解釋,那便是這女子是三少墜崖前的老相好,在三少墜崖之前便已珠胎暗結。

    可是那時儘管秦霓兒心念疾轉之間已經想通其中關節,可是她的劍術並未臻至大成,能發不能收,即使想後悔也來不及了。若不是秦風的「天道無形」之劍無處不在,她剛才那一劍可能已經鑄成大錯!

    所以現在秦霓兒自是沒臉再面對三少與秋若梅,只好老老實實低著頭,等著三少的訓斥與秋若梅的責罵。

    「不過那寶寶可真漂亮,要是我自己也生一個就好了。」秦霓兒如是想。

    秦風與秦霓兒進了屋之後,三少介紹道:「若梅,這是我大哥秦風,以前外號『星河劍聖』,現在外號『天劍』。大哥,這是小弟的媳婦兒秋若梅,這小東西是小弟的兒子秦寶寶。」

    秋若梅現在心中極為惱怒,但是三少大哥的面子還是要給足的,畢竟「天劍」之名如今已經響遍江湖,寶寶有這樣一個大伯,可是他的造化。當下抱著寶寶,對著秦風行了個禮,微笑著說道:「若梅見過大伯。寶寶,快叫大伯。」

    三少補充了一句:「叫最酷的大伯。」

    寶寶咯咯笑著,甜甜地道:「最酷的大伯~~」

    秦風呵呵一樂,長得漂亮,看上去又樸素知禮的秋若梅讓他非常滿意,而大侄子秦寶寶的乖巧則更討他歡心。極有風度地點了點頭,道:「弟妹好,大侄子好!來,一點小意思,給弟妹添幾件首飾,給寶寶買點新衣服……」

    秦風說著,掏出一疊銀票,就往秋若梅手中塞去。

    秋若梅眼角一瞥那疊銀票,見面額都是萬兩一張的,頓時嚇了一跳。她由小到大,哪見過這麼多錢?雖然知道三少家裡極為富裕,可是大伯一出手就是厚厚一疊萬兩一張的銀票,當真是聳人聽聞了,當下忙道:「如此重禮,如何使得?還請大伯收回……」

    三少卻毫不客氣地一把將銀票奪了過來,憑手感掂了掂份量,撇嘴道:「什麼重禮?不就是一百三十七萬兩的銀票嗎?梅姐,來,收下,就當是你和寶寶的零花錢了,不夠再找老大要。你是不知道,老大擺滿月酒時收的紅包就有一百萬兩銀子,以後每年過生日少說也有五十萬兩銀子的紅包,壓歲錢一般是五萬兩金子。他又沒什麼不良嗜好,從不抽煙,又不好賭,還不好逛窯子,這麼大年歲了連個相好的都沒有,錢都多得沒處使,全存起來了。我琢磨著,老大現在的私產全折成銀子,少說也得有個好幾千萬兩了吧?」

    秦風冷著臉道:「你以為我和阿雷都像你?爹娘給了你錢就讓你自己留著花,可是我和阿雷每年紅包壓歲錢剛一到手,轉手就被爹娘沒收了。就這點錢,還是哥哥我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三少裝作沒聽到,見秋若梅不敢去接那筆巨款,便胡亂塞進了自己懷中,接著對秦霓兒冷冰冰地說道:「霓兒,你過來。」

    秦霓兒嚇了一跳,三少說話什麼時候這麼冷過了?不情不願地磨到三少面前,偷偷抬起頭瞥了三少一眼,只見他滿臉冰冷,就像廟裡的判官似的,當下心中打突,急中生智,決定先下手為強。

    「梅姐姐,我,我錯了……」秦霓兒哽咽著聲音,抬起頭來,楚楚可憐地看著秋若梅,眼中閃動著晶瑩的淚花:「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開門時會抱著寶寶……我本以為,這屋子裡住的,是阿仁在青樓裡找的相好。阿仁生性水性楊花,我也是怕他學壞……梅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寶寶……」說著,眼淚滾滾而出。

    三少:「哦也,『水性楊花』這個形容詞用錯了,霓兒你得好好讀書。」

    大少:「嗯,不錯,『水性楊花』這個詞用得好,非常貼切。」

    三少:「不會吧?老大,看來你也要多讀書了,成天舞刀弄棍的,這不都成文盲了?」

    秋若梅雖倔強,但生來一副慈悲心腸。方才秦霓兒若是刺她,她倒不致於怎麼生氣,她生氣全是因為秦霓兒竟然劍刺寶寶。

    可是現在見秦霓兒淚如雨下,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兒,她滿腔的怒火都似被淚澆熄,一顆心也軟了下來,歎口氣道:「算了,好在寶寶沒事,這件事也不能怪你。我自然是知道阿仁的德性的,你也是深受阿仁之害的可憐人,又是為了防止阿仁學壞,只是好心做了壞事,以後萬不可如此魯莽了。」

    三少:「天哪……這世界太黑暗了,憑什麼一個個都如此說我?難道我真壞得無可救藥了?讓我死吧,讓我死吧,我要跳樓,不要攔我……」

    大少:「跳樓就不必了,摔不死你。我這有把劍,來,抹脖子吧。死之前,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給我,還有銀票……」

    秦霓兒連連點頭,眨著淚汪汪的大眼睛說道:「梅姐姐,我再也不會不分因由胡亂出劍了。相信我,我會重新做人的。可是阿仁他恨我恨得要死,要是他打我怎麼辦?」

    秋若梅笑道:「阿仁好打女人,這我也是知道的。不過沒關係,有我在,阿仁絕對動不了你一根毫毛。」

    三少:「喂喂喂,梅姐,說話可得憑良心啊,我什麼時候好打女人了?江湖上誰不知道我三少爺最憐香惜玉……」

    秋若梅冷哼:「江南小鎮,四海酒樓。」三少初悟隻手遮天,一掌將秋若梅打得半死,幸有起生回生丹,方救回秋若梅一命。這打女人的罪,在秋若梅這裡,就此坐實。

    秦霓兒和道:「萬花城中,一洩千里。」江南萬花城,憐舟府內連御兩女,一洩千里香洞房不敗,這憐香惜玉卻再也談不上了。

    三少心知肚明,耷拉著腦袋,走到牆角,抱著頭面向牆角灰溜溜地蹲了下來。

    「娘咧,梅姐剛剛還要我殺了霓兒地,怎地現在卻與霓兒結成統一戰線了?媽的,霓兒的演技……已經幾乎與本少爺不相上下!梅姐忠厚老實,被她騙過了!好,好你個霓兒,看本少爺今晚怎麼收拾你!」

    秦風見風波已過,笑道:「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再責怪阿仁了。阿仁也並沒有壞到骨子裡嘛,還是可以挽救的嘛!只有我們都獻出一點愛,相信阿仁會浪子回頭的。嗯,就是這樣。弟妹,阿仁哪,你們把這客棧的房子退了吧,隨我回新置下的宅院。現在雖然冷清了點,可是等爹娘來後,就會熱鬧起來了。」

    ※※※※

    天京城裡,已是一片燈火輝煌。

    入夜後的京城繁華到了極點,四處的燈火亮得便如白晝一般。

    京城的居民泰半是達官富人,一到掌燈時分,這些達官貴人們便開始了一天最精彩的時段,縱情享樂。

    京城治安又好,禁軍日夜巡邏,除了在貧民聚居的一些場所,京城中幾乎看不到什麼無業遊民。

    京城玄武街,是京城中的大商家,全國頂級的有錢人聚居之地。與朱雀街一樣,擔任這玄武街日常巡防任務的,是比禁軍更高一級的京城御林軍。

    秦風置下的豪宅便在玄武街上。

    那宅子有如一個巨大的園林,原是一名頂級富豪,珠寶大商的宅子。後來那珠寶大商因出錢捐了個官,搬到了與朱雀相鄰的,同樣是朝中官員居住的白虎街上,這宅子便被秦風盤了下來,作為逍遙山莊眾人搬來京城後的居所。

    現在這宅中一共僅住了十四個人,三少兄弟倆、秋若梅、秦霓兒、秦寶寶,以及九個雇來的下人。

    逗弄了寶寶一個晚上,以甜言蜜語外加糖衣炮彈徹底將寶寶拉攏過來的秦霓兒,此時正在自己的房間內準備洗澡。

    屏風後的大澡盆裡盛滿了溫度恰到好處的熱水,水面上還飄浮著片片花瓣。秦霓兒脫掉衣裳,隨手掛在屏風上,輕輕撫了一下溫暖的水面,撥開花瓣,便準備跨入澡盆中。

    騰騰的蒸氣將整間房間點綴得猶如仙境一般,再配上天仙一般準備沐浴的赤裸美人,美輪美奐。

    秦霓兒雪白圓潤的玉腿慢慢浸入水中,她舒服得輕聲呻吟一聲,然後緩緩地往水裡躺下。

    突然間,她的臉色變了!一件溫熱堅挺的硬物,在她躺進水中的那一剎,突刺進了她的桃源秘處!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刺的準確和速度,也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刺所來之突然!

    那溫熱堅挺之物,就好像來自虛空的夢魘,又好像來自九幽煉獄的魔根,猝不及防地自下突破了秦霓兒的防線,瞬息間便直搗黃龍,一探到底!

    秦霓兒的花房陡然被硬物塞滿,觸電般酥軟酸麻的感覺立時從花房擴散至全身,她不由發出一聲輕吟,四肢在那一瞬間變得無力,險些軟倒在澡盆裡。

    雖然身體反應如此不堪,但是她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她已經明白過來,自己已被潛伏在澡盆裡的淫賊偷襲得手,自己的身子,已被淫賊攻佔了!

    可是她絕不甘心就此屈服,深吸一口氣,叱吒一聲,一雙玉手向後猛然推去,手指上散發出陣陣紫霧,將手指旁的水染成了深紫色!

    秦霓兒必殺絕技,「毒手天羅」十二成功力全力出擊!

    但是她的手剛剛推出一半,一隻寬大的手掌便貼到了她背上,一股柔和而不失洶湧的內力源源流入她體內。內力所過之處,她體內的經脈完全受制,自身功力被消彌於無形,無法再運起半點內力!

    秦霓兒悶哼一聲,怒道:「你制住了我也沒用!水裡已經被我種下了十三種毒,不消片刻,你便會遍體潰爛而亡!淫賊,你污我身子,我必在你死後,鞭屍三年以洩我之憤!」

    嘩啦啦一陣水響,水中潛伏之人坐了起來,一雙大手覆上了她堅挺的胸脯,開始揉捏挑逗,同時悶聲道:「我百毒不侵。」

    說話間,那人抱著秦霓兒,腰身開始聳動,凶器在秦霓兒花房內進出起來。

    秦霓兒腦中轟得一聲,只覺萬念俱灰。

    她的身體已經被制住,完全動彈不得。而她現在的姿勢,是背對著那人坐在那人身上,自己的兩腿疊在那人兩腿之上,下體已被徹底攻佔,上身也被那人抱著一陣猛揉,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半點反抗的機會。

    偏偏身體的反應更令秦霓兒覺得羞恥。那潮水般的快感不住地衝擊著她,令她四肢百骸都被那種久違的感覺充塞,身子在微微顫抖,呼吸越來越急促,若不是她始終堅定地咬緊牙關,恐怕已經出聲呻吟了。

    「叫人啊,怎麼不叫人來救你?」那人繼續說道:「嗯,能搞上秦家三少的女人,實在是三生有幸!嘖嘖,如此狹緊溫軟,身體的反應又如此強烈,胸脯也是堅鋌而富有彈性,看樣子,你跟那秦家三少,沒好過幾次吧?」

    秦霓兒氣得幾乎暈倒。叫人?她現在身體被制,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就算大聲叫都只能發出微弱至極的聲音,那跟叫床有什麼區別?沒看她現在連脖子都不能轉動,連看一眼背後那人的真面目都做不到嗎?

    雖然她現在是在被強暴,雖然她的身體有了很自然的反應,可是不出聲,已經是她所能作的,最後的反抗了!

    那人下身的衝擊並不是一味胡蠻地加速,而是極富經驗地行九淺一深之法,時不時還在那幽谷口前緩緩旋轉兩圈,再才猛地深入。每次那深深的一頂,都如同頂到了秦霓兒靈魂深處,讓她幾乎要舒服得魂飛天外。

    迷濛如光影,秦霓兒真切地感受著身體背叛思想的痛苦,人生有許多無奈,身體不受思想的控制是其中最痛苦的。

    「你……污辱了我,就算我今日殺不了你,來日……也必取你性命!」秦霓兒忍著發出呻吟的衝動,用最大的音量冷冰冰地說道。

    那人呵呵一笑,悶聲道:「殺了我又如何?你已經被我得手,以後有何面目去見秦家三少?還不如就此從了我,做我的情人豈不是更好?」

    秦霓兒哼了一聲,道:「你休想!我秦霓兒雖不是個迂腐女子,但也懂得從一而終。三少是我第一個男人,這輩子我就該是他的女人!你使手段奪了我的身子,日後我自是沒有面目再見三少,殺你之後,我也不會苟活!」

    那人笑道:「你這說法,倒像是要殉情似的。嗯,既如此,便讓你看清楚我的模樣,日後要殺我時,你也更方便一些。」

    說話間,一手撫上她的脖子,內力到處,秦霓兒只覺脖子恢復了轉動的能力,飛快地回頭一看,一張笑嘻嘻、賊兮兮的臉頓時映入眼簾。

    秦霓兒心中又羞又氣,想罵人,眼淚卻滾滾而出,撇著嘴哭道:「你就知道欺負人家……」

    那人不是三少是誰?三少百毒不侵不說,也只有三少有這等輕功,才能潛進了秦霓兒房中,躺進了她澡盆裡,躲進了水下而不被她發現。當然,世上也只有三少這般無聊,會做這般惡作劇之事。

    三少嘿嘿一笑,一邊繼續動作,一邊道:「這是懲罰你今天白天對我和寶寶、梅姐所做之事!別以為有梅姐罩你就萬事無恙,哥哥我該懲罰還是要懲罰的,否則怎能當一家之主?不過你那句從一而終卻讓哥哥我感動啊!霓兒,危難關頭方見真情,少爺將來必不負你!」

    秦霓兒哭哭啼啼地說:「說得好聽,那你也不該……也不該這般折騰人家……你可知,人家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嗯哼……啊……快一點……快放開人家,人家要抱著你……」

    說到後來,秦霓兒的聲音已變成嬌喘呻吟。見襲擊她的人是三少,她當然會放開懷抱,盡情享受了。

    而且……這種強暴遊戲,讓她感到相當刺激。那種患得患失,苦苦壓抑之後又猝然暴發的感覺,讓她只覺欲仙欲死,快樂無比。

    當三少解開她之後,她頓時反客為主,一把將三少按沉到水裡,跨坐在三少身上,氣喘吁吁,惡狠狠地說:「輪到我了!你躺下別動……嗯……」

    秦霓兒在三少身上瘋狂地扭動著腰肢,頓時水聲大響,叫聲驚天動地。

    距秦霓兒房間不遠處的秋若梅房內,秋若梅摀住了寶寶的耳朵,自言自語道:「怎麼都瘋成這樣了?也不怕教壞寶寶!」

    而在自己房間內打坐練功的秦風,則是給叫聲激得血氣澎湃,無法入定。氣急之下穿著睡衣穿窗而出,跳到院子裡大嚎起來:「安靜一點!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再吵我捉幾十頭母豬扔到你們房裡邊兒去,看看誰的叫聲更大!」

    叫聲非但未見減弱,反而更加放肆張狂起來……

    ※※※※

    好賊知時節,當晚乃發春。隨風潛入夜,採花細無聲……

    深夜,繁榮的天京城也漸漸步入寂靜。

    朱雀街,國公宋無府,府內燈火已基本全滅,只門前兩隻大燈籠還亮著。

    宋府內沒有多少守衛,確切地說,是沒有一個守衛。

    除了打雜的下人丫鬟之外,宋府裡就只有宋無一家人及嶺南五友。

    儘管沒有半個守衛,但是誰也不敢到宋府去討野火。昔年天下第一名將,龍吟公宋無的名頭,還是很有點威懾力的。

    再加上嶺南五友也都在宋府,能無聲無息潛入宋府,辦點見不得人的事情的人,這世上已然寥寥無幾。

    然而寥寥無幾並不代表沒有。眼下便有一人,既無懼宋無的名頭,又有著一身連宋無、嶺南無友都無法發覺的絕世輕功,藉著這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進了朱雀街,朝著宋無府上摸去。

    宋清此時正在自己的閨房內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唉,今日爹爹如此待他,卻不知他日後還會不會來。」她這樣想著,腦中又浮現出三少的音容笑貌,以及兩鬢那斑白的頭髮。「真沒想到,他認真打理一番,還真是個罕見的帥哥。唉,帥有何用?前生便從小愛做英雄夢,可是前生的時代英雄是無法存活的。現實中沒有英雄,人們也不需要英雄,需要的,只是錢而已。可是我現在既然轉生在這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意中人就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可是他……他那種樣子,會是英雄嗎?」

    正胡思亂響著,她閨房向著陽台的窗口突然被敲響了。

    宋清心中一驚,低聲道:「是誰?」

    窗外那人也低聲道:「小……小姐,我……我想劫……劫個色!」

    宋清「噗嗤」一笑,知道來的正是三少。「行了,別逗了,我這就來給你開窗。」說著,披上一件外套,穿上鞋子走到窗前,打開窗子,三少馬上自窗口躍了進來。

    「你是怎麼進來的?」宋清讓三少坐到椅子上,給他倒了般茶水,問道。

    三少笑嘻嘻地道:「走進來的啊。」一邊說話,一邊賊兮兮地打量著宋清。

    屋裡沒有點燈,但憑三少現在的境界,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也能看清周圍的物事,更何況今晚還有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

    宋清披著一襲長衫,裡面只穿著褻衣,露出雪白的香肩和大片雪白的胸肌,還隱約可見半條深深的乳溝。下身大腿露出一半,小腿盡露,皮膚真個是雪白光潔,晶瑩如玉,連半點毛孔都看不到。

    如此秀色,直看得三少心曠神怡。

    宋清奇道:「走進來的?怎麼可能?我爹爹和五位叔叔都是方圓二十丈內落葉飛花都逃不過他們耳朵的大高手,你就這麼走進來,能不被他們發現?」

    三少點了點頭,道:「這世上,如果我存心要隱藏,能發現我蹤跡的,可能只有一個人。我可是身懷絕世武功的哦!」

    宋清有點懷疑地點了點頭,她雖對武功不甚瞭解,但是三少年紀如此之輕,就算從生下來就開始練武,到現在也不過練了十多年。而她父親和嶺南五友都是有著數十年苦功的大高手,若說父親他們練了這麼多年,還不如三少練十多年,她還真有點不信。不過三少既然能進來,那也就只有這種解釋了。

    正想說些什麼,忽見三少正盯著自己四下打量,宋清心中偷笑,走到床前坐下,蹺著二郎腿,雪白的赤足輕輕搖晃著,笑道:「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

    三少搖頭道:「清兒,今天你這樣子,可是與我第一次見你時大不相同啊!在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男子面前,你怎能如此衣衫不整?」

    宋清笑道:「你少假正經了,我倒是覺得你挺樂意看的。我也就在你面前這個樣子,要在別人面前,我當然要擺出大家閨秀的淑女樣兒了。你可別忘了,我們是來自同一時代的人,在我們那個時代,游泳池裡的女人穿得比我還少呢!」

    三少點了點頭,道:「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可是深更半夜,黑燈瞎火,四周又靜悄悄地沒一個人,你就這樣把我放進來,你不怕我對你不利?」

    宋清笑道:「或許會有一點怕,但是我相信你。畢竟我們有著相同的經歷,你再怎樣都不會害我的。」

    三少微笑點頭,道:「謝謝你清兒,感謝你對我的信任。」笑容突然一斂,三少站起身來,換上一臉詭異邪惡的微笑:「可惜的是,你信錯我了。告訴你,我的正式職業,其實是採花賊。我今天晚上來,就是想採你這朵純如水的名花。」說話間,一步步朝宋清走去。

    宋清笑得花枝亂顫,手捧著腹部,道:「好了,你不要再演了,再演下去,我就要笑死了……就你這樣子,還當採花賊?有採花賊一見面兒就告訴受害者真相的嗎?」

    三少搖頭,繼續逼近宋清,冷聲道:「清兒,你錯了。我並不是一般的採花賊。事實上,我是一個……連心都一起采走的情聖級採花賊!」

    說話間,三少已走到宋清面前,離她只有不到一步的距離。

    宋清忍著笑,抬起頭看著三少。

    三少深吸一口氣,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宋清的雙肩,將她拉了起來,緊摟進懷中。

    一直以為三少在開玩笑的宋清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香唇便被三少的嘴緊緊堵上!

    宋清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三少含住她嘴唇的那一剎遊遍她全身。

    那是觸電的感覺,那是令無論前世今生,都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過的,清純如水的少女感到無比新奇,無比刺激的感覺。

    這是一個荒謬的事實。宋清前世死於二十歲那年,那時候的她,在那物慾橫流的世界裡,居然還能保持清純,確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三少強壯有力的臂膀環著宋清,寬闊厚實的胸膛緊壓著她的胸脯,除了嘴以外,三少別的地方都沒有動,他現在就是在享受接吻的感覺,接吻就是接吻,沒有別的目的。

    宋清主動打開了貝齒關,讓三少的舌頭進入,但是三少的舌頭只閃電般輕觸了一下宋清的小香舌便退了回去,在宋清的齒關緊緊合攏前安全退出。

    三少鬆開了宋清,後退幾步,哈哈一笑,道:「自我闖蕩江湖以來,想趁我親嘴的時候咬我舌頭的女子不知凡幾,少爺我早有臨敵經驗!想咬我,沒門兒!」

    宋清蒼白的臉色此時已滿是紅暈,她氣喘吁吁地說:「你……你這人好沒道理,人家的初吻,怎能如此強行索取?」

    三少笑道:「初吻?只怕是今生的吧?」

    宋清白了三少一眼,道:「什麼今生?人家前世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從來沒跟任何男人親近過。親過我的男人,只有我兩世的老爸。」

    三少大喜,笑道:「想不到啊!那你可真是奇寶啊!哈哈哈……清兒啊,這一吻,便是你我的定情之吻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宋清作暈倒狀,道:「你……你太也沒臉沒皮了。只不過接個吻,就說我是你的人,這是哪門子道理?」

    三少眨了眨眼,道:「這是我定下的道理啊!來,清兒,再給哥哥我親一個……」

    宋清連連擺頭,「得了吧你,親完之後,是不是還要我寬衣解帶,任君採摘?」

    三少正色道:「如果你真願意以身相許的話,少爺我絕不會駁你的面子。」

    宋清無奈地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三少厚顏無恥地道:「把你當成我秦仁的女人了,你今後的生命,都將與我聯繫在一起,這是天命,也是緣份,避都避不開。」

    宋清聞言驚道:「等等,你剛才說你叫什麼來著?秦……仁?原來你不叫秦三,你叫秦仁?」

    三少點頭道:「是啊,我叫秦仁,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叫秦三也沒錯啊!」

    宋清的臉色沉了下來:「你是逍遙山莊莊主秦逍遙的三兒子秦仁?你的大哥是天劍秦風,二哥是霸刀秦雷?」

    三少摸著腦袋,很憨厚地笑著:「哎呀,想不到我這麼低調,你都聽說過我的大名。這也沒辦法啊,我已經盡量低調了……」

    宋清頓時一臉苦色,道:「天哪……我遇上的,這是什麼人呀?傳說中貪花好色,殺人如麻的大淫魔秦仁居然就是你……三年前的武林大會,還有人送帖子給我爹,請我爹參加武林大會,除你這大淫魔呢……你,你不是掉下山崖摔死了嗎?怎地又活著回來了?對了,你,你退後,離我遠點,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叫了!」

    三少愕然:「不會吧?清兒,江湖謠言你也相信?我哪裡是大淫魔了?我明明是採花賊的,我不都坦白告訴你了嗎?那次武林大會,從頭到尾根本就是魔教教主西門無敵剷除武林白道的一個大陰謀,多虧了我們秦家和我大舅鐵家,才揭穿了那陰謀。說起來,我還做了天大的好事呢!你這般怕我作甚?我有很多女人,但你卻和她們不同。相信我,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宋清冷笑一聲,沉聲道:「不會對我怎樣?你剛才不是未經我許可,就強吻了我嗎?告訴你,江湖謠言也罷,事實真相也罷,關於你的傳言絕不會是空穴來風。你趕快走,以後不要再來了,否則我現在就要叫人了!聽說你的武功很不錯,但是我爹和嶺南五友也不是等閒之輩,要是驚動了他們,你今天休想活著離開!」

    三少哭喪著臉道:「清兒,你怎能如此絕情?我對你……我對你真的沒有別的企圖!我曾經是做過採花賊,可是我現在改邪歸正當情聖了,我不做採花賊很多年了,我……」

    「少說廢話,看在我們有著同樣的經歷,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

    「清兒,我……」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要開始喊人了啊!」

    「你……唉……算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不要叫,我不願與你父親起衝突,我這就離開。」三少頹然搖頭,歎了口氣,深深地看了臉色蒼白,冷若冰霜的宋清一眼,轉身便走。

    「呵呵呵呵……」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三少心中詫異之下,只見宋清伏在床頭,笑得花枝亂顫。

    三少心中陡然一喜,停步轉身,疾奔回宋清床前,一把抓住宋清的小手,道:「清兒,你……你剛才是騙我的是不是?」

    宋清白了三少一眼,笑道:「誰讓你剛才未經我許可就強吻我的?這是給你的小小警告。」

    三少長呼一口氣,手拍胸脯,吐著舌頭道:「死相,幹什麼嘛,嚇死人家啦~~」

    宋清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邊笑邊道:「你……少噁心人了,姑娘我不吃這一套!把手拿開,我批准你牽我的手了嗎?」

    三少道:「這太不公平了吧?今天白天,你也是未經我許可就把我的手抓住了,憑什麼我就不能拉你的手了?」

    宋清正色道:「女士有優先權、決策權,這你都不懂嗎?」

    三少猛一拍腦門,「蒼天哪……這裡是大秦帝國……」

    說到底,三少還是沒把手鬆開,就這樣一直握著宋清略帶冰涼,柔若無骨的小手。

    兩人又笑鬧了一陣,三少問道:「清兒,你既然知道我的名聲,難道你不怕我麼?」

    宋清道:「我怕你作甚?就像你自己說的,你有很多女人,對我又與其他女人不同,我相信,你是不會用對付其他女人的手段對付我的。」

    三少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道:「當然,若是換了我以前的手段,進門前哪會敲門?先一通迷香灌進來,直接把你吹倒,然後就……嘿咻嘿咻……」

    宋清嗔道:「沒個正經的,這種事也好意思拿出來說道。對了,我問你啊,聽說雲省省城烏雲城本被叛軍佔了,可是後來那伙叛軍的首領卻給人殺了,叛軍也給擊潰,現在烏雲城落入了逍遙山莊掌握之中。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三少頓時興奮起來:「當然知道了!那事就是我做下的!娘的,那伙叛軍簡直就不是人,尤其是兩個土匪頭子,娘的,連我的女人和孩子都敢動,我一怒之下,就把他們給劈了,剩下的也都各自散了!」

    接著,三少唾沫橫飛地將力敵千軍的壯舉細細描述了一遍。三少的口才自然是極佳的,比起那些天橋下賣藝的說書人來只強不弱。而三少滅叛軍的經過也頗具傳奇性和故事性,把個宋清聽得無比癡迷,神情緊張,全神貫注地聽著三少講故事。

    當三少講完故事之後,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強調道:「其實我這個人一向是很低調的,這樣的事情我本不願拿來吹噓。也就是你問起,我才會對你說,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聽完了故事,宋清長吁了一口氣,道:「這個故事真精彩,你很有當說書人的潛力。」

    三少笑道:「那是自然,每每戰前,跟我說話不被我氣得噴血的人少得可憐。」

    宋清點頭道:「不錯,你吹牛也很有水平,連草稿都不用打。」

    三少愕然:「不會吧清兒?我講的可都是事實,這你都不信?我是如此誠實地一個人……」

    宋清笑道:「得了吧你,就你這人也能算誠實?滿腦子不正經,滿嘴的鬼話。兩萬八千人的叛軍你一個人就能打散了?我可是聽說,打垮叛軍的,是逍遙山莊三千弟子加兩百多高手,莊主秦逍遙還親自出手了呢!」

    三少奇道:「你這消息是從哪兒聽來的?」

    宋清略帶得意地道:「你可別忘了,我們宋家也是一大世家,門人弟子雖然不像你們逍遙山莊那般多,可是在情報工作上,也是不差的。全國各地基本都布有我們的眼線,烏雲城的事情,自然是我們的密探報上來的。」

    「給你個很好的建議,」三少正色道:「馬上把烏雲城那塊兒的密探全殺了,或者炒了他們。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娘的,把一個人認成三千多人,那些密探的想像力也真夠豐富的,眼力也真夠精準的。」

    罵了一陣,三少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你剛才說你們在京城也知道了烏雲城叛軍的消息?」

    宋清點了點頭,道:「當然。京城中凡是有勢力的,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三少又問道:「那麼,烏雲城初時被叛軍攻陷時,可否有戰報送到京城?」

    宋清道:「好像聽父親說起過,烏雲城一個月以前是曾遣快馬送來過烏雲城告急的戰報。」

    三少神情凝重地道:「那麼,皇上就沒得到這個消息?就沒派兵增援?」

    宋清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父親已經到京城這麼多天,屢次求見皇上都被擋在宮外。聽朱雀街上的一些王公大臣說起,皇上已經三年沒上過早朝,而且從不出宮。大權被大將軍王賁和丞相候猛把持,宮內又有大內總管寧照蒿,大臣們上的折子要先交給丞相批閱,與軍情有關的,還要先交給大將軍,在二人批閱過後,再才會交給寧照蒿審閱,由寧照蒿決定是否遞交皇上。」

    三少道:「那豈不是說,這三個人有隨意扣壓折子的權力?如果有什麼事情他們不想讓皇上知道的話,皇上就絕對不會知道?」

    宋清點了點頭:「是這樣的。皇上已經失去了對天下的掌控,大秦境內發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就連嶺南兵災,皇上可能也不知道。那下令討伐嶺南項王軍的,是大將軍王賁,可他每次都只派兩三千人,等同給叛軍送武器糧草。」

    三少拍了拍腦門:「這下子事情可不妙了,大秦的局勢已經複雜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地步了!昏君,媽的,絕對是個昏君!」

    宋清道:「心裡明白就行了,這話可千萬別說出來。我爹跟當今聖上是老朋友,要是讓我爹知道了,他可是會跟你拚命的。說起來,大將軍王賁也是貪得無厭,據說他每次討伐項王軍前,上報的是出兵兩萬到三萬,要的也是兩三萬人的糧草和餉銀,可是最後實際卻只有十分之一的兵力出征,那多出來的,都進了他自己的腰包。」

    「有什麼辦法?就算有人舉報,這事也傳不到皇上耳裡去。」三少憤然想著:「大秦帝國已經從上層開始腐敗了,而且還是徹底腐敗!這樣的國家只有將其推倒,在廢墟之上重建一個新的強大帝國,百姓才有希望。」

    宋清歎道:「唉,我們清楚又有什麼用?我們能做些什麼呢?難不成也像那些老百姓一樣,起兵造反?」

    三少咧嘴一笑,看著宋清道:「如果我真的造反,你會不會幫我?」

    宋清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我父親會第一個殺了你,我又能如何?」

    三少搖頭笑道:「清兒,我曾允諾,在你最後的生命中,我要讓你的生命變得更加精彩。我秦仁早就曾立誓,天下大亂之時,要在逐鹿群雄中佔據一席之地,如今時候差不多也快到了。到時候,我們便一起縱馬江山,豈不快哉?」

    曾有人說,父親與兒子,是天生的對手。只有當父親漸老,兒子漸漸成熟懂事之後,那本互相敵對的父子,才會漸漸變得有如兄弟一般。

    因為男人,生下來就是要爭霸的。即使是父子,即使爭的只是一家之霸權,那也是要爭的。

    而逐鹿天下,卻是每個男兒的夢想。誰不想權傾天下,隻手遮天?

    只有在充斥著血與火的亂世中,男兒的激情才能最徹底地爆發,男兒的生命才能最燦爛地燃燒,男兒的夢想,才能最淋漓盡致地實現!

    即使一將功成萬骨枯,那埋骨黃土之下,生命已然消逝,或留名於青史,或連姓名都未曾留下的豪男兒們,也不枉到世上走了一遭,也不枉為夢想博了一回!

    ※※※※

    夜色褪去,天色漸白,京城又開始了一天的繁華。

    宋府的早餐準備好後,宋無命丫鬟去請小姐來用餐。可是過不多時,那去請宋清來吃早餐的丫鬟便臉色煞白地跑了回來,顫聲道:「老爺……小姐她,她……」

    宋無臉色一沉,一顆心頓時變得冰涼,道:「清兒她怎樣了?你倒是說啊!」

    那丫鬟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帶著哭腔說道:「小姐她不見了!」

    「你說什麼?」宋無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清兒不見了?該死的,怎麼可能?我怎地沒聽到半點動靜?」說罷,展開身形,閃電一般射向宋清的閣樓。

    那丫鬟卻在身後叫道:「老爺,奴婢已經仔細找過了,只找到了這張字條……」

    宋無頓住身形,折返回來,一把搶過丫鬟手中的字條,叱道:「既有字條,為何不早說?存心氣死老爺我嗎?」

    那丫鬟噤若寒蟬,不敢搭腔。所有人都知道,宋無把自己的寶貝女兒,看得可是比命都重要的。

    打開那張折得整整齊齊的字條,宋清娟秀中又帶著剛勁風骨的字體躍入眼簾:「爹爹,女兒隨秦三公子去逛京城了,今天日落前必定趕回,請爹爹不必擔心。清兒字。」旁邊還有兩行鬼畫符般的字跡:「龍吟公安否?小侄秦三有禮。清兒來京城日久,卻未曾見識過京中繁華,小侄斗膽,帶清兒逛一日京城。小侄武功蓋世,安全方面不成問題,請龍吟公務必安心。」落款處畫著一個亂篷篷的野人頭像,正呲牙大笑。

    龍吟公氣得三屍神暴跳,跳腳大叫道:「秦三,我要你血債血償……償……償……咳咳咳……快過來給老爺我捶背……岔氣兒了……」

    ※※※※

    踏著清晨時分那微涼的晨露,三少牽著宋清的小手,徒步行走在京城最繁華的小前門大街上。

    此時雖還是清晨,可是小前門大街兩旁的店舖都已經打開門面開始做生意了,早點鋪子、酒樓、茶樓、客棧此時生意都紅火得很,一籠籠熱騰騰的包子剛端出來就賣得精光,一根根剛出鍋的油條麻花也在出鍋的瞬間就被搶空。

    為免麻煩而穿著男裝的宋清,嗅著空氣中的油煙味和各類早點的香味,興奮地就像個小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走著,不時擠進人群中去買些小東西。一個小籠包啊,一根小麻花啊,一塊豆腐乾啊,一隻鹵雞蛋啊什麼的,買了就往嘴裡塞。

    看著宋清吃得小嘴和小手上沾滿了油膩,三少好奇地問道:「你死的時候一定沒吃頓飽飯吧?要不怎麼像餓鬼投胎似的,逮著什麼吃什麼?」

    宋清瞪了三少一眼,道:「你知道什麼?從小啊,我就很少有機會出門。就算出門呢,身前身後也是呼啦啦一大群人,從來沒這般自由過。要吃這些小東西那更是不可能,爹爹說這些東西不乾淨,油也不好,吃了對身體不好,所以根本就不讓我吃。我上輩子可是最喜歡吃這些街邊攤檔上的小吃了,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怎能不一次吃個夠本呢?現在不吃,以後可就沒機會了哦!」

    三少看著宋清雀躍的樣子,心裡卻感到一陣酸楚。她只剩下三年的生命,確切地說,是兩年零九個月的生命,每過一天,她的生命就會消逝一點。

    三少不由又想到了昨晚與宋清談天時,宋清說起的那一句話:「既然你要逐鹿天下,如果想娶我,便用大秦的江山作為迎娶我的聘禮吧!反正我的命不會長久,這江山終究也是你的。」

    那時候,看著淺笑嫣然的宋清眼神中蘊著的淡淡淒婉,三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三少後來又問了宋清一句:「你……真的肯嫁給我?」

    宋清道:「反正也給你親過了,手也給你拉過了,嫁給你又有何不可?其實對我來說,嫁給誰都一樣,與其嫁人,倒不如不嫁,在有生之年多陪陪疼我愛我的爹娘。但是你既想娶我,我便給你這個機會。而且……」

    「而且怎樣?」

    宋清神情複雜地看了三少一眼,淡淡地道:「而且也只有你這般擁有很多女人的男子,才不會因我之逝而心痛。就算你真對我有情,會真正心痛,也會因其他女子的吸引,而忘了自己的痛苦。那樣的話,我便不會因未能陪你走完這一生而慚愧……」

    聽到這句話時,三少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種想哭的感覺。

    談了半夜,兩人在宋清床上相擁而眠,卻什麼都沒做。這是三少首次美女在懷卻未曾亂來,連三少都對自己欽佩萬分。

    今天一大早,趁著天還未亮,宋府諸人還沒起床,三少便帶著宋清潛出了宋府,帶她來逛這可能是大秦帝國所在的星球上,最最繁華的天京城。

    兩人在小前門大街上一直逛到午時過後。看看天色,太陽已經漸漸移到頭頂上了,宋清吃多了小吃肚子還不怎麼餓,可是三少卻沒怎麼吃那些小玩意兒,到這個時候,腹中已是空空如也。

    兩人攜手走進了一家裝潢華麗的酒樓,上了二樓找了個視野最好的靠窗包廂。

    夥計沏上香茶,服侍兩位客官坐好之後,三少又擺出敗家少爺的本色,一張千兩的銀票往桌子上一擺,大聲道:「先來碗魚翅漱漱口,最好最貴的酒菜隨便上,把這桌子擺滿,少爺我今天要大開吃戒!」

    夥計愣愣地看著三少,問了一句:「公子爺,您要幾副碗筷?」

    三少道:「兩副啊!你還有點兒眼力界兒嗎?這不就我們兩個人嗎?」

    那夥計連連點頭:「對不住了公子爺,小的還以為公子爺您還有朋友要來,恕小人多嘴了!小人這就照吩咐去辦,您先等著,漱口的魚翅馬上到!」

    「等等!」三少喚住夥計:「銀票拿走,多的不用找了,算你的小費。」

    那夥計頓時暈頭轉向,險些栽倒。他們這酒樓,雖然是極高檔的了,可是一桌酒席擺下來,最好最貴的菜色上齊,再加幾壺好酒,至多至多六百六十六兩銀子,那剩下的三百四十四兩還不全歸他了?

    大發橫財的夥計沒口子道謝,近乎飄一般地出了包廂。

    看著夥計神魂顛倒的樣子,三少不由大笑不已。宋清白了三少一眼,道:「你給這麼多錢幹嘛呢?」

    三少正色道:「當然是顯擺來了,擺闊來了!第一次請你吃飯,怎麼都要做點面子上的功夫吧?」

    宋清撇了撇嘴,道:「浪費。你要有這麼多錢,怎地不去捐款賑災?好多老百姓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要不然怎會有人造反?」

    三少點頭道:「說得有理。但是你認為,如果我把我的錢全都捐出去賑災的話,就比如我捐一千萬兩白銀吧,最後能有多少落到受災的老百姓手裡?如今朝廷的腐敗你是知道的,這大額捐款是必須通過官府接收發放的,上下級層層盤剝之後,最後能落到老百姓手裡的,能有個十分之一就不錯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受災老百姓能分文不少得到捐款吧,他們又能拿錢買些什麼?在每年受水災旱災最重的那些省份,一兩銀子還不如一兩大米實惠。可是我能用錢買了米面之後,運去那些地方發放嗎?不能,官府會治我一個屯積糧食,意圖謀反的罪名。就算能講清楚,我收集的糧食,也會被官府征去,以代為發放之名,行貪污盤剝之實。

    「既如此,我又何必要出錢去養肥那些貪官?還不如為這些開館子的老闆夥計增加點收入,至少這錢是直接落到了他們手中的。」

    宋清嗔道:「你淨講些歪理,這怎能作為不捐助百姓的理由?」想了想,宋清又道:「不過細想起來,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大秦帝國官場腐敗成這個樣子,就算真捐錢,也只是養肥貪官,老百姓根本得不了半點實惠。」

    三少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所以說,捐贈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要想讓老百姓真正過上好日子,就必須國家安定,政治清明,官員廉潔。現在大秦帝國哪一點都沾不上,所以也是到了該亡的時候了。若我君臨天下,嗯,倒是可以效仿前世地球上,搞一個救助基金,由最剛正不阿、廉潔奉公的官員管理,允許下面辦事的小抽一點油水,但是絕不可過多,否則必嚴辦。」

    宋清笑道:「照你這麼說,倒是不覺得貪有什麼不對了?」

    三少搖了搖頭,道:「世人趨利,若想真正杜絕貪污腐敗又談何容易?官官相衛歷來是官場上心照不宣的事實,就法刑法再嚴苛,也絕不了人的貪慾。所以,只能因勢利導,不能強行堵殺,否則必然生亂。別忘了,這是帝王家天下的封建社會,朝代可以更替,可是社會制度的改革,卻是不可能的。改革制度,還需要漫長的歲月,或許在我們千年之後,會有人能慢慢完成這一壯舉。」

    宋清笑道:「聽你說得頭頭是道,小女子敢問公子,以前是學哪一科的?」

    三少自負地一笑,道:「哲學。敢問清兒姑娘,以前又是學什麼的?」

    宋清微笑,道:「主修經濟管理,輔修新聞。」

    三少訝然道:「不簡單啊!這兩科,可都是實用類的啊,比起我那談起理論頭頭是道,實際上卻派不了多大用場的哲學,在大秦帝國這樣的社會,可是強了許多啊!」

    學經濟管理和新聞的,必然要學政治經濟學,確是比較實用的學科。

    宋清對著三少拱手笑道:「三少爺過獎,小女子才疏學淺,哪比得上哲人的思想深遂?三少爺文武雙全,不僅理論水平過人,而且一身武功也是萬人敵,小女子佩服佩服!」

    兩人相互吹捧一番,對視一眼,不由同時捧腹大笑起來。

    三少拍著桌子說:「過癮過癮,這些話也只能跟你說了,憋了這麼多年,還沒遇上一個能講這些話的人,可把我憋壞了!」

    宋清笑道:「我還不是一樣?若跟別人說起這些話,誰能聽懂,誰會相信?」

    兩人談笑中,酒樓的夥計們已經開始上菜了。每上一道菜,便有個夥計扯著嗓子大聲通報菜名及原料、特色、吃法,看起來也頗像那麼回事,不愧是京城中的大酒樓。

    不多時,酒菜上齊,色香味俱全的各類佳餚掛了滿桌,七種不同的上好美酒也各上了一壺。三少揮退準備服侍二人用餐的夥計,關好包廂門,給宋清和自己各斟上一杯酒,道:「清兒姑娘請自便吧,我就不招呼了,都快餓死了,得好好大吃一頓。」

    還沒動筷,便聽包廂門外傳來一把聲音:「還用得著問嗎?當然是最好最貴的酒菜擺滿一桌!站住,這一千兩的銀票拿走,剩下的不用找了,算你的賞錢。」

    宋清笑道:「看來又來了個跟你一樣好顯擺的……」說話間一看三少,只見三少渾身僵硬,那筷子也伸不出去了,只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發抖。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43
卷四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七章 花開堪折
    第一節

    「你怎麼了?」宋清好奇地問。

    三少一言不發,忽然霍地站起,扔下筷子,邁開流星大步朝著包廂門走去。

    宋清忙站了起來,跟在三少身後,她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讓在她印象中天塌不驚的秦家三少如此失態。

    推開包廂門,三少向著那聲音傳來的一座包廂走去。透過那包廂虛掩的門扉,可以看到隱約的人影。

    三少越靠近那包廂,身子便抖得越劇烈。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但是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當年那在懸崖邊上,雙臂大張,彷彿鳳凰一般飛翔而下,掛著滿臉開懷笑容的玉顏。

    那一滴滾進了他嘴裡的滾燙液體彷彿仍在舌尖,那苦澀中帶點清甜的味道滲入骨髓。人生在世,最難忘的就是生死相隨、不離不棄的恩情,縱使歲月流逝,縱使滄海桑田,人間也自有那份真情亙古長存。

    站在包廂門間,三少停住了腳步,仰天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漸漸穩定了情緒。

    宋清則跟在三少身後,好奇地透過門縫打量、猜測著包廂裡的人的身份。

    此時包廂裡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誰在外面?」

    潤了潤有些乾澀的喉嚨,三少用盡量平緩的聲線說:「可是大表哥嗎?小弟是阿仁。」

    包廂裡陡然變得無比寂靜,正當宋清覺得這寂靜可能要持續到天長地久之時,裡面突然響起了一陣奇異的聲響。

    那是桌椅碗碟摔倒碎裂時的聲響,伴著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及衣袂帶風聲。接著包廂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穿著男裝,個子異常高挑,只比三少稍矮一點的女孩子出現在門前。

    宋清站在三少身後,好奇地看著這女孩子。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長相很有陽剛之氣,長短寬窄都恰到好處的劍眉,高挺的鼻樑,面部線條有如刀削,充滿了雕塑感。

    但是如此陽剛健美,有如最完美的雕塑一般的面部,卻有著一雙很女人的眼睛。配上了這雙很女人的眼睛之後,宋清陡然發覺,這女子竟是一位很漂亮也很有氣質的美女。

    而在這美女身後,跟著一個有著一部絡腮鬍子,面貌看上去很憨厚,身高近兩米,身上肌肉發達得撐滿了整件外衣,彷彿要將衣服給撐爆一般的強壯男子。

    此刻,那陽剛的美女與三少面對面站著,那雙漂亮嫵媚得令同為女人的宋清也樂意多欣賞一陣的眼中,漸漸蒙上了一層水汽。

    而三少,則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目光灼灼地看著那美女。

    「一遇秦仁誤終生……難道,這傢伙沒有吹牛?」宋清看了看那美女的神情,又看了看三少的樣子,心中驚疑不定。

    迅速調整了一下心態,三少柔聲道:「表姐,一別三年,可還好嗎?」

    這與三少面對面站著的,正是三少的表姐鐵軒軒,而那貌似憨厚的強壯男子,正是三少的大表哥鐵戩。

    向來天塌不驚的三少,也只有在聽到鐵軒軒的聲音之後,才會表現得如此失態。懸崖旁那捨身一躍,含笑飛翔時生死相隨的摯情,縱是鐵石心腸也會深深感動。

    「阿仁……你……」哽咽的喉頭已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三年等待的希望在此時實現,少女不顧一切地撲進少年懷中,不會因哀傷而哭泣的少女在少年寬厚的胸膛裡,因喜悅淌出滾燙的淚珠。

    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宋清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這對旁若無人相擁在一起的男女,有些不忿地道:「這……這叫什麼事兒?」

    「很感人是吧?」鐵戩不知何時到了宋清身旁,用很有些感觸的語氣說:「我這個寶貝妹妹,大家從小都沒把她當女人看,就連我爹,也總說她嫁不出去。可是你看看,她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女人嗎?」

    宋清置若罔聞,忿然道:「是很感人,可是秦仁這傢伙,明明是帶我逛街來著,現在卻當著我的面和美女擁抱。好歹也應該找個沒人的地方,背著我擁抱吧?」

    鐵戩呵呵一笑:「姑娘,你和阿仁認識了多久?你可知我妹妹又跟阿仁認識了多久?算起來,他們兩個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雖然我不清楚,我妹妹跟阿仁是什麼時候產生了感情,可是在阿仁生死不明的三年裡,我妹妹浪跡天涯,四處尋找阿仁的下落。所有人都以為阿仁已經死了,只有我妹妹不相信。只有她相信阿仁還活著,也正是這個念頭,支撐著她活了下來。你說,她有沒有資格讓阿仁擁抱,阿仁又該不該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擁抱她?」

    宋清若有所失地點了點頭,道:「情真一片,至死不渝。她的確有資格。」

    鐵戩又道:「還有,姑娘,我可得提醒你,阿仁是個標準的花花公子,風流惡少。被他騙了的良家女子可不少,你得小心一點,莫著了他的道兒。」

    宋清笑道:「多謝提點,不過阿仁是個什麼人,小女子已經知道了,諒他也不會對我亂來。」

    昨晚相擁而眠,三少卻未對她做出任何過份的事情便已可證明,宋清在三少心中佔著極為特殊的位置。美女易得,知己難求,尤其是像宋清這樣與三少有著相同經歷的知己,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她一個人了。三少即使有再多的女人,對宋清也會大不相同的。

    這一點,宋清有著相當的自信。

    ※※※※

    有酒,狂飲,大醉。

    鐵軒軒的性格注定不會有許多兒女情長的綿綿情話,深知她性情的三少也不會多費唇舌。三年的經歷三言兩語一筆帶過,兄弟對飲,姐弟碰杯,三年的思戀釀成美酒,含笑帶淚,酒到杯乾。

    三少又醉了,出酒樓時步覆已然開始踉蹌。鐵軒軒也醉了,甚至連鐵戩都醉了。

    唯一沒醉的,只有宋清。但是三少三人,她卻一個都扶不起。扶了這個,又倒了那個,放下這個跑去扶另一個吧,第三個和第一個都一頭栽倒在地,甚至連她自己,都險些被帶倒。索性一個都不扶,由得他們在地上摸爬滾打,悠然自得地走在一旁,東張西望,裝作不認識三個醉鬼。

    三少與鐵軒軒勾肩搭背,互相攙扶。兩個人四條腿時常糾纏在一起,同時栽倒,然後兩人坐在地上相視大笑,渾不理周圍的人看傻瓜一般看著二人。而鐵戩,則是哼著小曲,邁著醉步,走兩步晃三下,走五步倒一次,卻也自得其樂,陶醉其中。

    看了三個醉鬼一眼,宋清無奈地歎了口氣,掏出六錠銀子,道:「來六個人幫忙扶一下這三個醉鬼,每人十兩賞銀。」呼啦一聲,街道兩邊本對三個醉鬼避之猶恐不及的行人們頓時圍上一大群,一個個爭銜恐後地道:「我來我來!我天天喝匯仁腎寶,身子骨強壯得很!」

    「我來吧,我天天用印度神油,力能拔山!」

    「讓我來!今天早上剛剛吃過偉哥,誰能比我更強壯!」

    ……

    爭先恐後的人群險些把宋清擠倒,還沒點出扶人的人來,宋清手上的六錠銀子已經不知被誰搶走了。圍著宋清的諸人見宋清手上沒了銀子,呼啦一聲跑得一乾二淨。

    宋清看著自己被擠得髒兮兮,還被扯破了幾處的衣服,氣得一跺腳,叫道:「京城中人素質怎地這般差?拿了錢還不辦事!氣死我了!」

    宋清正在生悶氣時,一輛四輪馬車突然自後行來,在宋清身旁停下,車簾被一隻纖纖玉手掀開,一張未著粉黛,卻生得清純甜美到了極致的俏臉探了出來,兩隻烏溜溜地大眼睛看著宋清,那櫻桃小嘴兒微張,用脆生生嬌滴滴的聲音道:「這位姐姐為何如此生氣?」

    宋清看了那少女一眼,頓覺這少女生得實在討人喜歡,漂亮不說,眉眼中那種清爽的感覺更是讓人一看便心曠神怡,便猶如欣賞一件上天造成的藝術品般。

    宋清是帶著記憶轉生的人,欣賞水平自然奇高。看了那少女之後,宋清心中暗歎:「這小姑娘長得也太漂亮了,前世的那些電影明星,能及她萬一就不錯了。」不知不覺,宋清用上了老成的語氣,卻未發覺,若論實際年歲的話,自己與那少女也只是相差彷彿,興許比她還要小上一點也不一定。

    邊欣賞著,宋清邊指著還在大街中央摸爬滾打的三少等人道:「還不是因為那三個醉鬼?我出錢請人幫忙扶他們,誰知道錢被人搶走了,幫忙的人一個都沒留下。你看,連衣服都被人扯破了。這京城的治安怎地這般差?天子腳下的人怎地也這般野蠻?」忽像醒起了什麼似的,驚詫地道:「你怎地叫我姐姐?我分明穿著男裝的……」

    「姐姐生得這般漂亮,又有哪個男人能長成姐姐這般了?至少小妹是沒見過的。」那少女淺笑一聲,繼續說道:「姐姐興許是碰上地痞無賴了吧?京城中人也同其它地方一樣,無賴雖少,但還是有的。姐姐不必生氣,小妹正好無事,這馬車也頗寬敞,就讓小妹送姐姐和姐姐的三位朋友一程如何?」

    宋清猶豫不決地看了看那少女一眼,道:「你的馬車這般漂亮,那三個醉鬼一身酒氣,說不定還會嘔吐,弄髒了你馬車怎辦?」

    那少女笑道:「無妨,助人乃快樂之本。」

    宋清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妹妹了。只是那三個醉鬼現在爛醉如泥,身子沉重得很,姐姐是沒力氣把他們搬上馬車的。」

    那少女對著趕車的車伕道:「胡叔叔,請你幫這位姐姐把她三位朋友搬上車來吧?」

    那戴著斗笠,身軀看上去有些枯乾的車伕嗡聲嗡氣地道:「二小姐,這幾人來歷不明,又當街爛醉,恐怕……恐怕大人知道了會責怪小姐的。」

    那少女道:「無妨。你不說,我也不說,父親怎會知道?就算今日有熟人看到了,傳入了父親耳中,父親知我是助人,也不會怪罪於我。」

    胡車伕點了點頭,道:「那好,我這便去。」說罷跳下馬車,走到三少等人身前,一把提起鐵戩扛在肩膀上,然後兩手分別提著三少跟鐵軒軒,大步朝著馬車走來。

    宋清看得目瞪口呆。鐵戩身高兩米上下,鐵塔一般的漢子,三少也是一米八以上的大個子,鐵軒軒也在一米八左右。三人任何一個都比胡車伕要高,論重量起碼可以改六個胡車伕,卻被他如此輕鬆地,像提小貓一樣將三少或扛或提,還能健步如飛,這其貌不揚的車伕,看來是個高手!

    看著宋清一臉驚訝的樣子,那少女笑道:「姐姐不必驚訝,胡叔叔是小妹的貼身保鏢,小妹出門,都是由胡叔叔照顧的。他的武功,在京城之中可是算得上一流好手的。」

    說話間,胡車伕已經將三少等人提上了馬車。宋清也上了車馬,進了車廂一看,只見車內果然寬敞,裝飾也頗為典雅精緻,還點著上好的紫檀香。

    胡車伕將三個醉鬼扔在車廂內的地板上,便出去趕車了。那少女請宋清坐到她身旁,笑吟吟地道:「小妹姓華名蓉,家中長輩親友都喚小妹蓉兒,姐姐也如此稱呼小妹吧。對了,還未請教姐姐大名呢!」

    宋清笑道:「我姓宋,名清。」

    華蓉訝然道:「姐姐可是龍吟宋公的獨女宋清?」

    宋清點了點頭,笑道:「正是。不知蓉兒妹妹何以知曉姐姐身份?」

    華蓉頓時滿臉崇敬地道:「姐姐才名遠近聞名,昔日姐姐還在嶺南時小妹便已得聞大名,卻因身處京城,一直無緣得見。後來得知龍吟公一家到了京城,小妹常纏著父親,要父親帶小妹去拜會姐姐,家父卻因俗務纏身,一直沒有閒暇。沒想到今日卻能偶遇清姐姐,小妹真是三生有幸。」

    第二節

    宋清謙遜地笑道:「姐姐也是名過其實,不值妹妹如此推崇。」心中卻甚是汗顏,心道我哪裡有甚才名了?還不是抄襲別人的詩詞換來的名聲?幸好此事秦仁還不知道,否則的話,鐵定讓他笑死。

    宋清卻是不知,三少雖然不曾抄襲什麼詩詞,但是歌曲卻還是抄了不少的。那詩詞嘛,三少只是喜歡惡意篡改而已,比如什麼: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美女……

    華蓉笑道:「姐姐何必如此謙虛?姐姐初到京城,消息便已傳開。不知多少心慕姐姐才華的仕子想要一睹姐姐真顏呢!」

    說了一陣,宋清已經很有些喜歡這個言談有禮,語氣溫柔婉約的小妹了。談興正濃時,宋清突然想起,還未問清三少等人的住所,不知道三少等人住在哪裡,又如何送他們回去了?當下離座拍了拍躺在地板上攤成大字的三少,問道:「阿仁,你住哪兒?我送你們回去。」

    「玄……玄武街……秦府……」三少閉著眼睛,口齒不清地說著,「清……清兒,等下讓你……抱抱我兒子……我兒子可漂亮……」

    宋清白了三少一眼,不滿地嘀咕道:「不僅有很多女人,連兒子都有了。這傢伙,還真的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古人了。」

    又坐回座位,對華蓉道:「蓉兒妹妹,麻煩你了,把這三個醉鬼都送到玄武街的秦府吧。」

    華蓉若有所思地道:「整個玄武街,只有一家秦府。便是當今刑部侍郎秦風秦大人最近盤下的宅子。據說秦風大人在江湖上也有著極大的名聲,而他的家族,更是江湖白道的擎天之柱。清兒姐姐的朋友,莫非是秦家的人?」

    宋清嗯了一聲,指著三少道:「這傢伙,就是秦家的三少爺秦仁。秦風是他大哥。」

    華蓉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小妹跟這人,倒是有點親戚關係。」

    宋清奇道:「咦,蓉兒妹妹怎會與這傢伙有甚親戚關係了?你住京城,秦家在江南,秦仁也是近幾日才到京城的。對了,秦風好像最近幾年都在京城,莫非……蓉兒妹妹與那秦風?」

    華蓉頓時羞紅了臉,道:「清姐姐你都說些什麼呀?小妹與秦風大人只見過幾面而已。小妹的意思是,小妹有一姐,名叫華玲瓏,如今已跟秦家二少爺秦雷走到了一起。這幾年,姐姐跟秦二少四處闖蕩,僅回家兩次,每次秦二少都會隨姐姐同到家中拜會家父。私底下,秦二少已經喚家父為岳丈大人了。」

    宋清笑道:「如此說來,蓉兒妹妹與秦仁倒真有些親戚關係了。」說到這裡,宋清猛地想起,那華玲瓏乃是太子太傅華安的大女兒,如此說來,華蓉豈不就是華太傅的小女兒?當即說道:「原來蓉兒妹妹是華太傅之女,姐姐倒是直至此時才想起。姐姐真是遲鈍,蓉兒妹妹一副大家閨秀風範,又是姓華,姐姐早該猜到,京城之中,華姓的大家也僅華太傅一家。失禮之處,還望妹妹恕罪。」

    華蓉拉著宋清的手,笑道:「姐姐這麼說倒是太生份了。小妹與姐姐一見如故,姐姐又是小妹崇敬之人,再說,龍吟宋公身份超卓,小妹能與姐姐在此相遇,是小妹的造化,姐姐何來失禮一說?」

    宋清道:「家父常言,華太傅已是當今朝中唯一的正直之臣,唯一的清流砥柱。只可惜,華太傅雖然正直忠誠,但朝中小人當道,華太傅以一己之力,也無法力挽狂瀾。所以家父有意與華太傅結成同盟,共同攙救大秦之大廈於將傾。家父過些時日會去太傅府拜訪,姐姐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所以即使姐姐與蓉兒妹妹不在今日遇上,來日也自有緣相見。你我之間,這一場姐妹緣份是怎樣都逃不掉的。」

    華蓉道:「姐姐心繫國事,這一點小妹卻是遠遠不如。家父從不對小妹提起國事,縱有心事,也不願在小妹面前提起。不過小妹見近年來見家父時時長吁短歎,說道大秦朝野妖孽橫生,污流縱橫,已到了危急關頭。小妹不懂家父之言,請教時家父也不明說,只說小妹是女兒身,這政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該過問的。小妹有時真恨自己投了女胎,致使為父分憂也做不到。」

    宋清安慰道:「華太傅憂懷天下,蓉兒妹妹若想替太傅大人分憂,將來必有機會,妹妹倒不必過於苛責自己。誰說女兒便不該過問政事的?只要有才能,太傅大人必會給蓉兒你機會的。」

    華蓉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轉頭看了車板上的三個醉鬼一眼,頓時低下頭去,羞紅了臉。

    原來三少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頭枕在鐵軒軒大腿上,蹺著二郎腿,睜著亮晶晶的雙眼看著華蓉直笑。

    宋清白了三少一眼,道:「怎麼,睡醒了嗎?」

    三少點了點頭,道:「多謝關心,一早就醒了,聽你們兩個講話,倒也蠻有意思的。」

    宋清道:「說話時不要這樣盯著蓉兒妹妹好嗎?她可是個大家閨秀,禁不起你這採花賊的眼神。」

    三少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坐到宋清和華蓉對面,笑道:「清兒,有一句話你應該懂,這世上並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發現。我現在既然已經發現了美,怎能不好好欣賞一番?華姑娘,在下秦仁,在此有禮了。」

    華蓉用蚊吶一般的聲音道:「華蓉見過秦三少爺。家姐曾言,三少爺三年前墜下懸崖,生死不明,三年間不知所蹤,家姐與秦二少也是找了三少良久。沒想到三少卻在京城出現,想來必是吉人自有天祐。」

    宋清聽得心裡偷笑,暗道:「什麼吉人天祐?分明是禍害遺千年。不成,蓉兒妹妹生得這般美麗,阿仁的表兄說阿仁是個見到美女都會動歪心思的採花賊,可別讓這般清純的小姑娘上了他的當。」心裡正琢磨著怎麼點明華蓉三少爺的德性,那邊廂華蓉已經說話了:

    「家姐還說,三少爺最好美色,閱女無數,是採花賊中的情聖,浪蕩子中的極品,叮囑小妹若見到三少爺必保持距離,最好退避三舍。三少江湖中的威名,小妹也略有耳聞。今日一見,三少爺放浪形骸,卻自有一番真性情,果然與家姐的形容和江湖中的傳言不差彷彿。」

    宋清心中暗讚,這蓉兒看似溫柔,實則棉裡藏針,三少看來是要遇上對手了。

    只聽三少笑道:「多謝華小姐讚譽,在下為人其實是很低調的,這江湖中人給在下封的名號,在下從未放在心上。名利啊,就是那浮雲,在下雖不清高,也自有幾分傲骨,對那虛名,實是不屑。不過今日是華小姐提起,在下自然是要給華小姐幾分面子,道一聲謝了。」

    宋清與華蓉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頗有無言以對之感。對這暗諷的話語,裝作沒能聽懂,還大言不慚地道謝,三少該是天下第一人了吧?

    宋清暗想,阿仁倒真有幾分從政的天賦,這般顛倒黑白,充耳不聞的本事,乃是政客必備之伎倆。

    華蓉則是低著頭,看也不看三少一眼,兩手絞著衣服角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呵呵,華小姐既然如此能言善道,為何卻不敢抬頭來看在下一眼?」三少很是邪惡地笑著,對於一切美女,本著寧上錯莫放過的原則,在看到華蓉的那一刻起,三少便下定決心,要排除萬難,將華蓉擺到床上。沒理由姐姐給二哥泡了,這妹妹不落到他手裡吧?「華小姐莫非是怕看了在下一眼之後,便再也捨不得將視線挪開?」

    三少強大的自信頓時讓宋清頭暈目眩,她無力地看了三少一眼,道:「阿仁,你就不會說些正經的?要不要我給你塊鏡子,讓你瞧瞧自己的樣子?就你現在這樣子,蓉兒妹妹敢看你才怪!」

    三少笑道:「不必了,清兒,我自是知道什麼叫做帥驚天下的。每當我想更深層次地理解『帥』這個字的含義時,我便會照照鏡子,現在差不多已經瞭解得很透徹了。」

    宋清無力地手撐座位,擺了擺手,道:「好了阿仁,我不跟你說了,今天我才知道,論口才,你的確是天下第一。小女子甘拜下風……」

    正說著,車外傳來胡車伕的聲音:「小姐,秦府到了。」

    華蓉馬上道:「好的,停車吧。」待馬車停穩後,華蓉握著宋清的手說:「清姐姐,秦三少他們已經送到了,讓小妹送你回宋府吧!」

    三少忙道:「不必了,在下替清兒謝過華小姐。只是在下答應今天要陪清兒一天的,所以清兒現在還是要跟在下去在下府中逛一逛,看一看,玩一玩,喝杯茶的。不如這樣,華小姐也進去小坐片刻如何?華小姐親自送在下兄妹回來,茶水總是要喝一點的吧?」

    華蓉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秦三少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只是小女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清姐姐,你是與小妹一起走,還是留下來?」

    宋清看了三少一眼,笑道:「姐姐好不容易才能出門一次,怎能就這樣回去?妹妹你卻是不知,家父對姐姐管得甚嚴,來京城這許多日,從不讓姐姐出門。所以呀,今天這機會姐姐當然要好好把握了。」

    華蓉點了點頭,道:「那好,清姐姐,請多保重。此去秦府,比諸探虎穴狼窩也毫不為過,小妹無能,不敢陪同姐姐,只好先行離去,還請姐姐勿怪。」

    三少聽得鬱悶,連聲叫道:「喂喂喂……這叫什麼話啊?怎地到我家裡喝杯茶就是探虎穴狼窩了?我家裡既沒養老虎又沒養狼的……」

    華蓉也不多話,重重地握了一下宋清的手,道聲:「保重!」然後衝著車外喊道:「胡叔叔,來幫忙把人搬出去!」

    胡車伕喝聲:「得令!」推開車門走了進來,兩手提起鐵戩和鐵軒軒,將二人擲出車外,?v?郃煻n扔到地上。剛準備來揪三少時,三少叫道:「喂,老兄,我已經醒過來了,不勞你動手了,我自己有腿……哎呀呀……」最後一聲叫,卻是因為胡車伕已經抓著他的領子,將他擲了出去。

    「小姐有命,怎能不從?」胡車伕酷酷地說出這句話後,進去小心翼翼地扶著宋清下車了。

    華蓉掀開窗簾,向著宋清擺了擺手,道:「清姐姐,若是龍吟公去會家父,姐姐一定要跟著去呀!」

    宋清笑道:「那是自然。蓉兒妹妹,你比起姐姐要更加自由,有空也可去姐姐家裡找姐姐說話呢!」

    華蓉點了點頭,道:「蓉兒明日若有空,便去國公府找姐姐。姐姐珍重,小妹先行一步了!胡叔叔,走吧!」

    胡車伕一揮馬鞭,車馬頓時絕塵而去,速度之快,便如風馳電掣。

    三少揉著撞痛的腰,呲牙咧嘴地走到宋清身旁,目送著華蓉馬車離去,不甘地道:「不可能!憑我三少爺的帥,那華小姐怎地從頭到尾都不看我一眼?嗯,一定是怕看了我之後,便再也忘不了我!一定是這樣的!」

    宋清歎道:「阿仁,你也不想想你的名聲。你自家二嫂都讓自己的妹妹離你遠點了,你想蓉兒敢跟你接觸嗎?也就是我,敢跟你這聲名狼藉之人廝混在一起了。」

    三少無奈地道:「可是我的名聲真的是被謠言傳壞的,我本人還真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若說我以前是採花賊吧,可是現在也改邪歸正了……」

    「改邪歸正?我看未必吧?」宋清冷笑,「見人家蓉兒漂亮便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她,不住地用言語、眼神挑逗她,嚇得人家看都不敢看你一眼。我說阿仁,你就不能……不能不要當著我的面勾搭別的女孩子嗎?」

    第三節

    三少聞言一愣,然後滿臉賤笑地看著宋清,手摸下巴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道:「好說,好說!我以後一定記得,勾搭女孩子要背著你進行。」

    宋清氣得一跺腳,嗔道:「你就知道氣我!」說話間伸手來掐三少,三少施展身法堪堪避開,趁機在宋清小手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道:

    「好了別鬧了,清兒,現在隨我進去吧!」

    說著,將鐵戩一把提起,扛上肩頭,兩手抱著鐵軒軒,走到那釘著銅釘的朱紅大門前,用腳踢將秦府大門踢得震天響。

    「誰啊誰啊?長眼睛沒有?這是秦府!」門後傳來門房氣急敗壞的聲音。

    大門打開,門房的腦袋自門縫中探了出來,見是三少,頓時滿臉堆笑地道:「喲,三少爺回來啦?您瞧小人這張嘴……」說著異常慇勤地迎了出來,

    三少也不以為意,帶著宋清邊往裡走邊問道:「家裡現在都有誰在?」

    那門房笑道:「回三少爺,大少爺現下還在刑部當值,今天可能要回得晚一點。霓兒姑娘也去了刑部,現在府裡只有少夫人跟寶少爺在。」

    秦風對外的身份是刑部侍郎,每天都要去刑部報個到,裝裝樣子應付一下。這當密探的,總不能滿大街告訴別人,老子是密探吧?秦霓兒對外的身份則是秦風的助手,雖然她實際上是秦風的頂頭上司,但那僅限於密探這見不得光的身份。

    三少點了點頭,道:「少爺我今天帶了客人來家裡,去叫人把客廳收拾一下。還有,把我梅姐和寶寶請來,讓他們也來陪陪客人。家裡有什麼好茶?揀最好的上。」

    那門房點頭應了,見三少身上掛著兩個人,好奇地問道:「少爺,這兩位是?」

    三少道:「這是我表哥和表姐。他們兩個喝醉了,記得叫幾個人來把他們扶進客房去休息一下,好生伺候著。」

    那門房忙不迭地答應,一溜小跑地去吩咐了。

    三少帶著宋清往主屋客廳處走去,邊走邊道:「這新家我也只來過一次,對府裡的一切都不熟悉。昨天晚上連夜溜到你家,在這家裡連睡都沒睡一晚,說起來,我在這家裡也是個生人。」

    還沒時客廳,便迎上來幾個下人,從三少手中接過鐵戩和鐵軒軒,扶著二人去客房休息了。宋清看著被兩個老媽著扶走的鐵軒軒,問道:「你那表姐,跟你關係好像很不一般哦。」

    三少看著鐵軒軒的背影,滿臉溫柔的笑意,道:「俗話說,表姐表弟,天生一對。」

    宋清奇道:「俗話不是說的,表哥表妹,天生一對嗎?」

    三少呵呵一笑,道:「問題是我只有表姐,沒有表妹啊!」

    宋清撇了撇嘴,道:「如此說來,若是有表妹的話,你豈不是要表姐表妹全部通殺?」

    三少非常自信地笑道:「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宋清盯著三少看了好一陣子,很認真地道:「還真別說,我越看你越覺得你就是那種人。」

    宋清心中不忿,一路打擊著三少,令宋清頗感無奈的是,三少皮厚如城牆,不是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就是憑借他強大得無以倫比的自信,將宋清的諷刺之語強行聽成讚賞,沒口子地道謝不說,還不停地強調自己很低調。

    一路鬥嘴間,二人進了客廳,三少招呼宋清坐下後,早有下人奉上了極品的雨前龍井。

    屁股還沒坐熱,便聽秋若梅的聲音自客廳外傳了進來:「阿仁,聽霓兒說你昨晚扔下她一個人跑了,徹底未歸,卻是去了哪裡?」

    說話間,一身素雅,未著粉黛的秋若梅抱著寶寶出現在客廳門外。

    秋若梅站在客廳外向內掃視一眼,目光與宋清正上下打量著她的目光碰了個正著,兩人頓時撞出激烈的火花。

    秋若梅心道:「好一個純如水,淨如雪的女子!阿仁果然改不了他那毛病,昨晚當然又是去騙這小姑娘了!」

    宋清暗道:「這就是阿仁的媳婦兒?嗯,果然風姿綽約,典雅恬靜,柔媚天成。瞧她的年紀,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卻有了這麼大的孩兒,唉,苦命的女子……」

    兩女還在互相打量,三少已經笑嘻嘻地代為介紹起來:「梅姐,這位姑娘,便是小弟曾向你提起的,龍吟公宋無的女兒宋清。清兒,這位呢,就是我家梅姐,雪山梅花劍派的秋若梅。她抱的那娃娃,便是我的兒子秦寶寶了。寶寶,來,叫聲阿姨!」

    秋若梅淡淡地一笑,道:「原來是清姑娘。阿仁,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能讓寶寶叫清姑娘阿姨呢?快叫聲阿娘。」

    寶寶向來唯秋若梅之命是從,當即咯咯笑著,甜甜地叫了宋清一聲:「阿娘!」

    宋清頓時俏臉暈紅,那聲「阿娘」聽起來怎地這麼像「二娘」?心中頓時對秋若梅肅然起敬,暗道這位姐姐看似溫柔無害,實際上卻厲害得很,略施手段便擺了她一道。

    而三少則是拍手笑道:「這個稱呼好,好得很哪!嗯,寶寶真乖……」

    宋清惡狠狠地瞪了三少一眼,只不過她生來柔媚,雖然已極力作出惡狠狠的樣子,可是那眼神看來卻還是別有一番令人銷魂的韻味。

    「清兒見過秦夫人。」宋清笑吟吟地對著秋若梅行了個禮,這下輪到秋若梅臉紅了。她還未正式過門,府裡的下人們「少夫人、少夫人」地叫她已經讓她臉紅了,現在宋清卻如此莊重正式地叫她「秦夫人」,那可是比下人們叫她少夫人還要更難堪的。

    三少何等聰明之人,一眼便看出這兩個女子明裡客氣有禮,暗地裡卻在互相爭鬥。這等事情三少是沒法插手的,他也不欲摻雜其中,啜了口茶水,三少站起身來,說道:「剛才與表哥表姐喝酒,醉得一塌糊塗,到現在頭還在隱隱作痛。我去休息一下便來,梅姐你替小弟好好招待清兒一陣,帶她在府裡邊兒逛逛,熟悉一下環境。不好意思啊清兒,說是帶你來我家玩兒,可我這個主人現在卻要失陪一陣了。嗯,最多一個時辰,不會太久了。你今天也不要急著回家,現在時間還早得很,等在我家吃過了晚飯,我再送你回去。」

    說著,也不待兩女答應,一溜煙就往外跑,經過秋若梅身旁時,在寶寶粉嫩的臉蛋兒輕拍兩下,一本正經地道:「寶寶,替老爸好好招呼阿娘哦!看緊你媽媽,別讓你媽媽欺負你阿娘。」

    寶寶乖乖地道:「不會的,媽媽不會欺負阿娘的。」

    三少哈哈一笑,快步走出了客廳。

    秋若梅和宋清看著三少的背影,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待發現彼此歎氣的語調一模一樣時,兩女不由大眼瞪小眼起來。

    秋若梅慢悠悠地走到三少的座位前坐下,將寶寶放到茶几上,拿起三少用過的茶杯淺飲了一口,看著宋清微笑道:「清姑娘,現在阿仁已不在此,我想請問清姑娘,昨夜你與阿仁在一起時,阿仁可否對你做過甚無禮之事?」

    宋清笑道:「秦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秋若梅歎了口氣,道:「阿仁為人其實還是挺好的,沒那爭強好勝的念頭,跟著他,求一生安寧倒是沒多大問題。只是他實在太過好色,對美女有著近乎癡迷的追求。雖不至於喜新厭舊,但與眾多女子同侍一夫,這其中的無奈實在難以言喻。我若不是有了寶寶,也是不願跟著阿仁的。他只有一個人,如何能分出那許多心來,將跟隨他的眾女都愛護得周到?」

    宋清若有所思地道:「秦夫人的意思,是勸清兒不要與阿仁來往?」

    秋若梅搖頭道:「並非如此。我的意思是,清姑娘若真願與阿仁交往,日後可能就要忍受獨守空閨的痛苦了。」

    宋清笑道:「清兒多謝秦夫人提點。只是秦夫人可能誤會了,清兒與阿仁,只是知己之交,於男女情愛,倒是未曾提及。昨夜阿仁確是與清兒相處一晚,但是阿仁對清兒始終守之以禮,並未做出半點逾禮的事情。」

    秋若梅奇道:「哦?這怎可能?以我對阿仁的瞭解,似清姑娘這般天生麗質,阿仁即使不擇手段,也會……嗯,那些話兒,倒是不好說出口的。」

    秋若梅自然是瞭解三少的。三少在別的事情上或許並沒什麼太大的追求,可是對於美女,那是絕對不吝使出任何手段的。若說他與宋清相處一晚,卻什麼事情都沒做出來,那還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當下秋若梅再度細細打量宋清,從她的眉眼神情、身形體態一一看起,發現宋清的確仍是處子之身。這下秋若梅心中更感奇怪了,難道三少他還真的轉性了不成?

    宋清道:「秦夫人倒是多慮了,昨夜清兒與阿仁長談一宵,除了談天說地之外,阿仁真未做過任何事情。嗯,阿仁倒是在初見清兒時便已提起,他原來是個不擇手段的採花賊來著,不過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

    秋若梅輕笑道:「這倒奇了,阿仁也會說出改邪歸正的話來?恕我冒昧,清姑娘可否告知昨夜與阿仁所談何事?」

    宋清微微一笑,道:「恕清兒無禮,可是這般秘密的事情,清兒實在不好說與外人知曉。秦夫人當也清楚,這閨房中的貼心話兒,是兩人之間的秘密。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麼好了。」

    宋清存心開個玩笑,見秋若梅神情有些不豫的樣子,輕笑一聲,端起茶杯來輕啜一口,吊足了秋若梅胃口之後方說道:「只不過有句話兒卻是能說給秦夫人知道的。阿仁曾對清兒說,『冬雷震震夏雨雪,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清兒才疏學淺,卻是不知這話是什麼意思。清兒想秦夫人與阿仁相處時間遠長於清兒,或對三少的妙思文才多有領略,所以清兒想請教秦夫人,可知這話是什麼意思?望秦夫人告知,也好解清兒心中之惑。」

    秋若梅本是冰雪聰明之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幽幽地歎了口氣,拍著爬在茶几上的寶寶的背心,輕聲道:「寶寶,你爹爹是個大壞蛋不是?」

    寶寶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小腦袋輕輕點了點,道:「媽媽說爹爹是大壞蛋,爹爹就是大壞蛋。」

    秋若梅滿意地笑了笑,道:「嗯,寶寶真乖。寶寶將來是要做大俠的,大俠專門打壞蛋的是不是?」

    寶寶道:「是呀,寶寶要做大俠,寶寶要打壞蛋,寶寶專打爹爹!」

    宋清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心裡尋思著,我這個玩笑是不是開得大了點?秋若梅她是不是狠了一點?就為這點小事,就挑撥起父子關係來了?此女不可小視!

    ※※※※

    引起一切禍端的罪魁三少爺,此刻正施展那鬼魅一般的身法在秦家大院裡飛快地穿行著。

    他之所以逃離客廳,第一當然是為了逃避兩女言語上的交鋒。這第二嘛,則是為了做些見不得人的好事了!

    剛出客廳門,他就抓了個下人,問清楚表小姐歇息的客房,然後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朝西廂的那叢小閣樓掠去。當然,鐵戩住哪裡也是問清了的,大表哥住的是東廂,正好與西廂相對,兩者之間隔著很遠,這就不必怕鐵老大發現什麼了。

    秦府裡現在下人還很少,所以三少也不怕被誰發現。加上他輕功著實了得,整個人從一個點消失之後,再在另一個點出現時,根本就看不到兩個點之間他身法的行動軌跡。這種神乎奇跡的輕功,當世恐怕也只有一個西門無敵能與之匹敵了。

    三少掠至西廂鐵軒軒住的那棟小閣樓下,屏氣凝神探聽了一番周圍的動靜,見半個人影也無,便輕輕縱上陽台,挑開窗戶自窗口翻進了房中。

    第四節

    剛進房間,三少便覺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如千萬縷絲線幽幽地鑽進他鼻中。

    聞到那股清香,三少不由精神為之一爽。

    他當然知道,這清香正是鐵軒軒身上獨有的味道。

    三年前同浴之時,他便已將這香味緊緊地烙在記憶深處。

    再深吸一口氣,撲鼻而來的,只有清香,而無酒味,看來這愛潔淨的表姐,早已在上床前就認真洗漱過了。

    香床上垂著薄薄的紗帳,透過那輕紗帳,三少看到床上那朦朧的人影正以不怎麼優雅的姿勢攤開手腳熟睡著。

    她身上只穿著褻衣,玉臂和修長筆直的雙腿盡數裸露在空氣中。

    近一米八的個子,使她的一雙長腿有著一種令人心神蕩漾的誘惑力,那光滑得就像沒有半點毛孔的雙腿,骨肉均勻,筆直纖細。

    腰身纖細,小小的褻衣和褻褲遮不住她的腰,露出半截雪的小蠻腰和光滑平坦的小腹。

    那雙挺拔得讓人絕對無法一手掌握的淑乳驕傲地挺立著,褻衣也只能掩住其上半部,下方渾圓的基座裸露在外,乳酪一般的肌膚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熟睡的玉人鼻息均勻,與世無爭的臉龐就像最恬靜純美的嬰兒。

    三少看著這完美的一幕,呼吸不由急促起來。他的手輕輕撫向那張光潔的玉靨,柔聲說道:「軒軒姐,小弟來取三年前就該屬於小弟的一切了……」

    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撫過,順著臉部的曲線滑到修長的玉頸間,然後無比熟練地奔至褻衣小結前,輕輕勾開了那打著活結的小結。

    溫熱堅挺的雙峰掙扎著跳出了褻衣的束縛,那兩點粉紅的蓓蕾驕傲地挺立在空氣中,訴說著身為女性的驕傲。

    雪白的胸脯襯著嫣紅的兩點,就像雪地裡的兩點紅花,讓人心生嚮往。

    她睜開了眼睛,那雙很女人的眼睛蕩漾著嫵媚到極點的春波,斜看著正輕輕解開自己衣帶的少年。

    她的眼神中有興奮、有渴望、有失落、也有迷茫。

    三少開始褪去自己的衣衫,她舒展四肢,毫不介意自己無片縷遮身的美麗身體被三少看了個清清楚楚。女人最美的一面,自然是要在最愛的人面前展現的。

    她看著他,鼻中發出略帶顫抖的聲音,用那顫慄的鼻音小聲說:「阿仁……你,你愛我嗎?」

    三少頓了頓,綻開如春日裡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他俯下身,在她的櫻唇上輕輕一啄,道:「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她笑了,承載了如此之多的幸福,以致於她的笑中,竟有眼淚滾滾淌下。

    女人,都是水做的。

    少年含住了她的嘴唇,靈巧的舌尖撫過香唇,撫過貝齒,在她舌尖輕輕一點。

    那溫暖濕潤帶著少許粗糙的舌尖汲取著她的津液,然後帶著津液跳出,在雪白的肌膚上遊走。

    雪山草地,莫不游掠其間,陣陣酥麻的觸電般的感覺在她身上蔓延,她感到自己已將融化。

    愛人的身體緊緊的結合在一起,他寬厚壯實的胸膛摩挲著她溫熱挺拔柔軟的胸脯,她的淚被他輕輕舔淨。那滾燙的,帶著苦澀卻又有著絲絲清甜的珠淚在他舌尖滾動,他要細細品味這久違了的感覺。

    她的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雙腿纏在他的腰際,泥濘一片的沼澤將闖關的英雄陷入。初痛的感覺讓她一陣痙攣,那叩關的英雄帶著戰後的熱血發出勝利的咆哮。

    他開始衝刺,用熱情將她融化。她在顫抖,她咬緊牙關,發出陣陣蝕骨銷魂的顫慄輕哼。

    剛強豪邁如男兒的女子在少年的熱情下徹底融化,化作滾燙的潮水奔湧而出,嫵媚到了極點的眼中含著迷濛的霧氣,這是痛並快樂著的幸福。

    女人,終究是水做的……

    ※※※※

    從刑部大院出來的時候,秦風心裡思考著兩個問題。

    第一,關於西門無敵的下落。根據逍遙山莊「江湖謠言」情報組傳來的消息,西門無敵應該已經到了京城,但是秦風近三年來一直在京城,卻未探得半點關於西門無敵的消息。

    如今魔門勢力遍及全國,其勢之大已有當年「四大魔頭」統領魔門時的聲勢。但是作為魔教教主的西門無敵,如今卻似銷聲匿跡一般,完全在人間蒸發,誰也沒見過他在何處出現。魔門在各地活動時,全都是由「三宗五堂」的人出面,而且一般都有別的身份作掩飾,追查起來極為不利。

    西門無敵志在天下,這一點秦風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若說一個志在天下的大魔頭,卻甘心蜇伏三年,不動聲色,這一點秦風怎樣也不相信。

    所以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西門無敵的確到了京城,但是他有別的身份作掩飾,而且極有可能是一個相當正大光明的身份。否則的話,也不致於憑秦風的能力還追查不到。

    聯繫喬偉當年推斷的,魔門的勢力可能已經滲進了宮中,秦風猜想,或許西門無敵如今正是潛伏在深宮之中。

    但是深宮之中除了侍衛之外,就只有太監。西門無敵不可能自宮去做東方不敗不說,便是要讓他自降身份扮作侍衛,也是不大可能的。

    那麼,西門無敵究竟是以什麼身份作掩飾,潛伏於京城中的呢?

    第二,北疆胡虜近半年來行動異常詭異。

    根據情報,北疆胡族十三部落合兵三十萬,陳兵落凌關前。這是有史以來胡虜兵勢最強的一回,如果讓胡虜攻破落凌關的話,以胡虜來去如風的作戰風格,不出五天,京城勢必危殆。

    按照胡虜以往的作戰方式,他們只擅馬戰,在平原上作戰尤有優勢,但若攻克城池關卡的話,則顯力有未逮。所以,數百來年,胡虜犯邊多是以小股兵力分批繞開關口進入中原,游擊作戰,大肆擄掠一番便折返草原。

    但是這回胡虜卻擺出要大軍入關,強行攻關的架勢,以三十萬兵力與北疆落凌關十五萬秦軍鐵軍對峙。從兵力上看來,胡虜擁有絕對優勢。如果秦軍那十五萬鐵軍與胡虜正面衝撞的話,秦軍鐵軍必全軍覆沒,毫無勝算。

    但秦軍有關卡城牆之利,胡虜缺乏攻城器具,即使傾盡所有,以三十萬人硬攻,就算打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無攻下落凌關的可能。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秦軍鐵軍顯然不會與胡虜硬拚,鎮守落凌關的主將,長公子嬴蘇雖不是名將之才,但為人冷靜,又知人善用,守城的話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而胡虜也顯然不會硬行攻關,他們在關口下與鐵軍對峙達十二天之久,連一場小仗都沒打過,每天耗費掉大量的糧食草料,也不知究竟想幹什麼。

    本來胡虜的事情是輪不到秦風來管的,這應該是兵部的事。但是秦風身為皇家七密探之一,天下事都有過問的權利。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秦皇昏庸,不理朝政,朝中大權被奸相候猛一手把持,軍中大權又有大將軍王賁隻手遮天,大秦帝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秦風在這個時候,已經要開始為自己和逍遙山莊打算了。

    秦風敢斷定,只要胡虜一入中原,逼近天京城,天下必然大亂。如果秦皇被殺或被俘的話,大秦帝國便會從此宣告滅亡,從而回復到當年的諸雄爭霸的亂世中去。

    如何在這亂世中保全自己,甚至趁此亂世大有作為,靠的就是對天下大勢的把握了。

    所以,儘管已經對秦皇失望到了不再甘心為秦皇效力的時候,秦風還是不遺餘力地搜集天下情報,力爭最早把握住大勢,以期將來能制訂出最合理的應對方式。

    秦風一路思索著,秦霓兒則跟在他身後無所事事地揮舞著一枝折來的柳條。

    她見秦風背著雙手,一步一踱地走路,一路上也不搭理她一句,不由嘟起小嘴,湊到秦風耳邊,氣呼呼地說:「秦大哥,你幫我想想辦法呀!」

    秦風被她一吵之下,思路也給打斷了。本想斥她兩句,但見她一臉慘兮兮的小模樣,心中一軟,問道:「你有什麼難事?需要我給你想辦法?」

    秦霓兒氣道:「我已經快兩年半沒見到我老爹了!以前他最疼人家的,可是自從有了那個什麼騷狐狸精酈妃之後,他就再也沒理過人家。現在人家的話也傳不到他那裡去了,倒是那七個一看就不是正派人的新密探能隨意進出後宮,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呀?人家懶得理他是昏君還是明君,只是人家都快要嫁人了,他還不給人家一個正式的身份,你叫人家到時候怎麼過門?」

    秦風呵呵一笑,道:「就快要嫁人了?不會吧?你要嫁給誰?我怎地沒聽人提起過?你嫁人了,我家小三怎麼辦?」

    秦霓兒白了秦風一眼,嗔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人家要嫁的,當然就是那個死花心大蘿蔔了。他昨晚親口對我說的,說等秦伯伯他們到了京城之後,就選個吉日娶我過門。」

    秦風點了點頭,微笑道:「哦,原來是昨天晚上說的悄悄話啊!我是說我怎麼不知道呢!嗯,說起來,你昨天晚上倒是叫得歡啊!」

    秦霓兒臉一紅,伸出手去,想要掐秦風。可是秦風明明就是相當隨意地走著,既沒運氣,也沒施展輕功,她的手卻怎樣也碰不到秦風的衣角。

    氣惱之下,秦霓兒跺腳道:「你們兄弟就知道欺負人家!你還好意思說,昨晚那花心大蘿蔔把人家哄得睡著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溜走了,今天一大早也不府中,定是卻什麼地方勾搭小姑娘了。你這做大哥的,也不好好管一管他!」

    大少非常無奈地一攤手,道:「這我的確管不了。你莫要忘了,我生來就是給他背黑鍋和望風的命。那一次在萬花城,他在屋裡跟你和你表姐風流快活,我卻喝了一夜西北風,你叫我怎麼管他?」

    秦霓兒聽秦風提起舊事,小臉兒紅得更厲害了。這可是她生平之恨,就這麼稀里糊塗讓採花賊佔了身子,後來殺採花賊不成,反倒被他捨身的做法感動得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他。

    說起來,這道貌岸然的秦大少還是採花賊的幫兇來著。

    「秦大哥,我不管,你得幫我想辦法,要嘛就管著阿仁,不要讓他再出去勾三搭四。要嘛就幫我去見我爹,我把事情給他說清楚。怎麼說我也是堂堂公主,嫁人的時候那自然得把禮數辦周全,我可不想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把自己給嫁了。」

    秦風心道:「阿仁就算要娶你,也是把家裡那麼多女孩兒一併娶了。可是你是公主,若是真把身份公告天下,你能順利嫁給我三弟?就算聖上同意了,你把禮數辦周全了,那豈不是把其他女孩兒都壓下一頭,日後在家中豈不是唯你獨尊?連爹娘見了你都要下跪問安,這可不成!」

    秦風本待回絕,但是秦霓兒察顏觀色,馬上覺出秦風的企圖,斬釘截鐵地道:「這個忙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否則的話,我就跑到刑部大堂去喊冤,說那死花心大蘿蔔強暴我,說你是幫兇!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秦大少把臉往哪兒擱!」

    大少聞言險些一頭栽倒,毒手紫荊向來笑裡藏刀,嘴上喊哥哥,手裡拖刀子,最是殺人不見血。這事兒要是不答應她,她還真做得出來。

    當下秦風一臉大義凜然地樣子,道:「霓兒你放心,你的事就是秦大哥的事!你要大哥做什麼,大哥一定幫你!嗯,正大光明地進宮有寧照蒿那狗賊擋駕,那咱就夜探深宮,半夜潛進去!小三輕功最好,我去給他說一聲,讓他帶你進宮,我給你們把風!」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45
卷四 第八章 虎嘯弒君記 第一節
  

  「哈欠……」蹲在皇宮城牆根兒下,三少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今天還真是倒霉啊!好不容易把鐵軒軒給弄上手了吧,本打算送走宋清後,晚上再和鐵軒軒好好纏綿半夜,然後下半夜出門跑步到宋府潛進去找宋清,借此鍛煉一下身體和輕功的,誰知道卻給老大和秦霓兒扯來夜探深宮。

    現在所有的計劃都被老大和秦霓兒破壞了。想起晚飯後,與老大、秦霓兒一道送宋清出門,隨口說了一句今晚可能不回來時,鐵軒軒那幽怨的眼神,三少便覺心中邪火大旺。

    那可是一米八的超級名模級美女啊!這要放在前世,憑三少的哲學水平,那是一輩子都沒辦法哄個如此尤物上床的。

    但是想到秋若梅那淡定自若,看不出隱藏了些什麼的眼神,三少的邪火便熄得乾乾淨淨。三少總覺得秋若梅看似與世無爭,但實際上卻明察秋毫,對他所做的事情可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少出門後不斷地追問宋清秋若梅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麼,宋清只是笑而不答。被問得急了,便回一句:「誰叫你當時要跑掉的?自己不在場聽不到我們說話又怪得誰來?嗯,你回來的時候身上有股子特別的香味,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去休息了?還是趁機跑去調戲哪個良家女子了?」

    三少便有些心虛地道:「哪兒能呢?一個時辰的時間,哪來得及去調戲良家女子?我只不過洗澡的時候多灑了些香水而已……」

    還有寶寶,臨出門時,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寶寶看著他時,那眼神裡怎地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古怪?好像是戲謔一般,可是兩歲多一點的娃娃,知道什麼是戲謔嗎?

    「難道本少爺是天才,所以生的兒子也是天才不成?」三少如是想。

    現在天才老爸跟不良大哥和不良少女一起,蹲在城牆根下,商量著怎麼進宮。

    「天聖宮守衛森嚴,御林軍徹夜巡邏,大內侍衛中更是高手如雲,而當今聖上自己也是個超級高手,雖說現在老了體力可能退步了,但是內功只會越發精純。所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聖上的『養心殿』,可能會冒很大的風險。」秦風穿著一身夜行衣,低聲說道。

    三少打了個呵欠,擺擺手道:「能有多大風險?憑老弟我的輕功,被人發現的可能基本為零。嘿嘿,龍吟公的府第我都進出自由,這皇宮這麼大,不可能每個角落都有人吧?要進去容易得很。」

    三少倒沒穿夜行衣,他的「隱身袍」有自動變色的功能,便跟變色龍一般,現在在夜裡,那袍子自動變成了黑色,將三少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秦風搖了搖頭,道:「若是以前,深宮大內縱是高手如雲,我都有來去自如的自信。可是現在,我懷疑西門無敵可能也藏在深宮之中,宮中甚至會有很多魔門高手。老三,你可有把握避過西門無敵的耳目?」

    三少聽秦風這麼一說,神情頓時有些凝重起來,呵欠也不打了,目光炯炯地看著秦風,道:「大哥,你怎會如此推斷的?」

    當下秦風將自己的猜想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西門無敵手段高超,野心又大。若說他在京城之中,不出來活動的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是藏在深宮之中,以某種身份作掩飾。而魔門弟子,自然也會進宮作他的佐助。照為兄想來,如今這皇宮說不定已經變成了魔門及朝中權奸的皇宮,否則為什麼霓兒要見她父皇一面,還得夜裡偷溜進去?」

    三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以前西門無敵倒是給那杜公甫送過宮中御酒的……說起來,那西門無敵,甚至有可能在三年前就混進宮了……」

    秦風道:「所以說,這次進宮可能危機重重。若是你我三人被西門無敵發現,他甚至不必親自出手,只需大叫一聲有刺客,御林軍和大內侍衛便會將我們團團圍住。殺出血路脫困自是不難,可是萬一讓人認出了我們,我們今後可就要面臨被全國通緝的危險了。再則,如果西門無敵親自出手的話,為兄雖然自信現在已有實力與西門無敵一戰,但焉知西門無敵在這三年裡有無進境?若我進步的同時他也在進步,現在你我兄弟聯手,可能仍不是他的對手。老三,你可要注意了,這一次,說不定是九死一生的險局!」

    三少聽完了秦風的話,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一臉堅毅地道:「大哥,就算是九死一生,有大哥你相伴,小弟也定去得義無返……嗯,嗯,肚子好痛,哎呀糟了,晚飯時吃錯了東西,現在要上茅房……老大,霓兒,你們先頂一陣,我去去就回……」

    三少手捧小腹,貓著腰,剛準備開溜,卻被秦風一把抓著領子提了回來:「少跟我裝蒜,老三,今天晚上你吃過什麼東西當我不知道嗎?七碗白飯,兩隻燒鵝腿,一盤鴨掌,一隻熊掌,一條虎鞭,兩條鹿肋,三顆白菜,七枝人參,九塊臭豆腐……你吃的這些東西我們都吃了的,別人肚子沒痛就你肚子痛?想耍我,沒門兒!」

    三少苦著臉道:「老大,九死一生啊!」

    秦風板著臉,道:「男子漢大丈夫,當置生死於度外!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三少道:「你自然是不怕的,一窮二白不說,連個女人都沒有,死了也了無牽掛,可是小弟不同,小弟還有一大家子等著小弟養活吶!」

    秦風點點頭,道:「有道理……嗯,那這麼辦,我在外面給你們把風,你們進去。就算出事了,也有我回去報信,替你養活你那一大家子。你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沒有?銀票啊、金票啊,金銀珠寶啊什麼的,都交給我吧,省得便宜了那些大內侍衛。」

    「我拷,老大,你也太沒人性了吧?」

    「哼哼,彼此彼此。少說廢話,行動吧,你給你們把風!」

    話音未落,秦風便抓著三少的領子,將他往天上一扔,然後又抓起秦霓兒的領子,也是往天上一扔。兩人頓時騰雲駕霧一般飛上半空,那高度竟然超過了皇宮的城牆。

    三少沒奈何之下,在空中一個轉折,化上升為斜掠,落到了城頭上。然後取下腰帶混天綾拋出,纏到秦霓兒的腰際,將她也拉了過來。

    兩人貓著腰躺在城頭的箭垛旁,往下望去,只見那高高的城牆下,哪還有秦風的影子?

    三少撇了撇嘴,輕聲道:「看到了沒有?這就是老大的為人,說好給我們把風的,現在自己倒跑回去睡覺了。家裡又沒有女人等著他,真不知道他這麼早回去幹嘛來著。」

    秦霓兒拉著三少的手說:「好啦,不要怪大哥了,說不定,他是在給我們創造獨處的機會呢!」

    三少頓時兩眼翻白:「我拷,獨處也不用跑到皇宮裡來吧?」反手握住秦霓兒的小手,道:「你父皇的寢宮在哪邊?給我指路,我帶你去。」

    當下兩人飛身躍下城牆,進了皇宮,在秦霓兒的指點下,一路往「養心殿」方向行去。

    三少一路之上屏氣凝神,方圓五十丈內的一切風吹草動盡數瞭然於胸,何處有人,何處沒人,他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再善於潛伏的高手,即使能屏住呼吸,閉氣潛形,但是體內的真氣還是要流轉的。如今已經天人合一,達到「天道無形」境界的三少,全力感應之下,高手體內真氣流轉時那微弱至極的感覺也能被他感應出來。所以即使是潛在暗中的高手暗哨,三少也能輕鬆避過。

    一路無驚無險地到了「養心殿」前,三少心中對秦風那「九死一生」的論點鄙視到了極點。皇宮之中高手的確不少,三少已經感應到了許多潛在暗中的,超一流高手的氣機。但是夠資格發現三少以及在三少保護下的秦霓兒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世人都說皇宮是龍潭虎穴,可是對三少這等輕功高手來說,龍潭虎穴也不過就跟自家的茅房一樣,可隨意進出了。

    兩人貓在一叢假山後面,看著前面不遠處的「養心殿」。養心殿四周都是約五十丈的空地,中途沒有任何遮掩。而那空地的四周也自有一隊隊大內侍衛站崗。養心殿大門外守著二十個大內侍衛,另三面的牆根下也都各有二十名侍衛。

    還有兩名小太監和一名中年白胖的太監站在養心殿外,那白胖太監,自然就是大內總管寧照蒿了。

    三少看著戒備森嚴的養心殿,湊在秦霓兒耳邊說:「霓兒,我怎地覺得,這些人好像不是保護你父皇,倒是像軟禁他似的?」

    秦霓兒沒好氣地說:「瞎說。憑我父皇的武功,這些侍衛再多十倍也禁不住他。更何況,『虎嘯殿』就在養心殿旁,如果有人想對父皇不利,父皇只要及時進入虎嘯殿,開封啟出虎嘯,天下間將再無一人是父皇的敵手,包括那個西門無敵。」

    三少不以為然地道:「如果西門無敵想弒君的話,五十丈的距離,已是一段絕無生機的死路,哪有機會讓你父皇啟出虎嘯?咦……你也知道虎嘯?」

    秦霓兒略帶驕傲地道:「當然知道了。『龍吟虎嘯』這兩件天兵,稍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的。當年七國並立,征戰不斷。七國中名將輩出,高手無數,我父皇與龍吟公宋無憑借兩件天兵,令另六國名將一一敗亡於他們手下。雖說滅六國並非全然仰仗兩件天兵之威,但父皇曾說,若是沒有龍吟虎嘯,父皇與龍吟公早已給另六國派出的高手刺客給圍殺了,統一之戰至少還要再打十年,而且一統天下的也輪不到大秦。」

    三少聽得毛骨悚然,憑兩件武器讓一場戰爭提前十年結束,這該是什麼概念?他雖與龍吟見過一面,而且龍吟還汲取他九滴心血,奉他為主,可是龍吟的真面目他還從未見過,關於如何使用龍吟,威力如何也是一概不知。

    現在聽說與龍吟齊名,一直為君,地位在為臣的龍吟之上的虎嘯就在養心殿旁的虎嘯殿中,三少不由動起了歪心思:「霓兒啊,你說我能不能把虎嘯『借』(著重讀)來玩幾天呢?就玩幾天,然後還回來,你看可不可以啊?」

    秦霓兒一臉戲謔的笑意,道:「我看你是想一借不還吧?雖然呢,你是我男人,我怎樣都要向著你的。可是這事我也沒辦法。就算你能成功潛入虎嘯殿吧,要將封存的虎嘯啟封也是辦不到的。就算你能順利啟封吧,要想讓虎嘯奉你為主,那也是不可能的。當今世上,能用虎嘯的只我父皇一人。除非我父皇駕崩,否則虎嘯絕不可能改認新主。」

    三少聽得奇怪,為何龍吟就放棄了龍吟公,改投了他這個新主人呢?照理來說,天兵一旦認主,這忠誠度就是應該無需置疑的。那麼龍吟為何背主另投?

    轉念一想,按照當天龍吟展現出來的自主意識來看,如果真的一心背棄宋無的話,它應該直接來找三少。可是龍吟現在仍留在宋府,看來宋無應該還能使用龍吟。難道說……龍吟耍了他?又或是,身為天兵的龍吟,知道龍吟公命不久矣?

    三少胡思亂想之下,心中卻怎樣也抵不住見識一下天兵虎嘯的誘惑,對秦霓兒道:「好霓兒,乖霓兒,你就告訴哥哥哪一座殿是虎嘯殿,哥哥只想去看一看虎嘯,保證絕對不動虎嘯,你說如何?」

    秦霓兒瞪了三少一眼,道:「可是今晚主要是來見父皇的!」

    三少道:「看完了虎嘯再去見你父皇不是一樣嗎?好了,霓兒,就帶我去吧,哥哥我要是看不到虎嘯,會相思而亡的!」

卷四 第八章 虎嘯弒君記 第二節


    秦霓兒奇道:「你不是只喜歡美女嗎?怎地現在卻為了一件兵器好奇成這個樣子?」

    話雖如此,秦霓兒還是指點了三少虎嘯殿的位置:「看到養心殿南面的那座宮殿沒有?那便是虎嘯殿了,全由黃銅鑄成,殿內機關重重,卻沒有任何侍衛。如果你想要進去,只需能破得了機關就便可。」

    三少順著秦霓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夜色中,一座在燈火下發散著黃澄澄光澤的宮殿被養心殿擋住大半,只露出殿頂一角。

    「破機關?簡單得很。對了霓兒,你對機關有研究嗎?」

    「我武功雖不是很厲害,但是對用毒、機關、佈陣卻是長年浸淫,頗有心得。」

    「那麼,虎嘯殿的機關你知道多少?」

    「我曾向父皇討來虎嘯殿的機關圖研究過,對於虎嘯殿的機關倒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三少頓時輕笑一聲,道:「既然你知道虎嘯殿的機關,那又何必要我去破機關呢?你帶我避開機關不就行了?這機關若是破了,以後再裝的話,可是很麻煩的。我們應當體諒一下宮裡負責機關的那些人嘛,不要給他們找麻煩不是?」

    秦霓兒狐疑地看著三少,道:「只怕是……你根本就對機關一竅不通吧?」

    三少一臉正色地道:「霓兒,你太小看我了。想我秦仁,天縱奇才,天才橫豎亂溢,區區機關之道,我怎會一竅不通?雖然不敢說機關之術獨步天下,可是七竅通了六竅,那還是沒吹牛的。我之所以不願破機關,真的是為了給皇宮裡的工人們減輕負擔,省得又費人工,又費錢糧。」

    秦霓兒也沒細想三少話中的意思,點頭道:「那好,既然你這般說了,我便帶你去虎嘯殿看看。說好了哦,你只能看,不能亂動裡面的東西哦!」

    三少一臉正氣凜然:「我秦仁,向來一言九『頂』!」

    當下三少拉著秦霓兒,施展出那快得連身影都沒留下的輕功,繞過養心殿,避開所有或在明或在暗的大內侍衛們的耳目,到了虎嘯殿背面。

    整座虎嘯殿並不是特別高大巍峨,但是全由黃銅鑄成的宮殿看上去倒別有一番威嚴富貴的氣勢。這宮殿的外形看來頗像一頭踞立的猛虎,正作仰天狂嘯狀。

    「現在大門緊閉,如果從大門進去的話,開門時會發出聲響,勢必會引起侍衛的警覺。所以,我們必須從房頂上進去。」秦霓兒說完之後,三少便拉著她躍上了殿頂。

    腳踩著殿頂上光溜溜的黃銅瓦片,三少道:「這殿頂也全是黃銅,不比別的宮殿,掀開瓦片便可進去。現在上了殿頂,我們倒是該怎樣下去?」

    秦霓兒微微一笑,道:「你別忘了,虎嘯殿的機關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說到這裡,突然面色一變,用兩顆指甲掐住三少手背上的皮膚,狠狠一擰,道:「好一個『七竅通了六竅』!我倒是現在才想起來,原來那也是一竅不通!」

    三少只覺手背上錐心般痛,卻又不敢大聲叫喊,一邊嘶嘶地倒吸涼氣一邊不住地求饒:「好霓兒……我,我求你了,你饒了我罷……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呢?何苦呢?」

    秦霓兒嘿嘿一笑,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耍我!不要以為我人厚道就是笨了,告訴你,本姑娘天生冰雪聰明,你的鬼點子騙不到我的!」說著,倒也放開了三少的手。

    三少藉著微光看著自己青紫一塊的手背,心下暗道霓兒你果然厚道!若不是少爺我百毒不侵,可能現在已經給你指甲上塗的花毒給毒死了……果然最毒婦人心啊,古人沒有說謊!

    秦霓兒貓腰在殿頂上走了幾步,走到屋脊旁,但手在屋脊下摸索了一陣,也不知動了什麼手腳,那屋脊突然裂開一個五尺見方的口子。

    「跟著我,從這裡下去,一路上別到處亂摸,要是碰著了機關,我可懶得管你。」秦霓兒招呼一聲,率先鑽進了那口子中。

    三少跟在她身後鑽了進去,那口子在三少進去後自動合上,裡面卻並未如三少料想的一樣,變得漆黑一片,反而有幽藍色的瑩光,將裡面照得通明。

    三少跟在秦霓兒身後,邊下行邊打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條蜿蜒旋轉,斜斜向下,類似螺旋管道一樣的通道。不怎麼高,三少與秦霓兒都要彎著腰方能通行。四壁上嵌著一粒粒拇指肚大的夜明珠,將整條通道照得亮堂堂的。

    三少眉花眼笑地道:「這麼多夜明珠,得花多少錢哪?怎地這條密道還要做成這模樣,莫不是方便賊來偷東西嗎?」

    秦霓兒道:「瞎說,這是用來抓賊的。虎嘯殿故意留出這個機關入口,就是為了引那些有能耐避過大內侍衛潛進宮中,又有本事發現殿頂上機關入口的高手們上勾的。

    「每一顆夜明珠後都有一條機簧,若是有賊從這通道潛進來,看到夜明珠心生貪念的話,取下一顆珠子,便會引發機關。

    「到時候,整條通道的坡度會急劇增大,讓人無法穩住身形,只能向下滑落。而那些夜明珠會自行脫落,每個孔洞中都會彈出八十一根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的鋼針。

    「這種機關,就算是你這不怕毒的,怕是也要給無數的鋼針射死。」

    三少撇了撇嘴,道:「哥哥我有億萬家財,會貪圖這些珠子?霓兒,你太小看我了!」

    話雖如此,三少其實還是動了歪心思的。若不是秦霓兒提醒得及時,三少的手可能已經伸出去挖珠子了。

    如此之多的夜明珠,若是變換成銀兩的話,會值多少?即使三少再有錢,也會生出貪念啊!

    管道並不是很長,就五十丈左右,到底之後,秦霓兒在封閉的管道底端摸索了一陣,三少還是沒看出她做了什麼手腳,便見那封閉的底端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三少將出口開了,抬腿就準備往裡走。誰知道秦霓兒卻一把抓住他,將那出口又合上,只留下一條細縫,豎起一根嫩蔥似的食指放到唇邊,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三少心中大奇,到那條秦霓兒留下的細縫前,貼眼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心臟都險些狂跳出腔子。

    在看到外面環境的一剎那,三少便推斷出這出口位於大殿中央的一根柱子上,而在三少的正對面,是一張銅鑄的巨大台案,案上供著一隻巨大的黃銅猛虎像。

    但是那巨大的猛虎像並不足以令三少吃驚,真正令三少吃驚的,則是立於虎像前的兩個人!

    那兩人都是背對著三少,站在案前,似在抬頭看那虎像。

    左邊一人是個女子,身著精緻華美的宮裙,一頭秀髮懶散地披於身後,垂至腰際。兩條雪白圓潤的玉臂裸露在外,修長筆直的雙腿上似未著片縷,於淺黃色的紗裙間若隱若現。甚至連褻衣都未著,透過那淡黃色的紗裙,可看見她那挺蹺的臀部。那纖細的腰肢一直往上都由紗裙遮住,但憑三少縱橫慾海多年的經驗,儘管秀髮遮住了她大半背部,他仍可判斷出,那女子上身也未著內衣!

    而她身旁的一人,雖然只給了三少一個背影,但是三少已經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只見那人從頭到腳罩著一件漆黑的長袍,頭髮、腿根都被遮得嚴嚴實實。他身周似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暗,將他的身體籠罩在內。而那層黑層便似有著無窮吸力一般,將他身旁的燈光燭光吸得乾乾淨淨,他那黑袍上,竟然沒有半點反光。

    有著如此黑暗的氣息,又扮神秘扮得如此到位的,除了那神神怪怪的魔教教主西門無敵還有誰?

    西門無敵果然藏在宮中!

    三少這下不由大為欽佩起自己的大哥來。

    難怪秦霓兒不准三少出去,原來她也認出了西門無敵。若是貿然出去的話,他們二人今晚可能都要栽在這裡。

    當下兩人強壓下緊張的心情,並令自己的心跳降到最低的頻率,以免因心跳聲暴露自己,屏氣凝神地行那偷窺偷聽之事。

    只聽西門無敵用那一貫飄渺怪異的聲音說道:「酈妃娘娘,你入宮已有兩年零七個月,怎地直到現在,還未套出開啟虎嘯的方法?莫非酈妃娘娘做了嬴聖君的寵妃,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嗎?如此說來,西門倒是多有不敬了,西門是否該跪地與酈妃娘娘說話呢?」

    三少聽得心頭猛跳,原來這女子竟是令秦皇近三年不上朝的酈妃娘娘!傳言酈妃紅顏禍水,一顰一笑間皆有令人銷魂蝕骨的嫵媚風姿,今日一見才知聞名不如見面,雖然只見了個背面,但三少已經斷定這酈妃是個天生淫婦,否則斷不至於來見西門無敵連內衣都沒穿。

    不過令三少大為吃驚的是,這酈妃竟然也是魔門的人,難怪如今魔門勢力能發展得如此之快。有了酈妃在秦皇耳邊吹枕頭風,這魔門能不發展得順風順水,這天下能不大亂嗎?

    看一眼秦霓兒,只見她滿臉忿恨之色,若不是西門無敵在旁,恐怕她早已衝去將那酈妃毒殺萬遍了——雖然三少心裡想的是先姦後殺……

    只聽那酈妃鶯聲燕語,嬌滴滴地道:「至尊錯怪屬下了。屬下已盡力探聽,可是秦皇那老不死的,雖然昏庸已極,但在這件事上卻是毫不鬆口,任屬下百般打探都是無用。如今好不容易有此局面,屬下怕逼問得急了,惹到秦皇懷疑。若是因此功虧一簣的話,屬下這兩年來的辛苦便是白費了。屬下對至尊忠心耿耿,一片……癡心,莫非至尊不知嗎?委身與那快入土的老頭子,屬下雖心有不甘,可是一念及至尊的鴻圖大業,屬下便強令自己忍了下來。若不是念著至尊,屬下怕是早已……早已在那老頭子對屬下的百般蹂躪中,一死解脫了……」說到後來,那酈妃的聲音中竟隱有哽咽之意。

    三少聽得肉麻之極,心道難怪這酈妃不穿內衣便來見西門無敵,原來兩人早有一腿。

    只見西門無敵沉默了一陣,緩緩說道:「阿酈,你的心事我自是知曉。只是……如今局勢已經到了一個刻不容緩的地步,北疆胡族陳兵三十萬於落凌關前,每天耗費的銀糧不可計數,卻不能對中原用兵,就因為嬴聖君還活著,就因為虎嘯還在嬴聖君掌握之中。只要虎嘯被本尊掌握,誅除嬴聖君,這天下便可說有一半落入了本尊手中。唉,你在宮中兩年多,卻也是苦了你。如今我魔門勢力遍及天下,逍遙山莊與鐵血嘯天堡要聯手方能與我魔門抗衡,朝政也被我魔門徹底把持,這其中,你功不可沒。」

    酈妃泣聲道:「只要能得至尊一句讚賞,阿酈再苦又有何妨?只是至尊為何非要得到虎嘯?阿酈曾聽聞,只要舊主故去,天兵自然會重新認主,至尊何不乾脆殺了嬴聖君,強奪虎嘯?」

    「虎嘯就相當於皇權的象徵,只要得了虎嘯,至少可收買一半民心。神兵利器本尊並不在乎,可是虎嘯代表的意義本尊不得不重視。至於殺嬴聖君……」西門無敵輕笑一聲,道:「你認為他是想殺便能殺的人嗎?你習練本門媚功、魅術有成,這兩年來與嬴聖君日夜交歡,可曾見他有腎水乾涸的跡象?嬴聖君有『霸皇無敵』的稱號,本身功力非同凡響,房中術根本損不了他分毫。而本尊就算親自出手取他性命,哼哼,恐怕也未能如願。」

    酈妃道:「嬴聖君已老邁,雖然內功更加精純,可是體力已日漸不支。如果至尊出手,他絕對撐不過十招。如果偷襲的話,他連一招都撐不過。」

    西門無敵冷笑:「嬴聖君本尊並沒將他放在眼裡。可是,這宮裡還有一個人,卻是連本尊都不敢輕言必勝的!」

卷四 第八章 虎嘯弒君記 第三節


   酈妃有些驚奇地道:「不會吧,至尊您是天下無敵,連『遮天手』秦逍遙和『化鐵手』鐵空山聯手都無法勝您,這天下怎可能還有人連您都不能必勝?」

    西門無敵緩緩地道:「你自小在本門長大,應該記得,當年四大魔頭橫行本門的時候,他們的武功、勢力該是多麼地強盛!可是十三年前魔門那一場劇變,『天魔流星』和『地魔無情』伏誅,『歲月不饒人』與『幻魔真君』倉皇逃竄,隱跡江湖十年,直至三年前因秦仁的出現才再出江湖。

    「四大魔頭何等人物?當年他們四人聯手,本尊因尚未悟透『滅神心經』與『誅仙寶?』,即使本尊與師尊聯手,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就算今時今日,本尊神功早已大成,亦無法一擊滅掉『歲月不饒人』與『幻魔真君』,他們在本尊手下仍可走過七招左右。若二人聯手,則可撐得更久。

    「可是在當年,四大魔頭的全盛時期,卻有一人,能獨力攻破四大魔頭的合擊陣勢,三招就殺掉『天魔流星』與『地魔無情』,令『歲月不饒人』與『幻魔真君』不敢戀戰,倉皇敗走。這等高手,你說本尊怎能輕言必勝?」

    酈妃奇道:「至尊,此事阿酈倒是聽說過的。可是那擊敗四大魔頭的高手,不是老教主請回來助陣的嗎?怎地會是宮裡的人?」

    西門無敵輕輕搖了搖頭,道:「那高手倒不是本尊師尊請回來助陣的,而是主動來給我們幫忙的。四大魔頭坐大,本門勢力遍及全國,身為大秦帝國的皇帝,嬴聖君又怎會容忍不受他控制的本門橫行江湖?十三年前那個大年夜,本門內亂,四大魔頭敗亡二人,另二人出逃,江湖白道趁機圍剿本門各地分壇,三宗五堂折損大半人手,本門從此一蹶不振,足足十年時間才發展起來,這一切,其實都是嬴聖君暗中操縱!那高手,實則是嬴聖君的貼身侍衛。」

    三少聽到這裡時不由大吃一驚,三年前與喬偉、黎叔說起這件事時,三少還以為那三招擊殺天魔流星與地魔無情的神秘高手應該早就死了,沒想到卻是在這京城皇宮之中。

    難怪西門無敵不敢殺當今皇帝取而代之,原來這世上還有他對付不了的人。

    只聽那酈妃又說道:「但是阿酈在宮中三年,怎地從未見過那貼身侍衛?」

    西門無敵輕笑一聲,道:「那人武功通神,又豈是你能發現得了的?再者,如今嬴聖君不出宮門半步,對天下事早已失去了掌握,又沒人來刺殺嬴聖君,那人又哪有現身出手的機會?更何況,當年那人如今應該已經死了。」

    「既然那侍衛已經死了,至尊何不對嬴聖君出手?」

    西門無敵搖頭道:「那侍衛雖然已死,但是他的接替者還在。嬴氏當年還是諸侯的時候,便得了部奇典,名為『真龍寶鑒』,據說是世上最強的武功。但那『真龍寶鑒』修煉起來對人體的損傷奇大,凡修煉此功者,均無法活過三十歲。

    「因此,嬴氏自家並不修煉此功法,專找一些資質奇佳的幼童來修煉,輔以珍奇藥物,令其十一、二歲時便有江湖超一流高手的水準。而到了二十左右,便可功法大成,無敵天下。本尊想十三年前那高手表現出來的實力,當已無敵天下。現在又過了十三年,那人該是已超過三十歲死了。

    「但是嬴氏每十年便會培養一批這等高手,雖然最後成功的絕不會超過一個,可是算起來,這一代的侍衛也應該早就養成了。每當本尊接近養心殿的時候,便會感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彷彿有一頭極為凶險的猛獸,正盤踞於養心殿之上,對著周圍所有的人虎視眈眈。所以本尊猜測,那侍衛一直就在養心殿中,暗中保護著嬴聖君。」

    三少聽得欣喜若狂,沒想到這次夜入深宮,竟然可以知道如此之多的秘密,看來冒點險的確值得。

    酈妃頓時羞紅了臉,道:「若依至尊所言,那他每天豈不是……豈不是可將阿酈與嬴聖君親熱的情形盡收眼中?該死,阿酈施展媚功之時那情態何等地不堪入目,現在卻被旁人看了去,這……這如何是好?」

    西門無敵淡淡地一笑,道:「阿酈,在本尊面前,何必作這小女兒姿態?莫以為本尊不知道,你可是最喜歡旁人偷窺你與男人交歡的。偷窺的人越多,你便越是興奮。」

    阿酈頓時嬌羞無限地撒嬌道:「至尊,你怎能這般說人家?人家不依啦……」

    三少和秦霓兒頓時噁心地直想作嘔,若不是忌憚西門無敵,兩人恐怕早已衝了出去,一人行毒殺萬遍之舉,一人行先姦後殺之事了。

    西門無敵笑道:「好了阿酈,今晚到此為止,你回養心殿去罷!嗯,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時機正好,本尊殺了嬴聖君便是。」

    酈妃奇道:「至尊,您剛才不是說,那養心殿中有嬴聖君的貼身侍衛,不便下手嗎?怎地現在又起心殺嬴聖君了?」

    西門無敵道:「因為……今日有客,助我西門!」

    說話間突然轉身,正對著三少與秦霓兒藏身的柱子,豎起食指,輕輕一指點出。

    這一指看似沒有發出任何氣勁,一點指風破空的聲音都沒發出,甚至連空氣都未曾給指勁破開,產生哪怕一絲輕微的波動。他這一指,就好像一個全無武功的人點出來一般,看上去半點威勢也無。

    但是三少與秦霓兒卻是大驚失色。

    三少如今何等境界?西門無敵這一指點出,三少便知西門無敵的指法已到了無影無形、無聲無息的最高境界!

    無暇思考追究西門無敵究竟是怎樣發現他們的,三少與秦霓兒閃電般縱身後退,想循原路退回。

    「轟!」一聲巨響,三少與秦霓兒原來藏身的那根銅柱下半截突然像受到了巨力打擊一般,碎成了漫天銅粉,那管狀通道頓時劇烈震盪起來。

    正與三少一起往後疾退的秦霓兒臉色一變,喝聲:「不好!」反手拉住三少,不退反進,向著那已經給打出一個大洞的出口衝去。

    三少還沒來得及詢問,便聽一陣尖利的細物破空聲響起,回頭一看,只見通道壁上的夜明珠給那一指爆發的勁力震得紛紛脫落。珠子脫落後露出圓形孔洞,無數閃著幽幽藍光的鋼針從孔洞中激射而出,釘得那管道叮鐺亂響,火花四濺。

    不想給射成刺蝟的三少與秦霓兒不得不變退為進,衝出了通道,但這樣一來,二人便正好與西門無敵正面相對!

    三少與秦霓兒站穩身形,正面面對著西門無敵與已轉過身來的酈妃。

    只見那酈妃生得千嬌百媚不說,全身上下還無一處不散發出誘人瘋狂的嫵媚妖冶的氣質,而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偏偏又有一種難言的清純。

    小女生的清純與淫婦的淫蕩氣質摻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魅力,令三少在見到酈妃正面的第一眼時,幾乎將她認成了九陰聖女。

    但是酈妃顯然不是九陰聖女,九陰聖女的氣質比她更高貴矜持,淫猥中卻又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典雅風範。

    而且不出三少所料,酈妃上身果然也沒穿內衣,那大小適中,挺拔渾圓的胸脯上凸起嫣紅的兩點,在油燈和燭火下散發著朦朧至極的妖媚感。而她小腹下那片若隱若現的黑色神秘地帶,更讓人頭腦充血,呼吸急促。

    如果是在平時,見到這樣一個存心勾引人的女子的話,三少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撲上去幹了再說了。但是現在,西門無敵就在眼前,三少卻是連半點色心都無。

    管狀通道裡不住地響動著珠落玉盤一般的叮噹聲,無數夜明珠跳動著從通道口滾下,有的珠子上還釘著一些鋼針。

    但是三少現在已無心去理那些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了,任由那些珠子跳到地上,滾落一地,將整間大殿漸漸鋪滿。

    夜明珠幽藍的光芒漸漸取代了油燈與燭火的光芒,將整間大殿染成幽藍一片。渾身漆黑的西門無敵在這等環境中顯得更加陰森可怖,令秦霓兒不由自主打起了寒噤,慢慢靠到三少身旁,扯住了他的袖子。

    三少此時心中反倒是出奇地平靜。在這生死關頭,他反倒放下了一切的顧慮,輕鬆無比地面對著西門無敵。

    他反手握住了秦霓兒的小手,只覺那小手入手冰涼,手心濕滑一片,顯然已經滲出了冷汗。轉過頭,三少對著秦霓兒微微一笑,道:「霓兒,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好!說得好!」西門無敵拍起了巴掌,他看著三少,語氣裡帶著淡淡的笑意,道:「一別三年,想不到三少爺如今已變成一位有擔當的男兒漢。比起當年那個玩過女人提起褲子就走的採花賊,卻是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三少淡淡地一笑,道:「西門無敵,三年沒見,你還是這般鬼鬼祟祟。你什麼時候能像個男人一樣,以真面目示人?」

    西門無敵道:「西門曾經說過,只要你們有讓我出十二成力的本事,自然夠資格看我的真面目。三少爺,你現在有讓我以十二成功力對待的本事了嗎?」

    三少緩緩抬起了手掌,道:「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西門無敵擺擺手,道:「三少爺,三年不見,西門對你甚是掛念,好不容易再次相見,三少爺何必如此對待西門呢?你可知道,當年你跌落懸崖之時,西門心中是何等想法?西門想的是,世上沒了你三少爺,必定冷清不少。我西門失去了三少爺你這個好對手,人生也必定寂寞不少。後來得知三少爺你重出生天,西門欣慰無比,得到消息的那個晚上,西門為三少你多喝了三杯酒,險些醉倒。三少爺,現在時間還早,殺嬴君也不急於一時,何不與西門敘敘舊呢?」

    三少冷哼一聲,道:「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我們之間,必定有一個躺下來!西門無敵,出手吧,少爺我接著就是!」

    西門無敵緩緩搖頭,語帶失望地道:「三少爺,你何必如此急著要跟西門分個勝負呢?難道三少就不想知道,西門是怎樣發現三少爺的?」

    三少道:「不必你說我也知道。想來我與霓兒剛剛打開殿頂的機關入口時,你便已經知道我們進來了。憑你的功力,我和霓兒在殿頂上講的話,你想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三少爺猜得沒錯,西門的確一早就知道你與霓公主進來了。只不過卻不是你們上這虎嘯殿頂之時,而是從你們進宮起,西門就已經發現了你們的蹤跡!那麼三少爺可願猜上一猜,為何西門不及時揪出三少爺,反倒說了如此之多的機密給三少爺知曉?」

    三少憤然道:「想來是你認為殺我跟霓兒易如反掌,不怕被我們聽去了機密!」

    西門無敵笑道:「三少猜錯了。西門本以為三少天縱奇才,任何事情都是一點就透,沒想到三少也有出錯的時候。西門之所以不怕被三少知道那許多秘密,實是因為,那些秘密根本就不算秘密。今晚之後,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今晚這些秘密,只要嬴聖君一死,一切的秘密就變成了廢話。所以,西門才無懼被三少知曉。更何況,西門這次並沒有打算殺死三少。」

    三少冷笑一聲,道:「你少跟本少爺打馬虎眼。你不想殺本少爺?那何必要留下本少爺?讓本少爺和霓兒好好離開不是很好嗎?」

    西門無敵搖了搖頭,笑道:「三少錯了。西門並非不願讓三少離開,實在是因為,今日殺嬴聖君一事,還需三少鼎力相助啊!」

    三少臉色一變,道:「你究竟什麼意思?」

卷四 第八章 虎嘯弒君記 第四節



    西門無敵沒有回答三少,他看了酈妃一眼,道:「阿酈,你是用什麼理由來虎嘯殿的?」

    酈妃嫣然一笑,道:「回至尊,阿酈每天都會來虎嘯殿一次,對嬴聖君說的理由,自然是來親自清掃這鎮守鎮國之寶的大殿,以顯尊重了。對了,每次阿酈來時,都有兩名由本門迷天宗一代弟子充的大內侍衛隨行,現下他們正候在大殿外。」

    西門無敵嗯了一聲,又道:「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兩名弟子到養心殿通知嬴聖君,需要多久的時間呢?」

    酈妃笑道:「回至尊,那兩名一代弟子都是出類拔萃的快劍手,輕功自是十分出眾的。五十丈的距離,只需十次彈指的時間而已。若是就地呼喚的話,嬴聖君聽到了呼聲,他心念阿酈的安危,想來必會在第一時間趕到。以嬴聖君的功力,三次彈指的時間就夠他趕過來了。」

    西門無敵笑道:「若是嬴聖君來此的話,想必他那貼身侍衛也不會不到。嗯,就是不知,嬴聖君是否會啟出虎嘯了。」

    酈妃笑道:「若是秦家三少能纏住那大內侍衛一時片刻,嬴聖君必不是至尊的對手。到時候,由不得他不啟出虎嘯了。」

    西門無敵笑了一聲,轉對三少道:「莫非到現在三少爺還沒明白西門的意思嗎?」

    三少神情凝重地盯著西門無敵,道:「你想借酈妃來誣告我?」

    西門無敵哈哈一笑,道:「是不是誣告三少心裡自然有數。深更半夜探此深宮,別處不到偏偏到這虎嘯殿中,三少難道敢說不是對虎嘯心存想法?」

    三少深吸一口氣,搖頭苦笑:「西門無敵,你好厲害。本少爺初進宮你便發現了本少爺,本少爺與霓兒關於虎嘯的談話你想必聽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並不聲張,提前與酈妃到虎嘯殿等候,等我們自投羅網,再設下這毒計……西門無敵,你好深的心機,好陰的計算!」

    西門無敵笑道:「三少過獎了。西門也不過是仗著武功比三少高一點點,對三少的行蹤瞭解得透徹一點罷了。若是三少與西門一般高強的話,西門這計對三少自然是無用了。」

    三少冷笑道:「但是,你是否過於托大了一點?就算你真的喚來皇上,你覺得我會幫你纏住他的侍衛?他那侍衛武功通神,連你都不敢輕言必勝,少爺我就算真的如你所願,與他交手的話,你覺得少爺能撐過幾招?」

    西門無敵道:「三少爺於烏雲城中以一己之力擊破兩萬八千叛軍,斬首兩千餘,余皆俯首臣服。西門觀三少如今的境界,已達天人合一之境,三少又何必過於菲薄?憑三少現在的功力,與西門交手也可撐滿百招。那侍衛就算比西門厲害,三少只要不拚命,勉強撐五十招不成問題吧?三少又有霓公主在側相陪,那侍衛看在霓公主的面子上,想必會對三少手下留情,三少便又可多撐二十招。七十招的時間,足夠西門逼嬴聖君開啟虎嘯了!至於三少會不會與那侍衛交手……」

    西門無敵看了酈妃一眼,笑道:「這個恐怕就由不得三少爺了!」

    酈妃淺笑一聲,伸手撥亂自己的頭髮,然後哧哧幾聲將她那透明露三點裝扯出幾道破口,露出半邊白花花、顫巍巍的胸口,以及小腹、大腿等要害部位。末了,她又用指甲將自己胸上、胸脯、小腹刮出道道瘀痕,笑道:「三少爺,不知嬴聖君看到這般情形,會不會讓人殺了三少爺呢?三少爺又會不會甘心引頸就戮呢?」

    三少頓時臉色變得鐵青,秦霓兒在旁憤然道:「好不知恥的女人!竟出這種手段陷害三少!你半夜出門,內衣都不穿,要是讓我父皇看到你這德行,他會信你才怪!更何況,有我為三少作證,你們陷害不了他的!」

    酈妃掩嘴嬌笑道:「小妹妹,你知不知道?其實穿這身衣服,是嬴聖君的要求呢!你身為他的女兒,卻不知道他的嗜好。他可是很樂意自己的女人脫得光光給其他男人看的呢!再說了,這宮裡邊兒,除了侍衛就是太監,又哪有其他男人了?那些侍衛自然是不敢正眼看我的,而太監麼,就算讓他們看了又有什麼關係呢?至於你替三少作證……呵呵,你想過沒有,若你真的還得你父皇的寵愛,為何這三年來,連想見他一面都不得?」

    秦霓兒臉色煞白,搖頭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我父皇還是會相信我的……」

    西門無敵笑道:「好了,這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接下就該辦正事了。三少爺,準備一下吧,那侍衛的手段,可是厲害得緊。無招無式,卻拳可崩山,腳可裂地。要是讓他碰著一下,就算三少你身著寶甲,也得筋折骨裂!」

    說罷朝酈妃微微點頭,酈妃猛地往西門無敵身上一撲,滿臉帶笑,嘴裡卻發出被十八條大漢輪姦般的慘叫:「來人哪!有刺客!啊,救命啊!不……不要過來,我跟你們拼了……快來人哪……」

    淒厲的聲音剛剛發出,便聽虎嘯殿外響起兩聲渾厚的,極有穿透力的大叫:「不好了!快來人,有人闖進了虎嘯殿,意圖強奪虎嘯,污辱酈妃娘娘,快來人呀,啊……啊……」

    最後的兩聲「啊」,卻是在模擬慘叫,看來殿外那兩個迷天宗的魔門弟子,配合十分到位地做了全套戲份。

    西門無敵抱著酈妃,看著三少,語帶笑意地道:「三少爺,嬴聖君就快來了。做好準備吧!」說話間將酈妃猛地往三少這邊擲來,酈妃在空中發出陣陣驚呼慘叫,直往三少身上撞來。

    三少拉著秦霓兒往旁邊一閃,誰知那酈妃卻像靈蛇一般,全身上下竟柔若無骨,在空中轉了一圈,便又向三少追來。

    三少心中惱恨,極想一掌震飛這女人。但若他真是出手打酈妃的話,那罪名豈不是更被坐實?

    正猶豫間,殿外響起一聲猛虎般的咆哮:「誰敢動朕的酈妃,謀朕的虎嘯,朕滅他十族!」

    咆哮聲中,虎嘯殿緊閉的大門轟地一聲倒了下來,一條身穿明黃色繡五爪金龍長袍,滿頭白鬚白髮的魁梧身影疾電般掠了進來。

    這人正是千古一帝,始皇帝嬴聖君!

    只見他鬚髮戟張,威武天成,雖然已老邁昏庸,可是此時雷霆震怒之下,卻自有一股霸皇的威嚴。

    此時酈妃正在緊追三少,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酈妃驚呼一聲,一掌拍在自己心口上,噴出一股鮮血,轉向大門處飛去,邊飛還邊吐血。

    嬴聖君掠進殿中,一把接住酈妃,失聲驚呼:「愛妃,愛妃,你怎樣了?你怎地傷成這樣?」

    酈妃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無力地伸出手,撫著嬴聖君的臉,顫聲道:「聖上……幸好,幸好……你及時趕到……否則……」

    嬴聖君威武的臉上滿是悲憤之色,他抱著酈妃,大聲道:「愛妃,是誰打傷了你?是不是他?」說著,他一指西門無敵。

    現在這個環境,一身黑袍,鬼魅一般的西門無敵自然是首選的懷疑對象了。由此可見,穿上一身撐頭的衣服,有時候做壞事都不容易被人懷疑。

    酈妃點了點頭,道:「除他之外……還有那……那年輕人……他是……逍遙山莊的三少爺……秦仁……霓公主……帶他進虎嘯殿中……想竊虎嘯……妾……攔阻他們……他們便對妾……大打出手……那秦仁……還想污辱妾的身子……」

    秦霓兒大叫一聲:「賤女人,你少胡說八道,父皇,你聽我說,分明是這賤女人……」

    「住口!」嬴聖君一聲虎吼,打斷了秦霓兒的話:「朕沒你這個女兒!朕對你疼愛有加,如今你卻勾結外人,竊我鎮國之寶,從即日起,你便是叛國重犯,朕賜你一死,看在父女之情上,你自盡吧!」

    秦霓兒頓時俏臉煞白,晃了兩晃,險些栽倒。她搖著頭,鳳眼含淚,喃喃道:「不,這不是真的……父皇,你怎能為了一個女人,殺你的女兒?不……」

    西門無敵這時陰森森地說了一句:「三少爺,這狗皇帝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不能讓他活下去。若是他活下去的話,咱們逍遙山莊滿門近萬人的性命便算是到頭了!小人斗膽,懇請三少爺為逍遙山莊著想,除掉這個狗皇帝!」

    嬴聖君怒吼一聲,道:「你們竟想弒君?哼,在這天聖宮中,朕才是唯一的生殺大權決定者!逍遙山莊果然心思不正,虧朕還信任逍遙山莊大少爺秦風多年,並對他委以重任,你們對得起朕嗎?」

    三少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是百口莫辯了。嬴聖君連他的親女兒都不相信,又怎會相信他這個外人?西門無敵雖然成功陷害了他,但至少有一句話沒有說錯,不殺嬴聖君的話,逍遙山莊的確沒辦法保全了,莊中上下,的確會給嬴聖君下令處斬。

    三少是轉生的現代人,骨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忠君的思想。殺個皇帝對他來說,跟殺個跑龍套的配角沒有任何區別。最多最多,殺掉皇帝之後,他會小小地驕傲、激動一下。

    但是這皇帝畢竟是秦霓兒的親爹,畢竟是年輕時有著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要讓三少動手殺人,三少暫時還沒辦法下定決心。

    可是嬴聖君卻顯然毫無顧忌了,他大喝一聲:「龍九,替朕殺了秦仁!秦霓兒若敢反抗,連她也一併殺了!」

    三少搖頭暗歎一聲,對西門無敵道:「這一次,你又贏了。」

    西門無敵卻道:「三少爺,不可大意!那龍九想來是第九代嬴氏貼身侍衛,『真龍寶鑒』威力無窮,千萬別大意受傷!」

    嬴聖君冷哼一聲,道:「你連『真龍寶鑒』都知道?看來你逍遙山莊早對朕的江山有所圖謀!」又對酈妃柔聲道:「愛妃,朕先命人送你回去休息。」

    酈妃抓著嬴聖君的手,搖頭道:「不……聖上……您萬金之軀……怎能親身犯險……」

    嬴聖君無比自負地一笑,道:「愛妃,你未見過朕年輕時馳騁疆場的樣子。朕這『霸皇無敵』的稱號,可不是平空得來的!來人哪!」

    一聲召喚,寧照蒿立即帶著大隊大內侍衛湧了進來。

    「照蒿,你帶幾個人,護送酈妃回養心殿休息養傷。把最好的御醫都給朕叫來,告訴他們,要是酈妃身上留下半點疤痕,朕便誅他們十族!」

    寧照蒿恭聲道:「臣領旨。聖上,這兩個小賊何勞聖上出手?讓侍衛們殺了就是,聖上萬金之軀,實不宜沾染下賤之人的血液。」

    嬴聖君哼了一聲,道:「小蒿子,朕知道你一片忠心。只是朕多年沒有殺人,天下人都忘了朕的江山是怎樣打下來的了!讓侍衛們退下,有龍九在,朕絕對不會有半點損傷。更何況,在這虎嘯殿中,朕便是天下無敵!」

    寧照蒿道聲:「遵旨!」扶起酈妃,與兩個小太監一道扶著她慢慢出了大殿,那隨寧照蒿來的大隊大內侍衛也紛紛退開,退出了殿門之外。

    嬴聖君一步步朝西門無敵走去,身上的氣勢漸漸發出體外,那真龍黃袍漸漸給氣勁鼓起,滿頭的白髮如被狂風吹拂一般,胡亂飛舞起來。

    西門無敵對向他步步逼近的嬴聖君視若不見,只是提醒三少:「三少爺小心,那龍九已經潛伏在旁,隨時可能出手攻擊!」

    三少略帶疲憊地擺了擺手,道:「先管好你自己吧,皇帝老兒的功夫可不是假的。」

    又對秦霓兒道:「霓兒,我不想死,事到如今……咱們只能拼了。」

    秦霓兒茫然地點了點頭,道:「我還想活著嫁給你,所以只能拼了。」

    嬴聖君聞言氣極,吼道:「龍九,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卷四 第八章 虎嘯弒君記 第五節


    在嬴聖君出聲的那一剎,西門無敵突然動了!

    他鬼魅般自原地消失,然後幽靈一樣出現在嬴聖君面前,輕輕一掌按在嬴聖君的胸膛上。

    一掌按出之後,西門無敵又消失了,再次出現時,已回到他原先站立的位置!

    贏聖君的反應也自不慢,在西門無敵一掌按上他胸膛的時候,他飛快地劈出了一掌。但是西門無敵來去實在太快,一記劈空掌劈了個空,將他面前的地板劈碎了大片。

    這須臾之間發生的變故三少瞧了個清清楚楚,他分明看到,西門無敵那一掌並未在嬴聖君胸膛上按實,掌離嬴聖君的胸膛至少還有三分。

    所以嬴聖君雖然一掌劈空,卻仍如沒事人一般站在原地,冷笑道:「你沒吃飯嗎?怎地這一掌毫無勁力?連朕的衣服都沒震碎,枉你有這麼快的身法!」

    三少也覺奇怪,西門無敵什麼時候變得喜歡無的放矢了?

    但是現在三少已沒有半點閒暇細想,因為一條漆黑的人影已經從虎嘯殿頂上撲下,頭下腳下如蒼鷹一般向他撲來,戴著黑手套的拳頭朝著三少當頭擊下,卻沒有半點氣勁外溢。

    那拳頭快得彷彿破空的黑電,拳頭剛一擊出時便已到了三少的頭頂,破空時沒有掀動半點空氣波瀾!

    這樣的拳其實正是最可怕的拳,因為所有的力量都已聚集在拳頭之上,連半點真勁都不曾外洩,只有在擊中敵身之後才會徹底爆發,而爆發之時的勁力絕對是相當可怕的!

    三少知這人便是龍九,左手推開秦霓兒,右掌猛地向上推出。

    他要先試一試龍九的深淺!

    天人合一境界的三少未運功時與普通人一般無二,可是當他出掌之時,全身的功力便在瞬間聚起,連蓄氣的前奏都不必。一掌擊出,已是十二成功力!

    「霸—皇—令!」低沉的叱吒聲中,三少的掌穿越時間與空間,汲取了「歲月不饒人」之精華的掌令時間在三少掌下停頓,融合了「幻魔手」之真髓的掌令空間在三少掌下忽略不計,掌出之時即已擊中目標!

    「嗡……」拳掌相交,發出一聲低沉到了極點的轟鳴,整間虎嘯殿都跟著微微顫抖起來。

    三少腳下的黃銅地面給踏出一個齊腳踝深的圓坑,三少的手臂一陣顫抖,虎口裂開,滲出一串血珠,嘴然也溢出一縷血線。

    而龍九則被交擊的力道震得向上倒飛,瞬間便已到了殿頂。

    他雙腳蹬在殿頂上,那強勁的反震力令他的腳將黃銅殿頂也蹬出了一個深坑。

    龍九雙膝一曲,然後猛地彈直,發力狂蹬之下,那殿頂轟地一聲破開一個大洞,龍九則借這一蹬之力以更快的速度向三少撲來,仍是一拳當頭直擊而下!

    西門無敵用驚惶的語氣道:「三少爺,小人已經提醒過您了,龍九的拳腳皆有崩山裂地之力,您千萬不能跟他硬拚!他的輕功,絕不是少爺您的對手!」

    嬴聖君冷哼一聲,道:「先管好你自己吧!」猛地縱身前衝,兩掌平平堆出,洶湧的掌勁怒濤一般捲向西門無敵。

    西門無敵凝立原地不動,好像根本沒把嬴聖君這兩掌放在眼裡。

    嬴聖君盛怒之下,將功力提至十二成,眼見那掌勁便要擊中西門無敵,嬴聖君忽覺胸口一陣窒悶,然後便聽到「砰」地一聲爆響。

    嬴聖君的掌勢頓時崩潰,身子向後倒飛出去,口中狂噴鮮血。

    他胸膛上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徹底粉碎,胸上印著一個鮮紅的血色掌印。

    「嬴聖君,我這一掌如何?是否半點勁力也無?」西門無敵冷笑著,身影突然又自原地消失。原來他剛才那一掌雖未按實,但是掌勁已隔空打到了嬴聖君身上,只是未曾爆發而已。

    西門無敵最擅隔空引爆事先種在別人身上的內功,嬴聖君不知究竟,吃了大虧。

    而當嬴聖君給爆發的掌勁震飛之後,西門無敵又使出他那完全無跡可循的「化神虛空」身法,自原地消失之後,又在嬴聖君背後出現。

    嬴聖君現在仍在倒飛,仍未穩住身形。他雖身處空中,卻看到了西門無敵消失於原地,但西門無敵移到了哪裡,他卻是不知道的。

    西門無敵向著嬴聖君的背部點出了一指,無聲無息無影無形的指勁瞬間便已擊中嬴聖君後背,突破了嬴聖君的護身真勁,在他背上猛地爆發。

    「轟!」一聲巨響,嬴聖君背部的袍子作化紛飛的黃蝶,表皮給爆發的真勁刮下大片,鮮血淋漓。

    嬴聖君哇地一聲,又噴出一大股鮮血,身子如斷線風箏般再度向前撞去!

    而當嬴聖君向前飛撞的時候,西門無敵的身影便又消失於原地!

    「父皇!」這個時候,秦霓兒卻悲呼一聲,不管她與西門無敵的差距,縱身飛掠向嬴聖君。

    嬴聖君不要她這個女兒,她卻不能不理這個父親!

    皇帝因為兒女太多而淡薄了父女親情,但是公主卻不會因為父親的無情而忘卻這親情,因為對她來說,她永遠只有一個父親!

    可是秦霓兒雖快,有人卻比她更快。

    那與三少拼了一招,正準備拼第二招的龍九,在拳頭即將觸及三少的掌時,突然收拳,改俯衝為斜掠,閃電般衝向嬴聖君。

    三少頓時長吁一口氣。從一開始他就錯了,他根本就不該心存試探龍九深淺的念頭,因為他與龍九硬拚一招之後,全身的真氣便已給打亂,即使想施展輕功與龍九游鬥也來不及提氣了,只得與龍九繼續硬拚!

    第一招硬拚之時,三少便算出龍九隻需與他硬拚十招,便可將他逼得力盡而亡!

    西門無敵沒有說錯,龍九果然拳可崩山!

    幸好西門無敵身法絕世,打得嬴聖君無還手之力,逼龍九回援,這才令三少有機會結束與龍九的硬拚。

    當龍九回援嬴聖君之後,三少迅速調息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將被龍九打亂的真氣歸入正軌。然後他施展身法,也如西門無敵一般,從原地消失,下一瞬間便出現在秦霓兒身前。

    只是三少從消失到再度出現的時間,比西門無敵慢了整整兩次眨眼的時間。

    這兩次眨眼的時間或許根本就不算時間,但是在生死懸於一發的決鬥場上,這點時間卻足以決定勝負生死!

    三少攔回了秦霓兒,他一把抓住秦霓兒,將她往那通道處擲去,喝道:「霓兒,這裡任何一人你都敵不過,快走!」

    那管狀通道裡的鋼針早已放盡,秦霓兒給三少擲進那通道中之後,不依不撓地想要再次衝出來,卻被一隻突然其來的手點在了後心,一股柔和的勁力從她被點處遊走全身,瞬間便封住了她幾處穴道,令她動彈不得,無法出聲!

    然後那隻手攔腰抱住秦霓兒,帶著她飛快地向那通道上方掠去。

    秦霓兒雖然無法行動說話,可是眼睛還是能看清東西的。她看到,那隻手的主人穿著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臉被黑巾蒙住,只露出一雙光芒四射的眼睛。

    眼睛裡的光是劍光,那是只有在某人全力運功之時,才會從他眼睛中冒出來的,可殺人的劍光!

    秦霓兒已經知道了這人是誰,世上只有一人,能用眼睛放出劍光,因為那人根本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劍。

    他就是天劍秦風!

    秦風其實並未離去,他一直遠遠地吊著三少與秦霓兒,因為他不像三少與秦霓兒那般還一路說話,加之他猜想西門無敵藏在宮中,因此行動時格外小心,所以儘管他輕功比三少要弱,反而未被西門無敵發現。

    在三少與秦霓兒給西門無敵逼得現身之後,秦風便進入了那通道之中。待機關暗器放盡之後,秦風便一直潛在通道出口處,等待時機,準備與三少聯手除掉西門無敵。

    但是局勢的發展超出了秦風的預料,他萬萬沒有想到,西門無敵竟然早就設好了圈套,等著三少去鑽。如果秦風那時候現身的話,只能令鑽進圈套的人又多一個。

    所以當嬴聖君與龍九都出手之後,秦風仍然潛伏著未作任何行動,他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務求一擊命中西門無敵與龍九二人中一人的要害。

    而且在那種形勢之下,殺西門無敵倒不如殺龍九,因為西門無敵暫時並沒有殺三少的打算,而嬴聖君卻鐵了心要殺三少與秦霓兒,如果讓嬴聖君與龍九勝出,逍遙山莊便會毀於一旦。

    所以秦風已將目標確定為龍九。

    但是現在顯然沒辦法對付龍九了,因為龍九已經盯上了西門無敵。在秦風看來,若是龍九與西門無敵一戰的話,無論哪一方最後獲勝,都會勝得相當淒慘。

    而嬴聖君則已被西門無敵重傷,僅一個三少便可要了他的老命。殺了嬴聖君之後,西門無敵與龍九兩敗俱傷,活下來的那一個,秦風有把握聯合三少將其擊殺。

    所以,只要龍九對上西門無敵,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秦風與三少都是最大的贏家!

    可是秦霓兒顯然不宜呆在這種場合中。嬴聖君畢竟是她父親,就算做父親的要殺女兒,做女兒的卻絕對不能起傷害父親之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

    但是他秦風卻沒有這種顧忌。向來淡泊名利的天劍宗師,骨子裡卻是個非常瘋狂的傢伙,因為他身上流著『血手修羅遮天手』秦逍遙的血,因為他是三少的大哥,還因為他曾經發過的那個誓言。

    所以即使是弒君,秦風也敢去做!

    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帶秦霓兒離開這裡,只有秦霓兒遠離之後,秦風才能與三少放手大殺。

    所以秦風制住了秦霓兒,挾著她出了虎嘯殿,飛快地朝著宮外掠去。

    秦風已將速度提升到極限,已達「天道無形」境界的秦風,即使全力施展輕功,卻仍然可避過宮裡所有侍衛的耳目。因為他是天劍,天地便是他的劍,他在天地之中施展輕功,又有誰能發現得了他?

    論隱藏形跡,與自然融為一體,三少比起秦風都略有不及。三少僅僅是速度比秦風更快,身法比秦風更加詭異罷了!

    秦風的速度越來越快,風聲在他耳畔呼嘯而過,他現在分秒必爭,他必須在龍九與西門無敵分出勝負前趕回虎嘯殿!

    很快地,秦風就出了天聖宮,越過城牆之後,秦風將秦霓兒放到護城河旁一叢密草之中,拉下面巾,看著秦霓兒,道:「霓兒,我現在去幫小三,你在這裡稍等一陣,我們出來時自會來接你。」

    秦霓兒此時已經能開口說話,但是聲音不大,她看著秦風,眼中忽然落下淚來,道:「大哥,你告訴我,我父皇是不是一定要死?」

    秦風默然半晌,轉過臉去,不敢面對秦霓兒似地背對著她,道:「我們不殺他,西門無敵也要殺他。我和小三沒本事阻止西門無敵殺人,也沒有必要阻止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我們與西門無敵是一路的。霓兒,你不是說你還想活著嫁給小三嗎?你父皇不死,你們就只能在陰間做夫妻了。對不住了,霓兒!」

    說罷,秦風凌空躍起,在城牆上輕輕幾點,便越過了高高的城牆,消失在夜色中。

    秦霓兒眼角滾落串串珠落,泣不成聲。

    秦風再度進入天聖宮後,全力施展身法向著虎嘯殿飛奔而去。

    在離虎嘯殿還有兩百餘丈的時候,秦風只聽一陣威猛無比,帶著無盡的囂狂與嗜血之意的虎嘯聲震天響起,那虎嘯聲中還夾著陣陣金屬摩擦之聲。

    整座天聖宮都被那嘯聲驚動,夜空中奔湧著潮水般的震吼,大內侍衛與御林軍紛紛驚動,舉著燈籠火把飛快地朝著虎嘯殿方向衝去。

    秦風心中陡然一驚,暗呼一聲:「不好,虎嘯啟封了!」

卷四 第八章 虎嘯弒君記 第六節



   「像我們這種沒錢沒勢的人想要不被人欺負,憑的是什麼?」

    「拳頭!刀!霸道!告訴你們,這世上沒有英雄,英雄已經全都化成灰了!」

    「苦海無邊,我渡你上岸!放下屠刀,我助你成佛!」

    「你們聽清楚,我叫易劍鋒,你們幫主是我殺的,要報仇就衝我來。別他媽傷害我的兄弟和女人!」

    「其實這世上還是有英雄的。你聽說過涼州龍將和龍城飛將沒有?他們是大英雄。你雖然不能跟他們比,可是在我心中……」

    「你,就是英雄。」

    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

    ※※※※

    在三少將秦霓兒擲進通道的同時,西門無敵在向前飛撞的嬴聖君側面現身,一記劈空掌向嬴聖君拍去,但是龍九卻在那時及時趕到,一拳擊在虛空中。

    「轟!」龍九擊虛空中的拳竟然發出了一聲猛烈的爆炸聲,綻出一團亮銀色的光芒。龍九拳上的黑手套片片粉碎,現出一隻青黑色,皮膚枯乾如樹皮,毫無光澤的手。

    龍九悶不作聲,縱身朝西門無敵掠去。西門無敵自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到了龍九身旁十丈開外。

    「三少,好機會,快去殺嬴聖君!」西門無敵陰森森地說出這句話,徹底坐實了三少弒君的罪名,然後抬頭仰望了一下殿頂。

    誅仙劍!

    無影無形無聲無息的誅仙劍氣自龍九頭頂上貫頂而過,這除了將全身功力放出體外,令全身每一處要害都處於防禦狀態之外,絕對無法預測其來襲的路線也絕對無法防禦的劍氣,將龍九頭頂破開一個大洞,一直穿透到下巴。

    黑巾蒙面的龍九發出一聲低沉如猛獸般的咆哮,身子晃了兩晃,下巴和頭頂的破洞中俱往外湧出烏青色的粘稠液體。

    但是他居然未死!

    被一記誅仙劍貫穿整顆腦袋,流出來的不是鮮血和腦漿也就罷了,誰想得到頭部要害被貫穿,他卻仍能活下來?

    嘶嘶兩聲,龍九扯下衣角的兩條布,包住了自己腦袋上的兩個傷口,然後又縱身朝西門無敵撲來,一拳直擊向西門無敵面門!

    西門無敵也似吃了一驚,訝然道:「這怎麼可能?」說話間又自原地消失,龍九一拳落空,擊在西門無敵身後二人合抱粗的銅柱上,轟然巨響中,那銅柱給他擊了個對穿!

    此時嬴聖君已然平安著地,他咳出兩口鮮血,獰笑道:「你既知道『真龍寶鑒』,卻為何不知『真龍寶鑒』實是一部煉製藥人的奇典?反正你們今日已注定難逃出生天,朕便告訴你們,『真龍寶鑒』根本就不是一部武功秘籍,而是一部記載著如何煉製力大無窮,快如閃電,不畏疼痛,不知疲倦,無需休息,不會死亡的藥人的奇典!哈哈哈……用『真龍寶鑒』的秘方煉製出來的藥人,終生只聽從朕的號令,朕要他殺的人,他不將其殺死,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哈……呃……」

    最後一聲,卻是脖子給人掐住之後,發出的痛苦嗚咽。三少不知何時閃身到了嬴聖君身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提得離地三尺。

    嬴聖君給西門無敵兩招打成內傷,加之剛才又笑得太過開心,失去警覺之下,被三少輕易得手。

    三少爺冷冷地道:「聖上,你已經老糊塗了,大秦的天下終會葬送在你的手上。所以,你還是死了的好。你說龍九不會罷休,卻不知道,你死之後,龍九會怎樣呢?」

    嬴聖君給三少虎鉗似的手掐得喘不過氣來,漲紅著臉斷斷續續地道:「若朕死……龍九會在完成……朕的最後一道……令諭之後……變得瘋狂……無目的地……殺戮所有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的人……秦仁……朕不畏死……朕……」

    三少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本少爺也懶得親手殺你這老昏君,自會有人取你性命!」說話間,他隨手一擲,將嬴聖君擲到了那殿中台案上的猛虎像上。

    鐺地一聲大響,嬴聖君撞到了那碩大的猛虎像上,噴出一口鮮血,自虎像上彈到台案上,伏案一動不動。

    三少心感奇怪,他剛才那一擲力道拿捏得相當好,絕不擲於將嬴聖君這級數的高手一下子給扔死了。嬴聖君雖說老邁體弱,可是內功卻因年歲而日益增強,護體罡氣應該更加強硬才是,現在怎會這般不濟?

    此時西門無敵已與龍九開始游鬥。

    西門無敵不與龍九正面交手一招,只是不斷地施展「化神虛空」身法,在大殿中時隱時現。隱時避過龍九的拳腳,現時則隔空發出諸多「滅神心經」與「誅仙寶?」上的奇功,打得龍九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龍九的抗擊打能力強得驚人。

    他上身的黑衣已給西門無敵打得粉碎,露出一身青黑色的皮膚。表皮也給打爆多處,傷口不住地流出青黑色的液體,有的地方甚至已經給完全打透,露出漆黑的骨骼。

    但是龍九的速度和力量絲毫未減,仍舊疾快如風,拳腳上的勁道仍可崩山裂地,殿內銅鑄的一切在他拳腳下就跟紙紮的一般,給他稍碰一下便會變得四分五裂。

    西門無敵看來相當忌憚龍九的怪力,從不敢接近龍九三丈以內。而龍九在與西門無敵游鬥一段時間之後,似乎漸漸摸清了西門無敵身法的規律,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西門無敵隱身之後再次出現的地點,令西門無敵的攻擊再也不似初時那般瀟灑自如。

    有很多次西門無敵剛一現身,龍九便一拳擊來,逼得西門無敵不得不放棄攻擊,直接消失。

    三少見兩人漸漸打成勢均力敵,心知西門無敵的功夫太耗內力,而龍九又根本是一個打不死的怪物,長時間周旋下去,此消彼長之下,西門無敵必會呈現敗跡,當下對西門無敵道:「嬴聖君奄奄一息,不值本少爺出手去殺。你就與龍九多打一陣,等本少爺料理了酈妃和那批侍衛太監,再來助你。」

    說著抬腳便準備往殿外走。

    西門無敵急道:「三少不可!嬴聖君未死,隨時可能啟出虎嘯,我又無法騰出手去殺嬴聖君。這龍九著實難纏,三少你來幫我頂一陣!至於酈妃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讓她保守秘密,而那批侍衛太監,我也有辦法讓他們永遠閉嘴!」

    三少嘿嘿一笑,道:「西門無敵,你少跟本少爺裝蒜了。殺不殺嬴聖君對本少爺來說都一樣。不殺嬴聖君,本少爺要落個誅十族的罪名,殺了嬴聖君,本少爺要落個弒君的罪名,同樣會被誅十族,本少爺憑什麼幫你?對本少爺來說,你與龍九同歸於盡兩敗俱傷,才是最好的結局!到時候,本少爺先取酈妃等人性命,再殺嬴聖君,這弒君之事,誰會知道?西門無敵,你他媽就慢慢地跟龍九打吧!爭取盡快將他打成骨頭架子,就算是不死的藥人,給打成了骨頭架子之後,也行動不了了吧?」

    說著,三少身形一閃,已自殿中消失。再次出現時,已到了虎嘯殿外。他剛準備衝去養心殿,便聽虎嘯殿內響起一聲震天的虎嘯,三少頓時心頭一緊,暗道一聲:「操,嬴聖君真的啟出虎嘯了!」

    當下又疾折返回殿中,只見嬴聖君站在那台案之上鬚髮戟張地仰天狂笑。他背後的猛虎像自頭頂向著左右兩邊裂開,一道刺目的血紅光芒從猛虎像開裂處射出。隨著那裂口的漸漸增大,血紅光芒越來越強烈,幾乎將整間虎嘯殿染成血紅。

    血色光芒漸漸將嬴聖君吞噬,漸要消失在血光中的嬴聖君一改伏在台案上時氣息奄奄的樣子,哈哈狂笑道:「秦仁,你們失算了!朕只要虎嘯加身,你武功再高十倍也不是朕的對手!」

    三少心頭一緊,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嬴聖君掠去,然而他快,有人卻比他更快!

    黑影一閃,西門無敵已經在避過龍九一拳的同時消失,下一瞬間便已到了那案台之上,閃入血光之中。

    龍九悶吼一聲,閃電般射向高台,而三少所處的位置正好擋在龍九的必經之道上,龍九當下一拳向三少直擊而來。三少眼見無法閃避,雙掌齊出,左掌疊於右掌掌背之上,洶湧的真力自掌上噴薄而出,掌心間竟形成一個九種勁道的漩渦,將天地間的靈力自那漩渦中源源不絕地吸入他體內,轉化成他的功力。

    生死一髮之間,已達天人合一之境的三少逼發出所有的潛能,引天地之力為己用,功力瞬間又暴增三分!

    「霸皇令」十五成功力全力出擊,掌與龍九的拳瞬間交擊,轟然巨響中,三少的身子如炮彈般向後飛射,沿途猛噴鮮血。而龍九的右劈發出一陣清脆的骨碎聲,也向後倒飛出去。

    力拼之下,三少與龍九兩敗俱傷!

    三少於空中穩住身形,兩腳點上身後的牆壁,迅速調勻氣息後,發力一蹬,身子又如閃電般衝向那台案。而龍九,則在空中飛退之時,左手在自己右臂上一陣猛捏,那給三少震得骨折筋裂,彎曲得猶如蚯蚓一般的右臂又給他捏直,然後一腳將身後的一根銅柱蹬彎,借這一蹬之力電射向台案。

    三少與龍九還未到那台案,那台案上的紅光之中,突然飛出來一個破破爛爛的身體。

    龍九在空中一個轉折,迎向那身體,一把將其接住,緊抱著那身體,發出一陣嘶啞的嗚咽。

    三少剛要上到那台案,那強烈的紅光突然更加猛烈地爆發,接著一股莫可抵禦的巨力自那紅光中發出,三少便如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般,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向後彈飛。

    三少踉蹌後退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轉眼朝龍九那邊一看,只見龍九抱住的,不是嬴聖君是誰?

    只是此時嬴聖君身上已經多出無數裂口,全身就像給利器砍了千餘刀似的,四肢盡數給斬碎,偏偏每一截碎肢又有一點薄皮連住。而身上的創口更是多得難以計數,鮮血泉水般湧出,有的創口之中甚至已湧出了內臟。就連那張威武的臉上,也有十餘道縱橫交錯的裂口,深可及骨!

    嬴聖君的眼珠子已經翻了出來,滿臉的難以置信,早已斷氣多時。

    龍九抱著嬴聖君,發出陣陣猶如幼犬哀泣般的嗚咽。他不停地堵截著嬴聖君身上的創口,卻無法制止血流的奔湧。

    三少見龍九哀泣的樣子,心中忽生不忍,道:「龍九,你的聖上已經死了,你這麼做沒用的。」

    龍九恍若未聞,抱著嬴聖君的屍體仰天狂吼一聲,那聲音便如受傷的猛獸嗚咽,無比淒厲,直聽得三少耳膜發麻,心中發慌。然後便見龍九放下嬴聖君的身體,如一隻受傷的狂獸般,猛撲向那已被血光盡數吞噬的台案。

    ※※※※

    虎嘯啟封的同一時間,朱雀街,龍吟公宋無府後院,放著封存「龍吟」的「天印」的房間內,突然響起一聲響徹雲霄的激厲龍吟!

    天印的盒蓋一陣劇烈地顫抖,然後猛地自行彈開,奪目的光華將整間兵器房照得通明。

    一道耀眼的金光自天印中沖天而起,穿破房頂升至夜空中,在空中打了個轉兒,調頭朝著皇宮方向激射而去。

    聽到了龍吟聲後,連衣服都沒穿好就飛快地趕了過來的龍吟公宋無和嶺南五友,只來得及看到龍吟在夜空中留下的,最後那一抹光尾。

    祁雲山失聲道:「老宋,龍吟怎地又自行行動了?」

    宋無神情凝重地道:「因為……虎嘯啟封了!」

    與嬴聖君、虎嘯並肩作戰多年的宋無自然可以感應到虎嘯破匣而出時散發的氣息,但奇怪的是,他雖能感應到虎嘯的氣息,卻沒辦法與本屬於他自己的龍吟作任何溝通!

    這樣唯一的解釋便是龍吟已經背主。但是宋無身為天兵的所有者,自然知道,天兵一旦認主,終生都不會背叛主人,除非舊主死後,才會重新認主。

    這不由讓宋無悚然心驚。號稱天神造化的天兵,與天地有著某種極其神秘的聯繫,對於主人的安危禍福能提前預知。若是龍吟背主,豈不是證明他宋無命不久矣?

    「老祁,咱們去看看龍吟究竟去找何人了!老靳,你留下,看顧一下府裡!」宋無飛快地說出這句話,飛身掠出後院,朝著龍吟那道光尾消失的方向追去。嶺南五友只留下了一個靳歸閒,其餘四人全都跟在宋無身後,朝那方追了過去。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47
卷四 第九章 龍吟虎嘯
    第一節

    龍九在台案上的紅光外被一堵看不見的氣牆擋住,但是他並沒有給彈飛回來,反而發狂似地往虛空處砸了三拳,踢了兩腳。

    拳腳擊在空中,空中泛起道道血紅色的波紋,然後便聽鏗地一聲脆響,就像透明的玻璃給擊碎了一般,龍九的身影沒入了紅光之中。

    三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由衷地祈禱著龍九千萬要中用一點,最好能在他自己死前把西門無敵也給打成重傷。

    「?v哧?v哧……」一陣沉悶至極點的爆響自那團紅光中發出,三少的心頓時狂跳起來。

    因為這聲音不是人的拳腳打中別人身體的聲響,而是人體給利器切割時的響動。

    響聲乍起陡歇,一條人影自那團紅光中倒射出來,三少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龍九是誰?

    龍九的身子剛離開紅光,便徹底散開,整個身體散成一片拳頭大小的肉塊,從頭到腳散得乾乾淨淨,一塊完整的肢體都沒剩下,全都變成了青黑色,淌著粘液的肉塊。

    數不清多少肉塊落了滿地,三少仔細一看,只見每塊肉塊邊緣都閃動著微弱的紅光,切口光滑平整,顯是給相當鋒利的兵器切割了。

    但是在瞬間就將一個人切成幾乎每塊都同等大小,同樣重量的碎塊,該要多麼精準的手法和多麼快疾的速度?

    三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西門無敵已經拿到了虎嘯。

    聯想龍吟認自己為主時的經歷,三少推斷出,西門無敵在虎嘯啟封的那一剎,閃進紅光之中,殺了嬴聖君。失去了舊主的虎嘯見無主可依,便汲取了離它最近的西門無敵的心血,奉西門無敵為主。

    否則的話,龍九絕不可能如此輕易被殺,也絕不會死相如此淒慘可怖!

    能在瞬間殺掉連西門無敵都毫無辦法的龍九,那虎嘯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兵器?

    三少感到自己的手腳已變得冰涼。他雖然於生死一髮之間,逼發出自身潛能,功力再度提升,可是至多也只能在與龍九硬拚之時,勉強不落下風。現在西門無敵虎嘯加身,連龍九都可以一擊殺掉,他秦家三少憑什麼與西門無敵交手?

    台案上的紅光漸漸消失,西門無敵的聲音傳了出來:「三少,現在龍九和嬴聖君都死在了西門手上,三少不必擔心會給嬴聖君滿門抄斬了。」說話時,他的聲音中竟還帶著陣陣金屬摩擦音。

    三少沉聲道:「可是你活著,本少爺更不開心。」

    這時那紅光已經差不多完全消失。在所有的紅光都消失不見的那一剎,三少竟產生了一種幻覺,那台案上似乎在紅光消失時出現了一頭血色猛虎的影像,正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可是那幻覺轉眼就消失了。

    西門無敵與虎嘯終在三少面前現出真身。

    在看到虎嘯的那一剎,三少的心裡頓時湧出一種無法言喻地震驚。

    他實在難以想像,這世上竟然還會有這等離譜到了極點的兵器!

    而西門無敵現在的形象,在虎嘯的襯托下,也變得更加可怖。

    他臉上的真勁面具不見了,代之以一副完全嵌在他臉上的虎臉形血色面具,流暢的線條栩栩如生,好像西門無敵本就長著一張虎臉一般。四顆尖利的獠牙分從上下唇突出,那血紅的獠牙就如鋼錐一般鋒利。

    面具一直廷伸至頸部,連接著一副與身體契合得非常緊密的血紅色胸甲,那胸甲之上還有著道道黑色猛虎斑紋。

    面部、頸部、胸膛都在面具和胸甲的保護之下,那胸甲一直自前胸延伸至後背,在西門無敵後背處結合。

    而這些都不足以令三少驚異,令三少最驚異的,是西門無敵的背後竟然伸出來兩隻血紅色的金屬翅膀!

    那兩隻金屬翅膀像極了大雕的翅膀,每一隻收攏時露出肩部以上的部位都有三尺長短,令三少毫不懷疑那兩隻翅膀展開後單只的長度都會超過一丈。

    金屬翅膀的每一片羽毛都是一片鋒利到了極點的刀片,無數的刀片層層疊疊地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這一雙金屬羽翼。

    「『虎嘯』有翅膀?太離譜了吧?」三少難掩心中震驚地響著,但他旋即想起,在地球上中國的古代神話中,不乏長翅膀的老虎。

    四象中的「白虎」,在一些神話傳說中,就長著兩隻翅膀。

    但是在中國神話中,長翅膀的老虎都有一個別稱,叫做「猇」來著。

    「虎嘯」這件天兵,看來應該叫做「猇嘯」才對!

    看到這雙翅膀,三少總算明白過來,為何龍九的死相都會那般難看了。給那雙翅膀隨便抽上一記,那滿翅膀的刀片,都可以輕易地將人絞成碎片!

    「三少爺,你看西門著上這虎嘯之後,形象如何?」西門無敵帶著金屬摩擦音的聲音自面具後傳出,在他說話之時,那面具的虎口竟然也跟著他的嘴型變幻著動作,令那面具看起來就跟活物一般。

    說話間,西門無敵背後的那雙金屬翅膀慢慢地展開,果然不出三少所料,那雙翅膀單只長度都超過了一丈。

    連接背甲的尾端寬一尺,中端寬一尺有五,往下漸漸變得越來越窄,直到翅膀尖端,寬僅有一柄最細小的,長三寸七分,寬一指的刀片。

    那雙金屬翅膀如活物一般靈巧地拍動著,時而又如靈蛇一般蜿蜒絞動。翅膀上的金屬羽毛在翅膀動時根根彈起,如一片刀林一般,在空中划動之時,儘管速度並不是很快,但仍發出了陣陣嗡嗡破空之聲。

    那雙翅膀在西門無敵胸前交錯合攏,就像一雙手臂自後擁抱著西門無敵一般。翅膀雖不動,但是翅膀上的刀片卻仍可以自如地滑動!好像那些刀片根本就未曾在翅膀上生根一般,又像那些刀片根本就是流水一般,從翅膀尾端滑到尖端,然後轉到另一面,再滑回尾端,如此往復。

    整只翅膀上都流動著流水般的血色光華,看上去美輪美奐,別有一番猩紅的美感。

    這本該是一件奪天地之造化的藝術品!

    帶著前世的記憶轉生的三少自然知道,即使以他前世時代的高科技,也不見得能造出這樣一件兵器!

    看著西門無敵和虎嘯,三少神情凝重地道:「西門無敵,你這造型……還真是本少爺生平僅見的丑!」

    西門無敵不以為然地一笑,那面具之上竟然活生生地模擬出了他的笑態!

    「三少爺,虎嘯的震吼已經驚動了整座天聖宮,西門今日縱使不殺你,卻不知三少爺可有本事從大內侍衛和御林軍的重重包圍之下脫出禁宮?」

    西門無敵說話間,虎嘯殿外響起陣陣喧嘩聲和腳步聲,還伴著盔甲摩擦、刀劍出鞘的聲響,看來真有大隊侍衛和御林軍趕過來了。

    「西門無敵,本少爺輕功蓋世,要逃出禁宮也自不難。只是……你我之間,今天必定有一個躺在這裡,否則的話,本少爺即使脫出禁宮,也難免要亡命天涯!」

    西門無敵輕笑一聲,道:「三少爺此言有理。嬴聖君已死,虎嘯已被我所得。酈妃、寧照蒿又是我的人,剛才那些大內侍衛和太監又都看到過你,只需要他們的口供,你這弒君之罪便會被坐實。到時候,逍遙山莊便會因你而遭滅門之災!三少爺,此等危機,你該如何化解?」

    三少淡淡地道:「很簡單,殺了你就行!」

    西門無敵嘲諷似地一笑,道:「哦?西門未著虎嘯之時,三少便不是西門的對手。如今西門虎嘯加身,三少又為何這般大的口氣?」

    三少嘴角浮出一抹詭異至極點的微笑,此時大批大內侍衛和御林軍的腳步聲已到了虎嘯殿門口,再過片刻,他們便可湧進殿來。到時候,如果被那些大內侍衛看清了三少的面容,即使三少真能殺西門無敵,也沒辦法堵住眾大內侍衛和御林軍的口了,除非三少大開殺戒,將整座養心殿和虎嘯殿周圍的人全部殺光!

    但是三少好像毫不在意,他詭笑著,緩緩地道:「因為這世上除了虎嘯之外,還有一件天兵,那便是——龍吟!」

    隨著三少一聲長嘯,一記響徹雲霄的龍吟聲在虎嘯殿頂響起,三少頭上的黃銅殿頂陡然破開一個大洞,一道金黃色的光芒自那大洞中射下,朝著三少當頭射來!

    三少衝天而起,迎向那道金黃光芒,那金黃光芒瞬間便與三少接觸到一起,金光大盛,耀眼的金光將三少的身影整個吞沒。

    這時大隊的大內侍衛與御林軍已從虎嘯殿外湧了進來,但是他們很快就又紛紛退了出去。因為大殿中央空中那團如太陽般耀眼的金黃光球發射出的光芒,將他們的眼睛刺得生痛,令他們眼淚橫流,根本無法視物。

    西門無敵瞇起眼睛,看著半空中的那團金黃色的光芒,自語道:「原來……你早已得龍吟認主……秦仁啊秦仁,你果然是本尊生平最好的對手!」

    那道金黃色的光芒自然就是與「虎嘯」齊名的天兵「龍吟」了!

    龍吟早已認三少為主,汲取了三少九滴心血之後,與三少之間早有了心靈上的聯繫。當虎嘯啟封,本被封在天印中的龍吟便感應到了虎嘯的暴戾之氣,意識到三少身處險境之中,當下強行破印而出,自朱雀街宋府飛入天聖宮虎嘯殿,在緊要關頭趕到了虎嘯殿中。

    而三少,也因與龍吟之間的心靈聯繫感應到了龍吟到來的消息,所以最後才由起初的些許慌亂中平靜下來,變得那般鎮定自若。

    當龍吟與三少會合之時,三少給龍吟發出的金光吞沒,三少這時才終於看清了龍吟的真面目。

    龍吟就是一條長五尺,高兩尺,渾身金黃色,無論是爪、牙、須、眼、口、鼻還是鱗片、鹿角都栩栩如生,通體如黃金鑄成的一條五爪金龍!

    但這金龍顯然不是活物,它雖然各處關節都可以活動,甚至可以與三少交流,但三少還是本能地感覺到,這不是活物,只是一件兵器!

    在三少看清了龍吟的真面目之後,龍吟在三少面前解體。

    它身上的鱗片同時脫落,然後貼到三少身上,拼成了一副將三少全身籠罩在內的金黃鱗甲。

    龍頭則化成一頂頭盔,套到了三少頭上,三少的臉正好從大張的龍口中露出。

    兩隻前爪化成一對護腕和手套,將三少的手腕和雙手保護周全,護腕上各有五根三寸長的弧形爪狀物,向前伸出。而手套的十指尖上各有一根長兩尺,伸縮自如的弧形金黃刀片。

    兩隻後爪則化成兩雙戰靴,兩隻靴跟上各有一隻齒輪狀的馬刺,可隨心念高速旋轉,切割力應當相當驚人。

    金龍骨架則化成遍佈三少雙肩、兩肘、兩膝的鋒刃與鋼刺。雙肩之上各有一柄長三尺,寬一掌,與地面平行的鋒刃。

    雙肘之上左邊是一柄向斜上方伸出,三尺長的鋒刃,右邊則是一根同樣伸向斜上方,三尺長、一指粗的金黃色鋼刺。

    兩邊膝蓋上自膝頭向左右分別突出一面環表弧刃,長達一尺,還可自如收回彈出。

    金龍的背鰭則化成了三少脊背上的一排五寸長,環環相扣的鋒利刀刃。連著龍形頭盔,自後頸一直延伸至尾椎處。當然,那些鋒刃也是可自如收縮的,否則穿上這套盔甲之後,根本就沒辦法騎馬了。

    龍角則在分解後,又重組起來,兩隻龍角形成一根長一丈八寸的黃金長槍,龍鬚則組成了槍頭下的纓須。

    盔甲穿在三少身上,三少自然沒辦法看清自己的樣子,但是他卻通過龍吟,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造型。

    這全身甲論防護性能,看起來遠比虎嘯要強。但是三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好像不夠威風。像虎嘯那般,有兩隻翅膀該是多麼威風凜凜?

    這心念剛一生出,刷拉一聲,三少肩上那兩柄鋒刃邊緣猛地垂下一領血紅色的大披風,迎風獵獵。

第二節

    三少單手持槍,槍尖指地,佇立在大殿中央,那一領血紅色的大披風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西門無敵高踞台案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三少,那一雙血紅色的金屬羽翼在他身後蜿蜒盤旋。

    殿外那些大內侍衛和御林軍見殿內的刺目強光已經消失,當即吶喊著衝了進來,但是當他們看清殿中的形勢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皇嬴聖君臥於血泊之中,兩個穿著古怪至極的盔甲,看不清真面目的人相互對峙,大殿中所有的燈火盡滅,只有滿地的夜明珠散發出幽幽的藍光,將整間大殿染成幽藍。

    「皇上!」「聖上啊!」「天……你們竟然……」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將士們齊聲悲呼,他們睚呲欲裂,雙眼充血,口角涎水亂噴地狂嚎一氣,同時蹲下身子,拚命把滿地的夜明珠抓起來往自己懷裡塞。

    「聖上啊,你怎麼樣了?聖上啊,你可千萬不能扔下我們先走啊……咦,你幹什麼,這顆珠子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明明是老子先看到的……聖上啊,你們這兩個該殺千刀的刺客,你們究竟把聖上怎樣了?」

    「媽的,別搶,遍地都是,人人有份,搶什麼搶……聖上啊,你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把刺客抓住,將他們千刀萬剮替您報仇的!」

    大殿內一片混亂,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將士們蜂湧進虎嘯殿中,將三少與西門無敵團團圍住,同時將他們所經之處的夜明珠搜刮一空,大殿裡漸漸暗了下來。

    不過不用擔心照明問題,馬上有人拿來了燈籠火把,打著燈籠火把在角落尋找落網的夜明珠。

    「聖上武功蓋世,區區兩個刺客怎可能傷得了聖上?一定還有刺客躲在角落裡,仔細搜,一個都別放過!」

    這些大內侍衛和御林軍中自然有魔門弟子存在,當他們看到西門無敵之後,開始趁殿內混亂的局勢緩緩地,不引人注目地撤到外圍,悄悄退出了虎嘯殿。

    三少對包圍著自己的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將士不屑一顧,他看著西門無敵,道:「現在我龍吟在身,即使殺開一條血路,強行衝出天聖宮也可辦到!西門無敵,你能奈我何?」此時三少的聲音中,也帶上了淡淡的金屬摩擦音!

    西門無敵笑道:「三少爺,戰局未定,怎能輕下判斷?西門亦有虎嘯,莫非三少爺認為僅憑龍吟便可戰勝西門?」

    三少冷笑道:「或許勝不了你,但是殺酈妃卻是足夠了!」

    西門無敵淡淡地道:「哦?三少認為,有西門在此,三少能輕易擺脫西門,去殺酈妃?」

    三少道:「行不行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兩人在此旁若無人地說話,那些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將士早給激怒了。一名穿著四品帶刀侍衛服飾的大內侍衛蹲在地上邊撿珠子邊大聲罵道:「呔,兀那刺客,竟如此張狂!行刺吾皇之後,竟還想行刺酈妃,你們把我們這些大內侍衛當成什麼了?」

    一名穿著五品副將盔甲的御林軍將領一邊拔著一顆珠子上釘著的鋼針,一邊睚眥欲裂,滿臉悲憤地道:「你們兩個該滅十族的刺客,吾皇一世英雄,卻沒想到被你二人謀害……聖上啊!你如此英明神武,怎地栽在兩個毛賊手上了?聖上啊……」

    或是嫌這兩人太煩人了,西門無敵淡淡地道:「在我與三少面前,還輪不到你們搶台詞。」說著,右手屈食指一彈,也不見指上射出任何指風,也沒聽到指風破空的聲音,剛才那說話的兩人整顆頭便爆得粉碎,紅的白的濺了一地,無頭的身子頸腔裡鮮血狂噴,兩具屍體枯木樁般直挺挺倒下,懷裡揣的珠子灑了一地。

    西門無敵這一手頓時讓所有的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將士安靜了下來,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西門無敵,臉上漸漸露出恐懼之色。

    西門無敵笑道:「三少爺,西門這一手『滅神指』如何?」

    三少道:「還不錯。不過比起你那招『誅仙劍』卻是遠有不及了,至少別人看不清、聽不到指風的突襲軌跡,少爺我還是能看到聽到的!」

    西門無敵道:「三少莫不是想激西門出『誅仙劍』?放心,西門不會這般傻的,三少龍吟披身,全身上下無一處破綻,『誅仙劍』也未必能破開龍吟甲,西門何必徒費力氣?」

    西門無敵話音剛落,便聽一陣短促淒厲的慘叫聲傳入大殿,三少與西門無敵仔細一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養心殿」!

    三少哈哈一笑,道:「西門無敵,你失算了!」

    西門無敵聲音中透著些許凝重,道:「想不到三少你還有幫手!既如此,恕西門不奉陪了!」說話間,西門無敵猛地自高台上躍下,向虎嘯殿門口衝去。背後那雙血色羽翼大張,翼上的金屬羽毛一陣狂絞,只聽嗤嗤連響不絕,西門無敵身旁圍著的數十個大內侍衛和御林軍頓時給絞了個粉碎,鮮血與殘肢漫天飆射!

    三少冷哼一聲,道:「西門無敵,穿上虎嘯之後,你那『化神虛空』便使不出來了嗎?好得很,既如此,你也休想離開!」話音未落,三少便飛身向西門無敵截去,手中金黃長槍化作一道龍形槍影,發出一聲猛龍般的咆哮,直往西門無敵噬去!

    ※※※※

    在西門無敵穿上虎嘯的時候,秦風已經來到了養心殿前。

    此時養心殿已被兩百大內侍衛團團護住,這兩百侍衛中,有近五十人是魔門「迷天宗」的劍手。

    寧照蒿與五名小太監守在養心殿正門前,酈妃則在養心殿內臥榻休息。

    雖然是演戲,但是酈妃還是相當注重演戲的真實性的,身上的傷除了自己拍在胸口的那一掌外,其餘的全是真的。

    秦風一身夜行衣,施展身法直接向著養心殿大門處衝去,直至他衝到了最外圍的侍衛身前兩尺處時,那侍衛才發現他。

    可是那侍衛卻只來得及瞪大雙眼,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已氣絕身亡。

    因為秦風看了他一眼,雙眼中發出的劍氣直接透過他的雙眼射入了他腦中,將他的腦髓攪得稀爛,表面上卻連半點傷痕都沒有。

    而在第一個侍衛死後,秦風又輕輕一甩頭,滿頭的長髮自末梢斷開百餘截三寸長的髮絲,無聲無悄地尋隙鑽入了百餘名大內侍衛的盔甲中,準確無比地刺入了他們的心臟部位,震碎了他們的心脈。

    百餘名大內侍衛同時倒地,沒有發出半聲慘叫,即使最好的醫生給他們檢查,恐怕也只能下心臟病猝發而亡的論斷。

    直至此時,剩下的大內侍衛和寧照蒿等人才發現了秦風的蹤影。那混在大內侍衛中的五十名魔門迷天宗劍手快絕無比地出劍,五十道劍光朝秦風圍射而來,每柄劍的劍尖之上,都吐出足有兩尺長的青色劍芒。

    而剩下的近四十名真正的大內侍衛,則拔出腰刀,跟在迷天宗劍手之後,飛快地向秦風圍攏,寧照蒿和五個小太監則飛快地退入了養心殿中,朝著酈妃休息的那一間宮室奔去。

    秦風面對那五十柄快劍之時,根本就不屑一顧。

    他右手戟指一揮,一道淡得幾近透明的三尺銀白色劍芒自他指端生出,發出嗡一聲輕響。

    在秦風劍芒剛出之時,那五十名魔門迷天宗劍手忽然發現,他們手中的劍好像突然變重了百倍,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墜去。「鏗!」五十柄劍同時落地,倒插入地上石板之中,發出一記清響。

    天劍現身,凡劍俯首!

    迷天宗劍手大駭,他們幾曾遇上過這種事?還沒開打呢,自己的劍都先不受控制了。

    迷天宗劍手中有一個看到自己的劍不受控制地一彎一折向秦風叩拜似的,頓時靈光一閃,喝道:「他是天……」

    「天劍秦風」四個字還沒說完,他大張的嘴裡便似給利劍捅了一記似的,喉嚨給攪得稀爛,後腦勺還破開一個薄薄的血口。

    秦風隔空一劍刺死那示警的迷天宗劍手之後,身子彷彿輕風一般,雖輕柔,卻無比迅捷地掠入了迷天宗劍手群中。

    迷天宗剩下四十九個劍手已經勉力將劍拔了出來,提到手中。但是重了百倍的劍已經無法出招,有劍還不如沒劍。

    當即有人發現了一點,馬上棄劍,回身將自己身後的真正的大內侍衛一掌劈死,奪過了他們手中的腰刀。

    當下許多迷天宗弟子如法炮製,紛紛棄劍奪刀。

    他們殺人的手段不似秦風那般無聲無息,一掌硬劈下去之後,那些大內侍衛還有時間發出一聲慘叫。

    正是這些慘叫傳入了西門無敵和三少耳中,令他二人得知養心殿已生變故!

    但是有幸奪過腰刀的已不足十人,因為秦風已經在瞬間繞著這些或真或假的大內侍衛們繞了一圈,指尖的天劍劍芒隨意地揮出了幾十下,絕大多數的迷天宗劍手與大內侍衛便紛紛倒地身亡。

    而那奪得腰刀的八個迷天宗弟子在目睹了秦風那匪夷所思的劍法之後,終於發現,無論手中是否有武器,也不可能是這個黑衣蒙面人的對手!

    於是他們齊聲吶喊一聲,分作八個方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逸。

    秦風殺人向來斬草除根,冷哼一聲,指劍輕輕一揮,地上落了滿地的兵刃中便跳起八柄長劍,分八方向著那八個迷天宗劍手追了過去。

    劍光只一閃,八聲短促的悶哼同時響起,八人同時被長劍貫穿背心,倒地身亡。

    秦風根本就沒有看這一劍的成果,他在射出八柄劍之後,便縱身掠入了養心殿中。

    在他掠進養心殿的同時,虎嘯殿那邊已經響起一陣連綿不絕,響徹天地龍吟虎嘯之聲,間中還夾雜著綿密的金鐵交擊聲和人瀕死前的慘叫聲。

    ※※※※

    三少已將西門無敵截住。

    黃金長槍刺向西門無敵之時,西門無敵左翼如靈蛇般自他背後穿刺而出,翼尖碰上了槍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虎嘯。

    一道圓形波紋自槍尖與翼尖交擊處向四周擴散開去,一半金黃,一半血紅。波紋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都給截為兩段,無論是周圍的大內侍衛還是虎嘯殿中的銅柱、牆壁,統統給那波紋腰斬。

    滿殿的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將士的上半身紛紛栽倒落地,鮮血與內臟淌了滿地。給腰斬的人們發出震天的淒厲慘嚎,他們或在地上打滾,或用雙手亂爬,或拚命地抓著自己流出來的肚腸往肚子裡塞,或死命地抓著自己的下半身,想將其重新拼湊在自己的上半身上。

    銅鑄的虎嘯殿忽然一陣顫抖,接著陣陣刺耳的金屬摩擦音響起,殿中的銅柱紛紛倒塌,失去了銅柱的支持,同樣給腰斬的虎嘯殿開始自腰斬處傾斜,銅鑄的牆壁和殿頂發出陣陣扭曲變形時的嘎吱聲。

    眼見虎嘯殿行將倒塌,西門無敵長笑一聲,收回左翼,沖天而起。

    三少緊追不捨,一槍指天,扶搖直上。

    一血紅一金黃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衝破了虎嘯殿頂,升至空中,二人均憑一口真氣凝立在半空之中,遙遙對峙,地上的虎嘯殿在轟然巨響中慢慢倒塌,化成了一堆碎銅,殿中的大內侍衛及御林軍將士及數殞命。

    二人升上了空中,向四週一望,這才發現,虎嘯殿周圍已經密密麻麻圍了至少上萬的大內侍衛及御林軍!

    烏雲不知何時散了,一輪明月當空照耀著空中的兩個魔神一般的身影。

    三少的血色披風在他身後瘋狂地舞動,龍吟甲上漸漸冒出金黃色的光芒。

    西門無敵不甘示弱,一雙金屬羽翼緩緩拍動之下,發出陣陣金屬摩擦音,兩翼之上綻出奪目血光……

卷四 第九章 龍吟虎嘯 第三節


    秦風剛進養心殿大堂,便聽身周風聲響動,十多條七彩絲帶靈蛇一般蜿蜒纏繞著向他絞來。

    秦風指劍一揮,射出十多道劍光迎向那些絲帶,只聽一陣沉悶之極的?v?v聲響起,那些絲帶竟只給劍氣擊得退了回去,卻未曾給劍氣削斷!

    秦風輕唔一聲,停住腳步,舉目四顧,只見十三個生得千媚百嬌,嬌滴滴水靈靈的宮女打扮的少女,一人手提著一條絲帶,圍在四周冷眼看著他。

    秦風一見那些少女,便覺她們邪氣沖天,眉目前儘是淫猥之意,頓時心下瞭然,知這些少女是魔門迷心宗的弟子。

    「來者何人?」一聲嬌叱自大殿中一處擋在一道宮室大門前的屏風後響起,秦風轉眼望去,只見衣著端莊的酈妃在寧照蒿和五個小太監的扶持下緩緩走了出來。

    秦風一見那酈妃現在如此端莊的樣子,心中想起她在虎嘯殿時那般淫糜的姿態,心中不由生起一股無名火,冷冷地道:「自然是取你性命的人!」

    酈妃嫣然一笑,道:「哦?莫非壯士不懂憐香惜玉?似本宮這等美人,壯士也捨得辣手摧花?壯士請看,你四周的小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麗質天成,壯士何不放下屠刀,享受這溫柔鄉呢?」

    酈妃的聲音中帶著點慵懶,又含著淡淡的,不易為人所察覺的惑人淫糜。那十三個小宮女隨著她的說話聲,向著秦風款款步去。行走間一個個輕扭腰肢,盡展媚態。

    勾魂攝魄的眼波,銀鈴般悅耳的淺笑,一雙雙纖纖素手在自己身上一陣撫摸,緩緩寬衣解帶,露出那迷死人不賠命的性感地帶。撫弄著自己的敏感地帶,小宮女們鼻音顫慄地發出聲聲誘人至極點的輕哼,頃刻間十三個小宮女身上已經羅裳盡解,剝得白羊似的,只餘手中的七彩絲帶。

    而那些絲帶現在也正用於遮掩自己身上的神秘地帶,半透明的朦朧輕紗半遮半露之下,更添神秘感和朦朧美感。

    秦風怔怔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喉頭一陣蠕動,口中不住發出吞嚥口水的聲音。

    酈妃見狀笑得更開心了,她的聲音也變得更加魅惑,幾用鼻音輕哼一般地說道:「壯士你看,這些小姑娘哪一個不媚態天成?平常男人即使想求一個也不得,壯士卻可一下擁有十三個。若是壯士仍不滿足,奴家也可侍奉壯士……」說著,她也輕輕扭動起腰肢,一雙手在自己雙峰與幽谷間緩緩撫動,極盡妍態。

    那身端莊的宮裙在她撫弄之下,漸漸衣帶漸解,露出肉色透明的抹胸,雪白渾圓的胸脯上,那嫣紅的兩點已然悄悄挺立。

    寧照蒿和五個小太監身為割了小雞雞的太監,眼下也看得口乾舌燥,渾身熱血奔湧。方才十三個小宮女們出手之時,他們還自抵擋得住,現在酈妃親自出手,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經受不住了,不由一個個全都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腳尖出神。

    秦風怔怔地站在原地,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酈妃,好像已給酈妃徹底迷住。那十三個小宮女見狀,嬌笑著往秦風身上貼去,同時手中的絲帶悄悄地向著秦風的頸部和四肢關節纏去。

    正當酈妃志在必得之際,那本應給迷得失去了意識的黑衣蒙面客突然目光恢復清明,眼中激射出兩道劍光似的光芒。

    酈妃猛一偏頭,於毫釐之間避開那兩道劍光,那兩道劍光擦著她的臉頰掠過,將她臉上劃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削下了她幾縷秀髮。

    酈妃臉色一變,一聲「不好」還未喊出口,便見那黑衣蒙面客滴溜溜地原地旋轉一周,那正向他貼過去的十三個小宮女頓時全都倒飛了出去,倒飛途中身首分離,美麗的身軀變成了無生命的爛肉,浸泡在鮮血之中。

    酈妃驚呼一聲:「怎可能?我的『傾國迷夢』雖遠不及本門聖女,但區區一個刺客,怎可能自夢中醒來?」

    秦風冷哼一聲,道:「旁門左道,怎敵我天劍正宗?便是我家那最是好色下流的小三,都不會受這魅術迷惑,更何況我秦風?」

    酈妃與寧照蒿頓時大驚失色。

    酈妃臉色蒼白,顫抖著看著秦風,無比艱澀地道:「早知你便是天劍秦風……那我……我也不會施這手段……放手與你一搏,或還可有幾分生機……」

    秦風點了點頭,道:「汲取了教訓就好。下輩子再投胎時,千萬要記得,魅術這東西,終究只是旁門左道,上不了台面!」

    酈妃不甘心地道:「秦大少難道真要殺阿酈?若大少肯饒阿酈一命,阿酈願以身相許……阿酈這等姿容,莫非秦大少也看不上眼嗎?」

    秦風厭惡地看了酈妃一眼,道:「我秦風,生平最恨就是你這般淫邪女子!少廢話了,納命來吧!」指劍一揮,劍芒掠過,酈妃與寧照蒿等人同時怔住。

    秦風,從來就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

    酈妃雪白的玉頸上慢慢滲出一條極細的血線,她張了張嘴,不甘地輕喚了一聲:「至……尊……」

    ※※※※

    「三少,眼下重兵環伺,三少可還有自信衝出重圍?這些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可不比烏雲城戰王軍的烏合之眾,不是三少一人一槍便可衝得出去的!更何況,還有大批的御林軍正往這方趕來,三少請看那邊的火把!」西門無敵淡笑道。

    三少再向下方掃視一眼,只見火把燈籠如長龍一般,浩浩蕩蕩地向著虎嘯殿方向趕來,來者何止萬人?當下冷冷地道:「西門無敵,本少爺現在也不同以往,龍吟在身,千軍萬馬莫可抵擋!再說了,本少爺便是衝不出去,難道你又能衝出去?別忘了,你現在身著虎嘯,連『化神虛空』都施展不出了。若是脫去虎嘯,你或可有機會脫出重圍,但你剛才與龍九惡戰一場,本少爺就不信你還有餘力於突圍的同時連續施展身法!」

    在空中懸浮一陣,又說了這幾句話,兩人均已支持不住,胸口那口真氣即將耗盡,當下兩人便往地上墜去,落於虎嘯殿的斷壁殘垣之上。

    環伺在虎嘯殿殘垣周圍的大內侍衛與御林軍同喝一聲:「殺!」聲震雲霄,殺氣沖天,最前排上千御林軍同時跨前一步,整齊的腳步聲震得地面都顫抖起來。如林的長槍齊齊放下,斜斜對準了三少與西門無敵。

    幾千把強弩與弓箭也早已箭在弦上,瞄準了三少與西門無敵。

    三少立足於一座丈餘高的殘柱之上,環視一下周圍的御林軍與大內侍衛。

    這的確與烏雲城的匪軍不同,大內侍衛倒還罷了,多是由武功高手組成,彼此之間的配合倒不怎麼緊密。可是御林軍卻是真正的精銳之師,個體能力均不弱,而團體作戰更是他們的強項。眼下陣勢一成,虎嘯殿四周便跟銅牆鐵壁一般,只看得到片片金屬的反光。

    三少緩緩說道:「西門無敵,我知你在宮中另有身份作掩飾,可是眼下你敢表明那作掩飾的身份嗎?你敢現出真面目,告訴這些大內侍衛和御林軍說,你是宮裡的人,求他們放你一馬嗎?」

    西門無敵淡然道:「三少爺何必激我?西門還是那句話,若三少爺有真本事,自可看到西門的真面目。想來三少現在也已清楚,在大內侍衛與御林軍眼中,你我已是同一路人,與其自相殘殺,不如聯手衝出重圍之後,你我再決勝負如何?」

    西門無敵知三少的幫手已經殺進了養心殿中,而他又給三少攔住,來不及回援養心殿,酈妃眼下應當已經凶多吉少。證明三少弒君的人證現在當已給那高手盡數誅殺,而他西門無敵即使想作證,這身份也見不得人,沒人會相信他。所以將弒君之罪嫁禍三少的計劃差不多已經流產,當務之急不是二人互鬥,而是衝出禁宮。

    三少迅速考慮了一下其中的利弊。若與西門無敵一戰之後,無論勝負,即使憑借龍吟,自己均不可能有餘力衝出兩萬以上的御林軍結成的重圍。

    同樣地,西門無敵若與他一戰,儘管西門無敵武功要強於三少,勝算頗大,即使戰勝之後,亦無法有餘力突出重圍。

    而若兩人聯手的話,憑兩人的功力以及龍吟、虎嘯的威力,要衝出重圍倒無困難。至於突圍之後,二人再決生死,明顯要比現在就開打好得多了。

    又或者,在突圍即將成功之時,從背後給西門無敵一刀,豈不是更加划算?

    三少心中計議已定,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一陣雄渾的話聲自養心殿頂傳來:「西門無敵,酈妃與寧照蒿已死,你的計劃失敗了!」

    三少與西門無敵舉目望去,只見一名黑衣蒙面人傲立於養心殿頂,右手提著兩個鮮血淋漓的人頭。雖然眼下是夜裡,可是藉著兩殿之間那通亮的火把,再憑三少與西門無敵兩人的眼力,一眼便看出,那兩個人頭正是酈妃與寧照蒿的。

    那黑衣蒙面人剛一現身,立時有大隊御林軍將養心殿團團圍住,千餘把強弓硬弩頓時對準了他。

    三少自然認出了那黑衣蒙面人便是秦風,頓時明白秦風根本就未走,而是一直跟隨在他身後,隨時策應。而西門無敵也憑秦風的身形與眼神認出了他,搖頭歎道:「想不到來的卻是大少爺。我西門無敵枉稱無敵天下,卻未發現大少的行蹤。大少如今『天道無形』之境,卻是已至巔峰了。」

    正歎間,便聽秦風又在殿頂上說了一句:「下面的人聽著,弒君奪虎嘯之人乃魔教教主西門無敵!大家看清楚了,那長翅膀的怪人,便是著虎嘯的西門無敵!」

    三少呵呵一笑,道:「西門無敵,反正你的名聲也不怎麼好了,再多一條弒君的罪名,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再說了,就算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是你殺的,可是也沒人知道你的真面目,沒人能抓住你是不?」

    西門無敵苦笑一聲,道:「想不到,這條計策到最後,卻是害苦了我自己。」

    三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計劃又怎能趕得上變化呢?西門無敵,你在宮裡的仰仗盡去,你還能操縱天下大權否?現在幾萬人都知道了是你魔教教主西門無敵殺的皇帝,魔門還能像以前那樣發展得順風順水?海捕文書一出,魔門便是喪家之犬!不用我們出手對付你,自有大秦的官府和軍隊來追揖你。」

    西門無敵道:「哦?三少爺何以這般篤定?三少爺莫非還真相信大秦的官府與軍隊現在還有能力對付我西門嗎?難道三少忘了,北疆落凌關前的三十萬胡族大軍?」

    三少冷哼道:「公子蘇鎮守落凌關,大秦北疆二十萬鐵軍僅落凌關就屯積了十五萬。區區三十萬遊牧民族的軍隊,怎可能攻下落凌關那天下第一雄關?」

    西門無敵笑道:「若是西門告訴三少,公子蘇如今也已是我西門的人,北疆鐵軍已被公子蘇盡數掌握呢?」

    三少心中凜然一驚,道:「你說什麼?」

    西門無敵長笑一聲,道:「明日日出之後,北疆公子蘇便會得知秦皇駕崩的消息。公子蘇便將借為父奔喪之名,帶北疆鐵軍聯合三十萬胡族大軍,奔襲天京城!胡族的騎兵來去如風,失去了落凌空的防護,不出五日,胡族大軍及北疆鐵軍便可兵臨天京城下!天京城中僅二十萬禁軍及御林軍,天京城四周的城鎮至多能湊出五萬兵馬,西門敢問,憑區區二十五萬軍隊,能抵擋住大秦最精銳的北疆二十萬鐵軍及胡族十三部落三十萬輕騎的進攻否?」

卷四 第九章 龍吟虎嘯 第四節


    三少聞言搖頭歎道:「大秦百萬雄兵,北疆二十萬,天京城二十五萬,兩地兵馬幾乎已佔全國兵馬的一半。偌大一個大秦帝國,引為倚柱的兩支大軍卻要自相殘殺……西門無敵,你為何要挑得大秦的軍隊自己打自己?無論哪一方獲勝,損失的,都是大秦的力量……這樣一來,大秦境內的民暴便無兵馬可鎮壓,大秦的天下便會更加混亂!而胡虜若入中原,必劫掠天下,西門無敵,你難道真要造就一個亂世才肯甘休?」

    西門無敵笑道:「三少此言差矣!亂世方能出英雄,唯有在亂世之中,我等男兒方有用武之地!天下太平有什麼好的?人人安居樂業關我西門無敵鳥事?我西門無敵但求於亂世之中一展身手,一試才華,縱最後事不能成,也於願足矣!況且,唯有大亂之後方能大治。大秦已經從表到裡徹底腐敗了,唯有將其推倒,在廢墟之上重建一個嶄新的帝國,百姓才更有希望!西門敢問三少,三少曾言,若天下大亂,必將逐鹿天下。莫非三少那日的言語只是說笑?莫非三少就不想在這亂世之中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與我西門無敵好好對上一場?」

    三少道:「是男兒都有野心。只是胡虜生性殘忍,你將胡虜引入中原,中原百姓必遭大禍!群雄逐鹿縱會給百姓造成天大損傷,但畢竟同為中原人,至少會心念一下百姓。而胡族非我族類,對我中原百姓毫無憐惜之意,引胡族入關,豈非要滅絕我中原苗裔?」

    西門無敵哈哈大笑:「三少雄才大略,何懼區區胡虜?以天下為棋盤,以山川為棋格,以軍馬為棋子,這一盤逐鹿天下的棋局,縱是殺進一支異軍,不過是一批未開化的野人,又怎能落下好棋?西門尚且無懼於此,三少遠比西門年輕,又何以心生畏懼?中原百姓對我西門來說,不過是螻蟻草芥一般,縱被胡虜屠戮,又關我西門甚事?西門只看得起三少這般少年英雄,只看得起敢下這盤大局的豪傑。我們都是站在巔峰之上俯瞰螻蟻眾生的人上人,螻蟻至多算是我們的棋子,又何必為棋子心痛?」

    三少深吸一口氣,道:「西門無敵,我跟你不一樣。在我看來,百姓才是天下的基石。若沒有老百姓……就算得了天下,你卻來管理誰?統治誰?就算少爺我要搞女人,那也得有人養出女兒來讓少爺我搞啊!西門無敵,你縱容胡虜濫殺的無辜,就有可能會是天下第一美女的父親或是母親……你這麼搞法,等於砸了少爺我的飯碗啊!」

    西門無敵莞爾一笑,道:「三少的想法……卻真個奇特。彼此理念不同,正是你我不能成為朋友,只能彼此敵對的關鍵。好了三少,那些御林軍看來已經等不及了,咱們,好像也是時候準備突圍了。」

    三少點了點頭,向著養心殿頂做了個手勢,道:「過來!」

    秦風見三少喚他過去,打量一下養心殿四周,發現確已給圍了個水洩不通,想要硬行突圍,恐怕即使耗盡功力,也殺不出去。當下拋下兩顆人頭,飛身朝著三少縱去。

    那圍在養心殿下的御林軍頓時紛紛放箭,一簇簇的鐵箭發出急勁的破空聲,暴雨一般朝著秦風射去。

    秦風身在空中,無處可避,雙手戟指連揮,一道道劍氣自指上激射而出,繞著他的身體不住地盤旋,將他全身上下護得水洩不通。箭雨射上劍氣,頓給劍氣削成粉碎。

    不過這軍中精銳的御林軍以強弓射出的箭雨可不比那些造反的匪兵射出的箭,精準迅速不說,還根根有力。養心殿到虎嘯殿區區五十餘丈的距離,秦風也不知絞碎了多少枝箭,功力損耗相當嚴重。

    當秦風落到三少身旁之後,御林軍便停止了放箭。

    御林軍將士自然是以為西門無敵與三少是一夥的,現在見西門無敵身著虎嘯,雖然這一輩的御林軍從未見識過虎嘯的威力,但是關於虎嘯的傳聞,卻是聽過不少的。他們自然知道,對虎嘯這等天兵來說,箭矢並不能起到多少威脅作用,放箭最多能阻延一下著虎嘯之人的行動,要傷到著虎嘯之人,那是不太可能的。

    因此,在西門無敵和三少還沒有動身突圍的時候,他們是不願徒勞地放箭,浪費箭矢的。

    而且這些御林軍將士和大內侍衛也不相信,僅憑一件天兵,便可突出他們兩萬多人的重圍。在所有的御林軍將士和大內侍衛們的心中,早已認定西門無敵等人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了。

    秦風一到三少身旁便問道:「小三,你身上穿的這件盔甲是什麼?」

    他沒等到龍吟現身便去了養心殿,當然不知道三少穿的是什麼。

    三少答道:「這是天兵龍吟。老大,現在形勢不大妙,若我們與西門無敵一戰的話,無論勝敗,都無法突圍而出。所以西門無敵提出我們先聯手突圍,然後再決一勝負,小弟已經答應了他,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秦風迅速分析形勢,得出結論後點頭道:「眼下形勢的確逼不得已,非得與西門無敵聯手不可。」他本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拘泥成見更是談不上。形勢不饒人,即使是要與此生痛恨的敵人暫時合作,他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西門無敵見秦風已經答應,道:「現在我們所在的位置,離天聖宮南門最近。而且這一路之上宮樓殿堂也多,大內侍衛中雖然高手眾多,但是御林軍中卻沒多少會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因此,我們可向南突圍,借宮樓殿堂地勢之便,令御林軍無法形成合圍,限制他們的戰力。現在還有不少御林軍正向這邊圍來,若我們從平地突圍的話,恐怕殺人殺到功力耗盡,也沒辦法突圍而出。」

    三少點頭道:「好,就依你之言!」

    西門無敵道:「既如此,便由我西門來打頭陣。」

    三少道:「我來殿後。大哥居中策應前後,防衛左右。」

    秦風點頭應了,他本不是好逞英雄之人,見三少與西門無敵一人一件天兵,情知三人之中他是最弱的一環,居中自然最好不過。

    三人商量好之後,西門無敵縱身躍到三少與秦風身旁,這方纔還欲置對方於死地的生死大敵,眼下卻不得不攜手並肩,應對眼前的危局。

    這時那新趕來的一萬兩千餘御林軍也已加入到重圍之中。御林軍將士看似毫無規律地圍成一個又一個大圓,但事實上卻涇渭分明,每一種兵種都搭配得相當合理,絕不存在胡亂站位的現象。

    三少等人看著一片金屬海洋一般的御林軍重圍,掂量著要突圍的話,得殺多少人才行。

    這時,面向三少等人這一方的,最前排的御林軍包圍圈突然裂開一道口子,一個穿著二品武將盔甲,披著玄色披風,腰佩長劍的壯漢越眾而出。他身後半步處,跟著一個身著三品侍衛長服,佩一口腰刀的精瘦漢子。

    那二品武將大聲道:「吾乃統領京城御林軍的二品將軍郭俠懷,這位是大內侍衛總管,三品侍衛長梁其洛大人,你們三人刺殺吾皇,殺酈妃娘娘及大內總管寧照蒿公公,已經犯下彌天大罪!你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不要想著能僥倖突圍,趕快放下武器投降,接受大秦律法的治裁,不要作無畏地抵抗!本將軍數到三,如果你們還不棄械投降,御林軍就要開始放箭了!一……二……」

    西門無敵笑著替他數了一聲:「三!」然後他俯身前衝,身後羽翼大張,直朝郭俠懷與梁其洛撲去。

    秦風緊跟在西門無敵身後前衝,三少則跟在秦風之後。

    在西門無敵動的那一剎,首當其衝的郭俠懷和梁其洛只覺一隻血紅色、背生雙翼的猛虎閃電般向他們撲來,二人頓時大吃一驚,飛快地退回御林軍中,聲嘶力竭地狂喊起來:「放箭!趕快放箭!」

    一陣弓弦聲和強弩機簧彈射聲響起,數千枝勁箭暴雨一般朝著西門無敵、秦風、三少射去。西門無敵哈哈一笑,一雙金屬羽翼如大鵬翼一般,飛快地撲騰攪動,將射到他身前的箭雨盡數絞成粉末,連他身後的秦風與三少都給保護得嚴嚴實實,沒一枝箭能闖過那雙鐵翼織成的大網,射到秦風和三少頭頂!

    「死吧!」西門無敵在金屬羽翼擋住箭雨的同時叱吒一聲,隔空一掌推出,轟然巨響中,最前排持槍組成槍陣的御林軍士兵給他一掌推倒了大片,至少四十餘人飛上半空,又大叫著砸進人群裡,砸死砸傷多人。

    郭俠懷和梁其洛對視一眼,頓時臉色變得煞白。他們幾曾見過這般強悍的掌力?還隔著三丈多遠,就一掌擊倒近百人,這等功力,只在傳說中聽聞過!

    當下郭俠懷與梁其洛刀劍出鞘,一邊飛快地往人群深處跑,一邊揮舞著刀劍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放箭放箭,不要停!」

    「合攏包圍圈,把他們圍起來!娘的,老子就不信萬人合圍,他們還能掀起什麼大浪來!」

    兩個將領退入自以為安全的地帶之後,回頭一看,不由好一陣心驚膽跳。

    包圍圈最前方與西門無敵接觸的那一片御林軍中已掀起漫天血雨,無數殘肢四下亂飛,所經之處擋著披靡,無數御林軍被他的雙翼絞成粉碎。

    西門無敵那一雙血色鐵翼直如靈蛇一般,可從任何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擊,靈活得就像有生命一般。西門無敵根本無需動手,只需往前疾衝便是,鐵翼自會殲滅敵人,凡是被鐵翼沾著的御林軍將士無不粉身碎骨!

    西門無敵突前二十丈,所經之處竟沒響起半點金鐵交擊之聲。御林軍將士的武器與盔甲在那雙鐵翼之下如紙紮的一般,挨著就碎,碰著就斷。除了綿密得沒有絲毫間隙的肉體切割聲之外,連瀕死前的慘叫聲都不曾聽聞,全因為凡是雙翼所經之處,所有的人沒一個有機會發出半聲慘叫,便已給萬千鐵羽毛割成了等重的肉塊!

    雙翼展開足有兩丈,再加上翼上溢出的真勁,鐵翼的攻擊範圍達到了五丈之遠。西門無敵身前和左右五丈之內,盡成真空地帶,除了遍地破碎的屍塊和淌得幾將人腳踝淹沒的鮮血之外,再看不到半個人影!

    秦風緊隨西門無敵,雙手負於身後,根本無需出招,僅憑前衝時身周旋轉的真勁氣流將遍地的破碎盔甲和武器捲起,拼成無數柄奇形長劍,向著他左右方飛射。

    那破銅爛鐵組成的無數長劍殺傷力卻是強得驚人。一柄劍往往一連穿透六七人之後再爆散開來,那盔甲和武器的碎片便如暴雨般射進人群之中,如同最犀利的暗器般,將人體打得千瘡百孔。

    三少承受了後方所有的御林軍合圍時的壓力。他背對著秦風倒退著行進,手中黃金槍如蛟龍一般左突右刺。金黃色的槍芒自槍尖上綻出足有四丈,加上一丈八寸長的槍身,整條金槍的殺傷範圍比起西門無敵的雙翼還要多了八寸!

    黃金槍雖然看似質地堅硬,但是槍身彈性頗大,槍頭更是可自如晃動。三少只需輕輕一抖,槍頭便可晃出數十朵乃至上百朵碗口大的槍花,隨便一擊便可一連刺穿近百人的心臟。

    槍頭上龍鬚組成的槍纓也是鋒利驚人,隨手一掃之下,槍纓便可將人切割得四分五裂。

    三少殺得性起,有時乾脆連槍都不用了,和身撞入人群之中。高速衝擊之下,他整個人仿如化作了一條黃金巨龍,所過之處血雨漫天,龍吟甲上的諸多凶器隨便一撞便可將人體撕得粉碎。

    而在外人看來,當三少和身猛撞之時,分明有一條形貌凶獰的黃金巨龍,爪牙之上沾著斑斑血跡,在人群中往來撲騰。

    龍吟殺人之時同樣沒有半點金鐵交擊之聲,無論武器還是盔甲,在龍吟甲上的諸多凶器面前,就像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倒是人體切割聲響得驚天動地,無數的屍塊和鮮血四下亂濺,甚至連龍吟甲上都染上了不少鮮血,貼上了塊塊人體臟器。尤其是雙肩、兩肘、雙腕、雙膝上的那些鋒刃和鋼刺上,更是掛著一塊塊血淋淋,還在不住顫動的肉體。

    配上那一領被鮮血洗禮得更加鮮紅刺目的大紅披風,此時的三少,看上去便如那來自九幽煉獄的修羅,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血紅!

    驅動龍吟戰甲殺人固然便利,但是損耗也相當驚人。三少只覺內力如流水般源源不絕地輸入龍吟甲中,促使龍吟甲的攻擊範圍越來越廣,殺人速度越來越快,每一次衝擊都可切碎至少上百人,每一次退回秦風身後時又可順手宰掉四五十人,但是內力卻是越來越少,沖了不到百丈,三少十二成功力已經用掉四成!

    幸好此時三少三人已經衝過了養心殿,越過了那最難沖的,自虎嘯殿至養心殿南面一座宮殿前的,長達百丈的廣場空地。

    空地之上御林軍將士前仆後繼,喊殺聲震天價響。郭俠懷與梁其洛不住地調兵遣將,佈置陣勢。儘管御林軍將士折損已過三千人,而且還是無一傷者,全數陣亡,廣場空地一帶早已是屍塊堆積如山,鮮血內臟橫流成河,腳踩在地上還會不住地打滑,可是御林軍將士卻無一人退卻,全在郭俠懷與梁其洛的指揮調配下發起一波又一波地衝鋒。

    本來按照戰場上的常識,對付三個人的話,放一通箭也就搞定了。不行的話派一隊長槍兵圍上去,上百桿長槍紮下,高手也會給扎得遍體窟窿。或是用刀斧手提著盾牌上陣,先用盾牌將人擠到包圍圈中心,再刀斧齊下,一陣亂剁,鐵人也會給剁成碎片。

    可是現在三人中有兩人天兵在身,不但不畏刀槍箭矢,反能將御林軍將士們的刀槍盾甲剁得粉碎,戰場上的常識在這裡已經無法生效了。至於絆馬索陷馬坑什麼的,雖然也能絆人陷人,可是廣場之上,亂軍之中,哪來得及設索挖坑?

    所以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憑人多堆死他們,耗盡他們的內力,等他們力竭之後再一舉擒殺!

    本來這種戰術是可以奏效的,至少三少只殺了不足一千三人,就已經耗掉了四成力。御林軍不同匪軍,匪軍武器、盔甲、弓箭、士氣、鬥志、指揮、配合都是爛得要命,三少一連斬殺兩千多匪軍都僅耗掉三成力。但與御林軍作戰,憑助龍吟甲都如此耗力,可見御林軍比起匪軍何止強了三兩倍?

    若是一路均是平地的話,這裡匯聚的兩萬四千御林軍及大內侍衛,再加上正源源趕來的近三萬御林軍,三少等三人或者會給活活累死。但是西門無敵指點的,往天聖宮南城門方向突圍的路線中,卻有無數宮樓殿堂,花園假山,亭台池塘。

    因此在衝過養心殿前的廣場之後,西門無敵、秦風、三少便躍上那排列得比較緊密的宮殿頂上,施展輕功飛簷走壁。

    御林軍將士中會高來高去的高手不多,而大內侍衛中雖然幾乎人人都會輕功,也有能力躍到宮殿頂上,但是大內侍衛在西門無敵、秦風、三少這三名當世最強的高手面前,卻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即使追上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三少三人利用地形之便,令御林軍無法形成合圍,拚命前衝。空中但見一血紅猛虎在前,一金黃染血巨龍在後,飛快地在一座座宮殿頂上騰躍穿行,龍吟虎嘯之聲驚天動地。

    御林軍弓弩手紛紛發射弓弩,無數箭矢暴雨一般射向空中的三人。但是三少等人雖然人在空中,憑兩件天兵之威,卻將所有的箭矢盡數絞碎,處於中央的秦風連擋箭都不必了,前有西門無敵,後有三少,沒一枝箭能突破龍吟虎嘯織成的防護網。

    不知越過了多少宮殿,穿過了幾座花園,一路之上也不知殺了多少小規模的御林軍和大內侍衛,三人終於突到了南門前。

    三人落足的最後一排供大內侍衛住宿的房屋,離南門僅百丈距離。但是這百丈距離全都是空地,且已經密密麻麻佈滿了御林軍。

    南門已經緊閉,宮牆之上也站滿了御林軍和大內侍衛,無數明晃晃的箭頭對準著宮牆下。

    「操,不就是死個皇帝嗎?用得著這麼大陣勢?」三少不滿地嘀咕了一句,宮城上下至少也是萬餘御林軍,三人後面還有好幾萬御林軍正飛速趕來,必須在他們形成合圍前衝出南門。

    「不必留人斷後了!三少,這最後一陣,我們三人便一起沖吧!」西門無敵叱吒一聲,率先飛身躍下屋頂,朝著大陣撲去,秦風、三少也隨後撲了下去。迎接他們的,是一陣猛烈的箭雨和無數勁風呼嘯的擲斧、投槍。

    又是一場血戰,此次三人並肩作戰,聯手前衝,所過之處又掀起陣陣血雨。

    在功力大量消耗的同時,三少等人離南門越來越近,三人身後留下了一條血染的通道。

    如此正面對沖,從未與人正面交手過的西門無敵也大感吃不消。他的功力損耗同樣相當嚴重,若不是虎嘯在身,他也可施「化神虛空」一走了之。可是同樣,若沒有虎嘯在身,三少恐怕早已用龍吟把他切成碎塊了。

    又殺了不知幾千人,三人離南門只有不到十丈的距離。西門無敵叫了一聲:「再加把勁,就可衝出去了!」

    三少聞言應了一聲:「好!」腳下卻放慢動作,等西門無敵到了他身前一丈處,一雙鐵翼正絞殺前方御林軍,背後空門大開之時,突然一槍朝著西門無敵後背捅去!

卷四 第九章 龍吟虎嘯 第五節


    黃金槍刺出之時無聲無息,這一次金槍之上半點槍芒也未吐出,全憑金槍本體突刺。

    而西門無敵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對危險有著一種近乎本能般的直覺,在黃金槍即將觸上他後背之時左翼突然回防,朝金槍截去。

    但是西門無敵還是慢了一步,左翼剛要觸及金槍之時,槍尖已經捅上了他後心!

    「鐺!」一聲響徹天地的震響,黃金槍刺中後心的虎嘯背甲,背甲給捅出一個深深的凹洞,虎嘯自身生出無比強勁的反擊力,震得黃金槍一陣猛烈地顫抖。

    震盪沿槍尖一直傳到槍尾,三少虎口一陣發麻,險些拿捏不住金槍,巨力還將他震得連退七步方穩住身形!

    黃金槍雖然沒有完全刺穿虎嘯背甲,但是槍尖將背甲捅出的那個凹洞,卻也深深陷入了西門無敵後心之中。

    甲是完全貼身的,甲陷下去幾分,便會入肉幾分。槍尖之上蘊著的強大力量直接透甲湧入了西門無敵體內,自西門無敵後心直襲心臟!

    西門無敵給這一槍之勢震得如斷線風箏般往前飛跌,雖然在最後時刻,他用真勁護住了心脈,可是肺腑之間已經受到了極強烈的震盪,甚至連被真勁護住的心脈都受到了波及。

    三少選擇有虎嘯背甲防護的後心突刺是有講究的。

    雖然西門無敵裸露在外的部外也有很多,但是他的致命要害均處於胸甲防護之中,用槍芒腰斬西門無敵不是不可以,但是黃金槍吐出槍芒的話,破空聲太大,西門無敵必提早發覺。

    而且攔腰橫掃的話,槍勢所走的路徑比直刺要長,西門無敵絕對來得及防護。因此,還不如直接捅他後心一槍,用真勁震他肺腑心臟!

    「?v……」西門無敵口中鮮血狂噴,他嘶聲叫了一句:「三少,我敬你英雄……」

    三少打斷了他的話:「操你媽的,老子是天下第一賤人!」

    秦風點點頭,道:「嚴重同意!」說話間他飛身前掠,指劍一勾,地上散落的兵器給他指風勾起數百件,暴雨一般朝還在往前飛跌的西門無敵下半身襲去。

    西門無敵雖然內息盡亂,無法自控,但是虎嘯卻是一件隨心所欲的天兵。在他朝前飛跌之時,御林軍將士本想趁機撿個便宜,不料剛一圍上西門無敵,卻給虎嘯斬殺大片。而此時秦風操縱的武器射向他時,虎嘯雙翼一陣旋轉,便已將那片武器盡數擋下。

    但是,真正的殺著卻不是隨手操縱的這些武器!

    而是秦風無處不在的天劍!

    西門無敵朝前飛跌自然有風,虎嘯雙翼旋轉格擋時自然更會有風,秦大少雙眼中猛地綻出兩道三寸長的,淡得近乎透明的劍氣,沿著虎嘯雙翼旋轉時划動空氣產生波動的邊緣地帶,堪堪避過了虎嘯的格擋,分別削在了西門無敵雙足之上。

    西門無敵兩腳後跟的腳筋被劍氣生生割斷!

    與此同時,三少再次出擊,黃金槍化作蛟龍一般,狂噬西門無敵,槍尖吐出四丈長的槍芒,直刺西門無敵下半身!

    「鐺!」又一聲巨響響起,虎嘯鐵翼擋住了黃金槍,強烈的震盪令三少再次飛退,而西門無敵則加速前衝,陰差陽錯之下,竟給他衝到了南門下面!

    西門無敵雙腳腳筋已斷,此時已經無法站立,但是他憑雄渾的真氣支撐虎嘯雙翼高速拍動,將他身子撐了起來。

    他猛一轉身,面具後的雙眼狠狠地朝三少瞪來。

    三少心中一寒,黃金槍猛地豎起,擋在自己面部。

    只聽「鐺」一聲巨響,三少手中黃金槍一陣猛烈地震盪,三少雙手給震得鮮血淋漓,黃金槍脫手飛出,三少連退數十步,倒撞入御林軍群中。

    三少擋住了西門無敵的「誅仙劍」!

    而秦風則飛速衝向西門無敵,所經之處,指劍連揮,向他圍襲而來的御林軍將士紛紛身首分離,人頭西瓜般遍地亂滾,無頭的身子倒了一地。

    西門無敵雙翼猛地轟向城門,一聲巨響過後,高大的城門給他雙翼轟出一個大洞,西門無敵自洞中出城之前,又狠狠地瞪了秦風一眼。

    又是一記「誅仙劍」!

    秦風身子滴溜溜地旋轉起來,渾身綻出無數劍氣,將自身護得滴水不漏。「嗤嗤」聲響中,秦風身周的劍氣給誅仙劍氣強行突入,擊碎大半,但秦風的劍氣源源不絕,碎一道便生一道,碎十道便生十道,力保要害不失。

    而西門無敵此時強行發出兩記誅仙劍,內傷更甚,已無力再操縱誅仙劍氣。加上他急於脫身,見秦風已被阻,當下不敢戀戰,飛快地借虎嘯雙翼逃出城門,向天聖宮外逸去。

    宮牆上的御林軍萬箭齊發,射向西門無敵,但那雙血色鐵翼卻將所有的箭矢盡數絞碎。

    失去了西門無敵的操綻,那道誅仙劍氣漸漸損耗殆盡,終給秦風的劍氣斬碎。

    而秦風也因強擋誅仙劍氣,全身功力用完了大半,雙腿一陣戰粟,險些跪倒在地。

    大片御林軍見秦風搖搖欲墜,當下蜂湧向秦風,準備將其一舉剁碎。

    秦風強行出手,指劍上生出三尺劍芒,連斬十多人,便再也無力為繼。

    眼見御林軍潮水般湧向秦風,秦風已無力自保之時,三少突然衝了過來。

    此時黃金槍雖不在手中,可是龍吟甲本身就是一件遍佈凶器的絕世天兵,十指之上彈出十根兩尺長的利刃,一陣狂抓之下,將擋在他身前的御林軍盡數撕得粉碎。

    而他身後的披風此時也瘋狂地拂動起來,血紅色的披風就像一塊鋼板一樣,凡是膽敢接近三少的御林軍,無不被披風斬成數截!

    三少衝到秦風身旁,兩爪狂揮,十根利刃瘋狂地切割,將秦風身旁的御林軍全部清空。

    這時本已落地的黃金槍突然綻出萬丈光芒,龍吟聲中,黃金槍自行飛起,朝著三少電射而去。黃金槍所過之處,躲閃不及的御林軍紛紛給刺了個對穿。

    三少右手接住黃金槍,左手挾起秦風,向著城門衝去。城樓上的御林軍頓時向著二人瘋狂放箭,那血色披風倒捲上三少頭頂,體積增大三倍,將三少與秦風罩在披風之下,箭矢射上披風,全都給彈飛出去,反將二人身旁圍著的御林軍射傷大片。

    三少一手提黃金槍,前衝時瘋狂劈砍,將槍當作大刀來使,四丈長的槍芒所過之處,御林軍紛紛肢解,前方頓時清出一條血路。

    三少挾著秦風衝到城門之下,自西門無敵擊出的大洞穿出城門,越過護城河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禁宮城牆上下一片紛亂,南門大開,無數御林軍吶喊著自城門中湧了出來,向著三少逸走的方向追去。但是三少一出城門,即施展出絕世輕功,儘管帶著一個秦風,但他的速度豈是那些御林軍將士所能追得上的?不消片刻,三少與秦風便消失在御林軍將士們的視線中。

    ※※※※

    西門無敵一出城門,即往朱雀街方向逸去。

    朱雀街本來就在天聖宮以南,越過護城河,穿過一條長街之後,離朱雀街便不遠了。

    西門無敵邊逃邊吐血,今晚他已發出三記「誅仙劍」,其中兩記更是內傷後強行發出,體內經脈受損之下,發出這大耗真元的「誅仙劍氣」,西門無敵內傷再重幾分,加上腳筋給秦風割斷,幾乎連走都走不動了。

    所幸虎嘯是有著自主意識的天兵,眼見新主重傷,便以自身之力強行帶動西門無敵前行。

    西門無敵踏上那通往朱雀街的長街之時,雙腳已經無法動彈,鮮血更是灑了一路,清楚地標示出他出逃的路線。

    西門無敵心知憑血跡,御林軍很快就可追上他。但是他此時也已無力去清除痕跡了,左右望了望,見長街上沒有半個人影,御林軍的火把還隔著老遠,便撕下身上黑袍的一角,裹住了腳後跟的傷勢,點了幾處穴道止血之後,強忍住吐血的衝動,在虎嘯的帶動下,踉踉蹌蹌地沿街奔逃。

    正逃時,前方突然出現五個人影向他迎面奔來。僅從身法上看,便知五人均是超強的高手。瞭望

    西門無敵心頭猛跳,此時他已不及逃避,忙亂之下只來得及收起雙翼。失去了虎嘯雙翼的支持,西門無敵頓時軟倒在地。他撲在地上,臉朝著地面,令人無法看清他的相貌。

    此時只聽那五名高手中為首的一個高聲叫道:「是誰在那裡?」說話間五人離西門無敵越來越近。

    西門無敵顫聲道:「本官乃太子太傅華安!今夜天聖宮大亂,本官聽說有刺客入宮行刺,匆匆趕來巡視,誰知剛到此便越上刺客,給刺客砍了兩劍,捅了一槍……前面是哪幾位英雄?刺客往北面跑了,各位不必理會本官,速去截住刺客!」

    只聽那為首之人訝然道:「原來是華大人!老夫乃龍吟公宋無!華大人傷勢如何?宋某頗通醫道,這便來給華大人療傷!」

    說話間,宋無等人已奔至西門無敵身前。

    宋無蹲下身子,伸手去扶西門無敵,卻見西門無敵猛地一抬頭,那戴著虎嘯面具的臉頓時讓宋無大吃一驚,心裡還在想著:「虎嘯何時給華大人穿上了?」這念頭還未轉過來,西門無敵已經瞪了他一眼。

    如此之近的距離,便是神仙也難避過「誅仙劍」的突襲,只聽「?v」地一聲悶響,宋無的一顆頭顱頓時爆得粉碎。

    宋無身旁嶺南五友中的祁雲山等四人見宋無頭顱毫無徵兆地爆了粉碎,心中震驚之下,齊聲悲呼:「老宋!」

    事發實在過於突然,嶺南五友縱是老江湖了,一時也未反應過來。當他們心生警覺之時,還未及擺出防禦的架勢,西門無敵背後那雙已收起來的羽翼鬼魅般張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一個合抱,將祁雲山等四人包在了翼中。

    翼上鐵羽一陣絞動,只聽嗤嗤連響不絕,陣陣血霧自雙翼縫隙之中飆射而出,當雙翼收回之後,祁雲山等四人已經不見了,地上只餘大堆還在顫動的新鮮肉塊。

    西門無敵冷笑一聲,自語道:「龍吟公果然不是江湖人,居然半點江湖經驗都沒有,倒是便宜了本尊!」

    可憐絕代名將宋無,身邊還有四名超級好手護衛,竟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西門無敵手下,還搭上了四名老友的性命。半生都在戰場上衝殺,從未行走過江湖的宋無,又怎會知江湖險惡?

    殺掉宋無和嶺南四友之後,西門無敵雙手一撐,身子向前飄飛出去。雙翼一陣拍動,抖落翼上沾著的鮮血和肉塊,然後急速拍動起來,助西門無敵前行。

    西門無敵腳不能行,便以雙手拍地前進。他今日連發四記「誅仙劍」,傷勢又重了幾分,若非有虎嘯相助,恐怕連這條長街都無法走完,便會累翻在街上。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西門無敵便到了朱雀街。他潛進一棟大官的宅子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沒有出來。

    ※※※※

    在西門無敵消失之後片刻,三少已挾著秦風到了西門無敵殺宋無等人的長街之上。

    此時秦風已經恢復少許功力,雖不能動手殺人,卻已經能自如行動,無需三少再扶持。

    兩兄弟在長街上一路狂奔,到了宋無等人伏屍之處時,三少眼見血泊中浸泡著一具無頭屍體和明顯超過一人份的屍體碎塊,不由驚咦一聲,道:「怎地這裡也有死人?且這些死人的死相與虎嘯殺的一般模樣?」

    秦風道:「想是西門無敵也逃到了這裡,沒功夫管這些了,後面還有大隊兵馬在追,趕緊跑吧!」

    三少點了點頭,剛準備跑路時,忽見宋無那無頭屍身上的衣服甚是眼熟,仔細一看之下,發現那屍身腰帶上帶掛著一塊小小的紫龍玉珮。三少心中震驚之下,跑到宋無屍身旁,拿起那玉珮一看,只見上面刻著四個小篆:「鎮國龍吟」。

    三少頓時驚呼道:「是龍吟公宋無!」

    秦風心頭突地一跳,搶過那塊玉珮,看了一眼之後,臉色頓時一變,道:「想不到……連龍吟公都給西門無敵殺了!不過這樣也好,龍吟公死忠大秦,如今皇帝被殺,龍吟公必徹查此事,追究到底。若是讓他知道,此事有你我兄弟一份,豈不是糟糕透頂?」

    三少心下一陣黯然,雖然他與龍吟公相處時間甚短,而且每次見面彼此都是惡言惡語,互相嘲諷打擊,但是宋公畢竟是清兒的父親。若是讓宋清知道宋公死了,她本就身體孱弱,性命只餘下三年,能否經得起這打擊還是未知之數。

    但是眼下三少即使想給宋無收屍也辦不到了,想了想,三少用黃金槍在宋無屍身旁刻下幾個字:「此乃龍吟宋公。」

    做好警示,令御林軍不會糟踐宋無屍身之後,三少與秦風便再也沒看宋無的屍體一眼,飛快地朝朱雀街奔去。

    剛剛踏上朱雀街,三少便驚呼一聲:「糟!霓兒還在宮裡,不行,我得去把她救回來!」

    秦風一把揪住三少,道:「無妨,我已將霓兒藏進了北城之外護城河旁的草叢之中,現在御林軍多集中在南城一帶,沒人能發現她的。何況我制住她的穴道只能維持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穴道自解,到天亮時她便可自行離開。」

    三少道:「可是若御林軍追尋我們不著,到處亂搜將霓兒搜到怎辦?那豈不是害了她?」

    秦風道:「你別瞎操心,霓兒身上佩有皇室密探龍牌,就算給御林軍抓到,只要她亮出龍牌,御林軍也不敢奈何她。她比你要聰明多了,審時度勢,她知道該怎樣說的。」

    三少想了想,覺得秦風說得很有道理。憑秦霓兒身份,御林軍還真奈何不了她。到時候她大可以說是在發現刺客,與刺客搏鬥之時,被刺客點倒在草叢裡的,不但無過,反倒有功。當下三少不再堅持,與秦風往朱雀街深處跑去。

    朱雀街上半個人影也無,連平時巡邏的御林軍現在都跑去抓刺客了,倒是便宜了三少兄弟。兩人剛跑到一座官員的大宅間,便聽那大宅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纖細的人影提著燈籠自門中行了出來。

    剛踏上朱雀街時,三少便已經脫下龍吟,龍吟化回原形,被三少用長袍包著,背在背上。而三少又不像秦風一般黑巾蒙面,頓時被那提著燈籠的纖細人影看了個正著。

    那人見三少與秦風渾身上下鮮血淋漓,頓時掩住嘴驚呼一聲,那燈籠也掉到地上,滾了幾圈後燃燒起來。

    三少與秦風同時心中一驚,心道這下得殺人滅口了!那殺人滅口的決心還沒定下,便聽那人顫聲道:「你……你是秦家三少秦仁!你怎會這般樣子?」

卷四 第九章 龍吟虎嘯 第六節


    三少只覺這聲音依稀有點熟悉,藉著那燃燒的燈籠的火光扭頭一看,頓時拍了拍胸口,長吁一口氣,道:「原來是你啊!」

    秦風也認出了那人,道:「原來是華小姐!你怎地深夜獨自出門?」

    原來這人正是太子太傅華安的小女兒華蓉,三少雖然初到京城,卻也是與她見過一面,且同乘一輛馬車走了一段時間的。而秦風在京城三年,與不少王公大臣打過交道,自然也是認識華蓉的。

    華蓉那清爽甜美的小臉兒此時變得蒼白,雖然秦風黑巾蒙面,但是她見他與三少站在一起,聲音又比較熟悉,也自認出了秦風,結結巴巴地道:「秦大哥,秦三哥,你……你們怎地……怎地這般模樣……怎地身上有……這麼多的鮮血?」

    華家與秦家是親家,叫聲大哥、三哥倒也不過份。

    三少道:「這話就一時說不清了,華小姐,你現在千萬別出門,外面正亂著呢!」

    秦風道:「三弟,別廢話了,時間緊迫,咱們還是趕緊走吧!省得給華小姐添麻煩。」

    華蓉忙道:「蓉兒見兩位如此匆忙,莫不是有極厲害的仇家在追趕二位?二位不必驚慌,可到敝府暫避一陣,諒等閒賊子也不敢到蓉兒家中亂來。」

    秦風不願麻煩華蓉,說了句:「多謝華小姐好意。只是京城之中,又哪有什麼仇家敢明目張膽追我秦風,還能把我們兩兄弟追得落荒而逃的?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外面實在太亂,我們兄弟得趕緊回家了。」說罷拉著三少就走。

    三少道:「老大,我看咱們還是先到華小姐家裡避一陣子吧!外面兵荒馬亂的,玄武街在朱雀街正北,咱們要回家去,還得繞上老遠一段路。雖然咱們沒做什麼,可是要讓外面那些兵馬撞到了,到時解釋起來也是麻煩。」

    三少與秦風身上都染有鮮血,秦風更是一身夜行衣,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問題。要說他倆沒做什麼,傻瓜都不會相信。不過華蓉對三少這睜眼說的瞎話也不在意,點頭道:「對呀秦大哥,你們還是在我家中先避一陣了。對了,蓉兒還有事情想請秦大哥幫幫忙呢!」

    秦風轉念一想,玄武街與朱雀街中間隔了座天聖宮,乃是在天聖宮北門之外。兩人若真要過去,還真得繞很長一段路,途中撞上御林軍的話,倒真的很難應付,當下點頭應了,兩人便隨華蓉進了太傅府中。

    華蓉關好大門,帶著兩兄弟往客廳行去,邊走邊道:「秦大哥,蓉兒曾聽家姐說起,秦大哥除刑部侍郎這一公務外,還身兼密職。今晚秦大哥一身夜行打扮,是在執行那密職任務嗎?」

    秦風此時已扯下了蒙面的黑巾,聞言面不改色地淡淡說道:「請華小姐恕罪,此乃機密,不便相告。」

    華蓉輕笑一聲,道:「秦大哥何罪之有?倒是小妹多嘴了,既是密職,想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秦大哥,秦三哥,你們以後不必再稱呼小妹為華小姐,你我兩家本就是親家,就像家姐和姐夫一樣,喚我一聲蓉兒便好。」

    三少笑嘻嘻地道:「這樣很好,蓉兒,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話間,三人已經進了客廳。華蓉親自為三少兄弟沏上熱茶,道:「秦大哥,秦三哥,你們身上的衣裳破損多處,而且沾有血腥,想來甚是不舒服。蓉兒這便去找幾件家父的衣裳給二位換上。」說罷向兄弟倆告了聲罪,自去華太傅房中取衣服了。

    不多時,華蓉取了衣服過來,對二人道:「這兩套衣服是家父平時的便裝,雖然舊了點,但是蓉兒親手漿洗,倒也乾淨得很,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三少與秦風起身接過衣服,三少道:「蓉兒妹妹,衣服舊點沒有關係,總比穿著一身血衣強吧?還望蓉兒妹妹指點處房間,我兄弟二人也好換衣服。」

    華蓉點了點頭,領著兄弟二人到了客廳旁的一間偏廳裡,讓兄弟二人進去換衣,自己在外候著。等兄弟二人換好衣服出來之後,便又將二人領到了客廳坐下。

    三少坐在椅子上,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只覺這茶葉味道甚是苦澀,比起一些大酒樓來都有不如,不由心道這太子太傅家中,怎會如此寒酸?再藉著豆大的油燈光芒,仔細看一眼客廳,只見客廳裡的擺設也是陳陋之極,毫無貴氣。

    三少搖了搖頭,問道:「不知蓉兒妹妹這麼晚了獨自出門,所為何事啊?」

    華蓉聞言,俏臉上浮出一抹憂色,道:「兩個時辰前,太子派人來我家中,喚去了家父,也不知所為何事。後來蓉兒聽朱雀街上一陣嘈雜,便遣家人出去詢問,才知原來宮中出了刺客,朱雀街上的御林軍全給調去了天聖宮,擒剿刺客。蓉兒在想,何方刺客如此厲害,竟連天聖宮裡的大內侍衛和御林軍都擒殺不了,還得連朱雀街巡夜的御林軍都調走呢?蓉兒想到家父出門已有兩個時辰,到現在深夜都還未回轉,生怕家父有甚差池,便打算親自去東宮太子處看一下。」

    三少道:「蓉兒你何必親自出去?隨便遣幾個家人去打聽一下不就行了?外面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姑娘家,若是給刺客撞到怎麼辦?幸好你遇上的是我們兩兄弟,若是遇上那……」說到這裡,三少發現秦風正猛瞪著他,頓覺自己失言,也不敢往下說了,那了半天什麼都沒那出來。

    華蓉好奇地問道:「三哥你說什麼?那什麼?」

    三少道:「那窮凶極惡、喪心病狂,連朱雀街巡夜的御林軍都要調去對付的刺客,豈不危險?你看我跟大哥滿身的鮮血,便是跟那伙刺客打鬥時沾上的!」

    華蓉道:「刺客有一夥?」

    三少正色道:「而且是一大夥!少說也有一萬多人,要不然怎地要調那麼多御林軍去?我們兄弟也只是遇上了其中一小伙,殺了大概百把多刺客,但是刺客實在人多勢眾,我們兄弟不得不暫避其鋒。」

    華蓉頓時一臉緊張地道:「那若是家父回來時碰上了那伙刺客怎麼辦?家父一生清廉,我家甚是清貧,家中除了一個胡叔叔之外,便再無會武功的護院。家裡所有的下人加起來也只有三個,而全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胡叔叔在家父出門時便已給家父帶走,我又怎能差他們出去尋家父?」

    三少奇道:「蓉兒,你這話不厚道啊!你那天坐的那輛馬車,看上去就極為富貴啊!」

    蓉兒有些羞赧地道:「那輛馬車,是蓉兒外公給蓉兒的生日禮物,家中僅此一輛。今日父親出門,便是乘的蓉兒那輛馬車。」

    秦風道:「老三,華太傅是出了名的清流砥柱,為人最是清廉正直。連他的門生給他送的茶葉雞蛋都拒之不收,每年的薪俸又多用於資助貧戶,家裡哪會有餘錢?我秦風生平最佩服的,便是這等清廉正直之人。」

    華蓉道:「蓉兒代家父謝過秦大哥讚譽了。秦大哥,蓉兒有一不情之請……」

    秦風道:「蓉兒何必多禮,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出來吧!」

    華蓉道:「蓉兒想請秦大哥替蓉兒去宮中走一趟。蓉兒聽說秦大哥在宮中進出自如,進宮的話比起蓉兒卻是方便得多了。所以蓉兒想請秦大哥去東宮幫忙看一下家父,看他是否仍留在太子那裡。」

    秦風頓時面露難色,沉吟道:「蓉兒,眼下宮中正在大搜刺客,御林軍恐怕已經封鎖了所有進出天聖宮的通道,而且不久之後恐怕便會搜到朱雀街來。秦大哥現在就算想進宮,可能也進不去了。唔,令尊太傅大人如果是在東宮太子處的話,當無大礙。」

    華蓉急道:「可是若家父已經出宮,在途中遇上了刺客呢?刺客人多勢眾,家父只胡叔叔一個護衛,恐怕不敵刺客……」

    正說時,忽聽大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華蓉驚道:「莫非是那伙刺客上門來追兩位了?」

    三少搖頭道:「蓉兒你別擔心,刺客是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上門的。再說了,你聽說過有哪個刺客會敲門的?若真是刺客,恐怕早就翻牆過來提劍砍人了。」

    華蓉放下一半心,道:「那請兩位在此少歇,蓉兒去開門。」

    秦風道:「我們兄弟也一同去吧,深更半夜來敲門,莫遇上了趁亂打劫的強盜。」

    當下兩兄弟陪華蓉來到大門前,華蓉脆生生地問道:「門外是誰?」

    「蓉兒,是爹爹!」一個明顯中氣不足,聲音有些沙啞,肺腑中明顯有內傷的蒼勁聲音從門後傳來。

    華蓉一聽父親的聲音有異,頓時急道:「爹爹,您怎樣了?可是遇上刺客受傷了?」說話間,飛快地拉開了大門。這一開門,頓時將華蓉及三少兄弟二人驚呆了。

    只見滿頭花白頭髮,形貌清瘦,滿臉清正之色,身著樸素青袍的太子太傅華安爬在大門前,兩腳腳跟鮮血淋漓,嘴角還往外溢著血絲。

    而在華太傅身後,華蓉的那輛馬車靜靜地停在門口台階下,胡車伕斜靠在座駕上,雙眼圓瞪,臉上滿是一道道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身上也遍佈傷口,早已氣絕多時。

    「爹!」華蓉猛地撲到華安面前,悲泣出聲,珠落滾滾。她扶起華太傅,哽咽著道:「爹爹,您……您這是怎麼了?您的腳……怎麼了?胡叔叔他……這究竟是誰幹的?」

    三少見華蓉悲傷得搖搖欲墜,雖然想扶起華太傅,但她自己倒反像是要倒下了,還得要華太傅這個半躺在地上的老人扶住,頓時心中不忍,道:「大哥,你去幫忙把馬車弄進來,我來幫蓉兒扶華大人進去。」

    秦風點了點頭,去趕馬車了,而三少則邊小聲安慰著華蓉,邊扶起了華太傅,架著他往華府內走去。

    三少邊走邊道:「華太傅,在下乃刑部侍郎秦風的三弟秦仁,今夜與大哥追緝刺客至貴府,正好遇上蓉兒想獨自去尋華大人,在下兄弟便勸回了蓉兒,順便在貴府坐了一陣。」

    華太傅點了點頭,道:「唉,多謝兩位,幸好兩位勸回了小女,否則……唉……」

    華蓉泣道:「爹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您告訴蓉兒,蓉兒請秦大哥去逮那傷你之人!」

    華太傅歎道:「其實……為父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一個時辰之前,為父剛從東宮太子處出來,準備出天聖宮時,城門突然緊閉,大批御林軍湧進天聖宮,說是要擒什麼刺客。為父被困了兩刻鐘之後,才有人告知為父刺客正往南城門突圍,通知為父從西城門出城。為父便又繞了一路,自西城門出門。這一繞,便多走了三刻鐘的路。等你胡叔叔駕著馬車,到了西城白虎街與朱雀街的交界處時,突然從一棟官員的宅子圍牆上撲下一個戴著老虎面具,長著翅膀的怪人,向馬車襲來。胡叔叔多高的武功?卻被那怪人的一雙翅膀給……唉,為父見那怪人濫殺無辜,氣憤之下拔劍與他拚命,誰知他並沒動手,為父的胸口便像給重錘敲了一記似的,痛暈了過去。然後為父便被後腳跟的劇痛痛醒,醒來一看,那怪人已不見了,為父的兩腳腳筋,也給割斷了!」

    說到這裡,華蓉已是泣不成聲。華太傅也滿臉悲憤之色,道:「大秦如今朝綱不正,妖孽橫生,沒想到京城之中也不太平!我華安一生清明,沒想到今日卻也遭此無妄之災!最可憐的是你胡叔叔,他一生好行俠義,本是江湖中的俠士,因憐為父清正,這才主動不要報酬來保護我們華家老小,在我華家做了十三年的護院。如今卻……」說話間,華太傅也是老淚縱橫。

    三少聽得悚然心驚。他自是知道,華太傅說的那長翅膀的怪人便是西門無敵,西門無敵下手也真是狠辣,自己腳筋被割斷,而他京城中又有正大光明的身份作掩飾,為掩護腳筋被割斷這一破綻,便又挑了華太傅的腳筋。

    這朱雀街與相鄰的白虎街均是大秦王公官員聚居的地方,那西門無敵潛入朱雀街,這一路也不知割斷多少王公官員的腳筋了,這無疑放了一個大大的煙幕彈。

    三少由此推測,西門無敵那所謂正大光明的身份,可能也是一個大秦的大官。只是他若真割斷了許多大官的腳筋,打傷了他們的肺腑的話,那西門無敵另一個身份即使坐著輪椅上街,也不愁被三少等懷疑了,皆因今後上街的王公大員們,很有可能個個都要坐輪椅!

    三少與華蓉將華太傅扶進了他房中之後,讓他在床上躺下。三少撕破華太傅的褲管,除下他的襪子,仔細一看雙腳的傷勢,只見兩腳後跟上方均裂開一道小兒嘴似的口子,腳筋被割斷了不說,傷口更是傷可及骨,連骨頭都給刻出了深深的裂痕。

    華蓉只在旁邊看了一眼,便一陣暈眩,臉色變得煞白,險些軟倒在地。三少忙扶她到椅子上坐上,囑咐她不要再看。

    這時秦風也到了房中,他將馬車駕到了院子裡,仔細檢查了一下胡車伕的屍身,發現確是虎嘯造成的傷口。到了房中之後,秦風對三少道:「殺人的正是西門無敵。」

    三少點了點頭,道:「華大人也說是被一個長翅膀的怪人襲擊,當是西門無敵無疑。大哥你來幫華大人看一下傷,小弟對治療外傷並不拿手。」

    秦風點頭應了,接替了三少。他是習劍的劍客,凡劍客對於治療這等刀劍創傷都要有所涉獵,當下先處理了一下華太傅的傷口,然後灑上金創藥,包紮了起來,又給華太傅餵了兩粒治內傷的藥丸下去。

    秦風道:「華大人,你腳上的傷只是簡單的包紮處理,傷勢雖已穩定,傷口也已止血,但明天一早還需請外科大丈來替你縫合傷口。只是,您的腳筋……」

    華太傅淡然一笑,道:「不死已經很幸運了。縱是今後不能自如行走又如何?老夫終生不曾低頭,便是拄著枴杖,也能走得堂堂正正!秦大人,今日倒真是謝謝你們兄弟倆了。」

    聽到華太傅今後會雙腿殘廢,華蓉傷心之下,剛剛止住的淚又源源不絕地湧了出來。三少向來憐香惜玉,見狀忙跑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抽動的肩頭,柔聲安慰起來。

    秦風笑道:「華大人何必言謝?對於華大人的心胸,下官也是敬佩得很的。」

    華太傅點了點頭,道:「秦大人,你身為刑部侍郎,京城中的刑事案件當由你負責。今日傷我之人,你剛才說那是什麼西門無敵,敢問那西門無敵卻是何人?」

    秦風道:「西門無敵乃是當今魔教教主,天下一等一的喪心病狂之輩。今日宮中刺客便是以他為首。今晚下官與三弟秦仁在外飲酒時,見大隊御林軍湧向天聖宮。詫異之下,下官便與三弟去查個究竟,沒想到遇上了西門無敵。與他惡戰之下,我兄弟二人不是敵手,雖傷了他,卻也被他走脫。」

    華蓉在一旁聲線顫抖地插嘴道:「剛才秦三哥不是說你們遇上的是一夥刺客,還殺了百多人嗎?」

    三少當即面不改色地道:「西門無敵能力敵萬人,砍他一刀,便相當於殺了百多名刺客。」

    華蓉聽三少說得有趣,圓謊卻也圓得如此大義凜然,不由?v哧一笑,卻又覺眼下這形勢笑又不對,笑過之後,便又哭了起來。

    秦風懶得理三少泡妞,對華太傅道:「西門無敵雖被我兄弟二人所傷,但是我們在與西門無敵對敵之時,套出了一個天大的內幕。落凌關前屯積的三十萬胡族大軍,原來是西門無敵勾結的。落凌關守將公子蘇如今已是西門無敵的人,北疆鐵軍被公子蘇盡數掌握,他將聯合胡族大軍逆襲中原!」

    華太傅聞言一驚,沉聲道:「這消息可靠嗎?」

    秦風道:「千真萬確!西門無敵此舉,不僅想滅我大秦帝國,甚至有可能還要滅我中原族裔,令我中原百姓世代為胡族奴隸!」

    華太傅頓時掙扎著自床上坐起,大聲道:「荒唐!荒唐!荒唐!秦大人,你身為刑部要員,得此重大消息為何不在第一時間通知聖上,反在老夫府中靜坐喝茶?你心中還有大秦嗎?趕快,趕快扶老夫起來,老夫要入宮面聖!」

    秦風沉聲道:「非下官不願入宮面聖,實是聖上……聖上已然駕崩了!」

    華太傅頓時停止了掙扎,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秦風滿臉的沉痛,道:「西門無敵在與我兄弟二人對陣時說,他已經入宮劫取了鎮國之寶,天兵『虎嘯』!並且借『虎嘯』之威,刺殺了聖上!今晚御林軍大動干戈,要擒殺的刺客正是西門無敵!」

    華太傅臉色變得鐵青,眼神一陣呆滯。他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緩緩地搖著頭,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看著秦風,用求救似的眼神看著他,用詢問卻用帶著肯定的語氣說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秦風悲憤地道:「下官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今晚華大人遇上的那長翅膀的怪人,身後的翅膀正是『虎嘯』!」

    華太傅一陣沉默,突然仰天狂呼一聲:「聖上啊——」然後?v地噴出一口滾燙的熱血,暈蹶於床頭。

    華蓉驚呼一聲:「爹!」飛撲到床前,看到那血時,她也暈了過去。

    三少與秦風對視一眼,兩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自窗口望向遙遠的北方。

    那裡,有胡族的三十萬大軍和北疆二十萬鐵軍,五天之後,他們便將兵臨天京城下!

    滾滾的狼煙彷彿已經騰空而起,胡族的騎兵彷彿已經鐵蹄南踏,在這個劃時代的夜晚,大秦帝國的一切,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48
序章寂寞的無敵

    七月二十三,秦皇嬴聖君駕崩的消息於一夜之間,通過某種隱密迅速的渠道傳到了北疆落凌關。落凌關守將,長公子嬴蘇在午時接到消息之後,扔掉飯碗飛一般衝出了守將府,敲響府前的驚將鐘。

    悠揚高亢的鐘聲傳遍了落凌關中的每個角落,甚至還傳出了落凌關,傳到了關外屯積的三十萬胡族大軍前營之中。

    在聽到鐘聲的那一刻,落凌關所有的北疆鐵軍將領飛快的扔下了手頭上所有的事,披堅執銳策馬飛奔到守將府,聚集在嬴蘇面前。

    而胡族軍營前營中聽到了鐘聲的將領們也是飛身上馬,揚鞭疾奔,從前營奔到中軍,直奔胡族主帥,刺木族第一猛將兀哈爾的中軍帳中,將這一消息通稟了兀哈爾。

    兀哈爾立即下令,全軍拔營,準備進關。

    無數傳訊兵從中軍帳中飛奔而出,躍上馬背之後在胡族大軍營中四下奔突,聲嘶力竭一般的震吼響遍了胡族大營每個角落:「全軍拔營!準備進關!全軍拔營!準備進關!……」

    落凌關守將府中,現年三十八歲的公子蘇身著黑甲,腰佩長劍,儒雅俊秀的臉上掛著一縷殘忍嗜血的微笑。他用陰霾深沉的目光注視著面前數十名鐵軍將領,嗆地一聲拔出佩劍,大吼道:

    「將士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吾皇已於昨夜駕崩,奸相佞將把持我大秦軍政大權,不除妖孽,國家必亡!

    「本公子已與胡族主帥兀哈爾將軍談妥,他胡族借我三十萬大軍,待平定中原之後,只需劃分他們一塊肥沃的領土,胡族便將與我中原結成世代友好的邦鄰,互不侵犯,互相依存!

    「有北疆二十萬鐵軍,又有胡族最精銳的三十萬大軍,我們已是當今世上最強的一支軍隊!

    「只要誅除奸相佞將,掃平大秦境內的民亂,我們便是千古流芳的國之棟樑,便是開創世代的蓋世豪傑!你們,願意將性命交託給本公子嗎?」

    眾將齊聲大吼:「不除妖孽,國家必亡!吾等願隨公子蘇,生死相托!」

    公子蘇長劍指向南方,發出一聲更加瘋狂的大吼:「打開落凌關大門!聯合胡族兄弟,建此千古奇功!兄弟們,一個嶄新的王朝,必將為我們所開拓!」

    大秦歷七八二年七月二十三日午時末刻,天下第一雄關落凌關城門大開,胡族三十萬大軍入關。北疆其餘關口邊界的五萬駐軍自各方趕到落凌關,會合落凌關十五萬守軍,兩方大軍合計五十萬,號稱百萬。

    七月二十四日辰時,十萬輕騎及二十萬步卒攜帶五天口糧,在公子蘇及胡族大祭祀阿蒙黎護帶領之下,先行出發,一路往京城奔襲而去。另二十萬大軍及胡族百姓組成的十五萬民夫隊伍,押送準備了多日的糧草輜重,隨後上路。

    生死大戰,近在眼前!

    ※※※※

    時間退回七月二十三日清晨。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三少與秦風才出了朱雀街,往玄武街趕回。

    此時朱雀街與白虎街已經被御林軍圍了個水洩不通,無數御林軍將士及大內侍衛、宮廷御醫在各文武官員府中進進出出,還不時有震天價的哭喊聲從一些武將府中傳出。

    此時秦皇被刺殺的消息還沒有傳出。知道秦皇已然駕崩的人雖然已有數萬御林軍將士和大內侍衛,但是太子之母,皇后葉菁卻下令嚴密封鎖此消息,凡洩露消息者殺無赦。

    秦皇突然駕崩,若在未準備萬全之時便將消息放出,將會引發極大的騷亂。

    御林軍和大內侍衛還在大搜刺客,禁軍已經閉死天京城四面城門,全城戒嚴,嚴禁百姓外出。

    秦風因有刑部侍郎腰牌在手,又有皇家密探的龍牌,因此得以帶著三少在兩條街上進出自如。

    三少見許多宮廷御醫也在跟著大內侍衛一起忙活,好奇之下,揪住一名剛從一將軍府中出來的五品帶刀大內侍衛問道:「究竟出了何事?怎地如此之多的宮廷御醫也來跟著摻合了?」

    那大內侍衛看了三少一眼,見三少手裡提著的秦風的侍郎腰牌,頓時滿臉沉痛地搖了搖頭,道:「侍郎大人,難道你未曾聽聞昨晚刺客的事?唉,那刺客實在太凶殘了,逃出禁宮之後,潛入朱雀街與白虎街中,將所有的文官腳筋全部割斷,並殺害了所有的武將。大人你想啊,京城中的武將多是功高位顯的大將,被那刺客這一殺,我大秦帝國的名將,還能剩下幾個?除了那些探親的、訪友的、喝花酒逛窯子的將軍們沒遇害以外,其餘凡是昨晚在家的將軍,全都給殺害了!連龍吟公宋無,都給其殘忍地殺害了!」

    三少作出一臉震驚沉痛的神情,道:「那豈不是說,我大秦帝國以後再無帶兵的將領了?」

    那大內侍衛道:「也不是這個意思。大秦帶兵的將領在各地還是很有一些的,住在京中的將軍們,多是一些年紀大了,不適合呆在邊疆或是戰場上的。不過他們可是有寶貴的作戰經驗,和畢生的戰場實踐的老將啊!我大秦所有的年輕將領,還需靠他們來帶呢!」

    三少一臉悲憤地道:「真是蒼天無眼,我大秦之大不幸啊!敢問京城之中,還剩下幾位將領?」

    那大內侍衛道:「三位。」

    三少立刻緊張地問道:「是哪三位?」

    那大內侍衛答道:「大將軍王賁王大人,京城御林軍統領,郭俠懷郭將軍,京城禁軍大統領,杜可風杜將軍。如果算上大內侍衛總管梁其洛梁大人的話,京城之中就剩下這四個武將了。」

    三少一拍腦袋,呻吟一聲:「天哪……怎地就剩下這幾個廢物?」

    那大內侍衛頓時一臉警覺地道:「大人,您剛才說什麼?」

    三少忙道:「我是說,蒼天有眼,所幸我大秦真正的棟樑之材未曾受損。本官還有要務在身,得協助刑部追緝刺客,先告辭了!」說著,扔下那大內侍衛,拉著秦風匆匆離去。

    那大內侍衛看著三少的背影,自言自語地道:「我怎地好像聽到『廢物』二字來著?嗯,說起來,大將軍王賁倒真是一塊天大的廢材……」說到這裡,他忽然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四下看了一下,見無人注意他自言自語,這才僥天之大幸一般,匆匆忙忙混進了人群之中。

    三少與秦風一邊往玄武街方向走去,一邊低聲討論著。

    三少道:「老大,形勢不太妙啊!京中的將領給殺了個清光,剩下的都是些沒什麼能耐的廢物,而且還很有可能是西門無敵的人,這京城,恐怕守不住了!」

    秦風點了點頭,道:「西門無敵下手真個狠辣,文官全部挑斷腳筋,讓我們無法追查他的真實身份。有能耐的武將則全部殺掉,連龍吟公都給殺害了,這明顯是想讓京城之中無將守城。你說……大將軍王賁有沒有可能就是西門無敵?」

    三少搖頭道:「不太可能。剛才那侍衛也說了,只有文官被挑斷腳筋,而武將則是全部被殺。僥倖免於一死的幾個,也是因為不在家中,這才避過一劫。所以我懷疑,西門無敵的真實身份,可能是京中的一名文官……」

    說到這裡,三少突然眼睛一亮,道:「不過也有可能不是文官,西門無敵故意專撿文官的腳筋來割,可能是為了故佈疑陣迷惑我們!說不定,西門無敵的真實身份是一員武將!大將軍王賁顯然不是了,郭俠懷和梁其洛昨夜指揮御林軍和大內侍衛擒殺西門無敵,也不可能是他們。剩下的,只有一個……」

    秦風與三少對視一眼,兩人齊聲大呼出聲:「禁軍總統領杜可風!」

    杜可風,十九歲從軍,靠拍馬屁和撒銀子,十年之內從一名禁軍門將(即給大統領守帳門的小將官)升至禁軍統領,後來因得三公子嬴羽暗中扶植,於三年前登上禁軍大統領的寶座。

    如今三公子嬴羽在東海管理東海水軍,杜可風便是公子羽在京中的一員心腹。

    杜可風其人,武功只能算勉強過得去,兵法則是一竅不通。除了好拍馬屁和出手闊綽之外,平時並不顯山露水,最好人云亦云,從來沒有什麼自己的想法。

    但是杜可風的身份來歷卻是一個謎。秦風任刑部侍郎已有三年,平時與兵部也有來往,卻從未聽人提起過杜可風的過去。就好像他的過去是一片空白一般,沒有任何檔案資料。

    而他的富裕也很可疑。杜可風的錢好像用之不竭,誰也不知道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秦風曾在暗中調查過他,發現他貪污的軍餉與他揮霍的錢財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但是後來秦風查出杜可風與公子羽在暗中有勾結,以為杜可風的錢是公子羽給的,也就沒深查下去。

    現在在三少提示之下,兩人同時懷疑杜可風就是西門無敵,秦風馬上仔細回想了一遍,杜可風自入禁軍以來,除了身世有疑之外,平時好像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京城。至於武林大會期間,秦風回京城後也曾調查過一番在那段時間未曾露面的有哪些京中大員,後來倒是查出了很有幾個文武官員在那段時間抱病在家,可是杜可風卻每日都在軍營。

    從這一點來說,杜可風不可能是西門無敵。但是秦風馬上想到,西門無敵的易容手段,既然可以把他自己變成別人,那麼把別人變成他自己又有什麼不可以的?找個替身再容易不過了!

    秦風細想之後,對三少道:「馬上查一下杜可風在哪裡!」

    ※※※※

    杜可風在自己白虎街的家中。

    他的門口守著幾個衛兵,當秦風與三少準備進去的時候,那幾個衛兵伸手擋住了他們:「杜將軍抱恙,恕不見客。」

    秦風掏出了密探龍牌,在那幾個衛兵面前一晃,沉聲道:「大內密探辦案,任何人須密切配合,不得阻攔,違者以欺君罪論處!」

    那幾個衛兵頓時默然,眼睜睜看著秦風與三少大搖大擺走進了杜府之中。

    杜可風一身便裝,端坐大堂上座,當秦風與三少走近來之後,現年三十二歲的杜可風長相甚為溫和的臉上頓時浮出一抹奇異的微笑。

    秦風與三少默默地注視著杜可風,三人沉默良久之後,杜可風才緩緩道:「你們是怎樣發現的?」聲音中略顯中氣不足,有些空洞沙啞,當是肺腑之中有內傷。

    三少輕輕一笑,道:「猜的。」

    杜可風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即使我已布下疑陣,還是可能瞞不過三少。本以為三少與大少會遲些日子才想得明白,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秦風冷笑道:「兵貴神速,這你都不懂?」

    三少則搖頭歎道:「你該早些離開的。昨夜突圍之後,為何不早點離開天京城呢?」

    杜可風微笑道:「殺龍吟公和他的幾個老友已經差不多耗空了我的真力,連襲朱雀街與白虎街的文武百官,更令我傷勢加劇。若不是有虎嘯在身,恐怕我連家都回不了。昨夜禁宮遇襲,天京城四門緊閉,莫非三少和大少還認為我有力氣翻過城牆?」

    三少點頭道:「說的也對。西門無敵,你機關算盡,到頭來還是栽到我們兄弟手裡,有什麼遺言,現在可以留下來了。」

    杜可風微笑道:「想說的話已經全說過了,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三少道:「虎嘯呢?穿上虎嘯,你或許還有機會。」

    杜可風笑道:「三少說笑了。以我現在的狀態,還能操縱虎嘯?三少莫不是想殺了我之後,奪取虎嘯吧?那麼三少可能要失望了,我已將虎嘯藏到一個永遠也沒人知道的地方,殺了我之後,誰都沒辦法得到虎嘯!」

    三少哂笑一聲:「殺你,比奪虎嘯更重要,納命來吧!」

    三少的手挾著凜冽的掌風擊向杜可風,「霸皇令」掌法一出手就用上了十二成功力,火勁、冰勁、雷勁、風勁、剛勁、柔勁、凝勁、凝固時間、穿越空間九種力量揉和在一起,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古怪勁力。

    杜可風在這古怪勁力的牽扯之下,身不由己地向著三少的掌心撞去!

    而秦風,則在三少動手的同時,右手食中二指併攏作劍,指尖綻出五尺長的淡白色劍芒。指劍隨手一刺,劍氣隔空掠過,哧地一聲輕響,指劍刺入了杜可風的心臟,直透後心。

    轟地一聲悶響,三少的雙掌擊上了杜可風的胸膛,狂暴的掌勁頓時將他的胸膛打處凹陷下去,後背則凸了出來,嘩然裂開,腔子裡所有的內臟都從後背的裂口向後噴出,血淋淋地灑到了後面的牆上。

    二人看著地上杜可風的屍體,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天下第一高手,魔教教主西門無敵就這樣死了?雖說他已身負重傷,可是不致於一招未出就給兩兄弟打死了罷?他那神出鬼沒的「化神虛空」怎地不用?不會休息了半宿,連施展輕功的功力都沒能恢復一點吧?

    秦風蹲下身子,默默的脫下杜可風的鞋襪,只見他兩腳腳腕上的確纏著厚厚的繃帶。

    秦風將繃帶解開,露出兩腳後跟處兩條觸目驚心的傷口。

    三少湊在一旁看了陣,道:「老大,你的劍氣……怎麼傷口這麼難看?」

    秦風搖了搖頭,道:「我的劍氣不會有這麼大的傷口。你看,傷口兩邊的皮肉全部翻了出來,不僅筋斷了,骨頭都有裂痕。這應該是用刀劍或是匕首之類的利器切割出來的。」

    三少摸著下巴道:「西門無敵為什麼會用利器擴大自己的傷口呢?難道說……他是怕你認出你劍氣造成的傷口?」

    秦風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我的劍氣割出的傷口不會有這麼難看的傷口,只要一眼便可辨出。西門無敵自己加深傷口,應該就是為了不讓我們認出來。」

    三少道:「想不到西門無敵出手還真是狠辣,對自己都毫不留情。只是魔門既然早就滲進了京城中,不會在京城中連個落腳處都沒有吧?西門無敵大可以躲起來,何必要在家中等著我們上門來殺呢?」

    秦風道:「想是他還存著僥倖心理,認為我們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來。畢竟如果杜可風無緣無故失蹤的話,那西門無敵的身份,就算是徹底暴露了。」

    三少搖頭道:「我還是不敢相信,西門無敵會這麼容易就被我們殺掉。不用虎嘯倒也罷了,可是坐在這裡既不招架也不逃跑,眼巴巴地看著我們殺他,會不會太離譜了一點?」

    秦風笑道:「想來你是因為與西門無敵交手時敗的次數太多,連昨夜背後偷襲都給他逃掉,對他過於高估了吧?西門無敵昨夜在禁宮中連使三記誅仙劍,後來殺龍吟公時,應當也是使的誅仙劍。耗損了那麼多的功力,又身負重傷,還要連夜襲擊朱雀、白虎兩街的文武百官,早該耗損一空了。面對我們毫無還手之力,也是很正常的。」

    秦風說得絲絲入理,三少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但他卻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大對頭,西門無敵不可能就這麼被殺掉。想來想去,三少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道:「大哥,昨夜你給華太傅治傷的時候,可曾仔細觀察他的傷口?」

    秦風道:「老三,你懷疑華太傅?不可能是他的,昨夜我給他治傷之時,已仔細檢查過了,他的傷口不是我劍氣造成的,倒是與杜可風的傷口一模一樣……」

    說著說著,秦風突然眼睛一亮,道:「對了!西門無敵就算要以割斷眾文官腳筋來故佈疑陣,也不該把每個人的傷口都造得一模一樣!」

    三少點頭道:「而且昨夜西門無敵倉皇逃竄,他哪來那許多時間逐一割斷所有文官的腳筋,還把傷口造得如此相似?他又哪有工夫去殺那些武將?那些老將領雖然一個個年邁體衰,可是多半都是從戰場上拚殺出來的,功夫都很不錯。加上那些護院的看家的,他西門無敵重傷之下,又殺龍吟公和他的幾個老朋友,耗費了許多功力,就算有虎嘯相助,也不可能一家家將所有的老將軍殺個清光!」

    秦風道:「如此說來,西門無敵應該是發動魔門潛伏在京中的人手,同時出動,血洗了朱雀街與白虎街!但是如果是許多人一起下手,同時襲擊兩街的文官,割斷他們的腳筋的話,因各人出刀的手法不盡相同,因此不可能存在多人的傷口都一模一樣,但是偏偏華太傅的傷口卻與杜可風的一模一樣!」

    三少緊接著道:「華太傅曾言,西門無敵是在白虎街與朱雀街相鄰的街角,從一棟大官的宅子圍牆上撲下來,向他下手的。而杜可風的家在白虎街中段,如果西門無敵就是杜可風,他何必要潛進別家的宅子裡?怎地不直接沿街逃回自己家中療傷?加之他已發動魔門中人襲擊兩街上的官員,自己又潛到別家官員府中去做甚?難不成他還專門為了等華太傅經過,從而襲擊華太傅?」

    秦風接著道:「華太傅是太子太傅,出了名的清正不阿。秦皇駕崩,太子便會登基。太子嬴海年僅十三,太后又是個婦道人家,在國事上無處置權,到時候太子就必須依附華太傅。到時候華太傅便可大權在握,以華太傅以往的清名,若由他執掌朝政的話,王賁和候猛就會處處受制。如果西門無敵要滅大秦,又怎會容忍華太傅這般人物活下來?他既然殺了那麼多武將,何不乾脆連華太傅也一起殺了?那樣的話,大秦朝堂之上,便再無清流人物,大秦便可滅亡得更快!」

    三少又道:「昨晚魔門襲擊朱雀、白虎兩街官員,我們兩兄弟又正好在朱雀街上,不可能聽不到動靜。若是被我們聽到動靜,必會出手阻止。因為雖然我們已對大秦不忠,但若京城無將的話,誰來指揮軍隊迎擊北疆鐵軍和胡族大軍?西門無敵顯然知道這一點,所以華太傅及時出現,將我們拴牢在華府中,令我們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直至今晨才放我們出府……這其中大有可疑之處!」

    秦風點頭道:「而杜可風承認自己就是西門無敵,束手任我們宰殺,也有可能是他怕一出手就會露餡。我們與西門無敵數次交手,又有偉哥與黎叔兩個魔門前輩,對西門無敵的武功路數瞭解頗深。若杜可風出手還擊的話,只會暴露他不是西門無敵這一事實!所以他才引頸就戮!」

    三少道:「正是如此!杜可風被殺之後,死無對證,無論他是否西門無敵,我們都無法再追查下去。由此可見,杜可風不是西門無敵,但他卻是西門無敵的人,還是極忠心的死士!」

    秦風道:「我曾查出杜可風與公子羽暗中有所勾結,而公子羽則與魔門也有聯繫,那麼杜可風是魔門中人並不稀奇!武林大會期間,杜可風寸步未離京城,我曾疑心那是西門無敵找的替身,故佈疑陣。現在仔細一想,我又覺得杜可風應當真的未曾離開過京城,西門無敵是故意如此誤導別人。杜可風十九歲加入禁軍,那時還是十三年前。西門無敵於十三年前便開始佈局,在京中安下了一個沒有過去,看似處處都有破綻,但那些破綻卻都能得到合理解釋的人來作他的替身!」

    三少問道:「那末,你查到的,武林大會期間,沒有在京城露面的京城大員中有沒有華太傅?」

    秦風神情凝重地道:「華太傅於那年三月起開始告病,足足休養到武林大會以後半個月,這才出現。在華太傅養病期間,拒絕接見任何客人。大家都知道華太傅的脾氣,以為他是不想有人借來看望他為名來給他送禮,所以在這期間,見過他的人僅太子一人!」

    三少搖頭道:「華安作太子太傅已久,太子恐怕早就……」

    秦風又想到了一事,道:「三年前老二被打了一掌,老爹說那是滅神手打出來的,而滅神手的最大特點就是擅長模仿一切掌法!從西門無敵的『滅神心經』推斷,那本該早已絕跡的三大絕掌之一『滅神手』,極有可能就是『滅神心經』上的武功!而那一掌是華玲瓏打的,華玲瓏雖然是被西門無敵操縱打傷了老二,可是她又怎可能會『滅神手』?老爹曾解釋說可能是西門無敵操縱華玲瓏後,將自身功力輸入華玲瓏體內,令華玲瓏打出了『滅神手』。但是現在想來,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華玲瓏本來就會『滅神手』!而她是華太傅的女兒,那麼她的武功是從何而來?誰傳了她『滅神手』?」

    說著,與三少對視一眼,兩兄弟齊聲道:「華太傅可能便是西門無敵!」

    秦風喟歎一聲,道:「雖然我們只是推測,可是若華太傅真的便是西門無敵,那麼……大秦帝國便真要亡於一旦了!」

    三少澀聲道:「大哥,華太傅告病期間,她的小女兒華蓉可曾有人看到?」

    秦風搖了搖頭,道:「華蓉在華太傅養病期間,一直在華府照顧華太傅。中間曾數次出去為華太傅抓藥,這倒是有人看到了的。難道你懷疑……」

    三少點了點頭,道:「我懷疑華蓉便是九陰聖女。雖然華蓉在那待時間裡曾在京城露面,但是她在定州城中,總共也才與我們碰面兩次,前後時間不過兩天。京城與定州城距離並不很遠,若是她匆匆趕到定州城,與我們碰上一面,然後又趕回京城的話,這時間倒也是來得及的。」

    秦風道:「這也有可能。老三,咱們這便去華府找華太傅,探一下他的口風。」

    兩人徑直出了杜府,在出門時,對著門口的幾個衛兵說道:「杜將軍是昨晚刺客的同謀,因拒捕被本官所殺,你們幾個進去收屍吧!所有的事情本官自會負責。」

    說罷,也不理那幾個衛兵一臉驚詫莫名的神情,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

    當三少與秦風趕到華太傅府上時,華太傅府中已經空無一人。

    三少與秦風在太傅府中分頭搜尋,尋遍了整個華府,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最後三少只在華蓉閨房中的枕套裡找到了一張字條。

    三少展開字條一看,只見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秦郎如晤:奴乃魔門九陰聖女,隱瞞身份實是逼不得已。奴之真名是為華蓉,與奴之姐玲瓏均為太子太傅華安之女。只是奴父早已於十三年前逝世,至尊西門無敵攝奴父之身份,因奴天生九陰之體,故將奴培成魔門九陰聖女。奴之姐玲瓏對此並不知情,仍以為父親尚在人世。對秦家所做一切均是身不由己,受至尊所操控,萬望秦郎手下留情。奴知郎心,郎卻不知奴意。奴不敢稍有違於至尊,因至尊方與秦郎為敵,實非奴之所願。秦郎見此留言時,當是奴與至尊身份已被揭穿之時,無論奴是死是活,若郎君肯諒奴苦心,奴死亦無憾。蓉字。」

    三少看著字條,墨跡很乾,看來已經寫下有些日子了。三少心裡不知作何想法,只覺此事荒唐透頂。雖然他與秦風綜合許多線索,推斷出華太傅便是西門無敵,但內心中卻是希望自己與大哥均是出錯了的。沒想到現在華蓉的字條,卻證實了他們的推斷。

    正黯然間,秦風手持一張紙條推門而入,陰沉著臉色道:「華太傅真是西門無敵,他留下了一張字條,現在已經跑了。」

    「大少、三少如晤:恕西門不告而別,非西門不願與大少三少把酒言歡,實是形勢緊迫,西門不得不匆匆離開。雖杜可風可為西門拖延一定時間,但以兩位之機智,當能旋即省悟西門之真身份。雖兩位並無證據,然大少與三少向來寧可相其有,不可信其無,寧殺錯,不放過,一旦疑心西門身份,必不擇手段逼西門表露。西門如今弱不禁風,實無力與兩位周旋。禁宮襲背之賜,西門銘記於心。就此別過,兩位多多保重,日後定會再會,勿念,勿念!西門無敵字。」

    三少與秦風看完字條後面面相覷。良久,三少才長舒一口氣,道:「這下好了,西門無敵跑了!」

    秦風再仔細看了一遍那字條之後,雙手一合,將其搓成粉末,道:「去問問有沒有人看到他往哪裡去了。雖然找杜可風耽擱了一段時間,但西門無敵有傷在身,定然跑不快,現在去追也許還來得及。」

    兩兄弟飛奔出太傅府,揪住一個在太傅府門口站崗的御林軍士兵問道:「華太傅去哪裡了?什麼時候走的?」

    那御林軍士兵道:「秦大人您剛才不是進去找太傅大人了嗎?屬下自今晨起就一直在這裡,沒見太傅大人出府啊!」

    兩兄弟對視一眼,又進了太傅府中,搜尋好一陣之後,終在昨夜給西門無敵治傷的房間中的床底下找到了一條秘道。

    兩兄弟搬開床,看著床下那黑漆漆的秘道入洞,只覺陣陣陰寒氣流撲面而來,兩兄弟一時也不敢貿然下去查探。

    三少道:「西門無敵在京城經營十多年,這秘道想來已經通到了京城以外。也不知秘道中有多少機關陷阱,若是循秘道追蹤,說不定會給他暗算。」

    秦風點點頭,道:「不知道秘道出口在那裡,追出去也是枉然。唉,這次還真讓西門無敵逃過一劫了。」

    三少道:「京城文官大半殘廢,武將如今只剩下三個,其中一個還是出了名的只會貪錢不會辦事。二十萬禁軍和御林軍眼下怕是沒人指揮了,要從別處調來將領,也來不及在北疆來敵兵臨城下之前趕到。這京城……怕是守不住了!」

    秦風冷笑一聲,道:「連今天在內,還有四天多一點的時間。京城的王公貴族既已遭劫,京中再無主持大局之人。太子海年幼,太后也無強助,京中宮廷勢力已蕩然無存。而我們手上,有霓公主這張好牌,只要運用得當,掌握京中大權易如反掌!」

    三少眼睛一亮,道:「老大,你是想造反?」聲音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秦風道:「父親兩天之內就可趕到京城,大舅鐵血嘯天堡的人也會在三日內趕到,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佈局。與其讓一群無能之輩掌控京城,令京城百姓被胡虜凌虐,倒不如由我們來掌握京城,率軍迎擊!禁軍和御林軍雖人多勢眾,但是他們缺乏指揮。到時候只要霓兒出馬穩住禁軍和御林軍中大半人馬,憑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實力,一舉奪下天聖宮易如反掌!」

    三少道:「但是武力奪權的話,天下人可能不會心服,畢竟嬴氏才是正統皇家……」

    秦風冷冷一笑,道:「怕什麼?以清剿刺客同黨之名,入宮控制宮廷之後,再讓太子海登基為帝。他一個十三歲的小皇帝,又能翻出多大浪來?

    「到時候咱們宰光京中嬴氏皇家之人,就留一個太子海,讓霓兒替他輔政。咱們只要牢牢控制住太子海,替他發令,天下人擁戴正統的人誰會說半句不是?再說了,嬴氏本就民怨極大,否則嶺南也不會起兵災。聽聞最近江東也開始暴亂,一個叫小霸王沈沖的傢伙以三千子弟兵起家,席捲了江南三省,已是一夥勢力極強的叛軍。像這樣的人,又怎會關心嬴氏的死活?

    「京中官員多半貪婪,一個清正之士也無,民怨極大。大將軍王賁和丞相候猛更是令萬人切齒痛恨,咱們只要幹掉了王賁和候猛,還愁百姓不擁戴咱們?京中那些殘廢文官,給他們金銀財寶,還怕他們不支持太子海?只要支持太子海,就等於支持咱們!若是不依咱們,大可以殺了,天下有為之士還少了嗎?還愁找不到人來做官嗎?便是我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人才也是一抓一大把。

    「等大權在握之後,隨便找個理由廢掉太子海,或逼太子海仿古之五帝禪讓之法,將皇位傳於我們秦家,這天下大權,不就有一半在我們手中了嗎?」

    三少瞪大眼睛,看著秦風,良久才長呼一口氣,搖頭歎道:「老大,好深沉的心機,好毒辣的手段啊!我且問你一句,若太子海真如我們所願,將皇位禪讓給我們秦家,那由誰來登基為帝?」

    秦風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由老爹來做皇帝了。」

    三少又道:「那太子由誰來做呢?按長幼之序,大哥你該做這太子的。可是……兄弟奪嫡,此事小弟可不願見發生在我們秦家啊!」

    秦風啞然失笑,拍了拍三少的肩膀,道:「你在擔心什麼?這太子當然是由你或是老二來做了。我一心求劍,做皇帝可不是我的追求。嗯,老二是浪子心性,若是讓他來當皇帝,他肯定是老大不樂意的,所以這皇位最後還是你的。」

    三少搖頭道:「大哥,你今日之計可是一條絕戶計啊!這等狠辣計謀,小弟就怕大哥有朝一日……唉……」

    秦風怒道:「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怕你大哥將謀別人的伎倆也用到你身上?別忘了,我們可是親兄弟!」

    三少淡淡地道:「帝皇之家,沒有親情。千古明君,無不心狠手辣。」

    秦風一怔,歎了口氣,道:「唉,我服了你啦!老三,你可知道,為兄之所以會不擇手段謀嬴氏大權,實是為了我們秦家和京城百姓啊!宮廷之亂因你我兄弟而起,虎嘯也是因你我兄弟而被西門無敵所奪。甚至龍吟公之死,京中武將被殺,與你我都脫不了干係。若是讓胡族攻破京城,枉死的百姓,在九幽煉獄中,可是要把這筆賬算到我們頭上的!為兄求天道之劍,天道最講究平衡,為兄既已將大秦捅出一個窟窿,就要設法將這窟窿補上。能否得掌天下大權,能否在史書中留下一行姓名,對為兄來說都不重要,為兄只求心安而已。否則這天劍大道,為兄也無法一直順暢地走下去了!」

    三少聽得連連點頭,待秦風說完之後,三少一臉慚色地道:「老大……我這是,鬼迷了心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我兄弟,生死相交,我實是不該……」

    秦風板著臉道:「知道錯就好,我是武癡,老二是浪子,都不是為君之才。唯有你,能擔此大任。你的反覆無常,卑鄙無恥,狡詐陰臉,多疑警惕,都是為君者所必備的!老二過於坦蕩,不行。我則不願心有牽掛,也是不行。」

    三少異常謙遜地一笑,道:「老大,你不要這樣誇人家嘛,誇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啦!你看,我這小臉兒都紅了啦!」

    秦風頓時作嘔吐狀:「老三,我求你了,不要『了啦』了啦!我快要被噁心死了啦!」

    三少哈哈大笑起來:「好了老大,小弟就放你一馬!哈哈哈,老子的遠大理想,終於有機會實現了!」

    秦風問道:「什麼理想?」

    三少一臉嚴肅,一本正經,左手叉腰,右手作指點江山狀:「寡人要用不倒的金槍,打下一個大大後宮!」

    ※※※※

    天京城以北一百一十里的一處山中,一輛樸素至極的馬車駛進了山中一個群山懷抱的小村莊。

    馬車在村口停下,村口一群正在玩泥巴的孩童頓時笑跳著迎了上來,圍在馬車旁嘰嘰喳喳地議論個不休。而守在村口的,一個看上去老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的布衣老漢,則敲響了一口懸在村旁一株大樹上的,一口巨大的銅鐘。

    鐘錘奇大無比,看上去足有兩百斤上下,但在那老漢手中使來,卻似木柴棒一般,隨手敲來,銅鐘便發出高亢悠揚的聲音,傳遍了山村所有的角落,在群山中迴響。

    鐘聲響後不久,一群約四百左右,穿著普通村夫村婦粗糙布衣的男女便列著整齊的隊伍,飛快地向村口迎來。

    這四百人分成涇渭分明的八隊,由五個人領頭,其中一隊全是十多歲的少女,雖然穿著粗陋,未施粉黛,但一個個身段柔美,眉目間淨是勾魂攝魄的嫵媚,竟全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而另七隊則是神情彪悍,目露精光的大漢。行走間龍行虎步,步伐有力,顯是修為不弱的高手。

    此時趕車的大漢正笑嘻嘻地掏出大包糖果糕點分給圍在馬車周圍的孩童們,見那眾人迎了出來,便把糖果給了一個最大的孩子,讓他拿到一邊去分給別的孩童。待那些孩童散後,那趕車大漢肅容恭聲喊道:「至尊、聖女駕到,來迎者通名拜見!」

    那眾人走到馬車前三丈處,同時雙膝跪地,行三跪九叩大禮。

    禮畢後,為首的五人逐一道:「護法古長空恭迎至尊、聖女!」

    「魔使元罪(元惡、元大、元極)恭迎至尊、聖女!」

    五人身後那四百男女則齊聲道:「三宗五堂一代弟子恭迎至尊、聖女!」

    「起來吧!不必如此多禮。」淡淡的話聲自車廂內傳了出來,這是華太傅的聲音,也是西門無敵真正的聲音。

    待眾人都起身之後,馬車門打開,衣著樸素,未著粉黛的九陰聖女華蓉自車廂內款款步出。她在趕車大漢的扶持下輕盈地跳下馬車,向著眾人微微一笑。

    這一笑,傾國傾城,所有的人,就連那些迷心宗的女弟子在內,都情不自禁地眼睛一亮,隨後便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她一眼。

    馬車門口人影再一閃,穿著一身青布長袍,作儒士打扮,唇上兩撇修飾得相當整齊,一臉儒雅,丰神俊雅的西門無敵出現在馬車門口。

    他現在的樣子與扮作華太傅時已然完全不同。滿頭的花發已然不見,梳著文士髻的頭髮黑得發亮。相貌雖然與華太傅略有相似之處,但遠比華太傅年輕,也更為俊逸。

    嘴角時時掛著謙遜柔和的微笑,兩道劍眉斜飛入鬢,略有些凹陷的眼中閃動著深不可測的光芒。

    他的相貌略微有些奇特,與中原人不盡相同,從雙眼看來,他彷彿有點胡人的血統。

    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為一個長相俊逸的美男子,相反那些許胡人的特徵,更使他平添許多男人味。

    這一年,西門無敵剛剛三十二歲。

    站在馬車上,西門無敵看著前來迎接他的屬下們,緩緩地道:「局勢如何了?」

    魔門四護法中僅存的「風刀霜劍」古長空上前一步,拱手恭聲道:「稟至尊,公子蘇已收到消息,眼下當已召集大軍聯合兀哈爾大帥的軍隊入關,準備奔襲天京城了!據公子蘇傳回的消息,三天後,先鋒軍便會經過這裡,屆時本門三千菁英弟子將會全部投入公子蘇大軍中,協同作戰。另,暗影堂堂主目前已成功打入江東小霸王沈沖軍中,成為沈沖心腹愛將。暗影堂菁英骨幹已經滲入小霸王軍中,發展出不弱的勢力。」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道:「辛苦各位了。此次天京城一役,本尊已得虎嘯,京城武將盡歿,京中已無人主持大局。我等當將京城一舉攻克,隨後大軍南下,便易如反掌了!」

    說完,他轉頭望向那現在已經抱著膀子在打瞌睡的敲鐘老漢,道:「元放公,秦逍遙於鐵空山不日便將至天京城。您報仇的大好時機已經來了!」

    那敲鐘老漢猛地張開雙眼,眼中一縷駭人的精光一閃即逝。

    西門無敵與華蓉一前一後向著村莊後山走去,兩人的神情動作說不出的閒適悠雅,看上去就像一對閒來無事,上山踏青的儒家父女。

    夏季傍晚的涼風帶走了盛夏的炎熱,山邊的夕陽漸漸沉默,有的山谷間已經被黑暗籠罩。

    兩人一路上未曾說過一句話,一直沉默著。西門無敵的步伐看上去有些蹣跚,但他還是堅持自己行走著,華蓉數次想去扶他,都被他無聲地拒絕。

    到了半山腰中的一塊平地前,西門無敵這才停了下來,坐在山間小路旁的一塊平整的山石上歇了一陣。

    華蓉往他兩腳後跟瞄去,只見他兩腳後跟已經滲出斑斑血跡,想是傷口裂了,鮮血流了出來。

    華蓉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滿臉心痛地道:「父親,您這是何苦?傷勢未癒,為何要在眾人面前強撐?現在又涉上山腰,傷口再裂,您的傷勢怎能迅速復原?」

    西門無敵擺了擺手,呵呵一笑,道:「我怎能不強撐?你知道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盯著我的位置嗎?若是讓那些人知道我身負重傷,會生出什麼亂子還不知道呢!」

    華蓉道:「父親,黑玉斷續膏是天下一等一的續斷筋斷骨的奇藥,世上極其稀少。窮本門之力,也只搜羅到三兩。您這傷勢,用盡三兩斷續膏方能痊癒。可是即使有靈藥,也需靜養,像您這麼強撐著走路,恐怕就算用盡了藥都會留下後患。還是不要硬撐了,這裡只有女兒一人,就讓女兒來扶您走路吧!」

    西門無敵搖頭道:「我這傷……就算有黑玉斷續膏也治不好的。天劍劍氣不斷侵蝕腳筋,而我內傷未癒,無法逼出劍氣。等我內傷好後,劍後恐怕已將我的腳筋徹底損毀了。黑玉斷續膏,也只能令我暫時能行走而已。唉,下半生將無法用雙腳走路,若不趁現在能走時多走一走,豈不是空留許多遺憾?」

    說罷,西門無敵又站了起來,邁著蹣跚的步伐向前行去。華蓉想去扶他,卻被他微笑著婉拒了。

    半山腰的平台裡有兩座普普通通的墳包,雖連墓碑都沒有,但是兩座墳包周圍的野草卻清理得乾乾淨淨。墳頭上盛放著一叢嬌艷的夏花,在晚風中搖曳生姿。

    西門無敵走到墳包前,怔怔地看著這兩座墳包出神。

    華蓉偷眼看著西門無敵,發現他的眼神中竟罕見地流露出少許的微柔,而他那張俊逸無方的臉,則被濃得化不開的落寞和幽愁所籠罩。

    「蓉兒,你可知為何我要在取得本門大權之後,將本門總壇移設在此處?」西門無敵在墳前席地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一處空地,示意華蓉坐在此處。

    華蓉在西門無敵身旁坐下,看著那兩座墳包,問道:「莫非是因為此處埋骨的兩個人?」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臉上漸漸浮出溫柔的微笑,「不愧是九陰聖女,冰雪聰明,一猜即中。不像你姐,看上去溫柔婉約,實際上卻粗枝大葉。」

    華蓉甜甜地一笑,道:「那是因為女兒時常跟在父親身旁,跟著父親學到了不少東西。若論聰明才智,女兒哪能及父親萬一?」

    西門無敵笑道:「你一張小嘴倒真是會說,比起你姐姐,卻是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華蓉道:「姐姐個性與蓉兒不同,倒不是不夠聰明。她是豪俠一般的性子,不喜斤斤計較,更不愛勾心鬥角。蓉兒卻是小肚雞腸,凡事都要計較一番的,久而久之,也便養成了處處謀慮的性子。對了父親,請恕蓉兒冒昧,這裡埋骨的兩位,究竟是誰呢?以前父親每次回總壇,總是一個人上後山,也未曾帶蓉兒來過。蓉兒還以為父親是到後山某處秘密修煉,倒沒想到,原來父親是來瞻仰故人來了。」

    西門無敵看著那兩座墳包,極盡溫柔地笑著,那深不可測的眼中,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充滿。看著他的眼神,華蓉直覺地感到,他好像是在看著久違的親人。

    「我生在塞外,父親是中原人,母親卻是胡人。」他緩緩說道:「父親在與胡族通商時,認識了當時一個部落酋長的女兒,兩人傾心相愛,後來酋長的女兒,便成了我的母親。我的外公,對中原有著很深的認同感,對我父親作他女婿十分滿意。可是我父親,卻因為娶了胡族的女人,而遭到中原人的排斥。父親不得已移居塞外,因此我的童年,都是在塞外渡過的。正當我們一家過著富足美滿的生活時,有人找到父親,說我祖父病危,希望能在死前見我父親一眼,父親一聽之下,心急火燎地帶著我和母親回中原看望我祖父。誰知道……」

    西門無敵的眼中突然寒光一閃,迸出刻骨的仇恨:「誰知道一切都是個騙局!祖父什麼事都沒有,父親的幾個兄弟不過是設局騙我父親回來,謀財害命!我父親經商多年,頗有積蓄,他的幾個兄弟都是不務正業的流氓,又嗜賭成性,在欠下巨債之後竟把主意打到我父親頭上!而我祖父,明知此事,非便不阻止,反倒出謀劃策,誆回了我父親!

    「我和父親、母親回到家中時,迎接我們的是下了蒙汗藥的飯菜!幸虧回去時外公派了兩名部族勇士相隨,他們憑著身強體壯,硬撐住了藥性,在我父親的幾個兄弟以及他們請來的三十多個流氓的圍攻下,拚死救出我和母親,但父親……卻給他的親兄弟親手殺害了!

    「而那兩位勇士,後來也因傷重而亡,只剩下我跟母親。母親帶著我一路逃至這個小村莊後,便倒地長眠不醒,後來我才知道……母親的心臟,早已在混戰時給一刀扎穿了,但是誰也沒想到,她竟抱著我跑了五十多里地,直到差不多安全之後,才放心死去……當時沒人能夠理解是什麼使她在必死之時,強撐著多活了那麼久,直到我長大之後,遇上另一個人時,才明白真正的原因。

    「父母雙亡那一年,我才四歲。村子裡的人見我可憐,便收養了我。後來我師尊,也就是老教主偶然間路過這村莊,看到我之後,說我骨胳奇佳,身具慧根,便帶我回了魔門總壇,收我為徒,並傳了我『滅神心經』與『誅仙寶?』。

    「我十五歲神功略有小成之後,離開了魔門總壇一趟。那一次,我便親手誅殺了我父親所有的兄弟和所有參與當年圍殺我父母之人,可恨祖父早死,未能親手報仇!

    「報仇之後,我便又回到了這小村之中,拜祭亡母。而在那一年,我遇上了此生中第三個最重要的人。」

    說到這裡,西門無敵臉上的仇恨消失一空,那溫柔的神情再次浮現:「那一年,她十七歲,大我兩歲。可是她看起來卻是那麼地純真幼稚,讓我不由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便生起了一種要好好保護她的衝動。

    「她是村長的孫女,父母早逝,家中只有她和爺爺兩個人。她每年都會來這裡打掃我母親的墳墓。不僅是我母親的墳墓,村中任何沒有親屬的死者墳墓,她都會去定期清理。沒有人要她這麼做,她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她也是除了爺爺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親人的孤兒。

    「那一年,我就在這裡遇上了她,也愛上了她。後來,她成了我的妻子。我本以為,報仇成家之後,就會離江湖很遠,就可以不再理會江湖事,我甚至已經打算陪伴她在這村莊中終老,可是誰知道……在我的兒子一歲的時候,她背著兒子去村邊的溪中打水,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全身赤裸地躺在溪旁,全身上下都是鮮血和傷口。而她的心臟處,更是被一劍刺穿!但是她沒有死,她緊緊地抱著兒子,始終睜著眼睛,在見到我的時候,她才微笑著在我懷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她留給我的,只有兩句話。第一句是,寶寶沒有事吧?第二句是,好好活著,不要報仇。

    「呵呵,」說到這裡時,西門無敵眼中淌下兩行清淚。這兩行淚,從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眼中流出時,讓華蓉不由心中一顫。這是最寶貴的男兒淚,英雄和魔頭最罕見的,都是這東西,可是現在,卻在西門無敵眼中出現。但是西門無敵卻在笑,笑聲中有著說不出的淒涼和感慨:

    「真是傻得可愛的女子,真是善良得令人心疼的女子。她哪裡知道,兒子早就斷氣了?死得比她還要早,致命傷則是一個捅穿了小腹的槍眼。在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的母親會在心臟被刺穿之後還能抱著我跑那麼遠,我的妻子讓我明白了原因。因為她們都是母親,在還沒確定兒子是否已經安全之前,她們就算心臟已經給刺穿,也是不願死去的。

    「我沒有聽妻子的話,呵,我生來就是一個不會聽從別人的人。我認出了兒子的槍眼和妻子身上的劍傷,那是大秦帝國軍隊的武器才能造成的傷痕。大秦的士兵,不僅凌辱了我的妻子,還將她和我的兒子一起殺害。所以,我的仇人是整個大秦帝國,是所有的中原人!父母死在中原人手上,妻兒也死在中原人手上,你說,中原人該不該殺?該不該滅?

    「我將妻兒葬在母親的墳墓旁邊,再次出山,回到魔門總壇,協助我師尊剿滅四大魔頭,重奪本門大權。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著手毀滅大秦帝國。可是那時的嬴聖君還未昏庸老邁,所以一切都只能在暗中進行。直到三年前,嬴聖君漸顯昏庸殘暴,我才大張旗鼓地發展本門勢力。呵,多少年的心願,如今終於可實現了啊!」

    西門無敵一聲浩歎,這一歎,讓華蓉的心重重地一顫。

    華蓉歎了一聲,道:「難怪父親曾言這半生雖有過無數女人,但能令父親動心的卻一個也無。蓉兒還以為父親是因為眼光太高,凡俗女子均配不上父親。卻不知道……我原來還有一個令父親摯愛至今,未能忘懷的母親。」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

    華蓉仔細回味了一番西門無敵念的那兩句話,卻似懂非懂。以前從未聽人說過這種話,似含著很深的道理,又似有著一種無奈的淒涼。她不由奇怪,西門無敵何時也有了這般才情?

    當然,這個問題她沒打算深究,她現在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父親,既然您要滅亡大秦,為何要樹起秦家這個大敵?父親有多次機會可以殺秦家兄弟,為何要留下他們?」

    西門無敵低下頭,用袖子拭淨眼角的淚光,抬起頭來時,已經掛上了淡淡的微笑。說道:「那原因可就多了。你難道不覺得,中原人自相殘殺很有一套嗎?我既然要滅亡中原,殺光所有的中原人,當然是讓他們自己先亂起來,先自相殘殺一番要來得便利。自阿酈入宮後,大秦的民暴不是突然間就多了許多嗎?到處都是流民土匪,義軍與匪軍夾雜不清,中原的百姓死在義軍和匪軍手中的不知凡幾。我派五堂堂主率弟子潛進各路義軍之中,就是要把義軍變成匪軍,就是要讓他們從中興風作浪,先多殺些人。

    「至於秦家兄弟,呵,那秦仁天生一對修羅魔瞳,乃是應太公望批語之人,屬應劫而生。修羅魔瞳,屠戮天下,就算不能控制他,激起他的鬥志,讓他也參與到群雄爭霸中來,那這場仗不是會打得更久,中原百姓不是會被殺得更多嗎?

    「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那日秦仁的一句話。」西門無敵頓了頓,道:「蓉兒,你覺得我的武功怎樣?」

    華蓉笑道:「父親這不是說笑嗎?父親的武功天下無敵,自宮中那藥人侍衛死後,哪裡還有人能堪父親一擊?」

    西門無敵呵呵一笑,搖頭道:「那是騙人的。為父的武功,充其量也就是江湖一流水準,若單比武功,隨便哪一派的掌門便可將為父輕鬆擊殺。」

    華蓉不依不撓地連叫父親之下,西門無敵也不由不自覺地自稱起「為父」來。聽到西門無敵這一聲自稱,華蓉不由心中一喜,這代表著,西門無敵已經非常信任她了!

    「父親,你就不要耍蓉兒了!」華蓉撅起小嘴,作撒嬌狀:「若是父親的武功只能算一流水準,那天下所有人的武功豈不是都要掉好幾個層次?」

    西門無敵道:「為父可沒有騙你。為父在武功一道,並無多大天份,從五歲開始習武,直到現在,足足二十七年,也不過是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可是除了武功之外,為父還有另一項絕藝。」

    華蓉眼睛一亮,道:「是什麼?」

    西門無敵道:「為父且不忙回答你。為父問你,『滅神心經』和『誅仙寶?』你都是看過了的,為父也並未隱藏這兩部魔門至典,凡是魔門中一代以上的弟子,都可以自由查看。你們,可曾看懂過那兩部奇典?」

    華蓉滿臉迷茫地搖了搖頭,道:「兩部奇典中,雖然有一些字蓉兒都認得,是中原的文字,可是記載著最精深的一些奇功的字體,除了標題之外,所有的正文儘是些無法看懂的蝌蚪文,有如天書一般。想來也只有父親的天才方能讀懂,別人都是看不懂的了。」

    西門無敵哈哈一笑,道:「什麼天才?蓉兒,你信不信輪迴轉世?」

    華蓉點了點頭,道:「相信。只是傳說自九幽煉獄轉世之時,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清除。所以現在世上的活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什麼。」

    西門無敵道:「那若是為父告訴你,為父其實是帶著記憶轉世的人呢?而且為父的記憶,是來自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那裡有許多國家,遠比現在的大秦帝國要先進得多,有會飛的鐵鳥,有可以用輪子自行跑動,速度比千里馬還快的鐵馬,你相信嗎?」

    華蓉吃驚地道:「父親,你怎麼了?你這是……這是說的些什麼?」

    西門無敵搖頭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其實,滅神心經和誅仙寶?根本就不是什麼武功秘籍,而是一部魔法典籍。魔法你也不知道吧?為父也不好解釋啊!

    「而且,兩部奇典上記載著的最厲害的一些魔法,都是用英語寫就的,那英語,便是為父前世地球上一個國家的語言。為父前世學問不差,懂的東西也多,這英語自然是懂的。

    「這兩部奇典為什麼會到大秦帝國,又為什麼會落到本門手中,為父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至於其中一些字體標題為何是中原文字,想來是地球上的中原人,得到了這典籍之後,譯出來一部分吧!說來也怪,大秦的文字,竟與為父前世所學的古中文一模一樣。所以,這兩部奇典就只有為父能看懂,也只有為父才能修煉了。

    「魔法最重冥想,增強精神力,凝聚魔力。蓉兒,你看為父平日裡作功課,幾時練過外家功夫了?不都是在打坐嗎?你們以為為父是在打坐煉氣,其實為父是在冥想罷了。

    「那『化神虛空』,根本就不是輕功身法,而是魔法裡的『瞬間移動』。那『誅仙劍』,則是最強的精神力攻擊法。其餘功法,也都是魔法和精神力的不同運用。你看為父與人交手,幾曾跟人面對面內搏過?別人以為為父是因武功太高,不必肉搏也可憑真氣將敵人隔空擊殺,而事實上卻是,為父的武功實在不行,碰上超一流的好手為父就死定了。那宗師級、天道級的高手,更是一個照面就可取為父首級。所以為父出道這麼多年,還從沒跟人肉搏過。

    「直到得到了虎嘯之後,為父身著虎嘯,許多魔法都無法使出,尤其是那『瞬間移動』,穿了件天兵虎嘯,為父更是施展不出,這才憑武功肉搏了一陣。沒料想卻被秦仁自背後偷襲,重傷了為父。唉,其實對為父來說,虎嘯有和沒有都是一樣。有了虎嘯,為父的武功會增強,魔法卻給削弱。沒有虎嘯,為父的魔法自是無敵,武功卻是不行,不能讓人近身。」

    華蓉直聽得如墜雲霧,待西門無敵說完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道:「父親,您說的,都是真的?」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否則為父為何要一次又一次放過秦仁?為何不早些將他剷除,免除後患?實是因為秦仁跟為父一樣,應該也是帶著記憶轉生的人。你莫要忘了,為父第一次與秦仁正面交鋒時,秦仁曾說過的一句話。」

    華蓉想了想,猛地醒悟:「我想起來了!秦仁那時曾說過一句『這分明是魔法裡的『瞬間移動』才能做到的效果』!」

    西門無敵含笑點頭:「就是那一句話,使我知道了秦仁的來歷。也正是因為他那一句話,才使我對他百般容忍。否則的話,他早就死在為父手下。」

    華蓉道:「可是就算秦仁是跟父親有著相同經歷的人又如何?彼此分屬不同陣營,他既有著兩世記憶,其經驗、閱歷、天賦都應與父親不相上下。此般異人,將是父親大敵,父親不殺他,卻是多了許多麻煩!」

    西門無敵瞥了華蓉一眼,道:「你不是說要憑真情打動他,讓他愛上你的嗎?為父也是看你的面子,這才留秦仁到現在,怎地你又攛掇起為父來殺他了?」

    華蓉含羞低頭,道:「父親哪裡是看蓉兒的面子了?父親分明就是自己也不想殺秦仁,不過是拿蓉兒來作借口罷了。」

    西門無敵拍腿大笑,道:「好一個聰明伶俐的蓉兒!也罷,既給你猜到,為父也不怕告訴你。事實上,為父的確不想殺秦仁。雖然他並不知曉為父的身世來歷,可是為父卻知道他。自愛妻逝後,為父本就寂寞難當。一生無敵,也是寂寞。空懷兩世記憶,卻無一知己可交,再添一寂寞。念及世上還有一個與為父有著相同經歷的秦仁,還有一個配作為父對手的三少,有了這知己一般的敵人,為父這寂寞,也便少了許多。」

    華蓉馬上甜甜地道:「父親現在又多了蓉兒這個女兒,難道不能再削減一分寂寞?」

    西門無敵點頭微笑:「說的對,有你這女兒,為父心中的寂寞自然也少了幾分。雖然為父的年齡比你也只大一十三歲,可是為父兩世生命加起來,已是六十六歲高齡,作你爺爺也夠了。」

    華蓉笑道:「這爺爺蓉兒可是叫不出口的。叫慣了父親,蓉兒怎能隨便改口呢?對了父親,不知父親可否將那魔法傳授給蓉兒呢?」

    西門無敵想了想,道:「也罷,雖然你自己並不知道,但是你的魅術也是憑精神力施展,利用精神力來影響別人的精神。『傾國迷夢』大成之下,你的精神力也已相當強大了。精神力雖然並不等於魔法,但是修習魔法首重精神力。為父這就將兩部奇典裡的文字譯成中原文字說給你聽,以你的記憶,念一遍想必你就知道了。」

    說罷,西門無敵先向華蓉解釋了一番魔法的原理,再教她如何利用精神力驅動魔力,以及如何鍛煉精神力、如何用冥想來增加魔力之後,便將「滅神心經」和「誅仙寶?」裡的魔法咒語連同手勢一併教給了華蓉。

    華蓉果然聰明絕頂,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教即會。雖然其中多半她都無法馬上領悟,但是她將西門無敵的話一字不漏地刻在了腦海中,日後自有足夠的時間來領悟。

    西門無敵教完之後,太陽已經完全落到山下,夏季白晝時間頗長,雖已日落西山,但並未馬上黑下來,山腰上雖然光線已漸黑暗,但仍可看清周圍的物事。

    華蓉又再默念了一遍那些魔法知識、咒語,自己又再熟悉了一陣手勢,確認不會忘記之後,對西門無敵道:「多謝父親教蓉兒。對了父親,嬴家的那部『真龍寶鑒』您也拿到了吧?」

    西門無敵點頭道:「『真龍寶鑒』與虎嘯藏在一起,為父得到虎嘯之時,自然連『真龍寶鑒』一起拿到了的。」

    華蓉問道:「您說『真龍寶鑒』也不是武功秘籍,而是煉製藥人的秘方,那嬴家侍衛拳腳功夫天下無敵,又是不死怪物,若是本門也煉製出一批藥人,得天下豈不是易如反掌?」

    西門無敵搖頭道:「藥人不是那麼容易便能煉製成功的。嬴家每十年都只能煉成一名藥人,而且都活不過三十歲,煉成之後,能使用個七八年就不錯了。現在我們哪來那麼多時間來煉?」

    華蓉若有所思地道:「哦,是這樣啊……那麼可否用本就是超一流的高手來煉製藥人呢?本門弟子中,超一流的高手也不乏其人,若是用他們來煉製藥人,會否能夠速成?」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道:「這倒不是為一個好辦法,值得一試。不過若是用本門弟子煉製藥人的話,恐怕會引起本門弟子的不滿啊!」

    華蓉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門弟子那麼多,超一流的高手也不少,我們大可以讓他們秘密消失,對外宣佈說是讓他們出去執行公務了。反正現在兵荒馬亂的,各地義軍中都有本門弟子潛伏,誰又能去一一查明呢?」

    西門無敵道:「嗯,試一下也無妨,就算不成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吧,就依你之言。只是煉製藥人的藥材要求也相當苛刻,本門藥庫中可能無法找齊藥物,還得花時間來尋找,這試煉藥人,恐怕得等一段時間。好了,天色漸黑,我們回去吧!」

    華蓉忙道:「父親我來扶您!」說著,搶先站起身來,伸手去扶西門無敵。

    西門無敵這一次沒有拒絕她,微笑著在華蓉的扶持下起身,剛剛站起,身子就晃了兩晃,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瞳孔猛地收縮,鼻中滴出兩滴鮮血。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還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華蓉嫣然一笑,後退幾步,偏頭看著西門無敵,甜甜地道:「蓉兒不是父親的好女兒,誰又是呢?父親不是總說人生寂寞嗎?若是在此與奶奶、母親、弟弟相伴,父親不就不會感到寂寞了嗎?蓉兒也是為父親著想啊!」

    西門無敵無力的咳嗽兩聲,嘴角滲出血絲。他一手撫著左肋,肋上赫然插著一柄直沒至柄的匕首。從插入的位置來看,那匕首應已從軟肋刺入,破開了西門無敵的心臟!

    西門無敵無力地坐倒在地,看著華蓉,搖頭道:「蓉兒……你這心計……當真深沉狠毒啊……為父兩世經驗……竟比不上你……」

    華蓉笑道:「父親就不要再說這般笑死人的話了。兩世經歷?蓉兒看您是練功練糊塗了吧!」

    西門無敵道:「你不相信?那……魔法……你……作何解釋?」

    華蓉道:「也不過是一門奇功罷了!魔法?嗯,或許真是魔法吧!魔頭的法術,呵呵,這個稱謂還真是很貼切呢!現在您的魔法蓉兒也學到了,您一死,虎嘯和『真龍寶鑒』也會落入蓉兒手中。本門大權,蓉兒自是可輕易到手了。父親,您請放心,您的遺志,蓉兒會替您完成的。大秦帝國,必為蓉兒一手所滅。殺光中原百姓嘛……呵呵,蓉兒也是中原人呢,這一點,恕蓉兒不能從命了。」

    西門無敵無奈地苦笑,眼中神采漸漸失去,喃喃道:「我死後……將我與……我妻兒合葬……這寂寞滋味……再也不用……獨嘗了……」

    聲音漸漸弱去,西門無敵坐在地上,頭漸漸垂下,目光終於完全黯淡,一代梟雄,終在此悄無聲息地死去。

    華蓉怔怔地看著西門無敵那坐在地上的屍體,心中突然沒來由地生起一陣黯然,鼻子一酸,險些垂下淚來。但旋即被喜悅衝散了那黯然,西門無敵一死,不用憑魅術蠱惑人心,僅憑虎嘯和魔法的威力,她也可掌握魔門。

    有什麼比大權獨攬更令人快樂呢?縱使她只是個女子,可是當女皇帝的滋味,肯定相當有趣吧?

    她繞著西門無敵的屍體走了幾圈,自語道:「不知道『真龍寶鑒』煉製藥人,可否用剛死不久的屍體呢?嗯,我記得你教我的魔法中,有一種魔法,好像是可以令屍體保持溫度,保持屍身不腐的。反正那藥人也是活死人,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也煉製成藥人呢?」

    ※※※※

    天京城,深夜,龍吟宋公府邸。

    三少看著枯坐宋無靈前的宋清,見她一天之內變成現在這般形銷骨立的樣子,心痛地道:「清兒,你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這一天來,你粒米未進,滴水未沾,你的身子,怎經受得起這般折騰?」

    宋清沒有搭理三少,只是怔怔地看著宋無的靈柩出神。

    三少搖頭歎道:「清兒,人死不能復生,悲傷又有什麼用?相信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是不願看到你這般樣子的。清兒,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這般憋在心裡,會憋壞身子的。」

    從聽到宋無的死訊起,宋清一滴眼淚都沒流,任別人哭得震天響,她都是這般呆若木雞。反而她這種狀態更令別人擔心。

    嶺南五友中倖存的靳歸閒一臉悲痛地走到三少身旁,輕聲道:「秦公子,你在此也有一個下午了,清兒沒吃飯喝水,你一樣沒有。你先去休息一陣,吃點東西,讓我來陪陪清兒。」

    三少搖了搖頭,道:「靳老,你且去休息,我還是在這裡陪著清兒的好。不見她哭出來,我是不會離開的。」

    靳歸閒歎了口氣,搖著腦袋走出了靈堂。他現在的心情,又豈會比宋清更好?只是現在宋家已無男丁,作為宋無倖存的唯一好友,他也只能強忍著悲痛,幫助幾個遺孀處理後事了。

    三少走到宋清身旁,柔聲道:「清兒,你也是經歷過死亡的人,為何還對死亡這般看不開?你父親一生正直,下一世定會投個好人家,或是直接成神,你又何必這般折磨自己呢?」

    宋清終於轉動了一下眼珠,她轉過頭,看著三少,啞著聲音道:「真……的?」

    三少點了點頭,道:「你自己也是見過地府判官了的,輪迴轉世確有其事。」

    宋清道:「可是……可是……我還是不能承受……」說著,眼淚不由溢了出來:「把你的肩膀借我……」

    三少張開雙臂,宋清撲入他懷中,放聲大哭起來,眼淚頃刻便沾濕了他的胸襟。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50
第一章逼宮奪權第一節

    三少看著在自己懷裡沉沉睡去的宋清,她清麗的臉上猶掛著晶瑩的淚珠。

    輕輕地替她拭去淚珠,三少抱著她進了她的閨房,小心翼翼地將到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之後,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反手帶上了房門。

    走下閣樓,來到閣樓前院子裡,三少抬頭仰望星空,空中群星閃爍,一彎殘月掛在空中,不急不徐地釋放著她幽藍的光輝。

    「你真愛清兒?」靳歸閒的聲音突然在三少身後響起,三少回過頭,看著星月下那頭髮花白,神情憔悴的老者。

    「是的。」三少想都沒想地回答。

    靳歸閒走到他身旁,與他並肩而立,抬頭看著遠方的夜空,問道:「你愛她什麼?她的美貌?才情?還是想得到她之後,入主宋家,繼承宋家的產業?」

    三少輕笑一聲,不答反問:「宋家產業有多大?」

    靳歸閒道:「難以計數,雖不是富可敵國,但也足夠令一個人三輩子也揮霍不盡。」

    三少搖頭道:「靳公,你太小看我了。實話告訴你,我的真名並不是叫什麼秦三,我的名字,實是叫做秦仁來著。我家老頭,是江南逍遙山莊的秦逍遙。想來我秦家產業之多,家財之豐,靳公也有所耳聞吧?以我秦家的財力,我還需貪圖宋家的家業?」

    靳歸閒聞言,面色一寒,道:「你是秦仁?你就是三年前武林通緝的絕世大淫魔秦家三少?」

    三少呵呵一笑,道:「正是在下。不過『絕世大淫魔』這五個字,小侄可是擔當不起的。」

    靳歸閒冷冷道:「江湖傳言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吧?老夫不欲管江湖上的閒事,但是你若敢對清兒做出什麼惡行,休怪老夫無情!你走吧,宋家不歡迎你!」

    三少奇道:「咦,靳公什麼時候可以代表宋家說出不歡迎小侄的話來了?清兒早已知道小侄的身份,她都沒什麼意見,靳公倒是意見一大堆。這是不是有反客為主之嫌?莫非靳公想入主宋家不成?」

    靳歸閒怒道:「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老夫與老宋是刎頸之交,現在老宋和老夫的幾個兄弟故去,老夫當然有責任照顧老宋的遺孀遺孤!你秦仁是江湖上有名的惡少,老夫又豈能縱容清兒與你來往?」

    三少點了點頭,道:「靳公正直,小侄欽佩,請恕小侄先前無禮了。可是靳公可知,小侄是清兒在這世上唯一的知己?宋公在世時,尚且允諾清兒有自主擇婿的權力,如今宋公仙逝,靳公莫非便可代宋公收回遺命?」

    靳歸閒氣道:「老夫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清兒選誰都可以,就是不能選你這淫魔!」

    三少苦笑一聲,無奈地道:「想不到我秦仁的名聲已經頂風臭十里了!不過沒關係,我不在乎。靳公啊,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宋公的『龍吟』已經在我手中。我是天命之主,無論是宋家還是天下,都只承認我一個主人。靳公,不知對此事,你作何感想?」

    靳歸閒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看著三少:「『龍吟』已落到你手中?是你殺了老宋,奪了『龍吟』?」說話間,兩手握拳,骨節已然發白,發出咯咯爆響。

    三少搖頭道:「宋公不是我殺的。昨夜刺客大鬧禁宮,我與大哥秦風聽到動靜趕去查看,誰知卻遇上一身著『虎嘯』的刺客,殺害了宋公與嶺南五友中四位前輩。我與大哥當即想截住那刺客,但是靳公也知道,虎嘯是天下一等一的天兵,我和大哥僅以血肉之軀何以抵擋虎嘯?正危急之時,『龍吟』突然從天而降,噬我心血,認我為主。幸好有龍吟及時出現,我與大哥才能與那刺客交手,並重傷於他,割斷了他兩腳腳筋。可是那刺客著實厲害,重傷之下竟仍有餘力逃跑,我與大哥拼盡全力都未曾將他攔住。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刺客原來竟是魔教教主西門無敵,天下第一高手!而且他還扮成太子太傅華安,潛在京城十數年,而當我與大哥查清此事,想去抓西門無敵時,他卻早已跑了!」

    三少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入宮與西門無敵聯手殺掉秦皇,大殺御林軍之事自然不能說與靳歸閒聽,得龍吟之事也須改頭換面一番,一番胡說之下,三少便將自己與此事的關係撇了個乾淨。

    靳歸閒道:「我憑什麼信你?」

    三少道:「靳公不信小侄,也該信吾兄秦風吧?我大哥是刑部侍郎,又是皇家密探,甚得聖上寵信,對大秦是忠心耿耿。大哥昨夜一直與小侄在一起,小侄怎可能當著大哥的面,行殺龍吟公,毀大秦棟樑之惡舉?更何況,以龍吟公及嶺南四友四位前輩的武功,小侄怎可能殺得了他們?若靳公以為小侄是先殺宋公,再奪龍吟,那也太看得起小侄了吧!試問,宋公有龍吟守護,小侄憑什麼殺害他之後奪龍吟?」

    靳歸閒想了又想,覺得三少所言甚是有理。但是又總覺有些不妥,似乎有什麼地方遺漏了。細想之下,靳歸閒終於省悟過來,龍吟乃是先自行破印而出,宋無等人則是去追龍吟的。

    而依三少所言,龍吟是在宋無被殺之後,在宋無被殺的現場出現,這說明龍吟當時應該離現場不遠,甚至就在現場上空。那麼當宋無行將殞命之時,龍吟為何不來救主?為何偏偏要等秦仁出現之後,龍吟才從天而降,認秦仁為主?

    聯想到那日三少初次出現在京城宋府門前,提氣運功時龍吟的異狀,加上昨夜龍吟不聽宋無的話,自行破印而出,飛往皇宮方向時的異狀,靳歸閒終於意識到,龍吟不是在宋無死後才認主,而是應該在宋無死前,就已背主,另認新主!

    而令龍吟背主,另投新主之人,應該就是眼前這秦家三少!

    昨夜龍吟自行破印,應當就是在聽從新主的召喚!

    而且天兵向來是故主未死,絕不會再認新主,但是天兵號稱天神造化,對那冥冥天意自有微妙的感應。它提前另認新主,應該早已知道,宋無死期將近。

    既然龍吟早已存心背主,那麼殺宋無之人,應該的確不是秦家三少。只是秦仁為何要說謊?其中究竟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靳歸閒深吸一口氣,道:「我可以相信老宋不是你殺的。但是,你必須將昨夜的實情告訴老夫!」

    三少沉默半晌,方道:「你真想知道?」

    靳歸閒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道:「一切實情!」

    三少道:「那好,我便告訴你。昨夜我跟大哥與西門無敵交手時,他曾說道,已將聖上成功刺殺。雖然宮裡今天還沒有發喪,消息也沒傳出來。但是我估計,當太后及丞相準備好立太子海為新君之後,才會將聖上駕崩的消息詔告天下。」

    三少不會說實話的,造反可以,可是若在京城中承認自己參與了刺殺皇帝之事,就算逼宮奪權成功,也無法挾天子以令諸侯。

    殺皇帝這種事是個禁忌,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幹的,你也不能承認,也要找個替死鬼背黑鍋。至少在道理上,要能站得住腳。

    靳歸閒頓時失聲驚呼:「什麼,聖上駕崩了?」

    昨夜秦皇殞命,但是宮裡卻封鎖了消息。知道秦皇死了的御林軍和大內侍衛雖有好幾萬人,但是宮裡下了禁令,誰敢洩露半個字,便九族連誅。所以儘管今天京城裡鬧出這麼大動靜,外面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三少等幾個昨夜親歷此事之人外,一個都不知道。

    而京城戒嚴之下,外面的消息也無法傳到京中,加上魔門已經將北疆至京城的驛站、信道、烽火台全部控制封鎖,因此儘管北疆胡虜已入關,卻沒一個信使前來通報。京城中人,還在為刺客人心惶惶,除了三少與秦風之外,沒人知道京城即將被大軍壓境!

    三少緩緩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是啊,聖上駕崩了,大秦帝國快完蛋了。」

    靳歸閒怒道:「你怎能說出此般大逆不道之話?」

    三少冷笑一聲,道:「若是我再告訴你,西門無敵還曾向我跟大哥透露,北疆公子蘇已經勾結胡族,合五十萬大軍奔襲京城,你還會認為我說的話是大逆不道麼?」

    靳歸閒身子一陣顫抖,無比艱澀地道:「你……你說什麼?」

    三少搖頭道:「無需再重複,我並不是在說笑。一切都是實情,只是你們還不知道罷了。大秦帝國是快完蛋了,可是我卻不願坐以待斃啊!京城裡的那些僥倖逃過昨夜之劫的權貴,現在可能還在忙著策立新主,掌控大權之事吧?誰又會關心外面發生的事情呢?哼,嬴氏的天下已經到頭了!」

    靳歸閒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三少不理靳歸閒,自顧自地說道:「大秦完了,世道亂了。呵呵,我曾答應清兒,要用這錦繡河山,來作迎娶她的聘禮……哈哈……這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換來紅顏一笑!用萬里江山搏美人一笑,倒也是一件相當快意的事!」

    靳歸閒難以置信地看著三少,喃喃道:「瘋了……你瘋了!」

    三少扭頭看著靳歸閒,一雙瞳孔漸漸湧起血色冰風。透過他的瞳孔,靳歸閒看到了冰封平原,染血大地,白骨山巒,紅雲墨電,以及山顛上披髮狂笑的血手修羅!

    靳歸閒大叫一聲,飛退十丈,顫抖著手,指著三少,顫聲道:「你……你便是……太公望批語裡的……修羅魔瞳!」

    三少微笑點頭,瞳中冰風消失一空,緩緩地道:「靳公,現在你還覺得,我是瘋了嗎?」

    靳歸閒嘶啞著嗓子吼了一聲,道:「老宋與聖上並肩打下來的江山,我絕不許你令江山飄搖!」說罷飛撲三少,一雙拳頭如暴雨般擊向三少,頃刻間打出一百零八拳,一百零八道白茫茫的拳勁隔空擊向三少,發出轟隆巨響。

    三少呵呵一笑,左手信手劃了個大圈,一道水面漣漪般的透明波紋自他掌上發出,將那一百零八道拳勁圈住,那些拳勁便像泥牛入海一般,給吸了個乾乾淨淨。

    三少道:「這是平衡柔和的天道。」說罷,三少猛地一掌劈向靳歸閒,劈空掌勁發出一聲破空的雷霆,狠狠地擊在靳歸閒的拳頭上。

    轟然巨響中,靳歸閒的拳頭猛一陣顫抖,拳上凝聚的內力給震得盡數崩潰,散了個乾淨。而他的身子也像被暴雷打擊一般,猛一陣顫抖之後,哇地噴出一股黑血,頹然跪倒在地。

    「這,是以力逆天的霸道。」三少淡淡地說著,緩緩地走向靳歸閒:「我天道、霸道兼而有之,又身懷修羅魔瞳,現在龍吟又認我為主,這大秦的天下,我已有足夠的實力來割下一塊肥肉。我要娶清兒,將天下送給她做聘禮,如此遠大的志向,豈容你來破壞?更何況……」

    三少走到靳歸閒的身旁,向他伸出一隻手,「你也曾說,大秦的天下是宋公與嬴聖君並肩打下來的,嬴聖君做了幾十年皇帝,現在他死了,他的後人又憑什麼再做皇帝?現在應該輪到宋家的後人了。我是清兒天定的夫婿,這天下不歸我,又能歸誰呢?」

    靳歸閒看著三少滿臉的微笑,他知道三少這微笑背後,藏著冰冷的殺機。

    三少是天道與霸道兼而有之,天道仁和,霸道暴戾,為明君者,仁和與霸道必須兼備。翻臉不認人是明君必備的素質,上個時辰才跟你吃飯喝酒稱兄道弟,下個時辰就一刀捅穿你的心臟,靳歸閒相信三少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

    靳歸閒看著三少那只伸向他的手。那是一隻骨節粗大的手,那是一隻有排山倒海之力的手,那是一隻隻手遮天的手。靳歸閒知道,如果他現在向三少伸出手去,那就等於宣佈他認同了三少,宣佈認可三少入主宋家,宣佈願於三少一起背棄大秦帝國,開創嶄新的天地。那樣的話,他便可活命。

    而如果他拒絕與三少握手,那就等於宣佈不願與三少合謀。但是他已經知道了三少的秘密和野心,如果不與三少握手的話,等待他的,將是屍骨無存的結局。

    靳歸閒看著三少的手,他反覆想著三少的那一句話:大秦的天下是宋公與嬴聖君並肩打下來的,嬴聖君做了幾十年皇帝,現在他死了,他的後人又憑什麼再做皇帝?現在應該輪到宋家的後人了!

    現在該輪到宋家的後人了!現在該輪到宋家的後人了!現在該輪到宋家的後人了!

    靳歸閒長呼一口氣,緩緩地,無比凝重地向三少伸出了手,與三少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

    魔門總壇,小山村中的一處地下祭壇中,「風刀霜劍」古長空與「罪大惡極」四魔使站在祭壇大殿當中,大殿兩旁分立著三宗五堂的四百菁英弟子。

    幽暗的大廳中點著數百支蠟燭,但是這點燈火卻還是無法照亮這寬闊大廳的每個角落。整個大廳顯得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古長空看著祭壇魔神像下那高高的至尊寶座,撇了撇嘴,向著四魔使中的老大元罪低聲說道:「都等了一個時辰了,至尊怎地到現在還不出來?這麼晚了召集我們究竟有什麼事啊?」

    元罪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對了,村口那個敲鐘的老頭究竟是誰啊?至尊好像叫他『元放公』來著……」

    古長空搖頭道:「那老者自我入本門起,就一直在總壇守村口,若不是至尊叫他一聲『元放公』,我到今天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說起來,那老頭好像跟秦逍遙和鐵空山有仇啊!至尊都叫他去報仇了。」

    元罪輕笑一聲,道:「就那糟老頭子,也配去找秦逍遙和鐵空山報仇?」

    古長空道:「你可別小看他,兩百斤的鐘錘,他可是當木頭棒子使的。鐘一敲,鐘聲可是能傳到山裡邊去的,功力可是相當不淺啊!」

    元罪笑道:「依我看,那老頭最多也就是跟你我差不多的功力。兩百斤的鐘錘,你我使起來還不是輕而易舉?呵,元放公,這名字倒是挺不錯的……」

    古長空笑嘻嘻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失聲道:「我知道了!」

    元罪道:「你知道什麼了?」

    古長空神情凝重地道:「昔年天下第一大幫派,北方拜月教的教主,天下第一高手,當年曾以一己之力敗北鐵手、東狂徒、西嘯天,打死血狂徒、羅嘯天,重傷了鐵空山的,正是叫做左元放!」

    元罪聞言悚然心驚,剛想問個究竟,便聽旁邊的元惡小聲道:「噤聲,至尊出來了!」

    古長空與元罪抬眼望去,只見一雙血色羽翼首先映入眼簾。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一章 逼宮 奪權 第二節



      祭壇上的至尊寶座後伸出了一雙血紅色的羽翼,那雙羽翼全由金屬刀片構成,每片刀片上都流動著血紅色的光芒,像是有生命的物體一般。

    接著,那雙羽翼緩緩地拍動,一股洶湧的氣流自翼上捲出,化作萬千股微小卻強勁的氣流,席捲了整個大廳。

    廳中的燭火好一陣搖曳,滅了大半,本就昏暗不堪的大廳此時變得更加昏暗。

    僥倖未滅的燭火也給一股莫名的壓力壓得火頭猛地收縮,變得只有黃豆般大小。

    那雙羽翼彷彿有著無盡的威嚴,拍動間除生出氣流之外,還有陣陣低沉威猛的虎嘯之聲,伴著淡淡的金屬摩擦音。

    然後至尊寶座後便升起了一個面罩猛虎面具,前胸後背盡被血色黑紋的盔甲罩著的人影,懸浮在半空中,雙翼緩緩拍動。

    無盡的威壓在那人影升起的一剎達到了頂點,那四百菁英弟子最先跪伏於地,接著古長空及「罪大惡極」四魔使也跪了下去,把頭低得快要接近地面,看都不敢看那人影一眼。西門無敵神出鬼沒慣了,眼見他突然自至尊寶座後現身,古長空等人倒也沒感到驚訝。

    「恭迎至尊!至尊神勇無敵,虎嘯威蓋天下,至尊千秋萬載,一統天下!」古長空等自是知道,那雙羽翼及盔甲便是天兵虎嘯。被虎嘯的威壓逼得心驚不已的同時,倒還沒忘了拍出慣用的馬屁。

    「天下將亂,強者如雲,亂世之中,實力為尊。本尊念及秦家及鐵家實力雄厚,除本尊之外,再無人能與這兩家敵對。而兩家若是聯手,本尊縱天下無敵,也難輕言必勝。因此,本尊行將閉關潛修,參悟『滅神心經』與『誅仙寶?』合二為一的最高境界,『滅神誅仙大法』。」飄渺不定,如來自九幽煉獄的魔音一般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這聲音,正是以前西門無敵裝神弄鬼的時候,慣用的聲音。

    「至尊,若您閉關修煉,本門大事如何處置?公子蘇與胡族大將即將到此,到時誰去與胡族主帥兀哈爾大師聯絡?」古長空壯著膽子問道。

    「本尊已收聖女為義女,並傳授『滅神心經』與『誅仙寶?』神功於聖女。在本尊閉關期間,一切均由聖女處置,無需過問本尊。本門弟子,務必對聖女絕對服從,見聖女如見本尊。若稍有懈怠,即為觸犯本尊,本尊出關之後,必以本門酷刑懲罰。與胡族大帥聯絡之事,亦交由聖女完成。日後公子蘇之兵權當交予聖女,統兵征戰,亦由聖女作主。爾等當盡心盡力協助聖女,聽她號令。」

    古長空再次壯著膽子,戰戰兢兢地道:「但是,軍中自來無女子領兵一說,公子蘇之兵權本應由至尊接掌,若是交給聖女,恐本門弟子及軍中將士不會心服……」

    「古長空,你敢懷疑本尊的決定?」

    淡淡的話聲聽在古長空耳中,卻無異霹靂一般,懷疑魔門至尊,那可是要剜眼割鼻刺聾雙耳,斷一手一足的!這罪名若是給至尊隨口定下了,他古長空以後就是生不如死了。

    當下古長空顫聲道:「至尊恕罪,屬下萬萬不敢對至尊稍有疑慮!屬下對至尊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屬下定當遵至尊之命,一切唯聖女之命是從,聖女讓屬下往東,屬下絕不敢往西,聖女讓屬下殺人,屬下絕不敢放火,聖女讓屬下上吊,屬下絕不敢抹脖子,聖女……」

    「夠了!你倒是會用嘴來表忠心。此事本尊且不與你計較,看你日後的表現吧!莫以為本尊閉關,就會對外界一無所知,聖女自有特殊方法時時向本尊稟報外界之事。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本尊即刻起便開始閉關,你們在此等聖女來給你們訓話吧!」

    說著,那著虎嘯的人影便從空中緩緩降落,收起雙翼,消失在至尊寶座之後。

    古長空等人見至尊沒吩咐他們起身,也都不敢擅自站起,仍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恭候聖女。

    等了沒多長時間,一身素裙的華蓉便自祭壇至尊寶座左側的一扇偏門中款款步出,走到至尊寶座前,看著跪了滿地的人,臉上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

    「各位請起。」華蓉笑吟吟地宣佈平身,古長空等人齊聲道:「謝聖女!」

    華蓉等古長空等人起身之後,目光從左至右掃了一周,見所有人包括古長空及四魔使在內,都低著頭不敢看她,不由笑道:「各位這是什麼意思?本聖女雖然代至尊行門主之職,但也未至於可怕到這般地步吧?各位在至尊面前尚能抬頭,何以在本聖女面前,卻如此拘謹呢?難道……本聖女的長相,實是不堪入目?」

    古長空等人慌忙抬起頭,飛快地瞄了聖女一眼,又飛快地垂下頭去。古長空諂聲道:「好教聖女得知,聖女傾城傾國,天仙之姿,我等凡人,又怎敢以目光褻瀆聖女?」

    元罪也道:「聖女是至尊義女,將來至尊登基為帝,聖女便是長公主。至尊並無子嗣,將來儲君一位也是非聖女莫屬。誰說女子不能為帝?聖女將來便是一代女帝,誰敢說半句不是,我元罪第一個剁碎了他!」

    元家兄弟向來同氣連聲,剩下的三人當即紛紛嚷道:「大哥所言極是!誰敢對聖女做女帝有意見的,我們元家兄弟同時出馬,把他們剁成碎片做人肉包子餵狗吃!」

    華蓉長袖掩口,嬌笑不已。山澗清泉叮咚一般的清靈笑聲在大廳中迴響,只聽得古長空等人渾身酥軟,心慌意亂,愈發地不敢抬頭看她了。

    「既然眾位如此看得起本聖女,那本聖女定當盡力而為,帶領眾位替至尊掃平大秦帝國,打下大秦的錦繡河山!事成之後,新的帝國中,眾位便是開國功臣!眾位,你們願意追隨本聖女,建此千古奇功嗎?」

    古長空、四魔使、四百菁英弟子頓時振臂高呼:「吾等願以生命追隨聖女,生死相托!掃平大秦,建立嶄新帝國!」

    華蓉那美得直令日月含羞的俏臉上蕩漾著歡暢、滿足的笑意,似在為古長空等人的忠誠所感動。而她的嘴角,卻是微微撇起,浮出一抹譏笑。

    「若要建立新的帝國,首先就得把你們這幫只會拍馬屁的無恥小人誅殺!」她在心裡冷冰冰地說。

    ※※※※

    大秦歷七八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晨時,天京城。

    被秦霓兒以「扔下我不管獨自跑去泡小妞風流了一整晚」為由暴捶了一頓的三少,揉著酸軟的腰一瘸一拐地走到秋若梅的房間,仰躺在床上,吸著涼氣說:「早上剛回家就被霓兒拉到房間暴捶一頓,梅姐,過來幫我揉揉腰,痛啊……」

    秋若梅正在給貪睡的寶寶穿衣服,聞言淡淡地道:「你身上不是穿著不壞金絲甲嗎?霓兒怎可能打得痛你?」

    三少苦兮兮地道:「霓兒是打不痛我,可是表姐不知收到什麼風聲,突然闖進來點了我一指……你也知道,不壞金絲甲又不是每個部位都能護得嚴嚴實實的,腰上的接縫處還是有空隙的,表姐那一指正好就戳到那裡了……」

    秋若梅呵呵一笑,道:「要我說啊,她們還打得輕了。你一天兩夜沒回家,一回家身上就帶著別的女人的香味,她們不打你打誰?嗯,應該把你的臉都一併打腫的,省得你靠這張臉出去騙女人。」

    三少苦道:「梅姐,你太狠了吧?小弟就是靠這張臉混飯吃的。嗚嗚,梅姐也不疼我了,寶寶過來,讓老爸抱抱,安撫一下老爸受傷的心靈……」

    寶寶笑嘻嘻地從床上蹦了過去,粉嫩的小腳毫不留情地踏在了三少的鼻子上……

    三少:「寶寶,兒子打老子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寶寶:「可是媽媽說,大俠打壞蛋是功德無量的。」

    三少:「梅姐,你就是這麼教兒子的?當大俠沒有好處的,既沒錢,又沒女人,還要隨時提防被人尋仇幹掉,我可不想寶寶將來當一個傻不拉嘰的大俠……」

    秋若梅:「誰叫你平時沒時間陪我們母子的?你女人那麼多,都忙不過來了吧?這就叫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三少:「蒼天無眼……」

    ※※※※

    七月二十四日,午時,天京南門前。

    秦雷、華玲瓏、王麻子騎著快馬,風馳電掣一般飛快地奔到南門前,在護城河前勒住馬韁。

    三人看著緊閉的城門,和城頭上往來巡梭的一隊隊禁軍士兵,不由大感奇怪。

    秦雷道:「沿途雖然時見中小規模的暴民亂軍,可是還沒聽說有甚叛軍能夠一路打到京城來啊?怎地大白天的就關起了城門?難不成京城現在就戒嚴了?」

    華玲瓏抹掉額上幾滴香汗,道:「可能是京中出了什麼大事吧!不管了雷哥,叫開城門吧,趕了這麼遠的路,又累又熱的,我還想趕快回家洗個澡呢!」

    秦雷點了點頭,向著城門上方大聲喊道:「快開城門,我們要進城!」

    暴雷一般的聲音在城頭上空炸響,那些禁軍士兵頓時被秦雷嚇了一跳,一個個緊張兮兮地看著秦雷等人。

    一名城門官兒站在城頭喊道:「你們是什麼人?進京城幹什麼?京城現在戒嚴,嚴禁進出,你們還是等戒嚴令解除後再進城吧!」

    秦雷不耐煩地道:「吾乃刑部侍郎秦風之弟秦雷!這一位是太子太傅華安的女兒華玲瓏!我們家在京城,你說我們進京幹什麼?」

    那城門官兒吃了一驚,這兩位來頭可都不小啊,而且又都是根紅苗正的主兒,可得罪不起。

    此時華太傅即魔教教主的消息還沒傳開,華太傅於府中失蹤一事也被秦風與三少瞞了下來,除了自己人之外,沒人知道華太傅早已消失在京城了。原因無他,就因為秦雷的女人是華太傅的女兒。若是華太傅就是西門無敵的事傳了出去,華玲瓏可就危險了。

    「你們可有甚證物證明自己的身份嗎?」那城門官兒還是很盡責的,敏感時期,那是一點小差錯也出不得的。

    「證物?」秦雷愣了一下,望向華玲瓏:「你有什麼證物嗎?」

    華玲瓏道:「哪有什麼證物?總不能成天把我爹帶在身邊,讓我爹給我作證吧?」

    秦雷點了點頭,道:「說的對啊,我也不能成天把大哥帶在身邊啊……啊,有了,試一試千里傳音,把我大哥叫出來!」

    說罷,秦雷運足真氣,自馬背上一躍而起,衝上近三十丈的高空中,遠超過了城牆的高度。他硬憑一口真氣浮在空中,向著城內大聲喊道:「大哥,我是老二!我來京城了,他們不敢放我進來,你來接我罷!大……哥,哥,哥,哥……我是老……二,二,二,二……」

    震雷般的聲音滾滾地傳了開去,城頭的禁軍士兵看著如魔神一般懸在空中,用打雷一般的嗓子吼叫的雷少,全都嚇得面如土色。

    這等功力,他們莫說從未見過,簡直就是聞所未聞!有幾個膽小的,已經給嚇得癱倒在地。

    而地上的華玲瓏、王麻子以及秦雷的坐騎則是嚇得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秦雷的坐騎因無人掌控,一溜煙地跑掉了。華玲瓏跟王麻子的坐騎則是倒退三十多丈,兩人好容易才將馬控制,讓它們安靜下來。

    華玲瓏在地下捂著耳朵,嘟嘴自語道:「嗓門這麼大,叫之前也不提醒人家一聲,差點把人家嚇下馬來……」

    王麻子心裡偷笑,道:「少夫人,二少爺自小嗓門就大。他小時候啊,凌雲山裡的老虎啊、豹子啊什麼的,跟二少爺比嗓門,可是從來沒嬴過的。」

    華玲瓏點頭道:「是啊,他睡覺的時候,打呼的聲音可是連天花板都能震裂的。」

    王麻了一縮脖子,訕笑著望向了一邊,這話頭他可是不敢接了。少夫人口無遮攔,他總不能跟著也口無遮攔不是?

    ※※※※

    天京城外五十里,一支龐大的車隊正在緩緩前行。

    這支車隊,正是逍遙山莊的搬家隊伍!

    坐在車隊最前面一輛馬車上的秦逍遙突然皺起了眉頭,把頭探出窗外,問騎著小叫驢,縮著脖子袖著雙手在驢背上打盹的柳斷魂:「外面有人在練唱歌吊嗓子?」

    柳斷魂睜開渾濁的雙眼,仔細聽了一陣,點頭道:「是啊,老爺,好像是有人在唱山歌來著。」

    秦逍遙皺眉道:「唱得不好聽,一點節奏感都沒有。」向著後面跟著的一輛馬車喊道:「曉妍哪,彈支曲子,唱支歌娛樂一下大眾啊,現在大家都悶得慌哪!」

    那輛馬車裡傳出杜曉妍嬌滴滴的聲音:「是,秦伯伯。」說話音,幾聲泉水般的叮咚聲響,伴著優美的琴聲,杜曉妍清甜的歌聲自那馬車內傳了出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嫦娥,今夕芳齡幾何?我欲乘風攬卿,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秦逍遙聽得搖頭晃腦,手還在大腿上不住地打著拍子,不時跟著哼上兩聲。他向著坐在他對面的夫人鐵靈兒笑道:「你別說,我們家小三還真是文武雙全,不僅武功了得,這才情也是相當優秀。你聽聽,曉妍現在唱的這曲兒,就是小三給寫的詞,譜的曲。」

    鐵靈兒白了秦逍遙一眼,道:「是啊,小三文才是好,可是腦子裡淨想著女人。你聽聽,『不知天上嫦娥,幾夕芳齡幾何?我欲乘風攬卿……』這都寫的是些什麼詞兒啊?哼,風流老子教出風流兒子……」

    秦逍遙正色道:「靈兒,你錯了,我比小三要正直多了。你看,我只有你一個老婆,可是小三,不算外面的,光我們這次帶上京的,就已經有七個啦!唉,蒼天無眼啊,我秦逍遙這麼正直的人,怎麼會生出小三這麼風流的兒子?」

    鐵靈兒呵呵一笑,柔聲道:「逍遙,一夜獨戰十三女,那是何等地威風啊!」

    秦逍遙面有得色地道:「十三個算什麼?我還是留了力的……呃……靈兒,對不起,我錯了,你手下留情,哎……呀呀呀呀呀……」

    悠揚的歌聲中,不時夾著一兩聲不和協的慘叫,平添幾分怪異的音符。

    京城,漸漸近了。

    ※※※※

    玄武街,秦府,三少一家人正在吃著午飯。

    三少突然停住筷子,凝神傾聽了一陣,道:「老大,好像有人在叫你。」

    秦風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聽了一陣之後,道:「哪有人叫我了?那分明是有人在叫老大,嗓門還大得很。可是我叫老大嗎?」

    三少再聽了一陣,道:「嗯,的確,那人是在叫老大,估計是那個黑社會幫派的小弟在喊人幫忙吧。」

    兩兄弟正準備再次動筷,突然對視一眼,齊聲道:「他自稱老二!」

    三少道:「我拷,是老二來了!只有他的聲音才這麼難聽,化成灰我都記得!」

    兩兄弟當即扔下碗筷,旋風般衝出了秦府。

    「阿雷來了嗎?那我也得去看看。」鐵戩自言自語地語著,將整只燒雞揣進懷裡,大步走了出去。鐵軒軒在身後叫著:「大哥,幫我盯著阿仁,別讓他又溜出去找女人!」

    鐵戩大聲道:「知道了!」

    三少與秦風大步向著秦雷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為免禁軍和御林軍盤問,秦風腰帶上掛上了密探龍牌,三少腰帶上則掛上了秦風的侍郎腰牌。而鐵戩腰帶上掛著的,則是一隻啃乾淨了的燒雞爪。

    三少與秦風輕功遠超鐵戩,鐵戩初出秦府時,還看得見三少與秦風的背影,跑了一陣之後,三少與秦風就不見了蹤影。

    鐵戩一邊啃著燒雞,一邊大步前進,很快就被一隊御林軍盯上了。

    「站住,幹什麼的?身份證拿出來給本官看看!什麼?沒帶?學生證也可以。什麼,沒有?嗯,本官看你一副獐頭鼠目的樣子就知道你是文盲,什麼?小學畢業?小學畢業就不是文盲了?

    「懷裡揣的什麼,拿出來給本官看看!媽的,快拿出來,再不拿出來本官就要告你妨礙公務當場將你格斃了!……嗯,這才乖嘛,作為一個良好市民,就是要跟御林軍好好合作,共同維持京城治安嘛!

    「咦?燒雞?說,這只燒雞從哪裡來的?從家裡帶出來的?從家裡帶出來的幹嘛要偷偷捂在懷裡,還跑這麼快?定是從哪個大酒店裡偷出來的!

    「來人哪,把這小賊給本官抓起來,押進刑部大牢,本官懷疑此人與昨夜的禁宮刺客有關,偷雞是為了給刺客搜集食物!務必嚴刑逼供,問清楚他的作案動機,看看他還有沒有同夥!若真是與刺客有關,哼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這隻雞帶回去,作為呈堂證供!」

    ……

    三少與秦風一路暢通無阻地趕到了南城門前。

    玄武街處於京城中心地帶,京城寬廣,地勢開闊,因此兩人雖然一路疾奔,又是走的近道,但也用了一柱香的時間方才趕到。

    此時秦雷早已喊得沒力氣了,懸在空中使千里傳音那可是大耗內力的!所以秦雷早就落到了地面,彎著腰直喘粗氣。

    華玲瓏輕拍著他的背,溫柔地埋怨道:「雷哥,這麼拚命幹嘛?小聲喊幾下就可以了,何苦累壞了自己的身子?若是你累壞了,人家可是會心疼的。」

    秦雷感動地握住華玲瓏的手,道:「玲瓏,你對我真好。」

    華玲瓏嬌聲道:「雷哥~~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人家不對你好,誰會對你好呢?」

    秦雷歎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溫柔地將華玲瓏摟入懷中……

    城頭上,秦風與三少默默看著下面的二人,旁邊那城門官兒小心翼翼地說:「秦大人,現在是不是可以開城門了?」

    秦風冷冷地道:「讓那對狗男女再在太陽底下曬兩個時辰再說!」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一章 逼宮 奪權 第三節


      大秦歷七八二年七月二十四日黃昏,逍遙山莊進駐京城,秦家三兄弟於三年前一別之後再度齊聚,三少目前為止所有的女人也在京城聚齊。

    同日,北疆大軍騎兵前鋒攻克京城外圍三座縣城,求援訊兵經通往京城的驛站時,被魔門弟子盡數剿殺。

    秦家安頓好一切,吃晚飯時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一人,仔細排查之後發現少的正是鐵戩。秦風聽鐵軒軒說鐵戩在他與三少出門時就已追了出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

    秦風徑往刑部大牢提人,來到刑部大牢時,發現鐵戩正被一群牢頭圍著大啃燒雞。

    原來鐵戩雖束手就縛,但是無論獄卒們怎樣用刑,都傷不了鐵戩半根毛髮,往往鞭子還沒抽到他身上就已經燒燬了,烙鐵剛貼到他胸口上就融成鐵水了,鐵戩卻是並點事情都沒有。

    而當鐵戩稍稍用了點力,將綁著他的鐵鎖鏈都燒融之後,大牢裡的牢頭、獄卒們就像現在這般把他當作大爺一樣供起來了。

    鐵戩看到秦風,笑呵呵地說了一句:「阿風啊,你來得正好,這裡還有兩隻整燒雞,三罈老酒,來陪我一起喝酒吃雞!」

    秦風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我爹娘他們到了。爹說,舅老爺傳來訊息,明日一早便可趕到京城。」

    鐵戩聞言眼睛一亮,道:「姨父和姨母已經到了?好!」說罷拍拍屁股跟著秦風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刑部大牢,走之前當然沒忘了將那兩隻燒雞揣上。

    二十四日深夜,秦逍遙、鐵靈兒、秦家三兄弟、喬偉、黎叔、三大殺神、鐵戩、秦霓兒聚在秦府中一間密議用的小房間裡,圍著一張圓桌團團坐著,秘密商議著如何應對當前的形勢。

    秦逍遙等人現在都已經知道了近日來京城中發生的一切,對於形勢發生如此突變,秦逍遙也頗感頭痛。他本是最好逍遙之人,搬到京城雖然是為了更方便與魔門周旋爭鬥,但是沒想到這一來就碰上了如此複雜危及的形勢。

    魔門在京中的勢力是不復存在了,可是魔門如今卻掌握了軍隊。正規的軍隊,可是比任何武林幫派都要強上不知多不倍的力量!即使是天下第一高手,面對數十萬大軍壓境,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秦逍遙揉著太陽穴,頗有些苦惱地說:「阿風,阿仁哪,你們既然知道北疆大軍即將壓境,為何不早些通知為父,為父也好掉頭就走,回江南去啊?現在一大家子都到了京城,要走也來不及了……」

    秦風道:「父親,現在形勢變成這樣,我跟三弟也有責任在內。我們不願扔下京城百姓,任他們被胡族凌虐。」

    三少笑嘻嘻地道:「我呢,就沒有大哥這麼大義凜然了。不過,如果我們就這麼扔下京城逃掉了的話,魔門氣焰只會更盛。若他們攻下京城,大秦就算是徹底完蛋了。嗯,雖然現在大秦也跟完蛋了差不多,但好歹也有正統皇室存在,天下那些還沒造反的,對秦皇室仍抱有希望的百姓和仕子們,心裡仍有個依靠。若是京城陷落,那天下民心,可就要真的大亂了。」

    秦逍遙皺起了眉頭,道:「現在秦皇室也是名存實亡啊!你們說公子蘇已投靠魔門,而公子羽又遠在東海,他的野心也自不小,只怕這邊剛一開打,公子羽就在東海起兵造反了。京中嬴氏皇族就剩下一個十三歲的太子海和一群不知所謂的皇子、公主,這朝中又是奸佞當道,大秦可還有任何希望存在?霓兒,你是公主,你來說說,你們嬴家,可還有什麼忠誠正直,又有能耐的頂樑柱?」

    秦霓兒神情漠然地道:「嬴家十三位皇子,有能耐就只有公子蘇和公子羽。其他人都是酒囊飯袋,現在公子蘇投效魔門,公子羽野心勃勃,他們兩個靠不住了,其他人又怎能靠得住?太子海年幼無德,菁後除了管理後宮有一套外,對外卻是仰仗丞相候猛和大將軍王賁。那兩人都是一等一的奸佞小人,搜刮錢財,爭權奪利是大宗師一般的高手,可是要讓他們治理國家,領軍抗敵,卻是不必抱任何希望。」

    秦逍遙點了點頭,道:「京城中的武將給殺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三件廢材。文官腳廢了也就罷了,坐著輪椅也是可以上朝的。可是他們偏偏又都是唯候猛馬首是瞻,唯一的清流砥柱,呵呵……卻是那西門無敵假扮的。大秦哪,這次還真是到了亡國的門檻上了!阿風,阿仁,你們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為大秦效忠,可是有些愚蠢了!」

    三少笑瞇瞇地喝了口茶,道:「老頭子,我和大哥說過要為大秦效忠了嗎?在這個時候,我們要想的,應該是如何為自己效忠吧?老頭子你想想,如果我們這次能幫大秦守住這京城,這京中百姓該會何等地感激我們?那些堅持皇室正統的百姓、仕子又會如何對待我們這些秦皇室的功臣?」

    秦逍遙沉吟道:「嗯……這倒是一次籠絡民心的好機會。可是,我們秦、鐵兩家,唯有阿風有官職,但他不是兵部大員,如何有統兵之權?京城中二十萬禁軍和御林軍,周邊諸城鎮也可調來五萬左右的兵力,區區二十五萬軍隊,如何能擋北疆鐵軍和塞外胡族的五十萬大軍?他們的兵力和戰力,已經足夠橫掃整個大秦了!就算我們主動投效禁軍之中,為抵禦敵軍竭盡全力,軍中無將,我們也無法左右戰局啊!」

    秦風淡淡地道:「若是由我們來指揮軍隊作戰呢?」

    秦逍遙眼中厲芒一閃,隨即又隱匿無蹤。他啜了口茶,淡淡地道:「此話怎講?」

    秦風道:「誅殺一批朝中佞臣首領,如王賁、候猛之輩,扶植我秦、鐵兩家有為之士上位,薦京中口碑良好,清正廉潔的有為之士入朝為官,將大秦帝國在朝官員來次大換血!」

    秦逍遙不動聲色:「哦?朝中佞臣為何不盡誅啊!」

    三少解釋道:「佞臣雖最擅貪贓枉法,結黨營私。但他們畢竟在位已久,對如何治理國家多少瞭解一些。像吏部、戶部、工部、禮部這四部的官員,因文書工作繁重,許多資料典籍、戶籍檔案都由他們掌握,若派別人接手,恐怕一時半會根本無法理清頭緒。所以大可以留下一批,威逼利誘,或鐵腕,或懷柔,令他們為我們效力,則可減少許多麻煩。否則我們秦鐵兩家的江湖人士,如何能擔得起治理國家的大任?必須有人協助教導。等我們的人學到了家,能獨擋一面之後,再慢慢將其誅殺也不遲。而兵部與刑部這兩部則要牢牢地掌握在我們手中,這兩部的官員若是貪佞之輩,則盡可誅殺。」

    秦逍遙淡淡地道:「哦,這倒是好手段。嗯,不錯,不錯!不過,我們以什麼理由殺他們呢?」

    三少微微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便請皇上下道聖旨,說他們貪贓枉法,導致民不聊生,天心震怒,因此殺他們以平民憤。連證據都無須搜集,皇上的話就是最好的證據。」

    秦逍遙點了點頭,道:「聽起來很不錯,可是皇上不是已經駕崩了嗎?哪來的皇上下聖旨?就算太子海登基為新君,你們又憑什麼讓太子海聽你們的話,下旨殺人?」

    秦風冷冷地道:「由不得他不聽我們的話!命都掌握在我們手中,他不聽我們的話還能怎樣?」

    秦逍遙長歎一口氣,道:「為父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你們想控制皇帝!」

    三少笑道:「公然造反是不行的。可是控制禁宮,令皇帝成為我們的傀儡,成為我們的傳聲筒,還是簡單得很的。如今聖上駕崩,滿京城的官員或死或傷,主持大局的僅剩下王賁和候猛、菁後,京城已經亂了,正是我們逼宮奪權的大好時機!」

    秦風緊接著道:「我們控制大權之後,若能指揮軍隊擊退北疆來敵,則秦家與鐵家聲望便可升至最高點。到時候我們再逼太子海退位,將皇位禪讓與父親,這帝國還是大秦帝國,只是皇帝的姓氏卻改成了秦!」

    三少加了一句:「秦姓人為帝皇,才是名符其實的大秦帝國!」

    一直未曾出聲的喬偉拊手讚道:「說得好!說得太好了!我老喬本以為三少就夠狠辣了,沒想到大少爺更是辣手無情!喬某佩服!」

    黎叔點頭微笑:「這等手段,方配為血手修羅遮天手的兒子。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秦逍遙靠在椅背上,抬頭斜望著天花板,手指在桌上輕輕敲動著,沉默了良久,方問道:「霓兒,此事你怎樣想?」

    秦霓兒漠然道:「父皇已故,逝前已與霓兒斷絕父女關係。其餘兄弟姐妹霓兒與他們並無感情,霓兒今生與嬴姓無緣,還是姓秦吧!」

    秦逍遙點了點頭,道:「柳老、蕭老、怒老,你們又如何想呢?」

    三大殺神齊聲道:「少爺們想打天下,我們這幾把老骨頭當然是要跟著活動活動了。」

    秦逍遙又問:「阿戩,你作何感想?」

    鐵戩呵呵一笑,道:「大秦不亡於我們手中,也會亡於魔門之手。」

    秦逍遙點了點頭,道:「喬老和黎老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了。阿雷,你呢?你大哥、三弟想造反,你願跟隨他們嗎?」

    秦雷想了想,道:「我只想早點結束這亂世,讓天下百姓都過上安穩日子。勾心鬥角的事情我不懂,但衝鋒陷陣,闖關殺敵,我絕對不在話下!」

    秦逍遙長吁一口氣,與鐵靈兒對視了一眼,笑著搖頭道:「看來,我秦逍遙還真是生了一窩反賊啊!也罷!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既然你們已經有了計較,為父還有什麼好說的?那就……反了罷!」

    ※※※※

    七八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清晨,鐵空山率鐵血嘯天堡三千精銳弟子至京城,與秦家會合。

    沒有過多的客氣話,鐵空山一到京城,便被秦逍遙請去了秘議,將逼宮奪權的決定告訴了鐵空山。

    鐵空山對此並無反對之意。天下將亂,強者生存,出手快就能在群雄逐鹿中佔有一席之地,出手慢只會給鐵蹄踏成歷史的塵埃!

    「今夜子時,霓兒將前往禁軍大營穩住禁軍。禁軍大統領杜可風已亡,八名統領群龍無首,霓兒有秦皇賜予的黑龍牌證明其皇家公主身份,又有皇家密探龍牌,雙管其下,當能壓制住禁軍,令其不致輕舉妄動。」打聽了一天消息,將京中眼下的防備、局勢瞭然於胸的秦風在向眾人安排任務。

    「柳老、蕭老、怒老你們三位陪同霓兒前去。皇家密探共有十四名,除我跟霓兒之外,還有十二名。其中有五人是跟我們一路,唯霓兒馬首是瞻,到時我會召集他們暗中相隨你們。需要提防的是另七個皇家密探,我懷疑他們與魔門有關,前日武將被刺,文官被廢可能就是他們領頭干的。他們最擅刺殺,從不與人正面交手,霓兒你們要小心。

    「喬老前輩,你於今晚子時往丞相府刺殺丞相候猛,留下魔門標記,將此事推到魔門頭上。丞相府如今戒備森嚴,若大舉入侵恐會引起大亂,令候猛有機會趁亂脫逃。所以喬老前輩您務必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候猛。完成此任務後,喬老前輩請繼續刺殺六部尚書。六部尚書中,兵部尚書已於前夜被魔門殺死,其餘諸部尚書個個殘廢,不怕其有反抗之力。雖因京中形勢嚴峻,各部尚書府內均有所戒備,但想來還是難不得喬老前輩。

    「黎叔,你於今晚子時往大將軍府刺殺大將軍王賁。王賁雖為大將軍,但膽小怕死,府內普通侍衛近百,又有十二刀衛,全是江湖超一流高手水準。刺殺王賁難度頗大,所以表哥將與你同往。記住務必殺掉王賁,否則若令王賁逃脫,以其大將軍身份可直接調動禁軍及御林軍,那樣我們可就有大麻煩了。完成此任務後,黎叔請去禁軍大營相助霓兒。

    「御林軍統領郭俠懷今日不當值,在家休息,他家守備不及丞相府及大將軍府森嚴,便由憐舟羅兒率逍遙山莊七十二地煞包圍郭府,可直接攻入。此人雖然膽小,但是帶兵打仗還勉強過得去,守城需要他這樣的人,所以暫時留他一命。將其生擒後帶到禁宮,逼他彈壓宮內當值的御林軍。

    「大內侍衛總管梁其洛在宮中當值,但他僅有權指揮大內侍衛,御林軍卻是指揮不動的,到時候或殺或擒都可以。大內侍衛人數不多,若擒梁其洛,可逼其嚴令大內侍衛出手。若將其殺之,則大內侍衛失去指揮,擊潰大內侍衛也易如反掌。

    「我則將以皇家密探身份,借口懷疑宮內有人與刺客勾結,進宮搜捕刺客同黨為名,帶父親、大舅、老二、老三及逍遙山莊三十六天罡入宮,軒軒帶鐵血嘯天堡三千精銳弟子及逍遙山莊三千弟子至宮外潛伏,等羅兒將郭俠懷擒到壓制住御林軍之後,再行入宮接應。」

    「禁宮今日雖戒備森嚴,但總兵力亦只有兩萬上下。若郭俠懷壓製成功,則一萬八千御林軍皆成擺設,僅餘兩千大內侍衛需要對付。到時即使硬攻,亦可輕易攻入後宮!」

    安排完之後,秦風冰冷冰地掃視了在座的眾人一眼,殺氣騰騰地道:「今夜,嬴氏諸公子除太子海之外,應盡數誅殺,一個不留。公主及后妃則要全部軟禁,還要嚴查諸后妃是否有孕在身,有孕者,一律誅殺!菁後亦留她不得,殺之以絕後患!我的安排就是這樣,諸位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三少朝秦風點了點頭,站起來看著眾人道:「今晚之計是大逆不道之計,亦是非行不可之計。若成,則京城有望守住。若敗,則非但我們秦、鐵兩家會遭殃,整個京城都將被胡虜鐵蹄踏平,京中百姓盡要遭胡虜凌辱劫掠。因此,諸位請謹記,今晚行事務必斬草除根,斬盡殺絕!清洗後宮之時,凡態度不明朗的,包括太監、宮女在內,一律誅殺!各公子身邊的宮女也要仔細清查,一旦發現懷有身孕,則必殺之!各公主並不是軟禁起來就完事了,她們是否有孕在身,也得仔細徹查,不可遺漏!總之,嬴氏血脈絕不能留下一點半滴,否則將來必有後患!還望大家記住,我們今晚是造反逼宮來著,不比武林之中的拚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不希望將來也會有嬴氏後人,如此算計我等!」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一章 逼宮 奪權 第四節


   深夜,亥時末刻,濃雲蔽月,星光只有稀疏幾點。

    靳歸閒提著封存龍吟的天印來到三少身旁,對身穿隱身袍,幾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三少道:「清兒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三少接過了天印,道:「清兒還沒睡嗎?」說著,回頭望向秦府一角。那是一個幽深的庭院,三少的女人們現在都住在那裡。現在這個時候,少女們應該早已入睡了,可是那庭院中,還是透出許多燈火。

    「豈止清兒沒睡?今夜凡是留在府裡的姑娘們,沒一個能睡下的。」靳歸閒淡淡地道,「清兒說,請你務必保重,不要有甚損傷。」

    三少一邊打開天印,一邊說道:「我全身極品裝備,件件刀槍不入。武功又強,千軍萬馬之中尚能來去自如,哪裡會有甚損傷?清兒多慮了。靳公,今晚你留守家中,逍遙山莊與鐵血嘯天堡留守的人手盡歸你調配指揮,請務必保證府中諸人無恙。龍吟!」

    三少一聲清叱,一道金光自他背後的包袱中掠起,投入天印之中,靜靜地躺在了盒子裡。

    靳歸閒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不用你叮囑,我自會盡力保證府中安全。三少,老夫有一事不明,你將如此重任交託於老夫,就不怕老夫負你?」

    三少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況,我相信靳公你與宋公的交情。」

    靳歸閒面露少許感動之色,輕輕點了點頭,不再言語,轉身融進了黑暗中。

    「老三,今晚不要用龍吟。」秦風走到三少身旁,道:「宮中已無人值得龍吟出印。更何況,前夜你以龍吟大殺御林軍,若用龍吟,恐會惹人生疑。」

    三少笑道:「無妨,龍吟這等天兵,可隨心變化,要改變幻甲時的外形容易得很。那夜是血紅披風,今晚弄個黑色披風、白色披風都是可以的。武器也可裝成三節棍、九節鞭什麼的,那些鋼刺、鋒刃盡可收於甲內,這樣一來,還有誰能認出呢?大哥難道不覺得,關鍵時刻,弄個無敵的形象出來,會比較有威懾力嗎?」

    秦風輕笑一聲,道:「今天晚上進宮的,哪一個不是隨手就可弄個無敵的形象出來?嗯,老二的霸道之刀,其威勢恐怕比你著甲時更猛!」

    三少笑道:「那我可要跟二哥比一比了!出風頭這種事,可不能讓他一個人做了。」

    秦雷聞言探過頭來,道:「老三,我可是從來都不愛出風頭的啊!我是很低調的,很低調的!」

    大少與三少聞言同時鄙視地看了二少一眼,三少不屑地道:「也不知是誰總喜歡打架的時候大呼小叫,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很威猛似的……」

    大少點頭:「嚴重同意。」

    二少:「誰啊?是誰啊?誰那麼笨啊?打架的時候還大呼小叫,不怕嘴巴裡濺進去血嗎?」

    大少和三少對視一眼,徹底無語。

    ※※※※

    子時的梆子剛一敲響,秦風即低喝一聲:「行動!」

    「嗖嗖嗖」一陣衣袂破空響,數十條人影即飛掠出秦府,向著四面八方逸去。

    秦霓兒帶著三大殺神往禁軍大營方向掠去,喬偉向著丞相府方向掠去,黎叔往大將軍府而去,憐舟羅兒帶著七十二地煞前往御林軍統領府掠去。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三少喃喃自語,披上刑部特級捕快的官服,跟著秦風匆匆踏出了秦府。

    秦風一身刑部侍郎官服,腰帶上掛著兩枚腰牌,一為刑部侍郎腰牌,一為皇家密探龍牌。秦逍遙、鐵空山、三少、秦雷並肩走在秦風身後。三少背上背著天印,秦雷肩上扛著狂電奔雷刀,一行人中數二人最是惹眼。

    逍遙山莊三十六天罡全都穿著刑部一級捕頭的衣服,腰懸捕快專用的鐵尺、鎖鏈、腰刀,跟在秦逍遙等人身後。

    當秦風等人出府之後,鐵軒軒、華玲瓏分帶逍遙山莊、鐵血嘯天堡各三千精銳弟子,從秦府四周,早已被秦風秘密買下的房屋中閃出,身著御林軍軍服,分六十路向著天聖宮北城門方向行去。沿途碰上巡街的正牌御林軍則盡數點倒,五花大綁之後扔進了路旁的陰溝。

    秦風等人的腳步不急不徐,但速度卻是極快。三十六天罡也儘是超一流的好手,跟在秦風等人身後,神態輕鬆,腳步輕健,走得虎虎生風。

    一隊二十人的巡夜御林軍迎面撞上了秦風等人,領頭的隊長大聲喝問:「站住,幹什麼的?不知道京城戒嚴嗎?還敢攜帶兵器深夜閒逛,莫不是想進刑部大牢吃牢飯?」

    秦風等人腳步不停,保持速度走向那隊御林軍。秦風沉聲道:「吾乃刑部侍郎、皇家密探秦風!」

    此時眾人已將走到那隊御林軍面前。那一隊本已刀劍出鞘,嚴陣以待的御林軍聽見秦風自報名號,頓時鬆了口氣。那御林軍小隊長更是滿臉諂笑地迎了上來:「原來是秦大人!恕下官失禮,不知秦大人……呃……」

    一聲短促壓抑的悶哼從他嘴裡發出,卻是秦風一指點上了他的咽喉,劍氣切斷了他的氣管,他頓時捂著脖子栽倒在地,翻滾著抽搐起來。

    異變突起,那小隊長身後的十九個御林軍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被三十六天罡一擁而上,一個照面間便盡數了斷。

    三十六天罡將二十具屍體拖進了大街旁的小黑巷中,秦風等人便又繼續向前行去。

    ※※※※

    朱雀街,丞相府。

    執掌全國行政大權的丞相候猛正在書房裡揮筆疾書,一封信頃刻寫就。

    候猛寫完了信,再次複查了一遍,修改了幾處地方,準備再謄寫一封時,忽聽背後傳來一聲輕笑,「這麼著急就把投誠獻忠的文書寫好了,看來你與魔門、胡虜,當真早有勾結,殺你倒是不冤。」

    候猛猛軀一震,駭然回頭,但見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著夜行衣,滿臉笑嘻嘻的中年人。

    再往旁邊一瞥,只見書房窗口大開,此人顯是從窗子裡翻進來的。書房在三樓,這窗口離地面少說也有五丈,下面又有人巡邏,可是此人卻無聲無息潛了進來,顯是身手不俗的高手!

    候猛雖貪佞,但卻頗有幾分膽色,旋即鎮定下來,淡淡地道:「不知英雄深夜至鄙府有何貴幹?若求財,本相可隨時以百萬銀兩奉上。若求官,本相一紙文書,自有令英雄滿意的位置虛位以待。」

    那黑衣人輕笑一聲,道:「我若求財,則天下財物予取予求。若求官,則數十萬兵馬任我統領,還需求你候猛?丞相大人,今夜你陽壽已到盡頭,吾乃是替地獄使者勾魂索命來的!」

    候猛見那黑衣人雖笑容滿面,但眼中卻殺機暴現。情知已到了生死關頭,再也鎮定不下來。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張口疾呼,便見那黑衣人無比輕柔地伸出一隻手,在自己喉嚨上輕輕撫了一把。

    一種渾身力量被抽盡的感覺立即從候猛的咽喉擴散到全身,候猛保養得很好的皮膚陡起皺紋,肉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待那黑衣人離開時,候猛的書房中已經只剩下了一堆風化千年一般的灰燼……

    ※※※※

    白虎街,大將軍府。

    身為大將軍的王賁膽色卻是小得可以。同樣坐在書房裡書寫著投降獻忠文書的他,不僅在書房外安排了八名刀衛站崗,書房裡邊都還有著四名刀衛守住了門窗等交通要道。

    大秦的丞相及大將軍早已給魔門收買,魔門即將勾結胡虜大舉入侵一事,候猛及王賁自然知道。他們兩個不但迫不及待地寫起了投誠文書,甚至還準備在大軍兵臨城下之際,獻城投降。

    幸好秦風與三少決定先發制人,否則二人即使將胡虜入侵的消息通報朝廷,也無法阻止這兩個權柄在握的奸臣將京城獻與魔門、胡虜。

    窗外突然亮起幾點耀眼的光芒,好像猛烈的火焰驟然爆發,接著一陣焦臭味自窗縫飄了進來。王賁面色一變,沉聲道:「誰在這個時候烤肉?」

    書房裡的四名刀衛面面相覷,守在窗口的一名刀衛打開窗子,剛把頭探出窗外,便見他的身子劇烈顫抖了兩下,然後軟軟地癱倒在地,一顆頭已經不見了,脖子上只餘一片被烈火燒烤後的焦黑。

    王賁大驚失色,張口便叫:「有……」「刺客」兩個字還未喊出,一隻晶瑩剔透、如夢似幻的手掌已從虛空中襲來,結結實實地印上了他的後背。

    房內剩下的三個刀衛沒一個看清那隻手是從何而來的,甚至沒有一個人能看清那隻手的主人。那隻手就好像原本就存在於房內一般,又好像它根本就沒有主人,只有一隻手一般,來得突然,也去得詭異。

    而那三名刀衛猝遇變故,反應依然相當迅捷,他們飛快地拔刀,但是刀剛拔到一半,那只比他們更快的手又從虛空中探出,在他們身上一人印了一掌。

    當房內的四個人漸漸變成脆弱的晶體之後,一身黑衣的黎叔才從陰影中現身。他嘴角泛起一抹詭異地微笑,喃喃自語道:「『幻魔隨心』,隨心所欲……原來是這樣……」

    然後他又融入了陰影之中,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不見。他在消失時故意掀起了一股微弱的氣流,房內四個晶體人給微風一拂,身子便片片迸裂,碎成了一地晶瑩的微塵。

    ※※※※

    御林軍統領,二品武將郭俠懷異常苦惱地在自家後院喝悶酒。

    皇上遭刺客刺殺,刺客最後不但在數萬御林軍包圍之中逃脫,還殺死近六千御林軍士兵,令禁宮之中屍積如山,血流成河。他這個御林軍統領當時正在現場指揮,對這件事是要負有相當的責任的。

    如果還搜捕不到刺客,待新皇若登基之後,恐怕第一個就要拿他開刀。

    正苦惱間,郭俠懷突然聽到前院傳來陣陣沉悶的慘叫。他心中一驚,飛快地拔劍在手,縱身朝前院掠去。身為御林軍統領,他一身武功倒是不弱。

    郭俠懷邊往前院趕邊想:「是誰如此明目張膽攻我統領府?難道是前夜的刺客?不對啊,京城之中戒嚴如斯,刺客縱是萬人敵,在殺害先皇之後,也該速速撤離,絕不該留下來繼續為惡的。那麼,究竟是誰來找我郭俠懷的麻煩?」

    正思忖間,郭俠懷已趕到前院,還沒看清院中形勢,便見一道雪亮的劍光驚天一閃,如筆直的閃電般疾奔他的咽喉。

    郭俠懷手腕一抖,長劍疾挑,一連刺出七八十劍,劍劍刺中那道雪亮劍光,一陣如珠落玉盤般的脆響連綿響起,兩劍相交濺出無數燦爛的火花。

    可是郭俠懷這一路快劍卻並未截住那雪亮劍光,他那七八十劍便如蜻蜓撼石柱一般,雖刺中那雪亮劍光,卻未將其擊偏分毫。

    郭俠懷不由魂飛魄散,這劍手也太可怕了!

    未及定魂,那劍光已經奔至郭俠懷咽喉,郭俠懷只覺咽喉處襲來一陣逼人寒意,長歎一聲,閉目等死。

    「想死想活?」一個冰冷卻動聽到了極點的聲音響起,郭俠懷心中恍若出現無限光明,他猛地張開眼,道:「想活!」

    至此,郭俠懷才看清了這劍手的真容,卻是一位白裙如雪,飄逸似仙的少女!

    一見之下,郭俠懷驚為天人,暗歎世間卻有如此容貌的美女。若僅是美女倒也罷了,可是這少女的劍卻是快、準、狠三味俱全,絕對配得上「巾幗英雄」四個字!

    這少女身後,跟著七十二個手持各式武器,身形魁梧如山的黑衣大漢。院子裡的衛兵已經盡數躺倒,有幾個大漢還在慢條斯理地在院子裡踱著步,碰上沒死透的便狠狠補上一下。

    「想活的話,就照我說的做!」那少女冷冰冰地道:「未擒到刺客,你將要擔上莫大干係。我想,你也不願在新皇登基之後,便給朝廷棄之不用吧?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好好把握,不僅可繼續擔任御林軍統領的位置,甚至還有機會成為一方封疆大吏!」

    郭俠懷的眼睛頓時燃起熊熊火焰。

    ※※※※

    秦霓兒、柳斷魂、怒橫眉、蕭天賜在屋頂上飛快地縱躍。

    他們所去的方向,是城北禁軍大營。禁軍的主力部隊雖然駐紮在郊外兵營,可是禁軍八名統領日常辦公的地方及住所卻是在城北大營中。

    營內駐有三萬兵馬,其中甚至有五千精銳鐵甲騎兵,若是不能將這隊禁軍控制住,將會釀成大亂。

    不多時,四人便到了禁軍大營門前。

    此時禁軍大營前也是戒備森嚴,營中軍士往來巡梭不停,大營中泰半帳蓬燈火通明,營外將士也都是甲冑在身,看上去處於臨戰狀態。

    但是秦霓兒知道禁軍並不是針對他們四人而有所準備的。禁軍之所以如此戒備森嚴,純是為了準備隨時出擊,緝捕刺客。

    只是沒人知道,前夜的三名刺客中,正主兒已經離開京城,且已冤枉無比地死去。而另二人現在已在策劃顛覆大秦的驚天陰謀,且這陰謀正在實施當中。

    秦霓兒四人來到禁軍大營前,馬上有巡崗的禁軍士兵攔住了他們:「此處乃禁軍大營,來者通名!若無適合理由,踏入大營者,殺無赦!」

    秦霓兒冷哼一聲,掏出一面漆黑的鐵牌,鐵牌上雕著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

    「大秦公主在此,見此龍牌如見皇上,還不下跪迎接?」

    那些巡崗衛兵一楞,旋即跪了下來。雖然舊皇已逝,新皇還未登基。可是這天下畢竟還是大秦的天下,當家作主的畢竟還是嬴氏皇族,皇族黑龍牌一出,除皇族之外,任何人都須跪拜。

    「不知公主駕到,小人等冒昧攔阻,死罪!」

    秦霓兒大步朝著禁軍營中走去,邊走邊道:「爾等也是盡忠職守,何罪之有?恕你等無罪,速速平身,去請統領大人們到中軍帳中,本宮有要事與諸統領大人相商!」

    那此巡崗衛兵愣了一下,為首的小隊長猶豫不決地道:「大秦律,女子不得參予政事軍事,公主雖為天皇貴冑,但是……」

    秦霓兒哼了一聲,又甩出一面牌子,道:「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那禁軍小隊長接過牌子一看,只見那面牌子黑色為底,上面刻著四個血紅大字:皇家密探。再翻過牌子看了一眼背面,只見背面印著縮小版的帝皇璽印,還有三個觸目驚心的大字:統領秦!

    那小隊長頓時全身一陣哆嗦。皇家密探統領,又是公主身份,對一品以下的文武百官有先斬後奏的大權,莫說進出禁軍大營,便是上朝也可以了!

    當下那小隊長再不敢多說一句,口稱死罪,將那牌子恭恭敬敬地交還了秦霓兒,然後派人去通知八統領,自己則將秦霓兒四人領進了中軍大帳中。

    秦霓兒在中軍大帳空出來的大統領位置上大馬金刀地坐定,捧起雜務兵奉來的香茶,輕啜了一口,端坐在大椅上出神。三大殺神一臉恭敬地站在她身後。

    不多時,禁軍八統領便先後進了帳中。想是那些通報的禁軍士兵已將秦霓兒的身份告之,那八名統領進帳時無不恭恭敬敬,先跪拜請安之後,這才照著秦霓兒的吩咐一一入座。

    秦霓兒看著八名各掌一萬五千兵馬的統領大人,慢悠悠地道:「諸位大人可知本宮深夜召見所為何事?」

    那八名統領面面相覷一陣,一名長著一臉絡腮鬍子,太陽穴高高鼓起,頸部粗壯,筋肉虯結,一看便是橫練功夫異常深厚的禁軍統領小心翼翼地道:「公主深夜駕臨,可是為了刺客之事?」

    秦霓兒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事。刺客膽大妄為,夜入禁宮行刺吾皇,並於御林軍大軍包圍之下突圍而出,殺死殺傷六千餘御林軍士兵!你們可知那些刺客共有幾人?」

    另一長相斯文,但眼神精光灼灼的統領道:「據御林軍的兄弟們說,刺客乃是有百多人來著,且個個都是超一流的好手,領頭的三個,更是有著大宗師一級的身手……」

    秦霓兒冷笑一聲,道:「胡說八道!這種說法只不過是為了掩飾御林軍的無能罷了!事實上,刺客總共只有三人!」

    八名禁軍統領同時驚呼出聲,「只有三人?這樣說來,那三名刺客豈不是個個都是萬人敵?」一名統領驚呼道。

    秦霓兒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刺客本領通天,御林軍又多為無能之輩,尸位素餐,哪比得上禁軍戰力強橫?所以擒捕刺客一事,還需禁軍出大力才行。本宮連日查探之下,已有刺客線索,摸清了他們現在的落腳點。今夜召見諸位,便是為了與諸位商量一個行之有效的圍捕刺客計劃。」

    秦霓兒此行純是為了拖住禁軍,使禁軍無法支援禁宮,因此便在此胡言亂語,天花亂墜胡說一氣。等到秦風等人逼宮成功,她的任務也便可完成了。

    那八名統領聞言頓時熱血沸騰。在京城之中,御林軍地位一向在禁軍之上。現在得公主親口承認御林軍都是飯桶,而擒捕令御林軍大敗的刺客則需禁軍出力,他們個個都激動莫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秦霓兒見八統領已然入彀,嘴角露出一抹不易為人察覺的譏笑,道:「取京城地圖來!本宮現在就與諸位好好研究一下如何佈置人手,圍捕刺客!」

    正當一名禁軍統領準備吩咐親衛去取地圖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自中軍帳外響起:「霓公主好大的口氣,好深沉的心計!諸位統領大人萬萬不可上當,霓公主已與刺客勾結,意圖再次入宮行刺太子,奪我大秦江山!諸位統領大人還不速速點齊兵馬,入宮救駕!」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一章 逼宮 奪權 第五節



  秦霓兒面色一寒,叱道:「胡言胡語者,殺!」

    蕭天賜冷笑一聲,隨手一甩,一道金光自他袖中發出,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電射而去。

    嗤地一聲輕響,那金光穿過帳蓬,然後便聽一聲悶哼,帳蓬上濺上幾串血珠,接下來便是急速遠去的腳步聲。

    蕭天賜微微動容,自語道:「哦?竟能避過要害?有點本事。」

    秦霓兒冷哼道:「走不了的!」

    一聲微弱的利器破空聲自外傳來,接著便是一聲淒厲的慘呼,一條飆血的人影向著帳蓬倒飛過來,撞破帳蓬,跌進了帳內,咽喉上有個圓形的血洞,鮮血兀自不斷地飆射著。

    帳內諸統只見那倒撞進來之人身著夜行人,黑巾蒙面,看不清面貌,不由驚呼道:「這人是誰?怎能潛進軍營之中?」

    秦霓兒淡淡地道:「這人便是刺客的同黨。如果本宮沒猜錯的話,應該還有六人已潛進大營之中,尚在外伺伏,準備行刺本宮!」

    一名禁軍統領猶豫著道:「公主殿下,剛才這人說的話……」

    秦霓兒橫眼一掃,冷哼道:「你在懷疑本宮,認為他說的話是真的?」

    那禁軍統領壯著膽子道:「這人雖然行為鬼祟,但是……嗚……」他突然發出一聲沉悶至極的慘哼,全身骨胳一陣爆響,卻是那身材魁梧,一身橫練功夫深厚至極的禁軍統領突然發難,一個熊抱勒斷了他全身近半骨骼!

    那魁梧的禁軍統領鬆開雙臂,放開那被他勒死的禁軍統領,大義凜然地道:「吾等是大秦帝國的臣民,效忠的是大秦的皇室!公主身為天皇貴冑,這等小人卻說出如此不君不臣之言,所以臣自作主張,處死了他!臣一心為大秦,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擅自行此逾禮逾法之事,請公主降罪!」

    那禁軍統領說著,雙手抱拳,單膝跪地,作出一派正直忠誠、大義凜然的模樣。

    秦霓兒微微一笑,「將軍忠正,何罪之有?似這等心存不軌的小人,便是該死!諸位將軍,可還有誰對本宮有所懷疑,大可提出,本宮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雖然忝為皇家密探首領,對一品以下的文武百官有生死予奪之權,但是本宮亦不會濫殺無辜。」

    秦霓兒說得漂亮,但是有那被同僚所殺的禁軍統領前車之鑒,還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剩下的六人慌忙表忠,跪倒於地,齊聲道:「吾等效忠大秦,絕不敢有半點不臣之心!」

    秦霓兒微笑點頭,道:「諸位將軍請起。外面雖有刺客遊弋伺伏,但本宮亦有所準備,無需擔心他們。咱們還是接著談正事吧,莫被刺客擾亂了我們的陣腳,令那前夜入宮行刺的三名刺客統領有時間逃走。柳老,勞煩您三位出去巡查一番,務必把那剩下的六人一網成擒,死活不論!」

    柳斷魂三人應了聲是,慢悠悠地走出了帳蓬。

    剩下的七名統領則唯唯諾諾地起身,那魁梧統領命人取來了地圖,地圖剛剛在桌上鋪開,便聽帳外傳來陣陣利器往來刺擊之聲,及聲聲低沉的叱吒之聲。這些聲音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不多時,柳斷魂三人就慢悠悠地踱進來,柳斷魂有氣無力地道:「稟公主殿下,六名刺客已盡數授首,我方無一傷亡。」

    秦霓兒微笑點頭。那與他們作對了三年的七名密探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本來跟隨她的另五名密探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輕易勝過剩下的六人的,但是有三大殺神出手,那六人便只能如羔羊一般任他們宰割了。

    當下秦霓兒便行「拖」字訣,假意與那剩下的七名禁軍統領商議起圍捕刺客的事情來。

    ※※※※

    在秦霓兒穩住禁軍統領們的同時,秦風等人已至天聖宮北城門前。

    秦風佇立城下,抬頭仰望那高大城門上方,沉聲道:「吾乃刑部侍郎,皇家密探秦風!本官收到風聲,前夜接應刺客入宮的同黨仍潛伏在宮中,本官特率刑部捕快前來宮中拿人,還不速速開門!」

    城門上方傳來一個聲音:「秦大人,夜已深了,您還是明日再來吧!禁宮內外如今已是戒備森嚴,那刺客同黨就算仍潛伏在宮中,也是插翅難飛,您大可以明日再來擒拿!」

    秦風冷哼一聲,道:「刺客今夜欲行刺太子殿下,若太子殿下有些許差池,汝等擔當得起嗎?」

    城門上方沉默了一陣,那聲音這才猶猶豫豫地道:「秦大人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可否請示過皇后、太子,或是丞相大人以及大將軍?」

    秦風有些不耐煩地道:「本官身為皇家密探,手握聖上御賜密探龍牌,對二品以下文武百官有先斬後奏之權,直接對聖上負責,本官查案,無需對任何人請示!還不速速開門,誤了大事,本官誅你九族!」

    秦風說著,亮出了密探龍牌,三少提著個燈籠放到龍牌旁,照亮了那龍牌。

    城門上方頓時一陣慌亂,只聽有人道:「趕緊開門哪,那真是密探龍牌!惹惱了秦大人,咱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有人則置疑道:「秦大人深夜入宮,未曾請示過任何人,若是貿然開門,恐怕不好吧?要是秦大人有甚……」下面的聲音就聽不到了,或許是在說悄悄話,又或許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秦風現在已經相當不耐煩了。兵貴神速,現在另幾方面應該都已行事成功,若是他們這邊遲遲無法拿下,萬一生變,將是極其麻煩的事。

    「再不開門,本官便硬行闖宮了!太子殿下安危繫於一線,爾等鼠目寸光之輩還在此如此推諉,本官為保證太子殿下安危,說不得要砍幾顆不開眼的腦袋!」

    秦風說著,戟指一揮,一道劍氣發出淒厲的破空聲,削上城頭,將城頭的箭垛斬掉一塊,砰地跌下城頭。

    城門上的御林軍這下子有些慌了。秦風的武功他們多有耳聞,天劍宗師的名號早已傳遍天下。若是秦風當真硬行闖宮,這城門還真攔不住他,說不定還要多搭上幾條人命。

    當下有人慌聲道:「秦大人切勿動怒,小人等馬上給大人開門。」這句話說完後,那發話之人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秦大人身後僅帶了不到四十人,就算真有甚鬼蜮之處,大內侍衛盡可將亂子擺平。你們以為天下所有的人都像那晚的刺客一般,能力敵萬人麼?」

    不多時,城門在轟隆震響中緩緩打開,一隊御林軍士兵由一個百夫長領著迎了出來。

    秦風看都沒看那卑躬屈膝的百夫長一眼,逕往城門內走去,邊走邊道:「去把梁其洛給本官叫過來!本官行事需他協助!」

    那百夫長應了聲是,安排一名御林軍士兵火速去請梁其洛了。

    那百夫長跟在秦風等人身後一溜小跑,向著東宮方向行去。百夫長見三少、秦雷等人人身攜武器,不由有些疑慮地道:「秦大人,國有律,除大內侍衛、御林軍之外,任何人進宮都不得攜帶武器……」

    秦風冷冷地道:「不得攜帶武器?莫非你要本官的手下空手與刺客同黨對敵嗎?難道你們忘了前夜刺客的身手嗎?一群廢物,兩萬多人都攔不住三個刺客,還死傷六千多人,也不知大秦養你們這班廢物作甚!告訴你,刺客同黨的身手比起前夜三個刺客來也不會相差多少,若是不帶武器,本官的手下雖然個個能頂你們一百個,也不見得能輕易將其擒住!」

    那百夫長面紅耳赤,頗有些委屈地道:「秦大人,不是小人等無能,實是那三名刺客過於厲害。其中一名刺客,甚至連鎮國之寶虎嘯都奪了。他天兵加身,我們這些凡人,如何與身披天兵的高手對敵?」

    秦風冷哼道:「你的意思,是本官錯怪你們了?」

    那百夫長誠惶誠恐,道:「小人不敢……」

    秦風道:「不敢就給本官住口!行了,這禁宮本官已進出不知多少回,每次面聖都無須通報,可直接晉見,無需你引路了,你繼續去守城門吧!」

    那百夫長告了聲罪,匆匆退下,他實在是沒臉再跟在秦風身邊了。更何況,進了後宮範圍,安全職責便擔在大內侍衛身上,已經與他無關。

    三少在秦風身後讚道:「想不到大哥還頗有幾分官威!」

    秦風笑道:「似那等人專會欺善怕惡,你越是對他客氣,他便越是要擺架子。你若是對他凶一點,他便會像條狗一般,任你支使。」

    秦逍遙道:「阿風,對下面人也不要一味凶蠻。還是恩威並濟的好,若是一味凶狠,他們表面上是服了,可是心裡還是不大舒服的。壓力越大,反彈越大,若是有日你做錯了事,他們落井下石起來,只怕更狠。」

    秦風淡淡地道:「我又不需學這御下之術,日後也不會管這等瑣事,恩威並濟這一套,倒是懶得去學。」

    秦雷奇怪地道:「老大,你要造反逼宮,不就是為了讓爹當皇帝嗎?爹當了皇帝,你不就是太子嗎?這日後管理天下,駕馭群臣的也就是你了,你怎能不學?」

    秦風笑道:「老二,做皇帝可不是那麼簡單的。若是做個嬴聖君一般的昏君倒也罷了,自可夜夜笙歌,醇酒在杯,美人在懷。可是要做個勤政仁君,就非得日理萬機。莫說遊俠江湖了,怕是連覺都睡不好。若是要你來做皇帝,你會樂意嗎?」

    秦雷道:「我……大概只能做昏君吧!」

    秦風呵呵一樂,道:「我們三兄弟若真是有心為之,做個明君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我要求劍,你要浪蕩,我們兩個都放不下心中之事,怎能治理天下了?唯有小三,看來對做皇帝甚為嚮往啊!」

    三少一本正經地道:「你錯了大哥,我是對做昏君甚為嚮往!」

    秦逍遙啐道:「你們幾個現在就在討論誰做皇帝,是不是在咒老爹我登位後早點歸天?」

    三少忙道:「當然不是了,老頭子,我只不過是想你登基後早點退位而已。依你的脾性,只怕做不到三個月皇帝就會煩死。當然,做皇帝也是有好處的,可以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哦!老爹,枉你自稱年輕時風流甲天下,可如今卻被娘管得死死的,半個情人都沒有了。若是登基為帝,豈不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多找些美女?」

    秦逍遙偷偷瞥了身旁的鐵空山一眼,大義凜然地啐道:「少說渾話!當心我把這話告訴你娘,讓你娘好好教訓你一頓!」

    鐵空山:「妹夫,你說這話時不要先看我好不好?把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吧,我是不會告訴妹妹的。男人嘛,三妻四妾很平常的。做了皇帝之後,若是女人少了,也是顏面無光啊!」

    秦逍遙苦道:「大舅哥,你就不要瞎摻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妹子的脾氣?唉,你妹夫我,當年多麼英俊風流的俠少啊,江湖上愛我的美女數之不盡。可是自從與你妹子成親後呢?莫說納妾,就連偷偷養個情人也不成啊……」

    鐵空山一臉黯然,長歎一聲,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啊!想我英雄甲天下,當年也是萬人迷,可是自從婚後,也是不得自由……唉,同病相憐,同病相憐啊!」

    看著兩個為老不尊的傢夥同時哀歎,三少三兄弟悶笑不已。

    一路小聲說話間,秦風等人穿過紫禁殿,越過東宮門,有密探龍牌開路,一路之上暢通無阻。

    眼見要走近太子寢宮,大內侍衛統領梁其洛帶著一隊大內侍衛匆匆趕了過來,老遠就叫道:「秦大人,請稍留步!」

    秦風頓住腳步,冷冷望著梁其洛。

    梁其洛奔到秦風身前,道:「秦大人,下官來遲,請大人恕罪。聽聞秦大人今晚入宮是來擒刺客同黨的,不知刺客同黨是誰,可否需要下官助一臂之力?」

    秦風看了梁其洛一眼,淡淡地道:「刺客的同黨……不正是梁大人你嗎?」

    梁其洛聳然動容,失聲道:「秦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風嘴角浮出一抹詭笑,道:「本官的話,難道梁大人沒有聽清?」話音剛落,身後的三十六天罡便一齊湧上,將梁其洛身後的那眾大內侍衛盡數放倒,殺人時乾淨利落,連半聲慘哼都沒發出。

    而梁其洛,則被三少一把掐住了脖子。

    三少歪著頭,盯著梁其洛的眼睛,嘿嘿笑道:「想死想活?」

    梁其洛心念疾轉,事態的發展太出乎他意料了,眼見秦風等人這般架勢,他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的關鍵。人到生死關頭,除了大智大勇大仁大義之人,所有人本能的反應都是先保全自己。而梁其洛顯然是與智勇仁義無關了,聞言連連點頭,道:「想活,想活!」

    三少嘿嘿一笑,道:「你對大內侍衛是否有絕對統治權?有多少人能因為你一句話連皇帝的面子都不賣?」

    梁其洛面露難色,道:「兩千大內侍衛,小人能完全控制的,也僅有一個營五百人。其餘三營雖然名義上都歸小人統領,但是……他們大半是聽太后號令的……也有一批忠於太子和其中一些后妃。」

    三少點了點頭,道:「五百人足夠了!大舅,您現在跟梁其洛去把他那五百人點齊,清洗後宮!先把菁後給剁了,我倒是要看看,沒了後宮諸妃,剩下的那三營侍衛,還能聽誰的!三十六天罡,你們去十八人助我大舅。梁其洛,你可要小心了,我大舅外號『化鐵手』,你也是練武的,想必也知道這個名號吧?該怎麼辦,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吧?」

    梁其洛聞言連連點頭,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鐵大人是江北第一高手,小人這等身手,鐵大人只需一根手指頭便可讓小人死一萬遍,小人絕不敢有任何異心!」

    三少滿意地點了點頭,鬆開了梁其洛。鐵空山與十八天罡跟在梁其洛身後,隨他去調人了。

    秦風、秦雷、三少、秦逍遙與剩下的十八天罡繼續往太子寢宮行去。

    太子寢宮前戒備森嚴,大內侍衛至少上百,會武功的小太監也有十多個。太子海馬上便要登基為新帝,自是身價倍增,那些個大內侍衛一個個精神抖擻,格外賣力。

    秦風遠遠地看著那些大內侍衛,邊走邊道:「這些大內侍衛一個不留,宮女太監也要全部誅除,逼宮一事,不能有半個活口知道。」

    秦雷道:「現在梁其洛知道了這件事,事成後要不要殺他滅口?」

    三少道:「不必。梁其洛這等牆頭草,那方勢大他便會跟誰。只要我們奪權成功,再給他點甜頭,他便會夾著尾巴做我們的狗。當然,若是他日別人勢力強過我們,梁其洛當然會是第一個背叛的。所以對他那等人,只需我們永遠表現出強勢的一面,就不必擔心他會反咬一口。」

    秦雷聽得連連點頭,道:「老大,小三,看來你們對這玩弄權謀,揣度人心的確有一套。本霸刀只會衝鋒陷陣,這樣的事情還真是一竅不通。」

    三少笑道:「二哥可想學嗎?」

    秦雷搖頭道:「不想,我懶得動那腦筋,還是扛把刀直來直去地砍人過癮。」

    三少與秦風相視而笑,此時離太子寢宮只有十數丈之遙,眾人再不說話,大步朝著寢宮走去。

    一名大內侍衛小統領見秦風等人大步前來,且大半攜帶兵刃,頓時喝聲:「戒備!」嗆嗆聲響中,所有的大內侍衛刀劍出鞘,擺出戒備的姿態。那些會武的小太監們也都拔出短刃,戰戰兢兢地擺出戰鬥架勢。

    「呔,來者何人!深夜攜兵器逼近太子寢宮,可是誅九族的死罪!」那小統領仗著自己這方人多勢眾,說話底氣頗壯。

    秦雷哈哈一笑,搶出人群,大笑道:「爺爺是來索命的!」說罷橫刀一揮,一刀匹練似的刀芒如波浪般向那眾大內侍衛湧去,激厲的刀芒將大半大內侍衛攔腰截過,哧哧聲響中,凡被刀芒斬中的大內侍衛們盡數攔腰斷為兩截,滾倒在地,血流成河,慘叫震天。

    秦風皺眉道:「老二,這手段太過殘忍了!腰斬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是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秦雷卻笑道:「有何慘忍了?生死戰場上,莫非還有誰管你殺人的手段是否殘忍嗎?」說話間搶入剩下的大內侍衛群中,一陣亂砍,砍瓜切菜一般將剩下的大內侍衛和那十幾個小太監殺了個精光。

    秦逍遙看著秦雷的背影,略帶憂色地道:「阿雷霸道之刀已達『霸殺道』之境,霸殺之氣日重,恐怕他日後……唉……」

    三少笑道:「老頭子,你可是怕二哥日後控制不了他自身的霸殺之氣?」

    秦逍遙點了點頭,道:「你二哥破而後立,走上霸刀之途,雖然沒有走火入魔的後患,但是戾氣日重之下,他功力雖會進展神速,到最後也許會給殺氣控制……變成殺人狂魔也未可知……」

    三少輕描淡寫地道:「那又如何?今日奪權之後,我們便要征戰天下。二哥這等猛將,將來會是戰場之上敵人的絕對噩夢。若平定天下之後,二哥仍嗜血殘忍,廢了他武功便是……」

    秦逍遙道:「小三,你這話過份了。」

    三少嘻嘻一笑,道:「二哥的武功既是破而後立,廢了他武功之後,他或許會更進一層,從『霸殺道』超脫出來也未可知呢!」

    秦逍遙森然道:「老三,你是怕有個霸者與你爭天下吧!」

    三少淡淡地道:「老頭子,霸者佔有慾太重了,又殘忍嗜血,絕不會容忍有人在他之上,打天下可以,治天下卻是絕對不行,你學貫古今,難道連這都不知?」

    秦逍遙頓時無言以對。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一章 逼宮 奪權 第六節


   秦風看了秦逍遙與三少一眼,道:「老二的確殺氣日重,日後必有後患。必須想辦法克制他的殺氣增長,否則將來他定會成為暴戾霸者。」

    秦逍遙歎道:「難道真要廢老二武功?阿雷險死還生,才有今日這般成就。若是為此廢了他的武功,他怕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秦風安慰道:「無妨,小三說的有理,老二已有破而後立的經驗,日後他若成殺人狂魔,我們出手廢了他的武功,他或許能再次破而後立,脫出『霸殺道』之制。將來成就,或許比現在更高也說不定。」

    秦逍遙道:「阿風,你也如此不放心阿雷?」

    秦風看著哈哈狂笑,全身鮮血淋漓,大肆砍殺太監宮女的秦雷,慢慢地道:「父親你看,阿雷未動殺機之時,尚是忠厚老實。可是一旦動了殺機,染了鮮血,他便無法自制了。沉浸於殺人之中的他,已將殺人當成了一種樂趣!這是相當危險的徵兆!我也不願自己的弟弟,成為嗜殺殘忍的霸者。」

    秦逍遙緩緩點了點頭,道:「其實為父當年也險些墮入霸道,血手修羅的名號,正是因為父嗜殺而來。若不是遇上了你們的娘親,又在逍遙山莊靜養二十多年的話,為父一身戾氣也不知何時能消除,或者早就變成殺人狂魔了。如今天下大亂,戰事將起,阿雷又是不可或缺的猛將。在戰場之上,殺孽一重,殺性便會更甚……阿雷,看來是沒辦法避過這一劫了!」

    三少笑嘻嘻地道:「父親也不必過於擔心。至少有外敵存在的話,二哥是不會迷失心智的。再說了,你不是說因為娘親,你的戾氣才有所削減的嗎?二哥如今也有了媳婦兒,或者我嫂子,也能幫二哥守住一份神智。」

    秦逍遙搖頭道:「那是不同的。遇上你母親之後,我便再未親手殺過一個人。而阿雷……日後還要殺許多人啊!神智不失,也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父子三人在此談論間,秦雷已將太子寢宮外的侍衛、太監、宮女殺了個乾乾淨淨。寢宮外面一片血流,殘肢斷臂四處都是。有些被腰斬了的人到現在還未死透,仍在慘呼呻吟。

    秦風心中不忍,道:「十八天罡,去給他們一個痛快。」

    三人身後的十八天罡齊聲應諾,飛快地衝到寢宮前,將那些還在垂死掙扎的侍衛、太監、宮女等一人補了一刀,終止了他們的痛苦。

    秦雷殺人時動靜過大,早已驚動太子寢宮周圍巡邏的一些御林軍和大內侍衛,近五百人呼啦啦圍了過來,有人甚至放出了煙火訊號開始示警。

    秦風道:「爹,請您帶十八天罡攔住來援人等,我與小三進去跟太子好好談談。」

    秦逍遙點了點頭,帶著十八天罡迎向了最先衝過來的一隊大內侍衛。雙方稍一接觸,便翻起漫天血浪。十八天罡個個如下山猛虎,揮舞著腰刀、鐵尺、鎖鏈,人人手下都無一合之將,隨手一擊,便是一聲沉悶的慘叫。

    逍遙山莊的天罡星個個練的都是殺人的手段,武功沒有半點花架子,連虛招都沒有,招招致命。

    被刀砍中者,無不連人帶甲甚至連兵器都斷為兩截。被鐵尺擊中者,無不骨碎筋折內臟迸裂。被鎖鏈抽中者,無不橫飛出去,噴血而亡。

    秦逍遙倒真逍遙,絕不出手殺人,雙手未沾半點血腥,只背著雙手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凡被他擦肩而過的大內侍衛無不渾身無力,連刀都舉不起了,只得眼睜睜看著天罡星們將自己拍成碎片。

    另一邊,秦風與三少大步走進太子寢宮,只聽得秦雷的笑聲不住傳來,刀氣破空聲不時響起,慘叫悶哼不絕於耳。二人進去一看,只見寢宮大堂裡的數十個太監宮女已被秦雷砍了個乾淨,眼下秦雷還在操刀追趕一個被七八個太監宮女護住的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孩。

    秦風一看那小孩,不是太子海是誰?此時太子海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哇哇亂哭,褲子都尿濕了。而那剩下的幾個太監宮女倒也忠心,面對鬼神一般的秦雷竟然仍有勇氣護著太子與他周旋。

    只可惜秦雷實在太過可怕,隨手幾刀,便將最後的幾個太監、宮女砍翻在地。秦雷殺得性起,也不管太子正是他們要擒之人,揮刀便往太子頭上砍去。

    秦風見狀雙眼猛一瞪秦雷,兩道無形劍氣自眼中發出,瞬間便到了秦雷身旁,擊中了他軟肋。

    劍氣在秦雷肋下爆開,秦雷悶哼一聲,身子一震,囂狂的神態漸漸消失,充血的雙眼也漸漸恢復了清明。他愣愣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大哭的太子,又看了看秦風和三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道:「嘿嘿……不好意思,差點殺錯人了……」

    秦風歎了口氣,道:「老二,你可知你剛才都幹了些什麼?」

    秦雷道:「不就是殺人嗎?這裡的人可都是我殺的啊!」

    三少問道:「二哥你可曾看到有人殺人時邊哈哈大笑邊吱哇亂叫嗎?」

    秦雷奇道:「誰啊,誰那麼傻啊!殺人時大笑大叫,不怕被血濺進嘴裡嗎?」

    三少與秦風對視一眼,同時無奈地歎了口氣。秦雷發起性來之後,只記得自己在殺人,可是怎樣殺人,殺人時自己有怎樣的表現,他卻是一概不知了。現在的秦雷,已漸有嗜殺成狂的徵兆!

    秦風走到秦雷身旁,道:「父親他們在外攔截援兵,你去助陣。記住,千萬別把自己人一刀砍了!」

    秦雷扛著刀大步向外走去,道:「不會的大哥,我招子亮得很,哪裡會錯砍自己人?」

    三少看著秦雷的背影,道:「有老頭子在外看著他,二哥他應當不會太過份吧!」

    秦風點了點頭,道:「父親的威勢比老二更足,在父親的威壓下,老二的戾氣發揮不出來,還是能夠保持清醒的。否則的話,我也不敢讓他出去再沾鮮血了。好了,咱們還是跟太子殿下好好談一談吧!」

    秦風說著,將太子海輕輕扶了起來。他掏出一方絲巾,溫柔地替太子抹去了眼淚和沾染的血跡,柔聲道:「太子殿下,臣是秦風,殿下還記得臣嗎?」

    太子海看著秦風,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

    秦風笑道:「太子殿下,臣救駕來遲,讓太子殿下受驚,還望太子殿下恕罪。剛才那人並非刺客,而是臣之胞弟。他剛才進來,是來替太子殿下殺前夜刺客的同黨的。太子殿下可能還不知道,您的寢宮內外,所有的人都與前夜的刺客暗中勾結。他們不但同謀殺害了先皇,還要伺機殺害太子殿下,以奪太子之位,謀我大秦江山。幸虧微臣發現得及時,這才帶人夜入禁宮,殺了那干小人,保住了太子殿下。」

    太子海聽得連連點頭,顫聲道:「你是好人……可是剛才……你弟弟為……為何要拿刀砍我?」

    秦風笑道:「那是因為臣弟不認識太子殿下啊!太子也從未見過臣的弟弟是不是?臣弟救駕心切,出手就急了一點,您看最後關頭,臣不是制止了臣弟嗎?」

    三少道:「大哥,你哄小孩也太麻煩了吧?讓我來吧!就這麼哄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把他哄得聽話?」

    說罷,三少一把拉過太子海,在太子海面前蹲下,笑瞇瞇地道:「嬴海,你認得我嗎?」

    太子海怯生生地搖了搖頭,求助似地看了秦風一眼,秦風卻裝作沒看到似的,將頭偏向了一旁。

    三少點了點頭,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叫秦仁,是秦風的三弟。你要記住我,因為我會將你推上皇位。你應該知道,當皇帝很有意思,當了皇帝之後,你就可以號令天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就算你當了皇帝,你也要聽我的話,因為有我,你才能當上皇帝。沒有我,你就死定了。明白嗎?」

    太子海一臉哭相,點點頭,又搖搖頭。

    三少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明白。我也不需要你明白。反正你們嬴家的男丁,是一個都不會留下來的,你就算做了皇帝,等你退位之後,仍難逃一死!」

    說話間,三少猛一瞪太子海,心中殺念一動,那「修羅魔瞳」便再次出現。

    太子海看著三少的眼睛,只覺他一雙眼睛有著無窮的吸力,吸引著自己的目光牢牢地盯著三少的眼睛,想挪也挪不開。

    然後他看到了冰封大地、血色平原、白骨山巒和山頂上的血手修羅。

    在徹底看清了修羅魔瞳之後,太子海的心一陣狂跳,情不自禁地慘呼一聲:「啊——」一陣劇烈的疼痛襲入他的腦海,他兩眼一翻,朝後栽倒在地。

    三少微笑著,拉起太子海,掐人中掐醒了他。太子海醒過來之後,傻愣愣地張著嘴,嘴角拖著一串長長的涎水,癡笑著說:「哥哥,你是誰啊?你是不是來陪我玩的啊?好啊,我們來玩騎馬馬,我做馬馬,你來騎我……」

    三少笑著望向秦風,道:「他嚇傻了。」

    秦風皺眉道:「小三,你太狠了吧?他只是個孩子。」

    三少搖搖頭,道:「老大,要得天下,就得心狠手辣。況且,他傻了更好,至少,他不必像其他嬴氏族人一樣被殺了。我嚇傻他,等於救了他一命。」

    秦風無奈地搖頭:「歷來皇權鬥爭,失敗的一方都會被九族連誅,嬰兒都不會放過……唉,幸好敗的不是我們。」

    三少笑道:「老大,你多慮了。我們怎麼會敗?今夜過後,我們秦鐵兩家,便可在天下大業中,佔據一席之地了!」

    ※※※※

    東宮,菁太后寢宮。

    太子寢宮離菁太后寢宮雖不算很遠,但也有一定距離。太子寢宮處的喊殺聲依稀傳到了太后寢宮。太后寢宮前的大內侍衛剛準備稟報太后,便見統領梁其洛帶了一營侍衛匆匆趕來。

    「梁大人,太子那邊好像出事了!」一名侍衛朝著梁其洛叫道。

    梁其洛飛快地跑到那侍衛面前,悶聲道:「知道了!」說話間閃電拔刀,一刀劈翻了那侍衛,然後腰刀一揮,喝道:「太后勾結刺客刺殺先皇,欲令外戚專權,罪無可恕!兄弟們,殺了太后,以正國綱!」

    一聲吶喊之下,那五百大內侍衛狂蜂般湧入了太后寢宮,沿途所遇上百大內侍衛,被他們盡數砍翻在地。隨侍的太監、宮女也是一個都沒放過,砍得乾乾淨淨。

    菁後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喊殺聲起,未及著衣便起身叫道:「是誰在外面吵?當心哀家砍了你們的腦袋!」

    砰地一聲,臥室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手提染血鋼刀,一臉陰沉的軍漢歪著腦袋走了進來,陰森森地道:「太后,這生殺予奪的大權,如今已經輪不到您來掌了。這天下,嘿嘿……是時候換個新主子了!」

    太后藉著外面傳來的火光看清了那人的臉,不由驚呼道:「梁其洛,你是大內侍衛總管,你闖入哀家寢宮想幹什麼?」

    梁其洛搖頭道:「太后,您也太遲鈍了吧?小人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小人來,當然是來取太后您的腦袋了!」

    說罷鋼刀猛揮,卡嚓一聲脆響,菁太后的腦袋便滾下了床,鮮血將床單染得通透。

    梁其洛拾起菁太后的腦袋,大步走出了太后寢宮,將人頭提到鐵空山面前,道:「鐵大人,太后已被小人親手斬殺,首級在此,請鐵大人驗收!」

    鐵空山隨意瞄了一眼,道:「你的功勞我記下來了。現在太子寢宮那邊已生亂,另三營的大內侍衛大半趕了過去護駕,後宮防備空虛,正好給我們可趁之機。馬上行動,凡公子,即當場誅殺。公主、嬪妃抓起來軟禁,嚴查是否有孕,有孕者一律誅殺。嗯……公子們身邊的宮女就不要查了,直接殺掉便是。凡是輪值的太監,也都一併殺了。今夜禁宮大亂,希望他們知趣兒一點,趁早溜號回去休息。目擊者,半個活口都不能留!」

    梁其洛應了聲是,帶人飛快地向著後宮諸妃處跑去。

    那些還未成人的公子、公主都是與其生母住在一起。而已成年的公子、公主則是搬到西宮居住。梁其洛把一營侍衛分成兩隊,一隊直撲后妃們的住處,一隊徑往西宮而去。十八天罡分作兩隊,各隨一隊,而鐵空山則往太子寢宮處趕回。

    梁其洛親手殺死太后,已經證明其已死心塌地跟著他們走了,不必再嚴加看守。鐵空山見太子寢宮那邊大內侍衛、御林軍雲集,恐怕秦逍遙等人頂不住壓力,便親往支援。

    梁其洛在鐵空山離去之後,傳達鐵空山的命令時,更加不留餘地。他揮舞著鋼刀,惡狠狠地說:「兄弟們,把所有人都砍光了!一個都不要留!娘的,咱們今天是造反來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什麼公子、公主、嬪妃,都給本官殺乾淨了!老子不想將來有人找老子報仇!也不希望有兄弟在將來被今晚的漏網之魚乾掉!娘的,鐵大人和秦大人今天大事必成,大事成後,咱們就是開國功臣!娘的,殺啊!」

    十八天罡對梁其洛的話不置可否,可是殺人的時候,他們卻是相當落力,當真一個不留。

    大內侍衛攏共只有兩千,梁其洛拉走了五百人,在太后寢宮前砍死了一百多人,秦逍遙等人又拖住了一千多大內侍衛,打死數百,剩下的寥寥兩三百大內侍衛又是分守各處,哪裡抵擋得住兩百五十大內侍衛加每路九名天罡星的猛攻?

    因此,當梁其洛的那一營大內侍衛分兩路席捲而過之後,沿途所遇所有的大內侍衛都給砍殺乾淨,西宮成年的公子、公主、太監、宮女一個沒剩下,全被砍成了碎片。而所有的嬪妃和未成年的公子、公主也都一個都沒逃脫,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當梁其洛完成任務,收攏手下人馬時,發現手下侍衛死傷不到五十,頓時心中大喜,對十八天罡沒口子地道謝。

    梁其洛清楚,若是沒有十八天罡星助拳的話,彼此都為大內高手,就算對方人數遠遠少於他們,可是認真打起來,他們這方也是要損失慘重的。

    禁宮內一片混亂,到處是明晃晃的燈籠火把。御林軍一隊接一隊地往太子寢宮方向匯聚,亦有不少御林軍發現了西宮和嬪妃宮闕發生的慘案。可是御林軍向來是在外圍,只有在大內侍衛發訊號後他們才能趕到後宮支援。所以等他們發現慘案時,梁其洛的人已經跑光了。

    梁其洛收攏人馬之後,便向太子寢宮方向趕去。

    現在還沒人知道他們已經反了,梁其洛現在信心極度膨脹,他準備自後方突襲圍向太子寢宮的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再建一奇功。

    ※※※※

    天聖宮北城門外,御林軍統領郭俠懷身後跟著七十三騎快馬,縱馬疾馳至城下,亮出腰牌大喝道:「本將軍乃御林軍統領郭俠懷!太子密召本將軍進宮誅除宮中刺客同黨,速速開門!」

    城頭上的御林軍見是頂頭上司到了,馬上大開城門,迎接郭俠懷入內。

    郭俠懷與他身後的七十三騎剛一入城,他身後的七十三名騎手突然發難,刀劍齊出,將周圍的御林軍士兵一一剁翻在地,火速控制了城門。

    城頭上的御林軍士兵見異變突生,還未及發出訊號示警,便被施展輕功,閃電衝上了城頭的七十二地煞砍了個乾乾淨淨。

    憐舟羅兒走上城頭,掏出一個火折子,點著了晃了幾圈,城門對面的大片民居之中突然湧出大量手持利器,身著御林軍軍服之人,由鐵軒軒、華玲瓏帶隊,飛快地衝進了城門。這些人,正是逍遙山莊、鐵血嘯天堡扮成御林軍將士的精銳弟子。

    在這個時候,太子寢宮前大內侍衛求援的訊號才剛剛升空。

    郭俠懷見到那信號,忙帶著憐舟羅兒、七十二地煞、鐵軒軒、華玲瓏及逍遙山莊、鐵血嘯天堡合計六千精銳弟子往禁宮深處衝去。郭俠懷一邊縱馬疾馳,一邊大聲呼喝:「本將軍乃御林軍統領郭俠懷!御林軍將士務必奉本將軍號令,監守各自崗位,無本將軍命令而擅自行動者,殺無赦!」

    北門這邊許多看到了訊號準備前去支援的御林軍將士聞言不由愣住,一名御林軍小統領多嘴地質問了一句:「將軍,東宮方向發訊號求援,我們怎能不去支援?」

    郭俠懷即陰冷地道:「本將軍自有分寸,你沒看本將軍將帶兵親自前往援助嗎?」

    那小統領仍不甘心,道:「但是,大內侍衛不會輕易發求援訊號。若不是他們實在支撐不住,又怎會無故發出訊號來?」

    郭俠懷勃然大怒:「大膽!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質疑本將軍的命令!來人,斬!」

    一名地煞星應諾一聲,飛身而出,隨手一刀揮出,匹練似的刀光輕輕掠過那小統領的脖子。當他人頭被腔子裡的血沖得飛起時,腰刀才剛剛拔出一半。

    郭俠懷冷哼一聲,策馬向前飛奔而去,一路之上不停地呼喝,路上原本準備趕去增援的御林軍將士見統領大人親自出馬,還帶上了好幾千兄弟,都退回了原位。當然,也有對郭俠懷的命令心存懷疑的,郭俠懷也懶得解釋了,凡是遇上那樣的人,都由七十二地煞出手,割斷脖子了事。

    而逍遙山莊與鐵血嘯天堡的精銳弟子人數卻在不斷地縮水,初進來時有六千,可是快要到達東宮的時候,人數卻漸減到不足三千了。

    那些少掉的人,卻是趁黑混進了那些原本趕來增援,卻給郭俠懷的命令趕回去了的御林軍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了四面城門,及各交通要道。

    由於郭俠懷從中作梗,因此當他帶人趕到太子寢宮前時,除了在他進宮之前,就已接到訊號趕來增援的三千餘御林軍外,禁宮內一萬八千御林軍,另一萬五千人紋絲未動,盡職盡責地監守著各自的崗位。當然,他們不會發現,他們之中已經多混進了三千多人。

    此時梁其洛也已經帶來了他那四百五十多大內侍衛,混進了圍攻秦逍遙等人的人群之中,卻只遠遠地圍著,假意吶喊助威,並不近前。

    正圍攻鐵空山、秦逍遙、秦雷、十八天罡星的三千餘御林軍及千餘大內侍衛見郭俠懷和梁其洛趕到,不由齊聲歡呼,以為來了強助,卻沒料到,來者均是索命閻羅!

    郭俠懷騎在馬上,拔出佩劍,向前一揮,道:「前方諸人聽著,你們幾千人圍攻太子殿下寢宮,已是犯了死罪!還不放下武器投降!」

    頓時有人狂喊起來:「郭大人,我們是來護駕的,不是來圍攻太子殿下寢宮的!郭大人哪,您弄錯了吧,那些個,那些個才是刺客啊!」

    郭俠懷不為所動,冷冰冰地道:「本將軍數到三,還不投降,本將軍便要下令放箭了!」伴隨著郭俠懷的話聲,那剩下的兩千多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精銳弟子人手拿著一把精緻的手弩,明晃晃的箭頭對準了那三千多御林軍和近千大內侍衛。

    鐵空山、秦逍遙對視一眼,二人齊聲大笑,招呼秦雷、十八天罡星退出了戰團,退到太子寢宮簷下台階之上。

    梁其洛混在人群裡,突然大聲叫道:「我投降!不要放箭!大家都是兄弟,不要自相殘殺了!我投降了……」梁其洛一邊說著,一邊扔掉腰刀,高舉著雙手走出了人群,向著郭俠懷那邊行去。他邊走邊向郭俠懷大打眼色,郭俠懷正感奇怪,便聽憐舟羅兒在他身後輕聲道:「梁其洛身旁跟著逍遙山莊的天罡星,他應當也已給收服了,現在是在助我們擾亂敵人軍心。」

    郭俠懷點了點頭,道:「投降者不殺!」

    這時跟著梁其洛的那四百多大內侍衛也接二連三地放下了武器,飛快地衝出了人群,大聲叫道:「我們投降,不要殺我們!大家都是兄弟啊!我們還一起喝過酒,賭過骰子的啊!」

    不多時,梁其洛帶來的人與十八天罡星一道降了個乾淨,全都投向了郭俠懷那邊。

    郭俠懷冷冷道:「怎麼,剩下的沒一個願意投降嗎?本將軍要開始數數了!一……」

    嗆啷一陣響,剩下的御林軍將士與大內侍衛們也都迫不得已地放下了兵器。他們滿腹委屈,萬般不解。怎地我們趕來救駕,卻反成圍攻太子寢宮的罪人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過來,見眾軍士都已放下武器的郭俠懷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道:「三!放箭!」

    嗖嗖嗖……兩千多張手弩同時發射,短小有力的弩箭閃電般撲進了人群之中,掀起漫天血雨。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51
第二章一騎當千第一節

    七八二年七月二十六日,朝陽第一縷光芒射進大秦帝國天京城的時候,這照射了大地億萬年的太陽並不知道,大地之上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大秦帝國如今更換新主。

    雖然即將登基的皇帝還是姓嬴,可是執掌江山的人卻已經換了。

    晨時許,先皇駕崩的消息由皇室正式發佈,舉國發喪。

    禁宮於二十五日夜裡大亂的消息也正式對外公佈。太子海稱,魔門勾結御林軍、大內侍衛襲擊禁宮,意圖行刺太子、太后及皇室諸公子,幸得刑部侍郎秦風及時發覺,與御林軍統領郭俠懷、大內侍衛總管梁其洛合作,將魔門中人及背叛的三千御林軍、一千五百大內侍衛盡數誅殺。

    但因叛黨勢大,東宮、西宮遭劫,太后及所有嬪妃、公子、公主盡數遇害,真國之大不幸也!

    魔門給定性為反動性質的邪教組織,下令全國通緝。

    而在給昨晚的遇難者發喪的同時,儲君太子海又頒布了一系列人事任免命令。

    兵部、刑部兩部官員,凡尸位素餐者,一律以刺客同黨罪抄家滅門,家產充入國庫。民、吏、工、禮四部官員罷免一半,被罷免的遭兵、刑兩部官員同一命運,剩下的則於原職留任,能力出眾者甚至還升了一級或是幾級。

    至於六部尚書,那是根本就不用理了。因為他們已經全部死光,無一倖免。

    大秦丞相、大將軍也因遇刺身亡,所以不得不另行委派。結果秦逍遙被任命為大秦丞相,鐵空山則官拜大將軍。

    六部尚書亦是由秦、鐵兩家的人擔任,秦風撈了一個刑部尚書,秦雷當上了兵部尚書,三少當上了禮部尚書——純屬客串,尸位素餐來著。

    鐵戩本來是安排他做工部尚書的,但他死活不從,寧願做個兵部侍郎,也不願做建築行業的龍頭,結果只好讓他做了兵部侍郎。

    這一系列足夠震驚朝野的人事變動和宮廷變故卻未引起民間的足夠重視。

    原因很簡單,大秦的天下已經亂了。西南方有嶺南項王軍,江東有小霸王沈沖的霸王軍,江南臨海節度使唐康言率兩省兵馬自立為王,建國號大唐。

    東海公子羽不知從何渠道收到了秦皇駕崩的消息,拒絕聽從朝廷號令,打起征討叛逆,清除君側的旗號,自封為「平逆王」,名義上是準備起兵打到京城,清除一干奸臣,實際上卻是在自己的轄地內招兵買馬,準備建立新朝。

    因此,現在京城的號令能夠傳達到的地方,只有天京城周圍的三省二十四縣。

    而太子海在人事調動的同時,將公子蘇勾結胡虜,大軍南下的消息拋了出來。京城中頓時一片人心惶惶,老百姓人人自危,沒人再有閒心關注朝中的事宜,所有人都只在關心如何才能避過兵災。

    當然,所謂太子海的命令並不是由太子發出來的。事實上,太子如今已經變成一個只會流口水和呵呵傻笑的白癡。所有的命令,都是由秦風、三少、秦逍遙、鐵空山四人商量之後,一手炮製的。

    禁軍如今已經完全被秦霓兒掌控。梁其洛因表現突出,被任命為十二萬禁軍的大統領,郭俠懷則身兼數職,除御林軍統領之外,他還兼任禁軍一營統領。

    京城繼續戒嚴,京城九門緊閉不開,只准進,不准出。

    雖然胡虜即將兵臨城下的消息已經傳了開去,老百姓們也都是人心惶惶,但是他們並沒有想過棄家逃走。對京城中的老百姓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京城的繁華,習慣了有天子的統治。在天子沒有棄城逃亡之前,他們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家園的。

    自古以來,京城人都有京城人自己的堅持。無論權貴還是百姓,那種堅持和驕傲使他們即使惶恐害怕也要堅守至最後一刻。

    因為京城代表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而現在他們的敵人是塞外的胡虜。胡虜若入關,則和中原內亂不一樣,若胡虜攻陷京城,則不僅意味著國家滅亡,還意味著民族的滅亡、文化的滅亡。

    沒有京城並不要緊,只要有文化存在,民族就絕不會滅亡。可是胡族……那是會連文化都一起滅亡的!

    正是基於這種想法,當禁軍和御林軍的招兵啟示一貼出來,京城中青壯百姓頓時踴躍報名參軍,僅二十六日下午半天,報名參軍的人數就參過五萬。

    而京城周圍最近的幾個縣城也在接到胡族即將入侵的消息後,火速調兵趕來增援,沿途無數青壯自發組建民團、鄉團,扛著鋤頭、鐵鍬、梭標、鍋鏟、?蘊惕?B菜刀等等簡陋武器前來參軍。

    原本預計只能從京城周邊調到五萬的援兵,可是當援兵到時,京城中人才訝然發現,來的竟然有近十萬人!

    與軍隊同來的,還有京城周邊各縣、鄉支援的糧草。京城人口眾多,而敵兵勢大,若京城被圍,則糧草的損耗則更大。雖然京城中存糧甚多,足夠京中所有人吃上近一年,但是誰知道這一場仗會打多久呢?

    ※※※※

    二十六日夜。

    勞累了一天的三少一家老小直至深夜還沒有休息。

    他與秦風、秦雷、秦逍遙、鐵空山、喬偉、黎叔等人圍在秦府密室裡一張桌前,指點著京城周圍胡虜來襲方向的地圖,商量怎樣為招兵買馬,裝備新入伍的士兵爭取更多的時間。

    「大家看,北疆鐵軍和胡軍輕騎如果要奔襲京城的話,他們將有三條路可供選擇。」三少指點著地圖說:「第一條是走距京城八十里的陳縣。陳縣前後道路平坦寬闊,適合輕騎奔馳。但是縣城位置卻是位於兩山之間,是為一險隘,易守難攻。」

    「第二條路和第三條路分別是陸平野與野三坡。這兩條路道路狀況還算不錯,雖不比陳縣的官道,但是無險可守,相對而言好走一點。雖然距離京城要遠了三十多里路,但對於騎兵來說,三十里路根本就不算什麼。」

    「照你這麼說,我們應該派重兵把守陸平野與野三坡?」秦逍遙問道。

    三少點頭道:「陸平野與野三坡必須重兵把守,但是陳縣也不能輕視,也必須重點把守。」

    秦逍遙皺眉道:「這是為何?不是說陳縣易守難攻嗎?敵方若要閃電奔襲京城,就必須以輕騎為前鋒。陳縣縣城是險要關口,輕騎如何奔襲?依我看,敵方即使兵分三路,其中兩路也只會是疑兵,作佯攻牽制之用。而真正的主力,應該只會放在陸平野或是野三關其中一路,陳縣應該沒有多大可能。」

    三少微笑搖頭,道:「若我是西門無敵,我會選擇從陳縣進軍。我們能想到的,西門無敵一樣能想到。我們派重兵把守陸平野與野三關,西門無敵早該料到。

    「騎兵雖然攻勢猛烈,陸平野與野三關又無險可守,但兩天時間足夠我們安排下能阻他們一陣,令他們損兵折將的陷阱埋伏。所以西門無敵在情知我們已知曉此事的情形下,絕不會只選陸平野與野三關其中一路。

    「據我推測,西門無敵向來謹慎,絕不會孤注一擲。他可能兵分三路,每一路都是主力。若真如此,陳縣該如何把守?即使來襲之敵盡為輕騎,但是魔門高手眾多,區區一座縣城,若我們把守的兵力不夠,而他們以高手硬攻,拼著付出幾百高手的性命,也可將陳縣攻下!因此,陳縣非但不能輕視,還應當作重中之重來防範!

    「蓋因攻必克者,必攻敵之不守也。守必固者,必守敵之不攻也!西門無敵智勇雙全,對付他,我們必須將每一條可能都考慮進去,方能保萬無一失。若稍有差池,我們必將慘敗收場!」

    三少在此還在分析西門無敵的想法,卻是不知,他此生最大的勁敵已然悄然逝去。在這世上,他既少了一勁敵,又少了一知己。

    聽三少講完這些,秦逍遙等人都默默點頭,深以為然。

    秦風問道:「小三,依你看,這三路我們應該如何佈置兵力,如何把守?」

    三少道:「這三路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的。我們所能做的,只能是盡量拖延他們進攻的時間。騎兵貴在速度,若進攻受阻,士氣必減。因此,能阻他們一天,便阻一天,盡量為京城城防爭取時間。

    「陸平野與野三關這兩路,阻敵最難。但是,我們亦可在這兩地給敵人造成極大的傷亡。先調民夫挖出大量陷坑、壕溝,釘拒馬樁,造拒鹿角,繫絆馬索,遍地灑滿鐵蒺藜。但是來敵迅猛,我們的時間不足,幸好我們有足夠的人手來做這件事,在兩天內能夠勉強佈置出一片死亡地帶。佈置好之後,兩處均潛一萬禁軍,攜強弓硬弩,遠距離狙殺來敵。

    「不可派遣騎兵與敵正面交戰。北疆鐵軍常年與胡虜作戰,騎射之術與胡虜相較也毫不遜色,我們的騎兵與他們比起來根本就是不堪一擊。所以我們只能限制他們的機動性,逼他們下馬步戰!

    「而陳縣則要派出大量高手,外加一萬弓弩手。但是,就算西門無敵將陳縣當作重點進攻的對象,若在陳縣受到重挫,高手損失過多,他定會斷然撤軍,改走另兩條路線。所以,陳縣守軍則應趁勝追擊,沿途銜尾不斷襲擾,拖延他們進軍的速度!

    「我打算,讓大哥帶兵駐守陸平野,二哥帶兵守野三關,而我則帶偉哥、黎叔、三大殺神、七十二地煞親自鎮守陳縣!老頭子和大舅要坐鎮京師,此戰不可輕易出擊。戰場之上的情勢進展要隨時報與二老知曉,令二老能在我們撤軍時,及時派兵增援接應。

    「此戰的重中之重就是絕對不可與來襲之敵軍野戰,必須依靠城池、陷阱作戰,甚至近戰都當能避則避,盡量用弓弩矢石殺傷敵人。若與北疆鐵軍和胡族騎兵近戰的話,恐怕京中的禁軍、御林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那些新入伍的青壯就更不用說了!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計劃。至於戰場之上,形勢會不會如我們設想的一樣發展,還是未知之數。戰場之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謀劃得再萬無一失,也趕不上戰場局勢的變化。呵呵,其實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能連下半個月的大雨,到時候,敵人的騎兵就無用武之地了。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各位有什麼意見補充?」

    說完之後,三少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用一種相當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不由好奇地問:「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嗎?還是我說的沒道理?」

    秦逍遙微笑道:「阿仁,你說的已經很好了。下雨是不用祈禱了,現在這季節,午後雖時有陣雨,但那也不過是替敵軍降降溫罷了!你能在戰前就把戰局分析得這麼透徹,把敵人的心理揣度得如此精細,已經相當不錯了。只是,為父記得,你以前好像從未讀過兵書啊!」

    三少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我是天才嘛!這已經是得到舉世公認了的!」

    眾人頓時群相鄙視。

    ※※※※

    七月二十七日晨時,按照三少的安排,三路人馬出天京城北門,分三路往指定地點趕去。

    秦風率逍遙山莊三十六天罡,鐵血嘯天堡兩千「鐵血少年團」精銳,一萬禁軍,三萬民夫,攜帶大量佈置陷阱的工具,趕往距京城一百一十里遠的陸平野。

    秦雷帶著華玲瓏,率逍遙山莊兩千精銳弟子,一萬禁軍,三萬民夫,同樣攜帶了大量工具,趕往距京城一百一里的野三關。

    而三少,則帶著喬偉、黎叔、三大殺神、七十二地煞、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一萬禁軍,其中有五千為騎兵,趕往陳縣。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二章 一騎當千 第二節



「三少,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喬偉騎著馬,行在三少身旁,也不拿正眼看三少,望著一旁用滿是落寞的口氣說道。

    三少道:「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喬偉歎了口氣,道:「但我又怕說出來之後,你海扁我一頓。」

    三少頓時一臉警惕地道:「偉哥,你到底想說什麼?該不會是說,想撬少爺我的牆角吧?」

    喬偉扭過頭,一臉真誠地看著三少,道:「三少,你把我老喬看成什麼人了?我是那樣的人嗎?怎麼說我老喬也是七十的人了,哪還會有什麼色心?」

    三少狐疑地道:「這很難說,你看上去就跟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沒什麼區別。要知道,男人在這個年紀,是最容易誤墜花叢的。」

    黎叔聞言湊了過來,笑瞇瞇地道:「我同意。老喬就是一流氓加色狼,上次在逍遙山莊他還想偷看小葉洗澡來著。這次上京城,他一到地兒就拉著我去逛青樓了,逛完出來還仰天長歎說:老夫生平閱胸無數,還沒見過這麼大的……你說就他那德性,他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來,還不是就在情理之中?」

    三少笑看著喬偉,道:「偉哥,不是少爺我懷疑你,實在是你的人品……唉,太有問題了。老實說吧,究竟想告訴我什麼事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喬偉頓時撞天叫屈:「你們……你們兩個流氓,我老喬是那樣的人麼?老黎你自己說,上次逛青樓到底是你提出來的還是老子提出來的?明明是你要去逛的,現在倒賴到我頭上!你這老小子還專找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也不瞧瞧自己的年紀都能做人家爺爺了!娘的,你出來的時候還自編自唱一小曲兒:老牛老牛嚼嫩草,嚼起嫩草就是香……你說咱們兩個到底誰是流氓來著?」

    喬偉一臉悲憤地說著,末了加了一句:「其實我想告訴三少的,就是我把清姑娘也給帶來了。」

    三少一臉訝然:「你說什麼?你把宋清帶來了?」

    喬偉點了點頭,道:「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提出要來的。」

    三少怒道:「偉哥,你可真會給少爺我添亂子!咱們這是去拚命的,你怎能把她帶來?清兒不會武功,戰場之上哪來自保之力?」

    喬偉聳聳肩膀,道:「都說了不關我的事了。你也知道,我老喬心軟,小姑娘隨口一求,我就抵擋不住了。」

    三少道:「少廢話,清兒呢?她在哪?」

    喬偉向三少身後指了一指,道:「喏,那不就是麼?」

    三少回過頭,只見跟在他身後的七十二地煞,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來一個,那多出來的一個,穿著一身與七十二地煞一模一樣的黑色勁裝,騎在馬上晃蕩著,正衝著他微笑。

    看到那清水般的人兒,三少心中的怒氣頓時消得無影無蹤。他搖頭歎了口氣,策馬行到她身旁,道:「清兒,你怎地……唉,你也知道,我們這是去拚命的,你跟著來幹什麼?」

    宋清微微一笑,道:「阿仁,你不是說,會讓我最後的生命過得無比精彩嗎?我想看看你在戰場上的英姿,難道這也不可以?」

    三少道:「可是此戰是必敗之戰,跟著我來作戰的這一萬兒郎,到時候能活著回去的也許沒有幾個,這樣的敗局又有什麼好看?」

    宋清道:「明知必敗,卻有勇氣迎戰。阿仁,過去江湖上傳言你是個貪花好色,貪生怕死的小人,可是現在,你卻有了膽氣,有了傲骨。不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又讓我去看什麼時候的你呢?」

    三少頓時無言以對。

    ※※※※

    日落時分,夾在兩山之間的陳縣縣城已經出現在三少等人的眼簾中。

    如血的火燒雲將一半天空染成血紅,習習晚風吹拂著眾人的面頰,這盛夏時分難得的清涼卻並未讓三少等人感到絲毫舒爽。

    因為空氣中有血腥味。

    順著從陳縣方向吹過來的風,三少等嗅到了絲絲新鮮血液的味道。

    那味道實在太濃,以致於他們離縣城還有近十里的時候就已經嗅到了,如此濃烈的血腥味,該要累積多少人的鮮血才能散發出來?

    看著前方那隱於兩山之間,灰色的城牆輪廓,三少慢慢抬起了右手,大聲道:「騎兵退後,步兵上前,弓箭手準備!」

    隨著三少的命令,那本來跟在七十二地煞後面的五千騎兵井然有序地開始向兩旁散去,讓出中間的通道,後面的五千步兵保持陣形小跑上前。

    這一萬禁軍全都身攜強弓硬弩和大量箭矢,現在步兵們已經取下硬弓,抽出鐵箭,搭箭於弦,箭尖指地,隨時準備開弓射箭。

    喬偉道:「三少,陳縣可能已經被魔門攻下來了!」

    三少點了點頭,道:「這並不奇怪。陳縣作為唯一的險隘和唯一離京城最近,道路最好的通道,若我是西門無敵,也一定會先讓魔門弟子將其攻打下來的。」

    黎叔皺眉道:「陳縣原來的駐軍只有一千,如果是魔門進攻的話,只需兩百劍手便能將其攻下。但是陳縣位置既然如此重要,西門無敵絕不會只派兩百人把守。若是守陳縣的魔門高手超過三千,咱們就不容易將其奪回來了。」

    三少冷笑道:「本少爺龍吟在手,就算單騎闖關,也能將其拿下!」

    喬偉道:「三少切不可大意,若是西門無敵親自把守陳縣,又當如何?跟著咱們的一萬禁軍恐怕會全軍覆沒也說不定。」

    三少想了想,道:「偉哥、黎叔、柳老、怒老、蕭老,你們隨我先行一步,去探個虛實!清兒,你不是精通兵法嗎?便由你來帶隊吧!軒軒姐,你和羅兒、霓兒務必要保護好清兒,我們先行一步了!」

    說罷,也不待宋清等人應聲,三少一馬當先,往陳縣縣城疾衝而去。喬偉、黎叔、三大殺神緊隨在三少身後。

    三少等行至陳縣城下,只見那高大的城門竟是大開著,城上城下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既有大秦士卒的屍體,也有平民百姓的屍體。

    無數屍體將道路塞積,鮮血匯成的小溪兀自泊泊地蜿蜒流淌著。盛夏的溫度令屍體與鮮血發出陣陣惡臭,無數綠蠅在屍身上叮食著,陣陣嗡嗡的響聲令人直欲作嘔。

    在這一片屍山血海中,卻有一人仍是活人。

    那是一個鬚髮皆白,看起來乾枯瘦小,有些佝僂的老者。他坐在一張矮凳上,身子無力地倚著城門,腳下擺著一根長兩丈,兒臂粗細的銅棍。銅錘一頭是個圓形的突起,看起來很像一柄鐘錘。

    這老者好像喪失了一切視覺和嗅覺,兩眼無焦距地不知看著什麼方向。屍體和鮮血就圍在他的身旁,那已在泛黑的血水甚至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踝,可是他卻渾然未覺。

    三少看著那老者,那老者身上染著斑斑血跡,純白的鬚髮已然被鮮血染紅大半。三少道:「這位老人家,您可看到誰人在此行兇殺人?」

    那老者沒有回應,便如死人一般愣著。若不是他還有著若有若無的呼吸,三少等幾乎會將他也看成死人了。

    三少又大聲問了一遍,那老者仍未答話,喬偉對三少道:「三少爺,這老人家,恐怕已經給嚇傻了。」

    三少點了點頭,道:「問他已經問不出什麼來了,我們還是進城去看看吧。」

    黎叔道:「三少不可。若魔門真的已將縣城攻下,為何不收拾屍體,關上城門?城裡恐怕早已設下埋伏陷阱,等著我們去鑽。」

    三少搖頭道:「方圓五十丈內,除我們之外,再無半點人氣。魔門高手再厲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隱藏形跡,我想除了一個西門無敵,再無人可以辦到。更何況,你們仔細看看地上的屍體。」

    喬偉、黎叔、三大殺神聞言頓時仔細觀察起地上的屍體來。看了一陣之後,「抵死纏綿」柳斷魂駭然色變,道:「所有的人都是被同一個人殺的!」

    其餘人等也都紛紛點頭,滿臉的驚疑不定。

    三少點頭道:「柳老說的沒錯。城上城下的屍體,身上的傷勢都是大同小異,全都是被鈍器用大力敲擊造成的。你們看,有些屍體雖然是被直接洞穿,可是從他們身上的大洞來看,既不像槍傷,又不像刀劍所傷,應當是相當粗的鈍器。」

    三少說著,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倚在城門邊的那老者腳下的鐘錘一眼,道:「若是用那鐘錘,倒是可以將人身上捅出那麼大的窟窿。」

    喬偉等人立時望向那老者,喬偉皺眉道:「用鐘錘捅穿這麼多人的身體,要有多麼強的力道?三少,你不會是懷疑這嚇傻了的老人吧?」

    三少搖頭笑道:「我沒說懷疑他,可是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最有可能的。」轉對那老者說道:「老人家,您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嗎?」

    那老者還是沒有回答,愣如死人。

    三少微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道:「兇手可能還在城裡,我們進去看看吧。」

    說罷,三少當先策馬往城門裡行去,喬偉、黎叔、三大殺神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入。在經過那老者身邊時,那老者恍如夢囈一般低聲道:「不要進去……有惡魔……」

    三少呵呵一笑,道:「不必擔心,老人家,縱有惡魔,但您又怎知,我們不是比惡魔更惡的凶神呢?」

    那老者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便要看看你們這些凶神能凶到什麼地步!」

    說話間,那老者突然閃電般抓起腳下的鐘錘,那雙昏花的老眼中暴出恍若實質的寒光。他抓著鐘錘奮力一揮,那重在兩百斤以上的鐘錘在他手中輕飄地就像枯木棒一般,一陣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的破空聲響起,那鐘錘揮動時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議,一錘揮出之後竟像消失在空氣中一般,看不到半點杖影!

    砰!一聲巨響響起,三少等人的座騎幾乎在同一時間粉身碎骨,爆成六團血漿。而三少等人卻因早有準備,在老者揮動鐘錘的一剎騰空躍起,脫離馬背,才逃過一劫。

    那鐘錘擊碎六匹戰馬後,餘勢未絕,挾萬鈞之力擊在城門上,轟然巨響中,厚達一尺八寸的橡木包銅皮城門竟給他一杖打成了粉碎!

    木屑漫天擊射,三少等人在空中各出一掌,擊散射向他們的木屑,然後在空中一個轉折,六人安然無恙地落到了地面。

    「你究竟是何人?」三少看著單手提著那兩丈長的鐘錘,守在城門前的老者,厲聲喝問。

    那老者漸漸直起略有些佝僂的背部,慢聲慢氣地道:「有必要知道老夫是誰嗎?死人知道那麼多事情幹嘛?」

    三少冷笑道:「死人?你就這麼有自信,一定可以殺掉我們?」

    那老者慢吞吞地道:「一定……可以殺掉你們!」說話間,他又動了!他的身法快到不可思議,動時身後竟然幻出了一長串殘影,與真人無異,令人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而他的手速度更快,在瞬間便已擊出連環六杖,同時擊向三少、喬偉、黎叔、三大殺神!

    凜冽的杖風逼得人幾乎無法呼吸,狂暴的真勁便如海面上狂猛的浪濤,三少等人飛快地抽身後退,退時各擊出兩掌。一十二道掌勁與六道杖風交擊在一起,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地面一陣猛烈地震盪,激起漫天煙塵。掌勁與杖風交擊處方圓十丈內的地面轟然下陷丈餘,三少等人藉著反震之力彈出老遠,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而那老者,亦被反震力擊飛,重重地撞到城牆上,碎石激碎,那老者的身子凹陷進牆磚裡,一動不動。

    「他是左元放!」站穩之後,曾參與拜月教之戰的柳斷魂突然駭然叫道:「當年的天下第一高手,拜月教主左元放!」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二章 一騎當千 第三節


  「左元放?」三少皺起了眉頭,道:「左元放當年不是失蹤了嗎?怎地又在此處出現?」

    當年鐵空山、血狂徒、羅嘯天三人聯手合戰左元放,結果鐵空山重傷,血狂徒、羅嘯天敗亡,而左元放亦身負重傷。

    後來秦逍遙攜三大殺神柳斷魂、怒橫眉、蕭天賜,助鐵空山攻入拜月教總壇,將拜月教從天下第一大幫打成一個二流幫派,而左元放卻在總壇消失無蹤,二十多年來都未現身江湖。

    現在左元放卻在此地出現,將偌大一個陳縣縣城屠得乾乾淨淨,一出手就展示出絕對強橫的實力,這不由讓三少等人大吃一驚。

    究竟左元放這二十多年來躲在什麼地方?現在又為何重出江湖?

    「嘿嘿……想不到老夫二十餘年未涉足江湖,江湖上竟然還有人記得老夫的名字!」身陷城牆之中的左元放發出一陣蒼老陰冷的笑聲,他微微抬起頭,那本應無比昏花的老眼中綻出兩道尺餘長的晶亮光芒,便如那光芒已然凝成實質一般。

    他一挺身,便自牆洞中脫落,落到了地面之後,即若無其事地拍去了身上的塵土。

    喬偉盯著左元放,沉聲道:「元放公,二十餘年未踏足江湖,如今卻重出江湖,還在此濫殺無辜,可否告訴吾等元放公的理由?」

    左元放一手提著鐘錘,慢慢地向三少等人踱來,邊走邊慢吞吞地道:「理由?殺人需要理由嗎?若老夫沒有理由,你們是不是就要殺了老夫,來替這小縣城裡,被老夫所殺的人復仇?」

    喬偉冷哼一聲,道:「有無理由,吾等今日都將與元放公一戰!喬某今生殺人無數,卻也未曾如元放公這般,連平民百姓都不放過!喬某所殺之人,皆是有一技傍身,自恃能與喬某一戰之輩!」

    左元放道:「『歲月不饒人』喬齊天,昔年四大魔頭之一,生平無惡不作,卻也將殺人的話說得這般大義凜然……」

    喬偉道:「喬某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

    三少接道:「聖人有雲,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喬齊天雖是有名的魔頭,倒是恩怨分明得很!」

    左元放冷哼一聲,道:「你們都是伶牙俐齒,左某說不過你們。」

    三少笑道:「不是伶牙俐齒,而是佔了一個『理』字!」

    「有理又如何?有理……沒有實力,也是難逃一死。柳斷魂、怒橫眉、蕭天賜,」左元放目光自三大殺神身上一一掠過,「你們三個今天都要死。」他的目光又鎖定到三少身上,道:「你姓秦?」

    三少道:「我是秦逍遙的兒子。」

    左元放緩緩點頭:「很好,你也得死在這裡。」

    三少冷笑道:「元放公昔年無敵天下,北鐵手、東狂徒、西嘯天三大高手聯手都不能勝你,但是元放公難道就沒聽說過江湖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左元放點了點頭,道:「血手修羅遮天手的兒子,倒是很有幾分乃父當年的豪氣!可惜,如今的左元放已不是昔年的左元放……要讓老夫被你這後浪推死在沙灘上,哼哼……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未落,左元放再次出手!

    「驚濤拍岸!」低沉的叱吒聲中,那兩丈長的鐘錘一記橫掃,呼嘯的杖風猶如怒洋中被暴風捲起的海潮,層層疊疊,一浪接一浪地朝三少等人襲來。

    鐘錘未至,凜冽的杖風已經逼得人無法呼吸,天地間一片飛沙走石!

    「幻魔手!」一聲清嘯,黎叔那雙晶瑩剔透的手如夢似幻一般,破開他面前的空間,在瞬間便擊到了鐘錘前端,與鐘錘頂端正面硬碰一記。

    一聲清越如鐘鳴般的交擊聲響起,洶湧澎湃的氣勁陡然爆發,四溢的勁力將地面轟出無數碗口大的圓坑,黎叔口角溢出一縷鮮血,向後倒飛而出。

    而左元放,亦被這一擊震得身形微微一滯,杖勢一緩間,柳斷魂、怒橫眉已經突破杖影欺身迎上!

    「九霄雷動!」怒橫眉的拳頭夾著爆烈如雷霆一般的真勁轟向左元放,而柳斷魂則全身變得柔若無骨,靈蛇一般以生平最強的絕技「抵死纏綿」纏向左元放的要害關節!

    如果給柳斷魂沾上身子,他便可在瞬間將人身上所有的關節盡數扭斷,不將人扭成一團爛泥絕不罷手,這也正是他「抵死纏綿」外號的由來!

    左元放面對兩大高手聯手突襲,冷哼一聲,竟然不閃不避,而是仰天深吸了一口氣。

    在他呼氣的一瞬間,柳斷魂纏上了他的身子,怒橫眉的拳頭也轟中了他的胸口。

    「啪啪啪……」一串清脫悅耳如鞭炮一般的聲音響起,卻不是左元放的骨骼爆裂聲響!

    在怒橫眉一拳擊中左元放胸口的同時,左元放的胸口突然不可思議地膨脹起一塊,怒橫眉的拳頭剛剛接觸到他的胸口,便給彈開三尺,真勁給盡數卸到一旁,將左元放身旁的地面轟出一個三尺多深的圓坑。

    而柳斷魂雖然纏上了左元放的身體,但是當柳斷魂剛準備發功扭斷左元放的關節骨骼之時,卻駭然發現,左元放的身體竟如鐵板一塊,連本應是人體上最脆弱的關節都變得如金鋼一般,堅不可摧!

    但是,柳斷魂的功力,應該是連精鐵都能扭斷的!

    現在這般情形,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左元放如今的功力,已經比柳斷魂高出不止三籌!

    發現了這個問題的柳斷魂當即決定抽身後退,可是左元放卻已經沒打算給他後退的機會了!

    只見左元放左手作爪,朝柳斷魂背部抓下,利爪輕易破開了柳斷魂的護身真氣,刺入了他後背之中。沒有任何聲息地,左元放的手自柳斷魂前胸透出,五指之間已經多了一顆猶在搏動的心臟!

    左元放神情淡然地五指一合,那顆心臟便給他捏得粉碎,柳斷魂頓時氣絕身亡。

    「柳老!」三少等人齊聲怒喝,離左元放最近的怒橫眉睚眥欲裂,連環九拳擊向左元放。

    左元放隨手一甩,將柳斷魂的屍體甩向怒橫眉,怒橫眉不得已收拳去接柳斷魂的屍體。冷笑聲中,左元放趁怒橫眉空門大開之際,一記鐘錘朝著怒橫眉當胸刺去!

    「屠神!」蕭天賜一聲怒喝,銀弓大張,開弓搭箭,他的手已經快得不可思議,只看到一串串虛影,無數枝長短不一的金箭自他弓上如流星一般射出!

    九十九枝金箭織成一張閃爍著死亡金光的大網,朝著左元放當頭罩下,左元放再厲害也不得不放棄擊殺怒橫眉,揮動鐘錘來格檔金箭。

    而正當他將鐘錘舞得如風車一般密不透風,罩住了自身之時,喬偉卻悄無聲息地自他身側出現。

    「歲月不饒人……」如夢囈一般的呢喃聲中,喬偉兩手往前平平推出,十指大張,指尖之上湧出道道散發著說不出其光彩色澤的內力絲線,織成一張大網,將左元放罩在當中。

    左元放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就好像時間正漸漸停止流動一般,他那本已舞得密不透風的鐘錘不覺已露出無數破綻!

    在那一瞬間,天上的金箭如暴雨般落下,眼看就要將左元放射成金光閃閃的刺蝟!

    在這生死關頭,左元放又深吸一口氣,他的身體突然不可思議地整個膨脹起來,在瞬間就由一個佝僂枯乾的老者漲成一個身高足有一丈八寸的巨人!

    而在他身形暴漲的一剎那,他身上綻放出如朝陽初升時一般的萬丈金光,喬偉的「歲月不饒人」頓時失效。非但如此,那金光還將「歲月不饒人」的真勁倒捲回來,反襲喬偉!喬偉吃驚之下,飛快地抽身後退,退時脫口呼出:「上古玄功,前朝開國天子姬軒轅的『金烏玄功』!」

    金烏者,太陽也。金烏玄功,相傳是前朝天子姬軒轅蒙神人夢中所授的曠古奇功。功行時身形可暴漲一倍,全身金光萬丈,猶如太陽神一般威風凜凜,全身刀槍不入,沒有半點死門。更兼力大無窮,舉手投足之間便有摧山倒岳之力!

    這門奇功本不該存在於世間,因此當前朝姬天子逝後,這門奇功便已失傳,便是博聞如喬偉,也只是在典籍中見過,沒想到如今卻能親眼看到左元放施展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暴雨一般的九十九枝金箭疾快無比地擊在左元放身上,響起一陣珠落玉盤般的脆響。左元放上身的衣衫早已在身形暴脹時給他自己撐得粉碎,此時他上身更無半點遮掩。但是金箭加身,他身上卻只綻出道道燦爛的火花,連油皮都未曾傷到丁點,金箭便已給盡數彈了開去!

    而在此時,一直蓄勢待發的三少終於出手了!

    「霸皇令!」一聲蘊含著無上威嚴的低叱響起,三少的手掌穿破空間的阻隔,如夢幻一般直接突到左元放身前,一掌按到了左元放胸口上。九種真勁在他掌心形成一個洶湧雜亂的漩渦,硬生生破開左元放身上的金光,湧入左元放體內!

    沉悶的暴響聲中,左元放胸口猛地下陷一塊,而後背則凸起一大塊,一口滾燙的鮮血自左元放口中噴出,濺了三少滿頭滿臉。

    而三少雖然一掌擊傷左元放,但是左元放逆襲的護身真勁卻將他右臂的袖子震得粉碎。那所謂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隱身袍在左元放的護身真勁之下,猶如紙片一般碎裂,從袖口一直碎到肩膀。

    三少光溜溜的右臂之上表皮暴裂出數條大口,鮮血激射而出,將他整條手臂染得鮮血淋漓,但是三少並未因此而後退,他左手再擊一掌,又是一掌印在了左元放胸口那初時中掌的位置!

    轟!左元放如山的身軀終於向後倒飛而去,再一次重重地砸到城牆上,深深陷了進去。

    而三少,也給左元放的逆襲真勁震得倒飛而出,著地之後又向後滑了十多丈才堪堪穩住身形。

    「唔……」三少口角溢出一縷鮮血,他緩緩拭淨口角的鮮血,緊盯著那身陷城牆中的左元放。左元放此時雖然連中兩掌,噴出兩口鮮血,但是他身上的金光並未曾黯淡一點半分,還是如初時那般耀眼。

    「三少,你怎樣了?」喬偉與黎叔飛掠到三少身旁,扶住三少問道。

    三少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道:「沒什麼大問題。黎叔,你又如何?」

    黎叔道:「我也沒什麼大礙。」

    怒橫眉抱著柳斷魂的屍體來到三少旁,道:「三少,柳老死了!」

    蕭天賜赤紅著雙眼,看著柳斷魂的屍體,呼哧呼哧地喘著大氣。

    怒橫眉與蕭天賜同為逍遙秦家客卿數十年,彼此之間情誼深厚有如親生兄弟。雖說江湖人死於戰,死在別人手上本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可是任誰也不能接受眼睜睜看著自己兄弟被人如此殘忍地殺死!

    三少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會廢掉左元放,讓你們親手為柳老報仇!」

    怒橫眉與蕭天賜點了點頭,二老雖然實力強橫,可是左元放比他們更強。三少兩記「霸皇令」都是擊中胸口要害,都未將左元放殺死,怒橫眉與蕭天賜自然知道憑他二人之力是絕對無法報仇的。可能即使喬偉、黎叔聯手都無法勝過左元放!

    喬偉看著左元放那雖然身陷城牆之中,卻依然如太陽神一般威風凜凜的魁梧身軀,道:「三少,不可大意!金烏玄功是神人所授的武功,本不應存於當世。前朝姬天子憑此功南征北戰,未逢一敗,唯一能克制此功的,唯有太公望的『葵水神雷』!」

    三少冷笑道:「可惜太公望的功夫早就失傳了!少爺我雖不會『葵水神雷』,可是卻有天兵『龍吟』!不用太公望的功夫,用太公望遺下的天兵,我就不信還打不過左元放!」

    沉默了許久的左元放忽然道:「哦?天兵龍吟在你手上?嗯,西門無敵並未對老夫提起此事啊!我明白了,他是畏懼老夫的實力,因此不作提示,想老夫與你們拚個兩敗俱傷……不過,老夫倒真想試試,僅憑『金烏玄功』,是否能敵過天兵『龍吟』!」說著,他便又自牆洞中跨出,以他現在的身形,提著那根粗大的鐘錘,倒是不顯如何誇張了。

    三少深吸一口氣,道:「偉哥,你們退下,左元放是我的!」

    喬偉等人知道此時已無法插手二人之間這一戰,便都依言退下。

    三少取下背上的「天印」,捧在手中,喝聲:「龍吟!」呼喝聲中,天印開封,高亢激昂的龍吟聲響徹雲霄,一道金光自天印中激射而出,在三少頭頂一陣盤旋。

    當那金光盤旋之時,旁邊的喬偉等人恍若看到一頭巨大無比的五爪金龍,盤在三少頭頂,作仰天長嘯狀,然後便見那金龍張開巨口,朝著三少當頭噬下,金光閃處,三少頓時給那金光包裹其中。

    當金光散盡時,那一身龍吟甲便又出現在三少身上。只不過此時三少身後的披風變成了金黃色,手中的武器也由黃金長槍變成了一柄斬馬刀。

    其實對現在的三少來說,任何武器都是一樣,無論何種武器,在三少手中,都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左元放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道:「果然是奪天地造化的天兵!老夫能與天兵一戰,縱敗亡……亦無憾了!」

    三少提著那一丈長的斬馬刀,指向左元放,縱聲道:「左元放,來吧!」聲音中夾雜著淡淡的金屬摩擦音,聽上去別有一番駭人的威嚴沉猛。

    左元放哈哈一笑,道:「老夫便來領教一下天兵的威力!」

    說話間,左元放如同一枝黃金巨箭般電射向三少,而三少亦在同一時間飛身撲向左元放!

    左元放揮動鐘錘,暴喝一聲:「排山倒海!」那鐘錘頓時幻出山巒巨岳一般的影像,山巒之間,竟還捲起滔天巨浪!

    三少高舉起斬馬刀,暴喝一聲:「狂電奔雷!」

    「嗡」,一聲輕響,斬馬刀刀身之上綻出十丈長的金黃刀芒,纏繞著道道如電光一般的真勁,幻成一柄十丈巨刀,朝著那山嶽巨浪一般的氣勁直劈而下。

    轟然巨響中,左元放杖上的氣勁給三少一刀分成了兩半,現出那隱在氣勁後的鐘錘。

    鏗地一聲輕響,斬馬刀與鐘錘撞到了一起,鐘錘頓時如豆腐一般自中間削為兩片。

    斬馬刀長驅直入,直劈向左元放,左元放暴喝一聲,劈出兩掌,三少不閃不避,刀勢繼續前劈!

    「哧哧」兩聲,左元放的掌劈到了三少兩邊鎖骨之上,但是左元放的手反而斷了!

    因為在他的掌觸及三少鎖骨的一瞬間,龍吟甲上突然彈出兩道弧形的鋒刃,擋住了左元放的雙手。號稱金鋼不壞的「金烏玄功」給那兩那道鋒刃輕易破除,將他雙掌自中間切為兩半!而在同一時間,三少的斬馬刀已自左元放左肩劈過!

    二人在瞬間擦肩而過,左元放身上血光暴現,左臂給三少一刀自肩劈下!

    二人站穩身形之後,三少突然搖晃了兩下,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幸虧用斬馬刀撐住身體,才勉強站穩。他張開嘴,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如金紙一般。

    剛才左元放那兩掌雖然沒有擊到實處,但是左元放掌斷之時,掌中真勁卻借斷掌處飆射出的鮮血擊到了龍吟甲上。龍吟甲頸部位置並非密不透風,仍有幾處漏洞,而血液卻是無孔不入,透過那幾處漏洞擊在了三少頸上。幸虧三少護身真勁雄厚,否則此時只怕早已給射穿了頸部動脈了!

    「三少!」喬偉等人見三少受傷,頓時齊聲驚呼,全都飛掠到三少身旁,要替三少檢查傷勢。喬偉更是拖出大把內服金創藥便要往三少嘴裡塞,卻給三少攔住了。

    三少搖了搖頭,道:「想不到……天兵龍吟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左元放看著自己僅存的右臂,看著那已經少了一半的右掌,苦笑道:「難怪昔年姬天子身懷『金烏玄功』,卻還要靠天兵『虎嘯』來打天下。原來……連神器都傷不了的『金烏玄功』,卻無法擋住天兵的輕輕一擊……」

    三少深吸一口氣,嘶啞著聲音道:「左元放,你玄功已破,還不束手就擒?本少爺可以給你一個痛快……若是仍想負隅頑抗,本少爺便將你手腳全部砍下,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左元放哈哈一笑,道:「三少,你太瞧不起老夫了!老夫縱知必敗,亦要捨生一戰!能死在天兵之下,亦是此生之幸事!」說罷,左元放飛身撲向三少,雖然雙手已被廢,但他卻飛身踢出一記飛腳,腿若蛟龍鬧海,真勁如排山倒海,看上去聲勢威猛無匹。

    三少強提真氣,提刀迎上,一刀破開左元放真勁,手腕翻轉間,嚓嚓兩刀砍在左元放雙腿之上,將他兩腿齊根砍斷!

    左元放悶哼一聲,身子竟在空中一個翻轉,一頭向三少撞來。三少轉身一甩身後披風,將左元放捲進了披風。

    那披風亦是龍吟的一部分,靈異非常,在捲進左元放的同時,便將他那條最後的右臂也給絞成了肉糜。

    三少一抖披風,將左元放扔到了地上。此時左元放身上已無半點金光,身形也恢復了原狀,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四肢無影無蹤,看上去慘不忍睹。

    左元放慘笑一聲,道:「天兵果然不是……血肉之軀……能對抗的……只不過……老夫的金烏玄功……僅練成一半……而老夫的徒兒……已經完全練成……金烏玄功……非但如此……他還身懷……葵水神雷……他定能……勝你的……龍吟……」

    說罷,雙眼猛地一瞪,口中卡嚓一聲響,竟嚼舌自盡了!

    左元放嚼舌自盡之時,三少終於忍不住搖晃兩下,眼看就要向前一頭栽倒時,喬偉和黎叔慌忙扶住了他。

    三少內傷不輕,又強提真氣破左元放垂死一擊,內傷更甚,到這個時候,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而龍吟失去了三少的真勁支持,自三少身上脫落,變回原形,飛入天印之中。

    怒橫眉和蕭天賜看著左元放已經恢復原形,無手無腳的枯瘦屍體,本對左元放恨之入骨的二人竟然提不起將其碎屍萬段,以洩心頭之憤的心思,只對著柳斷魂的屍體默默垂淚。

    被喬偉和黎叔扶著的三少看著怒、蕭二老,心中亦是無比悔恨。他恨自己過於托大,沒有在一開始時便啟出龍吟,以龍吟對付左元放。同時他心中又對左元放死前的那一番話暗暗心驚。僅練成一半的「金烏玄功」便有如此威力,而左元放的徒弟不但完全練成「金烏玄功」,更兼身懷「葵水神雷」,這等高手,只怕比西門無敵更難對付!

    最讓人頭痛的是,直到現在,三少等人還不知道左元放的徒弟究竟是誰!

    三少不怕處於明處的敵手,處於明處,與他們正面作對的敵手再強,對他而言,總有辦法對付。而處在暗中的敵人,有可能是任何人,加上又有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那樣的人可謂防不勝防,最難應對!

    ※※※※

    已是入夜。

    星月下,秦風挽起袖口,揮舞著鋤頭在陸平野大道旁的一道緩坡上與禁軍士兵一起開鑿著溝渠。

    緩坡下,數萬青壯百姓與禁軍士兵一起揮汗如雨,連夜開鑿壕溝,牽絆馬索,撒鐵蒺藜,釘拒馬樁。

    逍遙山莊的三十六天罡,鐵血嘯天堡「鐵血少年團」兩千精銳弟子並未參與這裡的工作。

    他們還有著更重要的任務,那便是在前方攔截、狙殺胡虜與北疆鐵軍的偵騎,務必不能讓來襲之敵知道他們在陸平野的所為。

    時間已經不多,北疆至京城一路的烽火台雖然一個都未燃起狼煙,途中的縣城、關卡也是一個都未派出信使來報胡虜入侵,但這一切都只是假象。

    魔門已經完全封鎖了道路,拿下了所有的烽火台,北疆鐵軍與胡虜的騎兵一路暢通無阻地南下,隨時都可能奔襲至此。

    所以現在每一刻的時間都無比寶貴,決不能有半點鬆懈,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在胡虜大軍趕到之前,佈置出一道能夠稍稍抵抗一下敵軍大軍的戰線。

    一道高兩丈、厚五尺的土牆已經略具雛形。這道土牆橫在大道中央,一直延伸到大道兩旁的土坡上,封鎖了道路。土牆上釘著由三丈多長,削尖了的碗口粗的樹幹。密密麻麻的樹幹看上去就像刺蝟身上的尖刺。

    這樣的土牆對步兵無法構成多大的威脅,但是對騎兵來說,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死亡障礙。

    土牆前後都是縱橫交錯的溝渠,中間佈滿無數絆馬索、拒馬樁、鐵蒺藜,無論對騎兵還是步兵來說,都是極難逾越的陷阱。

    現場幹得熱火朝天,沒有一個人偷閒。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多布下一道絆馬索,多挖出一道壕溝,但可多一分保存京城的希望。

    ※※※※

    野三關那邊同樣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秦雷一邊不停地勞作,一邊用他獨有的超大嗓門不住地為士兵們與百姓們打著氣,在他的感染下,每個人都發揮出十成潛力,以最快的速度構建著一道道陷阱。

    野三關這邊的陷阱壕溝與陸平野那邊規格差不多,選擇構建陷阱的地點也是在兩道斜坡之間的道路上,利用最狹窄的一段地形,以期用最短的時間建出最有效的防禦設施。

    秦雷帶來的逍遙山莊兩千精銳弟子同樣被他派了出去,攔截狙殺敵軍的偵騎。

    只要敵軍不知道野三關這邊的防禦措施,他們的拖延計劃便可成功。否則若讓敵軍知道了這邊的情形之後,不再兵分三路或是兩路,而是合兵一處,攻擊三個攔截點中其中的一個,那秦家兄弟的計劃便可宣告破產了。

    ※※※※

    陳縣縣城中,三少帶來的人迅速清理帶了縣城中數千具屍體,然後開始在北面城牆上下佈置防禦。

    加固城牆,佈置防禦等等事情都是由宋清在現場親自指揮的。而三少,則抓緊時間療傷,以期在敵軍來襲之前恢復功力。

    宋清在三少不在的時候,顯示出了極強的能力,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她安排禁軍士卒在縣城民居中大量搜索罈罈罐罐、火油燃料等物事,製成數千枚燃燒彈。

    她又特別派了兩千禁軍上了縣城兩旁的山崖上,伐木採石,以作彈藥。上山的禁軍攜帶了大量箭矢及所有的燃燒彈,他們自兩山上向下射擊的話,敵軍只有作靶子的份。

    宋清下令將縣城前那道寬三丈、深四丈的護城河河水放干,在護城河底釘滿削尖的,長達兩丈的木樁,然後在河底倒上了沒至木樁中部的火油。

    宋清所有的安排都是考慮到了敵方的兵種、實力等等情形,盡量令自己這一方的士卒與敵軍少作接觸,盡可能地以弓弩矢石等物遠距離狙殺敵軍。

    考慮到左元放本來已將陳縣攻下,敵軍可能得知這個消息,因而應該未曾作出應有的應對措施,宋清也派出了逍遙山莊七十二地煞出陳縣縣城,一直往前,沿途狙殺敵軍偵騎及魔門的探子。

    將敵人蒙在鼓裡,待敵人騎兵蜂湧至陳縣城下,看到鐵桶一般的陳縣城牆,其震懾敵軍軍心,削減敵軍士氣的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而敵軍即使以魔門高手作為前鋒攻擊陳縣縣城,三少這邊的高手也足夠多,足夠應付所有的突發狀況。就算是西門無敵親自出馬,著虎嘯攻城,有三少及龍吟在,應當也能守住。

    左元放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對三少等人來說,正是這意外使三少接受了一個極其慘痛的教訓。柳斷魂本不必死的,但是他死了。三少本不會受這麼重的傷的,但是也因這意外受了重傷。

    同樣地,左元放的死對魔門來說也是一個意外。相信魔門中人誰也不會料到,左元放會死在陳縣。這個意外,足以令魔門、北疆鐵軍、胡虜的後繼部隊蒙受相當沉重的損失——如果他們真的選擇將主力放在陳縣一路的話。

    已經給左元放血洗了一遍的陳縣縣衙裡,三少逼出了最後一口淤血,掏出幾粒藥丸吞了下去,傷勢總算恢復了七八成。

    他走出房外,看著星辰密佈的天空,那一彎下弦月已經細到了只剩一道金鉤。

    喬偉和黎叔像兩個忠誠的衛士一般守在三少門外,見三少出來,兩人立即關切地問道:「三少,傷勢怎樣了?」

    三少背負雙手,望著星空,淡淡地道:「恢復得差不多了。雖然功力仍未曾完全恢復,但是穿上龍吟作戰是沒什麼問題了。」

    喬偉問道:「三少看來心緒不佳,可是在為柳老之死而自責?」

    三少沉默半晌,點頭道:「若我早點啟出龍吟,柳老便不必死。」

    喬偉道:「三少不必過於自責,畢竟我們誰也未曾料到左元放會『金烏玄功』。在柳老與怒老的聯手一擊之下,任何人,即使不死也會身受重傷。可是『金烏玄功』乃是金鋼不壞的奇功,又失傳近千年,誰會知道左元放竟能習得此功法?」

    三少沉吟半晌之後,慢慢地道:「『葵水神雷』究竟有何奇異之處?與『金烏玄功』相比,孰優孰劣?」

    喬偉想了想,道:「金烏玄功至陽至剛,功行時可令人身形暴漲一倍,全身堅不可摧,舉手投足間即有排山倒海之力。而葵水神雷至陰至柔,功行時身形可千變萬化,全身穴道、要害變得遊走不定,很難擊中命門。更兼由水生雷,葵水神雷的神雷勁號稱可擊穿一切防禦,便是金鐘罩、鐵布衫、金剛不壞體神功練至極處,亦會被神雷勁擊穿。本來這兩門奇功是互相克制的,沒有優劣之分。而且由於這兩門功夫相互衝撞,因此應當沒人能同時練這兩種功夫。但是所謂陰極陽生,陽極陰生,若說左元放的徒弟能陰陽並濟,同時練這兩門功夫,倒也不是不可能。」

    三少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左元放的徒弟比起西門無敵還要更厲害!只是……在這世上,個人的武力,有時候並不是決定勝負的絕對條件!」

    ※※※※

    七月二十八日,晨,公子蘇及胡族大祭祀阿蒙黎護統領的十萬輕騎及二十萬步卒已至離京城僅三百里的一處岔道口前。

    「前方有三條路,」公子蘇馬鞭指著中間的一條,道:「這條路經陳縣,至京城,路途最短,又是官道,適合騎兵奔襲。但是陳縣易守難攻,若是大秦已有準備,我們的大軍將會被阻延進軍時間。左右兩條分別是經陸平野和野三關,雖然遠了三十多里路,道路狀況又不如官道,但是中途無險可守,大秦即使早有準備,也決計無法阻攔我們的大軍。」

    阿蒙黎護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原官話道:「依公子蘇之見,我們應該走哪一條路?」

    公子蘇想了想,道:「我們應當兵分三路,齊頭並進。但是主力則應放在中間這一途上。」

    阿蒙黎護奇道:「哦?公子蘇不是說陳縣易守難攻,行來甚是不易嗎?」

    公子蘇笑道:「正因陳縣易守難攻,所以大秦即使得到消息,也應該不會派重兵把守陳縣。而陸平野和野三關,則會派駐大量軍隊。這樣一來,我們若單取陸平野或是野三關,恐會損失慘重。更何況,我們已經封鎖至天京城一途所有的驛站,奪取了所有的烽火台,大秦如今不可能得知我們進軍的消息。所以,走陳縣才是最划算的。」

    阿蒙黎護道:「那麼,依公子蘇的意思,應該由誰來帶兵走陳縣一途呢?」

    公子蘇沉吟一陣,道:「走陳縣可建奇功,而走另兩路則可能遇上苦戰。嬴蘇願將此功勞讓與大祭祀!」

    阿蒙黎護冷笑道:「公子蘇未免太小看阿蒙了吧?我族兒郎向來是遇強越強,尚勇武而鄙怯懦。若讓阿蒙走陳縣,一路坦途而無一戰,教阿蒙如何讓我族兒郎交待?」

    頓了頓,接著道:「我族兒郎最渴望能痛飲中原人的鮮血,所以,還是讓阿蒙帶領我族兒郎進軍陸平野及野三關吧!」

    公子蘇微微一笑,道:「既然大祭祀求戰心切,那麼嬴蘇也不好勉強!大祭祀,你我就在此兵分三路,我帶本部人馬走陳縣,你帶領貴部人馬走陸平野及野三關,至天京城再匯合吧!」

    阿蒙黎護嘿嘿一笑,舉起馬鞭用胡語大說了一通,然後策馬往左邊通往陸平野方向的道路疾馳而去,身後跟上了四萬騎兵、兩萬步卒。另有一路由一名胡族萬夫長統領,領四萬騎兵、三萬步卒往野三關方向馳去。

    公子蘇看著兩條路上升騰而起的滾滾煙塵,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語道:「什麼尚勇武鄙怯懦?分明就是不想本部人馬受損,保存實力罷了!只是陳縣此時當已被元放公攻下,根本就無一個大秦士卒。而天京城亦有人知道了我們南下的消息,陸平野與野三關無兵駐守……哼哼,根本是不可能的!阿蒙黎護,你就等著損兵折將吧!」

    說罷,高舉起馬鞭,向前一揮,領著本部兩萬騎兵、十五萬步卒向著陳縣方向滾滾而去!

    七月二十九日,晨時,胡族大祭祀阿蒙黎護帶著的四萬胡族騎兵,兩萬胡族步卒已經到了離陸平野不到十里的地方。

    一路之上,胡族派出去的偵騎無一返回報知前方道路狀況,直至現在,才有一騎偵騎飛馬來報。

    「大祭祀!」那偵騎縱馬來到阿蒙黎護面前,飛身下馬,跪拜道:「稟大祭祀,中原人已經在前方構築起一道土木城牆!我族之前派出偵察的勇士們已經全給他們殺害了,屍體高懸在那土木城牆前方豎起的木桿上!」

    阿蒙黎護怒道:「好可惡的中原人!殺害我族勇士也就罷了,居然還要褻瀆死者的遺體!哼,以為區區一道土木城牆就可以阻攔我族的鐵騎了嗎?兒郎們,隨我衝啊!」

    一聲令下之後,阿蒙黎護一馬當先,揮舞著一根白骨手杖衝在最前,後面胡族的騎兵緊隨著他向前衝去,揚起一幕蔽天煙塵。

    秦風騎著站馬,赤手空拳地立在大道中央,冷眼望著前方升騰而起的灰塵。

    三十六天罡手持長兵器,騎馬立在秦風身後,猶如三十六尊威風凜凜的神詆。

    鐵血嘯天堡「鐵血少年團」兩千少年高手徒步立在三十六天罡之後,五人為一小梅花陣,五百人為一大梅花陣,排成總計四個大梅花陣。

    在他們身後,便是縱橫交錯的溝壑和陷阱,絆馬索如蛛網,拒馬樁若狼牙,鐵蒺藜遍地開花。

    地面在顫抖,轟隆的蹄聲遙遙隱隱傳來,就像天際翻滾的雷霆。數萬騎兵揚起的煙塵就如一條在長空中翻滾騰挪的巨龍。

    秦風瞇起了眼睛,看著前方馬刀的反光,胡族的旌旗已然出現在視野中,最前列身著黑色皮甲的騎兵已經隱約可見。

    秦風向後伸出了手,離他最近的一名天罡星見狀,抽出一把普通的鋼劍遞到了他手裡。

    秦風屈指一彈劍鋒,鋼劍響起一聲如龍吟般的清越悠揚的脆響,「將士們,胡族遠來勞頓,人困馬乏,戰力有限!我軍以逸待勞,又有陷阱相助,大佔上風!將士們,且看我秦風,為諸君先勝一陣!」

    一言說罷,秦風當即兩腿一夾馬腹,縱馬狂奔而出,三十六天罡緊隨其後,打馬飛奔,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們拔出長刀,一聲吶喊之後,施展輕功飛奔而出,速度竟不比奔馬稍慢!

    土牆之後的禁軍士兵扛出三十六面大鼓,擂鼓助威,禁軍士兵齊聲呼喝,喊殺聲震天。便是那些已經準備撤退的民夫,見秦風帶著弱勢兵力逆襲強勢敵軍,也忍不住停了下來,揮舞著手中的鋤頭等農具,狂吼著助起威來。

    另一邊,阿蒙黎護正率隊狂衝,眼見對面奔來一彪人馬,卻只有三十七騎,餘下的全是步兵,不由冷笑一聲,道:「還沒見過以步卒反衝騎兵的打法!貼木真、怒兒哈刺,你們兩個各帶本部一千兒郎,去給本祭祀取那眾狂徒首級來!」

    緊隨在阿蒙黎護身後的一眾胡族將軍中,兩個胡族千夫長呼哨一聲,加速衝出了隊列,身後各跟上了一千騎兵。而阿蒙黎護則放緩馬速,約束其餘部下減速,準備看一場好戲。

    秦風眼見前方敵軍大隊中迎出兩彪人馬,為首的兩員大將均是虎背熊腰,黑臉大胡,一持狼牙棒,一持點鋼槍,頓時冷笑一聲,道:「只派這麼點人就想收拾我?未免太小看我秦風了!」

    兩隊人馬對沖之下,中間的距離急速拉短。秦風見那兩員大將已離他不足十丈,且全都舉起了手中兵器,當下冷哼一聲,鋼劍自左至右一記橫掃,一道雪亮的光弧掠過,劍氣綻出十丈開外,切豆腐一般將那兩員敵將攔腰斬為兩截。

    秦風的劍實在太快,那兩員敵將雖被腰斬,卻連半點疼痛都沒覺察到,直至上半截身子栽下了馬背,兩員敵將才知道,原來老子們已經給人殺掉了!

    秦風一劍奏功,那觀戰的禁軍士兵和民夫們頓時興奮地眼放紅光,呼聲直欲震破雲霄。鼓聲連綿不斷地響氣,士氣一時大漲。

    而那兩千胡騎見主將還沒挨著敵軍將領的邊就已給莫名其妙地斬為兩斷,不由全都慌了神。他們哪識這等強橫的劍氣?全都以為秦風所使的是可怕的魔法,士氣頓時狂跌,有的甚至用胡語驚呼出聲:「天哪,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秦風冷笑一聲,亦用胡語喝道:「說對了,吾正是九幽煉獄來的魔鬼,專勾爾等性命!」說話間,秦風已撞進胡騎陣中,一柄鋼劍左劈右砍,劍氣綻出十丈方圓,身周十丈之內胡騎紛紛落馬,全都被劍氣攔腰截斷,無一人能擋他輕輕一劍!

    鮮血激射,殘肢亂飛,慘叫聲不絕於耳,頃刻之間,秦風所經之處,十丈之內盡成真空,只餘無主戰馬四下奔逃。

    秦風殺人向來不喜沾血,不願用過於激烈殘忍的手段。但是眼下是在戰場之上,秦風不得不盡量殘忍,盡量激烈。這樣一來,不但可以提升己方軍士的士氣,還可以大力打擊敵軍士氣,給敵軍造成一種難以磨滅的心理震懾!

    三十六天罡緊隨秦風之後衝入敵陣,三十六柄長兵器猶如颱風一般席捲而來,狼牙棒、斬馬刀、點鋼槍、方天戟、黃銅槊、丈八矛等等威力強橫的長兵器在三十六天罡手中便如一條條鬧海的蛟龍,在胡騎陣中掀起陣陣腥風血雨。

    胡騎雖然精悍,但是又怎比得上三十六天罡這等武林高手?馬刀雖然鋒利,但畢竟不及遠,三十六天罡長兵器一旦掄起,方圓三丈之內便無人可近身。胡騎沾著就死,挨著就亡,不時有胡族騎兵慘叫著自馬背上被磕飛出去,落地時已變成一具具破爛的屍體。

    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們揮舞著鋼刀加入了戰陣。

    他們配合無間,五人的小梅花陣中,兩人專斬馬蹄,兩人專殺自馬上跌下的胡騎,剩下的一人則負責保護戰友。在這等緊密配合之下,鐵血少年團的梅花陣變成了一架架高效率的殺人機器,凡是被梅花陣捲進去的胡騎,絕無生還可能!

    兩千騎胡騎頃刻之間便被殺了個七零八落,阿蒙黎護和他身後的胡族將領們看得心驚膽跳,目瞪口呆。

    一名胡族萬夫長指著秦風,澀聲道:「大祭祀,那人……究竟是不是人?他的劍離我們的勇士還有那麼遠,怎地我們的勇士就一個個全給他腰斬了?難道他使的,真的是惡魔的魔法?」

    阿蒙黎護不愧為大祭祀,見多識廣,他沉聲道:「那不是魔法,而是中原一種名叫『劍氣』的功夫。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江湖之中藏龍臥虎,高手無數。而無形劍氣,則是劍客最高的手段。那中原人的劍氣無影無形,無聲無息,十丈之外取人性命,看來已是中原最強的劍客!」

    那萬夫長道:「大祭祀,那樣的高手,我族軍中無一人能敵,恐怕就算是我族第一勇士,皇泰極也不是他的對手……」

    阿蒙黎護緩緩搖頭,道:「不是恐怕,而是肯定!皇泰極天生神力,但是卻不識這等精妙武功。若是皇泰極與這中原人交手,也會在第一個照面就給砍下馬來!」

    那萬夫長道:「那怎麼辦?這等可怕的敵人,我族兒郎怎樣才能將其消滅?」

    阿黎黎護獰聲道:「怕什麼?他武功再強,難道內力便可源源不絕了?這群中原人中,數他最厲害,又是首領,咱們只要幹掉他,這群中原人便再無力興風作浪!傳我令!全軍突擊,幹掉那群中原高手!」

    阿蒙黎護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將領們頓時齊聲呼喝,向前狂奔而去。後面數萬胡騎同時打馬飛奔,如一股股黑色洪流般席捲向秦風等人。

    而阿蒙黎護,則揮舞著白骨手杖,在空中劃著一個個莫名其妙的符號,用胡語高聲唱起了一支難聽到了極點的歌謠。

    秦風等已將那兩千騎兵殺得片甲不留,眼見敵軍全軍突擊,秦風當即高呼一聲:「三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退入我軍陣內,準備攔截敵軍!」

    三十六天罡中一人聞言高叫道:「大少爺,您怎麼辦?」

    秦風高聲道:「我再去衝殺一陣便回!你們速回,不要管我!這等土雞瓦狗,哪堪我秦風一擊?」

    三十六天罡與鐵血少年團頓時抽身後撤。他們知道秦風的本事,以秦風的武功,縱使無法勝這胡族大軍,可要在胡族軍中來去自如,還是能夠辦到的。

    黎蒙黎護見秦風的手下全部後撤,只餘秦風一人單劍迎向那海潮一般的大軍,不由冷笑一聲,唱完了最後一個音,然後白骨杖朝著秦風一指,一股烏黑色的煙霧自白骨杖頂端噴出,噴出之後即消失不見,再次出現時,已經變成了一團足有一棟宮殿般大小的巨大黑霧,將秦風籠罩在內。

    秦風被黑霧罩住,頓覺身旁陰風陣陣,腥臭撲鼻,不時有陣陣鬼哭傳來,四周漆黑一片,不可視物。

    秦風冷笑一聲,道:「胡族巫術?哼,這等鬼蜮伎倆也想困住我秦風?心中一口正氣在,豈懼百邪來侵體?天劍現身,群邪辟易!」

    一聲清嘯,秦風甩手擲出手中鋼劍,戟指一揮,指上綻出三丈長的淡金色劍芒。劍芒一出,便如烈陽照上積雪一般,將他身周的黑霧盡數驅散。

    待黑霧散時,秦風方才發現,胡騎已經欺近他身周不到一丈,幾個胡族騎兵的馬刀已經朝著他的頭頂斬落!

    秦風不慌不忙,指劍隨手一劃,劍芒閃處,那幾名胡騎頓時一聲不吭倒栽下馬背,咽喉處血如泉湧。

    秦風飛身脫離馬背,在空中邁開大步,猶如天馬行空一般踏空而行。長髮飄飄,衣衫飛揚,秦風便如那謫下凡間的仙人一般,用有著說不出的飄逸的身法在空中行進,行進間兩手指劍翻飛,一道道劍氣如暴雨般灑入地上敵軍陣中,敵軍陣中頓時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於耳,鮮血飆射如泉。

    待一口真氣用盡之時,秦風輕飄飄往地上落去,早有胡騎在他落地處等他,數十把馬刀同時向他擲來。

    秦風長袖一指,那數十把馬刀頓時滴溜溜地轉了個圈,以比來時更猛十倍的威勢倒射入胡騎陣中,將那眾封鎖了他著陸點的胡騎劈得粉碎。

    秦風安然落地,落地後兩袖連拂,氣勁捲得地上掉落的馬刀紛紛飛起,近千把馬刀都給秦風的氣勁捲了起來,旋轉著織成一張金屬大網,在秦風身周不住地上下翻滾。

    秦風微微一笑,背負雙手,化身為風,隨風向著胡族軍陣深處飄去,那近千把馬刀護在他身周,便如一架兇猛至極點的絞肉機,所經之處,凡給絞進刀林之中的胡騎,無不連人帶馬給絞成肉醬!

    向前衝突了四十多丈,秦風突然兩掌向外一推,那近千把馬刀頓時旋轉著向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一陣乾淨利落的切肉聲響起,上千胡騎給那些旋轉的彎刀劈下了馬背,近半身死,還有一半則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失去了戰力。

    秦風一擊之後,即抽身後退,如一陣風般在胡族陣中尋隙穿梭,不時出手幹掉一兩個胡族騎兵,等快要突出胡族大陣之中,秦風縱身躍上半空,在空中回望阿蒙黎護,兩眼一瞪間,兩道無影無形的劍氣自眼中發出,悄無聲息地襲向阿蒙黎護。

    阿蒙黎護正自為秦風破掉了他的巫術而心驚,陡見秦風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頓生警覺,一種本能般的反應令他猛地一仰頭,後背直貼到了馬背上,竟堪堪避過了那兩道劍氣,只臉上被劍氣劃出兩道淺淺的血口!

    秦風見狀,帶著無限惋惜搖頭歎了口氣,飛身投向己方軍陣。

    他連番大殺之下,獨自一人殺死殺傷近四千敵軍,自身功力也耗得所剩無幾,不得不回營休息。

    驟失敵手,悍勇的胡族騎兵頓時捲起漫天煙塵,銜尾追向秦風,準備挾此衝勢一舉破陣。

    而阿蒙黎護見中原人嚴陣以待,又有無數機關陷阱,情知這般衝上去只會白白送死,頓時厲聲尖嘯起來:「收兵!整頓兵馬!嚴禁衝鋒!違令者斬!」

    他那尖厲的嘯聲穿透了海潮一般的馬蹄聲和震懾天地的喊殺聲,傳進了每個胡族戰士的耳中。胡族戰士雖然悍勇不馴,但是紀律卻相當嚴明。阿蒙黎護軍令一出,那衝在最前的一批胡族將領齊齊勒住馬韁,調頭就走。而他們身後的胡族騎兵也幾乎在同時就勒住了狂奔的戰馬,乾淨利落地撥馬回轉,控馬手段可謂出神入化。

    秦風回歸己方軍陣中後,回望那齊齊調轉馬頭的胡族大軍,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自語道:「看來……你們有一個好統帥啊……」說罷深深地望了阿蒙黎護一眼,儘管此時他眼中已經無法發出那傷人於無形的劍氣,但是阿蒙黎護與秦風的目光交接時,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恐懼的種子深深地植根於他心間。

    ※※※※

    野三關,秦雷單刀匹刀佇立陣前。

    在他身後,就是三萬民夫與一萬禁軍連續一天兩夜趕工出來的陣地。

    秦雷前方,旌旗飄揚,煙塵蔽天,蹄聲驚天動地。

    胡族的四萬輕騎與三萬步卒已然到來。

    秦雷左手拉馬韁,右手扛刀,看著前方那一片片揮舞旋轉著的馬刀,大吼一聲:「緊守陣地,且看我秦雷為眾兄弟斬將奪旗!」

    說罷兩腿一夾馬腹,閃電一般飆射出去。

    對面胡族軍中馳出一員手持斬馬刀的大將,遙遙地用中原官話放聲喝道:「吾乃狼族第一勇士西玉刀狼,來將通名,吾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秦雷哈哈一笑,吼道:「呔,你爺爺的大名豈是爾等將死之人配知道的?看刀!」

    二人相距何止十丈?但是秦雷偏偏已一刀劈出。雪亮的刀芒幻作無垠一片,便似空曠宇宙中掠過的一抹極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斬向西玉刀狼。

    西玉刀狼心中一驚,這一刀的威勢是他生平僅見,但他身為胡族狼族第一勇士,手底下也有幾分真功夫,反應相當迅速。當下舉斬馬刀一封,想要截斷秦雷刀芒。

    只聽「哧」地一聲輕響,西玉刀狼的斬馬刀從中斷為兩截,匹練似的刀芒去勢未有稍減,逕直自他頭頂落下,直透身下戰馬。

    嘩地一聲,西玉刀狼連同胯下戰馬自中間分為兩片,鮮血內臟不要錢似地淌了滿地。

    「將軍無敵!」陣地中觀戰的禁軍及民夫齊聲狂呼,密集的鼓點撕裂空氣,震得人熱血沸騰!

    秦雷哈哈狂笑,直往大隊胡族中逆沖而去,邊沖邊吼:「阻我者死!」

    震雷一般的吼聲傳入敵軍陣中,便似在胡族大軍頭頂上炸響了一串滾雷。胡族士兵彪悍勇武,尚且不懼,但他們的戰馬卻對秦雷這天敵一般的生物心生畏懼,大半四蹄發軟,連聲悲嘶,不敢縱蹄狂奔。任憑胡族士兵如何鞭打斥責,就是不敢上前。

    剎那間,秦雷已借奔馬之勢衝至胡族大軍陣前。

    他雙手握刀,一刀從左至右橫掃,雪亮刀光掠過,前排近百騎兵被他一刀盡數截為兩斷!然後秦雷雙腿一蹬馬蹬,自馬背上衝天而起,雙手握刀,高舉過頭頂,一刀直劈而下!

    「狂電奔雷斬!」叱吒聲中,狂電奔雷刀上綻出足有十五丈長的雪亮刀芒,刀芒之上兀自纏繞著絲絲閃電般的真勁,在空氣中?陞z作響。

    一刀劈下,刀芒撕裂空氣的聲音直如鬼哭。刀芒劈入敵陣之中,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鮮血激射,慘叫連天,凡處於這一刀範圍之內的胡騎,無不連人帶馬給劈成兩片。而刀芒上纏繞的電芒一般的真勁更激射入周圍敵軍群中,發出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凡給電芒真勁射中的胡騎,亦連人帶馬給炸得粉碎!

    秦雷這一刀之威,將他身前十五丈範圍內的胡騎全部清空,死在他這一刀之下的,竟足有八百餘人!

    秦雷狂笑著落於自己戰馬背上,以真勁催動戰馬。戰馬彷彿被打入了一針興奮劑般,發出一聲猛獸似的嘶鳴,撒開四蹄狂風一般順著那條被秦雷劈開的血路朝前衝去。

    秦風在馬背之上向著四面八方出刀,狂電奔雷刀的刀氣織成一張恐怖的死亡之網,凡被刀氣捲進去的胡騎無不粉身碎骨!他真勁發動之下,方圓十五丈內竟無半個活人。激射上天空的鮮血匯成一幕幕血色幕布,然後揚揚灑下,秦雷身上也不知染了多少鮮血。

    他在血雨中放聲大笑,殺意更狂,周圍揚揚灑灑的殘肢在他眼中竟似那最美的鮮花,一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在他看來便是男兒征戰疆場的勳章!

    他放手狂殺,一路筆直朝前衝去,中途無一人能擋他輕輕一刀,亦無一將敢阻他半步!

    頃刻之間,秦雷已衝至中軍胡族軍旗處。

    旗下胡族這一路大軍的主將,萬夫長兀骨突持丈八點鋼矛,身周圍著本族最悍勇的三百勇士,準備誓死守旗。

    然而面對秦雷這般的天生殺人狂,即使再堅定的決心也阻攔不了他半步。

    在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實力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最重要因素!

    兀骨突被秦雷一刀梟首,他本族的三百勇士被秦雷十刀劈下三百顆人頭。

    秦雷一刀斬斷胡族軍旗,用軍旗裹住兀骨突的頭顱,然後飛快地循原路返回。

    他連番大殺之下,全身上下染滿鮮血,臉上、身上還沾著不少胡族士兵的肉片,狀若修羅。現在回返之時,胡族士兵竟不敢稍作阻攔,只得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

    此戰秦雷斬將奪旗,單人匹馬殺胡族三千餘騎,令胡族士氣大跌,而己方軍士的士氣則被極大地鼓舞。

    胡族士兵們不知道,秦雷雖然自始至終都猛若狂雷,但他事實上已損耗頗多。若是胡族士兵不管生死,一湧而上的話,秦雷最多只能再殺三千人,便會力竭而亡。只可惜秦雷悍勇無敵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胡族士兵面對他時,已經不敢稍有妄動了!

    秦雷之所以如此拚命,自然是為了鼓舞己方士氣,另外打擊敵軍氣焰,將敵軍必勝的信念在決戰之前便徹底摧毀。為了這個目的,秦雷也不得不孤身犯險!

    秦雷回到己方陣地之後,便將兀骨突的首級聯同那染血的軍旗交給了幾名禁軍士兵,那幾名禁軍士兵一邊沒口子地稱讚秦雷,一邊將兀骨突的首級用長槍挑了起來,豎在陣地前方,然後將那軍旗扔到地上拚命踐踏,吐口水,扔泥巴,甚至狂笑著撒尿在軍旗之上。

    胡族軍士眼見己方主將的遺體和軍旗被中原人如此糟踐,不由全都氣得三屍神暴跳。但是再一看那渾身染血,魔鬼一般的戰將扛著他那把大得驚人的刀匹馬佇立在陣前,又全都洩了氣。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敢與秦雷對抗了!

    華玲瓏和秦雷的對外執行官「大刀」王麻子騎著馬緩緩行到秦雷身後,華玲瓏輕聲問道:「雷哥,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我看你全身是血的,很是擔心……」

    秦雷面帶笑容,低聲道:「不用擔心,這些血全是敵人的。他們還沒那個能耐讓我流血。」

    王麻子道:「二少爺神功蓋世,小的佩服。只是二少爺獨闖敵陣,激戰之下甚是勞累,何不回營休息一番?」

    秦雷搖頭道:「我功力損耗過大,一時半刻無法恢復。如果敵軍這時大舉進攻,雖然我們的陣地可令他們損兵折將,但是要將其攔住,還是辦不到的。如果我不在此鎮守,敵軍沒了威懾,說不定會鋌而走險。我們在此設陣的目的就是攔截敵軍,盡量拖延時間。如果能將其全殲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將他們攔在這裡三兩天,也是立了大功。」

    王麻子抬頭看了看天,道:「午後會有陣雨。敵軍大半是騎兵,一場雨一下,可以稍稍攔阻他們一陣。二少爺,待雨落時便去休息如何?」

    秦雷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雨一落,我便去休息。若是敵軍冒雨突襲的話,哼哼,這裡的陷阱威力便可倍增,到時他們就有苦頭吃了!」

    ※※※※

    公子蘇瞇縫著雙眼,緊盯著前方的陳縣縣城。

    兩山之間的陳縣縣城城門大開,城頭上沒有半個士卒,看上去靜得嚇人。

    公子蘇向身旁一名北疆鐵軍將領問道:「派去縣城的探子回來沒有?」

    那將領道:「稟公子,末將已先後派出七批探馬進入陳縣縣城,至此時卻無一人回報!」

    公子蘇默然半晌,道:「諸位將軍,依大家看來,這縣城之中可有何古怪?」

    一名參將道:「稟公子,依末將看來,陳縣之中定然伏有兵馬,但是人數不會很多。」

    公子蘇笑問:「哦?張參將,你為何判斷陳縣之中兵馬不多?」

    那張參將答道:「陳縣是個小縣城,平時只有一千兵馬駐守。縣城裡的百姓也不過三千,這樣小的一個縣城,能伏下一萬兵馬已是極限。」

    公子蘇點了點頭,道:「不錯,陳縣的確最多能容下一萬兵馬。只是,敵方既然人少,為何又要大開城門,且城頭無半個士卒把守?」

    張參將道:「兵法有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依末將看,定是這陳縣之中的敵軍將領知道我軍兵勢強大,若硬擋只是螳臂當車,必被我軍碾得粉碎。因此大開城門,故佈疑陣,妄圖拖延時間!」

    公子蘇點了點頭,道:「此言有理。古長空何在?」

    穿著一身黑盔黑甲的魔門護法「風刀霜劍」古長空縱馬出列,向著公子蘇抱拳作揖,道:「末將在!」

    公子蘇看著古長空,緩緩道:「古將軍,你帶奇營襲一千兵馬前去試探一番。若敵軍勢微,就順勢把陳縣拿下。若勢大,則不可戀戰。」

    古長空恭聲道:「末將遵命!」

    說罷提起一柄鬼頭大刀,點齊一千由魔門「迷天宗」快劍手組成「奇襲營」士卒,拉開陣形朝著陳縣縣城緩緩行去。

    現由華蓉領導的魔門在公子蘇及胡族大軍初到時便已跟公子蘇聯絡上。公子蘇的真實身份實際上是西門無敵的記名弟子,而華蓉則是魔門九陰聖女兼西門無敵義女再兼代門主,因此華蓉一入軍中,公子蘇便奉華蓉為主,表面上這支軍隊仍是由公子蘇掌控,但事實上,軍權已落在了華蓉手裡。

    而魔門三宗五堂的精銳弟子也投入軍中,組成了八大營。古長空及「罪大惡極」四魔使自然也都謀得了副將以上的職位,統領八大營。

    古長空騎著戰馬,身後跟著一千徒步的迷天宗快劍手,漸漸行近陳縣縣城。行至護城河前時,古長空放眼一瞧,發現那原本應該繞於縣城城牆前的護城河已經不見了,護城河原本的位置已經變成了平整的土地。

    古長空看著那些明顯有些松浮的土地,冷笑道:「將護城河改成陷阱,填上浮土,就以為可以引我們上鉤?太天真了罷!」當下命令迷天宗的快劍手們在護城河的位置處作上標記,以提示後來者。

    作好標記之後,古長空即率隊自吊橋上越過了已被填上一層薄薄的浮土的護城河,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大開的城門前。

    古長空自城門中放眼望去,只見城門後安靜得嚇人,半個人影也無。但是一種本能的危險感覺還是讓古長空留上了心。他沉聲喝令:「第一小隊,搜索前方兩百丈。第二小隊,搜索左邊兩百丈,第三小隊,搜索右邊兩百丈。各小隊呈扇形搜索,務必保證搜索範圍內無敵軍存在!」

    隨著古長空的明令,三百迷天宗快劍手展開身法,飛快地進了城門,照著古長空的吩咐,分三隊呈扇形往前、左、右三分搜索而去。

    古長空領著剩下的七百弟子緩緩進城,當所有人都進城之後,那些前去搜索的迷天宗弟子已經消失在古長空等人的視野中。

    陳縣雖小,五臟俱全。城門後只有五十丈的空白地帶。五十丈之後,便是低矮的民居和迂迴曲折的街道。迷天宗那三百前去搜索的弟子越過那五十丈的空白地帶之後,便給那些民居吞沒了身影。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沒有一個人回報情況。古長空稍稍皺起了眉頭,迷天宗的快劍手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搜索兩百丈,即使挨家挨戶地搜,也不該至此時還沒回來。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古長空的臉色已有些發青,口唇有些乾澀。他隱隱覺得,那三百迷天宗弟子是回不來了。可是這種情形也不該發生。憑迷天宗弟子的實力和人數,至少也可一戰。既然可以一戰,就該傳出打鬥聲。就算被殺,也該有慘叫聲傳出啊!

    可是現在,半點聲息都無,究竟那些弟子去哪裡了?怎可能連半點響動都不作出呢?

    就在古長空胡思亂想之際,一名穿著「奇襲營」軍服的迷天宗弟子倒提著劍,自一棟民居後現出身來,飛快地向著古長空跑來,邊跑邊高叫道:「古護法,事情不妙,我們遇上埋伏了!」

    古長空聞言立即問道:「埋伏?敵人有多少人?我們的兄弟損傷多少?怎地沒有半點打鬥的聲音傳出?」

    說話間,那回報消息的迷天宗弟子已經奔至古長空馬前。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低著頭哀聲道:「稟護法,所有的兄弟都死了,敵人……敵人只有不到百人,可是個個都是比我們要強上好幾倍的高手……兄弟們根本就沒有半點還手的機會,莫說還手,便是在死前連信號都不及發出……」

    古長空心中一驚,道:「不到百人的隊伍消滅我三百迷天宗一等弟子?這怎麼可能?既然敵人如此厲害,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那迷天宗弟子道:「因為小人……」說著,他緩緩地抬起頭來,望著古長空咧嘴一笑,道:「名叫喬齊天!」

    古長空聳然一驚,還未作出任何反應,那由喬偉扮成的迷天宗弟子已快絕無倫地飛身彈射古長空。時間在喬偉動的那一剎停止了流動,古長空的表情定格在他驚訝的那一瞬,古長空身後的七百迷天宗弟子也都定住了,天地間能動的只剩下操縱時間的喬偉一人!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52
卷五 第三章 萬夫莫敵 第01~04節
    喬偉的手掌按上了古長空的胸膛,在那一剎,城門在轟隆聲中,緩緩合上了。

    城門發出的聲響並未驚破喬偉所處的那一塊空間內的時間,時間依然靜止,古長空和那七百迷天宗的弟子依然不能動彈。

    喬偉的手從古長空身上撤離,他闖入了那七百迷天宗弟子群中,他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可是當時間靜止之後,只剩他一人能動之時,他就算閒庭信步一般地遊逛,對那些已給喬偉的功力籠罩的迷天宗弟子來說,他也是快若閃電。

    喬偉從那七百迷天宗弟子群中穿過,他用衣角、袖子、手掌、肘、膝等等全身上下一切可以用來觸碰人的部位,在每個迷天宗弟子身上都觸碰了一下。

    當最後一個迷天宗弟子被他觸碰之後,他飛快地退出人群,彈射入那片民居之中。

    當喬偉消失之後,時間再度開始流淌。

    古長空及七百迷天宗弟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所有的人都滿臉恐懼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他們看到皮膚與衣服一起老去,彷彿時間令他們風化。他們張開嘴,想發出叫喊,卻只聽到自己的喉嚨中發出漏風一般的嘶嘶聲。

    古長空自馬背上一頭栽倒。

    七百迷天宗弟子倒在了地上。

    他們的身體迅速老去,風化,變成了一堆堆雪白的骷髏,骷髏隨即變得黯淡無光,漸呈灰白色,飛快地化成了一堆堆骨粉。

    輕風起,遍地的骨粉隨風而逝,最後全部消散在風中。

    城門前,只餘下了一匹無主的戰馬,孤零零地站立在那片空地上。

    這,就是「歲月無痕」。

    城門再度緩緩開啟,公子蘇無比驚訝地遙看著城門後那空無一人的空地。他只看到了一匹無精打采的戰馬,當城門開後,那戰馬前後看了看,慢慢地甩開四蹄,一溜小跑地向他們這邊跑回。

    公子蘇皺起了眉頭。

    當城門關閉的那一剎,他便知道事情要糟。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僅僅兩柱香的時間,當城門再次開啟之後,古長空等人便已不見蹤影。

    他們消失得太徹底了,沒有鮮血,沒有屍體,就像給蒸發了一般。

    更可怕的是,一千零一個高手消失,居然連半點聲息都沒發出,這不由令公子蘇一陣心悸。他明白,陳縣縣城中已經潛伏了絕對可怕的高手!

    公子蘇身旁的張參將駭然道:「公子,陳縣中雖然潛伏敵軍不多,但是厲害得邪門!這縣城恐怕不好打了!」

    公子蘇一揮手,沉聲道:「一千人不行,那就上一萬人!先把城門和城頭佔領,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本公子就不信憑我北疆鐵軍,還攻不下一個小小的陳縣!前鋒營出擊!」

    公子蘇一聲令下,一名副將即帶一萬步卒掩上。

    這一萬步卒沒有攜帶任何攻城器具,每人都是一手提盾,一手持短槍,腰上還掛著大刀。黑色的盔甲映著太陽的光輝,匯成一片黑色的鋼鐵海洋。

    那副將領著士卒來到縣城城下,見護城河的位置插上了一圈小紅旗,知此處危險,剛準備下令士卒列隊從吊橋上經過護城河時,便聽兩邊山上一聲鑼響,接著便是箭如雨下。

    縣城兩邊山上各伏有一千禁軍,總計兩千張強弓硬弩同時發射,其中還有可連續發射二十七枝弩箭的連弩。箭雨鋪天蓋地一般射向城下的北疆鐵軍,猝不及防之下,北疆鐵軍士卒給射倒大片。

    但是北疆鐵軍久經沙場,反應快得出奇。第一波箭雨奏效之後,他們馬上將盾牌舉過頭頂,陣形邊上的則豎直盾牌,數千面盾牌連成一片鋼鐵幕布,第二波箭雨射在盾牌之上,響起一片釘咚之聲。雖然有箭矢穿過盾牌之間的縫隙射傷了北疆鐵軍的士卒,但此時收效甚微,一通箭雨之下,給射倒的不足百人。

    箭矢無效,兩邊山上的禁軍士兵便推動滾石、擂木往山下扔去,轟隆聲中,數以千計的滾石擂木雨點般落下,山崖的高度加上石木本身的重量,即使北疆鐵軍盾陣防守嚴密,卻也禁不起這般狂砸,咚咚聲響中,不時有北疆士卒給連人帶盾砸得粉碎。

    更有一些士卒給石木逼得不得不向著城牆靠攏,但窄窄的一道吊橋又只能容五人並肩,餘下的不小心踏到了護城河處的浮土,便咕咚一聲栽了進去,然後便再無聲息。

    護城河上的浮土很薄,原來只是一層薄膜上面撒了少許的泥土。北疆士卒明知是陷阱卻也不得不踏,接二連三地栽進了護城河中,給河底的尖木樁刺了個透心涼。

    那領軍副將見狀,知道若往城內沖的話,吊橋過窄,可能這一萬士卒最後能衝過去的不會超過一千,當下聲嘶力竭地喝道:「全軍保持陣形,緩緩後退!不要亂了陣腳!」

    這一萬北疆鐵軍至此損傷已超過兩千,但是他們訓練有素,軍紀嚴明,雖然死傷慘重,但幾乎不聞半聲慘呼,陣形至此也絲毫不亂。一旦有一處給巨石砸出空洞,馬上有人填補,總之盡量保證盾陣的完整。

    現在領軍副將一聲令下,剩餘的士卒立即井然有序地向後退卻,絲毫不為上方的矢石而心驚,即使戰友就在自己身旁給砸得粉碎,他們依然面不改色!

    公子蘇見前鋒營受阻,當即令旗一揮,喝道:「神弓營放箭!壓制山兩邊的敵人!突擊營準備前進,接應前鋒營!」

    公子蘇令下之後,一萬神弓營箭手即出列,分成兩撥,一撥五千。一萬張黑鐵強弓同時拉開,弓弦聲響令人耳根發軟。

    拇指粗的鐵箭搭上弓箭,公子蘇再次下令之後,一萬張強弓同時開射,嗡地一聲巨響,一萬枝鐵箭分兩撥奔向縣城兩邊山上。

    箭雨破空聲猶如鬼哭,箭雨匯成一片漆黑的幕布,幾乎將天空都遮蓋。

    那在縣城兩邊山上扔石頭擂木扔得正歡的兩千禁軍士兵見箭雨來襲,慌忙扔下手頭上的事,尋找掩體。

    剎那間箭已落,一陣綿密不絕地叮咚聲響起,鐵箭深深地扎入了樹木、石塊之中,有的箭甚至釘穿了禁軍士兵的盾牌盔甲,直接扎進了他們體內。而有的躲進了掩體之中的禁軍士兵也沒能逃過一劫,神弓營將士的箭連石頭都可扎進去,禁軍士兵躲在土木掩體之中,運氣好的,還能堪堪避過箭頭,運氣不好的,則被鐵箭牢牢地釘死在掩體中。

    兩邊山上響起陣陣慘叫,北疆神弓營的第一波箭雨就已射死射傷近千禁軍。

    神弓營再次搭箭於弦,不過他們並沒有彎弓發射。這些神弓營的射手雖然厲害,但是人力畢竟有限。像他們手中的那種黑鐵強弓,要開滿弓是很費力氣的,必須有一段時間休息。否則的話,不作休息連開三次硬弓之後,他們便會累斷手筋,從此變成殘廢。

    而在神弓營射箭之時,突擊營的一萬士卒已經扛著五十架雲梯,由一名副將領著衝上。

    雖然城門大開,但是兩營一萬七千多人想要進城的話,僅從一個城門擠進去還是頗耗時間的。所以突擊營這次乾脆帶上了雲梯,打算從城門、城牆兩頭並進。

    前鋒營見兩邊山上的敵軍已被壓制,頓時改退為進,向前城牆衝去。許多前鋒營的士卒在衝鋒時扛起地上由兩邊山上扔下的石塊、木頭,甚至是己方戰友的屍體,準備借助這些東西來填平護城河中的陷阱。

    突擊營很快就與前鋒營會合,前鋒營的士卒剛準備填護城河,便聽一聲鼓響,兩邊山上剩餘的禁軍士兵包括傷而未死的,齊聲吶喊,將那些裝滿了火油的油罐口堵著的布料點燃,拚命地向著山下拋來。

    油罐落地即裂開,裡面的火油灑出,即被罐口的布料引著。一千多個油罐同時扔下,有的砸到人身上,有的砸到地上,山間的道路頓時變成一片火海。一千多前鋒營和突擊營的士卒給燒成了火人,痛得滿地打滾。

    而兩邊山上的禁軍並沒有結束,他們足足準備了六千多個燃燒彈,油罐接二連三,接連不斷地扔下,火勢更加兇猛,陣陣烤肉的香味自山下傳來。

    前鋒營與突擊營的士卒們已經承受不起這種打擊了。他們拼了命一般衝到護城河前,將手中的石塊、木頭扔進護城河裡,打算填平陷阱。有的士卒甚至和身跳了進去,以自己的身軀為戰友鋪路。

    而那些身上著火的北疆士卒,則邊痛苦地滾動著,邊竭力朝著陣外爬去,不讓自己身上的火燒到自己的戰友。有的甚至專撿火勢猛的地方爬去,想以自己的身體壓住火勢。

    縣城城牆上的某一處不為人知的角落上,正眼看著這一幕的三少聳然動容,自語道:「好一支視死如歸的鐵軍!可惜……這支軍隊現在卻是我們的敵人……」

    黎叔在三少身旁低聲道:「三少爺,北疆神弓營再放一次箭,山兩邊的兄弟們就不行了,是不是還要派些人上山支援?」

    三少搖了搖頭,道:「山兩邊彈藥差不多用完了,即使再派人上去,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北疆鐵軍盾堅甲固,光是從山兩邊放箭阻止不了他們。與其把我們的兵送上山給北疆神弓營練箭法,還不如守著這城牆,跟他們正面作戰。」

    黎叔道:「可是若弟兄們上城牆的話,北疆神弓營不是可以射得更肆無忌憚?」

    三少微笑道:「不一定……若是北疆鐵軍自己的士兵也進來了呢?神弓營還敢放箭?嗯,護城河也快給填平了,準備放最後一把火,然後放一隊北疆軍進來,咱們關門打狗!」

    黎叔點了點頭,掏出一面銅鏡朝著縣城內晃了兩晃,喬偉便與怒橫眉、蕭天賜帶著七十二地煞從城內民居中現出身來,飛快地朝著城門方向跑來。

    這時陳縣縣城下面已是一片火海,而山頭兩邊的禁軍士兵也已扔完了油罐,便又開始扔滾石擂木,發射弓弩。

    一萬七千多前鋒營和突擊營的士卒在火海中死傷過半,他們攜帶的五十架雲梯也盡數被毀。但是此時護城河差不多被填平了,護城河底的火油也給那些填平護城河的石塊、木頭、屍體擠得溢了出來。

    正當剩餘的前鋒營和突擊營士卒準備過河衝向城門之時,城上突然射出一枝火箭,射在了護城河上面。那些溢出河外的火油頓時被火箭引著,瘋狂地燃燒起來。

    河底的屍體、木頭成了燒料,一道三丈多寬的火牆在縣城城牆下衝天燃起,正在護城河範圍內的北疆士卒頓時給燒成了火人,而在護城河之外的五千多前鋒營與突擊營士卒則給攔在了火牆之外。

    此時已有近三千前鋒營與突擊營的士卒越過了護城河,他們見無路可退,便決心拚死一戰,在兩名副將的統領下,吶喊著衝過了城門,向著城內衝去。

    當那近三千的北疆士卒進城之後,城門立即轟然關閉,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七十二地煞從城牆上方一躍而上,堵在城門之前。

    而五十丈開闊地外的民居中則湧出三千手持強弓硬弩的禁軍士兵,排成整齊的陣勢,朝著北疆士卒瘋狂地放起箭來。

    兩名副將中一人帶著一隊士卒反撲城門,想奪取城門的控制權。但是喬偉等人豈能讓他們得逞?那副將剛衝至半途,就被蕭天賜一箭射穿了腦門,然後七十二地煞一齊掩上,一通狂殺之後,那副將領著的三百多人頓給砍成了碎片。

    另一名副將則領著兩千多人瘋狂地衝向前方那三千禁軍士兵。天空中箭如雨下,雖然這兩千多北疆士卒近半有盾牌護身,但是五十多丈的開闊地足夠成為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地帶。

    蕭天賜在城門處瘋狂地放箭,他的手已經幻成了一道虛影,九十九枝金箭流星一般箭出,一枝箭最少也可連穿三人。每根箭的箭尾之上都纏著一根幾乎完全透明的天蠶絲,金箭射出之後可再次回收,九十九枝箭被蕭天賜翻來覆去地射,也不知射死了多少北疆士卒。

    而喬偉、黎叔、怒橫眉、七十二地煞則從後方衝進了北疆士卒陣中,冒著己方的箭雨大肆砍殺。

    前後夾擊之下,那兩千多北疆鐵軍不消片刻便全軍覆沒,沖得最快的那名副將,死在禁軍陣前五丈處,全身插上了至少百枝箭矢。

    三少蹲在城頭上,一邊落寞地抽著煙,一邊喃喃自語:「如果有足夠的箭和箭手的話,我可以用一萬人,擋住二十萬人的進攻。嘿,可惜,敵人那邊的箭似乎比我們要多,箭手似乎比我們更強……」

    「放箭!」公子蘇沉著臉,緩緩地發出了命令。

    休息了一陣的神弓營箭手們開弓放箭,一陣箭雨之後,兩邊山上的禁軍士卒幾乎盡滅,只餘百餘完好的士兵和數百傷兵。

    聽著從山頭上傳來的稀稀落落的慘哼呻吟,喬偉看著三少,道:「三少爺,山上的人差不多死光了。」

    三少沉默半晌,道:「他們幹得不錯,殺死殺傷比他們強上數倍的北疆鐵軍萬餘人,死也無憾了……」

    喬偉點了點頭,道:「三少,縣城裡的八千禁軍,最後恐怕一個也沒辦法活著回去,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三少沉吟道:「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他們敢跟我來這裡,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一將功成萬古枯啊……」

    城外,那五千餘被阻在火牆外的前鋒營和突擊營士兵發出了不甘的怒吼,直到公子蘇傳令鳴金收兵,他們才不甘地往回撤去了。

    公子蘇看著前方的一片火海,又看了看天空,慢慢地道:「這火至少還要燒上一個時辰。就算火滅之後,地面滾燙,兵馬也無法通行。不過……敵軍兩邊山上的伏兵已滅,若想據城死守,我神弓營可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哼哼……午後將有陣雨,本公子倒要看看,下雨之後,你們的火計還能不能行得通!傳令,就地埋鍋造飯,飽餐之後準備攻城!」

    縣城之內,三少等人站在城牆之下,看著禁軍士兵清掃戰場。

    射在敵人身上的箭要小心地拔出來,還可以再用。而那些箭桿已經折斷的箭,也要把箭頭啟出來,裝上箭桿之後又是一枝好箭。

    敵人的武器、盔甲都是極精良的裝備,雖然禁軍士兵的武器、盔甲與北疆士卒相比並不差,但是天京城內新徵召的民兵一時無法湊齊足夠的武器盔甲,這些裝備自然是要扒下運到天京城去的。

    「兩千人換一萬五千人……」三少自語道:「若是能一直保持這個比例的話,本少爺這一萬禁軍,倒也可幹掉七萬多北疆鐵軍,怎樣算都划得來……可是馬上就要下雨了,火計行不通了啊!」

    午後濕風漸起,烏雲從北邊升起,頃刻之間就席捲了大半天幕。

    天色陡地陰沉下來,燥熱的夏日午後頓時變得無比悶熱。

    陳縣縣城兩邊的山上,無數知了煩燥不安地叫著,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一道滾雷驚破了沉悶的天地。

    豆大的雨滴落下,雨落聲將天地間所有的聲音盡數掩蓋。狂風陡起,兩邊山上的林木瘋狂地搖擺,雨滴盡可能傾斜地落下,在風力的幫助下打得人面頰生痛。

    縣城下面被火燒得通紅滾燙的地面冒起了陣陣青煙,地面迅速地冷卻下來,從兩邊山上竄下的小股雨水匯成一道道小溪,頃刻間就在縣城下面的路面上積起一汪汪小水潭。

    三少站在縣城城牆之上,打著油紙傘,自語道:「火計的確是行不通了。可是這般大的風雨,你們想冒雨攻城卻是休想。神弓營的箭手再厲害,也無法在這麼大的風雨中把箭射準吧?哼哼,沒有火計,本少爺還有水計!」

    這時,怒橫眉冒雨飛奔而來,奔到三少身旁時,一把抹掉臉上的雨水,興奮地道:「三少,山上的兄弟築起的水匣內已經蓄積了不少雨水,這雨還有半個多時辰可下,到時候足夠蓄積大量雨水,將敵軍沖個落花流水!」

    蕭天賜亦飛奔而來,道:「三少,城裡所有的水渠都已經堵好,雨水已經積蓄不少,有的水渠已經完全漫了,水漫到了街上。照這個情形下去,半個時辰之內,縣城裡將會變成一片水鄉!」

    三少聞言呵呵一笑。

    早在第一陣公子蘇兵敗退軍之時,三少便派了一千禁軍上到兩邊山上,伐木壘石建匣,將山上的溪流水道全部堵塞以積蓄雨水。夏日陣雨持續時間雖短,但是雨水卻特別充足。蓄夠了足夠的水之後,只等北疆鐵軍進軍縣城城下,三少便會下令毀匣放水。

    到時積蓄的雨水洶湧而下,其威力絕不遜於山洪。加上兩邊山體已被三少派人人為破壞,石頭被撬鬆,樹木根須被截斷,大水沖刷之下,說不定還會形成相當可怕的泥石流。

    就算公子蘇的大軍能突破這一道水關,衝進縣城,縣城裡所有排水的溝渠都已被三少派人堵上。陳縣縣城很快就會變成一片水鄉澤國,無論步卒、騎兵進入陳縣之後便都會行動不便。而三少的人則早已尋找制高點潛伏起來,準備用弓弩加以狙殺。

    北疆神弓營是一大敵,但是三少的人是分散潛伏於縣城各處,神弓營再厲害也無法發揮出箭陣的威力。三少已決心不在城牆上與北疆軍多作糾纏,否則還真沒辦法應付神弓營的箭!

    但是城牆亦不可不守,否則讓北疆軍進來得太容易了,也是不大划算。所以三少決定,由他本人加上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五人把守城牆。

    五大高手在此,北疆軍即使想衝進來,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公子蘇負手站在帳蓬裡,看著外面連綿一氣的雨幕,向身後諸將發佈命令:「前鋒營剩餘將士編入敢死營中,雨停後與敢死營作第一輪進攻。突擊營剩餘將士編入絕滅營中,在敢死營之後作第二輪進攻。神弓營負責掩護,輕騎營隨時準備出擊,待城門和城牆被控制後即火速突襲。元罪、元大、元惡、元極四位將軍何在?」

    「罪大惡極」四魔使穿著?d亮的鐵軍黑甲,上前一步,拱手齊聲道:「末將在!」

    公子蘇令道:「元罪將軍率死士營一千兄弟、元惡將軍率鐵衛營一千兄弟與敢死營同時發動進攻。兩位將軍麾下都是精銳高手,還望兩位將軍領軍建功!元大將軍率血刃營一千兄弟,元惡將軍率暗影營一千兄弟策應絕滅營!」

    死士營乃是魔門迷雲宗弟子編成,鐵衛營是魔門金鋼堂弟子編成,血刃營自然是由魔門血刃堂弟子編成的,而暗影營則是由魔門暗影堂弟子編成。

    魔門三宗五堂,弟子無數,高手如雲,這次公子蘇派罪大惡極四魔使率一宗三堂的精銳弟子同時出擊,又有北疆敢死營、絕滅營兩營兩萬士卒,加上前鋒營與突擊營剩下的五千餘士卒,合計近三萬人作第一、二輪進攻,務求一舉命下陳縣。

    少頃,雨霽雲收,太陽重新出現,金色陽光照耀大地。

    夏日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碧藍的天空剛被雨水洗過,愈發藍得迷人。天邊一道七彩彎虹,更是為這有著朵朵白雲的藍天更添幾分迷人風彩。

    可惜,這迷人風景卻並無幾人欣賞,一場生死決戰在雨這之後,即刻展開。

    喊殺聲和戰鼓聲撕裂空氣,北疆鐵軍如潮水一般湧向陳縣縣城。

    元罪、元惡率死士營、鐵衛營衝在最前,身後便是敢死營一萬兩千餘士卒。

    地面上的積水被數萬隻大腳踏碎,濺成串串渾黃的水珠,眼見他們便要衝至縣城城下,只聽縣城城牆上一聲鑼響,兩邊山上便傳來陣陣喧囂,然後便是水流滾滾的轟隆之聲。

    元罪、元惡兩兄弟對視一眼,心中齊齊一驚。二人分向左右兩邊山上望去,只見兩邊山上突然同時湧出滾滾濁浪,順著山勢洶湧而下。那大浪中還夾著一根根粗大的圓木,一塊塊稜角崢嶸的巨石。濁浪所過之處,已被人為破壞的山體禁不起這般沖蝕,紛紛崩潰,土石匯入水流之中,形成一條條長滿怪角的褐黃色水龍,張牙舞爪地向著山下奔來。

    元罪、元惡失聲驚呼:「泥石流!全軍撤退!全軍撤退!」

    北疆軍士卒不待兩位領軍將領提醒,便已覺出威險,當下保持陣形,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後退。而元罪、元惡率領的兩營魔門弟子衝在最前,若要後撤則要等後面的敢死營、血刃營、暗影營、絕滅營撤退之後方能後撤。

    元罪、元惡見狀,當即放聲狂呼:「死士營、鐵衛營的兄弟隨我二人衝啊!」兩人不退反進,施展出生平最快的身法,朝著縣城城門方向掠去。而死士營、鐵衛營的士卒也知道現在撤退已來不及,唯一的出路便是前衝,在泥石流衝到之前,闖入縣城之中。

    兩營魔門弟子均是魔門精銳,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流好手,他們全力施展之下,輕身功夫自是相當不錯。只見兩千零二條人影猶如兩千零二道黑色的箭矢,破空嗖嗖射向陳縣縣城。

    這時,山兩旁的泥石流已席捲而下,轟隆巨響聲中,那起碼七成是土石木頭的泥石巨龍湧下了山坡,湧到了路上,將不及撤退的北疆士卒席捲入內,瞬間便將他們的身體連同生命一起吞沒。

    兩邊的泥石泥匯聚到一起,然後向著北疆軍後撤的方向尾隨衝去,沿途不斷吞沒北疆士卒。陳縣縣城方向地勢較高,自然不受泥石流的威脅。

    元罪、元惡率領的兩營魔門弟子雖然沖得甚快,但仍有三百餘人給泥石流捲入。運氣好的,還能憑借一身功力從泥石流中反衝出來,運氣差的,則直接給洪泥中夾雜的石塊、木頭生生碾死了。

    當泥石流徹底停止之時,北疆敢死營的士卒已有大半給吞沒其中,活下來的不過十之八九。這一水攻,又令北疆軍損失慘重!

    而元大、元極率領的血刃營、暗影營及絕滅營因為衝鋒位置處於後面,後撤時要方便得多,無一損傷。

    近萬敢死營的士卒死於這人為天災,公子蘇不由氣得三屍神暴跳。不過他迅速冷靜下來,飛快地分析判斷形勢。

    此時道路已被泥石流徹底截斷,兵馬再無法通行。步兵尚可勉強通過,騎兵則是寸步難行。若要以人力硬行開通道路,則需花費一到兩天的時間。

    而若折返繞路的話,則需重新折返走一百多里路回到那三岔路口前,再選擇陸平野或是野三關一途,那樣的話,大軍便要多走兩百多里冤枉路。

    無論選擇那種方式,誤了行軍時辰不說,都會令麾下將士極為勞累,這對將士們的士氣將是一個極其沉重的打擊。

    想到這裡,公子蘇不由又是一陣氣苦。在陳縣縣城前耗了大半天,連敵軍將領的面都沒會到,便已折損兩萬多北疆悍卒。更令他氣憤的是,魔門護法古長空這級數的高手連同一千奇襲營的高手全都莫名消失。魔門的高手本來是用作奇襲破城用的,現在卻在這小小陳縣折損這麼多,以後的戰局怎能順利?

    「先是火攻,然後借天勢用水攻,這守陳縣的敵將究竟是誰?左元放公究竟怎樣了?他怎可能連陳縣都拿不下?」公子蘇邊喃喃自語邊苦思對策。

    另一邊,元罪與元惡率兩營剩餘的一千八百餘魔門弟子已衝至陳縣城下。

    陳縣大門如前兩次般大開,元罪元惡雖然頗為自負,但前兩次古長空及前鋒營、突擊營慘敗的遭遇已使二人留上了心。二人見已避過泥石流之禍,回頭一看泥石流又已停止,也無心攻城,即令下屬弟子順原路返回。

    他們衝向城門原本就是避難來的,並沒存著憑千多人攻打陳縣的心思。現在見禍患已了,哪有不撤的道理?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即使想撤,也由不得他們了!

    縣城之上亮起九十九道金色的流星,尖利的破空聲猶如鬼哭狼嚎。哧哧連響中,九十九名魔門弟子同時截倒在地,每個人的天靈蓋都被一枝或長或短的金箭射穿!

    元罪、元惡神情一變,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是蕭天賜!」然後二人火速後撤,但還沒掠出十丈,便聽一聲平地驚雷一般的聲音在二人耳畔響起:「幻——魔——手!」

    這聲音彷彿來自九幽煉獄的魔音,隨著這把聲音,一雙晶瑩剔透、如夢似幻的手突然在二人身前出現,就好像這兩隻手原本就存在於這裡,一直在等候著二人一般。

    兩人齊聲怪叫:「幻魔真君!」怪叫聲中,兩人同時劈出一掌,與那兩隻突兀地出現在空氣中,看不到手腕、手臂以及手的主人的怪手硬拚了一記。

    砰砰兩聲巨響,元罪、元惡陀螺般旋轉起來,旋轉時兩人的身上泛起陣陣晶瑩如玉的光芒,然後兩人身上灑下片片鑽石粉塵一般的粉末。兩人的身子頓時越來越小,轉到後來,地面上只餘一地晶瑩的塵末,兩人則早已消失無蹤。

    直至此時,黎叔的身影才從虛空中顯現出來。

    「幻魔隨心」,變幻不定。空間在幻魔手之下不復存在,幻魔手可以在瞬間擊到任何一個他想擊中的目標。與「歲月不饒人」一樣,「幻魔手」亦是不屬於人間的武功!

    三少、喬偉、怒橫眉、蕭天賜均自城下躍下,與黎叔一起,闖入了那剩下的一千七百多魔門弟子群中。三少手持混天綾,內力到處,化布為劍,兩丈長的混天綾抖得筆直,一劍揮過,便是十多個人頭落地。

    喬偉在人群中如鬼魅一般穿梭,他每到一處,那一處的時間便會停止流動,然後在他身上某個部位觸碰到那處的魔門弟子之後,時間這才再度開始流淌,但是時間的流淌卻被放快了數千倍,凡被他觸碰到的魔門弟子,無不在瞬間就風化成塵。

    怒橫眉一身暴雷真勁運至極處,身週三丈之內盡成真空。凡進入他身週三丈的魔門弟子,無不被暴戾的真勁震得骨斷筋折,吐血而亡。而他一雙拳頭更是可怕至極的凶器,雙拳奇快絕倫地連環擊出,拳勁隔空九丈便可將人打得粉碎。

    蕭天賜左手持銀弓,九十九枝金箭往來飛射。一箭射出,必有一名魔門弟子倒地,收箭時箭上繫著的天蠶絲亦如鋼劍一般,將碰著天蠶絲的魔門弟子切成數截。

    血雨漫天,人頭西瓜般亂滾。這一千七百多魔門弟子雖是魔門一等弟子,在江湖上算是一流好好,可是在三少等五大高手聯手合擊之下,不消片刻便給殺了個乾乾淨淨。

    殺盡這群魔門弟子之後,三少等飛快地退回城中,抓緊時間調息運功,補充耗掉的內力。

    道路被阻,公子蘇等人的視線亦被阻斷,沒人看清縣城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公子蘇嗅著空氣中傳來的濃烈的血腥味,搖了搖頭,道:「元罪、元惡將軍……恐怕已經……」

    元大、元極二人與元罪、元惡是同胞兄弟,四兄弟乃是同胎所生,心有感應,早知兩位兄長已然遇難。二人望著陳縣方向咬牙切齒一陣,同時向著公子蘇跪拜道:「公子,末將願領一軍,為公子攻下陳縣!」

    公子蘇道:「二位將軍怕是要為二位的兄長復仇吧!」

    元大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公子蘇,道:「公子,我們四兄弟同生共死,兄弟戰死,我們二人若不能為兄弟復仇,又有何面目存活於世?」

    公子蘇緩緩道:「陳縣之敵強得超出了我們的預料,直至現在,我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把守陳縣。可是從這三陣的戰局看來,陳縣守城之將,不但謀略過人,手下更有一隊強得可怕的高手。所以本公子猜測,守城的,很可能是逍遙山莊或是鐵血嘯天堡的人。如果真是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人,我們用添油戰術只能是損兵折將,自取滅亡。只有大軍齊進,以優勢兵力踏平陳縣!今日三戰,我方已損失兩萬多精銳士卒,更損失了古長空將軍、元罪、元惡兩位將軍,本公子再也不能忍受任何形式的損失了!所以,兩位將軍,恕本公子不能應兩位將軍之請!」

    元極紅著眼睛說道:「公子,末將願以私人身份出戰!」

    公子蘇微怒道:「元極將軍,我們現在是在打仗,是在作爭奪天下的決戰,不是江湖上打打殺殺的私人恩怨!萬事要以大局為重,將軍如此沉不住氣,將來怎能承擔要任?」

    元極嗡聲嗡氣地道:「末將本來就沒打算承擔什麼要任!不能為哥哥報仇,本將活著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元大點頭稱是:「公子,末將願與四弟以私人身份,僅率本部一千士卒出戰!」

    公子蘇陰聲道:「你們兩個敢違抗軍令?」

    元大道:「將軍若不依末將兄弟之請,末將與四弟便自領麾下軍士出戰!」說罷,與元罪站起身來,向著公子蘇一拱手,便大步向帳外行去。

    公子蘇深吸一口氣,陰森森地道:「然則,兩位已犯下違抗軍令的死罪!」隨手一掌拍出,掌上生出一片黑霧,將元大、元極籠罩在內,二人駭然回頭,道:「滅……神……」

    最後一字尚未說出,二人已經氣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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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大、元極的屍身上泛著一種古怪的青黑色,兩人最後的表情滿是驚駭之色。

    公子蘇的手掌並沒有碰到他們,憑二人的功力,一般隔空掌勁根本無法殺死他們。可是現在他們卻死了,死得徹底,死得乾淨,死得利落!

    公子蘇心中一陣惋惜。

    元家兄弟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是軍令不可違,若是有人公然違抗軍令而不斬的話,那他這個領軍主將也就當不下去了。

    更何況,華蓉曾私下讓他尋機殺了罪大惡極和古長空。公子蘇雖不情願,可是現在卻也不得不殺了。

    公子蘇看著二人的屍體,淡淡地道:「來人,把他們抬下去,好好安葬。二位將軍雖然違抗軍令,犯了死罪,但是他們畢竟是為兄長復仇心切,其行雖可誅,其情卻可憫。算他們一個戰場殉身吧!」

    當四名衛兵將元大、元極的屍體抬下去之後,公子蘇即發令道:「傳我令,全軍動員,排除道路淤泥,盡快打通道路!諸位將軍,我們攜帶的軍糧已然不多,若不能盡快打下陳縣,將士們就要挨餓了!所以,我們已無法回頭,只能盡快進軍!」

    帳內眾將哄然應諾,紛紛出帳,去動員下轄將士了。

    那四名抬著元大與元極屍體的衛兵剛一出營,便被一名黑甲士兵攔住。「代門主有令,將兩位魔使的屍體抬到代門主處,由代門主處理。」

    那四名衛兵頓時一臉愕然,其中一人道:「代門主怎會知道兩位魔使死了?」

    那黑甲士兵笑道:「代門主自然知道。元罪、元惡兩位魔使戰死,元大、元極兩位魔使兄弟情深,自然會想領兵復仇。但是公子蘇以大局為重,肯定不會允諾。照兩位魔使的脾氣,必會抗命不從。軍中軍令如山,若不殺兩位魔使,公子蘇何以正軍令?」

    那四名衛兵中一人道:「這些話誰教你說的?」

    那黑甲士兵笑道:「自然是代門主告訴我的。我哪裡知道這麼多呢?好了,別廢話了,代門主正在帳中等著呢!」

    當下那黑甲士兵領著那四名抬屍體的屍兵,繞過公子蘇的中軍大帳,一路向後行去,到了後軍之中一座寬敞精緻的營帳前。

    那營帳與周圍的營帳隔得甚遠,四周有近千名刀甲鮮明的衛兵守護,自然全都是魔門弟子。

    其中竟還有兩百名身穿秀氣盔甲的女兵,個個長得如花似玉,體態神情之中有著說不出的妖嬈。

    那黑甲士兵與那四名衛兵將元大、元極的屍體抬到帳前,那黑甲士兵朝著帳蓬裡面恭聲道:「稟代門主,兩位魔使的屍骨已抬來了。」

    裡面傳出華蓉的聲音:「把屍體放在帳前,你們先退下吧。」

    待那四名衛兵將元大、元極的屍體放下後,那黑甲衛兵即帶著四人退下。

    過了片刻,帳中出來兩名女兵,很輕鬆地拖著兩具屍體進了帳中。

    華蓉身著紅色盛裝,坐在一張長桌之後,待那兩名女兵將二人的屍體拖進來之後,揮退帳中侍立的幾個女兵,緩步行到二人屍身前,觀察了一陣,輕笑自語:「公子蘇果然好手段,雖然殺了你們,可卻沒損壞你們身體半分。西門無敵的屍體破損太多,雖然煉製藥人已近成功,可是威力卻大打折扣。你們二人功力猶在,身體又完整,正是煉製藥人的理想材料!」

    說罷,掏出兩粒小小的藥丸,塞進了二屍口中,又給二屍各灌了一口溫水,行功化藥,令藥力直達肺腑。片刻之後,兩屍上漸漸冒起一股泛著金屬光澤的灰黑色光澤,兩屍的皮膚漸漸變得猶如金屬一般。

    華蓉看著兩具屍體,微微一笑,自語道:「煉屍比煉人要容易多了,煉人要二十年,煉屍卻只要四十九天。嬴家的真龍寶鑒還真是好東西啊!呵呵,幸好嬴家的人不會魔法,不懂驅使屍體的功夫,否則的話,嬴家的藥人,豈不是可有幾千幾萬之多?那還有誰能撼動嬴家的統治呢?」

    ※※※※

    「智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看來……公子蘇還真能算得上智者啊!」三少坐在城頭上,看著前方正幹得熱火朝天的北疆軍。

    他的面前擺著幾碟子菜,現在正是晚飯時間。

    喬偉端著碗飯,邊大口大口地扒飯邊含糊不清地道:「公子蘇算什麼智者?連輸三仗,損兵折將,現在道路被堵,居然不撤軍繞道,反而派兵開路,浪費時間和士卒體力。要是我,早就撤軍了!」

    「非也。」三少搖了搖頭,用筷子指點著北疆軍的方向,說道:「撤軍繞道雖然看起來是正確的選擇,實則不然。他若撤軍,則需繞道至少兩百多里。兵貴神速,縱然開路會浪費時間和將士體力,但繞道的話,豈不是一樣?

    「而且繞道需全軍動員,每一個士卒都要全力奔馳,每個人都沒辦法節省體力。而開路,則可輪流行動,一部分將士開路,另一部分將士休息,能最大程度地節省體力,還可節省不少馬力。

    「更何況,他若繞道,便不能消滅我們這一軍。我們能令他連敗三陣,他自然知道我們是一路相當難纏的敵人,若不將我們消滅,將來必有大患。

    「而且,他定然知道,他若撤軍,我們會銜尾追襲,又會令他損兵折將,繞道繞得都不痛快。

    「所以,他只能選擇開路,之後與我們決一死戰。憑他的兵力,若想消滅我們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只可惜公子蘇過於謹慎,這才連敗三陣,若他一開始便大軍齊攻,我們的火計就算能得逞,也無法徹底攔阻他的大軍,至於水計,則更是沒有施展的餘地。」

    三少說完之後,伸筷子準備去夾菜,卻愕然發現,幾碟子菜已經連一片菜葉都沒留下。

    喬偉和黎叔碗裡堆著高高的菜,二人一邊拚命地扒菜一邊讚不絕口:「說得好啊三少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麼精闢的分析了!說得太好了,三少,您繼續說!」

    三少鬱悶地歎了口氣,說:「求求你們了,賞我口吃的吧!」

    喬偉頓時作悲天憫人狀:「三少爺,您這是什麼話?小的哪敢不給您吃的?小的們吃的東西都是三少您賞的啊!來,三少,小的這就給您分點菜!」說著,他仔細地從碗裡挑出一根比頭髮絲粗不了多少的肉絲,小心翼翼地放到三少碗裡,說:「三少,您看小的對您是多麼地忠心耿耿啊!這麼大塊肉排,小的都捨不得吃,都留給您了……您愣著幹嘛?快吃啊,別這麼感動,您看您,眼睛都紅了,別哭,別哭,您要哭小的也得跟著哭了……」

    黎叔義憤填膺地道:「老喬,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麼小一條肉絲你也拿得出手?」說著,他從自己碗裡挑出一根比喬偉那條稍粗一點,卻短了近乎一倍的肉絲,放到三少碗裡,說:「三少,您吃。我老黎不像老喬,他太小家子氣。您看看,還是我老黎疼您吧?別,您千萬別激動,您手別哆嗦啊!咦,嘴巴怎地也抖起來了?呵呵,沒這個必要,小的對您好是應該的,您不必太感動了。吃吧,啊,別讓老喬搶了……」

    「啪」!三少終於捏碎了手裡的碗……

    ※※※※

    陸平野,秦風一劍劈倒最後一個胡族騎兵,抬頭看了看那已經西斜的太陽。

    陣地之上,伏屍遍地,到處都是無主的戰馬。

    午後陣雨時,胡族突然發動襲擊,雨水之中,騎兵行動不便,便由步兵首發攻擊。胡族生活的北方大草原氣候惡劣,胡族早已習慣了在這種環境中作戰,甚至大風雪中都能來去自如,這點午後陣雨自然難不倒他們了。

    地上陷阱雖多,但是胡族步兵小心前進,邊冒雨前進邊排除地上的陷阱,填平地上的溝渠。

    風是從北方吹過來的,吹往秦軍陣地方向。因此大風雨令禁軍的弓弩失去了準頭,弓弩完全失去了應有的威力。儘管一萬禁軍一刻不停地放箭,但是給胡族步兵造成的損傷也有限得緊。

    在這個時候,休息了不長時間,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秦風,不得不領著三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兩千少年高手衝出陣地,冒雨迎擊胡族步兵。

    在雨中作戰,秦風的天劍借助雨水得以更大限度得發揮,但是三十六天罡和鐵血少年團的戰力卻受到了極大的壓抑。而胡族步兵的戰力則未受到任何壓抑,依然兇猛。

    惡戰之下,秦風等並未能阻止胡族步兵衝入陣地。胡族步兵沿途毀掉所有的機關陷阱,衝到那土牆前時,更準備推倒土牆。

    禁軍士兵見弓弩失效,敵軍又衝至陣前,紛紛躍出土牆,與胡族步兵肉搏,試圖阻止胡族步兵推倒土牆。

    又是一番惡戰,風雨中殺聲震天,禁軍士兵雖然個個爭先,捨生忘死地與胡族士兵作戰,但是他們在戰力上本就比胡族士兵遜了一籌。再加上暴雨如注,禁軍士兵不適應這種天氣作戰,戰力再遜一籌。而胡族步兵總計兩萬,在人數上又大大佔優,因此禁軍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阿蒙黎護見秦軍的戰力被暴雨極大的壓抑,即下令所有的騎兵全軍突擊。雖然風雨限制了騎兵的機動能力,但是秦軍土牆前陣地上的機關陷阱已差不多全部被毀,因此胡族騎兵可大肆進軍,憑借數量優勢壓跨秦軍。

    胡族騎兵一出,秦風率領的三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即撇下胡族步兵,迎向胡族騎兵。

    這一次,再不是初戰時那般一邊倒的局面。胡族騎兵得了阿蒙黎護的命令,根本就不與秦風及他下屬的高手纏鬥,而是盡量繞過他們,直取土牆陣地。

    秦風及他下屬的高手能攔得住數千騎兵,卻無法攔住數萬騎兵。胡族大軍從他們身旁繞過,在風雨中飛速殺向前陣,只留下四千騎與秦風等纏鬥。

    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們因風雨限制,輕功身法都無法最有效地發揮,初戰時無一損失的鐵血少年團,雨中大戰時雖然亦斬敵無數,但自身也是傷亡慘重。

    秦風與三十六天罡見胡族大軍突襲土牆陣地,即突出四千胡騎的圍困,趕往支援。但是當秦風趕到之時,為時已晚。胡族大軍將戰線拉得老長,展開全線進攻,步、騎聯手合擊之下,一萬禁軍迅速崩潰。然後胡族步兵飛快地毀掉那已被雨水沖刷得漸漸不穩的土牆,使騎兵得以通過。

    等騎兵通過之後,步兵即留下三千殿後。秦風與三十六天罡從左殺到右,又從右殺到左,雖然斬敵無數,但仍無法阻止胡族大軍通過陣地。

    當雨停之時,一萬禁軍差不多全軍覆沒。而胡族騎兵則通過了足足三萬,步兵通過八千。

    三萬八千胡軍越過陸平野的戰線,向著天京城方向滾滾而去。陣地上,留下殿後的三千步兵和四千纏著秦風及其屬下高手的騎兵仍在拚死苦戰。

    日落之時,秦風等終於將七千殿後敵軍殺了個乾乾淨淨,而此時敵軍大部早已去得遠了。那一萬禁軍死傷九千多人,最後完好無缺的活著的,只剩下不到五百。兩千鐵血少年團的高手亦戰死四百有餘,傷者上千。

    幸虧那三萬民夫早在第一仗結束之後便全部撤走,否則的話,那三萬民夫只會淪為犧牲品。

    六萬胡族大軍,通過三萬八千,戰死兩萬兩千。以一萬二千人的兵力殺敵兩萬兩千,本應是個了不起的勝利,但是秦風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感覺。

    三萬八千胡族大軍,其中還有三萬騎兵!他們雖然無法攻擊天京城,可是他們若在天京城周圍燒殺擄掠的話,天京城周圍各城、鄉、縣、鎮無一處有能力阻止他們!

    秦風在京多年,深知胡族作戰向來不喜多帶糧食,所需全憑擄掠所得。若搶不到糧食,他們甚至有可能吃人!

    一想到天京城附近的百姓可能要生靈塗炭,秦風便心如刀絞。殺盡殿後敵軍之後,秦風顧不上休息,即飛身躍上一匹無主戰馬,邊向著天京城方向衝去邊吼道:「還能騎馬的,都跟我去追胡族大軍!留下一百兄弟,照顧重傷的兄弟們!」

    三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還有那倖存的禁軍士兵,頓時在戰場上各找了一匹無主戰馬,縱馬跟在秦風身後追去,只留下一百禁軍士兵清理戰場,尋找己方倖存的兄弟,並給敵方沒死透的補上一刀。

    ※※※※

    在陸平野陣地失陷後不久,野三關陣地同樣被破。

    秦雷的勇武雖然一度震懾了胡族大軍,但是胡族向來也是勇士輩出的民族,天性中都有不服輸的勇悍血液。對胡族人來說,戰死沙場,是勇士最好的歸宿。所以在大雨剛落之時,野三關的胡族大軍同樣開始了突擊。

    持續了幾個時辰的血戰之後,野三關陣地失陷,胡族大軍通過兩萬八千騎兵,一萬九千步兵,合計四萬七千人襲往天京城方向。

    這一路的胡軍總計七萬,被秦雷領軍斬殺兩萬三千,戰績比秦風更好。但是秦雷同樣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胡族借風雨突襲,禁軍的弓弩卻因風雨而失效,此戰胡族可以說借了天時之利,加憑借優勢兵力方才獲勝。這令秦雷萬般不服。

    當殺盡殿後的胡軍之後,秦雷亦領著戰後倖存的一千多逍遙山莊精銳弟子及兩百多個禁軍士兵,尾隨追去。

    雖然胡族大軍已經行了很遠,但是秦雷相信,只要追上胡族大軍,就算憑他手頭上的兵力無法與胡軍正面作戰,但是如果打游擊的話,他也可以慢慢將四萬多胡軍全部殲滅!

    ※※※※

    陸平野與野三關的陣地雖然失陷,近九萬胡族大軍襲往天京城,但是憑他們的兵力,還是無法攻下天京城的。中路的主力,北疆十七萬鐵軍,如今已只剩下十四萬多,而且還被牢牢困住,寸步難行。只要令三路敵軍無法合兵一處,京城暫時就沒有大礙。

    但是,胡族前軍後方還有由胡族大帥兀哈爾統領的二十萬大軍,其中有三萬是號稱當世無敵騎兵的北疆鐵軍三萬鐵騎營騎兵,以及胡族最精銳的弓箭兵隊伍——屠圖哈族的兩萬弓箭手。

    北疆鐵騎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打野戰的話,當世無人能敵。

    屠圖哈在胡語中是「弓箭之神」的意思。屠圖哈族的戰士不但馬刀精湛,更有彎弓射鵰,百步穿楊的本事。

    若是那二十萬大軍到來,又不走陳縣的話,即使公子蘇率領的這一路北疆鐵軍未能與他們匯合,京城同樣會陷入危急之中!

    七月三十日,黃昏。

    陳縣城下被堵塞的道路已經被徹底打通。

    公子蘇看了看周圍蓄勢待發的絕滅、血刃、暗影三營,手中馬鞭狠狠地揮下,三營一萬二千將士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吶喊,快步衝向陳縣。

    戰鼓聲驚天動地,所有的北疆軍齊聲吶喊,以助聲威。

    三營北疆軍的兩翼,神弓營的一萬射手已經搭箭於弦,只待城頭上一露出人影便放箭。

    三營之後,又有三營計三萬北疆步軍輪番跟進,而兩萬輕騎營將士也已蓄勢待發,只等城門一破便全軍進攻。

    公子蘇的目光越過己方軍士攢動的人頭和片片如林的鐵槍鋼劍,緊盯著那大開的城門,他倒要看看,現在這陳縣的守軍,還有何伎倆可使出。

    絕滅營的軍士越衝越近,眼看離城門只有百丈之遙。

    城牆上方突然同時現出數千條人影,公子蘇一見城上人影出現便縱聲喝令:「放箭!」

    嗖——一陣撕裂空氣的巨響發出,神弓營一萬箭手同時放箭,一萬枝鐵箭如暴雨般射向城頭,頃刻之間便將城牆上方的人影盡數覆蓋。

    城牆上方的人影全都倒了下去,公子蘇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自語道:「在神弓營的強弓面前,再堅固的城牆也保不了你們的安全!跟我公子蘇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城牆之上,躲在箭垛後的三少看著倒了一地的稻草人,撇了撇嘴,對身旁的喬偉道:「北疆軍就沒一個眼力好點兒的嗎?連真人跟稻草人都分不清楚。」

    喬偉呵呵笑道:「這些稻草人扎得如此逼真,又穿著禁軍戰衣,北疆軍能認出來才怪。」

    三少點了點頭,對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道:「神弓營放一次箭都要休息至少兩刻鐘,趁這段時間把兄弟們調上城頭,射幾輪箭便走。咱們幾個去守城門!」

    黎叔用銅鏡向隱於民居中的禁軍士兵們發出信號之後,便與三少等人自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到了城門之前,只餘蕭天賜一人留在城頭之上。

    公子蘇遠遠地看著城牆上下的五個人,不由啞然失笑,對身旁諸將說道:「那五個人莫不是瘋了?竟想以五人之力阻我十數萬大軍!」

    公子蘇身旁諸將均嘲笑不已,然而他們的嘲笑還沒完,便聽陳縣縣城那邊傳來一聲高亢激昂的龍吟之聲!

    龍吟聲中,只見縣城城門前綻出一團耀眼的金光,待金光散盡之後,城門前的四個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已經穿上了一身古怪至極的金黃盔甲,身披黑色披風,手持一把兩丈長的巨型斬馬刀!

    公子蘇頓時色變,神情凝重地道:「那是……天兵龍吟……守城的,果然是逍遙山莊的人!」

    而在後軍的華蓉,也聽到了那一聲龍吟,她臉上略現詫異之色,自語道:「哦?原來是秦家三少在此守城,難怪久攻不下。嗯,他現在要出動龍吟了,看來也是守不了多久了……」

    三少龍吟加身,斬馬刀於城門前一橫,面對著洶湧而來的數萬敵軍,縱聲狂呼:「吾乃逍遙山莊三少秦仁!夠膽的就放馬過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喬偉在三少身後大呼:「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要敢說半個不字,哼哼,爺爺我管殺不管埋!」

    黎叔一愣,心裡琢磨開了:「咦——咱們這是在守城呢,還是在劫道來著?」

    北疆軍並沒有多少人理會三少等人,事實上,北疆軍這一次攻城,攜帶了不下百架雲梯,他們本不必走城門的。然而,還沒等北疆軍把雲梯架到城牆上,城頭上突然現出三千禁軍,手提強弓硬弩對著下面就是一通狂射。

    北疆軍毫無防備,他們以為城頭的守軍已經給神弓營射得死傷得差不多了,攻城時只有少數絕滅營的士卒攜帶了盾牌,誰會想到現在又突然冒出三千完好無損活蹦亂跳的禁軍來?

    挨了四輪箭雨,絕滅營的將士倒下三千多人,死得無比冤枉。

    公子蘇見狀心頭突地一跳,暗叫中計,此時神弓營的箭手們還沒休息好,若讓他們現在就放箭的話,第三次放箭就要休息更長的時間。但是公子蘇已經顧不了那許多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士兵任人宰割。

    而當公子蘇正準備下令放箭時,城頭上的禁軍突然又全都跑了個乾乾淨淨,城上城下又只剩下五個人!

    公子蘇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道:「娘的,這他媽是什麼打法?京城的禁軍什麼時候學會打游擊了?」

    在公子蘇的印象中,禁軍向來是一支驕傲的部隊,向來都喜歡硬碰硬地與敵人正面交戰,可是現在看來,禁軍的作戰方式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

    蕭天賜傲立城頭之上,銀弓在手,金箭連射,九十九枝金箭專撿北疆軍的軍官射。

    而三少與喬偉、黎叔、怒橫眉已經在城下開始了屠殺。

    三少龍吟在身,全身上下都是凶器,那把巨型斬馬刀殺傷半徑足有十五丈,巨刀每一次揮出,十五丈之內的敵軍皆被清空。

    喬偉、黎叔、怒橫眉策應三少左右,大肆摧毀北疆軍的雲梯,不消片刻便將北疆軍的攻城雲梯毀了個乾乾淨淨,令北疆軍只得往城門進攻。

    三少穩立於城門之前,不退半步。北疆軍前仆後繼,捨生忘死,欲攻破城門。

    城門前屍積如山,血流成河,三少周圍十五丈漸漸堆積起一圈小丘般的屍體,阻隔了三少的視線。北疆軍同樣也被自己同伴堆積起來的屍體阻擋,他們要向三少進攻,只有爬上那小山般的屍堆,踏著自己同伴的屍體攻向三少。

    三少殺人無數,同時自己的功力也是急劇損耗。

    他要固守城門,身法與速度完全沒得發揮,只能站在原地不停地揮動那巨型斬馬刀。斬馬刀身射出長達十三丈的刀芒需要他的功力支撐,當他大量損耗之後,斬馬刀的刀芒越來越短。十三丈、十二丈、十一丈、十丈……到後來,三少斬馬刀已經只剩一丈刀芒,加上斬馬刀本身兩丈的長途,所能斬殺的範圍只剩下三丈半徑。

    這時喬偉、黎叔、怒橫眉也都到了三少身旁,協助三少固守城門。但是北疆軍如潮水般洶湧不絕,儘管地上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死者無數,北疆軍的士氣依然未受打擊,仍然不依不撓地前衝,試圖以生命耗盡三少等人的功力!

    「退!」三少一聲令下,喬偉、黎叔、怒橫眉頓時撤招飛退入城門之中。三少待三人撤退之後,鼓足全力前衝十丈,將十丈之內的北疆軍殺了個乾乾淨淨,再才收刀飛退入城門之中。

    三少退進城門之後,城門轟然閉攏。蕭天賜在城頭上再射殺百人之後,也自城頭上躍進城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至現在,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天色已漸黑。公子蘇見最後守城的五個人也已撤退,當下高聲發令:「神弓營前進,全軍準備進攻!」

    北疆軍終於進城。

    但是當他們進城之後,他們才發現,噩夢並沒有結束。

    小小的一座陳縣到處都積著齊膝深的水,城內所有的排水渠道都被堵死,不熟悉縣城情況的北疆軍一時無法找到排水渠道的通道加以疏通,只得舉著燈籠火把涉水行軍。

    而縣城裡錯綜複雜的民居中也不知隱藏了多少敵人,不時有冷箭順著燈籠火把的光芒射來,將北疆軍戰士冷不丁地射倒。

    在又損失了近五千人之後,公子蘇終於怒下決心,命所有的北疆軍邊前進邊拆毀所經之處的一切建築。

    而在北疆軍為了不吸引敵人注意,滅掉燈籠火把,摸黑開始邊拆房子邊前進之時,北疆軍戰士們突然又嗅到了陣陣令他們心驚不已的味道。

    那是火油的味道。

    不知何時,那積滿了大半縣城的污水水面上,竟然飄滿了火油!

    火油在某處被點燃,熊熊烈火頓時順著水面一直蔓延了大半個縣城,幾乎將整個縣城都籠罩於火光之中,而那些在水中涉水拆房的北疆軍戰士則大半被大火吞沒。

    已經進了城的公子蘇鐵青著臉看著火光沖天的縣城,喃喃自語道:「一個小小的陳縣縣城折我鐵軍五萬餘精銳,逍遙山莊三少爺秦仁……本公子今生非殺你不可!」

    直到天亮的時候,那將天際也照得通亮的火光才漸漸熄滅。

    陳縣已經變成一地焦土,四處都是被燒焦的北疆軍士卒的屍體,硫磺味和烤肉香味充斥於晨風之中。

    陳縣靠近天京城的另一邊城外,留下殿後的三少看著那仍在冒著青煙的陳縣縣城,一邊喝著早餐奶一邊喃喃道:「清兒這計策……忒毒了點兒。諸葛亮畢生行火計無數,自言有傷天和,將折壽二十年,清兒偏好火計,也不怕折壽……唉,她只餘兩年多好活,倒真是不怕會折壽……」

    說著,三少向著天京城方向望了一眼,拒公子蘇大軍於陳縣之外的一萬禁軍如今還剩下八千。那八千禁軍現在已經往天京城方向去得遠了,只看得到騎兵揚起的陣陣煙塵。

    三少帶五千騎兵,原本是打算待敵軍進軍陳縣受阻撤退時銜尾追擊用的,沒想到公子蘇竟然不照三少的設想行事。若是公子蘇撤軍繞道的話,三少有把握憑手頭上的兵力,沿途襲擾,寧公子蘇損兵折將不說,還可將他行軍的時辰拖延至少兩日。

    現在事情沒有按照三少原定的劇本進展,三少也不得不改變計劃,讓這八千禁軍先行撤回天京城。

    與北疆軍打野戰是極其不智的,八千禁軍雖少,但也總算是一份有力的武裝力量。回天京城拒城防守的話,比起與北疆軍打野戰來,自是划算多了。

    宋清已隨著八千禁軍一起回城了,現在留下來跟三少一起殿後的,只有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及逍遙山莊七十二地煞。

    三少等選擇的阻擊地點是陳縣之外兩山間最窄的一處官道,只能容三輛四輪馬車通行。

    本來這樣的通道,若是以軍隊阻擊的話,效果會更好。但是北疆軍神弓營實在太過厲害,軍隊屯積在這裡,只會成為神弓營的箭靶,還不如以幾十個武林高手把守來得實在。

    至少,對付幾十個人,公子蘇不會讓神弓營的箭手們來一次齊射。

    三少與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堵在大道中央,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則帶著七十二地煞伏在兩邊山上,準備了大量暗器。

    大道中央被三少等人用數十巨石堵死,三少坐在其中一塊石頭上,專心致志地看著掌心的紋路。

    喬偉在一旁探過頭來,看著三少的掌心,笑瞇瞇地道:「三少,你的生命線很長啊!」

    三少看了喬偉一眼,懶洋洋地說:「少爺我還有一百多年好活,生命線自然是長得離譜了。」

    喬偉呵呵笑著,將自己的左掌遞到三少面前,道:「三少你看,我沒有生命線。」

    三少仔細一瞧,果見喬偉左掌之中一條紋路都沒有,豈止沒有生命線?

    三少心中一動,問道:「偉哥,你的手怎會是這樣?一條紋路都沒有,又沒有生命線,豈不是說你生下來就該是個死人?」

    喬偉微微一笑,道:「三少莫要忘了,我的外號是什麼。時間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的生命,又豈容他人作主?」

    三少心頭一喜,道:「偉哥,你是說,你的『歲月不饒人』神功除了能令時間在別人身上加速流逝之外,還可以控制時間不在自己身上流逝?」

    喬偉傲然點頭,道:「那是自然。我現在這個樣子,三少你能看出我已是七十歲的人了嗎?我與老黎的武功本不是屬於人間的武功,而是天神所賜!」

    三少緊張地問道:「天神所賜?哪個神賜給你們的?你們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喬偉擺出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慢慢地說道:「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我和老黎那時還只是兩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我們加入魔門也沒多久,還只是魔門的打雜弟子。有一天……我和老黎在雜貨鋪搶了七斤紅糖、八兩茶葉、九個包子、十個銅板,遭到江湖白道人士的追殺……我們被追殺一千多里,最後逃到了天山絕頂,無路可逃之下,我們決心跳崖。要知道,我們雖是魔門中人,但是士可殺不可辱,寧死也不願委曲求全的。」

    黎叔這時插了一句:「老喬,你說錯了吧?你明明是打算假裝跳一下的,為了效果逼真一點,你說我們應該在懸崖邊上留下兩隻鞋子。結果我們兩個擺鞋子的時候,你小子被崖口的大風吹得掉了下去,還順手把我也拉下了懸崖……」

    喬偉頓時老臉通紅,啐道:「胡說,你這是污蔑我光輝偉大的形象!三少你別信老黎的,他已老糊塗了。嗯,我們接著說。我跟老黎跳崖之後,自忖必死的。誰知道蒼天有眼,我們兩個竟然被兩棵伸出崖外的怪樹接住……」

    三少問道:「崖上生了兩株樹?恰巧把你們兩個都接住了?」

    喬偉點頭道:「是這樣的。兩棵樹,正好把我和老黎都接住了。我們就這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吊著,以為不被風吹死,也得給餓死,誰知道那兩顆樹上竟然各生著一顆紫紅色的果子,只不過被樹葉擋著,我們都沒有發現。後來我們快要餓死的時候,發現了那兩顆果子,於是我和老黎一人吃了一顆。我們那時並不知道,那兩顆果子竟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龍涎果』,傳說是天龍的口涎所化,吃一顆暴增百年內力。」

    三少撇了撇嘴,自語道:「娘的,一般人掉下懸崖能找到一顆果子就不錯了,你們倒好,兩棵樹,兩顆果子,一人一顆。娘的……接下來的不用說了,肯定是你們吃了果子功力暴增,然後輕鬆下到崖底,接著發現一個山洞,裡面有兩部武功秘籍。秘籍上說,這是某位神仙升仙以前修煉的秘籍,留下來轉贈有緣人。於是你們如獲至寶,一人挑了一本練了起來……」

    喬偉頓時大驚道:「三少真神人也!這都猜得出來!」

    三少不屑地道:「這種故事少爺我看得濫了。娘的,少爺我掉懸崖的時候,都沒果子吃,沒武功秘籍得,你們倒好……唉,幸好我逍遙山莊增加幾十年功力的藥丸多的是,最厲害的武功秘籍也是當手紙用的……偉哥啊,和你打個商量成不?你能不能把『歲月不饒人』,傳給宋清?」

卷五 第三章 萬夫莫敵 第五節
    喬偉非常爽快地說:「沒問題。反正我老喬半生未收半個徒兒,到老收個女徒弟也是不錯的。」

    黎叔湊過來說道:「三少萬萬不可!莫要忘了,老喬是人老心不老,在貪花好色這一點上,與三少不相上下。若是讓他收清姑娘為徒,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喬偉頓時一臉悲憤地道:「老黎,你我幾十年的老朋友,你在這時候拆我的招牌?老黎,你捫心自問,我老喬一生清正,什麼時候貪花好色了?」

    黎叔冷哼兩聲,道:「老夫生平閱胸無數……」

    喬偉支吾兩聲,無言以對。

    三少不理兩個老傢伙鬥嘴,有些惆悵地道:「偉哥,清兒父親曾說她身患三陰絕脈,活不過二十歲,也不能修煉任何武功。不知道你的歲月不饒人,她能不能練?」

    喬偉嘿嘿一笑,道:「三少不必擔心。我老喬的歲月不饒人神功,既是神功,而非武功、鬼功、人功,當然是天神留下來的功夫。清姑娘雖患三陰絕脈,也一樣練得。再說了,三少家裡增加功力的藥丸論斤計,隨便給清姑娘幾顆陽性的藥丸服下,縱不能給清姑娘增加功力,亦能抑制她體內的陰氣。老夫再傳清姑娘歲月不饒人,清姑娘縱使不能如老夫一般衝鋒陷陣,殺人無痕,也能保自身性命安全。」

    說著,喬偉臉上再現出一絲淫蕩,怪笑著說:「而且,三陰絕脈並非無法可治。三少你身懷『修羅魔瞳』,體質至陽至剛,若能以童子身與清姑娘交合,陰陽互補之下,無論對清姑娘還是對三少您自己,都有莫大的裨益!治好三陰絕脈也是輕而易舉!」

    三少苦著臉道:「少爺我十五歲就不是童子身了,你現在卻來說這風涼話,是不是存心嘲笑少爺我?」

    喬偉淫笑道:「不是童子身也沒關係,只要三少卯足功夫,與清姑娘連續交合七七四十九天,每天交合七次,亦能以自身陽氣,化解清姑娘的三陰絕脈。若是清姑娘能在與三少交合的同時,修習歲月不饒人,嘿嘿……不但三陰絕脈可解,清姑娘亦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三少聽得熱血沸騰,拍手笑道:「偉哥,你跟了我這麼久,就現在說的這番話少爺我最愛聽。只不過……七七四十九天,每天七次,少爺我一共要做三百四十三次……那我豈不是會精盡人亡?」

    喬偉正色道:「三少號稱金槍不倒,洞房不倒,僅僅是在四十九天內連做三百四十三次,又怎會精盡人亡?」

    三少聞言連連點頭:「此言甚是!嗯,等保住了京城,少爺我便來著手醫治清兒吧!唉,想我秦家三少,一生為情所困……為了心愛的女人,即使精盡人亡又何足惜?」

    看著一臉悲憤的三少,喬偉與黎叔連歎三少真乃千古情聖……

    塵土飛揚,馬聲喧囂,公子蘇的大軍終於通過了陳縣,沿著寬闊的官道一路奔馳而來。

    過了陳縣之後,兩萬輕騎營便奔馳在前,作為前鋒,神弓營緊隨其後。

    公子蘇身先士卒,行在大軍最前面,當過了陳縣之後,他看著前方百丈處被大石堵得嚴嚴實實的官道和坐在大石頭上的五個人,心中頓時無名火起。

    而三少,見公子蘇大軍到來,也懶得起身,坐在石頭上大聲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要是敢說半個不字,哼哼,爺爺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喊完了話,三少得意洋洋地看著公子蘇,還準備與公子蘇討價還價一番,然後設法激怒公子蘇,令公子蘇派兵沖卡,好殺個痛快。誰知一句話剛喊完,便見公子蘇抬手喝了聲:「神弓營!」

    三少聞言與喬偉等人面面相覷。

    擺在明面上的才五個人,公子蘇居然就準備出動神弓營了?

    三少等人正驚疑不定間,便見對面騎兵兩翼奔出大隊的弓箭手,正是北疆神弓營!

    三少等人於陳縣守城時,五個人展示出來的實力令公子蘇記憶猶新。在這個時候,他又怎會派兵貿然沖卡,徒增傷亡?當然要派出神弓營,以弓箭了結這五個高手了。

    「不好,公子蘇學乖了!」三少見神弓營彎弓搭箭,頓時一聲驚呼,與喬偉等人縱身躍起,向著官道兩旁的山上的掠去。與此同時,公子蘇已下令放箭。神弓營千箭齊發,一千枝鐵箭發出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向著三少等人射去。

    神弓營的箭全是純鐵打造,每枝箭長三尺,拇指粗細,力道驚人。以三少等人的修為,也不敢硬接這陣箭雨。幸好三少等人見機得早,待神弓營放箭時,三少等人已經上到山上,躲進了山石之後。

    一陣暴響響起,三少等人原先坐著的那片石頭之上,就像長出了一片黑色的雜草,看上去相當壯觀。

    公子蘇冷哼一聲,喝令騎兵前進,另九千神弓營箭手在兩翼策應,隨時準備放箭。

    北疆騎兵來到那片堵路的石頭前,下去百餘個騎兵,將石頭搬到路旁,令大軍得以通過。神弓營在旁虎視眈眈,黑黝黝的箭頭對著兩邊山上,只待一有異動便放箭。

    三少等人躲在山上的山石之後,不敢隨意露頭。三少有些鬱悶地道:「北疆神弓營的箭手雖然不能連續不斷地發箭,可是他們個個都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這一萬箭手若是輪流發箭,咱們根本就沒辦法有甚作為。」

    喬偉在旁攛掇道:「三少,你何不穿上龍吟,下去把神弓營統統幹掉?少了這支弓箭兵隊伍,咱們守天京城也有把握得多了。」

    三少想了想,搖頭道:「北疆軍戰力太強,龍吟雖然防禦無敵,但是我連日激戰,功力還未完全恢復,無法自如驅使龍吟。就算穿上了龍吟,也沒辦法幹掉神弓營,最多能保全自己罷了。更何況,你怎知北疆神弓營只會放箭而不會近戰?若是公子蘇拼著損兵折將,也要幹掉本少爺,派個幾萬人把少爺我一圍,少爺我恐怕要活活累死在敵軍陣中了。到那時候,少爺我就算殺光了神弓營又有何用?這世上的一切,也都與少爺我無關了。」

    喬偉奇道:「三少你不是還有一百多年好活嗎?又怎會死在這裡?說不定當三少力竭之時,會有天神打救,一道天雷劈死所有圍困三少的北疆軍,令三少順利突圍呢!」

    三少頓時氣憤地道:「少爺我怕就怕天神晃點我!娘的,說老子有一百多年好活,可是要弄個意外死亡,豈不虧大?至於天雷,你就更別提了,少爺我從來只知道天雷最擅誤傷好人,還沒見哪個惡棍是死在天雷之下的!」

    喬偉詫異地道:「照三少你的說法,你就更不必擔心了。試問舉世之惡棍,誰配與三少比肩?三少你惡行纍纍,惡貫滿盈,也不見蒼天來收你,可見惡人自得老天厚待!三少,不用擔心,你就勇敢地殺下去吧,我相信,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是舉世之間,最真最真的至理名言!」

    黎叔也道:「三少乃當世英雄,試問天下英雄,誰敢橫刀立馬?唯我秦家三少!三少,似你這等英雄人物,又何懼區區北疆鐵軍?一騎當千,萬夫莫敵,這兩個詞語,也唯有用在三少你身上方才恰當!什麼龍吟聖將,什麼千古一帝,替三少你提鞋都不配!若是三少你生在戰國亂世,那當世第一名將又豈能輪得到宋無?這花花江山又豈輪得到嬴聖君來坐?三少勇武,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北疆鐵軍在三少眼中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三少,是下決心的時候了!」

    三少聽得頭暈目眩,腦袋一熱,心血一澎湃,頓時猛地站起,大聲道:「好,今日我秦家三少,也來逞一回英雄!且看我滅了神弓營,以敵寇之首級,來報諸君之忠義!龍吟!」

    龍吟還未出鞘,神弓營的箭雨已然襲來。三少全身一個哆嗦,飛快地伏到地上,頭腦頓時清醒,大罵道:「你們兩個老傢伙,是不是想害死少爺我?娘的,吹牛不用本錢嗎?少爺我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像這種時候,北疆軍嚴陣以待,少爺我若是貿然進攻,只能給他們當靶子,龍吟還沒穿上便給射得渾身是洞了!娘的,還是等他們通過之後,再銜尾追擊划算。」

    喬偉與黎叔頓時竊笑不已。

    神弓營虎視眈眈,戒備森嚴,直到公子蘇的大軍全部通過之後,神弓營才緩緩收兵。三少等給神弓營壓著,自始至終未曾有些許作為,全都悶了一肚子氣。等公子蘇大軍通過之後,三少躍上山頭,向著北疆軍隊尾一陣大罵,結果又招來神弓營的一陣箭雨。

    一陣拔出射在身上的鐵箭,三少一邊悶悶不樂地說:「公子蘇以神弓營護衛本部兩翼,以三千神弓營射手殿後,我們即使想尾隨追擊都不大方便,看來只好等夜間襲營了。」

    三少身穿不壞金絲甲,鐵箭僅射透了他的外衣,倒沒傷到他分毫。但是給人壓著打不能還手,卻是三少生平僅見的恥辱。

    「陳縣離京城僅八十里,照北疆軍的行軍速度,今日日落前便可在京城前紮營。」喬偉蹲在山頭上,看著那遠去的北疆軍,沉聲道:「就算我們能襲營成功,殺個幾千上萬北疆軍,也無法動搖敵軍根本。擒賊先擒王,我們不如乾脆一點,今晚夜襲幹掉公子蘇,不就一了百了?」

    黎叔提議:「乾脆我們把北疆軍的將領也全部殺光。娘的,北疆軍軍紀嚴明,戰力大秦第一,但是沒有將領指揮,我倒要看看他們憑什麼打勝仗!」

    三少道:「北疆軍久經戰陣,襲殺將領是想殺就能殺的麼?公子蘇身為軍中主將,又豈會不設防?軍營甚大,要找到公子蘇所處的營帳甚難,要殺他,更是難上加難。」

    喬偉不以為然地道:「公子蘇一介書生,雖然會統軍打仗,可是他自己卻是手無縛雞之力。北疆軍雖然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可是論起真實功夫,又哪有什麼高手了?要找到公子蘇將其暗殺,其實易如反掌。」

    黎叔也道:「老喬說了一輩子假話,可是剛才的話卻是十足真金。」

    三少哦了一聲,點頭道:「看來二位對殺公子蘇都是志在必得啊!那好,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二位前輩了!來人哪,上壯行酒!」

    七十二地煞中兩人頓時捧上兩碗烈酒,遞到喬偉和黎叔面前,「飲了壯行酒,兩位就去準備殺公子蘇吧!以兩位的神功蓋世,相信殺公子蘇必如兩位所說一樣,易如反掌!」

    喬偉和黎叔面面相覷,看著三少殷切的目光,喬偉一咬牙一跺腳,接過一碗酒,咕嘟幾聲喝了個精光,然後將海碗砸得粉碎,大聲道:「三少,我喬偉得蒙三少知遇之恩,必以命報三少!殺公子蘇一事,喬某願一力承擔……唔……娘的,肚子突然好痛……」

    喬偉突然手捧小腹,彎下腰去,額上冒出豆大汗珠。「不行了不行了……娘的,盲腸炎犯了……醫生叮囑過我,不要喝酒的,喝酒容易犯病……唔……三少,不要緊,喬某一定會輕傷不下火線,帶病堅持暗殺的……啊……好痛……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三少,喬某……這病犯得厲害,只能有負三少之托了……」

    說著,喬偉慢慢地蹲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活A都痛暈了。」三少笑吟吟地看著黎叔,道:「黎叔啊,偉哥是不行了,這重任只好交由你一人完成了。」

    黎叔無比鄙夷地看了喬偉一眼,輕蔑地道:「臨陣退縮,不是大丈夫所為!三少,你放心吧,我老黎不會像老喬那般不爭氣的!」說著,一仰脖子,將他那碗酒一飲而盡,隨手扔出海碗,準備將碗砸碎,卻不小心砸到了喬偉頭上,將他腦袋磕出一條口子,鮮血慢慢滲了出來。

    喬偉臉上浮出痛苦之色,但是強行忍住了。忍辱偷生這一招,喬偉已練至爐火純青。

    黎叔抹淨嘴角的殘酒,遙望朝陽,面現慷慨激昂之色,高聲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三少,保重!」說罷朝著三少一抱拳,轉身便準備往崖下躍去。誰知轉身時動作過於急了一點,左腳絆上右腳,一下子沒站穩,哎呀一聲撲倒在地,一聲沒吭就暈了過去。

    三少看著兩個「暈倒」的老前輩,長歎一聲,自語道:「螻蟻尚且偷生……二位前輩,秦某今日方知,何謂忍辱偷生之最高境界啊!來人啊,把兩位前輩拖下去,好好安葬吧!」

    七十二地煞中頓時走出幾條面無表情的大漢,拖著喬偉和黎叔,走到山坡上的向陽處,揮動鐵鍬便開始挖坑準備埋人。

    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三女走到三少身旁,她們互相看了幾眼,最後鐵軒軒對三少說:「阿仁,你若要在今晚暗殺公子蘇,我們願隨你襲營。」

    三少望著京城方向,慢慢地道:「大哥二哥已派人傳來消息,陸平野、野三關戰線二十九日便已被破,兩路共通過八萬五千胡族大軍。雖然大哥、二哥仍率人與這兩路胡軍周旋,但是京城周圍的鄉鎮縣城已經盡成焦土。胡族過處非但將糧食、財物擄掠一空,更掠女子以作軍妓,殺男子以充肉食,其行徑令人髮指!公子蘇率領的鐵軍倒也罷了,畢竟鐵軍將士都是大秦的子民,不會怎樣殘害中土百姓,可是若讓胡族在我中原大地上任意馳騁,我中原百姓可還有半分生機?我不願與北疆軍作戰,若能殺掉公子蘇,刺殺北疆軍得力將領,令北疆軍不攻自潰自是最好。但是入侵中原的胡族……我絕對要將其徹底殲滅!」

    憐舟羅兒輕聲道:「憂國憂民,這不像你。」

    三少微微一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事。當年我只是個好奢侈淫逸的採花小賊,自是不會理這天下大事。可是如今,既然我親手將自己推到了這時代的浪尖,便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大哥二哥皆在為中原百姓奮勇作戰,我又豈能獨享安寧?今夜,我必去襲營!除去了北疆鐵軍這一大患,只擅野戰的胡族軍隊必然無法攻克天京城。保得了天京城,便能保天京城以南的中原各地!」

    三少手指南方,緩緩地道:「天下大亂,又有外族為禍,天京城這一戰,便是我等縱馬江山的契機。此戰若勝,我等便可有機會一統天下,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若敗,我等便唯有與天京城共存亡!」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54
卷五 第四章 不戰屈敵     第一節

    大秦歷七八二年八月一日,公子蘇屯兵天京城北城門下,胡族兩路大軍與公子蘇合兵一處。

    經歷了陸平野、野三關、陳縣三處的戰陣,三路三十萬先鋒軍至此尚餘二十一萬。

    秦風、秦雷尾隨陸平野、野三關兩路的胡軍,沿途襲擾,但收效甚微。胡族軍隊分作數十股,在天京城附近的城鄉縣鎮大肆燒殺擄掠,來去如風,行蹤不定,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秦風與秦雷雖然竭盡全力,但仍無法抓住胡軍主力。論起打游擊,胡族比起秦風和秦雷還要強上太多。

    當三路敵軍合兵之後,秦風與秦雷更加無法以數千人馬衝擊敵方大營,無奈之下,只得退回天京城中。

    至此,北疆侵略軍比原定計劃遲了足足三天,才到達天京城下。而當北疆侵略軍先鋒軍在天京城下屯兵紮營之時,由胡族大帥兀哈爾統領的,押運輜重物資的二十萬後繼部隊離天京城也只有百里之遙。

    天京城內,秦逍遙、鐵空山在朝堂之上,召集文武百官商議應敵之策。

    兒皇帝嬴海雖坐在龍椅之上,但是他神情癡呆,口角流涎,只會嘿嘿傻笑。所有的決策都是由秦逍遙和鐵空山所定,聖旨當然也是由他二人代發的。

    殿上文武百官對此都心照不宣。大秦原來的一批文武百官,不是給魔門殺了廢了,就是給秦家、鐵家或殺或收買了,早知道如今的大秦已不是嬴氏的天下,而是秦、鐵兩家的天下。天子改姓只是早晚的事,現在嬴海還坐在龍椅之上,只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丞相大人,北疆神弓營、胡族屠圖哈族的神箭手都是守城方最可怕的敵人。我們的弓箭手雖然數量多,但是如果固守城牆,恐怕不但無法壓制胡族與北疆軍攻城,反倒會給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的弓箭手作箭靶練箭。」禁軍大統領梁其洛憂心忡忡地說:「可是若放棄城牆優勢,與敵近戰肉搏的話,天京城內沒有一支軍隊能與北疆鐵軍、胡族輕騎對抗。」

    郭俠懷道:「而且天京城城牆過於寬廣,敵軍可任選幾處進攻,我們卻不能只選幾處防守。如今禁軍只餘九萬八千,御林軍尚有八萬,加上周邊趕來增援的十萬軍隊,以及近日招募的新兵,天京城內總兵力達三十二萬。但是這三十二萬人中,只有二十二萬八千人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餘下的九萬二千人都是剛剛拿到兵器,還從未上過戰場的新丁。即使我們的精銳部隊,也沒辦法與胡族、北疆軍對抗,更何況那些新丁?以三十二萬人的兵力守這天京城……恐怕仍力有未逮。」

    秦逍遙沉吟道:「郭將軍的意思是……我們無法確保天京城四面每一處城牆都有足夠的兵力把守,但是我們又不能只重點把守幾段區域,這的確是個問題。」

    梁其洛又道:「若我是胡族統帥,我會選擇以主力攻打北城門,以神弓營及屠圖哈族神箭手壓制城頭守軍。同時分派數股疑兵,佯攻其它區域。若守城方只注重城門,便加派兵馬,把那數股佯攻的疑兵變成主力,趁勢攻佔幾段城頭,中間開花,兩面突破,控制城牆。若不成也沒多大關係,反正拿下北城門也沒多大問題。」

    鐵空山道:「梁將軍看來對北疆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神箭手頗為推崇,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能令梁將軍認為只要有這兩支部隊在,攻下天京城就沒多大問題?」

    梁其洛道:「北疆神弓營事實上是為了對抗屠圖哈族的神箭手而成立的。這麼多年來,神弓營的人數一直只有一萬。可以這麼說,北疆鐵軍因為有了神弓營,才能夠以二十萬兵力駐守北疆多年,將胡族壓制在關外,令胡族無法南下中原。而屠圖哈族的神箭手也令北疆鐵軍只能據守關卡,不敢深入草原,突襲草原胡族部落。如果不是有屠圖哈族存在的話,北疆軍早就殺入草原了!現在北疆軍叛國,與胡族聯手南下,僅北疆軍與胡族的騎、步軍我們便難以應付,再加上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神箭手,便是有城池,都很難阻止他們南下。」

    秦逍遙淡淡地道:「那末,消滅這兩支部隊,不就等於拔去了猛虎的爪牙?」

    梁其洛點頭道:「是這樣的。」

    秦逍遙點了點頭,對鐵空山道:「大將軍,既如此,我們便在敵軍正式攻城前襲營,派遣逍遙山莊與鐵血嘯天堡最精銳的力量,不計損失,滅掉神弓營與屠圖哈族的神箭手!」

    ※※※※

    兀哈爾統領的二十萬後繼部隊及十五萬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隊伍在日落前與公子蘇、阿蒙黎護的前軍會合,五十六萬人的帳蓬扎滿天京城北城門前的平原,帳蓬一直綿延七十餘里。

    夜色中,三少遠遠地看著那燈火通明,宛如一條火龍般的連營,嘴角浮出一抹詭笑:「若是放上一把火,該能燒掉不少敵軍吧?」

    喬偉額上紮著一條繃帶,一臉嚴肅地說:「殺人歷來是與放火聯繫在一起的。我們今晚既然要襲營殺人,放火自然更是天經地義。」

    「不知道……今晚會不會起北風啊!」三少抬頭仰望天幕,天空中繁星點點,半點烏雲都沒有。

    「盛夏起北風,除非老天爺幫我們。」黎叔緩緩地道。

    「老天爺不幫我們還會幫誰呢?」三少笑瞇瞇地說:「別忘了,陳縣那一場暴雨時,起的就是北風。」

    ※※※※

    夜色更濃,公子蘇坐在自己營帳中,看著一份天京城內潛伏的魔門密探傳來的情報。

    情報上將天京城內朝堂的變動細述了一遍,公子蘇至此方知,天京城內掌權的如今已換成了秦逍遙與鐵空山。他現在才明白,為何在陳縣會遇上那般強烈的抵抗。

    「元放公看來已凶多吉少了。」公子蘇看完了密報,將其放在油燈上燒著後喃喃自語,「若是由秦逍遙和鐵空山主持守城的話,此戰我們恐怕很難輕易攻克天京城……怎辦才好?是先攻下天京城,毀中原百姓心中基柱,還是繞過天京城繼續南下,聯合各路義軍,奪大秦江山之後,再來包圍天京城?」

    公子蘇正計較間,一陣若有若無的喧囂之聲突然傳入帳中。公子蘇心中一動,抬起頭沉聲道:「出去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會如此吵鬧?」

    帳中一名衛兵應了聲是,快步跑出了營外。不多時,那衛兵便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報道:「稟公子,天京城中潛出一隊人馬夜襲,連破三里連營後,分作兩路,一路襲向神弓營的營地,一路襲向屠圖哈族的營地!」

    公子蘇問道:「來襲之敵有多少?」

    那衛兵道:「不多,僅三千餘人,不過個個都是高手,尤其是領頭的數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前去攔截的數位將軍都只和他們打了一個照面,便給斬於馬下!」

    公子蘇冷哼一聲,道:「又是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人!他們膽子倒不小,竟敢以三千餘人襲我大軍營帳!攻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看來是想毀我大軍爪牙。行,讓他們鬧騰去,本公子就不信,憑區區三千餘高手,就能把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的營地給端了!再探,一有異變馬上回報!」

    那衛兵領命去了,過了一刻鐘之後,那衛兵又一路小跑回來,報道:「稟公子,現在胡族主帥兀哈爾大帥及胡族第一勇士皇泰極將軍已率重兵將其分割包圍,神弓營、屠圖哈族兩處營地未被攻破!神弓營及屠圖哈族的神箭手亦已加入包圍,正以弓箭射殺襲營之敵!」

    公子蘇嘴角浮出一抹冷笑,緩緩地道:「被大軍圍困,又有神弓營、屠圖哈族箭手以弓箭伺之,即使是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高手,看來也無能為力,只能任我們宰割了!非常好,秦逍遙、鐵空山,本公子要讓你們拔我爪牙不成,反折自己爪牙!」

    正得意間,忽有一名北疆將領衝入帳中,稟道:「公子,大事不好!我軍大營後方失火,糧草輜重已給點燃!天色又突然異變,北風大起,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大火已從後營漸漸蔓延向前!」

    公子蘇驚道:「這怎麼可能?我軍輜重營有兩胡族輕騎及我北疆一萬悍卒把守,怎可能讓人潛進去放火成功?」

    那將領道:「公子,末將所言句句是實!那從後方襲營放火之人並不太多,僅區區數十人,但是他們個個武功高強,輕功尤其厲害,未曾驚動我軍守卒便已潛進輜重營中,在糧草車上澆上火油,直到大火燃起,我軍守卒方才驚覺!但是放火之敵固守火場一柱香的功夫,令我軍守卒無法順利救火,待我軍守卒驅散縱火之敵後,火勢已經無法控制了!」

    正在這時,又有一名渾身給火煙灼得焦頭爛額的將領衣甲不整地衝了進來,帶著哭腔稟道:「公子,縱火之敵襲我鐵騎營馬圈,放火扔鞭炮將鐵騎營數萬戰馬驚得四散奔逃,踏跨營帳無數,踏死踏傷我軍士卒無數,大營後方現在已經徹底混亂了!」

    公子蘇頓覺手足冰涼,糧草被燒,戰馬被放跑,還未正式交戰,他們便已敗了!

    「取我盔甲來!」公子蘇一聲大吼,大步向著帳外走去,邊走邊獰聲道:「本公子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鐵騎營馬圈,喬偉一掌震倒了三十多個趕來救馬的鐵騎營騎兵,吹燃了火折子,將掛在戰馬尾巴上的鞭炮逐一點著,陣陣爆響聲中,受驚的戰馬嘶聲狂叫,向著四面八方狂衝而去,踢倒了馬欄,踏翻了營帳,踏碎了趕來準備收攏戰馬的鐵騎營沒馬騎的騎兵,在夜色中跑得無影無蹤。

    黎叔將浸滿了火油的長絹綁到幾布戰馬身上,點著了火之後,那些戰馬便四散奔逃,邊逃邊把火種播到營地各處。

    怒橫眉與蕭天賜在另一處馬圈同樣忙得不亦樂乎,放火、扔鞭炮,直到將圈中的馬全部趕散之後,二人才消失於夜色中。

    七十二地煞穿著北疆鐵軍的盔甲或是胡族士兵的皮甲,分作數股到處殺人放火。穿北疆軍黑鐵甲的地煞星們專撿胡族人的營帳放火,專找胡族士兵下刀。而穿胡族皮甲的地煞星們則恰恰相反,專找北疆軍的麻煩。

    一名作北疆軍打扮的地煞星撞見一隊胡族兵之後,大吼一聲:「不要打,我們是自己人!」然後飛快地衝進「自己人」中間,揮刀劈翻幾個,再撤丫子跑得無影無蹤,氣得那剩下的胡族兵們暴跳如雷,吱哇亂叫。

    在他們的挑撥之下,不知道敵人究竟在哪裡的北疆軍和胡族士兵漸漸起了真火,雙方分作截然不同的兩個陣營,竟自互相劈砍打殺起來。

    「沒了糧草、戰馬,北疆軍與胡族軍再強也沒辦法打仗!」三少隱藏在黑暗中,看著一片混亂的後營,洋洋自得地想著:「誰說武林高手在戰場上起不了多大作用?至少夜間襲營放火的話,武林高手絕對比一般士卒要容易得多!前世地球上,一隊特種兵可以瓦解一支軍隊,今日我秦家三少也來玩一回特種作戰!偉哥他們雖然沒有尖端武器,可是憑他們的一身武功,難倒不比一支特種部隊厲害?老子又不跟你們正面作戰,你們人多,老子惹不起。嘿嘿,燒了你們的糧草,放跑你們的戰馬,老子倒要看看,你們還憑什麼圍城,憑什麼作戰!」

第二節

    公子蘇換上盔甲,出了營帳,跨上衛兵牽來的戰馬,手提一柄青鋼長劍,剛準備點兵衝往後營,便見四條人影飛速掠來。

    公子蘇喝聲:「來者何人?」一劍朝衝在最前的一人點去,劍氣竟射出十丈開外!

    那人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將公子蘇的劍氣消彌於無形,用略帶驚異的聲音道:「咦,公子蘇不是一介文生,手無縛雞之力嗎?怎地也能使出這般不錯的劍氣?」

    公子蘇冷哼一聲,道:「誰說本公子手無縛雞之力了?本公子只是向來不屑於動武罷了!」

    那人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你該對自己的智慧很有信心了!可惜,論智慧跟武功,你始終都比我差一點點了!」說罷,那人向著公子蘇遙遙一掌按出,隔空掌勁形成一股奇異的空氣漩渦,令公子蘇最覺身周的一切都變得迷濛虛幻起來,就好像置身於水中,透過水去看周圍的事物一般。

    公子蘇心中一驚,道:「這是遮天手,你是秦逍遙還是秦仁?你們是怎樣找到本公子的營帳的?」

    那人大笑道:「公子蘇太健忘了,陳縣一戰未過幾日,公子蘇就記不得在下了?至於找到公子蘇的營帳,那實在是太容易了。傳令兵跑得最多的地方,不是帥帳又是什麼?」說話間又是一掌擊出,這一次,掌勁直朝公子蘇襲來,公子蘇手中長劍片片迸碎,洶湧的掌勁逼得他自馬背上向後倒飛而出,胯下戰馬更是四分五裂。

    來襲公子蘇之人正是三少,他身後跟著的三人則是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三女見三少一掌逼退公子蘇,即飛身掠向公子蘇,沿途將公子蘇的幾個衛兵盡數放倒。

    公子蘇身在空中,還未著地,便見一柄長劍,一柄短劍朝自己襲來,百忙中一掌擊出,漆黑的掌勁隔空罩上那兩道劍光。錚錚兩聲輕響,憐舟羅兒與秦霓兒的兩劍給公子蘇的隔空掌勁逼回,掌勁順著劍身襲上二女手腕,震得她二人手碗一陣劇烈顫抖,劍險些脫手飛出。

    公子蘇著地之後縱聲高呼一聲:「來人,有刺客!」

    話音未落,公子蘇便覺胸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只見胸口不知何時綻出一片血花,盔甲盡碎,胸膛一片血肉模糊。

    「驚寂指?」公子蘇見聞廣博,立時明白過來自己是中了那無影無形無聲無息的驚寂指。他向著發出這一指的鐵軒軒狠狠瞪了一眼,一掌拍出,一片漆黑的掌勁朝著鐵軒軒轟然壓去。

    鐵軒軒屈指連彈,十餘道指勁迎向公子蘇的掌勁,堪堪擋住了公子蘇這隔空一掌。

    鐵軒軒心中震驚,等閒隔空掌勁,她一指便能擊破,誰料這十餘記「驚寂指」才剛好擋住公子蘇的一掌!

    她卻是不知,公子蘇雖然只是西門無敵的記名弟子,但好歹也跟西門無敵學了一路「滅神手」。公子蘇自是遠不及西門無敵,否則剛才那一記滅神手擊出,任鐵軒軒指勁再厲害,也無法擊潰掌勁!

    公子蘇冷哼一聲,又朝著鐵軒軒一掌拍出,鐵軒軒還待發出指風對抗,三少已從她身旁掠過,搶先一掌劈向公子蘇。

    兩人的掌勁先在空中相交,發出一聲暴雷般的悶響。接著兩人的手掌結結實實地交擊在一起,公子蘇馬上吐血飛退,三少則只晃了一晃便穩住了身形。

    「哈哈,公子蘇,本少爺早就說過了,論智慧跟武功,你始終比本公子差一點點!」說話聲中,三少又向前疾掠而出,一連三掌劈向公子蘇。

    公子蘇倒飛時勉強擊出三掌,攔截三少掌勁,但是他受傷在先,功力大打折扣,雖然截住了三少的掌勁,但每接一掌便噴出一口鮮血,全身經脈不知不覺給震得寸寸斷裂!

    公子蘇好容易才落到地上,剛一落地便覺兩肋一涼,左右一看,卻見憐舟羅兒與秦霓兒已一人一劍刺入了他的兩邊軟肋!

    公子蘇長歎一聲,嘶聲道:「秦仁,本公子從來都沒小瞧你,沒想到還是敗亡於你手下……」

    三少呵呵一笑,道:「公子蘇,下輩子記得把武功練好一點!」說罷輕輕一掌按上了公子蘇的胸口。

    憐舟羅兒與秦霓兒在三少一掌按上公子蘇胸口之時,飛快地撤劍後退。三少手掌一觸即收,收掌後飛身後退,與憐舟羅兒等三女一起消失於黑暗之中。

    公子蘇怔立原地良久,待三少等人完全消失之後,公子蘇的身體才發出一聲悶響,爆成了一團血漿。

    暗殺公子蘇成功,三少帶著三女飛速趕到已給喬偉等人攪得一塌糊塗的後營,聯絡上喬偉等人,準備撤退。

    喬偉等人叫回七十二地煞,一眾人等剛準備撤退之時,忽有一名地煞星叫道:「三少,剛才聽說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人在前營給敵軍圍住了,死傷慘重!」

    三少一愣,道:「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人?你從哪裡聽說的?」

    那地煞星道:「小的剛才殺北疆軍將領的時候,聽一名給將領通報情況的傳令兵說的!那傳令兵說,胡族主帥兀哈爾和胡族第一猛將皇泰極率重兵包圍了從天京城出來襲營的三千多人,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的神箭手也參與了包圍。在三萬弓箭兵的攢射之下,襲營之人已經傷亡過半了!」

    「麻煩!咱們不能一走了之了,現在得去幫他們突圍,兄弟們上啊!」一邊朝著前營方向掠去,三少一邊歎道:「娘的,襲營反被包圍,我就說人多了不好,要是只有幾十個人,哪裡會弄出什麼大動靜?天京城出來襲營的人肯定是想滅掉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的神箭手,那又哪裡是容易的事情了?」

    三少等總共才整八十人,在大營中跑起來方便得很。北疆軍和胡族軍一部分在內訌,一部分在忙著救火,一部分又在忙著包圍前營來襲營的人,沒人注意到三少等人。再加上七十二地煞全都穿著北疆軍或是胡族兵的盔甲衣服,又專撿暗處走,所以很快就越過中營,趕到了前營。

    三少等人趕到前營一看,只見前營一處空地上燈火通明,數萬大軍圍成一個大圈,神弓營、屠圖哈族的弓箭手也在包圍圈中,正自輪流放箭。

    三少細看了一陣,只見包圍圈外,一個身著金色盔甲的中年大漢不時用胡語呼喝著,發出道道指令,而在那中年大漢身旁,一名赤裸著上身,渾身筋肉虯結,手提一根狼牙棒的精壯青年則虎視眈眈地望著包圍圈內。

    三少道:「那兩個傢伙看來就是兀哈爾和皇泰極了。擒賊先擒王,咱們抓了他們兩個,不用打就能把人救出來!」

    當下三少與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朝著包圍圈飛速掠去,衝至中途,那胡族第一勇士皇泰極便已發現五人。皇泰極狼牙棒一揮,指著三少等人暴喝一聲:「來者何人!」

    三少大叫道:「我拷,為什麼每個人看到老子都要問這一句?蕭老,射死他!」

    蕭天賜應聲是,開弓搭射,一枝金箭射出,金光閃處,那胡族第一勇士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給蕭天賜一箭射穿了面門。

    三少哈哈大笑,飛快地衝到兀哈爾身旁,將其一把擒住,手扼上他的脖子,道:「趕快下令撤兵,否則少爺我扭斷你的脖子!」

    兀哈爾沉聲道:「你休想!本族的好漢寧死不屈!」說話間,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已趕到三少身旁,將趕過來打算營救兀哈爾的一隊胡族騎兵殺了個乾乾淨淨。

    但是這時神弓營、屠圖哈族的神箭手已分出兩隊計兩千弓箭兵將三少等人團團圍住,兩千枝箭頭對準了三少等人。

    三少手指一緊,怒道:「你不怕死?」

    兀哈爾神色不變,道:「死有何懼?」

    三少點了點頭,道:「雖然你不怕死,可是你的士兵卻不見得敢讓你去死。」說著,三少對包圍著他們的弓箭兵大喝道:「你們的主帥兀哈爾在我手上!趕快放下弓箭,撤掉包圍圈,否則我就殺了兀哈爾!」

    圍著他們的神弓營及屠圖哈族的箭手們臉上一陣猶豫,剛準備放下弓箭時,便聽兀哈爾喊了一嗓子:「你們不要管我,射死這幾個刺客!我死了,還有別人能擔任大帥,可是若是讓這些刺客走掉了,再要殺他們就難了!放箭啊兒郎們!」

    三少聽得心頭大怒,手指猛地一緊,將兀哈爾掐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娘的,兀哈爾,你不怕死不要緊,別把少爺我也拖下水!」又對那些弓箭手喝道:「你們放箭試試?看少爺我敢不敢掐斷他的脖子!」

    那兩千弓箭兵正猶豫不決之時,憐舟羅兒三女又帶著七十二地煞自外圍殺至,將弓箭兵們的包圍圈撕出一個缺口,三少等人見狀自那缺口處突了出去。

    三少挾著兀哈爾,向那大包圍圈處奔去,邊跑邊叫:「兀哈爾已被我擒住了!爾等還不速速散開包圍圈,放我們的人出來!否則的話,我便馬上殺了兀哈爾!」

    正圍著圈內襲營的人放箭的屠圖哈族的弓箭手們一聽,馬上停止了放箭。神弓營的將士雖不聽兀哈爾號令,但好歹大家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也都停止了放箭。那包圍圈中已給射殺近半的襲營隊伍馬上趁勢突了出來,與三少等人會合在一起。

    三少至此時才弄清楚,原來襲營被圍的,正是大哥秦風、二哥秦雷及表哥鐵戩帶隊的鐵血嘯天堡鐵血少年團及逍遙山莊的精銳弟子。

    只是他們來時三千多人,現在卻已只剩下一千多一點。

    三少等人來不及寒暄,押著兀哈爾便往天京城方向退去。北疆軍及胡族軍步步緊逼,與三少等人保持十丈左右的距離。

    「大哥,你們今日怎地這般失敗?竟給圍住了無法突圍?」三少邊退邊問。

    秦風答道:「神弓營與屠圖哈族的弓箭手太厲害了!我們給他們圍在正中,既無盾牌,又無掩體,只得憑身法閃避,用兵器硬擋。我與你二哥、表哥自是無事,可是跟我們一起來的兄弟們卻沒辦法抵擋那麼多的箭矢。我們又不能扔下他們獨自突圍,所以便給困了這麼久。老三,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的弓箭手不除,將是我們的大患。本來今夜襲營,我們是要對付神弓營和屠圖哈族的弓箭手的,可是現在卻失敗了。天京城……難守了!」

    三少點了點頭,道:「不必擔心,我剛才已經帶人毀了北疆軍和胡族的糧草輜重營,放跑了他們大半戰馬,沒了吃的,沒了戰馬,他們這仗根本就打不下去。而且北疆軍的統帥公子蘇已經給我們幹掉了,北疆軍及胡族將領也給我們暗殺了不少。沒有指揮官,他們就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慮!依我看,他們明日一早便會退兵,不會輕易攻打天京城了!」

    秦風聞言一喜,道:「真是這樣?那太好了,大戰可免,天京城又可保全,這一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

    三少嘿嘿笑道:「咱們打不贏他們,可是可以盡量避免跟他們開打。只要他們這次撤出關外,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準備,下一次他們若再入侵,就不是這般簡單了!」

    說話間,三少等人已經退到天京城北城門下。

    秦雷扯著嗓子吼了幾聲,城頭上便懸下數十根繩索,秦風與秦雷、鐵戩帶出來的人先順著繩索攀上城去了,接著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也先後上城,最後所有人都上去了,只留下三少三兄弟殿後。

    三少看著離他們只有十丈遠的胡族軍和北疆軍,笑道:「有勞各位相送了!既已到了這裡,我們也要回去了,各位也就請回吧,有時間我會請喝茶的。」

    一名胡軍將領叫道:「我們已經放你們回來了,你還不趕快放了我們大帥!」

    三少點了點頭,笑嘻嘻地說:「那是應該的,接住你們大帥!」說話間飛快地朝著兀哈爾背上印了一掌,將他擊得朝前飛去。而三少三兄弟則縱身躍起,向著城頭躍去。

    神弓營與屠圖哈族弓箭手頓時萬箭齊發,射向身在空中的三少三兄弟,但是三少三兄弟實在太快,等他們放箭之時,三兄弟已經掠上了城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朝前飛跌的兀哈爾,則在撞進人群之後,身體爆得粉碎。

    那胡族將領氣得嗚哇亂叫,不停地叫罵著:「狡猾的中原人,竟然不信守承諾,害死我們大帥!來日踏平天京城,我必將你們千刀萬剮!」正罵得起勁時,城頭忽然射下一枝金箭,將他胸膛透了個對穿。

    ※※※※

    「代門主,兀哈爾大帥、皇泰極將軍、公子蘇全都給卑鄙的中原人暗殺了!我們的糧草也給燒燬大半,戰馬給放跑大半,這仗……沒法打下去了!」阿蒙黎護在華蓉的軍營裡,對華蓉沉聲道。

    華蓉微笑道:「然則,大祭祀是想撤回貴部兵馬?」

    阿蒙黎護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族勇士雖然是為戰而生,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勇士,可是讓他們餓著肚子,憑著兩條腿衝鋒打仗,那也是不可能的!」

    華蓉笑道:「北疆軍事實上也沒辦法打仗了。只是這次我們若是撤出關外的話,下次想要進襲中原,就沒這麼簡單了。」

    阿蒙黎護搖頭道:「只要我們能牢牢控制住落凌關,不讓落凌關陷於秦人之手,天京城就永遠直接處於我們的威脅之下。今年不成,我們明年還可發兵再戰。等明年的糧食豐收之後,我族又可徵召三十萬大軍。到時候準備萬全,再來攻天京城,絕對可以一擊奏效!」

    華蓉笑道:「大祭祀言之有理。這一次,我們是敗了,還沒正式開打就敗了。不過,本門在中原各路義軍之中,都已經發展出相當強大的勢力,可以說,如今的中原各路義軍,有一半是在本門掌控之下。大秦的天下已四分五裂,縱使京城不被我們攻下,大秦依然會崩潰。大祭祀,其實我們並不是一定要撤回關外。我們大可以繞過京城南下,聯合各路義軍,先奪天下,再揮師京城。」

    阿蒙黎護想了想,道:「但是我們已沒有糧草,如何經得起長途跋涉?難道代門主想我們一路往南劫掠而去?」

    華蓉搖頭道:「千萬不可。若是一路劫掠,必激起中原百姓的憤慨。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大祭祀萬不可小看了百姓的力量。如今正是夏糧豐收季節,我們南下,可用金銀向百姓收購糧食,現在付出一點,將來便可收穫更多。」

    阿蒙黎護點頭道:「既如此,那便依代門主之計行事吧!」

第三節

    八月二日,晨,晴有風,雲微動。

    「小三,果然不出你所料,敵人看來真撤走了。」秦風看著北城門下徐徐退去的北疆軍和胡族軍隊,對著身旁的三少說道。

    三少皺著眉頭,看著撤退時井然有序的敵軍,道:「若是敵軍撤退時稍顯混亂,我們便可派一支軍隊趁亂襲擊,消滅一部分敵軍。但是現在看來,敵軍撤得很有秩序,殿後部隊陣形嚴整,沒有兵敗撤退時慌亂的窘態,亦沒有絲毫混亂跡象。看來敵軍陣營裡仍有一流的統帥存在。」

    秦風點了點頭,道:「當日陸平野一戰,胡族有個會巫術的統帥,頭腦非常冷靜,有一定的指揮能力。我那次沒能幹掉他,不知道你昨晚有沒有殺了他。」

    三少搖頭道:「昨晚殺的人太多,不記得了。再說,胡族人都長得差不多,我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統帥是誰。我懷疑,西門無敵可能就在敵軍中,公子蘇及胡族大帥兀哈爾死後,他接管了軍權。」

    秦雷在旁插口道:「但若是西門無敵在軍中的話,昨天晚上我們三個可能一個都沒辦法逃出來。」

    三少不以為然地道:「西門無敵雙腳已廢,就算他在軍中,也沒辦法對付我們這麼多高手。論武功,西門無敵現在已經不足為慮。倒是他的智慧,若用在指揮軍隊上,倒是一個不小的禍患。」

    秦風笑道:「若真是西門無敵指揮軍隊的話,昨夜小三你又怎能襲營成功,逼得他們不戰而退?」

    三少道:「也不盡然。西門無敵自己雖然厲害,但是帶兵打仗和爭霸江湖不一樣。幾十萬人的大營,他怎可能在倉猝間安排得滴水不漏?更何況,我們昨晚襲營的一批人,個個都是頂尖高手。魔門在陳縣一戰精銳折損大半,哪有足夠的人手來守營?那些普通士卒,雖然在戰場上個個驍勇,可是要防我們這些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卻是力有未逮。」

    正說間,秦雷忽然指著前方撤退的敵軍道:「你們看,他們好像沒有往北方撤退!」

    三少與秦風順著秦雷指著的方向仔細一看,果然如秦雷所言,敵軍雖然撤離,但是退出一定距離之後,便繞了個大彎,看來是想繞過天京城,往南行軍!

    秦風以手拍額,無力地說道:「這下有麻煩了,他們若是繞過京城一路南下的話,大秦腹地已是叛軍四起,一片混亂,再加上這一路大軍……我的天,恐怕這天下只有這京城能為我們所控制了!」

    三少也相當鬱悶地道:「那樣的話,便是做了皇帝又能怎樣?只能做一城之君主,實在無趣得緊。」

    秦雷提議:「不如我們三兄弟各領一軍,沿途尾隨襲擾,讓他們走也走不痛快。他們糧食已經給老三燒掉大半,戰馬也沒多少,只要我們能拖延他們的行軍時間,說不定他們會在糧盡之後折返關外!」

    三少搖頭道:「萬萬不可!這一路敵軍中,有一半是北疆軍。北疆軍源自我中土百姓,就算要奪江山,應當也不會怎樣殘害百姓。而且,北疆軍說不定還會壓制胡族軍,令他們不敢輕易殘害中原百姓。但是我們若逼得胡族軍失去理智,沿途燒殺擄掠,我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秦風想了想,道:「北疆軍是因公子蘇及魔門之故,才起兵反秦。如今公子蘇已死,魔門勢力也已給大大削弱,我們若能策反北疆軍,令北疆軍與胡族反目,這一路敵軍便可不戰自潰!」

    三少聞言呵呵一笑,道:「大哥說的有道理。與其跟他們拚命,不如讓他們自己人窩裡鬥。照我看來,北疆軍與胡族交戰多年,彼此之間結怨甚深,雖然目前是聯合在一起,但他們之間的矛盾絕對無法輕易化解。策反北疆軍,不是沒有可能!現在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弄清究竟是誰在掌控北疆軍了。若是西門無敵……策反或許有些難度,但我們若能殺掉西門無敵,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秦風忽然道:「老三,你不是跟魔門九陰聖女有一腿嗎?我看,你大可以去勾搭九陰聖女,混進北疆軍中,想辦法幹掉西門無敵!」

    三少頓時無比憤慨地道:「老大,你怎麼說話的?誰跟九陰聖女有一腿了?明明是她想跟我一腿,結果被我嚴辭拒絕了的!想我秦仁,一身鐵骨錚錚,正氣凜然,又怎會勾搭魔教妖女?」

    秦風面無表情地道:「既如此,那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我只好親自出馬了!嗯,就由我去勾引九陰聖女吧!老二,老三,你們看看,大哥我長得還算是比較帥吧?還算是有幾分勾搭小姑娘的本錢吧?」

    秦雷頓時大點其頭,讚道:「大哥風流倜儻,英俊無雙。又是一代天劍宗師,名滿天下,試問天下美少女,哪個能抵擋老大你的魅力?誰能在老大面前保持一顆春心不蕩漾?」

    三少心中納悶,這嘴笨的二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當下擺出一副慷慨激昂的神情,正氣凜然地道:「不行,絕對不行!老大雖然很有幾分姿色,但是我身為小弟,怎能讓大哥親身犯險?行此事可謂九死一生,老大你是國之棟樑,人民需要你啊!所以,儘管小弟不屑與魔門中人為伍,但是這個任務,小弟願一力承擔,為我秦家大業,拋頭顱,灑熱血,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辭!」

    秦風與秦雷熱淚盈眶,拍著三少的肩膀道:「好兄弟!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

    天京城,秦府大院內。

    「那麼,你真的決定要去了?」喬偉目光炯炯地看著三少,一字字地問。

    三少神情堅毅地點了點頭,道:「死且不畏,犧牲一點點色相又何足懼?」

    喬偉道:「清姑娘的病怎麼辦?你不是說要治好她的三陰絕脈嗎?」

    三少道:「給清兒治病需要我連續不斷地工作七七四十九天,可是現在時間緊迫,四十九天的時間,已足夠北疆軍掃平半個中原,我不能耽擱分毫時間。」

    喬偉無比凝重地點了點頭,道:「三少,既然你以大業為重,把兒女私情暫拋一邊,那我老喬,也唯有全力支持你。你就放心地去吧,我會在天京城,好好傳授清姑娘歲月不饒人的。」

    三少一愣,道:「你的意思是,這一次你不陪我去了?」

    喬偉仰頭望天,慨歎道:「九死一生啊……」

    三少又望向一旁的黎叔,道:「黎叔,偉哥不講義氣,你願不願意陪我去?」

    黎叔拍著胸脯道:「三少,你放心吧,我老黎向來是衝鋒在前,享受在後的!這個任務既然這般重要,我老黎一定會陪你去的!你等著,我這就去收拾行李,準備一下!」說著,轉身就走,誰知轉得急了一點,左腳絆上右腳,哎呀一聲撲倒在地,一聲不吭暈了過去。

    三少無奈地搖頭歎道:「患難……見真情呀!」

    ※※※※

    秋若梅房間裡,三少抱著寶寶,對秋若梅一本正經地道:「梅姐,我要去勾引一個女人。」

    秋若梅面不改色,淡淡地道:「去吧,反正這種事你做了也不只一次了。」

    三少一邊逗寶寶一邊問道:「梅姐,你不生氣?」

    秋若梅淡淡地道:「生氣又有什麼用?我若生氣,你肯定會有許多理由可講。我又說不過你,還是不說的好。不過你自己要當心一點,如今天京城外,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切莫惹著不能惹的人。」

    三少呵呵一笑,道:「憑我現在的一身武功,再加上天兵龍吟,天下還有誰我不能惹?」

    秋若梅搖了搖頭,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比一山高。你的確很厲害,不用天兵龍吟,也有萬夫不擋之勇。可是,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啊!你自己倒是不在乎,可是你想過沒有,那些愛你的女子,將一生都托負於你的女子們,該是如何地擔心你?」

    三少默默點頭,在心裡細數著自己現在已經有了多少女人。

    蕭湘月、柳飄飄、憐舟羅兒、秦霓兒、秋若梅、甄洛、葉映雪、杜曉妍、黎小葉、鐵軒軒,不知不覺間,少爺我竟然搞了這麼多美女了,還有了一個寶寶!

    唉,做人難,做男人更難。混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了這點家當,又要出去玩兒命,要是不用做事就能當皇帝,直接享受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該是多麼地愜意啊!

    少爺我當皇帝肯定是不能當明君的,可是做個昏君少爺我絕對有這天賦。細想一下,做皇帝之後,成天沉醉於溫柔鄉中,溫香軟玉滿懷,留下一段「從此君王不早朝」的佳話,該是多麼地名垂青史啊!

    可惜,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做昏君就得先拚命,否則不但做不成昏君,很可能連自己現在這些女人都保不住。

    想到這裡,三少對著秋若梅深情地道:「梅姐,其實小弟這次是去刺殺西門無敵,策反北疆軍的。敵軍勢大,若是和他們硬碰硬,我們不是對手,只會玉石俱焚。小弟此去自會保重,有些事,我們做男人的,卻是非做不可。明知有危險,也得迎著危險去做。這是沒有辦法的,若是沒有一點雖萬千人吾往矣的氣魄,那小弟也愧做梅姐你的夫婿,愧為寶寶的父親了。梅姐,小弟現在便去了,偉哥、黎叔他們都留在天京城,有什麼事情便讓他們去做。珍重!」

    三少說罷,將寶寶放到秋若梅懷中,大步朝著門外走去。

    門外,三少豪邁的歌聲悠悠傳來:「一生有一種大海的氣魄,歲月一頁頁無情翻過。把乾坤留在我心中的一刻,就已經注定我不甘寂寞。一心要一份生命的廣闊,世界一遍遍風雨飄落。把江山扛在我肩頭的一刻,就已經決定我男兒本色……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說,躺下自己把憂傷撫摸。大男人不好做,風險中依然執著,兒女情長都藏在心窩,任它一路坎坷!」

    秋若梅看著三少的背影,對寶寶喃喃說道:「寶寶,你這壞蛋老爸,有時候,還真有幾分英雄氣概呢!」

    寶寶一臉神往地道:「媽媽,寶寶好想快點長大,像爸爸一樣,做個大英雄哦……」

    可惜,這母女倆都不知道三少剛才心裡的想法。若是知道的話,兩人就不會說出這番話了……

    ※※※※

    與家中諸人告別之後,三少單人獨騎出了天京城。

    這一次,他沒有將天兵龍吟帶在身上。事實上,以他與龍吟之間的默契,在危急時刻,龍吟自會聽到他心中的召喚,自行破印而出,飛到他的身邊。

    背著龍吟去泡妞,這種事情三少是不願做的。試想,一個帥驚天下的男人,背著一個笨重的盒子,又怎能帥得起來?

    所以,三少這次離開天京城南下,又恢復了當年一馬闖江湖的行頭,只是昔年的翩翩美少年,如今兩鬢已被歲月染上了斑斑白霜。

    夕陽西下,三少回望一眼天京城,那在夕陽映照下的古城有著說不出的莊嚴肅穆。現在,這座像征帝王威嚴的城池已經屬於秦家了。在不久的將來,這座城池,還有整個天下,都將屬於他秦家三少!

    城頭上依稀站著一排蕭索的身影。三少認得出來,那是他的女人們的身影。

    「你答應過我,一定要讓我的生命無比精彩。希望你無論身在何地,都要記得這個承諾。」宋清的話音猶在耳邊迴盪,三少的熱血已在心中沸騰。

    是的,我答應過你的話,是絕對不會不算數的。雖然有人說,男人的承諾是最不可信的,但也有人說,男人的承諾是最珍貴的。而我秦仁,不會輕易許諾。但是凡我許下的諾言,都會將其完成。

    因為,我認真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現實!

    「駕!」三少一聲叱吒,坐騎撒開四蹄狂奔起來,滾滾煙塵中,身負重任的少年漸行漸遠,平定天下的征程就此展開。

    ※※※※

    這是一副繪著大秦錦繡河山的畫卷。

    現在,這副畫卷就排在華蓉面前的案捲上。

    而華蓉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在離京城不遠的大城定州城中。

    定州城已經被北疆軍和胡族軍拿下,進城之後,胡族軍在北疆軍的壓制監督,及大祭祀阿蒙黎護的鐵令之下,出奇地沒有燒殺擄掠,定州城的百姓雖然人心惶惶,但好歹沒有受到特別大的侵害。

    華蓉令北疆軍和胡族軍暫時屯於定州城中,定州城的糧倉裡存糧很多,夏糧也即將豐收,被燒掉的糧草很快就可以得到補充。

    現在唯一令華蓉頭痛的就是戰馬。

    前日夜裡被放跑的近十萬匹戰馬,後來僅收攏不到一萬匹,餘下的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北疆軍野戰能力最強的鐵騎營三萬騎兵只餘五千多匹戰馬,胡族十五萬騎兵也只剩下三萬多匹戰馬。

    沒有戰馬,胡族的戰鬥力就無法發揮到極致。

    所以華蓉在沒收了定州城官庫裡的錢之後,再拿出大筆軍費,令人四處收購戰馬。要收購齊十數萬匹戰馬,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至少在一個月以內,是沒辦法將這些戰馬收齊了。

    與此同時,華蓉派出魔門弟子,去聯絡西南項王軍、江東霸王軍、江南臨海大唐國三股叛黨中潛伏的魔門要人,令他們想辦法盡快控制這三股叛黨的大權。

    而東海公子羽原本就是魔門的同盟,華蓉亦派人與公子羽聯絡,請公子羽盡快起兵,先掃清東邊忠於大秦的勢力,再與她的軍隊聯合,奪取天下。

    華蓉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思索著目前的形勢。

    現在大秦腹地僅有少數地區還是忠於大秦的,其餘各地不是起兵作亂,就是已並入項王軍等大股叛軍的版圖之內。還有小股叛黨,據一州一縣之地的,形同土匪山大王,不足為慮。

    就算是項王軍、霸王軍、大唐國華蓉都未將其放在眼裡,唯一需要關注的其實是公子羽的東海水軍。

    東海水軍是大秦唯一一支水軍,但是其陸戰能力也不在北疆軍之下,非常可怕。公子羽野心又大,有稱帝之雄心,華蓉相信最終與她爭奪天下的,除了秦家之外,公子羽最有可能。

    但是,她現在又不得不與公子羽聯手。雖然魔門中人已在項王軍、霸王軍、大唐國內發展出相當的勢力,可是要完全控制或是消滅這三股勢力龐大的叛軍,僅憑華蓉手頭上的兵力還是不夠的。更何況,秦家控制了天京城,手頭上也有三十餘萬兵力,所以,必須暫時借助公子羽的實力。

    正思索間,忽有一名迷心宗女弟子叩門而入,拜道:「啟稟代門主,秦仁求見。」

卷五 第四章 不戰屈敵 第四節


    華蓉聞言一怔,嘴角旋即浮出一抹淡笑,道:「哦?秦仁?他也來了定州城?他帶了多少人來?」

    「回代門主,只有他一個人。」

    「呵呵,膽子可真不小。請他進來!」

    那女弟子應聲下去了,華蓉一手玉指輕敲桌面,一手托腮,腮角含笑,風情萬種地望著門口。不多時,那女弟子便領著三少出現在門邊。

    看到三少那頎長的身形,華蓉也不知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想法,既充滿敵意,又有絲絲甜蜜。種種情愫糾結在一起,斬不斷,理還亂。

    「一別數日,聖女可還安好?」三少對著華蓉拱手作揖,笑嘻嘻地說道。

    「三少爺有心了,何必這麼生份稱蓉兒為聖女?喚一聲蓉兒便可。托三少鴻福,蓉兒好得很。」華蓉微笑著說道:「三少請上座。」又對那女弟子說道:「還不給秦三少上茶?」

    一杯香茶奉上之後,華蓉對三少道:「三少不在京城中享福,卻跑來這龍潭虎穴一般的定州城中,卻是不知為何?」

    三少笑道:「蓉兒說話何必這般開門見山?你我多日未見,還是先好好敘敘舊情,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安寧吧!」

    華蓉掩嘴輕笑道:「三少所言有理,不知三少想和蓉兒敘何舊情呢?」

    三少啜了口茶,目光灼灼地盯著華蓉,嘻笑著道:「蓉兒可還記得,你我兩次會面,都是在這定州城中。第二次見面,你曾說過,願長伴少爺我左右,不知那日所言現在是否還能作數。」

    華蓉輕笑一聲,道:「原來三少是討債來了。只是三少有沒有聽過,潑水難收?」

    三少搖頭笑道:「在下才疏學淺,還望蓉兒明示。」

    華蓉見三少裝傻充楞,也不以為意,笑道:「蓉兒從前的確是對三少有心,可是三少曾明言拒絕蓉兒。試問,一個女子被男人拒絕之後,該是何等地傷心絕望?心裡該會如何地恨那男子?三少先拒蓉兒,現在又來說要蓉兒兌現三年多前的話,三少把蓉兒看成什麼人了?莫非三少以為,蓉兒跟那青樓中的女子一般,能容三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三少神情一黯,搖頭歎道:「唉,蓉兒啊蓉兒,你誤會我了。其實,我初見蓉兒之時,便已驚為天人,本想心甘情願拜倒於蓉兒你的石榴裙下,可是那時蓉兒卻要殺我。第二次見面之時,蓉兒又要救那人面獸心的杜公甫,你我分屬不同陣營,你說我哪敢答應蓉兒你的請求?更何況,西門無敵在旁虎視眈眈,稍有不慎我們便會戰敗身亡,在那種時候,我可還敢細想你我私情?」

    華蓉笑道:「三少淨喜歡胡說,你我又哪來甚私情了?你我見面的次數,算上今日,也總共才五次。僅這五次見面,哪來私情可言?」

    三少正色道:「蓉兒此言差矣,難道你沒聽過,一見鍾情嗎?」

    華蓉搖頭淺笑:「三少此言,莫非是想告訴蓉兒,三少對蓉兒已一見鍾情?」

    三少道:「正是如此!」

    華蓉道:「就算三少對蓉兒一見鍾情,可是這也只是三少你一廂情願。三少又怎敢保證,蓉兒三年前所說之話不是假話,蓉兒其實對三少並無半點情意呢?」

    三少道:「可是你那日在太傅府中給我留下的字條中,句句都是情意,那是無法掩飾的!」說著,三少將那張紙條自懷中取出。

    華蓉略有些驚異地道:「這張字條你還留著?」

    三少點了點頭,道:「這張字條是你唯一給我的東西,所以我一直貼身留著,放在胸口,有時間便拿出來讀一讀。每當我讀這字條,看到你的筆跡時,就好像看到了你一樣。」

    三少說完,也不看那字條,兩眼注視著華蓉,擺出一往情深的樣子,念道:「奴知郎心,郎卻不知奴意。奴不敢稍有違於至尊,因至尊方與秦郎為敵,實非奴之所願。秦郎見此留言時,當是奴與至尊身份已被揭穿之時,無論奴是死是活,若郎君肯諒奴苦心,奴死亦無憾。」

    華蓉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走到三少身旁,伸出纖纖玉手,將那張字條自三少手中取過,慢慢地道:「想不到,你都已經背下來了。」

    三少道:「看了無數遍,自然記下來了。」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我騙你罷了!」華蓉說著,將那字條撕得粉碎,「現在字條也毀了,我的謊言也不存在了。告訴你,我真正喜歡的,是西門無敵。只有他那樣的大英雄,大人物,才配得上我。」

    三少搖了搖頭,道:「撕掉了字條就可以了嗎?告訴你,我已將字條上的每字每句都刻在了心裡,我是不會忘記的。更何況,現在你就在我面前,字條已經沒必要存在了。看到你,我就已經心滿意足。我決定,今生再不讓你離開我,我會永遠守著你,依著你,愛著你。你騙不了我的。你的嘴上可以說謊話,可是你的眼睛出賣了你。我從你的眼睛中,看到了你的內心。在你心裡,你還是愛著我的。從見到我第一眼起,你就愛上我了。你又有什麼理由不愛我呢?論武功跟智慧,我不比西門無敵差,我和他之間的差距,只是年紀和時間上的罷了。論相貌,我更比西門無敵英俊百倍。蓉兒,不要嘴硬了,你就勇敢地承認吧,你是愛我的,說出來,我不會嘲笑你的。」

    「?v?迭v一聲,門外兩個站崗的迷心宗女弟子其中的一個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另一個以頭撞牆,憤而自盡。

    華蓉哭笑不得地看著三少,歎道:「看來你的自信,的確無比強大。這一點,你的確比西門無敵要強上百倍。」

    三少微微一笑,道:「過獎。不過自信也是要有實力作後盾的。沒有實力,怎樣都自信不起來。我跟你說,其實我這個人是很低調的,但是……」

    「好了好了……」華蓉忙打斷了三少的話,道:「我承認愛你就是了,你找我有什麼事,趕快說吧!」

    為了不被三少噁心死,華蓉選擇了暫時屈服。

    三少深情脈脈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華蓉那柔若無骨的小手,道:「蓉兒,其實,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見你,就是為了求你嫁給我。嫁給我吧,姑娘,我會讓你一生幸福的。」

    說著,三少變魔術般掏出三朵玫瑰花,單膝跪地,將花遞到華蓉面前。

    華蓉呵呵一笑,道:「你倒是會說話。不過公子羽從前向我求婚的時候,送了我一百車鮮花,擺成好大一個心形,結果我把花全都扔掉餵豬了。因為我有花粉過敏症,你沒看我以前拿的花都是水晶雕成的嗎?」

    「沒關係。」三少微微一笑,手腕一翻,那三朵玫瑰消失不見,手中多了一朵通體透明的純藍色水晶花朵:「這是用最昂貴的藍寶石雕成的玫瑰。」

    華蓉微笑著接過花,手指輕輕一拈,那花朵便無聲無息地碎裂,化作了一地晶瑩的藍色粉塵。

    「我不愛花,」華蓉看著三少,微笑著道:「我愛的,是這無邊江山。三少,你若不能送我江山,我便不會嫁給你。」

    三少的笑容漸漸僵硬,他站起身來,看著華蓉,沉聲道:「既然你以前肯騙我,肯對我演戲,為何今日卻要這般坦白,連戲都不肯演了?」

    泡妞時對方不為所動,這對出道以來百戰百勝的三少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傷害。他幼小的心靈,已經被華蓉深深地刺傷了。

    「以前是因為我還是寄人籬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別人指使脅迫。」華蓉笑吟吟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緩緩坐了下去,道:「現在不同了。我大權在握,無需再看別人臉色行事,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這麼說,三少你明白了嗎?」

    三少手心一陣冰涼,他緩緩地道:「你大權在握?那麼,西門無敵呢?他退位了?」

    華蓉緩緩搖頭,笑吟吟地看著三少,道:「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西門無敵已經死了,是我殺了他。現在,魔門的護法、魔使已經全死光了,連公子蘇都死了,再沒有人會置疑我的地位。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三少爺,若不是你打傷了西門無敵,我又哪有機會殺他?」

    三少深吸一口氣,道:「這麼說,你現在便是魔門門主了?」

    華蓉點了點頭,「不錯,魔門、虎嘯已全部落入我手中。西門無敵的武功,我也已經全學會了。雖然還沒有西門無敵那樣的火候,可是與三少你打個平手,卻是沒有任何問題了。再加上虎嘯……呵呵,三少,你今天好像沒有帶來龍吟哦……如果我要殺你,也不是難事了。」

    三少黯然搖頭,道:「西門無敵是少爺我此生所遇最好的敵人。雖然他與少爺我分屬不同陣營,處處與少爺我為敵,可還是配得上英雄二字。他若不是過於相信我,又怎會被我偷襲所傷?唉……沒想到,西門無敵這樣的人物,卻會死在你的手裡。」

    華蓉道:「三少你不必替西門無敵惋惜。你可知,西門無敵的目的並不僅是吞併大秦的天下!他想的,是滅亡中原的苗裔,將我中原人全部殺光。若不是我殺了他,你認為你們能不戰便保住天京城?」

    三少點了點頭,道:「若真如你所說,我還真是要感謝你一番。蓉兒,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華蓉面不改色,淡笑著道:「三少處處留情,身邊佳人無數,難道也會在乎蓉兒?」

    三少道:「少爺我本是無情無義,沒心沒肺,除了自己誰都不愛。我只是不甘心,居然不能讓你愛上我。」

    華蓉笑道:「蓉兒我媚術無雙,嫵媚天成,凡看我一眼的男人無不臣服於我裙下,對我頂禮膜拜。唯三少不把蓉兒放在心上,蓉兒也甚是不甘。」

    三少聞言一愣,與華蓉對視一眼,均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華蓉看著三少,一臉真誠地道:「阿仁,你有龍吟,我有虎嘯。若你我龍吟虎嘯合璧,必能天下無敵。到時候這花花江山唾手可得,三少何不與蓉兒聯手?又何苦與蓉兒苦苦相爭?」

    三少道:「若與你聯手,你便肯嫁給少爺我嗎?」

    華蓉俏臉之上浮出幾點紅暈,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輕聲道:「三少不要以為蓉兒能像三少一般,無情無義。」

    三少哈哈大笑,道:「如此看來,終是我秦家三少稍勝一籌!蓉兒,你的提議很好,少爺我也為此心動。可是蓉兒你想過沒有,得天下之後,這天下由誰來坐,這皇帝由誰來當?」

    華蓉道:「阿仁你性好逍遙自在,又貪花好色,若做皇帝,必是一代昏君,定與那亡國之君嬴聖君一般無二。若是由你坐江山,當皇帝,恐怕我們打下的江山也是一世而亡。」

    三少道:「然則,你是想做一代女皇了?」

    華蓉道:「我做女皇,卻也不會如男皇一般,養足三宮六院,有你一個男人便可以了。你自做你的逍遙男後,想怎樣奢侈淫逸都可以,想要多少女人也都由得你。這樣還不好嗎?」

    三少聽得怦然心動,華蓉這提議有著絕大的誘惑力,正合三少心意。但是細想之後,三少還是斷然搖頭,道:「對不起蓉兒,我已答應,將這江山作為彩禮,迎娶一位我今生必娶的可憐女子。更何況,我雖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可是要讓我的女人居我上位,君臨天下,養男寵一般養著我,我還沒有這般下賤!」

    華蓉臉上掠過一絲惋惜惆悵,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哦?哪家的女兒能讓無情無義的三少許下這般承諾,以江山為迎娶的彩禮?」

    三少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一位好人家的女兒。蓉兒,她跟你可不一樣,她沒有你這樣的野心,我的女人中,沒有一個有你這樣的野心,所以,我不敢娶你。」

    華蓉啞然失笑:「想不到三少也有害怕的時候!三少,以你從前的為人,我還以為你會假意答應,與我聯手奪這江山之後,再殺了我,獨坐江山。沒想到,你現在連計都不會用了!」

    三少搖頭微笑:「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秦家三少雖然向來無恥,可是從來不殺女人。加之我曾經發過誓,不會再傷害我的女人。若我娶了你,你便是我的女人,我又怎會背義害你?」

    華蓉輕歎一聲,道:「三少,你已變了。你不是從前的你了,還是從前的你好啊!阿仁,蓉兒其實是喜歡你的,只是你我理念不和,若你不能與我聯手,我便不能放你回去。」

    三少點了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放我回去。本來,我來這裡,是想通過你接近西門無敵,刺殺他的。沒想到你卻已經把西門無敵給殺了。你連西門無敵都可以殺,又為何不能殺我?」

    華蓉道:「你明白就好。阿仁,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女人,你一樣可以殺我。殺了我之後,魔門就基本上可以被瓦解了。北疆軍現在聽我指揮,如果我死了,胡人是指揮不動北疆軍的。沒有了北疆軍,你對付起胡人來,就容易多了。」

    三少搖頭道:「我不殺女人。再壞的女人,我都不殺。」

    華蓉呵呵一笑,「當我還不瞭解你嗎?你僅僅是不殺美女罷了。若我長相粗陋,又這般惡毒,你不殺我才怪。」

    三少想了想,道:「有點道理。」

    華蓉道:「好了阿仁,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嗯,現在我準備殺了,你要做好準備哦!」

    三少笑道:「你還真是老實,談笑間突然出手不是更好?為何還要提醒我?」

    華容嫣然一笑,沒有回答,她伸手在桌上輕輕敲出幾個節奏,然後便聽天花板上轟然一聲大響,一條漆黑的人影便破開天花板,頭下腳上地向著三少攻來。

    三少呵呵一笑,道:「蓉兒,你不是說可以跟我打個平手嗎?怎地還要召來手下跟我打?」說話間,三少一掌向上擊出,與那漆黑人影的拳頭碰在了一起。悶雷般的巨響聲中,那漆黑人影給三少的掌勁彈得向上倒飛而出,又將天花板撞出一個大洞。

    而三少,右手的袖子盡數震碎,雙足陷入地板之中直沒至踝,以兩腳為中心,方圓五尺內的地板盡數碎裂。

    三少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道:「龍九?不對,是藥人!」

    華蓉拍手笑道:「三少好眼力,正是以嬴家『真龍寶鑒』的秘方煉出的藥人!」
golive 發表於 2007-5-17 21:55
卷五 第五章 龍游淺水 第01~02節

    「嬴家『真龍寶鑒』二十年才能煉出一個藥人,就算你自西門無敵手上得到『真龍寶鑒』,又何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煉出藥人?」

    三少邊說邊縱身躍向華蓉,兩掌連環擊出,層層疊疊的掌勁如滄海怒潮一般湧向華蓉。

    華蓉面前的桌案瞬間粉碎成漫天木粉,但是掌勁在離華蓉還有兩尺時,那藥人便又自天而降,擋在了華蓉面前,雙拳連環擊出,拳頭與掌勁碰在一起,發出連串擂鼓般的震響。

    三少的隔空掌勁給那藥人粉碎,那藥人手上的黑色拳套也給震成粉末,露出一雙烏青色,泛著金屬光澤的枯乾手掌。

    「嬴家煉藥人是選用資質上佳的小童,而我,則是選用剛剛斷氣的高手的屍體。所以,我的藥人自然不必耗費那麼長的時間來煉製。」

    華蓉自那藥人身後走出,看著三少笑吟吟地道。

    三少看著那身著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藥人,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你是說,這個藥人是用高手的屍體煉成的?這怎麼可能?屍體怎能行動自如?」

    華蓉笑道:「這當然是我的秘密了,怎能說與三少知道?三少只需知道,蓉兒煉製藥人的速度很快,手頭上已經有了三個接近完成的藥人便夠了。這一個,便是目前煉得最好的一個,雖然還沒有完全完成,可是已經足夠與三少一戰了。哦,對了,三少若戰死,蓉兒便將三少也煉成藥人,讓三少常伴蓉兒左右。唉,三少生時不願與蓉兒在一起,蓉兒唯有在三少死後,留三少在蓉兒身邊,助蓉兒打天下了。」

    三少搖頭苦笑,「蓉兒,你倒是對少爺我一片真心啊!」

    華蓉淡淡一笑,道:「三少說的是。放眼世間,若論對三少真心,蓉兒認了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三少啼笑皆非:「蓉兒,少爺我已經分不清你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了。」

    華蓉笑吟吟地道:「三少如此聰明之人,也會分不清楚?三少說笑了。」

    三少搖頭道:「我再聰明,也猜不透女人,尤其是你這樣的女人心啊!敢問蓉兒,現在這個藥人,是用哪位高手的屍體煉就的?」

    華蓉詭異地一笑,「告訴三少也無妨,這一位,正是三少生平最好的敵人。」

    三少一驚,失聲道:「他是西門無敵?」

    華蓉點了點頭,「正是。確切地說,他生前是西門無敵,現在則是我的貼身侍衛。我稱他為,死亡武士。」

    「已經死亡的武士……給活人帶來死亡的武士……這個稱呼,倒是貼切得很。」三少一邊說著,一邊神情凝重地舉起了右手,緩緩地高舉過頭頂。

    在三少舉起右手的一剎那,華蓉恍惚間彷彿看到了一座蘊含著無限威嚴的高山平地而起,三少在舉起手掌的瞬間,由那滿是溫柔笑意的少年,變成了睥睨蒼生的霸皇。

    「西門無敵雖是我的敵人,但他好歹也是一代梟雄,死後應入土為安,蓉兒你何故如此對待他的遺體?想要我的命,你自己來拿吧!西門無敵的遺體,就由我來送他入葬!霸——皇——令!」

    威嚴肅穆的說話聲中,三少一掌拍出,那隻手無限地放大,九股不同性質的真勁形成一個有著無窮吸力的漩渦,好像連空間都能攪碎。

    無窮的壓力之下,整間房屋都微微顫抖起來。

    已經有了兩個破洞的天花板上,灰塵、瓦片不住地落下,牆壁生出道道龜裂,地板也漸漸裂開,房間裡的桌椅等物事在啪啪碎裂聲中緩緩解體,變成了一地碎屑。

    如此沉重的威壓之下,華蓉只覺呼吸都開始艱難起來。

    她手捏印訣,飛快地誦出一串意義難明的話語,胸口冒出一點淡金色的光芒。

    那點金光迅速地擴散,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倒扣在地上的光罩,將她籠罩在內。

    這看似很像真氣護罩的光罩將她與外界隔絕開來,三少身上發出的沉重壓力壓到那光罩之上,發出一陣擠壓鋼鐵般的咯吱聲。

    而那由西門無敵煉成的藥人,則強頂著三少的壓力,發出一聲低沉沙啞的嘶吼,一拳緩緩擊出,迎向三少的「霸皇令」。

    「真龍寶鑒」煉製的藥人力大無窮,快如閃電,卻沒有內力,無法使出劈空掌等等隔空招式傷人,只能一拳一腳實打實地戰鬥。

    而西門無敵雖有一身魔力,卻在死後讓華蓉煉成了藥人。他畢生修煉累積的魔力、精神力、內力全都用在了增強他的力量和速度之上。

    已成行屍走肉的西門無敵現在雖然變得跟龍九一樣力大無窮,但是那些殺人於無形的魔法,卻是再也無法使出了。

    三少一記遮天蓋地的「霸皇令」使出,洶湧如潮的掌勁無處不在。西門無敵一拳擊出,看似就要擊中三少的手掌,可是拳至中途,整條手臂已給來自四面八方的掌勁擠壓得骨胳寸斷!

    連串清脆的骨碎聲中,西門無敵那條手臂終像煮熟的麵條一樣無力地垂下。

    他力量雖大,但是拳頭的爆發力卻只能集中於一點,哪裡抵擋得住三少凝聚生平最強的十二成功力,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的霸皇令掌勁?

    西門無敵不甘地咆哮一聲,擊出了另一隻拳頭。

    在三少的掌勁汪洋之中,他的拳好像被無數絲帶束縛一般,出拳時無比緩慢。

    那漩渦一般的真勁撕扯著他的手臂,將他臂上的黑衣撕成片片黑蝶。又是一串碎骨聲,西門無敵的另一隻手臂骨胳也已給震成了粉末!

    兩手被廢的西門無敵縱身躍起,他的動作無比緩慢,就好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一般。

    他向著三少撲去,兩條腿在空中連環踢出,他分明用足了全力,可是速度卻慢得就像在鉛水裡游泳一般。

    三少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他的功力已經提升得超過了極限,霸皇令威猛霸道,玩弄時間、空間甚至大地吸力於股掌之間,但是損耗也是異乎尋常地大。

    尋常高手,三少無需使出霸皇令,只一記遮天手便可將其了斷。即使使出霸皇令,也不過一觸即收,一掌斃命。而現在面對已成藥人的西門無敵,三少不得不持續不斷地發出掌勁!

    似西門無敵這等藥人,本來就是死人,要想將其徹底殺死,唯有將他打成粉碎!

    現在西門無敵飛腿來襲,三少一隻手已漸漸無法擋住西門無敵的攻勢。他悶哼一聲,左手提起,又是一掌擊出,霸皇令掌法雙管其下!

    「嘩……」一陣暴響,房頂全部塌陷,瓦片、屋椽劈頭蓋臉地砸向房內的三少、華蓉、西門無敵。

    這些東西自然無法砸到三少等人身上,隔著老遠就給彈了開去。

    緊接著屋內的房柱開始碎裂,已經呈現裂口的牆壁裂得更快,這間房子,已經快要徹底崩潰了!

    「西門無敵,你雖已死,卻仍是我秦仁所遇最好的敵手!」三少一聲叱吒,手腕一旋,掌勁猛地收回,給掌勁阻得行動緩慢的西門無敵驟失壓力,頓時如一支利箭般向三少射來,兩腿踢出的風聲猶如山呼海嘯!

    三少在撤回掌勁的瞬間發揮出他此生最快的速度。那堪比「化神虛空」的輕功身法發揮到極限,幽靈一般自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到了西門無敵身側。

    三少的輕功雖然跟「化神虛空」一樣神出鬼沒,但是三少這卻是真正的武功,而非魔法。

    他之所以能在短距離達到瞬間移動一般的效果,全因為他全力施展輕功之時,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視覺的極限!

    西門無敵雖意識全失,但是死亡武士的直覺比起猛獸還要靈敏。

    他的右腿在空中改變方向,踢向身側的三少,三少一招未出,又自原地消失,下一瞬間出現在他左側。

    西門無敵右腿踢空,再出左腿,三少突然消失,堪堪避過西門無敵這一腿,再次出現時,三少已到了西門無敵身後!

    三少一掌拍出,重重地拍在西門無敵頭上,轟然巨響中,西門無敵的頭如西瓜一般粉碎。

    沒了頭的西門無敵仍然死而不僵,身子在空中一個轉折,兩腿來踢三少。

    三少先退後一步避過西門無敵的連環腿,然後猛地衝前,衝入西門無敵兩腿之間,雙手抓住他的雙腿腳腕,發力左右一撕,喀嚓聲響中,西門無敵的身子給三少生生撕成了兩片!

    如墨汁一般的血液四處飆射,三少拋掉西門無敵兩片身子,雙掌齊出,砰砰兩聲,西門無敵那兩半仍在蠕動的屍身給隔空掌勁震得粉碎。

    三少面露釋然之色,他轉過身,看著置身於光罩中的華蓉,淡淡地道:「你的死亡武士還比不上龍九。」

    華蓉淡笑道:「倉猝煉就,還沒完全成功,怎能與嬴家的藥人相比?我原以為你的本事大半是靠天兵龍吟,沒有龍吟在身,這死亡武士已經能與你一戰,沒想到,你本身的功力也強得超出了我的想像。」

    三少道:「天兵固然犀利,但是我最信的,還是自己的雙手。唯有這一雙手掌,方能牢牢地把握一切。蓉兒,你的護身罡勁還遠不及西門無敵。西門無敵的護身罡勁無影無形,其闊足有數丈,其厚亦有數尺。你這薄薄一層護身罡勁,能擋得住我的雙手嗎?」

    華蓉呵呵一笑,道:「三少錯了,蓉兒這可不是用內力放於體外形成的護身罡勁。不知道三少你有沒有聽過『魔法』這種說法?蓉兒這東西,乃是一種叫做『魔法盾』的功夫。」

    三少神色一變,道:「魔法?這不可能……你這魔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華蓉道:「當然是西門無敵傳給我的。呵呵,西門無敵除了是天下第一高手之外,還是天下第一瘋子。他居然說他是什麼帶著記憶轉生的人,他前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叫『地球』的神秘空間。說什麼本門至典『滅神心經』和『誅仙寶?』不是武功秘籍,而是魔法典籍。他還說,這兩部寶典上的功夫,是用『英語』寫就的,所以除他之外,沒人能夠看得懂。他甚至說,你跟他一樣,也是帶著記憶轉生的人。他本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殺你,可就是因為這荒唐的原因,放過你一次又一次。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三少臉色變得煞白,喃喃自語道:「原來真是魔法……原來西門無敵也跟我和清兒一樣,是帶著記憶轉生的人……難怪……西門無敵從不肯與人正面肉搏……」

    三少心中頓時一片雪亮。一切關於西門無敵的謎團終於解開了,那神出鬼沒的「化神虛空」,那無影無形的「誅仙劍」,那隔地傳勁的「眾神升天」,原來都是魔法。

    西門無敵知道他的來歷,而他卻不知道西門無敵的來歷。西門無敵跟他,本來是可以成為知己好友的,可是卻陰差陽錯地成了生死大敵。

    一種難言的哀戚充斥三少的心頭,他終於懂了為什麼西門無敵總愛說人到無敵最寂寞,原來西門無敵的寂寞不是因為天下無敵,而是尋遍天下,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心靈相交的知己。

    曾幾何時,三少豈不是與西門無敵一樣寂寞?若非遇上宋清,三少這種寂寞恐怕要在心底深埋一世!

    「你為什麼不早說呢?」三少喃喃自語,當世僅有的兩個與三少相同遭遇,相同身世的人中,已經逝去了一個。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感覺,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失去宋清,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她。

    因為寂寞,是可以讓人瘋狂的。

    「轟隆」一聲響,房屋終於整個崩潰,煙塵瀰漫,西門無敵的遺骸掩蓋在廢墟之上。

    殘破的廢墟之中,只有三少與華蓉依然佇立,而在廢墟之外,上千魔門弟子刀劍出鞘,已成包圍之勢。

    三少深吸一口氣,在他吸氣之時,口鼻間竟緩緩滴下血液。與西門無敵一戰,他運功過度,肺腑間已然受了不輕的內傷。再加上獲悉西門無敵的秘密,心神劇震之下,內傷更為加劇!

    華蓉看著三少,慢慢地道:「三少,你已經受了內傷,還是降了吧,我並不想殺你。」

    三少搖頭微笑,道:「人這一輩子,總還是得有點堅持,有點原則。我不想像西門無敵一樣,成為你掌心中的棋子。」

    華蓉苦笑道:「阿仁,你當真要與我作對到底?」

    三少道:「若你肯解散魔門,勸降北疆軍,驅散胡虜,我又何苦與你作對?」

    華蓉道:「說到底,你就是不肯放手!」

    三少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華蓉無力地搖了搖頭,道:「那你……自己小心了!」說話間遙遙一指按出,幾道淡青色的光芒自她指間發出,激射三少。

    三少一掌劈出,掌風與那幾道光芒觸在一起,發出幾聲震耳的爆響。一股颶風自交擊處生成,呼嘯著席捲開去,經過華蓉時,華蓉紋絲不動。經過三少時,三少卻給風捲得踉蹌幾步,險些立足不穩。

    三少強提真氣,仰天長嘯一聲:「龍吟!」

    高亢的龍吟響徹天地,一道金光朝著三少當頭罩下,正在此時,華蓉厲嘯一聲:「虎嘯!」一陣猛虎的咆哮響起,一道血紅色的光芒自定州府衙中某處房間內激射而出,截向金光。

    龍吟還未附上三少的身體,便已被虎嘯截住。一金黃一血紅兩道光芒交擊在一起,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震響。那駭人的震響聲中,周圍的魔門弟子一個個丟下兵器,捧著耳朵慘嚎著遍地打滾,七竅之中俱沁出點點血珠。

    龍吟虎嘯翻滾纏繞著斗上天際,天空中,一條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與一頭背生兩翼的赤紅猛虎往來飛騰,撲擊撕咬,發出聲聲暴雷般的震響。

    天空中的聲響傳遍了整個定州城,定州城中的每一個人都奔出房外,怔怔地看著那異響傳來的方向,然後所有的人,包括北疆軍和胡族士卒在內,都跪伏於地,向著空中那金龍、血虎頂禮膜拜。

    而華蓉,則在喝出虎嘯截擊龍吟的那一剎,向著三少彈出連環六指,六道分呈黃、紅、藍、青、白、黑六色的光芒循著難以捉摸的軌跡襲向三少。

    三少連出六掌,截住了那六道光芒,但是每截住一道光芒,便會給掌勁、光芒交擊時爆炸的衝擊波震退一步,吐一口血。

    華蓉見三少前襟已經鮮血染紅,面上略顯一絲不忍之色,但她很快掩飾了那絲不忍,兩眼猛地大睜,狠狠一瞪三少,兩道六種色彩交織纏繞的光芒自她眼中激射而出,無聲無息地破空擊向三少。

    誅仙之劍!

    三少推出了兩掌,丹田內最後的內力形成兩道金色的狂飆迎向那兩道誅仙劍氣。

    哧哧兩聲輕響,強弩之末的掌勁已無法擋住這兩道誅仙劍氣,劍氣輕易破開三少的掌勁,穿透了三少的掌心,將三少兩掌掌心擊出兩個筷子粗的血洞,然後分擊在三少的左右胸膛。

    「不壞金絲甲」擋住了誅仙劍氣,但是劍氣爆發的力道卻令三少身子觸電般顫抖起來。

    他向後飛跌而出,口中鮮血狂噴。

    空中龍吟護主心切,狠狠地撞開虎嘯,向著三少撲來,但是虎嘯馬上又截住了龍吟,兩翼一展,反將龍吟擊上半空。

    三少在空中拋飛,他看著空中的龍吟,喃喃自語道:「少爺我這次還真是……龍游淺水啊!龍吟,你趕快回去,莫要毀在這裡!若我還有生還的機會,來日再與你並肩作戰!」

    龍吟與三少心靈相通,在聽到三少的話後,發出一聲無比暴怒的狂吼,聲浪如潮水般席捲了整個定州城。明知事不可為的龍吟,在發出這一聲咆哮之後,終於無奈地飛離了定州城,化作一道金光,向著天京城方向掠去。

    虎嘯失去敵手,在空中耀武揚威地飛騰幾圈之後,虎吼一聲,歸於來處。

    三少緩緩閉上了眼睛,準備感受落地時與地面親密接觸的震盪與疼楚。

    但是他卻落進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懷中。

    張開眼,三少看著接住自己的人,臉上露出一抹自嘲地笑。

    「娘的,向來都是英雄抱美女的,現在這樣子好像弄反了……」三少喃喃地說著,頭一歪,失去了意識。

    接住三少的正是華蓉。在三少行間落地的一剎,華蓉撤去了魔法盾,用「化神虛空」瞬移到三少身邊,穩穩地接住了他。

    看著昏過去的三少,華蓉嘴角浮出一抹溫存的笑意,柔聲道:「你太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說罷轉身對著那些給龍吟虎嘯互鬥時的聲響震翻的眾魔門弟子,面罩寒霜地沉聲道:「你們聽到了什麼?又看到了什麼?」

    那上千魔門弟子好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聽到華蓉這一問,又駭得全都跪伏於地,連連表態:「稟代門主,弟子等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華蓉點了點頭,似自言自語,又似語帶危脅地道:「聽到了不該聽的,看到了不該看的又怎樣?莫非本門主還治不了你們嗎?要殺光你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那些魔門弟子頓時全身一個激靈,齊聲頌道:「至尊英明神武,文承武德,一統天下!至尊神功蓋世,天下無敵,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眾魔門弟子拍馬功夫了得,瞬間便將對華蓉的稱呼由代門主升級為至尊。他們自然是聽到了三少與華蓉的對話的,既然連西門無敵都死在華蓉手中,虎嘯都已認華蓉為主,那麼他們還有什麼好堅持的?對魔門弟子而言,忠義二字是不存在的,誰有實力,誰便是天王!

    華蓉臉上漸漸浮出一抹充滿霸氣的笑容。

    ※※※※

    三少漸漸恢復意識的時候,只覺自己全身無力,四肢就像棉花一般鬆軟。

    幾縷幽香鑽入鼻中,三少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這香味像極了少女體香。

    他費力地張開眼皮,睜眼這個再輕鬆不過的動作,在現在也變得相當吃力,眼皮子就像灌了鉛水般沉重。

    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上那真絲織成的蚊帳。

    接著,他便看到了一張清純中帶著絲絲妖嬈的俏臉,和一雙嫵媚的眼睛。

    現在那雙眼睛正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他,好像正在研究一件罕見的物事。

    「你……是誰?」三少敢肯定自己沒有見過她,眼前這少女看起來稚嫩得很,應該不會超過十五歲。

    現在她的姿勢相當曖昧,正爬在床上,大半身子壓在三少身上,那粉嫩的臉蛋兒離三少的臉不過尺許。

    若在以前,三少早已色心大動,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會將這少女就地正法。可是如今三少渾身無力,自然連色心也動不了。

    「嘻嘻,你醒啦?」少女粉團團的臉上綻出調皮可愛的笑容,顰笑之間妖媚誘人的氣質自然流露,「人家叫易菁菁,已經守著你好久啦!」

    「易……筋……經?」三少感覺自己的頭腦有些駑鈍,一時間好像轉不過來彎:「你武功很好嗎?名字都叫易筋經……」

    「叫易菁菁的女孩子一定要武功很好嗎?」易菁菁撅起了小嘴,「人家武功差得要命,只會三腳貓的功夫而已。喂,你不口渴嗎?人家看你嘴唇都裂開了。」

    三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唇果然已經乾裂了,還有著淡淡的血腥味。

    三少點了點頭,道:「麻煩你,給我口水喝……」

    易菁菁嘻嘻一笑,從三少身上爬了下去,走到茶几前邊倒水邊說道:「聖女吩咐我不要太靠近你,說是任何美女只要被你看一眼都有失貞危險,還說你是天字第一號淫賊。可是我看了你這麼久,也不覺得你有什麼特別的。長相也就一般般,頭髮都白了一點,未老先衰。說話還這麼客氣,連甜言蜜語都不會說,有你這麼做淫賊的嗎?」

    三少呵呵一笑,道:「我做淫賊的時候,一般都不用甜言蜜語的。」

    易菁菁端來了水,一邊喂三少飲下,一邊好奇地問:「做淫賊不說甜言蜜語,怎麼勾搭女孩子上床啊?」

    三少聞言一口氣沒順過來,險些把自己嗆死,連咳幾聲後,不無鬱悶地道:「怎麼你們魔教的女孩子都是這麼坦白嗎?難道你就不知道稍稍矜持一點?」

    易菁菁不屑地一笑,道:「本姑娘才懶得裝矜持呢!人家是魔門妖女,自然是率性而為,想說就說,想做就做了。哪像那些白道的偽君子們,明明心裡想得要命,偏偏還擺出剛直不阿的嘴臉,叫人看了就噁心。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三少裝傻充楞。

    「少裝蒜!老實交待,你不用甜言蜜語,憑什麼哄女孩子上床?」易菁菁目光灼灼地看著三少,不知不覺又將大半個身子壓到了三少身上。

    三少苦笑道:「難道你哄男人上床需要說什麼甜言蜜語嗎?」

    「當然不需要!」易菁菁傲然道:「憑本姑娘的姿色,只需勾勾小手指,男人們就會像狗一樣爬上本姑娘的床!」

    「那麼你到現在為止,成功勾引了多少男人上你的床?」三少眨了眨眼,促狹地笑著。

    易菁菁小臉一紅,吭吭哧哧地道:「人家……人家的『傾國迷夢』才剛開始練,還沒開始勾引男人啦!不過你放心,等人家魅術、媚功大功之後,勾引任何男人都是易如反掌!」

    「嗯,有志氣!」三少點頭讚道。

    「哼,當然了,本姑娘可是下任聖女候選人之一呢!」易菁菁驕傲地挺了挺胸脯,隨即又像想起了什麼似地,道:「喂,你不要把話題扯到一邊兒去,你還沒回答人家的問題呢!告訴我,你是憑什麼哄女孩子上床的?你已經勾搭多少女孩子了?」

    三少微微一笑,道:「當淫賊啊,有時候並不需要甜言蜜語的。像少爺我這樣,長得帥驚天下,又有錢,武功又好,還需要說些甜言蜜語來哄嗎?再說了,少爺我精通醫理,擅長用藥,一包迷藥下去,任何貞節烈女都會變成蕩婦淫娃,任我採摘。你說,我需要用甜言蜜語嗎?少爺我出道至今,用迷藥藥倒之女不知凡幾,在淫賊一道上,少爺我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易菁菁聞言驚呼一聲,「哇!好厲害啊!居然懂得用藥……果然卑鄙無恥,淫賊下流!難怪聖女對你青眼有加,你行事正合本門中人宗旨,你乾脆加入本門吧,憑你的潛質,一定很有前途的!」

    三少搖頭微笑,「但是我最近已經轉行做情聖了,我不做淫賊很多年了。你們魔門,是不會收情聖的吧?」

    易菁菁歪著腦袋想了想,道:「情聖?莫不是騙人身體又騙感情的?哇,那更壞啊!騙人身體至多只能算禽獸,連感情一起騙了,那就是禽獸不如了!你這般禽獸不如,一入本門,就可以做到大護法呢!」

    三少頓時頭大如斗,苦笑道:「我哪裡是騙身體又騙感情了?少爺我出道至今,還從未始亂終棄過。少爺我雖是天字第一號淫賊,卻也是有史以來最失敗的淫賊。少爺我做的情聖,乃是對每個女子都負責的情聖。你莫要誤會於我……」

    易菁菁頓時兩眼放光,「哇,那更不得了!對每個女子都負責,那豈不是準備騙那些女子一生一世?讓她們至死都以為你愛她們,讓她們至死都對你矢志不渝?天哪,你簡直就是惡棍中的極品,男人中的極品啊!加入我們魔門吧,你一加入,肯定能直接做到副門主的!」

    三少已經有頭暈目眩之感,索性閉口不答,易菁菁還待說話,忽聽門外有個冷冰冰的聲音道:「菁菁,至尊叫你去見她。」

    三少循聲望去,只見門邊斜倚著一個身著淡黃色長裙,一頭長髮懶散地披於肩頭,長相甜美,但神情冷傲,眼神冰冷的高挑少女。

    三少心中一動,暗道:「娘的,魔門中竟然美女如雲……嘶,少爺我是不是真的要考慮一下加入魔門?否則這些美女給別人享用了去,豈不是太虧了?」

    正想間,卻聽易菁菁飛快地應了一聲:「好,我馬上就去,柳姐姐你來照顧一下這位淫賊少爺!」說著,易菁菁從床上爬了下去,對著三少眨了眨眼,道:「淫賊少爺,好好考慮一下人家的提議哦,人家去去就來!你先跟柳姐姐聊聊。」說完,連蹦帶跳地出了房間。

    那黃裙少女等易菁菁出了房間之後,輕移蓮步,慢慢地向著床邊走來。三少觀她行時,婀娜身段如弱風拂柳,神情雖然冷傲,但是體態卻有說不出的狐媚妖嬈。行止間更盡量將她身段的柔美完全展現,別有一番誘人心動的魅力。

    三少心中暗歎:「魔門迷心宗的美女果然名不虛傳。即使神情冷傲如這柳姑娘,行走間卻仍有一番淫糜風範。雖然全身上下罩得嚴嚴實實,可是比起那裸體女子,反更添幾分情色的感覺……妙啊,妙啊!少爺我……娘的,就此加入魔門了吧!」

    正想時,那柳姓少女已行至床前,在床頭款款坐下。

    三少如今已是情聖一級的人物,自然不會如初出茅廬時一般,碰見想要勾引的女子便擺出豬哥像,當下淡然自若地笑著,用既不親近也不疏遠的語氣問道:「姑娘貴姓?」

    「柳。」柳姓少女作惜字如金狀。

    「名字呢?」三少不以為意,繼續問道。

    「逸菲。」

    「柳逸菲……好名字啊!」三少點頭讚道,「柳姑娘芳齡幾何?」

    「十六。」

    「嗯,好年齡啊!」三少又贊,旋即覺得這年紀好像沒什麼可讚的。當下三少訕訕然無話可說,柳逸菲惜字如金,也不開口,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寂。

    沉默良久,三少覺得這氛圍有些不對,卻又找不到話來說,一心想要打破這沉靜的三少,不由哈哈大笑兩聲,旋即又閉口不笑,一臉嚴肅地看著蚊帳。

    柳逸菲見三少無故發笑,心中也有些好奇。又沉默了一陣,終忍不住問道:「笑什麼?」

    三少道:「笑天下可笑之事。」

    柳逸菲道:「哪來這許多可笑之事?」

    三少笑道:「天下可笑之事多不勝數,莫非柳姑娘沒有感覺到嗎?」

    柳逸菲搖了搖頭,道:「沒有。」

    三少道:「難道柳姑娘從未曾笑過?」

    柳逸菲道:「沒有。」

    三少道:「柳姑娘不笑,何以能入魔門迷心宗?據我所知,迷心宗全是女弟子,訓練出來就是用作勾引男人,竅取情報以及暗殺所用的。照柳姑娘這般冷冰冰的樣子,怎能勝任?」

    柳逸菲道:「你是說我沒有魅力?」

    三少搖頭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事實上,憑柳姑娘的體態容貌,任何男人在面對柳姑娘時想要不動心都難得很。」

    柳逸菲道:「這便是了。不笑,才能映襯出笑的珍貴。總會有男人為博我一笑,不惜傾國傾城。」

    三少心中訝然,這柳逸菲見識倒不淺薄,所言也確有道理。三少是地球上轉生的人,自然知道,中國古時夏有褒姒,周厲王為博不笑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結果導致西周滅亡。褒姒之笑,從此得名「傾國一笑」!

    柳逸菲體態容貌均是上上之選,雖不笑,但亦引人垂涎。便是三少這等見慣聲色之花中老手,也不免心神蕩漾。憑她的條件,倒真有令男人不惜傾國傾城博她一笑的本錢!

    「敢問柳姑娘,魔門中的女子,是否都如姑娘一般,有此等野心?」

    「不只女子,本門男子同樣都是野心勃勃之輩。」

    「姑娘是否魔門下任聖女候選人之一?」

    「是的。」

    三少點了點頭,道:「不是說魔門聖女只能由天生九陰之體的女子擔任嗎?」

    柳逸菲道:「不是。九陰之體的女子,數百年也只出一個。九陰之體的聖女,是為九陰聖女。而本門歷代都有一聖女,卻不一定要是九陰之體的女子。但凡有姿質,有潛力的,均可作為聖女的候選人。」

    三少道:「做聖女有什麼好處?」

    柳逸菲道:「統領迷心宗,主管迷心宗弟子收集來的所有情報。地位在護法、魔使之上。」

    三少笑道:「柳姑娘倒是坦白,這些事都悉數相告。」

    柳逸菲淡淡地道:「你遲早是門主的人,告訴你又何妨。」

    三少愕然:「這話誰告訴你的?」

    柳逸菲道:「若非門主對你有意,又何以讓我跟菁菁來服伺你?本門之中,別的弟子只有服伺我們的份。」

    三少:「拷,有沒有搞錯?少爺我還沒答應娶她呢!」

    柳逸菲:「這件事由不得你。再說了,你不是娶門主,而是嫁給門主。」

    三少:「求你了,幫我解穴,我要逃跑!」

    柳逸菲:「不可能。」

    ※※※※

    易菁菁看著坐在案後批閱公文的華蓉,小心翼翼地道:「至尊,找弟子來有何事?」

    華蓉頭也不抬地道:「菁菁,你覺得秦仁他怎麼樣?」

    易菁菁吐了吐舌頭,道:「回至尊,秦仁卑鄙無恥,淫賊下流,是惡棍中的極品,人渣中的菁華,他若是加入本門,必能有一番大作為。」

    華蓉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對他評價那麼高,那你便去做他的侍妾吧!」

    易菁菁頓時愕然,「啊?侍妾?」

卷五 第五章 龍游淺水 第三節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華蓉抬起頭,瞥了易菁菁一眼。

    易菁菁連連擺手:「沒有意見,沒有意見,只是……」

    「只是什麼?」華蓉道:「難道你看不上秦仁?你對他評價不是很高嗎?你不喜歡他?」

    易菁菁低著頭,小聲道:「只是秦仁是至尊你的男人,菁菁怎敢,怎敢與至尊共享同一個男人?」

    華蓉道:「無妨。秦仁野心勃勃,若放他回去,必為本門之禍。可若殺了他,又是白白浪費了一個人材。我們要將他掌握在手中,令他為我們所用。本尊每日要處理軍國大事,沒有多少時間陪他,因此唯有將這個任務交給你和逸菲。你們兩個是本門候選聖女中最有潛力的二人,雖然未曾實踐過所學的魅惑手段,但是你們二人聯手,迷住秦仁,令他流連忘返,應當沒有多大問題。」

    易菁菁道:「至尊的意思,是讓弟子與柳師姐將秦仁迷住,令他沉迷於溫柔鄉中,捨不得離開,好替至尊效力?」

    華蓉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若是你們二人還不夠,可自去迷心宗中選拔優秀弟子。本尊就不信,秦仁有那能耐從迷心宗眾弟子的溫柔鄉中脫身!」

    ※※※※

    晚飯時間。

    「為什麼不殺我?」三少坐在桌前,目光灼灼地看著華蓉,滿桌的酒菜擺在面前,三少卻沒有動一下筷子。

    易菁菁和柳逸菲坐在三少左右,柳逸菲悶不作聲地小口吃飯,易菁菁則不時給三少碗裡夾菜,不多時,三少碗裡的菜已經堆得跟小山一般。

    華蓉喝了口淡酒,看著三少淡淡地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你不是說,要殺了我,將我煉成藥人,常伴你左右?」

    華蓉笑道:「但是讓你活著陪伴在我左右,豈不是更好?」

    三少道:「你不怕我傷好後逃走?」

    華蓉道:「你傷後也沒辦法逃走。我已用獨門手法制住了你,是獨門手法哦!」

    三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用的手法不是點穴,因為如果是點穴的話,我至少有一千種法子自行衝破穴道。你用的,應該是魔法禁制一類的手段吧?」

    華蓉笑道:「想不到三少你倒是很有見識,連魔法禁制都知道。」

    三少自得地一笑,道:「那是自然。少爺我博古通今,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但是,你想過沒有,儘管你制住了我的功力,可是我仍有辦法跑出去。」

    「你跑不了的。」華蓉頗有自信地道:「從今天起,逸菲和菁菁將貼身侍奉在你左右。雖然菁菁武功差勁,但是逸菲的武功卻是很厲害的。再說,你功力被制,菁菁武功再差也能打得贏你。想從她二人的監視下逃跑,你還沒有這個能耐。」

    三少呵呵一笑,道:「派兩個小美女來監視我,你是不是想借此消磨少爺我的鬥志?你就不怕我對她們做出什麼來?」

    華蓉道:「哦?你現在還能對她們做出點什麼事情?」

    三少得意洋洋地道:「雖然少爺我功力被制,身邊又沒什麼春藥迷藥之類的東西,可是憑少爺我的調情經驗和挑逗手段,這兩個小丫頭不見得能抵擋得住!」

    華蓉點了點頭,道:「無妨,三少想怎麼做大可隨意。反正蓉兒已經決定,將這兩個丫頭送與三少,作三少的侍妾。她們既是三少你的人,自然會對三少千依百順。除了幫助三少逃走之外,三少的任何請求,她們都會答應。」

    「包括陪我睡覺?」

    華蓉笑道:「當然。逸菲和菁菁雖然還是處子之身,但是迷心宗的弟子自小就開始學習如何取悅男人,床上功夫絕對了得,保管能讓三少你欲仙欲死。在她們身上,你絕對找不到初經人事的少女的青澀。」

    三少歎了口氣,道:「蓉兒,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你叫我該如何報答你才好?」

    華蓉道:「你不跟我作對我便心滿意足了。蓉兒哪敢求三少的回報?」

    三少道:「這樣吧,你解除我的禁制,我幫你打仗殺人如何?我以我的名譽起誓,我絕對不逃跑!」

    華蓉失笑道:「三少莫非把蓉兒當成三歲小孩了?解開三少的禁制之後,三少恐怕會在第一時間逃之夭夭吧!憑三少的蓋世輕功,蓉兒怎能追得上三少?至於三少的名譽,你認為蓉兒會傻到相信一個從來就沒有名譽的人嗎?」

    三少滿臉痛苦地道:「蓉兒,你誤會我了!其實,我這個人向來是一言九『頂』的,我絕對不會食言而肥的!若你不相信我的名譽,我拿我老爹,拿我大哥、二哥的名譽起誓如何?」

    華蓉搖頭笑道:「三少,你太愛開玩笑了。一個自己都沒有名譽的人,有何資格用別人的名譽起誓?」

    三少很是頹然地搖了搖頭,苦笑道:「看來少爺我做人還真是失敗……蓉兒,你到底打算把我軟禁到什麼時候?」

    華蓉淡淡地道:「到你真心誠意肯幫我的時候。」

    「若我一直不肯幫你呢?」

    「那就一直軟禁你,直到我平定天下。放心,我若登基為帝,自會封你為後的。」

    「天哪……」三少呻吟一聲,道:「那少爺我豈不是要一輩子做你的男寵?豈不是要做一輩子手無縛雞之力,吃軟飯的小白臉?」

    「飯太硬了,嚼起來很不舒服。有時候,你得試著吃吃軟飯,等你吃習慣了,你就會發現,軟飯其實也很香的。」華蓉促狹地笑著,又喝了一杯酒,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三少很有骨氣地道:「不,我就不吃!娘的,向來只有少爺我養女人,哪能讓女人來養本少爺?我寧願絕食而死!」

    華蓉呵呵一笑,道:「別鬧了阿仁,你已經不是小孩子,應該知道審時度勢。好了,還有大量公文等著我批閱,我先去辦公了。逸菲、菁菁,吃完了飯,你們陪三少洗個澡,晚上的活動,就聽三少安排吧。」

    說罷,華蓉大步走出了飯廳。

    三少氣鼓鼓地看著華蓉的背影,滿臉悲憤地道:「想到不我秦仁今日竟是……龍游淺水遭蝦戲!」

    易菁菁看著三少,笑嘻嘻地問:「三少爺,這飯你還吃嗎?」

    「廢話!」三少憤憤地拿起筷子,道:「我不吃飯給誰看?給你們看麼?你們懂得心疼少爺我麼?」一邊憤憤不平地念叨著,三少一邊大口吃飯,大口喝酒起來。

    易菁菁?v哧一笑,道:「三少剛才不是很有骨氣,說死也不吃,寧願絕食而死麼?怎地現在又吃得這般香了?」

    三少看了易菁菁一眼,道:「絕食從來就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已。既然絕食這種手段無法達到我的目的,我當然只能選擇中止,另想方法了。」

    ※※※※

    這是一個很大的天然浴池。

    這原本是一眼溫泉,不過後來被定州城的城守老爺佔了,並入了定州府衙之中,修建了富麗堂皇的澡堂子將溫泉與外界隔絕開來,從此成了定州的城守老爺家庭專用。

    當華蓉攻佔定州城之後,這溫泉浴池當然也順理成章地成了華蓉私人所有。

    現在三少便準備在這浴池中洗澡。

    他站在浴池旁的屏風前面,雙手展開,身子擺成一個十字,柳逸菲和易菁菁正在侍候他寬衣。

    「我試了一千九百八十二次,但是始終沒有成功。」三少突然道。

    「哦?什麼事情能令三少你連試一千九百八十二次仍不成功?」易菁菁笑問。

    三少黯然道:「我想逗笑逸菲,可是總是沒辦法成功。你能不能告訴我,她要怎樣才肯笑?」

    易菁菁嘻嘻一笑,道:「三少閱女無數,是天字第一號淫賊,對付女孩兒頗有心得。連三少都不能把逸菲逗笑,人家又怎會知道?」

    「但是你是逸菲的師妹,與她同門學藝,又同為女孩兒,對她的心思應該多少瞭解一些。你應該知道逗笑她的方法。」

    易菁菁想了想,道:「我只看到柳師姐笑過一次,那次是……」

    「菁菁。」柳逸菲突然出聲,打斷了易菁菁的話。

    易菁菁見柳逸菲面罩寒霜的樣子,吐了吐舌頭,笑道:「不好意思啊三少,逸菲姐生氣了。那是她的秘密,而且不願告訴三少你呢!人家要是說了,逸菲姐會割了人家的舌頭的。」

    三少道:「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菁菁,你只管說,我倒要看看,逸菲敢把你怎樣!嘿,你們可別忘了,你們門主已經親口允諾把你們送給我的,要對我百依百順,我說什麼,你們都要聽從。要是敢不聽少爺我的話,當心少爺我去你們門主面前告狀哦!」

    易菁菁看了柳逸菲一眼,還是搖了搖頭,道:「三少,這事菁菁不敢自作主張,三少想知道,還是自己去問逸菲姐吧!」

    三少點了點頭,笑吟吟地看著柳逸菲,道:「逸菲,你還是自己說吧,你唯一笑的那次,是為什麼而笑?」

    柳逸菲沉默了一陣,道:「你真想知道?」

    三少點了點頭,道:「當然。」

    柳逸菲道:「我笑,是因為我親手閹割了一個男人,一刀刀地,將他的命根子切黃瓜片一般慢慢地切了下來。一共切了一百零八刀,才完全閹割完。看著他活活痛死的樣子,我很開心,於是笑了。」

    三少頓時露出一種相當古怪的神情,他回望易菁菁一眼,只見易菁菁肯定地點了點頭,臉上神情同樣有些古怪。

    「哈哈,逸菲,你還真是善解人衣啊!」三少後退一步,柳逸菲是負責幫他脫褲子的,現在褲子基本上已經脫光了,只剩下一條內褲,「剩下的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對,自己來。」

    牢牢地抓著自己的內褲,三少對易菁菁附耳說道:「菁菁,逸菲有閹割男人的嗜好嗎?」

    易菁菁笑瞇瞇地小聲說:「那倒不是。柳師姐閹割的那男人,是師姐的親生父親。柳師姐的父親是個無賴,極其好色,在師姐九歲那年,他對師姐動了心思,想姦污師姐。幸得師姐的娘拚死攔住了他,師姐才得以脫身。不過師姐的娘,卻被他活活打死了。後來師姐入了本門,藝成之後找她父親報仇,那一百零八刀,還真是割得暢快淋漓呢!」

    三少頓時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倒不能說逸菲嗜血了。」

    柳逸菲冷冷地道:「不要以為你們小聲說話我便聽不到了。菁菁,你再敢多嘴,我便割下你的舌頭來!」

    易菁菁吐了吐舌頭,道:「不敢了師姐,人家還想留著舌頭多品嚐些美味呢!」

    三少也道:「正是如此,菁菁還沒用舌頭給少爺我的小兄弟按摩,你怎能將她的舌頭割掉呢?」

    易菁菁頓時俏臉暈紅,貼到三少身上,用那不大不小的胸脯摩擦著三少光溜溜的胸膛,吐氣如蘭地幽幽說道:「三少爺,人家就喜歡你這等坦白的淫賊,等下人家會好好服侍你的,你想人家怎樣做都可以的……」

    三少樂得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嗯,兩位美人兒,現在便來陪少爺我好好洗個澡吧!」說罷三少一手摟著一人,縱身躍進了浴池中,激起漫天水花。

    「哎呀三少爺,你怎能這樣,人家衣服都沒脫呢!」易菁菁媚態橫生,纖手在三少身上遊走。

    柳逸菲默不作聲,開始解自己的衣裙。

    三少哈哈大笑,一邊在水中撲騰,一邊在兩女身上大佔便宜,逗得易菁菁咯咯直笑,柳逸菲卻仍是冷若冰霜。

    不多時,浴池裡的三個人便全都是赤條條的了。三少肆無忌憚地欣賞著兩女那白璧無瑕的身體,一邊用大手在兩女身上不停地揉捏,在他熟練地挑逗動作下,易菁菁不多時便滿面飛紅,輕哼出聲。

    柳逸菲身體也很敏感,但是她的自制力比易菁菁好得多,面頰僅微紅而已。她用自己的身體在三少身上輕輕摩擦著,在三少挑逗她敏感地帶的同時,也不住地挑逗著三少的敏感地帶,柔美的身段極盡妖嬈,偏偏臉上卻是一臉神聖。

    「三少,讓菁菁替你按摩哦……」易菁菁在三少耳邊吹了口氣,熱乎乎的氣體鑽進三少耳朵眼裡,令三少全身一個機靈。

    易菁菁伸出小舌,先在三少耳垂上輕舔幾下,然後舌尖一路向下,從頸至胸,再至小腹。最後易菁菁將頭潛進水中,在三少兩邊大腿內側觸碰一陣,又將三少那飽滿的根囊吞吐幾次,最後沿著那生機盎然,一柱擎天的物事緩緩遊走而上,將跳動不已的小腦袋一口含了進去。

    觸電般的酥麻感走遍全身,三少頓時發出一聲狼嚎般的長嘯:「啊嗚……爽歪了……」

    ※※※※

    早餐時分,三少又與華蓉相聚在飯廳裡。

    早餐是蓮子羹加桂花糕,三少一邊喝著香噴噴的粥,大口吃著香甜可口,入口即化的桂花糕,一邊笑瞇瞇地看著華蓉。

    「昨晚休息得如何?」華蓉含笑看著三少,問道。

    「非常不錯!」三少笑道:「逸菲和菁菁不愧為聖女候選人,果然都功夫了得,弄得少爺我欲仙欲死啊!」

    華蓉看了三少身旁的柳逸菲和易菁菁一眼,兩女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滿臉無所謂,還帶著嘻皮笑臉的樣子,看來魔門女子對這男女之事倒是看得甚為隨意。

    「既然弄得你欲仙欲死,她二人何故仍是處子之身?」

    三少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少爺我現在追求的已經不是簡單直接的交歡了,而是更高層次的享受。嗯,其實按摩也很舒服的,用舌頭啊胸脯啊,按摩起來的滋味兒,嘿,那真是沒得說的。蓉兒啊,你要不要試一試啊?少爺我昨晚可是跟她們學了不少招式哦!」

    華蓉道:「我精習本門媚功,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妙處。蓉兒也很想享受三少的手段,只可惜,蓉兒公務纏身,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

    「那可不行,要勞逸結合嘛!蓉兒你可別累壞了身體,少爺我可是會心疼的。」

    「多謝三少關心。」華蓉笑吟吟地道:「三少,你現在知道跟著蓉兒的諸般好處了吧?蓉兒絕不會像尋常女子那樣,喜歡沒來由地吃醋,三少你喜歡美女,蓉兒便可送你無數美女。蓉兒只需三少閒時有心想一想蓉兒便可以了,怎樣,這般寬鬆的條件,三少是否願助蓉兒奪取天下?」

    三少想了想,道:「還是不要了,要是江山盡在我手中,我還不是可以對天下美女予取予求?還可以不必麻煩你。」

    華蓉聞言面露惋惜之色,卻聽三少又加了一句:「不過,我倒是可以考慮,先加入魔門。」

卷五 第五章 龍游淺水 第四節


    華蓉心中一喜,道:「你打算加入魔門?」

    三少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現在很想加入魔門。」

    華蓉笑道:「可以啊,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加入本門。」

    三少道:「但我事先聲明啊,我加入魔門純粹就是想吃白飯不幹活的。嗯,因為迷心宗美女如雲,我覺得很有搞頭,所以……」

    華蓉略有些失望地道:「所以你想在迷心宗裡面,跟本門的女弟子廝混吧?」

    三少點頭道:「采盡天下名花,是我畢生的願望。嗯,你原來是魔門的聖女,迷心宗的宗主,但你現在已成魔門至尊了,再兼職迷心宗宗主會很忙的。不如這樣,我加入魔門,也不當什麼副門主啊,大護法啊什麼的,你讓我做迷心宗的宗主就可以了。」

    「可是迷心宗的宗主向來是由本門聖女擔任的。」華蓉很有些鬱悶地道。

    「這一代的聖女不是還沒養成嗎?」三少語重心長地說道:「蓉兒啊,你要學會放權,不能把所有的權力都抓在自己手裡,由你自己一個人來處理所有的事情。你必須學著培養你手下人的能力,讓他們在獨立工作中鍛煉出獨擋一面的能力。要是你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手裡,你手下人不就都會漸漸變成草包嗎?失去了獨立工作的能力,只會聽命行事,萬一有一天你的命令傳達不到呢?那他們豈不是會變成無頭蒼蠅,到處亂撞?」

    華蓉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

    「沒有可是。」三少嚴肅地道:「我說的不是有道理,而是真理。治天下不比治一門一派。即使勢力強盛如你魔門,也僅區區十幾萬人,管治起來自可以將所有的權力集中於你一人之手,手下人只管聽命行事便可。但是治理天下,卻還是需要一點藝術的。你想想,天下這麼大,天下的事情你處理得完嗎?你現在手頭上地盤不多,兵力也不多,處理起事情來自然不是很麻煩。可是將來,當你的地盤漸漸變大,控制的軍隊、百姓越來越多之後,那麼多繁雜的公務,你一個人處理得來嗎?恐怕就算你把身體累垮,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當吧?」

    「但若依你所說,放權於手下人,讓他們自己去辦事,若是他們起了異心怎辦?」

    「恩威並濟,軟硬兼施,敢生異心者,立殺不饒,以儆傚尤。」三少循循善誘:「平衡權力,促使手下人形成派別,挑撥他們之間互相競爭,你則在中間起平衡作用。哪方勢弱便支持哪方打擊另一方,待另一方勢弱之時便反過來支持。令你的手下始終把你當成最強有力的後盾,不敢也無法將你架空。掌握一支絕對效忠於你的精銳武裝,用以處理突發事件。」

    華蓉聽得連連點頭,道:「你的方法好像的確很不錯。帝王之家,也都是這般馭下的嗎?」

    三少道:「當然。」三少前世學哲學,又看多了宮廷戲,這點小伎倆雖未親自施展過,但是說起理論來,卻是頭頭是道。而華蓉雖然天才橫溢,但是她的馭下之法多為魅術迷心,鐵腕鎮壓,牢抓所有的大權於手中,無論大事小事,事必躬親。

    事必躬親的當權者,歷來都是衰老極快,死得極早,而且手下多為飯桶廢物。真正治國有術的帝王,那都是善於平衡群臣之間的權力,令群臣相互競爭,各有能為,普通事件有臣子便可處理。

    那樣的帝王,一般都活得極長,而且時間多多,可以培養例如出巡啊,泡妞啊,打架啊,賭博啊等等興趣愛好。

    華蓉警惕地看著三少,道:「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放權罷了。說老實話,你是不是有陰謀?先同意加入本門,然後讓我委重任於你,你再謀奪大權,分化本門?」

    三少一臉悲憤地道:「蓉兒,我一片好心,你怎能這般懷疑我?你不相信別人,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要知道,在這個世上,也只有我,是對你一片真心的了!」

    華蓉呵呵一笑,道:「三少啊,在這世上,唯有你,是蓉兒最不敢信任的!」

    三少頓時無言以對。

    ※※※※

    「我不想說,我很親切~~~我不想說,我很純潔……」

    天京城,秦府大院,喬偉站在院子裡,一邊緩緩地打著拳,一邊哼著歌。

    黎叔從喬偉身旁走過,聽了一陣,道:「老喬,這歌是教你的?歌詞寫得怪噁心的。」

    喬偉道:「自然是三少教我的。我倒覺得歌詞寫得挺好的,你聽——我不想說,我很親切~~我不想說,我很純潔……」

    黎叔不屑地「切」了一聲,道:「三少他就算說自己很純潔也沒人信啊!娘的,我看歌詞應該改成『我不敢說,我很純潔』才對!」

    喬偉細想了一陣,點頭道:「沒錯,這樣唱起來就貼切多了。老黎啊,想不到你還有幾分藝術天賦啊!」

    黎叔得意地點了點頭,道:「怎麼說我老黎當年入魔門之前,也是上過幾天藝校的……好了老喬,別閒扯了。你說三少離開天京城這麼久,這些天都沒有半點音訊,會不會有事啊?」

    喬偉道:「三少能有什麼事?他武功蓋世,又聰明伶俐,誰能害得了他?」

    黎叔道:「那可不一定。七天前,龍吟不是自行破印而出,往南飛去了嗎?後來沒過多久,龍吟又飛了回來,這幾天一直都沒動靜……」

    「應該沒事吧?」喬偉遲疑地道:「三少喚出龍吟,應該是遇上了很強的敵人。可是龍吟已去了一趟,三少穿上龍吟,當世還有誰能對付得了他啊?龍吟殺完了人,自然又要飛回來了,這些日子三少沒遇上值得他穿龍吟的敵人,所以就沒叫龍吟去啊!」

    黎叔道:「三少此行是去勾引九陰聖女,刺殺西門無敵的。那日喚去龍吟,說不定是殺西門無敵。可是若真是已經殺完了人,那三少應該回來了啊,怎地直到現在還沒回信?」

    喬偉想了想,道:「三少會不會正和九陰聖女過小日子?你也知道他的德性,勾搭上美女之後,肯定流連忘返。再加上魔門迷心宗美女如雲,勾搭上一個九陰聖女,說不定九陰聖女會把整個迷心宗作為嫁妝陪嫁,三少忙不過來,所以……」

    「驚天大內幕啊!」一聲怪吼打斷了喬偉的話,二老循聲望去,只見鐵戩揮舞著一張白紙,連蹦帶跳地衝進了院子,大聲吼叫:「驚天大內幕啊!」

    二老拉住得了羊癲瘋一般的鐵戩,道:「什麼事啊表少爺?」

    鐵戩展開那張紙,道:「你們自己看!」

    喬偉與黎叔定睛一看,只見紙上寫著兩行碩大的標題:「熱烈祝賀逍遙山莊三少爺秦仁加入聖門,熱烈祝賀秦三少任聖門副門主、大長老、迷心宗宗主。」

    喬偉與黎叔對視一眼,喬偉道:「魔門現在改稱呼叫『聖門』了?娘的,他們也學會給婊子立牌坊了?」

    正文則寫著:「秦仁者,逍遙山莊三少爺是也。其父秦逍遙,號『遮天手』,曾統領江南白道武林,譽為江南第一高手,德高望重。然年老失德,誤入歧途,任偽朝大秦之丞相。其母鐵靈兒,乃鐵血嘯天堡堡主,現偽朝大秦之大將軍,『化鐵手』鐵空山胞妹。長兄秦風,號『天劍宗師』,開創一代天劍之先河,現任偽朝大秦之刑部尚書。二兄秦雷,號『霸刀無敵』,現任偽朝大秦之兵部尚書。仁君家學淵遠,自幼得天獨厚,武功超凡入聖,為人德才兼備,更心懷天下,心憂百姓,堅決與其親屬劃清界限,棄暗投明,入我聖門。蒙我聖門門主華蓉聖恩,任命仁君為聖門副門主、大長老、迷心宗宗主,兼任鐵軍一營統帥,領一萬鐵軍鐵騎。仁君誓助聖門聖主華蓉平天下,理亂世,清六合,還百姓太平盛世!授封儀式定於八月十五日於定州城中舉行,誠待各方賓朋。」

    喬偉與黎叔再次對視一眼,黎叔喃喃道:「三少他……美男計不成,反陷美人計中了!」

    喬偉突然一個激靈,道:「不對!事情可能不是這般簡單!你看,魔門門主不是西門無敵,而是華蓉了!」

    黎叔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三少刺殺西門無敵成功,反倒使九陰聖女華蓉奪得大權,成為魔門門主?」

    喬偉點頭道:「很有可能!但是,三少怎會加入魔門的?這其中定有隱情!」

    鐵戩在旁插嘴道:「這還不簡單?阿仁那小子貪花好色,幹掉了西門無敵,卻對九陰聖女不可自拔,如今乾脆投靠魔門,做了什麼副門主、大長老、迷心宗宗主、鐵騎營一營統領。」

    喬偉搖了搖頭,道:「三少雖然沒什麼骨氣,但是要他屈居女人之下,他是萬萬不肯的。我相信,三少肯定是遇上了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表少爺,這告示,你從哪裡找來的?」

    鐵戩道:「天京城裡到處都貼滿了啊!昨天晚上還沒有的,今天一大早,城裡這樣的告示貼得到處都是。」

    黎叔沉聲道:「定是魔門潛伏在天京城裡人幹的!娘的,他們這樣做,是想擾亂我們的軍心、民心!」

    喬偉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這樣吧,老黎,我們現在便去定州城裡查探實情。看看是不是真如這告示上所說,八月十五舉行什麼狗屁授封儀式。」

    黎叔想了想,道:「我猜三少可能在刺殺西門無敵成功之後,身受重傷,被華蓉抓了起來。三少現在說不定正給關押在地牢之中,受重刑之苦!」

    喬偉道:「應該是這樣的!老黎,事不宜遲,我們這便行動吧!」

    黎叔道:「慢著老喬,就我們兩人前去,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是不是要稟告老爺,讓他加派一些人手?」

    喬偉搖頭道:「天京城中百廢待興,鐵血嘯天堡、逍遙山莊人人都有事要做,現在連小葉她們這些女孩兒都給安排了差使,便是有病在身的清姑娘,都要協助兵部繪製新式武器的圖紙,哪裡有人有空閒了?」

    鐵戩忽然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我不是閒得很麼?」

    喬偉瞟了鐵戩一眼,道:「你體形太大,相貌又特別,輕功又差勁,太過引人注目,一進定州城便會給人盯上,帶你去只會暴露行蹤。」

    鐵戩無比憋氣地道:「可是我武功高強,化鐵手神功已練至第三十一層!」

    黎叔拍了拍鐵戩的肩膀,道:「你這樣的將才,是攻城拔寨用的。搞秘密潛入,是大材小用了。」

    鐵戩傲然點頭,道:「正是如此。偉哥,黎叔的語言藝術,可是要比你強太多了。」

    喬偉不屑地切了一聲,道:「好了老黎,別耽擱時間了,我們收拾一下,馬上出城!」

    ※※※※

    憂心忡忡的喬偉和黎叔不知道,他們以為正在地牢內受盡酷刑的三少,此刻正躺在美女懷中,一邊享受著美女的全身按摩,一邊吃著美女用櫻桃小嘴兒喂來的時鮮水果,還一邊欣賞著迷心宗女弟子的艷舞。

    「舒服嗎三少?」易菁菁嘴裡含著冰塊,用舌頭在三少某個充血的部位按摩一陣,抬起頭來,含情脈脈看著三少,柔聲問道。

    三少點了點頭,道:「該換熱水了。」

    ※※※※

    「娘的,熱死人了,真想喝口涼水。」頂著日頭趕路的喬偉看了看頂上那輪火辣辣的太陽,無奈地說道。

    皮袋裡的水已經空了,方圓百里之內,又沒有半條河流,連補充水都沒辦法。喬偉和黎叔一邊詛咒著這該死的天氣,一邊催動胯下那無精打采的馬,希望能盡快在路邊找到一個賣涼茶的茶棚。

    「我說老喬,你的『歲月不饒人』能不能把我們頭頂上這塊天暫時變成冬天?」黎叔突發奇想。

    喬偉翻起了白眼,有氣無力地道:「老黎,你是不是傻了?我們練的是神仙留下的武功沒錯,可是我們畢竟還不是神仙啊!娘的,歲月不饒人把時間凝固已經是極限了,你要我把這天變成冬天,你怎麼不要我給你變出冰塊來啊?」

    黎叔晃著腦袋說:「唉,我要是練了『玄冰指』就好了,雖然不能變出冰塊來,可是往自己身上戳幾下,也是可以稍稍降點溫的……」

    ※※※※

    「唔,『玄冰指』按摩的效果挺不錯的。」享受了柳逸菲用『玄冰指』做的腳底按摩的三少無比愜意地歎了口氣,道:「逸菲啊,給少爺我來個全身按摩吧……嗯,不錯不錯,菁菁,換冰塊吧,少爺我就快登上極樂境界了……」

    ※※※※

    天色已黑。

    斜吊在柳逸菲和易菁菁身上的三少連腿都懶得挪動了,讓二女架著他去了飯廳。

    華蓉早已在飯廳候著了,一見三少進來,便笑問:「三少,做了一天迷心宗的宗主,感覺如何?」

    三少大點其頭:「非常好!啊,日玩美女三千人,不辭常做魔門人……蓉兒啊,你對少爺我真是太好了,只是少爺我一身功力受制,至多只能連御七女,多了就會精盡人亡,你能不能考慮一下解除少爺我的禁制,讓我好好縱橫慾海啊?」

    華蓉微微一笑,道:「三少何必著急?時機一到,蓉兒自會解除三少身上的禁制。三少你看看,這是向天下人公佈你入本門的告示。」

    三少接過那告示,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沉默半晌之後,道:「這告示你貼出去沒有?」

    華蓉點了點頭,道:「凡重要的城市,凡有本門弟子存在的城市,都已經在一夜之間貼滿了和這內容一樣的告示。」

    三少道:「有必要搞得天下皆知嗎?有必要鬧出這麼大動靜嗎?有必要嗎?」

    華蓉笑道:「秦家三少加入本門,自然是要辦得莊嚴隆重一點的。三少,這是蓉兒對你的重視啊!三少,你覺得這告示的內容寫得怎樣?」

    三少點了點頭,道:「很不錯,和實際情況相差無幾。只是你幹嘛要扯上我的家人?還把大秦的朝廷說成是什麼偽朝?大秦可一直都是中原的正統啊!」

    華蓉搖了搖頭,道:「現在沒人承認大秦是正統了。就連老百姓,也沒幾個心向大秦了。嬴聖君的暴政已令百姓徹底寒心,我們打壓大秦朝廷,便可籠絡民心。阿仁啊,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三少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哪有不識好人心了?蓉兒,你看我這迷心宗主不是做得挺開心,挺糜爛嗎?只是那什麼儀式,能不能不開?」

    華蓉道:「當然不行!儀式那天,必會有你秦家和其它勢力的人來一探究竟,而且來的必全是高手,我到時候正好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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