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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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909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3 18:37
鳳凰面具 第八卷、波光倒影 十一、蝶神的詛咒(下) 蘑菇

  “蝶神的詛咒,蝶神的詛咒,天……你從哪裡聽來的?說,是誰,誰教你的?”

  “蝶姨,朵花的父親是誰?”祝童沒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的刺激蝶姨。

  蝶姨臉色慘白,似乎隨時有癱倒的危險,手死死抓住殿門。

  “他,是不是軍人?是不是曾在這裡當過兵?這裡是不是你們常來的地方?”

  祝童扶著她走進偏殿,對裡面當值的假和尚道:“去拿杯水來,守住門,別讓人進來。”

  假和尚雖然不知道祝童的身份,但知道他是祝雲也很尊重的人,應一聲跑出去,順手帶上殿門。

  殿內,祝英台與梁山伯的神像已經很破舊了,依稀,只能看出少許昔日的輝煌與風采。

  蝶姨雙手捂著臉輕聲啜泣著,祝童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再說什麼;蝶姨需要時間消化如此強烈的刺激。

  王向楨已經離開鳳凰城,蝶姨能感受他的氣息嗎?祝童不能確定,在某個距離內,他能感覺到梅蘭亭和秦渺的存在;那是蝶神的本能。蝶姨和王向楨之間有了朵花,也許會更親密。

  假和尚送來一壺熱茶,兩個杯子,關上門後就站在門前,阻擋在天王廟內四處游逛的游客。

  “我不能看著朵花走我的老路。”蝶姨喝下一杯熱茶後,情緒穩定了。

  “蝶神的詛咒是什麼意思?”祝童對剛才蝶姨念叨出的詞,心底隱隱感覺到莫名的恐懼。

  “蝴蝶是楓樹的精靈,是萬物之母;蝶神是最強大的,它是蠱中之王。”蝶姨取出猙獰的蝴蝶面具,細細整理上面的紋路;“蝴蝶到處飛,只落到最美麗的女孩家。女孩就成為附近村寨裡的神,家人鄰居從此都不會生病。蝴蝶飛舞的村寨,土匪也不敢去敲門。但是,她們家從此就被蝶神詛咒,最美麗的女兒沒有小伙子敢去求愛。”

  “為什麼?”

  “做她們的女婿是短命的,蝶神會在生下第一個女兒後,殺死她的男人,蝶神討厭男人。直到這一家沒有後人,蝶神才會飛走,再去找另一個美麗的女兒家。”

  “我不相信。”祝童搖頭拒絕相信這樣的宿命說,他是個男子,蝶神看來也沒什麼不好。

  蝶姨凝視著神像,幽幽道:“我曾經也不相信。”

  “十九年前,就在這裡,我遇到了他;穿著綠軍裝,還是個當官的呢。那是個很暖和的秋天,我陪媽媽從山裡出來,想賣掉草藥換些鹽巴。就在這裡,我第一次看到他。個子和楓樹一樣高,人也和楓樹一樣漂亮。他一直看著我,跟著我們走了好遠……”

  隨著蝶姨低沉的講述,十九年前在這裡發生的一段凄美戀情展開在祝童面前。

  一個眸子清亮如水的苗家美少女,遇到出身不凡來這裡鍍金的英俊青年,在那個時代,從兩雙眼睛相遇對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悲劇的結局。

  蝶姨的母親也是養蠱人,一直以來,蝶神的詛咒如烏雲般一直籠罩在她們家族的上空。母親就如蝶姨培養朵花一樣,從小就用蝶蛹滋養著她,那年她剛十七歲,出落的花一樣美麗。

  他是附近駐軍的一名年輕的軍官,有一天在鳳凰城看到蝶姨,馬上被她的美貌迷倒;一直跟在她們身後,卻不敢上前搭話;直到蝶姨母女劃船離開,還順著沱江追出好遠。

  蝶姨不相信這個詛咒,也不想從母親身上接受供養蝶神的家族使命。自從看到他後,一個影子總是若隱若現,攪得她不得安寧。蝶姨再也忍受不了蝴蝶洞內枯燥單調的生活,有一天偷偷劃著船跑出來。

  到鳳凰城後,轉了一上午也沒看到他;中午,天上忽然下起雨來,蝶姨跑進天王廟躲雨。

  那時的天王廟長時間沒有香火也沒人打理,很安靜也很破敗,蝶姨在這裡躲到雨小些,剛走出山門,正遇到他從南華山上下來;於是兩個人又見面了。

  後來,蝶姨就時常從山裡跑出來,天王廟的偏殿就成為兩個人幽會的場所。

  幸福的時光從秋天一直延續到春天,年輕的軍官教蝶姨認字,蝶姨給他唱歌跳舞;兩人的熱情一步步升溫,終於在一個春夜,在蝴蝶洞旁的山水間,蝶姨向他敞開了自己。

  蝶姨的母親看出女兒的變化,卻一直沒去干涉。也許她也希望女兒能找到自己不曾擁有的幸福。

  那年初夏,他被父親叫回遙遠的北方,兩個月後,當他再次出現在蝶姨面前時,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父親為他安排了一次相親,是一位高級干部的女兒;很明白,這樣的相親只是走個過場,結果在見面以前已經確定。

  他曾經十分渴望離開偏遠貧窮的湘西,遇到蝶姨後雖然被迷得神魂顛倒,但是外面更精彩的世界明顯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蝶姨的母親從女兒的神情中看出究竟,有一次,當兩人再一次幽會時,暗中在他身上種下蝴蝶蠱。

  於是,他離開鳳凰城沒多久就病倒了,到處求醫也沒有結果;他父親請了一位著名的中醫也束手無策。

  “那時我已經懷著朵花了,他要走我沒阻攔,我不想害死他,也不知道母親在他身上種下蝴蝶蠱。有一天,母親對我說:他回來了,只要我願意就可以留下他,或跟他走。我不相信,跑到這裡,真的看到他躺在擔架上,身邊是個很好的大夫。後來,我回家取來神傳琥珀為他治好病。三天後,他還是走了,也許是天報應,他們的車剛開出鳳凰城就翻到山溝裡。”

  “秋天,朵花出世後,我接受了蝶神,從此再沒接受過別的男人;朵花和我當時一樣天真,如果黃海騙了她,我也會讓他承受蝶神的詛咒。我不希望那樣的情況出現,所以要給她一個配得上黃海的身份。蝶神的詛咒,最好到我為止。”

  蝶姨說到最後,已經完全恢復平靜。

  “你准備怎麼辦?”

  “我要去找‘他’,讓‘他’認下朵花;我知道,‘他’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身邊一定沒有兒女。”

  “你怎麼知道他……”祝童問她怎麼知道對方不會有兒女,而王向楨和夏護士長之間確實沒有兒女;看到蝶姨嘴角的笑,祝童恍然開悟。

  “母親知道我會治好他,早在他身上做了手腳,直到臨走前才告訴我。他身邊的大夫很高明,但治不了蝶神的神通;能保住那只腿已經是幸運的了。如果黃海敢欺騙朵花,哼!我就讓他黃家斷子絕孫。”

  祝童身上汗毛倒豎,馬上想到自己的問題:“你不會也在我身上動手腳了吧?”

  “你是蝶神認可的第一個男子,哪能呢?我就是想那麼做,也沒那個本事啊。”蝶姨嫵媚的一笑,點點祝童的胸口:“你不去害別人就好了。”

  “你把蝶神傳到我身上,就是為了去找‘他’,對嗎?”

  “當時是,但你是個幸運的家伙。”蝶姨沒否認;“媽媽說,我不能離開這裡的山水,蝶神不允許。看到你走出去那麼久都沒事,才知道都是媽媽騙我。”

  原來,讓自己出去是探路啊?職業習慣,小騙子最討厭被別人欺騙,正要說什麼;蝶姨把一只手敷在祝童額頭,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蝶神是兩個,一個在外面很寂寞;另一個在這裡也很寂寞。”

  祝童心裡一蕩,按照剛才得到的資料計算,蝶姨如今不過三十六歲;且由於蝶神的緣故,蝶姨保養的很好,肌膚如雪水色儼然,看上去最多是朵花的姐姐,正是女人滋潤成熟的季節。

  兩只神秘的蝶神有天然的吸引,祝童印堂穴內黑色的蝶神,更是歡呼雀躍,緩緩釋放出曖昧溫蕩的氣息。

  祝童似乎能隔著衣服看透蝶姨身上乳酪樣柔滑的肌膚;她體內的蝶神已經離開子宮移到胸口處,顏色由緋紅變成粉白,有一對雪白的翅膀,跳躍在胸前膻中穴內。看來,這三個月她沒白忙和,做好了接受一個男人的准備。

  冷風挾著雪花,順偏殿年久失修的門縫、窗縫鑽進來,吹不散黑白蝶神之間天然的吸引。

  蝶姨輕喘一聲,紅暈從膩如羊脂的脖頸升起,慢慢染紅色已深酡的雙頰;她搖擺著拄著祝童的胸,狀若醉酒,蔓延開似有似無的嫵媚氣息籠住她,也籠住他。

  “神傳琥珀呢?”蝶姨低低的問;那眉眼輕斜,更讓祝童綺念叢生。

  不行的,她是朵花的媽媽;小騙子咬牙切齒謹守一點理智,取出神傳琥珀遞過去。他一不想成為黃海的某個長輩,二要對得起葉兒的痴情,雖然很難。

  但是,蝶姨的手接觸到神傳琥珀的霎那,鵝黃色的寶石爆出繽紛光華,撒出五彩斑斕把兩個人罩在當中。

  淡淡的花香,從兩人周身每個毛孔滲出,交彙後,融為濃郁的薰香。

  蝶姨首先抵受不住,扯開一角衣襟,把大段雪樣嬌嫩的肌膚裸出來。

  祝童剛閉上眼,只感覺偏殿內煜煜輝煌,虛空中,兩只蝴蝶如夢似真,黑白交錯翩翩起舞,真比人間仙境還美妙。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3 19:37
鳳凰面具 第八卷、波光倒影 十二、星辰(上) 蘑菇

  “叮!”一聲微細的鳴響,神傳琥珀掉落在地。

  祝童一把推開蝶姨,左手間轉出龍頭黑針,刺進右手心勞宮穴。

  冷流激蕩,黑針獨有的清涼流淌在經脈間,澆滅了滿腔欲火。

  祝童暗叫僥幸回手轉兩圈,又把龍頭黑針刺進蝶姨肩井穴。

  蝶姨好像受不得這個,臉色蒼白,雙手撐在神案邊緣驚懼的看著祝童,看著他指間的龍頭黑針。

  祝童連忙把黑針從她身上拔出,手指間,竟能感受到黑針在隱隱發燙;舉到眼前細看,黑針中間的晶石雲煙繚繞,黑白兩點盤旋盈復,竟似有活物一般;待要仔細看,黑針卻已經恢復清涼,晶石內的雲煙也消散了。

  “好險。”祝童俯身撿起神傳琥珀,裡面有兩個淡淡的蝶影。

  蝶姨還在顫抖著,祝童不敢再用黑針,摸出一枚銀針在她頸背刺下。

  “咯!”抑在她胸口的一股氣散出,蝶姨撫著胸站起來;“你在我身上做什麼了?把神傳琥珀還給我。”

  她的臉色還是雪樣的慘白,接過神傳琥珀就吞在口中。

  “我不知道。”祝童凝神感覺一下;蝶神之間的聯系很緊密,把蝶姨身體內的狀況映射到祝童眼前。

  祝童真的不知道,蝶姨體內有一股黑色氣勁在經脈內來回流淌;這股氣陰柔詭異,流蕩到蝶姨哪處,她那裡經脈就會萎縮一點。

  它似乎在找機會攻擊心脈;白的蝶神坐鎮膻中穴內左右支持,只能勉強抵擋。

  難道是黑針上有什麼古怪?

  祝童把黑針取出,在掌心細細查看。

  兩枚黑針放在一處比較,才看出那些微的區別。

  剛才用的是龍針,此刻看出,龍針中間的晶石似乎清亮一些;接觸皮膚的感覺,龍針比鳳針更冰冷。

  “相信我,不會害你。”祝童先安一下蝶姨的心,捻起鳳頭黑針閉上雙眼。

  鳳針在空中畫出一個小小的靈字,聚集起一點靈氣,祝童憑敏銳的感覺追尋蝶姨身上的黑色氣勁,在它將要經過的氣脈處刺下。

  蝶姨其實已經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眼睜睜看著鳳針刺進胸下膻中穴附近的經脈。

  鳳針度進她體內的是溫熱的氣流,融合冰冷的氣勁後,身體內的不適也不見了。

  蝶姨悶哼一聲,一把推開祝童跳起半丈高,落地後擺出一個怪異的姿態打坐修養。

  祝童也原地打坐,卻沒修煉涵養,只把兩枚長短黑針在指尖團團旋轉。

  運轉內息或蓬麻功時,這兩枚黑針與平常的金針差不多;但把印堂穴內蝶神周圍的黑霧送進黑針,針上的晶石就會顯示出兩種狀態:龍針冰冷,鳳針火熱。

  祝童又取出一枚金針試驗,把蝶神的黑霧聚集到針上就費了不少力氣,刺進自己手掌的魚際穴,整個手臂都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

  不是龍鳳針的問題,也是龍鳳針的問題;使用這對寶貝要借助與蝶神類似的奇異功法;金針刺穴,也需要一種怪異的心法。

  “哈哈哈。”小騙子大笑三聲,以往對鬼門十三針的疑惑全然解開。

  凡星送他的筆記本上是記錄了一種奇異心法的片段,祝童只嘗試過兩次;無奈,蓬麻功對那種心法十分抗拒;有了黑針和蝶神身上的黑霧,竟是多了一樣奇異的本事。

  龍鳳針原來真是一對好寶貝。

  “你笑什麼?很好笑嗎?”蝶姨也恢復了,站到祝童身邊看他耍弄龍鳳針;她如今還害怕剛才的感覺。

  “不好笑。”祝童也站起來,看一眼窗外,天已經快黑了。

  “蝶姨,朵花的父親是不是姓王?”

  “不是,咦!你怎麼會這樣問?”蝶姨吃驚的看著祝童。

  不姓王,難道自己想錯了,朵花的父親不是王向楨?祝童不甘心,指著上面:“這幅對聯是不是他送的?”

  這次,蝶姨沒有回答,隨著祝童的手指,痴痴看著那幅檀香木對聯。

  “少年不羈別離枝,一生愧對蝴蝶蘭。蝶姨,這對聯您聽說過嗎?他曾經教過您識字,是不是……”

  “別說了,是,是,他是很喜歡蝴蝶蘭,這三個字與他寫的一樣。”

  蝶姨捂著臉,哀哀哭出聲。她確實已經認出這幅對聯,知道昔日的愛人回來找她了。

  小騙子心下恍然,王向楨出身真的很神秘,當兵時用的是另一個名字,正如陳依頤不叫陳依頤一樣。

  “他叫什麼?”

  “你問這個做什麼?”

  “蝶姨,我想幫助你,朵花需要一個父親;但是,你就這麼找去,會闖大禍的,也許會害了朵花,也害了他。”

  祝童不敢說出自己認識王向楨,也不敢說王向楨上午還在這裡;他沒理由阻止蝶姨為女兒尋找父親,只是想盡量把傷害降到最低。

  如今的社會,包養二奶雖然不算什麼;但是王向楨那樣級別的官員,如果被對手抓住把柄,知道他曾經有個朵花那麼大的私生女,誰知道會惹出多少是非?

  外面的世界對蝶姨是陌生的,也不容易被說服;但她是母親,對王向楨痴心良久;被祝童一句“害了朵花害了他”嚇住了,默默回想一遍當初分別的情景,嘆息一聲:“他叫於飛,總叫我蝴蝶蘭。”

  “於飛。”祝童抬頭看一眼“翩然於飛”的橫批,回味著整副對聯的意思,能感覺到王向楨對蝶姨的眷戀之情。

  憑借這一絲希望。祝童微笑道:“蝶姨,我會替你找到他。但是,你不能衝動,要慢慢來。”

  雪一直下,忽大忽小,落到石板路上馬上在游人腳下融化;高處,屋檐上樹枝間,已經有片片銀白。

  祝童回到陳阿伯的客棧,葉兒她們還在鳳凰城裡亂逛,黃海卻已經睡醒了。

  他找出陳阿伯的毛筆,在房間裡鋪開紙,按照記憶,一遍遍臨摹書寫著那副對聯。

  少年不羈別離枝,一生愧對蝴蝶蘭。翩然於飛。

  陳阿伯走進來,看一會兒奇道:“李醫生,你的字沒有昨天寫的好。”

  祝童笑而不答;他是在借寫字揣摩王向楨的內心,尋找蝶姨出現後可能出現的各種可能。

  他手裡的籌碼不少,夏護士長和江小魚的私情是一樣武器,朵花就是一件必殺器;但是,這些也許對普通人足夠了,對一個混跡官場半輩子的政客,誰知道還差多少?十九年前他能拋開蝶姨屈就一場政治婚姻,十九年後會變得好多少?

  柳依蘭的手下來了,安妮也來了,前後七、八個煙視媚行的美人,把陳家客棧搞得香風四溢。

  陳阿伯的客棧只給她們留了兩間房,她們也不惱,安妮在門前逡視祝童一眼,打個手勢上樓去了。

  她的意思是,晚上約祝童見面;但是小騙子沒有回應,他確實不想和任何江湖人物走得太近。

  鳳凰城的紅燈籠都亮起來,四個女孩才頂著風雪衝進客棧。

  她們顧不上吃飯,拿出筆記本電腦,把各自手中的數碼相機裡的照片檔出來,熱熱鬧鬧一張張查看。

  “生氣了?”葉兒看到祝童面無表情,靠近他低聲問。

  “為什麼要生氣?我在練字,葉兒最近沒好好寫字。”葉兒嬌嗔的扭幾下,她醉心學畫,對書法興趣不大。

  黃海靠在床頭看電視,陳阿婆走進來催促:“吃飯吃飯,晚上還要去看儺戲;早些去能占個好位子。”

  程震疆帶著女友也來了,他們又在沱江邊開飯。大家都不餓,吃了幾口就結伴跑出去。

  廣場上燃起熊熊的篝火,周圍人頭攢動,鑼鼓喧天;來鳳凰過春節的游人顧不上風雪,聚集到一起快樂的看儺戲。

  這種古老的戲劇充滿陰森的氣息,演員們身著古老的服裝,無一例外的都帶著猙獰的儺面具;或手裡搖著鈴鐺,或以棍作舞,吟唱著誰也聽不懂的歌謠。

  其實大家多是為了聚在一處熱鬧,特別是小孩子們,在篝火旁鑽來鑽去,時不時把一個啞炮丟進去,惹的眾人笑罵。

  葉兒依偎在祝童懷裡,低聲說:“蕭蕭要送我一套銀飾。”

  “咱們可以自己買,只要葉兒喜歡。”

  “是苗家銀飾啊,朵花也有一套;真是很漂亮啊,還是算了,太貴了;我不想要蕭蕭的東西。她這一段很過分,我對她說,再這樣,朋友都沒的做了。”

  蕭蕭千方百計要送禮物給葉兒,連梅蘭亭也看不下去;她也不喜歡看莫名其妙的儺戲,自己一個人跑去酒吧喝酒了。蕭蕭此時坐在廣場邊緣,兩個年輕人正把她奉承的興高采烈。

  祝童只瞄兩眼就看出,那兩個年輕人不是什麼好鳥;今天蕭蕭要破財了,不是嗎?她項下的白金項鏈已經不見了。

  “葉兒干脆置辦一套朵花那樣的衣服,再買一整套銀飾,也許就會成個苗家美女。”祝童不能不管,攬著葉兒,把一枚銀針射過去。

  朵花今天穿戴的就是苗家服飾,正在篝火旁拉著黃海快樂的舞蹈。

  “你喜歡嗎?”葉兒沒看到蕭蕭身邊忽然跌到的小偷,她看著朵花問。

  “只要葉兒你喜歡,我就喜歡,明天我去給葉兒買。”

  “一套銀飾要幾千塊,不好,咱們還要買房呢。”

  “那也不能委屈葉兒啊。”

  兩個人正在說傻話,天空中炸開一朵巨大的煙花,鑼鼓聲急,音樂詭異飄渺。

  從四周轉出一對黑衣鬼面的大漢,搖著彎刀撲向游人。

  廣場上安靜片刻,緊接著就響起哄笑聲,原來,這是儺戲班為大家准備的驚嚇禮物。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3 19:38
第八卷、波光倒影十二、星辰(下)

  距離鳳凰城百裡外的梵淨山上,幾乎在同時,也發生一場更詭異的事情;只不過,那不是演戲。

  竹道士己在山頂附近逗留整三天,每到今夜深人靜時才躍上最高處的蘑菇岩,從遠處眺望紅雲金頂。

  對於三月前與索翁達活佛的那場較量,他心中還有很多不解之處。

  初一是各地道場香火最盛時,竹道士婉拒道宗幾大仙觀邀請,來在梵淨山為的是兩件事。

  初一夜,蘑菇岩上的沒有風雪,正是滿天星鬥。

  故地重游,有提煉經歷的意思;坐在蘑菇岩上看不遠處的紅雲金頂,竹道士把自己從現場剝離出來,以旁觀者的視角回味著當時的情況。

  梵淨山雖然與鳳凰城相隔不遠,卻是兩樣天地。

  星光點點的深邃的湛藍中閃耀;似乎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抓到;又似乎虛幻飄遠永遠在虛空盡端。

  竹道士舉起葫蘆,飲半口竹花酒;微微的醉意隨熱流蕩漾;錯覺也隨之而起;好像張開雙臂就能將這自然星空中的所有擁進懷抱。

  他抽出尺半竹刀,在虛空中劈畫出一個個“氣”字。

  遠遠的,飄來一股雲霧;竹道士似乎又看到了柳伊蘭。

  十二年前,當柳伊蘭一身素衣亭亭玉立出現在他面前時,四目對望瞬間,竹道士清淨己久的道心便蕩起漣漪,印上那雙晶瑩無暇的眸子。

  如今的柳伊蘭,眼眸不復清明;己經是八品蘭花的大姐頭。

  “為什麼又想起她?”竹道士放下尺半竹刀,虛虛喘口氣。

  九年前的那個冬夜,柳伊蘭對清淡的生活漸生煩悶,終於留書離去。

  竹道士雖然表面淡然,但己經封閉了自己的感情;此後專心修道;用三年的時間遍走天下,以自然萬千造化為師,終於成就山水清心。

  對於道宗的未來,竹道士曾經很恍惚;內部有一股勢力反對竹道士倡導的“恬淡無欲、返璞歸真、道法自然”,對竹道士弱化“金丹大道”,特別是弱化借靈藥追求“長生不老”的外丹道術的影響,更是引起深陷其中的道內復古流派的激烈反對。

  在世俗社會,道教的影響己經遠遠落後佛教,在繁華的都市,道教甚至連洋人的基督教、天主教也比不上;竹道士知道道宗需要進行改革,不然就會被自然和社會徹底拋棄;但在此次受傷後,竹道士才下定決心,要在道宗內進行一次浴火重生式的大整頓。

  歷史上,對道教恩寵有加的唐太宗,明嘉靖皇帝和大清雍正皇帝等的辭世,與大量服用道教煉丹術所練就的“金丹”不無關系,這也直接造成了歷史上道教的三次大衰落。事實證明,外丹道法極端的部分,己經成為道宗背負的沉重包袱。

  道教理論上的自相矛盾還好辦,任何文字都是靠後人闡釋;竹道士撰寫的《道與自然》,將以陰陽太極為基礎,融合《道德經》思想,把道宗規範到愛護自然、體諒自然的旗幟下。

  竹道士首先拿以邪術誤人的太玄觀長孫道長開刀,道宗火長老與道尹羽玄真人己經去捉拿他了;這也是三品藍石的要求,長孫竟然與四品紅火的神鉤王寒勾搭,暗中算計江湖寵兒祝童。

  於公於私,竹道士都不能再以平和容忍道內逆流。

  夜色中仰望虛空,絢麗深邃的星空中流轉奧然清流,竹道士被這神聖而又迷幻的力量充斥;他迎風佇立,體驗著山水清心的成長,又仿佛在等待陌生的洗禮。

  遠遠的走來四個人,幾個起落己經攀上高高的蘑菇岩,與道宗竹道士稽手相見。

  當中那位劍眉星目英氣逼人,腮下飄灑短須,背負七星劍;行走間不帶火氣,顯然修為深厚。

  他乃是二品道宗內第二號人物,道尹羽玄真人。

  羽玄左邊那位身材瘦小,生得尖嘴猴腮,偏偏穿一身紅火;他就是道宗五大長老中的火長老,最是嫉惡如仇性情火爆。

  後面那位清秀的青年,是羽玄真人的弟子玄齊;肋下夾著位黃衣道士。神情中夾著一絲傲意。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長孫道長,你雖然蠱惑了不少信徒,但依仗神打、鬼壇那些早被該淘汰的道修邪術,遲早會給我們道宗帶來災禍。火長老去警告過你懸崖勒馬,卻被你誣為邪魔;今天本宗為道門清理門戶,罰你入千光岩思過十年。長孫道長,你還有話可說嗎?”

  竹道士看向黃衣道長,溫聲道:“江湖道中矛盾叢生,你為什麼襄助外人謀害祝門掌門?只憑這一個罪名,就能把你修為廢去、封閉六識逐出道門。”

  長孫道長正是從海邊石屋內逃離的黃衣道士,如今神情委頓,耳邊懸掛的黑珠子己經艷紅顏色。

  玄齊解開他被封閉的穴道,長孫道長負手不禮,仰頭朝天,只有氣無力地說一句:“怎麼說都是你對,當然隨你怎麼說都好。”

  “道伊,如此處置可好?”竹道士不去理會長孫道長,轉頭征詢羽玄真人的意見。

  真人搬一眼長孫,拱手道:“道宗說的極是,不把這些道門敗類嚴懲,總歸會拖累本宗。”

  羽玄真人代表的是道宗內勢力頗大的太極劍宗,修煉的是正宗內丹道法;向來對外丹玄術嗤之以鼻。竹道士請他出面擒拿長孫道長出面,正和羽玄的意。

  “道宗,今夜繁星當空,又是大年初一;長孫的事就到此為止,回頭讓玄齊把他解進千光岩思過。早想喝道宗的竹花酒,我帶來幾樣小菜,還要向道宗請教一點疑惑。”

  羽玄真人說著,從腰間解下只皮囊,就在蘑菇岩上鋪陳開,果然是幾個油紙包裹的酒菜,葷素都有。

  “道伊一路辛苦,長老一路辛苦,只是竹花酒也不多了。”竹道士淡淡的一句,把葫蘆遞過去;“道尹有事請說。”

  自從六年前擊敗道宗五大長老的五行陣法,執掌二品道宗以來,竹道士對內寬嚴相繼,獎伐決斷嚴明,從不與任何一派走得太近;平時與羽玄真人議事不少,也不過共飲三次。

  不過今天卻很奇怪,竹道士身負重傷的消息傳遍江湖,羽玄真人此時不體諒,也要避嫌,如何還邀道宗同席?

  “江湖上最近都在說江南藏寶和陰陽鼓的事,不知道宗有何准備?一品金佛日前在上海普賢寺廣邀江湖同道,如果我們沒什麼回應,只怕……”

  羽玄真人說的也是事實,一品金佛與二品道宗的競爭由來己久;對包含道家至寶陰陽鼓和道蕺寶書的神秘寶藏,二品道宗確實不該如此沉靜。

  但竹道士在寶藏的傳說剛開始流傳是就己經傳下道旨,要求二品道宗弟子謹守本分,不要介入其中;且在兩枚玉印出現後,又一次強調:道宗弟子不應起貪心,不允許聚往江南參加尋寶的行動。

  此刻,羽玄真人為何會貿然提起這件事?

  蘑菇岩凌空而立,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都會把人的衣衫撩起;竹道士臉上浮起暈紅,心知體內的傷又要發作,抽出竹笛裊娜的奏出一曲。

  湛藍的星空在笛聲悠揚中變得異常柔和,竹道士的山水清心在重重重壓下,忽然連接起來自浩瀚宇宙的這神奇的力量,奏出一曲宿命與生命交織、希望與夢幻融合的仙曲。

  幽幽輕笛,蕩漾進聽著內心,引領著他們融進道宗理解中的世界。

  笛聲清幽,把對面紅雲金頂上的香客也驚動了,紛紛到崖邊探視。

  而竹道士借助此曲,眼前的局勢己經了然於心。

  玄齊到底年輕,鎮定功夫差了不止一籌;他對笛聲的感應最深,內心深處的敵意與恐懼表露無余。

  蘑菇岩周圍,己經有人悄悄接近。

  竹道士心裡微微嘆息,裊裊停下竹笛。

  “此曲名為《星辰》,道尹,陰陽鼓對道門真的就那麼重要?今天與火長老來見,是否要請我讓出道宗位置,你才能大展身手?”

  羽玄真人沒想到竹道士會如此說,尷尬的掩飾道:“道宗如何這般說?只是,那陰陽鼓乃本宗道聖三豐真人聖物,如果被不相干的人得到,只怕對道宗聖祖不好交代,對道宗弟子也不好解釋。”

  竹道士輕輕搖頭,不再理會他,看向瘦削的火長老:“火長老,您也是如此認為?我一直以為,以長老的性格,與道家清靜無為的道修不合;只因道宗五行長老代表著道宗悠遠的道統,代表著公正與光明。唉,沒想到。火長老,竹道士哪點做的不妥,值得長老不顧身份尊卑,甘與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的邪道為伍?”

  這番話說的頗重,火長老本就不善言辭,只扭頭望向遠處。

  蘑菇岩果然騷動起來,一條身影從山巒的陰影出掠出,幾個起落就衝破蘑菇岩下劍宗弟子的阻擋。

  竹道士謂然一笑,一個身形裊娜修挺的美貌少婦出現在蘑菇岩上。

  看去端莊嫻慧,行走間如風擺楊柳,自有一種天然風流嫵媚。

  “羽玄師兄,沒想到你如此會不顧大局;即使今天能逼得道宗退步,又如何向江湖交代?如何在道內弟子身前立得正?”

  來人正是柳伊蘭,她手指處,遠處紅雲金頂上隱約現出一個雄壯的虛幻身影,是布天寺活佛索翁達施展神通,在為朝拜的香客頂禮祝福。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3 20:04
鳳凰面具 第八卷、波光倒影 江湖號外——星逝,波光倒影燦虛空(上) 蘑菇

  江湖上多家門派的武功、心法,仔細考究起來都與道教有或多或少的關系。

  只因丹田、經絡之學,本就是道家內丹大道的基礎;佛門神功雖然自稱與道家無關,那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有資格如此說的,只有來自藏區的密宗弟子,比如布天寺的索翁達活佛;他的幻身印法中就沒有丹田經絡之說。

  一品金佛最高明的洗髓功,還是以奇經八脈和九大奇穴為基礎,以道家涵養修本的內丹術為藍本發揮出來的。

  八品蘭花的素女玉功,本就出自道家;八品蘭花雖然是一群女流之輩,卻從不會做出違心忘本的勾當;無論世事如何,八品蘭花一直與二品道宗保持著良好的關系,盡可能去維護道宗的利益。

  十二年前,當柳依蘭從海外歸來踏足大陸的土地時,她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江南柳家早年隨三品藍石遠赴海外,柳依蘭回歸大陸,是為讓她准備執掌漸漸紅火的八品蘭花。

  剛剛踏足江湖,柳依蘭性情天真爛漫,缺乏歷練與人脈;為了讓她對江湖多些了解,為了江湖道統,柳家長老給她三年時間;一來歷練江湖增長見識經驗,對江湖各派有個大致了解;二來與江湖各派年輕的弟子接觸,特別是在道宗內尋找適合的同伴,提煉她還未圓熟的素女玉功。

  當時,竹道士正隨師父、道宗水長老在武當山真武觀劍宗神壇內游歷修煉;羽玄真人是道門劍宗真傳弟子,見識修為在同輩中不做第二人想。

  柳依蘭幾乎同時遇到道宗兩個最傑出的弟子:竹道士和羽玄真人。

  她從小就被當作八品蘭花當家大姐培養,本是天生媚骨,修煉素女玉功久了,舉手投足間自然風情流露,一顰一笑無不有醉人心魄的嬌媚。

  羽玄真人自持出身、相貌、道修、見識都比竹道士高出一籌,乃是二品道宗最熱門的下一代掌教人選,從第一刻起就對柳依蘭展開熱烈的追求。

  誰也沒想到,柳依蘭蘭心慧質,加上蘭花獨有的觀人術,早看出羽玄真人的驕傲自我的性情不適合自己;卻是不聲不響的竹道士最終得到美人芳心青睞;在一個秋日的清晨,竹道士與柳依蘭遠遁江湖,覓地雙修。

  羽玄真人情場失意後,把全部精力用來道修內丹,精研太極劍法,當然功力大進。

  三年後,羽玄真人聽到柳依蘭離開竹道士回歸八品蘭花,還得意的說過:失之東隅而收之桑榆,早看出柳依蘭水性楊花,為這般女子所惑才不值得。

  羽玄,那時已經開始謀劃閑雲道長羽化後空出的道宗位置了。

  但是,又三年後,竹道士似乎從泥土中鑽出來一般突然出現在華山論道大會上,憑一把淳樸的尺半竹刀,一連擊敗多位競爭者;最後,在武當山劍宗神壇與羽玄爭奪挑戰道宗五大長老操持的五行陣的資格。

  竹道士那次出世,上下內外已經全無一絲火氣,尺半竹刀渾然天成;羽玄比別的競爭者多支撐了三招,被竹道士在第六招上以尺半竹刀擊飛了七星劍。

  再次敗在竹道士手下,對於生性自傲的羽玄來說,當然是奇恥大辱;但竹道士擊破五行陣坐上道宗第一人位置後,三上武當邀請羽玄真人,最終讓他賺足了面子,才答應出任道尹。

  幾年來,兩人合作默契,整合散亂各處的道壇,統一道宗儀軌修術,特別是對原本混亂的道教諸神甄別整合,收回被邪魔外道侵占的道場,使二品道宗呈現出興旺之態。竹道士一直以為羽玄真人雖然有野心,卻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沒想到他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突然發難。

  子夜時分,紅雲金頂上想起嘹亮的梵歌吟唱,幾十個虔誠的香客同時唱響大悲經。

  竹道士表面神閑心定,作出淡然無謂的姿態,內心已經考慮到結果:為了道宗的未來,他不可能讓紅雲金頂上的索翁達活佛看笑話,一旦出什麼意外,蘑菇岩下的萬丈深淵就是他的最後歸宿。

  沒想到是柳依蘭來了,竹道士心生不忍:“你來做什麼?”

  “你忘了,咱們是一對生死鴛鴦。”柳依蘭凄然一笑,回首望著羽玄真人:“我早看出你心地狹隘,卻沒想到你會做出如此卑鄙的事。羽玄,去年你來上海時說過的話,都是假的嗎?”

  “不是我卑鄙,是你們逼我如此;竹道士到底哪裡比我好?哪裡比我強?他要把道宗引上歧路,大家認為我比竹道士更適合這個位置。”

  “大家?”柳依蘭蹙眉環視;“竹道宗的見識、人品、為人……羽玄,一句話不過五十多個字,你竟說出五個‘我’,還不清楚為什麼嗎?多說無益,你想如何?”

  “無須說。”竹道士立起身,從懷裡抽出一柄平淡無奇的黃玉棒,恭敬的放置在腳下。

  這是二品道宗的掌教信物:天星槌,乃是敲擊陰陽鼓的棒槌。

  “火長老,竹道士此生當有此劫。曾有歌曰:擎起天星槌,雷轉陰陽鼓;萬神齊雲動,九州共一曲。希望火長老能明了其中真意。”

  看到天星槌,最激動的卻是被玄齊夾著的長孫道長。

  他“嗷”的一聲狂叫,跳將起來就要去抓天星槌。

  柳依蘭右手一伸,一條紅絲線飛出,纏住天星槌並把它帶向竹道士。

  如此一動,蘑菇岩上再無一處安穩所在。

  火長老與羽玄同時出手攻向竹道士,一柄七星劍攜凌厲劍氣刺向當胸,火長老是一把炎雲扇,把股股三昧真火激出,壓抑住竹道士的山水清心。

  他們一出手就是狠招,知道如果讓竹道士逃過今天,等待他們的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即使竹道士沒有受傷,化解這樣的攻勢也不會輕松;如今更是連尺半竹刀也沒機會抽出,只能輕飄飄躍起躲避。

  那邊,柳依蘭已經和長孫道長戰在一處,羽玄的弟子玄齊也加入戰場;蘑菇岩狹窄的平台上,六道人影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長孫道長是最好色的,柳依蘭在激鬥中,也是容顏嬌俏氣息如蘭;忽然對他施出一個媚笑,長孫的骨頭頓時酥了:“美人,你可願意從了本道?”

  “道長仙風道骨,哪個女子不願從呢?”曾幾何時,哪個敢對她如此說話?除了竹道士,哪個見過她如此嬌媚痴人?

  長孫道長也不是傻子,對柳依蘭的手段不了解,對八品蘭花的媚功很小心;回身縱出三步,勘勘避過三縷紅絲線。仍不忘反擊,手中寒光閃爍,射出一把金剛雞爪。

  “道長好狠心吶。”柳依蘭腰肢輕擺避過金剛雞爪,人已經貼近玄齊,低地笑道:“小哥哥,你也要欺負姐姐?”

  玄齊還是魯男子,哪裡見識過如此媚功,眼睛與柳依蘭一接觸,頭腦忽的迷茫搖蕩;手中寶劍一頓,耳垂已被絲線點中三下。

  “有人要欺負姐姐,小哥哥,為我作主。”

  長孫道長剛想提醒玄齊,只看到一把雪亮的寶劍當胸刺來,勁氣呼嘯;玄齊狀若猛虎,對著他瘋狂的攻擊。

  柳依蘭總算空閑片刻,看向竹道士那邊。

  在羽玄真人和火道士的夾擊中,竹道士手持天星槌,身形依舊瀟灑飄逸,臉色卻紅潤潤的。

  柳依蘭心中一痛,如果竹道士面色青白還好些,越是如此紅潤,越是內力消耗過甚,支撐不了多久的。她悔不聽藍湛江的勸告,再也顧不得別的,仰天送出一聲凄厲的尖嘯。

  柳依蘭本帶著八品蘭花的兩位蘭花女侍到湘西,按計劃要等大年初三,與秦桐山在鳳凰城彙合後才來梵淨山。無奈,春節是萬家團圓的時刻,對她這樣的孤家寡人卻最是難熬。她抑制不住對竹道士的關切,只帶著兩個蘭花女侍就來了。

  那兩位女侍真正的搏擊功夫還淺,擅長的是媚功,最厲害的是她們手裡的手槍;但蘑菇岩在梵淨山的最高處,手槍在下面或遠處,根本就幫不上任何忙。

  梵淨山上的手機信號非常微弱,柳依蘭的這聲嘯叫,是命令兩個蘭花女侍,馬上下山回去報信求救;最少也要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傳播出去,她已經決定隨竹道士支撐到底。

  “晚了,我會讓你的蘭花活著下山嗎?”羽玄怪笑一聲,也跟著發出一聲長嘯。

  蘑菇岩下散開十數條影子,向柳依蘭來處撲去。

  下面響起一串槍聲,與紅雲金頂上的爆竹聲一樣清脆。

  “呼呼。”柳依蘭聽風閃躲,長孫道長已經把玄齊點倒,兩只金剛雞爪圈過來;“美人,做貧道的弟子吧?包你每天爽歪歪。”

  “是嗎?怎麼個爽歪歪?道長,你下身不爽,如何讓別人爽?”

  蘭花的觀人術,最能看出一個男人的“實力”。長孫道長如今可算半個太監,麻姑臨死那一捏,已經把他的睪丸捏碎了一個,另一只也在半殘廢狀態。

  聽到柳依蘭如此說,長孫道長氣得臉色慘白;收起金剛雞爪,一把扯下耳邊吊著的血紅珠子,喃喃念叨幾句塞進嘴裡。

  瞬間,長孫道長如變了個人,臉上肌肉扭曲現出凶惡猙獰態,雙眼上翻瞳仁亂抖,射出實質樣的血紅之光,直直盯著柳依蘭,十足一個吊死鬼。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降妖除魔大將軍神附吾身,刀槍不入,萬邪不侵……”

  就這麼念叨著“萬邪不侵”,邪氣凜然的長孫道長雙臂伸張,向柳依蘭撲抱過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3 20:06
鳳凰面具 第八卷、波光倒影 江湖號外——星逝,波光倒影燦虛空(下) 蘑菇

  女人總是害怕鬼的,長孫道長如今比鬼都恐怖。

  柳依蘭勉強鎮定,把六枚紅絲線全力催動刺向長孫道長。

  誰知長孫道長不知不覺依舊一步步靠近,竟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的接住了紅絲線。

  柳依蘭大吃一驚,她的紅絲線尖端有血針,全力刺出連一寸厚的木板也要刺穿了。

  長孫道長竟能擋住,連刺向他雙目的兩枚紅絲線也被彈出;真令人匪夷所思,難道他真的刀槍不入?

  柳依蘭已經退到蘑菇岩邊緣,長孫道長還在一步步逼近;一把抓在柳伊蘭背上,從她緊身衣上扯下一塊黑色絲布。

  正此時,空中響起一聲輕叱:“波光倒影。”一束心血咳出。

  蘑菇岩上青影片片,最虛弱的時候,竹道士終於抽出尺半竹刀,揮出最強一刀。

  波光倒影是竹道士山水刀法的最後一招,即使他身體沒有受傷時,也不能把這一招使得圓滿。只因為,這一招有扭轉時空之效,當者會失去空間概念,迷失在竹道士以尺半竹刀營造出的波光倒影中。

  三月前,竹道士如果發出這一招,也許只要半招,索翁達活佛就不可能傷了他。

  此招一出,蘑菇岩上雲水翻騰,尺半竹刀飄離出蘑菇岩,消失在岩下萬丈深淵內。羽玄真人隨雲水飄蕩,將要跌下蘑菇岩時,被竹道士一把扯回來。

  “慘!”竹道士似乎耗盡了力氣,低吟一聲,跌落在柳依蘭懷裡,滿臉是艷麗的潮紅。

  柳依蘭也叫聲“慘”,在心底。

  她與竹道士曾有三年雙修的日子,對竹道士的山水清心最能感應。此時的竹道士,比三個月前與索翁達活佛一戰後更虛弱,這樣的潮紅,顯示他身上的傷也更重了。

  柳依蘭失聲痛哭出來,抱緊竹道士,看也不看呆呆立在半丈外的三個道宗高手,也不敢去試探竹道士的傷情;竹道士也許生機已絕,即使祝門高人在,也拉不住、救不回他這條命。

  火長老手裡抓著天星槌,那是不知什麼時候竹道士塞進他手裡的;他滿臉愧疚,感受到這招“波光倒影”後,他才明白了竹道士的偉大。

  羽玄真人是滿臉沮喪,即使在竹道士身負重傷的時候,他聯合起火長老也不是竹道士的對手;被竹道士從懸崖邊拉回來,他甚至感到深深的絕望;不只是感動,是感受到竹道士博大的胸懷後,才發覺自己的渺小與自私。

  波光倒影中,羽玄真人被引進一個陌生而神奇的世界;可惜時間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他還沒來得及體會其中的萬分之一,尺半竹刀已經飛出蘑菇岩,片片青影歸於虛空;也被他們送回原來的世界。

  只有長孫道長不知死活,從地上爬起來後,又一次伸出手臂,喊著“降妖除魔大將軍神附吾身,刀槍不入,萬邪不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向竹道士和柳依蘭逼去。

  他的手就要觸到柳依蘭的黑發,而柳依蘭毫無知覺,依舊抱著竹道士痛哭。

  羽玄真人急忙上前,剛扯住長孫道長的衣襟;蘑菇岩上浮蕩出濃郁的檀香味,一聲厲號:“唵、嘛、呢、叭、咪、哞!邪魔外道辟避,破!”虛空中伸出一只巨掌,攜漫天星光印上長孫道長頂門。

  長孫道長兩眼翻白悶哼一聲,整個人失去平衡站也站不住,歪歪斜斜跌到,再沒爬起來。

  索翁達活佛高大的身影憑空而來,立在竹道士身前。

  “邪魔外道,活佛說的好過分啊。”

  竹道士恢復一點精神,勉強坐起來,嘴角滑出一縷血線。

  “都是邪魔外道,除了你竹道士,我沒看到一個真正的道者。”

  索翁達說話毫不客氣,一點也不給羽玄真人和火長老臉面,甚至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只惋惜的看著竹道士:“道宗,何苦來?如果你早使出這一招,我也許能早些解脫,你也不會被宵小欺侮至此。”

  “道士自私,就是不想讓活佛解脫啊。”竹道士微笑著,嘴角滲出的血線又寬一分;“至少,他們從我身上能看出道家正途,已經超值了。”

  “他們的心早被貪欲染黑了,被錢迷了,被權欲搗碎了;就是十個竹道士也喚不醒他們。”

  索翁達把手印上竹道士頂心,緩緩注入一線精純的真氣,護住他漸漸虛弱的生機:“剛聽竹道士吹的一曲妙笛,能否再吹一曲。”

  竹道士橫笛唇邊,清越的笛音虛虛飄出,時而低吟淺唱,時而輕舞飛揚;置身其中,有一道清泉流過,一下把人帶進高山流水之畔,婉轉幾下,仿佛又在大江之上泛舟游蕩。

  水樣的風流,把煙雨江南的詩情送進心田;山般的剛毅,將刀劈荊棘的豪邁揮灑。

  柳依蘭停住哭泣,痴痴看著竹道士,看著那枝慢慢被灩紅的血染著的青竹笛;曾經的甜蜜時光從心底泛出。

  初次的交歡,正在一片竹林下。沒有軟香繡床,沒有紅燭高燃,只有風搖竹枝,飛鳥細鳴。

  竹道士莽莽不知花徑,只會急急的尋找;柳依蘭臉頰發燒,顫抖的將他引入自己的身體。

  於是雷雨霹靂同時落下,讓兩人酥麻的混不知天高地厚。

  究竟為什麼要離開他,離開那竹林中的小竹樓?那是他一心一意堆積起來的愛巢;竹樓中的每樣用具,都是竹道士一刀刀精心雕琢出來的藝術品。

  還有一股清澈的小溪,就如竹道士的眼波般溫柔。

  柳依蘭痴看著竹道士的肩,那裡還有自己歡娛到極點時印上的齒痕嗎?他曾抓來一窩初生的竹雞,小小的,毛茸茸的,只為哄自己開心。

  竹雞漸漸長大,一只只會飛了,開始都不會去竹林裡覓食,只等著自己去喂養它們。

  後來,竹雞們漸漸學會吃蟲子,於是,隔一段就會少一只。

  三年的時光,當最後一只竹雞也不再回來,自己也厭倦了竹林的生活。

  臨走的那天……

  索翁達感受到的是,竹道士在笛聲中漸漸虛化,明明他還在吹笛,卻似與漫天星辰融為一體。

  笛聲渺渺消失,竹道士飄然佇立,一雙清亮的眸子盯住羽玄真人:“今日之道教何其之衰,古來未曾見也。思之此豈偶然。老君開教,大道化人,以期天地歸正。然不期自明季至今,蘸齋盛乎,問無為清淨何在。道不自修而欲修人,己功不施而欲人施,不儀謬乎。我悲當此之世,如欲重振道教,必先修己而後修人,道教化人不亦易乎。修己足以全真,全真足以法成,奚求乎紙灰漫天而老君嗔怒也。望道者知之,思之。吾願以吾身為鏡,希二位道友戒勉。”(以上,摘自鎮樸子先生警言。)

  羽玄真人與火長老同時跪下,重重叩首,血染紅石。

  “不必如此。”竹道士拿過天星槌,塞進羽玄左手;“今後你就是道宗了,要記得:自然為師方大道。為道門好,為你自己好,照顧好蘭花姐妹,與祝門交好。”

  說完,對索翁達活佛打個稽首:“謝謝,竹道士以往對佛門有得罪處,請活佛轉告佛門同修,諒。”

  索翁達回禮,卻不說話,只定定注視著竹道士。這聲謝謝,是感激索翁達最後對他的幫助,感激活佛沒有拉住他遠行的腳步。

  “活佛,尺半竹刀丟了,道士也要走了。”

  “道士好狠的心,不留一句話?”索翁達臉上現出傾慕的神情;笛聲停止的瞬間,他就感受到竹道士的空靈與自由,那是他竭力追求的大自由、真空靈。

  為了這份自由與空靈,索翁達到處尋找驗證法鏡,卻沒想到自己成為竹道士的法鏡了。

  “活佛,陰陽。”竹道士仰望虛空展顏一笑,唇邊血跡竟消失了。

  “活佛,陰陽。道士,何謂陰陽?何謂活佛?”

  “你卻可笑,活佛就是活佛,陰陽就是陰陽。執著陰,執著陽,乃心為陰陽所執著。心有山水,陰又如何,陽又何如?心系自然,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心無立場,勝又如何,敗又如何?心無執著,活,佛,又如何?最弱時才能踏出最大一步,這是陰極陽生,也是活、佛教導道士的啊。”

  竹道士說完,又在索翁達耳邊耳語一句,索翁達聽完,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竹道士深出左手,當胸畫出一個大大的“氣”字:“活佛,這個字,可認得?”

  索翁達被這個字震住,蘑菇岩上,只他能感受到“氣”字的恢宏。羽玄真人與火長老看到的,是一個水光煜煜的“氣”字;這個字,以莫名的能量把周圍的水氣凝聚在一處;這樣的神通,已超出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道宗,此字何解?”索翁達凝視著“氣”字,面露欽慕之色。

  “何解?我能走出這步,多虧這個字啊。卻只會寫,不知該如何解說。活佛想知道這個字何解,可以去找一個人。”

  “誰?”

  “祝童。”

  “那個小騙子?”索翁達以為竹道士在敷衍;祝童如今名聲雖響,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個好人或高人。

  竹道士點點頭不再分辯,整頓道袍竹冠,理清青絛素履;低回首,緩聲道:“依蘭,你還是那麼美。”左手虛畫,把凝聚在身前的“氣”字擊在索翁達肩頭,借一分反震之力踏出一步,青影升空八丈,尺半竹刀竟然就在他腳踏處。

  蘑菇岩上平空湧出水氣,星空下如綻開一束燦爛的煙花,把岩上幾人照得目眩神馳。

  索翁達僧衣盡濕,抬頭再看時,竹道士已經置身渺渺虛空。

  一絲紅線飛出,纏上竹道士。

  星光燦爛中,柳依蘭也隨著去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5 18:00
鳳凰面具 第九卷、天星霓虹 一、流星(上) 蘑菇

  一道流星從西南至東北,在浩瀚星空劃出一道燦爛的光華。

  大年初一,午夜十二時整,對江湖道影響深遠的大事,在梵淨山頂蘑菇岩拉開序幕。

  遠在江南蘇州天星觀打坐的凡星,心頭忽動;幾步搶出房門仰望星空,正看到那道流星。

  流星在空中只一閃而逝,卻分出一道微光射進凡星體內。

  那是一道青色丹氣,盤旋在凡星體內,細細洗刷他的經脈,最後,留駐在丹田下。

  凡星痴痴仰望著流星消失的方向,臉上掛滿淚痕。

  道宗水長老走過來,驚異的看到,凡星手裡握著一把水光晶瑩的尺半竹刀。

  “這是……”水長老多次看到過這把竹刀,不過此時的尺半竹刀與平時大不一樣;一百零八水窩紋都閃爍著青青光華,原本青棕色的竹刀,此刻看去,如翠玉般晶瑩剔透。

  “道宗去了。”凡星喃喃一句,把水長老驚得目瞪口呆。

  “他給我這把竹刀,告訴我,羽玄師叔更適合做道宗。”

  凡星只跟隨竹道士半月時光,道修還未入門徑;但是,此時也風采翩然,隱約仙姿飄飄。

  幾乎同一時刻,鳳凰城內陳家客棧內,祝童正與葉兒在陽台上欣賞沱江夜景,看那一串串河燈;小狗陰陽和陳阿伯家的黃狗混膩了,此刻乖乖躺在祝童腳下,隨主人風花雪月看沱江。

  它忽然立起來,衝著空中急促咆叫著。

  祝童心裡湧出深深的惆悵,抬頭仰望,籠在天空的烏雲奇異的閃出一片璀璨星空,祝童正看到流星的尾跡。

  他顧不得葉兒就在懷裡,探出半個身子仰視天空。他感覺到那顆流星的異樣,落在他眼裡的星痕,是尺半竹刀的形狀。

  “怎麼了?李想,你……”葉兒扭頭看,正看到祝童眼角滑落一絲擔憂。

  “看,雪停了,星星。”祝童輕輕把葉兒攬緊。

  “雪,沒停啊。”葉兒也跟著仰望,也被這片突然出現的星空的奇美吸引;“是好美啊,這麼多的星星。”

  鳳凰城的雪還在不緊不慢的下著,半小時前,兩人到跳岩周圍轉一圈,原本想放幾盞河燈。

  無奈,人太多,賣河燈的孩子都被圍得死死的;葉兒不想硬擠上去,在酒吧找到梅蘭亭,喝杯茶就回來了。

  祝童沒再說話,他看到的星空和葉兒不同的;虛空裡,竹道士的身影一閃即逝。

  不是尋常見到的青衣道袍,祝童看到的竹道士,燦爛星光披滿羽衣,腰胯懸青翠葫蘆,足穿淨襪麻鞋;他沒說一句話,只留給祝童一個明媚的微笑。

  也許只有半分鐘,雲霞合攏,那一小片星空消失了。

  “唉……”祝童輕嘆一聲,也不知為什麼。心裡卻知道,一定有事情發生了;竹道士,亦兄亦友的道宗掌教,是祝童最敬佩的一位江湖人;他身上一定出了什麼大事。

  “李想,是不是想起誰了?”

  葉兒揚起頭,俏皮的問;她以為,祝童的那點憂慮是為過去的某個人。

  “別亂想,葉兒是最美的;我在想,如果我們能如星星般永恆,該多好。”

  “是啊,人生短暫。”葉兒回身環住他,仰頭合上滿眼的感動,將潤潤的紅唇送上。

  她是敏感的性情,看到花開花落也會感傷;祝童胡說起生命的無解命題,使她湧出對生命、對身邊美好感情的珍視。

  祝童貼上紅唇,葉兒一顫,渾身軟倒在他手臂,松開牙關探出丁香軟舌任君品嘗。

  兩人就在陽台上緊抱在一起,熱烈的擁吻;葉兒那柔軟的身體漸漸發熱,散出的幽幽的處子體香,把祝童壓抑多日的欲火勾起,胯下的凸起不可避免的接觸到懷中玉人。

  “抱我進去。”葉兒終於喘息著移開唇,痴痴看著祝童。

  小騙子也不是聖人,做不得虛偽的柳下惠,況且,為了細細欣賞沱江風景,房間裡的燈一直沒開。

  也許在黑暗裡,葉兒不會察覺出什麼?

  祝童為自己找到個借口,將葉兒橫抱著回身進房,幾步搶到床前,也不松手就把葉兒壓在身下。

  葉兒渾身軟綿綿的癱著,一只手探進她胸前,揉搓幾下就把她揉醉了。低聲呻吟著在祝童耳邊輕喘:“愛人,要了我。”

  蝶神也開始興風作浪,散出黑霧去迷惑主人的眼;祝童再無理由拒絕,也不想拒絕,把葉兒上衣撩起,含住一點嫣紅。

  葉兒抖動的更激烈,兩只手抓進祝童的頭發,嚶嚶喘息著。

  祝童終於把手順著細軟的腹部肌膚移探下去,褲扣被松開,葉兒大喘著咬牙切齒。

  “梆梆”陳阿伯忽然來敲門,叫著:“李醫生,李醫生,睡了嗎?有個病人,麻煩你出來看看。”

  葉兒翻身坐起,按開燈稍微整理一下衣服跑去開門:“陳阿伯,有什麼事?”

  “李醫生呢?”

  祝童搓著發熱的臉剛走出去,陳阿伯就拉著他上樓:“李醫生,有個女客忽然暈倒了;她們找我問附近有沒有醫院?大過年的,外面的雪還沒化,醫院就是來人也要等好久。我怕把病人給耽誤了,麻煩你先看看。”

  “應該的,出門在外,難免有頭疼腦熱的;葉兒,你先休息。”

  祝童回頭對葉兒招呼一聲,兩人剛交換一個微笑,人已經被陳阿伯拖過樓梯拐角。

  安妮站在門邊,看到祝童上來,連忙打開房門引他們進去。

  床榻上,柳依蘭安靜的躺著;她身上的衣服明顯是剛換過,腳上還穿著昂貴的登山靴,上身卻是一件軟薄的罩衫。

  “她怎麼了?”祝童抓起柳依蘭的手腕號脈,看到她指尖纏繞的一段紅絲線。

  “不知道,突然就暈倒了。”安妮背對陳阿伯,說著話手上接連打出手勢。

  “哦,可能是太興奮了,沒大危險,我給她扎兩針。”

  祝童如此一說,陳阿伯才放下心;看到祝童去松解女客胸前的衣扣,忙轉身出門回避:“麻煩李醫生了,幸虧有你在。”

  安妮連聲感謝著把陳阿伯送出去,掩上門,轉身就跪倒在祝童面前:“祝師兄,請您一定為我作證,柳大姐不是我害的。”

  “此話怎講?”祝童手捻黑針,正思索如何下針,對於柳依蘭的情況,他真的很為難;似乎她只是熟睡過去了,僅靠把脈感覺不到什麼異常。

  “大姐她……祝師兄,大姐是突然出現的;門窗都沒開,我正在看書,燈光一暗,大姐就落在床上了。”

  “胡說。”祝童認為安妮在開玩笑,柳依蘭什麼時候來的,他確實不知道,還以為是剛才去廣場看儺戲那段時間的事。

  “不是胡說。祝師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大姐讓我在鳳凰等著,召集姐妹們來,也說讓大家先玩幾天。她帶著兩個姐妹直接到梵淨山去會竹道宗,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就像大變活人一樣。”

  安妮焦急的解釋著,問題是這個說法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是事實;剛才的情形太詭異,憑空出現一個大活人,完全是她理解之外的事情。

  八品蘭花都是女子,疑心是最重的;如果柳依蘭出什麼意外,安妮在八品蘭花九個當家姐妹中排名第四,被質疑起來滿身是嘴也解釋不清。

  問題是,祝童也不相信那樣的事。

  “求求你,把大姐救醒吧。”祝童看出祝童不相信,只有不再說,請他喚醒柳依蘭。

  她剛才也試探過,柳依蘭對任何呼喚都全無反應。

  祝童翻開柳依蘭的眼皮檢查,瞳孔對光線沒有任何感覺;聯想到剛才的星空異像,仔細查看一下柳依蘭的情況,特別是衣著,卻有些相信了。不過,他向來沉穩,不會輕易下結論。

  柳依蘭呼吸平穩,脈像沉靜,表面看不出任何異常;但是祝童搖晃呼喚她幾聲,毫無反應。

  “你給她換衣服了?”

  “是,大姐出現時,穿的是這件。”

  安妮從床邊取出一件黑色緊身衣,背部少了一大塊。“大姐的背部有淤傷。”

  祝童把柳依蘭翻轉過去,安妮掀開那件睡衣,果然,白皙的背部有一處暗紅色的淤傷,好像是不久前被重擊過。

  這,也許就是安妮憂慮的原因之一吧?但是這處傷絕對不可能讓柳依蘭陷入昏迷。

  祝童雖然在海洋醫院混了一段,但多數是為外科醫生打下手或以狗皮膏藥結合學習不久的針灸來治療內傷或骨傷;柳依蘭的情況是個陌生的挑戰。

  他斟酌良久才開始試著動手,用的是長黑針,先輕刺入人中附近的水溝穴,捻壓九下;然後刺進十宣穴,彈震十八下;柳依蘭睜開雙眼,雙手開始晃動,卻還是愣愣的。

  百會、風池、風府、前頂、印堂、大椎;祝童一路刺下去,開始還很小心不敢引動太多真氣,後來就把蝶神周圍的黑霧聚到黑針上,以“靈”字訣催動。

  黑針把一道道清涼的氣息灌注進去,柳依蘭頭部血脈貫通,氣脈順暢,根本就沒有絲毫阻礙,但是她就是沒有絲毫清醒過來的意思。

  一個時辰過去,長黑針、短黑針都用了,冷熱兩種氣流都毫無作用,蝶神周圍的黑霧被消耗殆盡;柳依蘭背部的淤傷已經痊愈,人依舊在沉睡。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5 18:01
鳳凰面具 第九卷、天星霓虹 一、流星(下) 蘑菇

  祝童累得滿身虛汗,抽出黑針,再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安妮小姐,把你看到的再說一遍,越詳細越好,不要漏過任何細節。”

  安妮是南海宮瀾總裁,對祝童在上海的作為很清楚,柳伊蘭的病如果連他也沒辦法,也許真的很麻煩。

  她到底是有經驗的,知道這樣的病一定有很古怪的原因;先仔細回想片刻,把柳伊蘭出現前後的情況仔仔細細講出來。

  安妮當時剛洗完澡,正坐在床頭整理各地夜店送來的年終總結;筆記本電腦忽然自動關機,房間裡的燈光閃爍幾下,安妮被一股大力推到牆角,站起來時,柳伊蘭已經躺在床上了。她修煉的素女真功尚淺,根本就不能理解這樣的事;剛開始還以為是柳伊蘭突然返回,但是,門還關的好好的。

  祝童聽著安妮的話,已經起身把房間裡的門窗查看一遍;這間房正在自己那間的正上方,與梅蘭亭和蕭蕭的房間相鄰;仔細核對時間、細節,沒發現任何疑點,只是確定了一點:柳伊蘭出現時,正是他看到虛空中現出竹道士身影的瞬間。

  “隨柳大姐出去的人,能聯系上嗎?”

  “聯系不上,我剛才一直在撥她們的電話,都不在服務區。”安妮又撥打一次,還是毫無反應。

  “不在服務區意味著兩種可能,一是她們所處的地方沒有信號,一是她們在某種突然的情況下卸掉了電池。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手機被外力強行破壞。”

  “不錯,祝師兄認為我現在該做什麼?”

  “派人去梵淨山,尋找柳大姐身邊的兩個姐妹,查看昨夜都誰在那裡,特別是紅雲金頂附近,看能不能找到竹道宗的行蹤。”

  “已經有六位姐妹趕去接應了,按照約定,她們半小時前就應該和我聯系;我怕大姐出事,把身邊的人都派去了。但沒想到大姐會突然出現,所以才要請祝師兄為我作證。”

  這件事對誰來說都是匪夷所思,讓他如何為安妮作證?祝童注視著柳伊蘭,忽然發現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幸福而陶醉。

  安妮也看到了,撲過去搖晃著柳伊蘭:“大姐,大姐,你是在嚇我嗎?”

  祝童按上柳伊蘭的脈搏:細密均勻;她沉浸在陌生的夢境裡;安慰道:“等弄清楚梵淨山的狀況再想辦法,柳大姐沒危險,放心,她總會醒來的。但是,你為什麼不去?”

  “大姐讓我在鳳凰城等秦老前輩,她原本明天也要來這裡。”

  “秦桐山?”

  “正是,大姐還說,要我照顧好祝師兄,竹道宗的傷還需要師兄費心。”

  “原來如此。”祝童走近安妮,伸手從她柔順的卷發內扯出一幅耳機;“你在監視我?”

  耳機內傳來葉兒與蕭蕭的低低的說笑聲,這東西比祝童的裝備可高檔多了,連陰陽被騷擾時輕微的不滿也聽得一清二楚。

  “不是故意的,師兄,這是柳大姐的意思;她怕你被溫柔鄉醉倒了,忘了去為道宗治病。”安妮臉上浮起紅暈,翻開手中的書本,那是一架小巧精致的接收器。

  小騙子雖然感覺不自在,抓起那本書丟出窗外,卻沒說什麼,看看CK表,指針指向凌晨兩點四十分;不再理會安妮站起來離開房間。

  客棧裡一片寂靜,梅蘭亭在門前暗處立著,看到祝童出來靠過來,幽幽道:“祝童,竹道士去了。”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我看到流星了,他隨流星去了。”

  “午夜十二點?”梅蘭亭嘴角泛起苦笑。

  “你也看到了?”祝童點點頭,竹道士在梅蘭亭心底占據一個特殊的位置,她的感應也許更深,竹道士一定是出意外了。只是,沒哪個人的死會有如此大的動靜,還有柳伊蘭,她的突兀出現與長睡不醒……梵淨山距離這裡百十公裡,就是竹道士出意外了,柳伊蘭也不可能瞬間回到這間客棧裡。

  安妮說,十一點她還與柳伊蘭通過電話;那時,柳伊蘭帶著兩個蘭花女正在攀登梵淨山;安妮還說:她們一起吃過晚飯後,柳伊蘭忽然覺得無聊,與在沱江邊的酒吧裡遇到梅蘭亭,兩個人說了幾句話,柳伊蘭忽然就急著要去梵淨山。

  “吻我。”梅蘭亭抬起頭,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淚光閃爍。

  這明顯是玩火,葉兒和蕭蕭還在樓下,隨時可能上來。但祝童還是把她抱在懷裡,印上一個輕輕的吻。

  梅蘭亭不滿足於友情意味更濃的淺吻,雙手纏住祝童;她不同於葉兒柔情似水的楚楚動人,溫柔一直隱藏在朝氣蓬勃的率真灑脫下。

  這一段她一直壓抑著,與祝童的一夜風流,苦澀多於甜蜜。

  此刻,她的熱情勃發,貪婪吸吮著少少的溫柔,豐滿堅實的胸乳在他身上摩擦,修長的腿抬起。

  祝童的手按住她背後的穴道,讓她安靜下來:“梅小姐,我們不該如此。”

  “我們可以,你也需要。祝童,我馬上要去梵淨山,去看看他到底有事沒有。”梅蘭亭的手伸下去,握住祝童的堅挺;“我需要你,只要一點點。”

  蝶神轟然大動,它剛才被消耗太甚,印堂穴內的黑霧已經一絲不剩全被祝童引進黑針去救柳伊蘭;此刻似乎看到補品,焦急的扇動翅膀,催動祝童去享受難得的美味。

  小精靈的貪婪,梅蘭亭的挑逗,壓抑許久的情欲,偷情的刺激;彙合起來衝破了祝童的理智,他抱起梅蘭亭上到樓頂平台,在飄灑的細雪中,冰冷的手探進梅蘭亭溫暖的胸懷。

  “你對柳大姐說什麼了?”

  “別說話……”梅蘭亭激烈的扭動著,細密的牙齒不堪刺激,咬住自己的頭發。

  祝童繼續挑逗著她,來的路上就感覺她有心事,當時還以為是因為葉兒,現在想來,梅蘭亭一定知道些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也許就與竹道士有關。

  “別……祝童,別那麼狠心。”

  “告訴我。”祝童咬住梅蘭亭的耳垂,手順著褲縫按壓在她雙腿之間,那裡已是一片泥濘。

  痛與快感擊破了梅蘭亭的理智,她瘋狂的搖擺著,在祝童耳邊哭泣著說:“半翁來找爺爺,問起竹君的事,我在外面只聽到幾句。……半翁問,別……我說,半翁問爺爺竹君臨走前說的話。最後,半翁說也許竹君不適合作道宗。”

  祝童被震撼著,手也忘了輕重;沒有溫柔,只是狂躁的宣泄;但梅蘭亭被刺激的忘乎所以,拼命的迎合著他,將他的手引進上衣,攥緊寂寞已久的乳房。

  天亮了,葉兒在祝童的懷裡醒來,酥酥的笑意在臉上蕩漾。

  鳳凰城的雪停了,晨光中,黑黑的柔發散亂地環護著她的恬靜,嘴角柔美的笑意,翻身凝視著熟睡中的祝童。

  她穿著薄薄的睡衣,渾圓的乳房露出小半,隨輕柔的呼吸一起一伏。祝童感受到她的目光,睜開眼,注視著她小女人般的美麗,伸手拉開她的睡衣。

  “壞蛋,別鬧我;你再睡一會兒。”葉兒掙脫開跳下雕花床,昨天晚上祝童忙到三點多才回來,送走蕭蕭後,一直是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兒知道樓上的病人沒救醒,以為愛人是為那事擔憂。沒看到,祝童郁結在眉心的沉重。

  陳阿伯一早就在門前放鞭炮,說是驅邪。

  客棧裡半夜發生那樣的事,老人們的看法都是一樣的。

  吃早飯時,蕭蕭說梅蘭亭半夜在房間裡留下個字條,說是要去徒步旅行幾天;這次出來,她確實帶著全套野外裝備。葉兒雖然奇怪,卻也沒說什麼;在她印像裡,梅蘭亭是有行走天下的灑脫性情。

  上午,葉兒與蕭蕭隨陳阿伯到山裡去,這是昨天已經約好的;一是為體驗苗家風情,二是在陳阿伯引導下,選擇一個合適的學校。雷諾車上有祝童的二十多萬不明不白的灰錢,這是葉兒最擔心的事。

  祝童有病人不能離開,黃海就擔負起司機的任務,自然,朵花也跟著去了。

  九點多,消息一個個傳來。

  先是去梵淨山的蘭花姐妹的消息,她們找到了兩個姐妹,都被封閉了穴道,與柳伊蘭一樣人事不省。

  在梵淨山上,蘭花的姐妹遇到幾個道宗弟子,也沒打聽出什麼消息。

  幾分鐘後,安妮接到電話,二品道宗方面已經確定,昨天午夜十二時正,竹道士在梵淨山羽化登真。

  同時,道宗還發布江湖通告:三天後,二品道宗門下三十六宮主持將齊聚梵淨山,廣邀江湖同道,為竹道士舉行盛大的登仙齋蘸科儀。

  稍晚傳來的還有另一個消息,竹道士羽化登真前,親手把道宗掌教信物天星槌交付道尹羽玄真人手中,羽玄真人將在同一天接任道宗職位。

  接著,各種小道消息開始在江湖上流傳,二師兄打電話給祝童,說流傳最廣的版本是:竹道士在與索翁達活佛切磋時,悟通生死大道。

  什麼悟通生死大道?小騙子是最現代的祝門掌門,本來對這些鬼話是不相信的。

  但柳伊蘭的奇異出現使他迷茫,真的有羽化登真那種事嗎?真相,到底是什麼?

  正午,陳家客棧門前出現一個紅衣僧人,半裸著右臂手握一串烏黑念珠,不求布施不為投宿,只端坐在門前冰冷的石板街上低眉念佛。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5 18:02
鳳凰面具 第九卷、天星霓虹 二、刀山火海(上) 蘑菇

  鳳凰城處處銀白,雪己經停了,融化的雪水從屋檐滴下,順牌坊淌下,石板街上濕漉漉的。紅衣僧人就坐在雪水裡,一點也不感覺猥瑣。

  陳阿婆是善良人,看到紅衣僧人裸露的半截肩膀,拿出件軍大衣要給他披上,卻被僧人拒絕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游蕩在鳳凰城的旅客己經走了不少,新的一批還沒來到,在街上逛的多是些閑人;看到這樣的事情有些就圍攏來,有些在僧人身前丟下些零錢,有些拿起數碼相機拍照;有兩個甚至坐在他身邊合影。

  僧人一直低目默念佛經,對身邊的事情恍如未聞。

  “這才是真正的高僧。”有人贊嘆道。

  祝童下樓吃飯,他說是吃飯,其實是喝酒,鳳凰城的私釀燒酒很對他的胃口。看到門前圍著一群人,問陳阿婆:“那裡出什麼事了?”

  陳阿婆正為難:“有位和尚在那裡,只坐著,不說話,不知道想搞什麼鬼。可憐那麼冷的天,他還露著膀子。”

  “噢?和尚?”祝童對這些很敏感,端著酒杯走出去。

  游人圍了三層,祝童好容易擠進去,正好僧人抬起頭了,他看到一雙清澈的眸子。

  “施主慈悲,天寒地凍,能賞杯水酒驅寒嗎?”第一次,僧人開口布施。

  “當然可以,師父請。”祝童把酒杯遞過去。

  僧人接過酒杯仰頭飲下,紅潤的臉上閃出一絲微笑:“好酒,能再施舍兩杯嗎?”

  “酒是有的,師父不怕破戒就進來。”

  祝童接過酒杯,轉身回堂屋。

  僧人果然站起來,隨著祝童走向陳阿婆的客棧。

  有幾個游人躲閃不及,也沒見僧人有何動作,人己經掠過他們,坐在陳家客棧的堂屋裡。

  陳阿婆為僧人添上付餐具,站在門前道:“都去,都去,沒什麼可看的。”

  僧人如果做出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模樣,還是有些看頭的;看他坐在酒桌前放肆喝酒,眾人對僧人的興趣大減,議論幾句漸漸散去了。

  “請問大師如何稱呼?”酒過三杯,祝童凝視著僧人問。不用試探就能看出,僧人,一身極高明的功夫,一定不是個無名之輩。

  “索翁達。”

  “活佛?”祝童大吃一驚。

  “索翁達己經不是活佛,只是一個僧人。”索翁達與祝童一樣,只喝酒,對滿桌的酒菜看也不看,一雙眼睛一直就沒離開祝童。

  他實在看不出祝童有什麼高明的地方,功夫平常,只是一個扎實而己。

  “請問索翁達,來鳳凰城有何事?”

  “兩件事。”索翁達伸出手指;“一是來見見你,二是救人。”

  “大師知道我是誰?”

  “祝門掌門,江湖人稱千面獨狼,祝童。”

  “那麼,活佛隨我上樓吧,救人要緊,我倒是稀松平常,沒什麼好看的。”

  祝童推杯站起,引索翁達走向樓梯處。陳阿婆己經回來,很多話明顯不能在老人面前說。祝童還想問問竹道士的事,他一直以為,竹道士此次所謂羽化登真不會那麼簡單;大家都在說他是和索翁達活佛互相印證時悟通生死大法的,按照祝童以前的理解,不就是被他打死了嗎?

  安妮還守在柳伊蘭身邊,看到祝童引著位僧人走進來,連忙起身迎接。

  索翁達根本不理會安妮,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注視著柳伊蘭,雙手幻轉,成摩羅獄印。

  印法初成,祝童己感覺到龐大的威儀;索翁達借助摩羅獄印凝聚起強大的精純神力,確實有喚醒柳伊蘭的資本。

  安妮己經抵擋不住,一步步退出房間;祝童拿捏著身份不肯被對方輕視,雙腿釘在原處勉力抗拒。

  布天寺的幻身七印神妙異常,修煉時卻很簡單;只有心智堅韌的人,才能化簡單為繁復,進入七印世界。但是,幻身七印修煉到最高境界,又需要返璞歸真,化繁復為簡單。

  索翁達己經成功轉化幻身七印的前五印,第六印就是這摩羅獄印。自從三年前化解第五印後,無論面對對手還是面對信眾,索翁達只使用摩羅獄印;其中二十五番變化己經合並為五番,如果能五合為一,索翁達就能面對最後的印法——雪山獅心印。

  “如果想讓她醒來,午夜到南華山找我。”索翁達展示出強大的實力後,忽然收起摩羅獄印,對祝童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活佛,先救醒柳大姐,有什麼條件好說。”祝童身體輕搖,人己經攔在索翁達面前。

  晚上到南華山,那可不是開玩笑;南華山雖然就在鳳凰城旁邊,山也不算很高;但是晚上去總感覺陰森森的,還是午夜;且不說膽子的問題,只半夜出門這樣的壞習慣,葉兒就不會理解。

  “果然。”索翁達停住腳步,被祝童迅捷飄逸的身法鎮住了;祝門蓬麻功注重防御,剛才有幾個的瞬間,索翁達以為這個年輕的小騙子己經要倒下了,他甚至把摩羅獄印運轉到七分威力,祝童依舊能堅守。索翁達沒想到的是,對方能如此迅速的從自己的重壓中恢復,身法還如此輕靈飄逸。

  “什麼?”祝童奇怪的問,果然是什麼意思,他真的不清楚。事實上,如果沒有鳳凰面具,他絕對支撐不到現在。

  “要她醒來很難,請祝掌門今晚到南華山,與我切磋一番;明日,不論勝負,我都會來盡量喚醒她。”

  索翁達說完,晃過祝童要走。小騙子再次攔在他面前:“大師,請問,竹道士如今在哪裡?他死了嗎?”

  “死?什麼是死?什麼是生?竹道宗的去處,你不會明白。”活佛硬撞過來,祝童只好讓開狹窄的通道。在拐彎處,索翁達現出一個頑皮的笑,他看到陰陽了,抱起來撫摸著小狗的皮毛:“有趣有趣。”把陰陽放進胸懷裡帶走了。

  安妮走上來關門,小心的問:“祝師兄,你會去嗎?”

  她也不看好祝童,索翁達剛才表現的太高明。

  祝童也呆在那裡,索翁達印法的強大壓力令人窒息,如果正面面對他,別說動手,能站穩就不錯了。

  切磋,說笑吧;祝童可沒有那樣的實力,索翁達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連竹道士都被他送去羽化登真;與這樣的絕頂高手切磋,也許與自殺沒什麼兩樣。索翁達是個武學狂人,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全力以赴不留絲毫余地,這是眾多挑戰者留下的血的教訓。

  唔!好像他說過,無論勝負都會來救醒柳伊蘭,晚上去,見到索翁達就認輸好了;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不算開玩笑的話,如果大家知道曾經和他“切磋”,對自己一定會刮目相看吧?不過,一定要找個伴兒去,這個人不能太迂腐,還要值得信任。還有小狗陰陽,索翁達把它帶走了,葉兒回來怎麼交代?

  想周全這些,祝童只用了數秒鐘,對安妮道:“為了柳大姐,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是要去闖一闖。”

  晚飯前,葉兒他們回來了;陳阿伯興致不錯,看來一天的奔波有了結果。

  葉兒雖然略顯疲憊,卻拉著祝童憂慮的說:“正准備找你商量呢。陳阿伯帶我們看了三個學校,怎麼辦?都很艱苦,教室到處漏風,我不知道怎麼辦?”

  “三個學校?”祝童看向黃海。

  “是三個啊,葉兒心軟,這樣好吧?李醫生先幫助一個,回到上海我就找贊助,那兩個我包了。”黃海豪爽的保證,讓葉兒化憂為喜,開心的與朵花、蕭蕭進房間梳洗。

  “謝謝你。”祝童由衷的對黃海說。

  “不用,只要葉兒高興;李想,葉兒見不得可憐,今後別讓她做這樣的事。”

  祝童點點頭,黃海說的不錯,葉兒看到可憐的孩子和簡陋的學校,亂發善心,不止自己承受不了,黃海也承受不住。

  “你們都是好人啊。”陳阿伯拿出一壇久藏的陳酒,拉著祝童和黃海:“我替那些孩子謝謝你們。”

  黃海和祝童相視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好人?沒有葉兒,黃海會不會發這樣的善心不知道,小騙子就不會做這樣的善事。他剛才還在心裡埋怨陳阿伯,不該帶葉兒跑那麼多地方。湘西的落後不是一點兩點,如果葉兒有時間跑遍這裡的山山水水,那後果。

  晚上,鳳凰城照例給遠來的客人准備了豐富的禮物:上刀山,下火海。

  由於昨夜下雪,鳳凰城最拿手的節目沒辦法表演,今晚星光燦爛,留在鳳凰沒走的游人才有福大開眼界。

  上刀山最怕遇到雨雪天,水會使鋒利的鋼刀變得濕滑,也變得更鋒利;上刀山就變得風險更大,表演的法師很容易出意外。連帶著,與之向來一同表演的下火海也不能演出。

  用過晚飯,朵花就帶頭跑向廣場,她本出自苗家,對這樣的東西很熱心。

  祝童他們走進廣場時,己找不到朵花的影子,只看到到處是游人,廣場正中燒起一堆大大的篝火,身著苗服的男女便繞著火堆縱情地邊歌邊舞;朵花就在他們中間,跑過來把黃海也拉進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5 18:04
鳳凰面具第九卷、天星霓虹二、刀山火海(下)蘑菇

  篝火燃成一堆通體透紅的火炭時,便有驃悍勇武的苗族漢子高喊幾句,迎著赤焰,赤腳躍入艷紅赤炭之中,在星光與火光的輝映中手舞足蹈,踏出火花飛濺。

  “啊,他們……”葉兒驚叫一聲,手指著那些在火焰中舞蹈的漢子把臉藏進祝童懷裡;她的心軟,看不得這樣的場面。

  “別怕,他們不會受傷的。”祝童輕聲安慰葉兒,事實上,這樣的東西他也能表演,只要把手腳塗上七由散;但那些苗家漢子腳上似乎沒有類似的江湖密藥,他們憑借的是流傳久遠的虔誠的信仰,與一雙訓練有素的鐵腳板。

  廣場正中立著一根巨木,橫著一把把長刀,聚光燈把刀刃映出鋒利的寒光。

  一個彩衣巫師從火海中排眾而出,圍著巨木舞蹈幾周,有人送來一只雄雞。

  巫師從巨木上抽出一把長刀,“霍”一下就斬斷雞首,噴濺的雞血染紅周圍的土地,巫師就在雞血中鍛煉自己的雙腳;用一面藍布擦拭幾下,光著腳,向刀鋒上踩去。

  人群中爆出驚呼,閃光燈忽忽亂閃;但是巫師從容不迫,一步步踏上去,還表演出“金雞獨立”、“頂天立地”、“單臂吊刀”、“倒掛金鉤”等造型。

  葉兒更不敢看了,蕭蕭也轉過頭。

  朵花跑過來,她也光著腳,嘟著嘴:“大哥,我踩了一下就被燙著了。”

  祝童扳起她白嫩的小腳,暗中為她塗上七由散:“去吧,再也不會被燙了。”

  葉兒一把沒拉住,朵花已經跑出去,真的跳進火海中;她對祝童的本事有絕對的信任,這次,果然沒有感到絲毫的炙熱。

  一個苗家少女在火海中舞蹈,以各種數碼器材捕捉朵花熱情奔放的舞蹈;其中不乏專業級別的長短炮。

  在上海悶了幾個月,朵花在家鄉山水中才感到輕松;她在上海學過一段舞蹈,輕盈的舞姿在苗人中一枝獨秀,綻放出眩目的風采。

  黃海走過來,看向朵花的眼光裡充滿欣賞與柔情。

  “呆了吧。”由於朵花的緣故,葉兒對下火海不那麼抗拒,對黃海說。

  “不如你也去?”蕭蕭在推黃海,也去下火海。

  “我可不行,李想,你在她腳上抹什麼了?”黃海更關心的是朵花會不會受傷,他看到祝童在朵花腳上做了手腳。

  祝童當然不能全然否認,也不能說出事實,只笑著說:“你要去也可以啊,我給你腳上也抹上藥。”

  “我才不去呢,看看就好了。”黃海被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城市裡長大的他,確實沒有苗家漢子那份自由與灑脫。

  程震疆轉過來,他與女友早把鳳凰城逛了個透徹,看去感覺不怎麼好。

  “黃少,我們先去酒吧。”

  黃海點點頭,程震疆對火炭中舞蹈的朵花撇撇嘴,走了。

  接下來的表演一個比一個驚心動魄,五條漢子依次上刀山,最先那個又拿起熾熱的火炭;苗人法師喃喃默念著咒語,在空中揮舞幾下,竟丟進嘴裡。

  這一下,連祝童也驚住了,七由散雖然厲害,卻不能入口;苗家法師咀嚼火炭時,臉上充滿歡娛。

  這真是個奇怪的事情,他好像真的有神靈庇護;也許,只是純淨的信仰……

  熱鬧總要回歸平淡,廣場上的狂歡結束後,人們散去,融入鳳凰城的夜色,融入沱江的低吟淺唱,融入湘西小城詩情如畫的燈影槳聲。

  祝童他們順著石板路來到跳岩,今天放河燈的人少多了,於是,葉兒就拉著他走上江心,燃起一盞河燈。

  “第一盞,感謝我們的父母,祝他們在天之靈安寧。”

  油紙折出的河燈在江水中轉三圈,隨一個小漩渦漂離,葉兒眼中泛起淚花。

  “每年初二,我和姐姐都要到家鄉的河裡放河燈,他們是被水衝走的;那年,我們家旁邊的小河漲水,爸媽把我們送到高處,想回家救出些東西,結果再沒回來。”

  葉兒傷感的講述著往事,又問祝童:“你不放河燈嗎?為伯父伯母。”

  “以前沒放過,今後每年要和葉兒一同放了。”

  祝童也燃起一盞河燈,卻不說話,只慢慢把手浸入沱江,讓河燈順水漂去。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長得什麼樣?如今是死是活?當然也就不敢亂說話。老騙子說自己是撿來的,但願這不是謊言。

  “河燈亮,河燈明,牛郎織女喜盈盈。哥哥姐姐,放一盞永結同心好吧?”一個藍衣小姑娘唱著歌,提個籃子走過了,舉出只雙心河燈;“放我的河燈,你們會一輩子幸福,永遠不會吵架。”

  小姑娘是相信自己的話的,純真的小臉上沒有一絲商人的虛偽。

  “好啊,你這有幾個這樣的,我們全要了。”祝童接過來,又看向小姑娘的籃子。

  “不好,我只賣給你們一個;永結同心是我很用心很用心做的,每對哥哥姐姐只給一個。莫非你很花心,才要很多永結同心?”

  祝童被噎得倒抽一口冷氣,沒想到一個賣河燈的小姑娘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的了,永結同心只能一個,哥哥不花心。”葉兒看出祝童的尷尬,燃起河燈上的兩只蠟燭,牽住祝童的手:“為了小妹妹的河燈,我們也會心心相印,永遠幸福。小妹妹,去給他們也送一盞永結同心,姐姐給你錢,不用找了。”

  “一定要找的,我不為掙錢,是奶奶教我做的時候說過,永結同心不能貪心,也不能貪財。”小姑娘找完零錢,跳下跳岩到不遠處的朵花與黃海身邊,推銷她的永結同心。

  “真是個好孩子。”祝童和葉兒收回目光,互相凝視著。

  “我們會永遠幸福,永結同心,地久天長。”

  “永結同心,地久天長。”

  隨著葉兒的手,兩人把河燈送入沱江。溫馨的燭光閃爍,心願隨幽幽江水,悠悠的漂著,好遠。

  祝童與葉兒靜靜的擁抱在一起,目送同心燈消失在江灣盡頭;這盞河燈注定不會永遠,但願,這個祝福能保佑祝童與葉兒長相廝守。

  蕭蕭似乎每天晚上都到江邊的酒吧裡混,祝童與葉兒放完河燈,隨黃海、朵花走進酒吧;正看到蕭蕭在窗前和一個稍微有點帥的男孩子拼酒。程震疆和女友坐在裡面,看到祝童和葉兒揚手招呼他們過去。

  祝童更是看見兩個熟人,謝晶與鴻佳欣;一個是銀蛇的代表,一個四品紅火的大小姐。

  煙子呢?祝童掃視一圈,還好,他最怕遇到的這個人沒在酒吧裡。

  謝晶如一塊精美的水晶,華麗卻冰冷,依舊一身亮麗的珠光寶氣,烏黑油亮的貂皮披肩把她的俏臉遮住半邊。

  鴻佳欣舉著一杯紅酒,對祝童輕笑一下,扭頭衝謝晶說句什麼,她穿戴也是一身尊貴的衣飾,但配上骨子裡的江湖氣,怎麼看都像個尊貴的二奶。

  謝晶瞟一眼祝童,沒有任何表情,打出蘭花手勢,表達出她對柳依蘭的情況很擔心。

  祝童回了個手勢,表示正在想辦法;通過短暫的交流,他知道,謝晶與柳依蘭的關系頗深,且她們已經到過陳家客棧。

  侍者上前把他們引到酒吧的角落,勉強安置好。黃海與朵花也進來了,他們當然要和程震疆坐在一處。

  鳳凰城的酒吧其實都可算為靜吧,面積一般都很小,沒有都市中動輒幾百平方的大場面。

  本來這樣的酒吧很適合鳳凰城的安靜與詩意,三兩好友在昏暗的燭光下把酒細談,欣賞著不遠的沱江,總是一樣樂事。

  也許是由於春節假期,來鳳凰旅游的人多,酒吧裡的音樂首先開始瘋狂,接著,酒客在酒吧中心挪出一片空間縱情狂舞;於是,酒吧就顯得擁擠而熱鬧。

  葉兒不喜歡熱鬧,如今祝童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們的座位臨江,推開窗戶看著江邊的游人。

  但是朵花喜歡,她是坐不住的,拉著黃海去跳舞。

  好在,黃海也是好動的性情,朵花撒嬌的姿態頗為可愛,就隨著她去了。

  祝童要了瓶啤酒,在手裡轉著;葉兒喝茶,兩個人手在台下緊握在一起,靜靜的坐著。

  已是十點左右,祝童在想找什麼借口去赴索翁達活佛的約會,還有竹道士;索翁達是當時在場的人,但是,事情一定不會那麼簡單。梅蘭亭說的話一直在他心頭盤旋,周半翁在這件事裡到底起的什麼作用?

  還有那些異像,竹道士竟然能在星空中映出微笑,柳依蘭瞬間從梵淨山移到鳳凰城,這些已經超出祝童的理解太多太多。

  蝶姨如今在南華山下,那個位置也許就是天王廟的偏殿。

  祝童正在胡思亂想,蝶神翩翩起舞;酒吧中忽然吵鬧起來,祝童和葉兒抬頭望去,正看到黃海被人打翻在地,行凶的,竟然是大火輪。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9-5 18:07
鳳凰面具第九卷、天星霓虹三、雪坑轉(上)蘑菇

  大火輪不是被送到金佛寺去治病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鳳凰城?

  祝童無論如何也不能裝糊塗,松開葉兒的手,幾步衝過去,伸手護住黃海。

  “你在做什麼?”祝童冷冷的看著大火輪。

  蝶神顯示,大火輪身體內的蠱蟲沒在肩井穴,在右小腿豐隆穴內悄悄隱匿著。

  大火輪身邊還有兩位,不是江湖中人,卻是兩個正經的醉鬼。他們捂著臉,指著朵花破口大罵,看樣子是被朵花和黃海揍了。

  葉兒與蕭蕭也跑過來,葉兒拉住朵花,蕭蕭扶起黃海。

  “他先打人,老子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欺負人。”大火輪本來就膽氣不足,接觸到祝童陰森的眼神,沒來由竟慌亂起來。

  “是他們吃豆腐,對朵花胡亂說話,還動手動腳的。”

  蕭蕭坐的比較近,由於關系到黃海黃公子,第一個出面反擊。

  朵花穿著苗家服飾,看起來很悅目,唉!兩個色迷心竅的傻瓜。

  祝童先把兩個醉鬼推開,藏在手裡的黑針點刺進他們胸前大穴;至少今晚,兩個人是醒不過來了。

  程震疆出現在大火輪身後,一拳砸向大火輪耳根;這一拳要砸實了,大火輪……“講不講理了?”祝童來不及多想,一掌推向大火輪胸口,他不想鬧出人命來;程震疆出手雖然快,大火輪手裡的輪刀更快。

  “噗!”一聲悶響,程震疆的拳頭砸在大火輪的肩頭,而大火輪手裡的輪刀已掉在地上;祝童那一掌看似簡單,黑針只露出一點,大火輪就嚇得顧不上別的,縮身閃退。

  “現在,你想怎麼樣?”祝童閃一眼鴻佳欣,右手尾指點在耳邊;警告她,如果再不出頭,後果自負。

  以江湖人身手對付一個普通人本就違反江湖道義,此刻,祝童怎麼對付大火輪都不算過分;前提是,祝童不把他弄死。蝶神周圍的黑霧又聚集起淡淡的一層,祝童有把握催動大火輪體內的蠱蟲,把他放倒在地。

  鴻佳欣害怕了,她見識過祝童的手段,走過來拉起大火輪:“別和這些人一般見識。”

  大火輪恨恨的看祝童一眼,甩手走出酒吧。

  一場衝突化為烏有,祝童為黃海檢查一番,還好,他只是被掃中肋下穴道,岔了氣了。

  祝童與程震疆把黃海架回座位,為他揉搓幾下,疏通氣血;黃海憋得通紅的臉緩和了,喝了兩口熱茶,扭頭對朵花吼道:“你再去跳啊!去啊!你很高興讓那些野男人看你跳舞?去跳啊。”

  朵花本來還心疼著他,被黃海一吼,隱在眼眶裡的淚花滾落。

  “哭什麼哭,你剛才不是笑得挺歡。”黃海惱極,伸手向朵花臉上打去。

  一聲脆響,朵花捂住半邊臉,深深的看黃海一眼,扭頭跑出酒吧。

  “黃海,有你這樣的嗎?自己吃虧也就算了,衝朵花吼算什麼男子漢。你還打人!”葉兒不滿意的橫黃海一眼,對蕭蕭道:“快去看著她,朵花還小,大過年的,別出什麼意外。”

  黃海看著自己的手,也後悔了,他不過是面子上過不去;作為訓練有素的刑警,被人推一把就跌倒,還岔了氣,實在是有些丟人。他不明白,推他一把的是江湖高手。

  祝童心裡叫糟,朵花跑出去不會出什麼意外,她一定去找蝶姨了,出意外的應該是大火輪或蝶姨。

  “黃海,真有本事啊,打女人。這次是你不對,回頭朵花回來,你要道歉。”祝童站起來,對葉兒和梅蘭亭囑咐一句:“你們先扶黃海回去,看著他別再亂跑;我去勸勸朵花,蕭蕭說不動她。”

  “程大哥,這裡就交給你了,說話小心些。”祝童最後對程震疆交代一句;對於黃海的衝動,程震疆至少要負一半責任,這兩天,他沒少說陰陽怪氣的話。

  大家都知道朵花和蕭蕭不對付,卻不知道,朵花還有個很厲害的媽。

  看到祝童匆匆跑出去,謝晶也發現不對了,擔憂的對鴻佳欣低聲道:“去看看你師兄,能讓祝童緊張的,一定不是小事;因為竹道士,這附近有不少江湖高人,這件事鬧大了,對你們沒好處。”

  “我可管不了大師兄,他來鳳凰城沒和我說過,爹爹也不知道,誰知道他是和誰一起來的?”鴻佳欣賭氣不理,來鳳凰城純屬意外;她本來應該在上海普賢寺參加空寂大師舉辦的佛七,那可是個大場面。

  佛七又稱打七或禪七,要在七天內連續舉辦盛大的講經與秘傳修煉,是佛教最隆重的大型法事。

  空寂大師原本想借助在上海普賢寺的佛七盛舉,聯絡江湖各派並地方香客,為一品金佛壯大影響;也為江小魚的尋寶聯盟增加點聲色。

  卻沒想到佛七剛剛進行了一天,從初二早晨起,一些江湖高人紛紛告退,連空寂好不容易請去的江湖隱士周半翁也匆匆離開。

  空寂大師在上午才得到確切消息,二品道宗掌教竹道士,於大年初一午夜在梵淨山蘑菇岩羽化登真。

  這件事馬上轟動江湖,比一品金佛的佛七大多了。

  竹道士自從接任道宗掌教後,隱隱成為江湖第一人;一品金佛門下弟子雖多,輩分最高的幾個空字輩高僧除了年紀夠大,無論聲望、武功都比不過竹道士。

  兩年前,當時公認的金佛第一高手雪狂僧,也就是空雪大師,在神農山與竹道士曾經交手比試,結果雖然沒聽提起,但是從那以後,雪狂僧對道宗弟子的態度很能說明問題。

  一品金佛無字輩大師雖多,無情、無處、無聊、無虛、無意、無言、無畏等等,都是一方風雲人物,卻都沒有與竹道士比肩的資格。很多時候,還要靠來自康藏布天寺的索翁達活佛撐門面。

  謝晶和鴻佳欣就是得到消息後,今天下午才坐飛機趕到鳳凰城,在她們動身前,大家已經知道,八品蘭花的大姐頭柳依蘭,也在同一時刻受傷,如今病情不明,正在鳳凰城修養。

  鴻佳欣沒想到會在鳳凰城遇到大火輪,更沒想到,大火輪是與一品金佛的高僧空幻大師一道來的。

  祝童追著朵花跑出酒吧,外面已經沒有朵花和蕭蕭的影子。大火輪的出現是個陷阱,小騙子從看到他的第一眼,感覺到他身上蠱蟲的形態就確定了這個判斷。

  好在,蝶神之間有微妙的聯系,祝童能感受到蝶姨,她正在向鳳凰城後的南華山移動。祝童不顧一切,飛快的攔向蝶姨,他要在蝶姨出手前阻止她。他不知道空幻大師在山上,但是知道索翁達活佛在附近。

  大火輪離開酒吧後就順著沱江跑向南華山,邊跑還邊回頭看,速度不是很快。

  南華山多古木,山勢險峻,雪後的道路更加濕滑,這些還難不住大火輪;轉過一道山彎,鳳凰城的燈光被隔絕到山那邊,前面的山林幽深漆黑,附著在灌木上的積雪簌簌而下。

  周圍的每一個響動都讓大火輪心驚肉跳,似乎潮濕陰冷的暗處有神秘的生物在窺視他的一舉一動。

  這絕不是錯覺,大火輪縱橫江湖許多年,早養成敏銳的直覺;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在被黑暗中的獵人追上前,盡量的接近南華山最高處;那裡,有他的強援——空幻大師。

  月前,空木大師把大火輪帶到金佛寺,寺內高僧在他身上研究多日也沒有結果;只知道他的肩井穴內有古怪,究竟是什麼古怪誰也不敢下定論。

  空木的木魚神功能暫時為他緩解症狀,但是不能治本。直到藥師殿主事空幻大師從東北雲游回來,大火輪身上的古怪才有了確切答案。

  但是,空幻大師思索三天後,對大火輪身上的蠱蟲也感覺毫無辦法;主要是因為大火輪非金佛弟子,修煉的武功與佛門心法相去甚遠。空幻只能以強力把蠱蟲驅逐出肩井穴,卻沒辦法殺死降伏它。

  大火輪面臨抉擇:一是把右腿截肢,空幻已經把蠱蟲驅趕到他右腿豐隆穴內,只要把膝蓋下截肢,蠱蟲就自然離開他的身體。

  對於這個混帳建議,大火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他是混火車的,一雙健康的腿是飛奔在鐵道線上的本錢,失去一條腿是不可想像的,基本上就等於一個江湖廢人。

  所以,大火輪只好同意第二個選擇:隨空幻來湘西,以身為餌,尋找解除蠱蟲的良方。

  還有百十米就到達石板路了,只要穿過石板路,南華山主峰就近在咫尺。

  大火輪剛要喘口氣,左面三十米閃出亮光,一個黑衣人悠悠飄過來,手提一盞紅燈籠。

  他似乎是毫無重量的鬼魂,兩個起落已經攔在大火輪面前,紅燈籠停留在一株粗大的紅豆杉下;黑衣人身材不高,臉上帶著猙獰的黑色蝴蝶面具,後面是一雙冰冷的眼睛;

  “你該死。”

  在冰冷的冬夜裡,這聲音尖利而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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