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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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841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3-18 21:44 編輯

摘下面具,就是江湖——小評《鳳凰面具》ZT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江湖在哪裡?有人說,此地便是江湖。我不解,此地是哪裡?又有人說,人就有江湖。我又不解,什麼人?蘑菇大俠用文字告訴我,復雜的人,面具下的人,江湖中的人。

  初聞《鳳凰面具》一書,是在龍空山的書評區,一篇關於數字站編推的評論。當時的七字也有寫文,似乎是同期上了編推。龍空的書評已不記得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本好書,難得的好書。我對龍空山神農的口味不太明了,卻還是有所指引,昨天閑來無事,翻看之後,竟舍不得關閉頁面。

  小騙子闖蕩江湖,以謊言為話筒,以神秘為衣衫,以上海為舞台,演唱地卻是首舊日的江湖情仇。蘑菇嘿嘿一笑,筆動神凝,點滴間,我恍惚真地進入了書中的世界。字句很是雕琢,顯示出作者非凡的筆力。一口氣讀到VIP章節,回頭看,章言節語中是個不真實的世界,構架的嚴謹使得故事少了幾分荒誕,多了些許真實。陰謀,陽謀,歸於人謀,作者的安排很巧妙,構思很獨特。有時也偶爾流露出一絲溫情,細膩甜嫩。劇情環環緊扣,高潮跌宕起伏。沒看過的強烈建議看看,看過的,則可以考慮再看一遍。

  通讀全文,佩服作者之余,就是感慨這故事本身。現實的世界少不得虛偽的謊言,謊言的背後是陰謀,也可能是一個美麗的嘆息。如果是普通人,謊言等於欺騙,約等於壞人。可書中主角本就是一個騙子。讀者肯定主角的騙子身份之後,謊言和騙局也不那麼可惡了,即使充斥著邪惡,邪惡中又會帶著些無奈和正氣,讓人看得有所思,有所想。從價值觀的選擇上,作者做到滿分。

  下面,從幾個方面來談談我對本書的看法。

  天下風雲出我輩

  作者筆下的主角,有多個身份,首先是沒有按照輩分來取名的七品祝門弟子祝童,然後是虛擬出來的同仁醫院中醫師李想,並且有著神奇的蝶神,最重要的則是江湖上的新秀“千面獨狼”。錯綜復雜的身份背後,是一個聰明的,有著濃重江湖氣息的青年。可也是個現實世界中的人。他與眾不同,鶴立雞群,師出名門,卻寂寞無助,知人情冷暖。小人物,卻有大抱負。主角的塑造,很成功。同樣成功的,還有黑色鑽雲燕。一名醫院的技術人員,一名網絡的黑客。現實中的呆子,網絡中的瘋子。意料中的相識橋段,意料外的性格特征。作者著墨不多,卻讓我看了忍不住開懷大笑。不過,我也必須指出,作者在寫兩人對話的過程,貌似有騙字數的嫌疑。嫌疑不大,倒還挺有意思。

  一入江湖歲月催

  他曾經愛過的人,企圖殺他。他現在的感情,則必須用謊言來維系。他的師傅,被他剝奪掌門資格。他的師門卻總是“聽說”很厲害。外表偽裝深沉,內心空虛無助。在俗世與江湖之中,他便只是一葉浮萍,漂泊,無助。再大的智慧也無法讓他擺脫江湖,因為作者的筆,冷酷地勾勒出現實,也勾勒出主角的悲哀。祝童,是崇尚自由的獨狼。但八品江湖,兩大勢力,現實與江湖,種種糾葛,使得讀者眼中的主角,被命運的手推搡著往前,沒的選擇。江湖,作者依舊寫得頗為動人。

  皇圖霸業談笑中

  “千面獨狼”的最大本錢,是頭腦,次之,是祝門秘術,最末才是武功。小說寫的是一個都市中的江湖,武功之類便不太重要,偶爾有,也是無奈之舉,安排很合理,字數不多的描寫也可以。當然,除了武功之外,對我來說,作者最出彩的便是這祝門的秘術,通過漢字辟邪化凶,甚至點撥道途。細致精妙的描寫給人的感覺仿佛身臨其境。比之更有意思的是,作者本無意讓主角把所有的字符都學會。網絡文學中盛行無敵的小強,作者不隨波逐流,那是高明太多了。更何況,主角的戰場,在思想上,在精神上,總之,幾乎不會在拳腳上。說到出彩的地方,也不得不說遺憾。不知是我書看多了,有些混亂,還是生性比較陰險。勾心鬥角的場面,在我的眼中有些流於蒼白。所謂的局,總不太像是局。主角與其說是騙子,倒像是縱橫家,口吐蓮花,奪人心智。沒有太多的精心布置,少了出人意料的騙術和偽裝。勾心的段落,總覺得棄之可惜,食之無味。卻不得不去看。人性的勾畫是到了,唯獨智慧的火花有些少,不夠燦爛。瑕不掩瑜,讀者朋友們,如果對此類細節要求不甚挑剔,也不會過多在意。言辭,還是很精彩的。

  不勝人生一場醉

  談到這就必須談下作者筆下的女性角色了。一一登場的女性,都是美麗的化身。讓人最為遐想的是苗族的神秘蠱婆,讓人有些郁悶的則是作者對大多女性配角的描寫,有些差強人意。面目模糊的女配角,有靠近的機會,卻總是被劇情之手推向遠處。總的來說,筆者有兩個基調。一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二是現實女性精明強悍。不過也並不全是,其實,作者對女主角的塑造還是可圈可點的,仔細看過文章,可以看出作者對葉兒的喜愛……是作者而不是主角……作者的喜愛表現在對葉兒濃墨重彩的一系列描寫,還有主角幾次徘徊之後的選擇。作者使用自己的鍵盤,把祝童的愛情推向了葉兒,也埋下了未來也許悲傷的一個種子。

  最是英雄,便最是難過美人的關卡。主角祝童,本是江湖一浪子,在偶遇葉兒之後,放棄了施展拳腳的機會,放棄了江湖的信條,甚至企圖放棄江湖。在衝突的身份和地位背後,是一種壓抑的感情和欲望。感情的描寫細致到位,衝突中帶著一絲憂慮的情愫,不能說打動人心,卻總是讓人有些想法。感情在葉兒身上,欲望則五湖四海的美女們陸續承包。床戲的描寫中規中矩,不太出格,給讀者留下充分的遐想空間。女性角色的面目模糊,在都市文中是個通病,更何況是描寫江湖的都市文。這點,我也有些偏執了。

  作者細心安排了很多的伏筆,比如李想的本人,比如蠱婆的上海之行,又比如那位西南寺廟中遇上的富貴之人,等等。過多的猜測和臆想是對作者的不敬,畢竟我們只是聽故事的人。作者功力甚佳,寫出此文,引得大白小白紛紛前來。要提一下的是,參考之前的作品,本書的字數應該在百萬以上。

  摘下面具,就是江湖。作者寫江湖,倒更像是寫困境中的人,在矛盾中不得不做出選擇的人,在現實面前不得不偽裝的人。作者的構思立於現實,超越現實,在自己嚴謹的構架下,勾勒出一副瑰麗曼妙的畫卷。《鳳凰面具》,是面具下的故事,江湖人與都市現實的一次特殊接觸。很精彩,值得一看。作者之前作品幾百萬字的功力堆積之下,《鳳凰面具》一文只會是越來越好。想來今年的書市又多了本好書,七字就是一陣激動啊!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07-12-1 12: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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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20
內容簡介


  “所謂我騙人人,人人騙我;天底下誰都能騙,但總不能連自己也騙吧?”

  祝童,混跡江湖的職業騙子,七品祝門最現代的弟子,流連花叢不染塵的花花公子,把行騙江湖當成精細的“生意”。

  遇到美麗的葉兒後,小騙子祝童的生活軌跡漸漸變化,一度決心退出江湖歸於正常社會。

  但江湖與現實之間的矛盾一直糾纏著他,在物欲橫流的大上海,祝童還是模糊在江湖與現實之間,慢慢走進一樁巨大騙局的核心。

  “弄錢的錢人,是最高明的騙子。”

  騙局落幕時,小騙子又引出一場更大的騙局。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21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一、遇到賊 蘑菇


  車過徐州,窗外的顏色方始變化,綠色更翠,更多水潤光澤;沿途村莊建築的格式也變了,一團朦朧的綠中透出黑的屋頂,與山東鄉下常見的紅瓦、灰瓦區別開來。

  夜色漸漸降臨,窗外的風景隱入黑暗中。

  北京開往上海的明珠號是紅皮空調列車,票價就比綠皮車貴出一大塊。

  時值深秋,這個季節出行的旅客本少,十六號車廂是軟座車廂,晚間,南方人的精明表現出來,不少本原在軟座車廂的旅客紛紛到前面的十五號車廂補張臥鋪,既能睡個好覺少受旅途的顛簸,明天一早車到上海,也有精神開始一天的拼搏。

  於是,車廂裡的座位就空出不少。靠車廂北頭的卡座內,三男一女四個年輕人占據了六個人的座位,正在用撲克消磨時光。

  從北京一上車,祝童就不斷變換座位,車過濟南時才安穩下來,與三個年輕的少女同行,總比一個人看著窗外稀疏的燈火發愣強;況且,他身邊靠近窗口的女孩還是很有些吸引力的,素色手織毛衣很好的勾勒出她被青春鼓滿的線條。一肩黑發漆黑柔順,沒像她兩個同伴一樣染成微黃或金黃。

  開始的一個小時內,祝童都安靜的看書,他手裡捧著的一本厚部頭醫術;要緊的不是他能不能看懂,而是別人以為他能不能看懂。

  祝童有著一副標准的學者風度,鼻梁上還架著無框眼鏡,這個牌子的鏡架價值不菲,對面那個同樣帶眼睛的女孩已經描了祝童幾次。

  晚餐時,三個少女泡起碗面,當時由於當時另兩個旅客還沒去臥鋪,這個卡位裡就有些擁擠,祝童站起來,在過道裡捧著書看,一副翩翩君子摸樣。

  “你不吃飯嗎?”卡座裡終於只剩四個人時,對面帶眼睛的女孩兒的關心,由對方拉開了騙局的序幕,這是祝童最喜歡的方式。

  “我只是不吃方便食品,坐車最好多吃些水果。”祝童打開自己的旅行包,先拿出一台小巧的戴爾電腦,然後把一堆水果放在台子上。

  “這大的的釉子我一個人可吃不完,各位美麗的小姐幫幫忙好吧,我可不想背著它們在上海大街上逛。”水果的誘惑幾乎是無敵的,當祝童用精致的瑞士軍刀刨開一只碩大的釉子時,酸甜的味道與晶瑩的果肉使原本安靜做作的氣氛,被輕松與說笑代替。

  每個人都是帶著面具的演員,咱們如果懂得做個有欣賞興趣的好觀眾,別人對你的信任也就會多些。這是祝童已經死去的師父說的,前年,由於詐賭被人從上海到青島的游輪上扔進大海,所以祝童認為他已經死了。

  祝童口才不錯,那是從小練出來的;這時,他表現出些許口吃,使三個少女感到更親切些;這些小的伎倆在十年前他就掌握了,那時的祝童,理論上才十五歲。

  兩只釉子吃完,彼此已經熟悉了,列車員推著售貨車經過他們身邊時,祝童伸手拿過兩副撲克牌:“還有大半夜要過,不如打會兒牌消磨時間,我看你們現在也睡不著。”

  三個女孩都說不會,不過一開始玩祝童就看出來,她們說的都是客氣話。

  列車過了一站又一站,十六號車廂的旅客上下變換,有些已經扒在那裡進入夢鄉,通道那邊的一對戀人也摟抱著休息了;只他們四個依舊在打牌、說笑。

  車過南京時,已經是後半夜,祝童每次停車都會下車活動腿腳,這次也不例外;與他一同下車活動的是穿素色毛衣的牌友,剛才,祝童在牌局中表現出的遲鈍收到了效果。

  “你去上海干什麼?”女孩與祝童一樣活動跺著腳問,高根鞋不適合火車旅行,她的腳有些淤腫。

  “看朋友,兩年沒休假的,正好借這個機會到江南旅行;現在的北方沒風景,我喜歡江南。”祝童取下眼鏡,點支煙深吸一口,微眯著雙眼看女孩兒;其實,他這時才能看得更清楚,女孩身材不錯,腰肢柔軟,就是臀部青澀些,應該沒多少性經驗。

  “我倒不覺得江南有什麼好。”女孩腳似乎麻了,一個背大包的旅客經過在她肩上掃一下,女孩趔趄一下差點摔倒,祝童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馬上就放開。

  “謝謝。”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剛才撞進祝童懷裡時,豐滿胸部正頂在這個男子肩下。

  “謝什麼?我該去謝謝他才對。”祝童指著遠去的旅客,架上眼睛笑笑,話裡的含義有些曖昧,卻還在對方能接受的範圍內。

  “天亮就到上海了,認識一下好嗎?”祝童掏出張名片遞過去,這時他才發現,對方也近視,卻沒帶眼睛。

  站台上燈火輝煌,祝童都能看到幾十米外兩個戀人在吻別的細節,她卻把名片放在距離眼睛很近的地方,吃力的辨認上面的字體。

  “同仁醫院,李想先生,您真是醫生?我們去北京也在醫院實習,回去再學半年就要畢業了。”女孩臉上有了些羨慕的樣子。

  不是這些身上的消毒水味道,我還不會接近你們呢。祝童心裡嘀咕一句,臉上卻顯出靦腆:“你們也是學醫的?”

  “是啊,不過我們學的是護理,到醫院也是小護士,比你們醫生可差遠了。”女孩有些自卑,把又看一眼名片,小心塞進休閑褲口袋裡。

  “一樣的,只要自己努力,邊工作邊進修,一樣可以成醫生。”祝童安慰著女孩,雖然他明白那個可能性幾乎為零;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一進入醫院,沒兩年就會成為某個醫生或病人的新娘;後半輩子基本上就淹沒在孩子與丈夫身上。

  “能知道你的名字嗎?我是第一次到上海,除了幾個同學誰也不認識,他們都忙的跟孫子一樣,也許要麻煩你做導游呢。”祝童開始進攻。

  同行的身份無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女孩兒臉紅一下,輕聲說:“我叫秦渺,對上海也不很熟,我家在杭州那邊。”

  這是個杭州鄉下或許是小鎮出身的女孩子,祝童有了判斷;江南女子自有水鄉風情,甚至比真正出身都市的女孩子還可人。

  “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吧,這一段我們功課不忙。”站台上響起鈴聲,秦渺低聲說出自己的電話,與祝童一同回到火車上。

  祝童與秦渺在站台山說話時,帶眼睛的女孩一直在車上看著他們,這時有些懷疑,不過兩人表現的都很正常,也就沒多問。

  車開了,牌局繼續下去,祝童與秦渺的距離卻近了,手臂時常碰在一起,似乎雙方都很享受這樣的接觸。

  列車開動沒多久,從十七號車廂走過來幾個人,祝童眉頭皺一下,一個三十多歲的胖子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把眼鏡向裡擠了又擠。

  胖子一坐下就探過頭去看他們打牌,並且開始指揮眼鏡出牌。看衣著,胖子也是個斯文人,一身進口西裝應該是正宗貨,腕上的金表就有些疑問;祝童出牌邊分析眼前的局勢,胖子明顯是來做牆的,十六號車廂裡的旅客沒睡的也在迷糊,也就他們這個卡座裡的四個還清醒;進來的這幾個是一群專吃火車的江湖飛賊。

  眼鏡開始翻了幾下白眼,後來就又投入牌局中,一會兒竟對胖子佩服起來,他似乎能猜透所有人的牌,指點著眼睛一連贏了三把。

  秦渺有些氣惱,看胖子一眼卻沒說什麼,眼鏡卻很高興,再不感覺胖子靠過來的身體討厭了。

  祝童還是一副遲鈍相,不過他已經感覺到胖子對他的懷疑;車廂裡,胖子的同伙已經摸了十幾個人的衣服,好像沒什麼收獲;有一個就走過來,坐到祝童身邊,這是個混身散發出劣質煙草味道的瘦子。

  祝童身上這一套名牌休閑服,是煙子上月送的,上衣掛在秦渺身邊,中領毛衣下是條深灰的純棉庫;坐在他身邊的瘦子把手放在座位上,手指間的刀片已經接近祝童褲子後袋,嘴裡還說著:“老兄,你這牌出錯了。”

  後袋的皮包裡有兩千多元錢,幾張信用卡裡的錢不超過五位數,車票在另一邊的口袋裡;祝童判斷一下局勢,已經准備裝傻到底,讓他們得手算了。

  刀片就要接觸到祝童的褲子,秦渺那邊忍受不住了,把牌一摔:“車廂裡那麼多座,都擠在這裡干嗎?”

  瘦子夾刀片的手迅速縮回去,一臉無辜的看著秦渺;胖子也看一眼秦渺,無奈道:“半夜無聊,看你們這邊打牌熱鬧,湊個熱鬧嘛。怎麼了小姐,打擾你們了嗎?”

  “打擾不打擾你們自己清楚,我們不玩了,你們可以走了吧?”秦渺臉有些紅,扭臉看向窗外。

  “好好的牌局散了多可惜。小姐您先出來活動一下,我來替你玩一會兒。”胖子衝祝童身邊的人使個眼色,站起來一手去抓秦渺扔在桌上的牌,身體就擠向祝童和秦瑤中間。

  “哢啪!”一聲,祝童手中出現一個銀色打火機,火苗一閃即滅;胖子用與他身體形狀不般配的敏捷閃身躲開,站穩在車廂通道中,手放在褲袋裡,眼底閃出點寒芒,注視著祝童。

  “請問先生貴姓?”

  “我?”祝童點點自己鼻子,也是一副不明白樣子;“我不是先生,是大夫,杏林祝門一脈中醫大夫。免貴姓李,您呢?”

  “過路人,我們姓王,周武鄭王,百家姓排第四。既然小姐不歡迎我們,就不打擾了,你們玩。”胖子說完,抬腳走向十七號車廂方向,他的同伴瘦子又坐一會兒,看牌局沒有繼續的意思,低聲說聲:“真不玩了,回去睡覺。”也走了。

  “他們什麼意思嗎?”眼鏡看外人走了,又抓起牌:“渺渺,別生氣了,咱們繼續玩。”

  “我困了。”祝童站起來,走向十五號車廂,在水台處洗把臉,瞄一眼十七號車廂;胖子與三個人正在那裡嘀咕著,眼睛不斷看向自己這邊。

  祝童摸摸口袋裡銀色火機,那是經過他精心改造過的,只有ZIPPO火機內才有足夠的空間裝下這些機關,一個的細小壓縮氣罐裡有迷幻劑,分量不是很重,但是足夠使嗅到的人昏睡幾天了。他是不得不出手,這次上海之行的關系到一筆大買賣,掛在車窗旁上衣口袋裡的東西可不能被胖子他們摸去,那件衣服也是他保命的需要。

  但是,對方明顯盯上自己了,百家姓排第四,胖子他們是四品紅火門下,這是一群專吃火車的江湖中人,黑吃黑更是他們的最愛。

  不錯,祝童是個職業騙子,出身江湖門派七品祝門,卻是個專做大“生意”的騙子。現在的身份是個到上海休假的醫生,他做的這單“生意”與醫院有關。

  “沒腦子的廢物。”低聲祝童咒罵一聲,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在火車上又不能與對方翻臉;對方至少有四個人,祝童可沒把握把這些亡命之徒全放倒卻不惹出麻煩,如今只有忍耐,怎麼著也要躲到火車到上海後再說。

  洗完臉,祝童看一眼車窗外,黑沉沉的沒幾點燈火,看時間,距離天亮應該還有三個小時。

  祝童走回座位上時,秦渺關心的看著他,祝童笑笑,拿起桌上的眼鏡帶上,卻感覺到胖子也開始向這邊移動。

  時間緊,祝童只有冒險;伸手從後面穿過秦瑤的身體,把自己的手機和一個小包從上衣裡掏出來,嘴湊到秦瑤耳邊低聲說:“我去張臥鋪,麻煩你把替我照看一下的東西。”

  秦渺耳根紅了,沒點頭也沒搖頭,扭過臉不解的看著祝童。如果為了省錢,此時這個車廂裡都是空位,在哪裡也能睡會兒;如果不為錢,這趟車的臥鋪票不緊張,幾乎從一開車起列車的廣播裡就開始提醒大家去補臥鋪。

  胖子距離更近了,有瞬間祝童想要站起來迎過去,但是想到“生意”還是決定找地方避一下。師父說過,小不忍則亂大謀,江湖中人也分三六九等,對於那些亡命之徒,犯不著太認真。

  他不能冒險拿自己的提包,裡面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重要的是他這單“生意”需要一個伴兒做掩護。十六天前,煙子與他大吵一頓,現在也不知混在哪個城市。而上海的局布了半年,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再耽擱就要黃了。

  剛站起來,祝童卻感覺胖子又退回十七號車廂,不用看他也知道,從十五號車廂走過來兩個鐵路乘警,夜間巡查開始了。

  “剛才想到,明天上午我要見個長輩,滿臉瞌睡相是不禮貌的;我看你也困了,如果有多的票給你也補張好嗎?”祝童借這個機會在秦渺耳邊低聲解釋兩句。

  胖子已經消失在十七號車廂裡,祝童思量現在這正是個好機會,後面還有兩站,如果自己這時失蹤,他們應該摸不准自己的目的地,車到上海就好辦了,在大都市裡甩開這幾個傻瓜應該很容易。

  秦渺搖搖頭,眼鏡在對面吃吃笑著:“你對我們秦渺說什麼呢?大聲點不好嗎?”

  秦渺起身坐過去,趴眼睛肩頭耳語幾聲,三個女孩輕笑著看向祝童。

  她們說的什麼祝童都能聽到,卻裝出靦腆的樣子,臉上還浮起一絲微紅。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23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二、潔白雞蛋 蘑菇


  乘警走進車廂,就開始觀察每個人的樣子,似乎在尋找什麼。

  祝童雖然心裡坦然,但是他這一行對警察有天然的戒備,此時表現的外表松弛,心裡也陣陣緊張。

  乘警終於來到他們身邊,仔細看他們一眼,祝童把眼睛迎上去,手心的汗出來了。

  “你們是學醫的嗎?”乘警問,滿含希望的看向茶幾上的醫書。

  “對,我們都是,這位是李醫生,我們是學護理的。”眼鏡把祝童給出賣了,一臉得意的樣子,此時,祝童雖然在微笑,卻想一腳把她從火車上踢下去。

  “李醫生,請幫忙到十號車,那裡有位病人突然發病,情況很不好。”乘警緊緊握住祝童的手,這次祝童沒有緊張,只有害怕;他在師父處學的只是騙人用的本事,況且身邊也沒帶什麼道具;跟著乘警去看病人,非穿幫不可。

  眼鏡最先站起來,從行李架上取下祝童的包,秦渺也叮囑同伴一聲:“你在這裡看東西,我們跟李醫生去打下手。”祝童只說一句:“我剛開始休假。”就被兩個乘警、兩個小護士簇擁著走了。

  十號車是軟臥,在五號包廂門前,年輕的列車長是個豐腴的少婦,正在焦急的等候,在自己值乘的班次中出現病人,只最使她頭疼的事情。

  乘警來到她身邊,低聲道:“車長,醫生給你找來了,這位就是同仁醫院的李醫生,她們兩個是護士,都齊了。我這雙眼睛練了十多年,誰是干什麼的一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早就看出他們是醫院的。”

  聽到這些,祝童想笑,看來自己裝大夫的本事還是不錯的嘛。

  一路上,祝童已經把心情調整好,反正遇上了,既然推脫不掉,索性試試師父教的本事,雖然那些東西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好在路上乘警介紹病情時已經說了,病人是突發精神亢奮,兼嘔吐不止,還有自殺傾向,似乎是不堪忍受痛苦的樣子。

  “我們學的是護理,還沒畢業,剛在北京實習完。”眼鏡連忙介紹,並把祝童推到前面:“只要李大夫需要幫助,我們會嚴格照他說的做。”一副自豪的樣子,看來這個人很熱心;祝童感覺到秦渺也在注視著自己,只有握住列車長伸過來的手。

  “先看看病人吧,我是中醫師,能不能幫上忙還要看情況。”

  列車長的手很柔軟,說出的話卻很利索:“只要穩定住病情就行,李醫生,還有三小時車就到上海站,前面是常州站,如果病人情況惡化有生命危險,請盡快通知我。需要什麼也盡管說。”

  說完,替祝童推開五號包房的門。

  濃重的酸臭氣撲面而來,包房裡應該是打掃過了,右邊下鋪上的臥具都被收到上面,軟臥車廂的列車員與正在安撫躺在那裡的病人。

  祝童皺下眉頭,病人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雖是披散著頭發,蒼白的臉上沒一絲血色,精致的五官顯示,這應該是個漂亮的女孩。不過病痛顯然仍在折磨她。乳白色毛衣上是滿是污痕,列車員衣袖上的兩塊牙印,應該是女孩疼痛發作時留下的。

  包房裡空間狹小,列車員出去後,祝童跪下身子,想了想才用手去翻病人的眼皮。這應該是第一步了,至少要看看瞳孔擴大沒有,如果是個死人,就沒什麼麻煩了。

  手指剛接觸到細嫩的肌膚,祝童就停止了。病人睜開雙眼,虛弱而有些戒備的看著他。

  這是一雙極美麗的眼,大大丹鳳眼美麗而深邃,濃而黑的睫毛雖然有些散亂,仍忠實守護著深棕色的眼眸,那是一汪深深的湖水,從那湖水深處隱約看出一雙蝴蝶的影子,祝童凝神仔細一看,卻是幻覺。此時,似乎有痛楚襲來,女孩皺緊眉頭,兩彎湖水中盈出兩滴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嘴角抽搐幾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痛楚與忍耐也隨著眼淚打濕了祝童那顆堅硬的心。

  祝童握住病人的右手,三指輕搭脈門,這個本事他還是有的,那是師父從小訓練的結果。女孩脈門上有一道傷痕,祝童一眼就看出那是割腕的結果,傷口已經愈合得很好,卻還顯示出細嫩的紅線;這證明,自殺就在不久以前。

  病人呻吟一聲,站在門前的列車長臉上閃過層擔憂;祝童正在細查脈像,他雖然是個冒牌大夫,對這樣的脈像也很奇怪。

  女孩的脈搏雄渾,應指有力,長大而堅,在祝童按上後,漸漸加快,如琴弦急撥。

  脈像代表是病人的心弦,以祝童的三腳貓功夫也能判斷出,心髒如此急促的跳動是十分危險的情況。

  祝童裝摸做樣的閉目沉思,列車長在病人耳邊低語著:“葉兒,大夫來了,忍著點。”

  女孩點點頭,剛安靜一會兒,胸脯急促的起伏著,忽然叫一聲,扣緊牙關。

  祝童正在遲疑,卻聽眼鏡在招呼:“別讓她把舌頭咬傷。找個東西給她咬著。”祝童馬上伸出左手,頂住女孩下鄂,使她的頭部後仰。

  衣袖又一次塞進女孩嘴裡,她的病痛又一次發作開始了。曼妙的身體不停扭曲著,祝童與秦瑤都撲上去,才按住女孩的雙腿。眼鏡與列車長控制住上身,幾個人都也累的氣喘吁吁,才勉強控制住她。

  “讓我死!”女孩松開緊咬的牙齒,哭喊出來,手在列車長與眼鏡身上撕扯著。

  祝童示意秦渺抱緊病人修長的腿,自己坐上去,拉開眼鏡,雙手纂住病人的雙腕脈門,手指發力,扣緊。

  這一招說來是制敵之術,如果被祝童這樣的人抓住脈門發力,就是個大漢也沒氣力反抗了,況且是雙脈被制;女孩果然癱軟下來,眼淚汪汪看著祝童,嘶聲請求著:“大夫,別管我,讓我去死,我實在受不了了。”

  “你會好起來的,我是大夫,要相信我。”祝童安慰著她,松開一只手,探進口袋取出銀色火機。

  “看,這是火焰,如果人沒了底氣,就會像火焰一樣熄滅掉。生命其實是很脆弱的,隨時都可能被熄滅,但是自殺無疑是最愚蠢的。”

  祝童一手扣緊她的脈門,一手把火機湊到她眼前;美麗的眼睛被火焰吸引,有了瞬間的安靜。祝童慢慢把火機下移,到她鼻前時,按動火機上的機關,輕吹一口:“睡會兒吧,醒過來,一切都會不同。”

  火焰熄滅,美麗的眼睛閉上,女孩的身體徹底松弛下來。周圍的人還不相信,直到她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傳出微微的鼾聲;秦渺與眼鏡才歡呼一聲,癱坐在對面鋪位上。

  “你也去休息一下,這一路你也累壞了。”列車長打開另一個包廂的門,讓累的發軟的女列車員進去休息;祝童站起走到過道裡,等著列車長,他打算趁這個機會補張軟臥票。

  列車長卻走進五號包房,愛惜的看著沉睡中的女孩:“她已經好久沒這麼睡覺了,謝謝您,李大夫。她是我妹妹,您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嗎?”

  原來是列車長的妹妹,怪不得。祝童剛才就感覺兩個人有些像,沉吟一下道:“這個病例我也沒見過,剛才只是僥幸,她似乎中邪了,這個病應該是突然發作的,你們在別的地方找醫生看過嗎?”

  祝童確實不知道這是什麼病,他只是用迷幻藥使病人接受了他的心理暗示,這個配方是他從師父處學到的江湖秘方,十個吸進這種藥物的人中,有八個會無條件接受祝童的暗示或指令。不過作為高明的職業騙子,祝童拐彎抹角打聽原委的技巧也很高明,此時用來正好。

  “能看的醫院我們都看遍了,上海、北京、中醫、西醫、專家、教授,也不知去了多少地方,見了多少專家,就是找不到她的病因,也沒人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列車長在坐在自己妹妹身邊,整理著她的秀發。

  悠長的汽笛聲響起,列車長站起來:“馬上要到站了,我要下去交接。李大夫,麻煩您給她好好看看。她們是你的同事嗎?就在軟臥車廂休息吧。”

  眼鏡歡呼一聲,跑去十六號車廂,秦渺跟眼鏡去收拾行李,出門前回頭看祝童一眼,有敬佩也有好奇。

  窗外燈火繁華,五號包廂裡,祝童把窗戶開一條縫隙,緩緩衝散房間裡酸臭的氣息;又一次拉起病人的手腕,就是裝摸做樣,此時他也要做出個大夫的姿態。

  注視著這張極美的臉,純潔如夢中的睡美人,青春只是她的裝飾,那掛在嘴角的微笑顯示,她正沉浸在陌生的夢境中。

  祝童心頭悸動,他知道,一旦再次醒來,她還會面臨同樣的痛苦。此時他心中只有心疼沒有邪念;即使對這個叫葉兒的病人絲毫不了解,祝童還是深深的被她吸引。想起剛才那痛不欲生的樣子,祝童竟有幾分刺痛,他開始搜尋自己有限的知識與見識,為如此美麗的生命解除病痛不是為了欺騙,只是為求得自己心裡的安慰。

  在祝童的記憶裡,他似乎從沒有過童年;從小就是在不停的打罵與奔波中度過,他的師父老,一個不得意的老騙子,確切的說應該是個浪跡江湖的賭徒與酒鬼,帶著祝童與兩個師兄在中國各處流浪;師兄弟三個還沒懂事,就被迫學會三個鬼字和一個犬字,在肮髒的陰暗處拿著個小木棍畫寫,這是老騙子唯一正經傳授的東西,稍有不對就是一陣棍棒打罵。

  至於別的師門密術,老騙子都是隨口隨說,說完就完從不仔細說解;祝童學的這些治病術,一半是跟著老騙子時暗自觀察領悟,一半是從一本肮髒的羊皮書中學得。這本書他只看了半天,很多東西都不太懂,現在也不知被老騙子藏到什麼地方。

  這樣的經歷除了使祝童養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圓滑,就是一副冰冷的性情;與煙子第一次見面時,她就說祝童很酷;半個月前離開時,說祝童是冷酷無情,就像冰冷的鐵軌,只配孤獨的躺在路基上被碾壓。

  車停了,眼鏡與同伴提著行李過來,秦渺也從隔壁出來,打斷了祝童的思想;原來,列車員在隔壁又開了間包房,反正這趟車上乘客不多,軟臥更是清閑。祝童過去安置好自己的行李,又回到五號包房。不過秦渺與眼鏡都很興奮,看樣子,她們是第一次進入軟臥包房;上海快到了,這個時候坐進軟臥,其實沒什麼意義。

  列車又一次啟動,沒多久,列車長拉開車門走進來。

  祝童從女孩身邊站起來,問病人的姐姐:“車上有生雞蛋沒有?”

  “有,要幾斤?”列車長飛快的回答。

  “四個就夠了,盡量找白皮的。再拿瓶酒來,度數越高越好。”祝童微笑一下。他想起了一種可能,既然大夫們看不出葉兒得的是什麼病,那只能試試看她是不是真中邪。祝童的師傅經常裝神弄鬼,但是治療邪術還是有些本事的;雖然沒得到師傅的真傳,小時候跟著看的多了,見識自然也就有些。

  餐車就在十號臥鋪車廂隔壁,一瓶二鍋頭、四個潔白的雞蛋很快出現在祝童眼前,列車長剛進來,秦渺就在祝童示意下關好門,兩個人奇怪的注視著祝童這個冒牌大夫的動作。

  一枚銀針出現在祝童手中,祝童打開二鍋頭,把銀針反復用酒洗刷著銀針,洗幾下,還用火機燒烤一番,然後再清洗。這可馬虎不得,這枚銀針一直被祝童藏在領口,針上塗抹著與火機裡同樣的迷幻藥,不洗干淨什麼行?

  如此潔白的雞蛋,祝童這輩子也沒見過幾個,看來廚師為了討好列車長仔細清洗過了;祝童拿起枚最小的雞蛋,輕輕刺出三個品字形小洞,塞進葉兒口中。又拿起一枚,用銀針比劃幾下,秦渺與列車長還沒看清楚,銀針已經在雞蛋上扎出七個微細的小孔,成北鬥七星狀排列。

  “你們把雞蛋放在她胸口,一定要看准了,讓有孔的這邊貼緊皮膚。”祝童把雞蛋交在秦瑤手上,就要拉開門回避。

  列車長攔住他:“您是大夫,最好還是由您親自放,在您的眼裡,病人應該是沒有性別的。”

  胡扯,面對如此美麗的睡美人,那個大夫能把她看成男性?祝童搖搖頭:“我是中醫,那樣是很不禮貌的。”

  “李大夫,別客氣了,救人要緊。”秦渺捏著那妹潔白的雞蛋,眼有些暈,祝童在上面扎的小孔太微細,才一會她就分辨不出哪裡是針眼。

  乳白色的羊絨衫被撩起,腹部肌膚白皙而潤滑,列車長要揭開葉兒的胸罩,祝童連忙制止。

  潔白的雞蛋被送進高聳的胸乳間,葉兒鏤花的胸罩正好是個羈絆,祝童雙指接觸到細膩的肌膚,竟有些觸電的感覺,穩穩心神,把潔白的雞蛋固定在葉兒胸口位置。

  就這瞬間,祝童出了身細汗,接觸到葉兒的柔軟胸肌的手現在還在微微顫抖,只那一接觸,這只手似乎就醉了。

  秦渺是敏感的,看祝童微紅的臉,笑著點一下他的胸口。

  祝童勉力控制住自己,抬手看看手表:“過半小時取下來,現在四點種,寅時,最好讓她頭衝北方。當然,如果您不相信迷信的東西,就這樣也行。”

  列車長招呼秦瑤一起把葉兒抱起來調個頭:“什麼信不信的?我相信中醫,也相信您能治好葉兒的病。”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24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三、蠱 蘑菇


  列車還在運行,祝童在近半小時的時間裡,從蘇葉姐姐蘇絹,就是坐在他面前的列車長那裡知道了事情的大致原由。

  幾個月前,葉兒大學畢業後順利找到一份比較穩定的工作,正式進入社會前,葉兒與男友黃海外出旅游,回來後第二天晚上就開始上吐下瀉,時常還會昏厥過去。

  她們姐妹父母早亡,小時候在蘇州跟舅舅一家生活,蘇絹工作、結婚後,才把妹妹接到身邊。剛開始,蘇絹懷疑葉兒是不是與男友黃海不小心懷孕了,問起葉兒才知道,兩個人的關系還沒到那一步;黃海對葉兒還是很尊重的。

  從那以後,葉兒就陷入災難中;這種怪病白天還好,都是晚上發作,幾乎沒隔十天幾就要發作一次;每次都要延續三、五天。上海的幾個醫院都跑遍了,卻是越治越嚴重,藥也不知吃了多少。到這個月,葉兒每天晚上都要發病,一個月來竟沒睡過一個好覺,並且她一進醫院病情就會加重,在家靜養還好些。

  十天前,葉兒不堪忍受不知名的疼痛,在家割腕自殺。蘇絹害怕再出意外,把妹妹帶到北京去看,誰知道還是毫無結果。

  軟臥裡的暖氣燒的很足,蘇絹拿出手帕擦擦葉兒額頭處的汗,愛惜的說:“我就一個妹妹,當然是為她花多少錢都情願的。李大夫,您是第一個能使她睡著的人,也一定有本事治好她的病。您不知道,我替她請了兩個月假,如果年底前還是這樣,葉兒就會失去這份工作。”

  祝童沒說什麼,此時此刻他也不知說什麼好;以往的靈牙利齒此時忽然找不到任何言語安慰葉兒的姐姐。他看一眼手表,時間到了;小心的從葉兒口中取出雞蛋,示意蘇絹把葉兒胸口的另一個雞蛋也取出來。

  潔白的雞蛋外表依舊潔白,祝童要來支玻璃杯,輕輕磕開從葉兒口中取出的雞蛋。

  本應無色的蛋清是灰黑顏色,黃色的蛋黃還是黃色。

  祝童皺一下眉頭,把葉兒胸口取出的雞蛋也打開;這枚雞蛋的蛋清的黑色更濃,祝童用支筷子挑一下,蛋黃也沒什麼變異。

  蘇絹驚異的看這祝童的動作,打開一枚沒動過的雞蛋,那是枚正常的好雞蛋,蛋清與蛋黃都很正常。

  “李醫生,您看出什麼了?”秦渺拿過杯子嗅一下,連忙捂住鼻子躲開好遠,急促喘息著說:“這味道------。”

  “做護士的,要知道避險,誰讓你冒失?”祝童把裝雞蛋的玻璃杯搖晃一下,又取出銀針,探進去一半。銀針拿出來時,深入蛋清的部分已經變黑了。

  “李醫生,我妹妹到底是什麼病,您知道了嗎?”蘇絹滿含希望的問,祝童把銀針在鼻下聞著,又送到蘇絹眼前:“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病,大致有個範圍;你妹妹也許是感到很痛苦,也許是受不了自己身體內散發出的這樣的氣味才自殺。不過,我要先知道她發病前去什麼地方旅游了。”

  蘇絹輕輕一吸氣,從銀針上傳來的惡臭氣就使她避後半尺,與秦渺一樣,捂著嘴急喘兩口氣才回答:“葉兒一發病就是這味道,她們是去湖南張家界,還有鳳凰城那邊旅游,連去帶回共十天。葉兒剛回來時還很高興,說是有機會還要去。”

  “湘西,是那裡啊,這就不奇怪了。”祝童念叨一句,注視著仍在沉睡中的葉兒,輕聲說:“你妹妹不是中邪了,也沒什麼病。”

  “但是不對呀,沒病,她為什麼這麼痛苦?”蘇絹有些著急,看到祝童凝重的神情,忙道歉:“對不起,我太心急了,李醫生,您請繼續說。”

  “沒什麼,其實她的情形還真不好說,您知道蠱嗎?”祝童拉出葉兒的手,翻開手掌,白皙的手掌正中有一點青瘢;“她是被人暗算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中了養蠱人的招。除非找到那個為她施術的人,別人誰也解除不了她的痛苦。”

  “什麼蠱?”蘇絹此時不是不相信,是不願意相信。作為列車長,她長年工作在人員嘈雜的火車上,聽過、見過的奇怪事情多了,卻沒想到自己的妹妹中了最罕見的蠱,那應該是傳說中的東西。

  “什麼鼓?”這次是秦渺在問,她是真不知道這些奇怪的東西;看蘇絹的樣子,這個年輕的護士感覺有些害怕,向祝童身邊挪了一些。

  “回頭再給你解釋,那是種看不見的蟲子一類的東西,你們學的西醫,應該不會相信這些。”祝童放開葉兒的手,笑著安慰秦渺一句。

  又對蘇絹道:“我不能解除你妹妹身體裡的蠱蟲,只能使她短期內不再忍受這樣的痛苦。您也看到我剛才做的一切了,只要在每天太陽下山之前,把兩個白皮雞蛋放在她胸口和嘴裡,針要消毒,口要盡量小,關鍵是這兩個圖形不能錯。”祝童邊說,邊在霧氣蒙蒙的車窗點出那兩個圖形;“其實跟容易,多練習幾次就行了,銀針可以到藥房裡買。雞蛋半個小時後取出,當天蠱分泌的毒素就會轉移到雞蛋裡面。但是要注意,她不能喝酒,一滴酒也不能喝;這只是個權宜之計,如果哪一天蛋黃也變黑了,她也許就沒救了。”

  蘇絹剛看到希望,聽完祝童的話又著急起來:“李醫生,您是第一個找到葉兒病因的人,求您救救她。”

  祝童有些黯然,葉兒的生死在一小時前與自己毫無關系,怎麼現在竟有心痛的感覺?

  “對不起,我只是知道個大概,蠱是很神秘的,不是養蠱的人,始終是了解不了其中的原由;我知道的這個辦法還是一個前輩無意間說出的點滴,就是這辦法也是僥幸有用。據說,用雞血畫符也能治這種病,可惜我不懂那些。”

  蘇絹一把抓住祝童的手:“您的前輩在哪裡?他一定知道怎麼救我妹妹。”

  “在那裡,我是沒辦法找到他。”祝童掙脫出手,指指天上苦笑著說;“你們如今能做的,就是盡快找到那個給她放蠱的人。”

  這是實話,這個辦法確實是師傅教給他的,卻是為了對付那些中邪毒的病人,連祝童也沒想到對蠱毒也有用。對於蠱,他死去的師傅也說過一些,所以祝童才說葉兒要在盡快找到施蠱人。

  老騙子說過,任何中蠱的人,都要在一年內得到解藥,這些藥有些能徹底解除蠱蟲,有些只是緩解症狀。

  火車終於開進上海城區,窗外的光線明亮起來。

  上海是終點,進站前的時間裡,車廂裡的旅客忙碌起來;作為列車長,蘇絹有自己的崗位,也離開了。

  祝童與秦渺聊了不少,年輕的實習護士對冒牌醫生、真正的的江湖騙子漸漸入迷了,祝童問一句,秦渺就能答十句,與開始的拘謹形成完全的反差,幾乎沒費什麼心機,祝童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一聲汽笛長響,終點站上海到了,列車緩緩靠上站台,祝童說道:“到站了,跟我忙了一夜你不用梳洗一下?眼睛裡的血絲快能打魚了。”

  “你才是打魚的呢?”

  雖是這麼說,少女總是愛美的;秦渺跑去梳洗,祝童這才有機會取出另一根銀針。

  葉兒吸入的迷幻藥太多,祝童不解除她藥性,三天內她都會這樣安靜的睡著。如果是別人,祝童不會有如此好心。

  祝童輕輕撥開散落在光潔額頭上的秀發,找到清明穴的位置,輕輕把銀針捻進去,彈七下,迅速抽出來。又拉起她的手,手腕上是塊精美的梅花表;祝童觸摸著溫軟的肌膚,找到合谷穴,把銀針小心捻入。

  包廂門一響,祝童手抖一下,銀針下的快了些,葉兒呻吟一聲。

  “砰!”一下,祝童後背結結實實挨一腳,上身一歪,頭碰在茶幾上。

  “干什麼?放開她。”

  不用看,只聽聲音就知道個年輕的男人。

  祝童沒功夫理會他,護住剛插進去的銀針,心裡叫苦:這世道,好人真不能做,如此耗費精力救人,卻被當成歹人了。

  銀針捻三捻,祝童抽出銀針,回頭看去,渾身一抖,竟是個一身警服的年輕警官。

  警官此時也認出祝童就是醫生,不好意思的撮這手,期期道:“對不住,我還以為是小偷呢;您---傷的不重吧?”

  “沒關系。”祝童提醒著自己如今是大夫,鎮定心神把銀針收好,揀起掉在腳邊的眼鏡。

  好在,這副精致的眼鏡沒碰出什麼毛病,轉頭,看到警官正臉色通紅的看著他的臉。

  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祝童摸一把,眼鏡腿處粘粘的。

  糟糕,頭破了!祝童這時才感到疼痛。伸手一看,果然滿手的血,看樣子,口子還不小。

  秦渺與眼鏡跑進來,看到祝童的樣子驚叫起來;到底是護士,秦渺用手裡的毛巾按在祝童眼前,眼睛跑出去,馬上拿著個小包進來。

  “不用麻煩,抹上點-----。”小騙子剛想說抹上點煙灰就行了,那是很好的止血藥,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當即住口,隨兩個實習護士麻利的處理傷口。

  “李醫生,傷口離眼睛太近,如果發炎會有危險的;您需要去縫合,還要盡快打破傷風針劑,最好再服用些消炎藥。”秦渺用紗布擦拭著祝童的額頭,提出自己的建議。

  “沒必要,我就是醫生,止住血就行了。”祝童伸手要去按住傷口上的紗布。

  秦渺也架上眼鏡,伏在他眼前仔細觀察:“要去的,傷口有一釐米,不縫合會留下傷疤。我看,您這個假期要在醫院裡度過了。”

  這樣的小傷,在祝童小時候是家常便飯,他那個師傅,喝醉了就拿自己的弟子出氣,賭錢輸了一樣要打人,受傷是家長便飯,也逼得祝童摸索著從師傅的藥箱裡找藥為自己處理傷口,從而偷學到不少本事;他的兩個師兄就是被師傅打跑的。

  長大後,祝童也盡量避免去醫院,他肚子上有次被刺了一刀,也是一貼狗皮膏藥了事。

  看祝童不說話,秦渺埋怨道:“李醫生累了一夜,是不是支持不住困了?”

  “黃海,還不快向李醫生道歉,你太莽撞了。”這聲音是如此的溫柔,祝童看一眼坐起來的葉兒,竟感覺到頭上的傷處不痛了,罵自己一聲:真是賤骨頭。

  這個警官就是葉兒的男朋友,名叫黃海,身材健壯粗眉大眼,像是個爽快人;祝童記住這個名字,也記住了這個人;干他這一行隨時會有危險,認識個警官,沒准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黃海一直站起在車廂門口,這時又說一聲:“對不起,這一段火車上賊多,我沒看清楚,李醫生,您------。”

  眼鏡第一個反應過來,衝口就是一句:“對不起就完了?李醫生為了救你女朋友累了一夜,可好,你一來來把人家當賊打了,還出手那麼重;你到底有沒有心肝?”

  秦渺已經簡單包扎好祝童額頭的傷口,看黃海的臉紅得要出血,祝童站起身握住黃海的手:“真的沒什麼,這點小傷幾天就好了;別聽他們亂說。”

  “謝謝您李醫生,一會兒,讓黃海陪您去醫院。”還是葉兒在說話,天亮了,藏在她身體內的蠱蟲安靜下來,現在的葉兒與正常人一樣,潔白的皮膚上旺盛的生命光澤,沒有一點被病痛折磨了一夜的樣子。

  祝童更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傳說中身體裡有蠱蟲的女子,會分外的漂亮,那是燃燒生命喂養蠱蟲的結果;只不過葉兒呼吸時的氣息卻很特別,不是剛才的惡臭,只有一點臭雞蛋的味道。

  葉兒也起身去梳洗,至少要刷刷牙,她嘴裡的味道自己都討厭。

  夜裡,葉兒一直都很明白,她雖然受著痛苦的折磨,神智卻是清醒的,即使在那段深沉的睡夢中,也能感覺到祝童的存在。

  這個李醫生很特別,不像醫生;葉兒回頭看一眼小騙子。

  喧鬧的大上海出現在展現在祝童面前,雖然已經是第三次來到這裡,上海給他印像只有兩個詞彙:巨大與實際。

  出站時,祝童又一次看到胖子,正靠在臥鋪車廂不遠的站台柱子旁抽煙,他周圍有四個人,都看到祝童從距離他們二十多米的軟臥車廂下來,卻沒一個人敢正視祝童一眼。

  黃海好像還是什麼隊長,守在車下的還有兩個警官,叫聲黃隊後就熱情的接過祝童的提包,不由分說架著他下站台,塞進停在站台下的一輛警車裡。那一瞬間,祝童還以為自己是個犯人。

  葉兒坐在警車前排,歉意的回頭一笑,祝童安靜下來。

  下火車前,祝童努力謝絕黃海的請求,說自己就是大夫,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但黃海轉身打個電話後,事情就變了,祝童甚至都沒來及與在隔壁整理行李的秦渺告別。

  秦渺和兩個同學出現在車外,想說什麼話又說不出口,祝童把手在耳邊比個聽電話的姿勢,秦渺才安心的笑了。

  警車從特別通道駛出車站,馬上彙進擁擠的車流中;祝童估計,胖子看到自己頭上包著紗布,還被警察帶上警車,也許以為自己被抓了;這樣也好,少了許多麻煩。

  在祝童的江湖生涯中,從沒有被警察抓住的經歷,對於警車卻不陌生,一年前與他交手的沈陽老板就開著輛警車;那次,祝童與煙子得到了八十萬;煙子說:如果不是看到那輛警車心虛,至少能再他弄八十萬。

  黃海在前面邊開車邊抱歉的回頭說:“先去醫院給您治傷,再找地方住下;葉子的姐姐要交班,她一會兒直接到醫院;李大夫,這可不是綁架,是娟姐要我務必留住您,我們都要好好感謝感謝您。”

  上海人的精明是無所不在的,黃海的行動在祝童看來,真與綁架沒什麼區別;也許不把葉兒的怪病治好,蘇絹與黃海是不會放過自己了。

  祝童對上海的道路不熟,直到警車開進海洋醫院的大門,才又一次感到世界的奇妙;他這次上海之行的目的就是這家醫院,確切的說,是這家三級甲等醫院的王覺非院長。

  黃海看來是正在值勤,祝童與葉兒剛在醫院門前下車,車上的電台就開始呼叫,黃海有些猶豫,另兩位警官把他推下來,笑著道:“快陪嫂子去,有情況再來叫你。”就調轉車頭走了。

  黃海笑罵一聲,與葉兒扶著祝童走進大廳。

  祝童確實感覺有些頭昏,一夜沒睡還沒流了不上血,黃海去掛號,祝童就任憑葉兒攙扶著自己到外科診室。

  溫柔的觸覺使他整個左臂處與麻痹狀態,葉兒輕聲說著感謝的話。奇怪了,在葉兒面前,一慣口齒伶俐、臉皮厚實的祝童竟什麼也說不出來,還有些害羞的感覺。

  額頭上的傷口又一次被揭開,中年大夫看一眼傷口,就開列出一串長長的檢查單。黃海拿起單子要去交費,祝童拉住他。

  “醫生,我也是大夫,這點傷口不用照什麼CT吧?我也不輸血,去查血像干什麼?大家都很忙,只要給我上點藥包一下,再打支破傷風就可以了。”

  “你這個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雖然是同行,我還是要對我的病人負責的。這些檢查那樣都是必要的,你的傷口雖然不大,但是傷口的位置太危險了,這裡血管豐富,我怎麼知道傷到眼球沒?傷到神經沒?如果過幾天你眼睛瞎了來找我,或者突然就躺下了,這個責任誰負?還有啊,你是在火車上受的傷;那裡是最危險的場合,什麼人都有。萬一你碰的地方有什麼奇怪的病菌,一感染事情就大了。不說別的,現在愛滋多厲害------。”

  “我如果真感染上愛滋病,你治的好嗎?”祝童氣惱起來,這個大夫實在是有些過分。

  “那要看怎麼說,我們還有預防傳染的義務,作為同行,你不會------。”中年大夫看也不看祝童,繼續耐心的廢話。

  黃海看祝童臉色有些黃,擔心這些檢查太費時間,掏出電話撥個號碼,再把電話遞給大夫。

  “林主任,您---這是您的客人啊,對不起對不起------,知道了知道了------,好的好的。”

  接完電話,大夫再不說什麼,帶他們到另一間診室,祝童終於躺在手術台上。

  縫合前,也許是出於習慣,大夫又說:“用什麼線縫合傷口好呢?有進口的有國產的,進口的不用拆線,傷口好了,線也就被吸收了,就是價錢貴些。國產的就------,哦,看我這記性,用平腸線好啦,這可是心髒手術用的,保證不會留下傷痕。您用麻藥不?傷口就在眼睛上一點,如果您在我縫合時稍微一動,有可能就影響到縫合,為了安全,還是------。”

  “好了,你看著辦。能知道您的姓名嗎?”

  “叫我吳醫生好了,您放心,不是因為林主任,這樣的小手術我才不會親自做呢。以前,我是胸外的,知道胸外是什麼嗎?都是大手術,這是一雙縫合血管的手在給你縫合傷口,小------。”

  黃海與護士在一旁笑著,祝童實在忍受不住,放松身體,干脆就閉上眼不管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24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四、青梅 蘑菇


  護士打完針,祝童竟睡過去了,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高級病房裡。

  手腕上插著輸液針頭,掛在高處的藥瓶裡空著,黃海歪在另一張床上睡著了,打著輕微的呼嚕。看來,不只是自己累。

  祝童感覺一下,渾身舒適,起身扯下針頭,在衛生間裡放完積蓄已久的液體,舒服的打兩個哆嗦,他是被這泡尿憋醒的。

  洗手池前的大鏡子中是個迷糊著眼的年輕人,眉頭處貼著張創可貼,看來,真是個小手術。

  太陽隔著窗簾照進來,祝童肚子裡有些餓,估計已經是下午了,坐在病床上想了會兒,才想自己來上海的主要事情;飛快的穿上外衣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架上眼鏡在鏡子前照照:淺黃色的創可貼應該是名牌,細致貼切,與皮膚顏色相近,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額頭的傷。

  祝童走出病房,輕輕帶上房門。他有自知之明,自己這個冒牌的李大夫在正規醫院裡,被戳穿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八十;如果葉兒姐妹來了,這個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更重要的是,祝童在這個醫院的王院長面前另有身份,黃海似乎認識這個醫院的什麼林主任,這才是祝童著急離開的真正原因。

  怕什麼來什麼,祝童剛走出病房樓,就看到蘇絹,提著個飯盒搖曳著腰肢迎面走來。換下便裝的列車長,也是個風情萬種的迷人少婦。

  祝童當然被堵回病房,蘇絹的口風犀利,連黃海也挨了頓埋怨,苦笑著對祝童說:“李大夫,要去哪裡我陪著您,千萬別讓娟姐再說我了。”

  “我這點傷沒什麼,可不想住在病房裡,這次來上海就是為了散心,也是為不聞這股味兒。”祝童堅持要出院,還以醫生的身份證明自己這點傷沒什麼要緊。

  蘇絹還指望這個一心逃跑的冒牌大夫給自己的妹妹治病,也就沒堅持這毫無必要的住院治療,商議的結果是,祝童馬上離開醫院住進一家三星級賓館。這次,祝童要用自己的信用卡付錢,黃海先一步拿出證件,蘇絹拉住祝童的手,他也就沒再堅持。

  太陽快落山時,噴薄出橘黃的雲霞染紅了黃浦江,祝童與黃海在街上隨便吃點東西,趕到蘇絹姐妹的家。

  這是一套普通公寓房,三居室不超過一百平米的樣子;蘇絹正在裡屋按祝童說的辦法給葉兒放雞蛋,黃海陪祝童在客廳邊閑聊邊等待裡面的結果。蘇絹的丈夫是個胖胖的公務員,邊應酬邊指點三歲的胖兒子寫作業。

  蘇絹家十分平常的家居場面使祝童有些羨慕,童年對於他是漫長的苦難,至於父母,在他的印像裡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師傅說祝童是從陰溝裡揀來的;有次喝醉了,說祝童是他從山裡偷來的的,還給他看過只銀鐲子,上面只刻著幾個數字。

  對面樓上的窗口一個個亮起燈火時,葉兒走出房間,今夜,她沒再承受惡夢的襲擾;祝童松口氣,看來自己的偏方見效了。

  葉兒與在火車上又不相同,仔細梳理過的長發披黑亮而柔軟,襯出一張白皙的青春、柔美的嬌俏面容。眼睛裡沒有了痛苦,潭水樣幽深,演繹出東方女性的嫻靜之美。葉兒與姐姐交談時,江南姑娘特有的吳儂軟語祝童雖然聽不太明白,只傾聽那柔和的聲線就是享受。

  為感謝祝童這個大夫,葉兒到客廳一角起泡茶,纖細而不失豐潤身體包裹在牙白的毛衣內,下身一條同色的緊體褲;祝童經歷過的女人不少,如此具有觀賞感的精致美人還是第一見到。

  當葉兒把一杯香茶送到他手邊,兩個人的手指輕微接觸,祝童一時竟痴了。

  沒一會兒,蘇絹拉黃海與葉兒進裡屋商量著什麼,蘇絹的老公殷切的與祝童說著話,對祝童的情況總想打聽明白;這可真要命,上海女子還豪爽些,怎麼這個大男人如此羅嗦?

  裡屋的三個人又出來了,上海男人乖巧的帶兒子去另一個房間,蘇絹把一個信封推到祝童眼前。

  “李醫生,您是我們家的天降福神,如果沒有你,葉兒現在肯定還要受罪。我知道你們醫生不缺錢,但這是對你付出勞動的尊重,請別嫌少。”

  祝童估計,信封裡應該是五千元錢,作為江湖中人,只要有機會,他是什麼錢都敢收。

  不過此時面隊葉兒清澈的眼睛,祝童忽然想高尚一回,推脫著:“我只是順手幫忙,沒出什麼力;再說,葉兒的病也沒完全治好,更沒有臉面拿你們的報酬。能認識你們,已經是對我最好的了。”叫出葉兒這兩個字,祝童心裡暖暖的。

  蘇絹與葉兒執意要把錢給祝童,這一來他就更不好意思了,堅決不要;黃海的父親是北方人,脾氣還豪爽些,看祝童這樣,拍著胸脯道:“既然李醫生不要,推來推去的麻煩,就等葉兒病好了再給好了。那時,您可不能拒絕啊。”

  以祝童的眼光,大致能估計出蘇絹的家底,拿出這筆錢對他們決不輕松;祝童做“生意”有個底線,不把普通人作為“生意”對像。這五千元錢對他來說,更是可有可無的小數目;黃海一說,順勢明自己的立場:“我們中醫最講究緣分,這樣的病歷誰遇到都是幸運;只要能治好葉兒小姐的病,對我也是個學習的機會,怎麼能收錢能,不付你們錢已經不好意思了。”

  祝童的半玩笑半真話的解釋使葉兒都笑了,客廳裡轉換話題,黃海與葉兒說起幾個月前的湘西之旅,仔細到每天吃的什麼都說出來。祝童聽的也很用心,不過還是沒一點線索。他們是自助游,沒跟旅行團,同行的還有葉兒的一個同學,回來卻只葉兒發病。

  只有一點引起祝童的注意,十天的旅行中,他們在湘西鳳凰城停留了六天;葉兒性情多愁善感,喜歡繪畫,陶醉在鳳凰小城由沈從文描繪出的詩情畫意中,竟在沱江邊上流連忘歸。

  房間裡掛著幅油畫,就是葉兒那六天的作品。祝童不懂繪畫,看到那靜靜的沱江,靜靜的吊角樓,靜靜的跳石,輕紗樣的薄霧,竟有幾分安謐的感動。雖然鳳凰城他沒去過,連湘西都沒去過,卻能從這幅有中國山水韻味的油畫中,體會到葉兒當時的感覺。

  客廳裡的時鐘指向九點,葉兒的同學來了。

  都說美人的朋友無佳人,葉兒的朋友卻是個光彩照人的江南佳麗。與葉兒不同,這個叫蕭心梅的女孩子是另一種類型,身材高挑且豐滿,橢圓的鵝蛋臉,五官秀麗而帶三分野性,大而黑眼睛裡火力四射,稍濃的鉛華很適合她那張微圓的面孔。

  蕭心梅比葉兒要高半頭,看來是剛下班,還穿一套規整的職業裝。只一個對視線,祝童判斷出這是個爽快生猛的女子,一進門顧不上有外人在場,就大聲的與蘇絹和黃海開玩笑。

  她的手腕也是肉感十足,祝童搭上三指,蕭心梅竟衝他嫵媚的一笑:“神醫先生,您仔細看看,我能活多少歲?”

  祝童手指用力壓緊,才透過那層柔軟的脂肪觸到蕭心梅的脈搏,斟酌幾下:“蕭小姐,您能活一百歲。只是每個月要受兩天苦,結婚後會好的。”

  蕭心梅笑著捶打祝童一下,摟著葉兒低語幾聲,房間裡的氣氛活躍起來。她是剛入行的小白領,一直在強調自己的英文名字,lily。

  確實,蕭心梅的身體很健康,只不過由於氣血太盛,月事時會有些痛苦,這是很正常的,也是沒藥可治的。

  好容易從蘇絹家出來,祝童長出口氣,黃海也是副卸下千斤重擔的樣子:“李醫生,您還有什麼吩咐?不如去找地方喝酒?”

  擺脫黃海又費了些口舌,祝童說:“你也該回家看看,或者去忙你的工作;我現在喝不得酒,也不喜歡夜生活,只想回酒店睡覺。這一次要在上海呆十天,還有些事情要辦,莫非你能天天陪著我?”

  黃海憨厚的一笑,攔部車把祝童送到賓館,走了。

  夜幕深沉,華燈闌珊,上海的黑夜比白天更加瑰麗,閃爍的旎虹是另一種風情,每條街道都蘊藏著一種隱約的詭異,還夾雜著濃濃的脂粉氣。上海淮海路一間安靜的酒吧裡,長頭發的歌手抱著把木吉他在低低吟唱著一首老歌。

  祝童走上二樓,在個角落坐下,拿起手機撥下個號碼。喝下第二支啤酒後,祝童的神經才松弛下來,身邊香風起,對面坐下個艷麗的女郎。

  “你怎麼總打扮的跟小姐一樣?”祝童不滿意的掃一眼那被抹成黑紫色的嘴唇,原先曾有的期待一掃而空。

  “老板,我本來就是小姐。”她扭身脫下皮衣,駝色絨衫開口很低,雪白的酥胸露出上部的隆起;其實,青梅身高一米七二,修長苗條的她有一雙筆直而修長的腿,穿上精致的細高跟鞋突出著豐潤的胸,到哪裡都是一道散發著誘惑的風景;據說,五年前曾經在某個模特大賽上獲得花冠。

  “又有收獲了,看來這兩個月你過得不錯。”青梅胸前掛著串晶瑩的鑽石項鏈,祝童估計至少也值五位數,而手腕上那款江詩丹頓手表卻是煙子給她充門面的冒牌貨。

  “老板,你什麼意思?上個月過生日,上海一個朋友也沒有,還是老頭子發善心,送我這件唯一的生日禮物。”青梅從祝童身前抓過煙,抽出一支輕含在唇邊;服務生送來杯紅酒,掏出火機替她點上。

  祝童噗嗤一聲笑了,青梅的生日是在三月,她八成是知道要收網了,找機會多撈些實惠。

  半年前,祝童在上海收購了一家醫療器械公司,說是公司,其實只有一間寫字樓裡的辦公室;青梅就被任命為這家皮包公司的副總。她的任務只有一個,找機會與海洋醫院的王院長攀上關系,混進他的圈子裡。

  應該說,青梅的風情對於王院長是方對症良藥;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還沒到夏天,王院長就成了青梅租住的高級公寓裡的常客。七月份,祝童和煙子在青梅居住的高級公寓裡安裝上錄像設備,還借青梅的手送給王院長一部昂貴的手機;這樣,祝童在山東就能知道王院長每天都在忙些什麼。

  青梅身材豐腴柔軟,相貌雖不是美到極點卻也風情萬種,她天生就知道如何展示自己的魅力,從穿衣到舉止自有份成熟的香甜誘惑。這樣的女人對五十六歲的老頭子具有致命的殺傷力,在他們那個年紀,性不只是無謂的衝撞與發泄,更需要享受過程的甘美,而初出茅廬的青澀丫頭們是給不了他們那些的。

  祝童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的三流模特,想像著青梅與王院長在床上翻滾的樣子,嘴邊掛起絲微笑。安定富足的生活使她變得更迷人了,以前,青梅脖子下的肌膚可沒如今這麼白嫩。

  吧台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換下頹廢的男歌手,輕聲吟唱一首英文歌,青梅移到祝童身邊,手伸向他額頭上的傷處:“老板,你是不是偷腥被抓?還疼嗎?”

  祝童躲開青梅的手,卻沒躲開青梅酥胸與肩頭的擠壓;煙子離開已經十四天了,那是個熱情奔放的女孩子,特別是在床上。祝童經過將近半個月的禁欲生活後,青梅散發的成熟誘惑從三級上升到一級。

  上海的空氣裡從來就是潮濕的,這使習慣了北方干燥的祝童渾身不舒服,青梅潮濕的嘴唇已經卸下黑色唇膏,閃著艷麗的紅潤,慢慢接近。

  手扶上青梅蛇樣的腰,即使隔著層阻礙,也能感覺到結實的質感。祝童在青梅屁股上扭一把,推開她:“留著精神應付你的客戶吧。”

  青梅“哧哧!”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伸手端起紅酒:“就知道你不敢,算了,我怎麼能與煙子妹妹比呢?老板,她可是個真正的美女,這次怎麼沒來?”

  “她有事。”祝童簡短的應一聲,腦子裡開始急速估量眼前的這個女人現在的狀況。憑直覺,祝童感到有些不對頭,青梅細長的右手無名指上套著枚貓眼翡翠戒指。對玉石頗有研究的祝童只看綠翡翠閃出的水光就估計出,這枚戒指至少也價值十萬以上。

  女人的心思都是迷樣的難以猜度,師傅生前就說過:這個世界上女人最善變,特別是喜歡珠寶的女人。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替我約一下王院長,時間你定,但是不能超過三天。我想和他談談,半年了,也該坐下來好好談談了。”祝童說完注意的看青梅的表情,她沒怎麼吃驚,還是笑著說:“沒問題,我就說你是我表弟。老板,是不是要攤牌了?”

  “什麼攤牌?”祝童喝干杯中酒,擺手又要一杯:“青梅,前期的鋪墊該結束了,我們進了批藥,要王院長照顧一下;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咦?”青梅奇怪的放下酒杯:“你真要做生意?”

  “是做生意,還是大生意。”祝童嘿嘿笑兩聲,心裡對青梅更不放心了。不過,他還不認為事情已經出了自己的控制範圍,青梅知道的也有限。做任何事都有風險,特別是他現在做的事情,本來就是在刀口上混飯吃,沒有風險反而不正常。

  光線忽然暗下來,祝童抬頭一看,桌前站著位高大的黑影,很有壓迫感。

  “小姐,你非常漂亮,和性感,我能喝一杯嗎?請你。”

  聲音別扭,一開口祝童才看到兩排潔白的牙齒,也才找到這個人的頭,是個高大的黑人。真是高大,站在那裡跟堵牆一樣,祝童估計他至少也有一米九以上。

  “美洲人還是非洲人?”青梅老練的問,祝童笑了,黑人卻老實的回答:“我的家在非洲,我叫肯特。”

  “肯特,對不起,我有伴了。”青梅展示出個生硬的笑容,扭頭不理會他。

  黑人看來喝到半醉,端酒杯的手搖晃起來,伸手就去拉青梅:“我們會很快樂的,小姐,我注意你了,你一進來的時候。”

  “她說過,對你沒興趣。”祝童站起來,手在肯特肋下拂過,拳鋒蹭上結實的肌肉。

  黑人忽然猛烈咳嗽起來,身體也矮了半截。祝童點上的是章門穴,在這個穴位上發力會衝擊肝髒或脾髒,破壞膈肌膜,阻血傷氣。

  祝童嘀咕一聲:“原來黑人也是人啊。”他剛才幾乎用了十足的氣力,這個叫肯特的黑人比較高大,出手前祝童也沒幾分把握。

  使者跑過來時,青梅笑得爬在桌子上直喘氣,而肯特已經蜷縮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祝童有些後悔是不是出手太重了?伸手在肯特背上拍一下,肯特才停止嘔吐,如看魔鬼一樣看著祝童,站起來跑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26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五、大小騙子 蘑菇


  走出酒吧,祝童與青梅約好聯系時間就分手了。

  看著青梅乘坐的出租車消失在車海裡,祝童也叫過輛的士,一上車祝童就遞過去兩張百元大鈔。

  “半個小時到海都小區,這些錢就是你的了。”

  司機楞一下,沒絲毫猶豫就踩下油門,的士魚一樣在馬路上游動起來。

  “現在是十點二十七,十一點以前到算不算數?”上海人的精明使司機加了個心眼,又確定了一下。

  “算數,算數!我要時間你要錢,我們都需要的是安全。”祝童這時有些擔心了,這個司機把車開得也太快了些。

  正常情況下,從酒吧所在的廣元路到花都小區至少要四十五分鐘,祝童要爭取的就是這十五分鐘的時間。

  十點五十八分,的士停在花都小區側面的街道上,祝童誇一句:“師傅辛苦。”剛要下車,司機卻遞過張名片來:“我這輛是新車,別的車跑這段至少也要四十分鐘。老板,我是當兵的出身,最講信譽;如果今後還有這樣的事,打這個電話,我會盡快趕到,整個上海也比我開的快的沒幾個。”

  祝童笑著念一下名片上的名字:“秦可強,好名字,我記得了。”

  的士離開了,祝童看一眼周圍的環境,午夜的街上沒幾個行人,三角楓和女貞樹的枝葉把街燈隔離成斑駁的疏影;不遠處,小區門口的燈光最亮,但是祝童知道,他是不大可能從那裡進入這個高檔小區的。

  鐵藝柵欄牆是好東西,即美觀又實用,這是一點不錯的;但是,它也是最容易被翻越的。

  祝童翻過去後馬上穿過草坪走向後面的七號樓,十五層C座的那間公寓是青梅的住處,他在那裡安放了DV機,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青梅回來前取出DV裡的儲存卡。

  進樓的密碼沒變,這讓祝童松口氣,開了樓門進到七號樓內,祝童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坐電梯上去,雖然這樣有些冒險,他知道電梯裡有監控,但是時間要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十一時五分,他已經在C座前拿出鑰匙,順利打開門走進。半分鐘後,祝童木質吊頂內摸出架數碼攝像機,取出儲存卡,這才有時間打量一下這間套房。

  房間裡不缺少生氣,也不缺少女人身上的氣息,但這次與青梅相見使祝童感覺很不好。由於沒敢開燈,他只能用微型手燈稍微看了一下。

  床上的臥具是舊的,冰箱裡也是滿的,家具也是干淨的;但越是這樣,祝童心裡越不安,他懷疑青梅的生活有什麼變故。

  十一時十分,祝童離開房間,仔細的鎖好門,順樓梯上到十五層與十六層之間,點上支煙安靜的等待著。

  半年前,當祝童鎖定海洋醫院的王覺非為目標後,對於充當誘餌的人選很費了番心思;要有一定經歷卻不能太圓滑,風情萬種又不能有太濃的風塵味道,青梅就是那時進入他的視線。

  想投身演藝界出名的女孩子多混在北京,那裡有眾多的導演和演藝公司;上海這個地方號稱時尚之都,模特經紀公司到處都是,自以為條件不錯的女孩子,多會到這裡尋找成為頂級時裝模特的機會,青梅就是她們之中的一員。

  祝童選擇青梅,是因為她已經明顯沒有了走紅的機會,時間是殘酷的,特別是在時尚界,過了二十歲基本上就算是老人,而青梅,據她自己說都已經二十五歲了。

  十一時二十分,電梯停在十五層,清脆的高根鞋聲傳來;祝童伸頭看去,青梅邊打電話邊走到C座前,開門進去了。

  一小時後,祝童出現在廣元路上的另一間酒吧裡,這次他只要了杯紅茶,邊喝邊想著什麼。

  作為江湖八派之一的七品祝門弟子,祝童對現代社會的融入與認識,比本門任何一個前輩都深。

  祝門起源上古,是從祝由門中分離不來的。

  “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祝由之法,包括中草藥在內的,卻與中醫又有不同。祝由師借符咒禁禳來治療疾病,還有禁法、咒法、祝法、符法,以及暗示療法、心理療法等。

  由於歷史的原因,祝由治病一直只在民間秘密流傳,被極少數人掌握應用。祝由一門分支眾多各有門派,一般都是草藥、奇藥、咒語,古言符號,真言同用。

  祝門就是其中一支,以藥石與針灸為主,治病是幌子,兼做驅邪趕鬼這樣的事;到祝童師父的師父的師父那一代,由於戰火動亂,祝門干脆就脫離祝由門主線,墮落為江湖門派,由於起成員多以掌握的密術裝神弄鬼或詐騙為業,被排序為僅比娼業八品蘭花高一品的七品。

  祝童的成長也多虧遇到個不經心祝由之術的師父,江湖人稱老騙子。

  十幾年前,老騙子在山東騙到個俏寡婦,竟生出成家的念頭,祝童也得以安生念了幾年書。

  如果不是祝童意外的考上大學,那樣的生活還能繼續一段。

  祝童與師父是兩個騙子,身份證都是假的,與那俏寡婦結婚時,師父也是推說家裡遭水災,回不去了;好在他有幾分看病的本事,還有多年闖蕩江湖練就的滿嘴牛皮,在那個臨近海邊的小鎮裡,混個生活也容易的很。

  也許是上天眷顧,祝童天賦不錯,雖然從小就沒正經念過書,會的那些字也是師父師兄有時教點,看報紙廢書認識些;六歲時,小騙子得到一本破舊的老字典,此後幾年的時間,那本破字典就成為他唯一的玩具,祝童在奔波中把整本字典背會了,就成為他們這一支中最有學問的一個。

  這也許是師父打跑了兩位師兄,卻一直帶著他的原因。

  老騙子與俏寡婦結婚本來就是個騙局,這個騙局還是祝童設計的,起源就是一本破雜志上的征婚啟示,與同一類雜志上的幾個法制故事。

  憑借這個騙局,祝童與師父冒充父子,騙得不少寡婦與老處女的眼淚,得到錢後這對貌似老實的父子當然就消失了。中國那麼大,總有行騙的地方。

  但是當騙局遇到那個美麗且善良的寡婦時,祝童的師父忽然色心大起,竟弄假成真,搞出個家庭那樣的東西。為了演戲,祝童借讀在小鎮的中學。

  看著滿臉幸福的師父,小騙子常常惡毒的想:騙子總歸是騙子,就是裝成羊,也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他可沒想到,老騙子這次裝的真是很像,酒也戒了賭也戒了,還與俏寡婦生出個漂亮的女兒;就是給孩子上戶口時有些麻煩,好在,小地方自有小地方的好處,最後老騙子花些錢了事。

  祝童的這個名字,也就是那時被固定在一個戶口本上。

  小鎮地處半島海邊,背山面海民風樸實,大小兩個騙子在那裡很快就混得風聲水起,不亦樂乎。

  俏寡婦在鎮上開小飯館,兼營旅店。祝童的師父在第二年就開起小藥店,兼營看病;沒多久,就在左近混出個神醫的名頭,走起路,頭也昂起老高。祝童如今這點看病的本事,就是那時學來的。

  在小鎮(蟄伏)的六年是祝童最懷念的時光(祝童的師父一直說過幾天就走,誰知道一過就是六年)。經過一年的適應與自修,從初二起,祝童顯示出異於常人的成熟與聰明,成為那所中學中的風雲人物。

  功課好,會來事,老師喜歡,祝童很快成為孩子王,同學在他眼裡更是一群隨便伸伸手就哄著玩的傻子,就是小鎮上的混混見到他,也是一副知己的樣子。

  也是在那個學校裡,祝童開始了初戀,但是,小騙子的初戀馬上就變成多角戀。

  祝童在初三的夏天認識到女性的美妙,到高一開學時,小騙子已經從菜鳥變成老鳥,身邊同時有四個女朋友。其結果就是,祝童這個剛上任兩個月的學生會委員被撤職,還背上個處分;他把鎮長的女兒給泡了,那是個高二年級的漂亮女孩,成熟的如九月山上的鴨梨,多汁而稚嫩。

  理論上,使他背處分的女孩比祝童大一歲,實際上誰大誰小也許只有鬼知道,祝童理論上的父親也不知道他的准確年齡;小騙子一直以為自己應該比同學小那麼一兩歲,他的個頭在高三時才停止在一米七七。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命運的暴風雨往往在不經意的時段露出猙獰的手,輕輕摧毀溫暖的鳥巢。

  那是個八月的夜晚,剛參加高考過後的少年都是瘋狂的。

  祝童摟著個女孩正在海邊的沙灘上翻滾,嘴唇與嘴唇相接,手臂與手臂相纏,單薄的泳衣早就不成障礙。小騙子正在消魂,老騙子來了,不顧女駭的尖叫,拉起赤裸裸的祝童就跑,這一跑,兩個騙子再沒回到過小鎮。

  路上,師父把祝童罵了個狗血噴頭,到天亮祝童才知道,露出狗尾巴的不是師父,竟是自己。

  祝童實在是太聰明了,憑著從小練就的背字典的本事,功課在他眼裡幾乎沒多少困難;他所在的小鎮中學不是重點學校,但是高考成績一出來,祝童竟考了個全省第二名,那是個能隨便挑選全中國的任何一所高等學府就讀的成績。

  小鎮沸騰了,市、縣兩級電視台來采訪,各級官員出面祝賀,鎮上的官員馬上把祝童一家重點保護起來。

  老騙子終於意識到了危險,顧不上許多,拉起祝童落荒而逃;老騙子那張臉可上不得電視,全中國有至少十個寡婦在找他,至少有三份通緝令與他有關。

  由於跑得匆忙,騙子幾年掙下的不菲身家被迫留給俏寡婦與小女兒,兩人身邊竟沒有多少錢。

  逃到青島後,兩個騙子才喘口氣。

  老騙子只會罵小騙子毀了他的生活和幸福的晚年,舒適的生活消彌了老騙子的江湖志氣,對俏寡婦與小女兒的思念,使老騙子徹底成為個江湖廢人。

  小騙子已經長大,他在青島棧橋上徘徊半天,終於確定自己生活的方向:回頭無路,只有再入江湖。

  那一夜,小騙子祝童信誓旦旦的對老騙子發誓:今後咱們的生活只會更好,也再不會缺錢,你就是想再找個俏寡婦,也不是什麼難事。

  老騙子當然不相信,嚴酷的現實就在面子,他們身上的錢多用來輾轉倒車了。

  小騙子說這些話的時候,身上只有一條短褲和一件廣告衫,還是在地攤上買的便宜貨;短褲三元五角,廣告衫貴一些,四元。前面印著:有啥別有病;後面印著:沒啥別沒錢。

  渾身上下只值七元五角的毛孩子,能有多少可信度?

  但是,聽完豪言壯語,老騙子的預感轉為現實,小騙子伸手要錢,要老騙子身上所有的錢。

  作為祝門弟子,老騙子至少還維持一個傳統:不偷不搶,那是缺少智慧的莽漢子做的事情;作為一個傳乘久遠的門派,祝門弟子只能憑手藝混飯吃、闖江湖。

  “做任何生意都需要本錢,我身上一毛沒有,難道你讓我去偷?”

  為了傳統,老騙子終於妥協,把身上僅有的五百塊錢交給關門弟子四百五,然後就買兩瓶白酒一袋花生米,坐在海邊喝酒,流淚。

  第三天,小騙子把老騙子帶進一家豪華洗浴中心,開一個大包廂清洗干淨後,捧出一套干淨衣衫。

  老騙子還在半醉,吃驚罵小騙子亂花錢,但是小騙子馬上用兩疊厚厚的鈔票堵住他的嘴,然後才說出這些錢的來歷。

  三天的時間裡,祝童先是找到個做假證件的人,這樣的電話到處都是,用五十元錢買個身份證,卻不用自己的相片,指定要青島本市的,年齡二十上下。

  用這張身份證,祝童到銀行辦了張卡;然後又在幾個收舊手機的人身邊蹲了半天。天快黑時,用二百元收了個手機,再一百元買張電話卡,一個嶄新的江湖騙子裝備整齊,正式出山了。

  這張電話卡只打了三個電話,祝童的銀行卡就有了兩萬元錢;老騙子當然不相信,小騙子祝童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雖然聰明,卻沒單獨做過任何一筆“生意”。

  “我記得因為那個小藥店還有你老婆的小旅館,你給鎮長和派出所所長送過錢;鎮長是五千,另一個是多少我雖然不知道,以你的習慣,估計也差不多。這兩萬就是鎮長給的,派處所所長的那兩萬明天應該會到。”

  祝童說完,老騙子驚訝的睜大雙眼,似乎才認識到小騙子長大了。不過他的下一個動作就是飛快的穿上衣服,拉著小騙子祝童跑到車站,胡亂上到一輛車上就走;路上,;老騙子把小騙子的手機拆解開,隨手扔到車窗外。

  一天後,兩人輾轉三輛車,出山東到了另一個城市,在一個肮髒的小旅館裡,老騙子才對關門弟子正式傳授起江湖經。

  晚了,過時了,老掉牙了。祝童當時雖然在聽,心裡可沒多在意。

  但是第二天當祝童去取錢時,帳戶已經被鎖定;小騙子才知道老騙子的半輩子江湖真的沒白混。

  江湖變換,時光流逝,但江湖總是人的江湖。

  老騙子的騙術雖然沒多少實際用處,基本的東西還是寶貴的,那是騙術的靈魂。

  除了本門師兄弟,不能信任任何人。

  敲詐勒索來錢容易,風險巨大。做這樣的偏門生意盡量單獨行事,如果必須合作,也要出錢雇用陌生人。

  這是老騙子說的最多一句話,也是祝童受用最多的一句。幾年江湖混下來,小騙子才明白,師父一生游走江湖,雖然好色好酒又好賭,卻從沒進過監獄,憑的除了經驗就是這句話。

  從那以後,小騙子祝童再也沒對師父說起過自己的的任何“生意”,這使老騙子十分滿意。

  謀定而動,一擊既走,不問勝負。這是老騙子的另一個經驗;他說:“干咱們這一行最怕執著,要學會順勢而為,前期准備充分,還要知所進退;出手後不論成敗都要立即離開,萬萬不能因為投入太多而冒險。要知道,百密必有一疏,那是找死!”

  對於這點,小騙子的第一次行動已經證實了,所以也只有虛心接受。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祝門信奉鬼神,任何時候都不能把事做絕,不能太貪心,給人留口氣就是給自己留條路。

  老騙子的這一條祝童也同意,他這幾年專攻騙術,都是看人下菜,摸清對像的承受能力後,才制定一個合理的價錢;成功率在九成以上。

  至於鬼神之說,混江湖的人沒幾個不迷信的;祝由一派出自湘西,其鬼神之術為江湖之冠,七品祝門也繼承了這個傳統。

  老騙子就從不在湘西片地方做“生意”。一是怕觸怒祖宗神靈,二來因為老騙子對於裝神弄鬼這樣的事情沒什麼興趣,那東西來錢慢也危險。

  祝童也受老騙子的影響,只掌握幾個江湖秘方,還是選實用的學。經受過現代教育洗禮的他,對那些鬼神之術更多的還是懷疑。

  老騙子還說出很多江湖道理,比如說戒色,他自己就離不開女人,小騙子當然就不在意了。

  比如說量力而行,老騙子說騙術的發揮與你自己的修為成正比。好比一個劍客,劍術高了,一切東西到你手裡都會化腐朽為神奇,老鼠是沒機會去騙老虎的。

  這一點小騙子十分佩服,他的“生意”也是從小到大,一步積累經驗,才到如今的地步。

  老騙子的最後一條經驗是,做騙子要盡量低調,不能出風頭,也不能太顯眼,平平淡淡才是真。這是在小騙子祝童某次從某個明星身上騙到五十萬後,老騙子才教訓小騙子的,同時也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給了小騙子。

  後來的幾年,老騙子重又恢復醉酒爛賭的生活,什麼“生意”也不做全靠小騙子養活,流竄在沿海各處逍遙,終於在前年被人從賭船上扔進大海喂魚了。

  祝童知道這個消息好,也痛哭過幾分鐘;後來一算帳,又惱怒起來。他那幾年怎麼說也弄了幾百萬,卻大多被師父給揮霍了。有這麼個師父,也不知是福是禍。

  兩年過去了,祝童卻經常想起那個老騙子,他甚至沒留下一個名字,只在山東海邊小鎮留下個女兒,帶著渾身秘密就離開人世。祝童從小沒親人,師父去後,能說話的人也就少一個。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27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六、夜女人 蘑菇


  酒吧是個能容忍思緒游蕩的地方,各種虛擬的氣氛充斥其中,一杯酒、一首歌,就在鋼鐵森林裡營造出別樣的空隙,讓心與夜晚與酒、燈光、異性、音樂和一種曖昧氛圍中漸漸沉醉。

  祝童手邊的紅茶如他的思想,將要已經涼透時,對面坐下個健壯的年輕人。

  午夜的酒吧裡客人不見少,卻有增多的趨勢;不過這個青年的進入,卻使流淌在愛爾蘭音樂中的酒吧有點騷動,慣常在夜裡活躍的酒客。對這一桌側目而視。

  “我說過,來這裡時換套衣服。”祝童叫過侍者替青年打開支瓶啤酒,輕聲責備著,叫他脫去外衣。

  青年一看就是外省人,濃眉大眼板寸頭,是很精神的一個人;但他穿一身保安制服,在酒吧裡出現這樣一個人,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

  好在這間酒吧屬於靜吧,男人來多是看女人,女人在這裡總是一副旁若無人的高貴模樣,青年保安引起的騷動很快平息在暗啞的歌聲裡。

  “正值班,接到老板的電話著急趕過來,好容易才找到個替班的;怕您等,沒想到換衣服。”青年幾口就喝光了那支啤酒,才憨厚的解釋。

  祝童又讓侍者拿來幾支,打開放在他眼前,直等到他呼吸平順了才開始問:“這一段表姐怎麼樣?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

  “與以前差不多,那個老頭三天去一次,天亮才走。平時她很少出門,有時會有幾個漂亮女人去找他;每個周末她都會出去,都是很晚才回家。不過今天晚上有點奇怪,她下午就出去了,十一點就回來了,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老板,她的朋友很過分的,每次來都要鬧到很晚,鄰居找我們幾次了;不是看你的面子------。”

  青年是安徽鄉下人,名叫揚輝,看似粗魯,卻也是三流大學的畢業生。在上海混兩年後,揚輝才發現自己的學歷在這裡一錢不值,到是健壯的身體還有得看頭,最後就成為青梅居住的海都小區的保安。

  三個月前,祝童用月薪五千雇佣了他,唯一的工作就是在做好保安的同時,監視青梅的生活,看她都與誰來往,有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揚輝一直以為祝童是青梅的親戚,這是祝童故意造成的錯覺,幾個月來每周一個電話,工作的倒也塌實,把青梅的出入時間與接觸的人如實彙報給老板。

  “還有什麼?”祝童等揚輝說完了,又問道:“仔細想想,比如說她在小區裡與別人接觸嗎?”

  “沒看到,小區裡有幾個男人對她有意思,不過都沒機會勾搭;她一出門就打的------,對了,上個月有兩天,她是開輛汽車回來的。是輛藍色POLO,有人就說她是別人的二奶。後來,那輛車不見了。”

  祝童笑了,大眾公司的POLO轎車是有這個名聲。

  青梅會開車,這很正常,祝童也會,身上的駕駛證雖然是假的,技術可一點不假。

  揚輝又說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祝童感覺實在沒什麼疑問了,掏出一疊錢打發他走了。

  其實這些在電話裡問也一樣,祝童之所以當面問,一來現在是關鍵時刻,出不得一點紕漏;二來是為了當面觀察一下揚輝,說謊的人都有破綻。

  酒吧裡的客人少了,祝童把整件事從頭到尾想一遍,感覺沒什麼遺漏的,心情放松下來,開始觀察徘徊在身邊的女人。他是個需求旺盛的人,煙子是個令人滿意的伴侶,可惜不在身邊。半個月沒接觸女人,祝童有點上火。

  角落裡點著支紅蠟燭,獨坐著一個夜女人;祝童剛才還看到她身邊有個同伴,現在只一個人,指間轉杯紅酒,出神。

  祝童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一個人?”

  “你看到了,現在是一個人。”在水蠟燭搖曳的暈染下,漫不經心的飄忽的眼神,標准的普通話,聽不出任何地方口音的侵蝕,聲線有點硬,看來不是本地人。

  祝童判斷者對方的身份,小心的開始交流:“我姓李,來上海看幾個朋友,順便休假;到這個酒吧純屬路過,沒想到能見到您這樣出色的---女士。小姐這個詞已經被中國人糟蹋了。”

  夜女人抿一口酒,紅唇上沾出一片濕,微微一笑:“李先生的朋友還包括保安?”

  “保安也是人,我看不出這有什麼不應該的,他是朋友的親戚,到上海來不容易,見面說幾句話,沒什麼不好的。”

  “但是還是有錯,你不該在這個地方見那樣的朋友,上海是充滿誘惑的都市,酒吧是誘惑中的誘惑,年輕人一旦進入,會被它虛假的曖昧俘虜的。做保安掙不了多少錢,你是在害他。”

  祝童笑著點點頭,有些放肆的打量眼前的女人,卻看不出她的年紀;即使喝了些酒,明亮的雙眸中還透出一絲淡薄的憂愁,長發挽在腦後,姣好的面容略施粉黛,頎長的身材,白皙的肌膚,證明她的生活很安逸;飽滿的前胸抵在手臂上,顯現出輕松隨意的風度和少婦特有的韻致。

  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床上伴侶,一個表面安閑,而內心卻又不想安定的人。祝童判斷完畢,建議道:“不如換家酒吧?我知道有個地方,那裡的松子酒對女士有美容效果。”

  “男人來這裡雖然有很多理由,說到底是為尋找艷遇,我說的對嗎?”女人沒有拒絕,也沒有反感的意思,透過旋轉酒杯看著祝童:“你就是一個。”

  “呵呵呵呵。”祝童輕笑幾聲,點燃支煙吐出口濃濃的煙霧:“那麼你呢?女人到這個地方來是為什麼?想展示女性的魅力,大可到黃浦江邊去散步。”

  “好主意,咱們這就去,好久沒去外灘了。”

  祝童有些後悔,但是散步也未嘗不是放松的好辦法,午夜的外灘,據說是上海的一道風景,他可從沒去領略過。

  酒吧裡暖氣融融,外面,深秋的上海早已是寒意泌人;踩在外灘被燈光渲染的石階上,靜靜的浦江水一如白晝般滾滾東流。身邊只有三兩游人經過,多是外地人。

  祝童不是個浪漫的人,特別是此刻,看著夜女人曲線玲瓏的背影,心頭的欲火竟被她的安靜消彌大半。街的對面,同樣是燈火闌珊的輝煌與繁華;時間,在這一刻失卻了重量。

  “十年前的今天,就在你我站的地方,有個與你一樣的男士向我求婚;說是要陪我一輩子,無論發生怎麼事情都不會離開我。十年後的今天,他在遙遠的陽光下喝酒,我,在午夜的外灘;與一個陌生的男人散步。”

  說完,夜女人轉過身,展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很陌生很老套是嗎?我時常在想,男人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實可信的?永遠是什麼?對於我來說,永遠代表著三年。”

  祝童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裡,感受著她的豐軟,低聲說:“沒有什麼是永遠的,那是個美麗的希望。此時此刻只想一樣事,抱著你。如你這樣迷人的女士應該知道,男人都是騙子。”

  “你也是騙子嗎?”夜女人虛弱的掙扎著。

  “我是最正宗的騙子,從來就不說實話。”

  夜女人停止掙扎,伏在他胸前喘息著;祝童能看到她白嫩的後頸,有幾絲亂發在隨風顫動。

  祝童收緊手臂,感受著夜女人的豐軟,嘴唇在她耳邊滑過:“您多久沒有接吻了?”

  說著,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向那閃爍著誘惑之光的紅唇吻下。幾乎同時,右手順脖子上的肌膚下移,探進深處,握住一團豐滿的柔膩。

  夜女人熟練而熱烈的逢迎著,手臂攀住祝童的肩,有些貪婪的追求著異樣的刺激。

  淡淡女人香,只一瞬間,祝童就迷醉其中;夜女人是女人中的女人,只一個吻,彼此的位置似乎就顛倒了。

  “你甚至不知道我叫什麼?騙子先生。”夜女人輕輕掙脫出來;“謝謝你,這麼晚陪我來這裡懷舊。每人對於別人來說,都是一道難解的迷;密碼就在你手中,就看你想不想知道謎底。”

  祝童剛想說什麼,夜女人湊上前用唇堵住他的話,低語一句:“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如果有緣再見,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難道我很像鴨子?”祝童低嘲的說一句,手裡纂著兩張百元大鈔,出租車剛把夜女人載走;她拒絕了祝童的邀請。

  祝童能看出她的猶豫,還是尊重的為她攔輛車;只是沒想到夜女人最後塞給他兩張鈔票,裡面夾著一張深藍色名片,是暗示還是挑逗?也許那迷樣的夜女人自己也不清楚。

  外灘的夜依舊燦爛,這個夜晚,小騙子注定要獨自度過。

  名片上的夜女人似乎十分威風,有一串頭銜與職位,以至與祝童一時看不明白她究竟是做什麼的;臨睡覺前想到,這樣的名片他見過:夜女人是個有錢有閑的貴婦人,她那一串頭銜都是用來解悶的。

  selina,是名片上唯一的名字,就如她的人一樣,柔美嫻淑,但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名片上是個外地號碼,按照這個電話,一定找不到這個夜女人,也許唯一有價值的,只是那個郵箱。

  祝童把名片放進口袋,卻發現鈔票有問題,借著床燈一看,上面的字母號碼一樣:LH75243168。

  真是迷一樣的女人啊,兩張百元假鈔,就是自己的價值嗎?

  第二天一早,祝童剛起床正坐在地毯上晨練,手機響起來。

  祝童咒罵一聲,最不希望這個時候被打擾。他練習的是師父從小逼著練的蓬麻養生功,這幾年再忙也沒停止。

  老騙子曾經把著套功夫吹得神乎其神,但是祝童只從老騙子的身上,就沒看出有什麼神奇的地方。不過是因為夜裡被個少婦挑逗,卻終究沒能與之春風一度,早晨的欲火太盛,才用這套功夫收斂精神。在祝童看來,

  靜心安氣養身才是這套功夫最大的效用;老騙子的年紀具體有多大,祝童從來也沒明白過,但是山東海邊那個小女兒的出生證明,老騙子練這門功夫後最大的本事,也許還是在床上。

  電話是黃海打來的,他詢問祝童昨晚過的怎麼樣?傷口還疼不疼?最後不放心的問:“你房間的電話怎麼打不通?”

  “黃警官,你是警察,難道連這也不清楚?如果不把電話拿起來,這裡晚上能睡覺嗎?”

  黃海在那邊哈哈大笑,連連誇李醫生潔身自好,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楷模。祝童住的賓館是比較亂,晚上夜鶯亂竄,電話更是一刻不得安靜。

  昨天晚上臨走時,蘇絹邀請祝童中午到她那裡吃飯,沒想到黃海一早打電話來;趁這個機會,祝童說中午要去看朋友,讓黃海提前對蘇絹和葉兒說一聲,並答應太陽落山之前一定趕到蘇絹家。

  上午十一點,祝童撥通了秦渺的手機,卻沒人接。五分鐘後,一個短信傳過來:李醫生?我們正在上課,下課就打給你。

  祝童回個0K,打開手提電腦玩填字游戲,沒想到秦渺的短信一條接一條,不斷襲擊過來。

  難道小女生的手機主要是用來發短信的嗎?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十二點半,祝童坐在海洋醫學院外的一間安靜的西餐廳裡,這是秦渺指定的地點。

  透過寬大的落地窗能看到海洋醫院的主樓,海洋醫院就是這所醫學院的教學醫院;祝童很奇怪,秦渺她們為什麼不在本院實習,卻跑到北京去。

  王覺非除了是海洋醫院的院長,還是這所海洋醫學院的副院長;他進入祝童的視線十分偶然。

  去年春節的時候,祝童與煙子在大連,那裡有個全國性醫學會議。本來祝童的目標是一家醫院的科長,但是在竊聽房間電話時,王覺非的獅子大開口使祝童感覺更有油水。

  祝童做“生意”的這些年,關注的一直都是學校與醫院;這是他碰了幾個釘子後才確定的目標。行賄受賄這樣的事,全中國每天都在發生,而學校與醫院這幾年發展最快,在祝童看來,油水也更多。

  煙子問過幾次:貪污受賄最多的還是國有企業老總和政府官員,為什麼不在他們身上做幾筆生意?

  當時祝童沒有回答,對這件事,小騙子早就做過分析。

  相對與官員與商人,學校的校長與醫院的院長們的社會交往相對簡單,他們多屬於知識分子,好面子、怕麻煩、心力承受能力有限,更容易在威脅面前妥協。而祝童接觸過的幾個貪官,無不與黑社會或江湖門派有深切的關系,有些本身就是比流氓還流氓的無賴,做他們的“生意”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老騙子說過:披著君子外衣的流氓,與披著羊皮的狼一樣,是世界上最難對付的動物。

  而商人,要看背景,正經的商人祝童沒心思去碰;那些有問題的商人都與貪官勾結,還有些商人的出身太可怕了,祝童自問現在還沒修煉到那樣的層次,也掌握不住太突然的變化。暫時只是在觀察、了解、學習階段,還沒開始做他們的“生意”。

  秦渺從馬路對面走過來,背後的肩包把她的身材勾勒的越發誘人,步伐間隱有彈性,正是一朵剛綻出花蕊的玫瑰。

  “等很久了嗎?今天剛返校,老師說了好多。謝謝!”秦渺坐下來時,面色微紅;面對祝童遞過去的一束花,她還有些拘謹,更多的是驚喜。

  “你比花更漂亮,能與你一起吃飯,就是再等一會也是應該的;對不起,開個玩笑。餓了嗎?想吃點什麼?這是你的地盤,當然要由你來點菜。”

  秦渺的臉更紅了,祝童昨晚只所以沒堅持留下夜女人,就是因為想到秦渺的羞澀。

  “李醫生,你的傷怎麼樣了?吃消炎藥了嗎?”秦渺抬頭看著祝童熾熱的目光,頑皮的一笑,點著他的眼角問。

  “這點傷沒什麼,咱們不談這個。秦小姐,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的名字,李想,我是個很有理想的人啊。”

  “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想,這個名字是不錯,與你的人一樣。”

  氣氛松弛下來,如此漂亮的小護士身邊沒有追求者是不可能的,應付這樣的場面,女人有天生的本事。

  吃西餐有個好處,只要不是有很高的要求,兩個人花不了多少錢;結帳時,秦渺搶先把錢付了;祝童稍微謙讓一下,小護士紅著臉把侍者推走了。

  這代表著自主嗎?祝童想著。

  秦渺下午沒課,所以祝童拉著她去逛商場,這應該是女孩子的最愛的。

  走進南京路,秦渺馬上興奮的兩眼放光,擁擠的人流從四面襲來,兩人不斷靠近,秦渺自然把手挽在祝童的臂灣。

  祝童像個稱職的男友一樣陪伴在秦渺身邊,隨她在商業的海洋裡漫游,但是心思卻一直在身後那個人身上。

  從西餐廳一出來,祝童就發現有人在遠處注意著自己,本以為是因為秦渺的緣故,到了市內才發現,這是個老手。

  是誰?為什麼?祝童一直在思考著各種可能。與秦渺在南京路上轉了半圈後,祝童終於確定了對手的身份:火車上那伙江湖飛賊。

  江湖,還是找上門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30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七、生意人 蘑菇


  南京路也許是上海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人多,錢自然就多,扒手也最多。

  祝童架副眼鏡,一派斯文摸樣,身上的行頭價值不菲。所以很快就有小賊跟上來。

  扒手們雖然不為江湖門派看重,但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不論是祝童,還是他身後的跟蹤者,都不會輕易招惹他們。

  最先惹上麻煩的是跟蹤者,四品紅火本身就是賊,行為特征太明顯,使本地扒手們以為是同行撈過界,跟了幾百米就被兩個人帶到角落去。

  沒多久,祝童就看到了火車上那個胖子,他與祝童打個照面,神秘的微笑一下,左手食指在胸前彈三下。

  這是警告,也是要挾見面的手勢,時間是三點,地點就在胖子身後的胡同裡。

  祝童這些年都是獨自做“生意”,本門的師兄接觸的也不多,對於四品紅火手下的江湖飛賊,更是不想理會。當即對胖子輕輕搖搖頭,並起右手兩指從嘴角滑過,又上移推推眼鏡。

  這個手勢意思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吃各的飯,沒必要打交道。

  一切都是在一個照面中完成,祝童引秦渺走進香奈兒高級時裝店,胖子無疑與這個場合上不合適的。

  秦渺這樣的女孩子對衣服的追求還停留在新潮與便宜之間,香奈兒時裝店她們只在打折時才有可能光顧;祝童這次沒再沉默,在訓練有素的店員指導下,比對著秦渺的年齡身材挑選了兩套衣服,讓有些吃驚的女孩子去試衣間換上。

  秦渺剛一進去,祝童借口買煙,迅速離開時裝店,緩步接近在不遠處徘徊的胖子。

  祝童去下眼鏡,操起山東話,狠狠的說:“現在的江湖與以前不同了,誰有錢誰就是大爺,別以為你是四品紅火的人我就怕。你們再跟著我,當心我找朋友斷你們財路。鐵路上我有些朋友,上海也有朋友,自古邪不勝正,你們想與警察鬥嗎?”

  論起輩分,祝童與紅火掌門一般高,他的二師兄被師父打出師門後,在江湖上很混出點模樣,與紅火門很近的樣子;所以他才這麼強硬。這件事真鬧大了,也是胖子他們做的不對。

  胖子沒想到祝童如此態度,遲疑一下才說:“有人讓我給你帶句話,生意要大家做,獨食吃多了,會有翻船的危險。”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怎麼會跟著你?千面獨狼祝童的名號,咱兄弟可是久仰了。在火車上就認出你了,別以為有個警察朋友了不起,誰家沒喂著幾條狗?”

  胖子說完就走,留下兩聲陰笑。

  秋日的陽光下,南京路上人潮如織,祝童卻感覺渾身冰冷,周圍空曠一片。

  祝童會些簡單的易容術,卻從不會變成另一個人,他以為自己做的“生意”也用不著太遮掩,雖然他從不照相。

  但千面獨狼這個名號不會無故出現,背後一定有人搗鬼。獨狼,代表著凶狠貪婪,有人要毀了他。

  祝童回到時裝店時,秦渺已經換上一套衣服,花季少女穿什麼都是那麼養眼,看著秦渺扭動腰肢在面前驕傲的展示生命的美好;祝童的心情好一些,笑著鼓鼓掌,讓她去試另一套。

  時裝店的女店員羨慕的看著秦渺,送一杯水過來,她的眼睛能分辨出誰是買主。

  祝童臉上掛著微笑謝過,心裡卻一直在緊張的思索著。

  千面獨狼的名號他聽說過,卻從沒想到與自己掛上,如果胖子說的是實話,就證明自己以前的做派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甚至嫉妒了。

  究竟是誰呢?祝童與師父在一起時,接觸的江湖中人不多;這幾年更是獨來獨往慣了,再加上他喜歡華麗舒適的生活,平時出入的地方,一般江湖中人是少去的。再有,祝童心中的江湖概念極淡,也不以為自己混有什麼不好,卻沒想到江湖不放過他,終於有人找上門來。

  第一批被祝童懷疑的就是他的兩個師兄,大師兄前年在重慶失手,被判六年監禁,現在還在某個監獄裡服刑,他應該不會對自己做這樣的事。

  二師兄,那是個爽快人,出走師門後就以道士或和尚的身份混跡在名山大川,像候鳥一樣隨著季節行走在各個旅游點;他的路子是承包廟宇道觀,有時替人看病,有時裝神弄鬼,主要財路是賣驅邪的器物;手下有一幫徒弟,這幾年生意做得也不錯,應該不會插手自己這邊的事。

  如果不是兩位師兄,那問題可能就出在煙子身上;老騙子說女人是善變的動物,還預言祝童早晚也會栽在女人手裡。老騙子說:你雖然看上去心冷似鐵,那是從來沒動過感情的緣故,如果遇到個紅顏克星,這條江湖路也就走到頭了。

  煙子出身江湖八派中的五品清洋,本是川北水上世家,以前是販私鹽的,現在,也還是販私鹽的。

  他們有個在水上運鹽的絕招,以前一直隱忍著,政府實行鹽業專賣後,五品清樣又開始活躍在江湖上。

  川北有豐富的鹽礦,只要機會適合,五品清洋總會拾起老本行。

  與煙子的結識純屬偶然,兩年前祝童做完一筆“生意”後;到川北旅游,一來散心領教四川美人的風情,二來也是為避風頭;祝童很遵重老騙子的一生不落水的經驗:做完一單“生意“後,無論成敗都要馬上遠遁。

  煙子是個小巧玲瓏的美人,身體內流淌著四分之一藏族血統,有著川中女子特有的潔白與直爽。當時祝童是個標准的背包族,混跡在一群徒步旅行者中穿越九寨溝至劍門關之間的山水;煙子在中途加入到這個旅行團,兩個江湖中人沒多久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祝童每年只做一、兩筆“生意”,平時多在青島與大連居住,他在那裡分別租有住所。

  不做“生意”時,祝童就像個學生一樣,混跡與各個大學參加多個培訓班,大多時間都正在學習。事實上,現在他還是青島一所民辦高校的金融系學生,祝童的志向是做個“大生意人”。

  老騙子說:“大生意人”是騙子的最高境界,要掌握的東西很多,還要有一定的資本。

  認識煙子後,祝童與煙子在大連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光。互相配合著當然比獨自方便,兩年間做下三筆大“生意”,學習就中斷了,煙子總怕祝童在美女如雲的學校和培訓班裡認識別的女人。

  半個月前煙子忽然要回家,並且要祝童跟他一同回去。

  煙子的心思是想結婚,這就觸犯了祝童的底線。

  經過師父的教訓後,祝童早打定不成家的決心;面對煙子的眼淚,祝童遞過去一張信用卡:“裡面有一百萬,是你這兩年該得的;開始我就說過,咱們在一起是合作關系,我不想有牽掛,那是自尋死路。”

  不可否認,與煙子在一起的兩年裡,祝童有過成家的念頭;煙子無論在床上還是在“生意”上,都是個極好的伙伴。但煙子的貪心使祝童打消了這個心思;川北世家的女子熟悉了祝童的“生意”方式後,開始佩服的五體投地,連贊祝童是有智慧的高手。

  但是,當煙子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多次勸祝童擴大“生意”範圍,那時兩人正好的密裡挑油,祝童一時迷亂了方寸,在沈陽做了單越線“生意”。那筆生意是做成了,兩人得到了八十萬,但是過程實在是危險,後果也很嚴重,到現在,祝童也不敢踏入遼寧一步。

  那次“生意”的對像是煙子選擇的,一個成功的房地產公司老總;煙子假扮文員混進去後,在老總辦公室以及家裡安裝了多個竊聽器。那三個月是祝童最緊張的一段時期,而煙子卻表現出旺盛的精力,似乎經歷刺激驚險的事情,對她是享受。

  最後收關時,還是祝童感覺到危險,果斷離開沈陽,在錦州接應煙子。他在煙子進入後沒多久,就在房地產公司財務部電腦上動了手腳,最後關頭使對方屈服的,不是煙子掌握的那些東西,而是祝童手裡的一組銀行數據。這東西祝童也在學習之中,煙子就更不清楚那些有什麼用。

  事情過後,煙子還不知道其中的凶險,埋怨祝童太小心,少賺了八十萬。她不知道自己曾經處在多麼危險的境況,祝童也沒對她說其中的關鍵;因為那時小騙子已經打定主意要與她分道揚鑣了。

  煙子走後,祝童隱約感覺到風險,才著急來上海收網;現在看來,最有可能在背後算計他的,就是這個曾經的幫手。

  老騙子說過,有個幫手是好事,但是做這門生意是在刀口奪食,當機立斷是必須的;所以幫手的前提條件是要絕對的忠誠,不能太聰明,也不能太貪心,更不能自作主張。

  其時,煙子的忠誠自然沒問題,但這後三條戒律都犯了,從煙子身上,祝童又一次體會到師父的智慧。

  秦渺拍一下祝童的肩:“嗨!李想,在想什麼呢?看,怎麼樣。”祝童收回思想,看著在眼前轉圈的少女。

  經過半下午的時間,秦渺已經把李醫生換成了李想,距離在拉近,但還沒有足夠近。

  香奈兒的品牌代表著浪漫、華麗、優雅的法國風情,這一套淑女裝穿在秦渺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祝童竟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煙子身上的野性太濃,她也有幾套香奈兒,卻穿不出秦渺這樣的清純韻味。

  從骨子裡,祝童不太認可女人身上有太多的江湖氣。

  “很好,穿著這一身,你比公主還公主。”祝童鼓掌贊美,輕輕在秦渺臉上印一個輕吻;趁她陶醉、吃驚、羞澀的時候,拿出信用卡遞給店員:“我們要了,不用打折。”

  “兩套麼?先生。”女店員訓練有素,也輕聲問。

  祝童點點頭,阻止住秦渺的抗議:“你請我吃飯,我送你衣服,這很合理,誰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穿的漂亮呢?”

  無論合理與否,這是個不使女孩子尷尬的理由。

  秦渺與別的女孩一樣,對浪漫與時裝的抵抗力幾乎為零,得到祝童的贊美後,特別是那聲“女朋友”,簡直在雲裡霧裡晃悠;摸著這套對她堪稱天價的衣服,幸福得雙眼能滴出水來。

  這是一記重拳,秦渺收下香奈兒後,配套的鞋子、香水之類的就成為自然。手表與首飾這次沒配,祝童怕嚇著這個小鹿樣的少女。

  她會想到的,對於騙子來說,是為今後留下點空間。

  走出步行街,祝童打車送秦渺回海洋醫學院,路上兩個人手自然握在一起。

  秦渺沒有拒絕,軟軟的手心潮濕,微微顫抖著,祝童有點樂觀的估計,軟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大約還是處女。

  “你先回去好嗎?我還有點事,晚上給你電話。”

  祝童把秦渺送到校門口,把這次見面劃上了句號。

  明顯的,秦渺不願意就此分手,但是祝童與黃海約好了要去蘇絹家,他面臨著危險,正要借黃海的身份在某些時候作為擋箭牌。秦渺也需要借這個機會消化一下祝童留給他的刺激,晚上見面時,她的態度會有個變化的。

  逼得太緊會掉鏈子的,這也是老騙子的經驗,卻被小騙子升華到對付小女生。

  “我等你電話。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傷啊,記得去醫院換藥。”秦渺乖巧的應一聲,低著頭走進大門。

  回去的路上,的士穿行在車流中;祝童沒在意車速,思緒早飄到外面的世界,他在衡量著如今的局面:如果真是煙子在背後搗亂,上海這筆“生意”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現代的江湖上還有道義與俠義嗎?如果說以前的江湖中人還講究些江湖道的話,現在的江湖與如今的社會一樣,充斥著金錢與利益;人與人之間,派與派之間都築起深厚的隔牆,只有利益才是唯一的橋梁,這也是祝童堅持獨自做“生意”的原因。

  他與二師兄關系最近,也不過是半年一年才見一面。

  七品祝門如今的做派還有些江湖道義的影子,但到祝童這一代連個掌門也沒有。老騙子的幾個弟子想:老騙子也許已經把一切都看透了,才故意讓這個難題隨自己逝去,也許,他有意使祝門就此退出江湖八品行列。

  人總是在難以判斷局勢的情形下,才會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別人對某種理想甚至信仰的尊重上。老騙子說的這句話提醒著祝童:現在應該立即離開上海,與這筆“生意”切斷聯系。

  但是如果真這樣做,半年多的努力就白費了,還有那筆預計的收益,大約二百萬的收益。王覺非是個貪婪的人,他有著醫學博士的頭銜,還是著名的海洋病研究專家,在海洋醫院的地位崇高且無人制約,收取藥廠回扣更是毫無顧及;祝童粗略的替他算過一筆帳,王覺非任海洋醫院院長五年,至少已經收取了兩千萬的黑錢。

  五取其一,是祝門的行為准則之一;這是個比稅收還低的數字,是個使大多數“生意”對像不感覺肉疼的數字,也是個使煙子感覺不滿的數字,她以為,至少也要收取一半。

  當然,要除去費用,談判時,祝童會把這一切如實向對方說明白,做到有理有據。做任何生意都要有本錢,在祝門,本錢的意思有二,一是指前期的物質投入,二就是眼光與經驗。

  沒錢做不得大生意,沒有能掌握大生意的本事,連找到做生意的機會都不可能。祝童比較自豪的是,與自己做過“生意”的人,多數不會恨自己,有兩個甚至還與他成為朋友。

  祝童在收取到應得的利益後,會把對方應該注意的破綻一一指出來,教對方怎樣掩飾和隱藏黑錢;從某中意義上說,祝童更像一個檢察官或顧問,經過他的指導,那些院長們出事的概率大為降低。

  不要把人向絕路上逼,老騙子是這樣教導小騙子的;老騙子還說:對女人與貪婪的人,是沒道理可講的。

  所以,祝童從不與煙子討論細節問題;這也是兩人之間產生隔閡的原因之一。

  秦渺,不錯,對方跟的是秦渺;胖子是從秦渺身邊找到自己的。祝童心頭一亮,他昨天下火車後就與葉兒一道坐警車走了,胖子他們肯定跟不上警車,也不敢跟蹤警車;所以才跟蹤三個實習護士。

  這就證明兩件事:一是對方在火車上的行為不是偶然,是為試探自己是不是那個千面獨狼;二來他們對祝童這次“生意”的內容並不清楚,如果他們知道,就會直接跟蹤青梅而不是秦渺。

  想清楚後,祝童心頭一塊重石落下,決定把這筆生意做下去。

  江湖上總會有風雨,小騙子自問不是經不起風雨的笨蛋。

  祝童回到賓館大堂後,撥通了黃海的電話;不是他不記得去蘇絹家的路,作為合格的騙子,他具有良好的記憶力與方向感,任何地方只要他去過一次,就會深深的記到心裡。他報給出租車司機的地址就是蘇絹居住的小區,在路過這家賓館時才意識到黃海的身份是警察,對任何不合理的現像都會有職業的敏感,祝童馬上下車在賓館大堂等候。

  黃海還在值勤,接到祝童的電話立即驅車趕到賓館,一邊抱歉說中午沒招待祝童吃飯,一邊帶他上車。

  警車很快到達蘇絹家樓下,黃海還在值勤,打電話叫葉兒下來迎接祝童,說聲晚上來陪他吃飯,沒上樓就走了。

  蘇絹在家休班,看到祝童進門,從廚房探出頭,說她要做一桌正宗的蘇州菜,感謝祝童這個救命恩人。

  祝童客氣著,喝兩口茶;白天的葉兒沒一絲病態,如一朵嬌嫩丁香花,安靜而幽雅。祝童從見面起,一直就沒敢正視那雙純真的大眼睛,與昨天一樣,小騙子感受到巨大的壓力;笨口拙舌,腦子一片混亂,連話都不會說了。

  祝童不喜歡這種感覺,站起來說要到她居住的閨房看看。

  這是個很好的借口,有時候,致病的根源就在那些不起眼的地方。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5:31
鳳凰面具 第一卷、風雲起 八、八品蘭花 蘑菇


  葉兒住的房間不大,如她的人一樣,布置得素雅而舒適。

  向陽的房間,窗下擺著盆蘭草,牆上掛幾副她自己畫的風景畫,油畫中有中國山水畫一樣的韻致。

  她是個喜歡旅游的姑娘,書架上擺著幾件別致卻簡單的小玩具,明顯是葉兒從各個風景區仔細挑選回來的。

  兩件掛在正中的面具祝童的注意,一只是凶猛猙獰的藍色惡鬼面具,鼓眼暴睛眉骨隆起,尖刻的立刀眉,鼻羽闊張且呲牙咧嘴,看上去散出令人生畏的煞氣。另一只是白色的,和藹端莊的神人冠嵌圓鏡,留胡須三綹,柔和的蠶形眉下雙眼微閉,臉帶微笑,一副和氣可親的善良樣子。

  “這是在鳳凰買的,好玩嗎?”葉兒看祝童注意面具,取下來,帶上惡鬼面具,低吼兩聲。

  祝童笑了,即使是在嚇人時,葉兒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他拿起另一只面具,入手非想像中那麼沉重。

  敲幾下,應該是木頭刻的。湘西是儺戲流行的地方,這兩只都是演儺戲時用的面具。

  師父也有這樣一只面具,那是個由銅或者是金為材料的小玩意兒,被老騙子掛在胸前。整個面具以神鳥鳳凰組成。

  祝童小時候玩過兩次,但是長大後就再沒見過;所以他不能確定究竟是什麼材料;不過那只由鳳凰為圖案的面具背面陰刻著不少篆字。兩個人倉皇出逃時老騙子身上沒有那只面具,想來應該還在山東小鎮上。

  老騙子常說:如果我不在了,有時間去看看你師妹,如果她們有困難,暗中幫一把就是對我的報答。

  祝童答應過,卻一直沒去過,主要還是因為煙子,師父死後,煙子就一直與他在一起;祝童感覺帶著煙子到那個小鎮是不合適的,至於為什麼也說不上來,也許是因為老騙子對煙子的冷淡吧。

  在葉兒的笑聲裡,祝童忽然想到:雖然自己一直對老騙子不太尊重,其實心裡把他作為父親一樣敬重著,他說的每句話,都時常在腦海裡回響。

  這只面具背面沒什麼花樣,前面也沒有鑲嵌寶石之類的東西。

  太陽快落山了,祝童也沒發現什麼,而漸漸葉兒有些不安,她害怕黑夜的降臨。

  祝童想到她身體內神秘的蠱蟲,突然有個想法,把蘇絹叫進來:“我想做個實驗,看蘇葉小姐身上的病是從哪裡發作;所以,今天先不放雞蛋,等我檢查完後再用雞蛋吸取毒素。”

  既然是為了治療,蘇絹同意,葉兒明顯的有些害怕,還是咬牙點頭了。

  “有一點要說明,檢查的過程中可能會有對蘇葉小姐冒犯的地方,所以------。”

  “她是病人,你是醫生,如果怕冒犯,醫院裡的婦科就沒法開了。”蘇絹爽快的打消祝童的顧慮。

  “那麼,蘇葉小姐,我們現在就要把你捆起來。”

  祝童說完就後悔了,葉兒眼含淚花乖巧的躺在床上,蘇絹從床下拿出幾根軟帶,也含著淚把她的雙手雙腿都綁住。

  看來,以前她就經常承受這樣待遇;怪不得葉兒曾經自殺,祝童對於她能承受一個多月的折磨,已經十分敬佩了。

  蘇絹在火車上就說過:葉兒吃任何安眠藥都沒有用。

  最後一線陽光消失在西邊,葉兒微微抽搐著,嘴裡發出呻吟。

  祝童握住她的手,低聲傾聽她的喃喃細語。

  “肚疼,下面一點,疼---哦,別動,就是那裡,一碰就疼。啊!背後,腰---是,啊,又到前面了,還是那裡------。”

  葉兒不停說出自己的感覺,祝童的左手隔一件單薄的內衣在她身上移動著,感受著。

  那是一種很模糊的感覺,葉兒身體內有一股氣息樣東西,圍繞著帶脈快速移動。它似乎有生命有意識,在尋找向上的通道。

  帶脈附近有三條上升經脈,最後它進入衝脈,升起到胸前位置停滯下來。臭氣從葉兒呼吸間湧出,胸急速起伏,蘇絹連忙拿個毛巾塞進她嘴裡,求情似的看向祝童。

  祝童沒有再次讓葉兒睡去,把一只白皮雞蛋刺上七星小孔,讓蘇絹撩開葉兒單薄的內衣,把雞蛋固定在雙乳之間後,伏在她耳邊輕聲道:“記住所有感受,一會告訴我。很快的,半小時,你能堅持。”這次沒給她嘴裡塞雞蛋,明顯那會被她一口咬碎的。

  葉兒點點頭,眼睛裡滲出淚珠,與汗水混成一處。

  祝童一手放在葉兒胸前的雞蛋上,一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著氣息被雞蛋吸引,慢慢進入雞蛋內。這時,他真有做醫生的感覺,對手掌下的身軀沒絲毫雜念。

  氣息的源頭找到了,正在葉兒小腹部,是個珠子樣的東西。祝童把另一枚雞蛋上扎出七星孔,掀開內衣放到葉兒小腹上,用手輕輕碾壓著。做這一切時,他感覺十分正常,放下內衣後,葉兒小腹部潔白的肌膚才使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年輕異性的身體。

  三十分鐘過去了,葉兒終於恢復正常。

  “以後可以省一個雞蛋了,只在腹部放一個就行。如果怕惡心,就在嘴裡含一個。”祝童檢查過蛋青後,對有些羞澀的葉兒說。畢竟,被一個年輕的男人撫摩小腹部,是件不無曖昧的事情。

  葉兒去衛生間洗澡,祝童站在陽台上,這裡安靜。

  蘇絹在廚房做飯,她丈夫接兒子回來了,正在另一個房間裡寫作業,在陽台上能專心思考。

  葉兒還算幸運的,她肚子裡的蠱蟲看來還在成長中,如果變成活形------。

  祝童不敢想像那個場面,他對於蠱的知識只在聽師父零星提得,至於怎麼徹底解決葉兒的痛苦,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東西?怎麼會有人能操弄飼養這樣的東西?怎麼有人會用它來傷害如此美好的生命?

  你這是怎麼了?葉兒的生死與你有什麼關系?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你們生活在兩個世界裡,你的身份是職業騙子,不是什麼醫生,葉兒不會屬於你的。

  祝童,在自問自省,葉兒洗完澡,換身衣服出來感謝李醫生。

  潮濕的秀發散在肩頭,不施鉛華的臉上如夏蓮般嬌嫩,似乎還散發著熱氣;臭味消失了,溫暖的女性氣息包圍著祝童,他緊握雙手,才抑制住把她抱進懷裡的衝動。

  這個想法一出現,祝童內心一陣痛楚,才明白:自己是愛上葉兒了。

  老騙子說過:什麼時候你感到心疼了,那你就完了。

  祝童不怕肉體的痛苦,卻一直在防備自己動感情。

  江湖中人都有些特別的功夫,不然也無法在冷酷詭異的江湖中立足。

  祝童與師兄們從小被要求練的蓬麻功,經過師兄弟三人共同以血的代價檢驗,只有一種效用:抗擊打。

  這是文雅些的表述,說通俗些,就是練成這個功夫後,皮糙肉厚不怕疼。

  祝童去年與二師兄在華山下一座新廟裡見面時,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才明白了師父為什麼會充滿暴力,那麼多年的棍棒相加,其實是為了幫助三個弟子練功。

  有對比才有發現,這是個真理。

  二師兄這些年混得不錯,在江湖上混出個逍雲莊主的稱號;手下有幾十號人,都是些假和尚假道士。

  有些是他從小收養的棄兒,有些是近年投奔到門下的。二師兄性情豪爽大氣,本不把自己從小練習的東西當成寶貝,誰願意學他就教。這使他的手下也越來越多。

  他從實踐中發現,每次與別人爭鬥後,有些弟子受傷後很快的痊愈,且下次會越戰越勇,承受傷害與痛苦的能力大增。而有些就不行。練習一樣的功夫卻不一樣,除了天分的因素,那些自小跟著他能吃苦的孤兒是最不怕打的。

  當兩人在月光下把酒緬懷當年的痛苦生活時,師弟最先悟出其中的原委。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與之俱黑。師父經常念叨的這兩句話,才是這門功夫的精髓。

  前一句還好理解:飛蓬本是矮小的植物,但置身亂麻叢中的飛蓬卻與麻一般高大;是因為只有被迫生長出高直的枝杆,飛蓬才能在亂麻叢中冒頭,爭取到生存的陽光。

  師父一生收留流浪兒幾十個,最後忍受下來的只有他們三個。

  也就是說,不適應師父這團亂麻的,都已經被淘汰了。當時祝童就想到,老騙子是真的要讓祝門就此絕跡江湖,他到死也沒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白沙在泥,與之俱黑。這就不好理解了,白沙與污泥混到一起,當然就與污泥一個顏色,這與練功夫有什麼關系?

  門鈴一響,蘇娟的兒子跑去開門,黃海來了。

  騙子總歸是騙子,吃飯時,祝童接到青梅的電話,說是王覺非院長這兩天安排的很滿,只有後天中午有時間,那就是這筆是“生意”的收網時間。不管成敗,後天一定要離開上海。

  拿定主張後,祝童建議趁這次休假還有時間,陪他們到湘西走一趟。

  祝童說:“湘西既然出產這種奇怪的東西,也一定有治療它的醫者,在那裡一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能接觸到這個奇怪病歷,對我也是個啟發與提高。休假不休假倒是次要的。”其實他想的是:有個警官保駕,即使“生意”失敗,至少能安全離開上海。

  葉兒是個蘭心惠質的女孩子,早就隱約意識到祝童對她的意思;聽到這個建議,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在她的心裡,祝童與黃海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一個是溫文而雅的醫生,一個是英武的警官,都是優秀的男士;但祝童放棄休假的時間陪她去看病,誰都會感動的。

  大家商議後決定:後天下午,祝童將與葉兒、黃海一起去湘西,按照上次他們旅游的路線行走一遍。

  九點半,祝童與黃海、葉兒從蘇絹家出來,上海又一次進入燈火世界。祝童說要拜訪一個朋友,黃海開車把祝童送到海洋醫學院門前,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這個詞用到黃海身上不合適,但他的確是想多陪祝童這個大好人一會兒。

  葉兒很久沒看到上海的燈火了,祝童知道兩個人要找地方浪漫一下,識趣的早早告辭。

  但是,黃海的警車開走後,祝童竟點些失落的感覺。一想到在某個隱秘的所在,葉兒將與黃海有某些親密的舉動,祝童的心嫉妒的發狂。

  他如今熱切的想見到秦渺,只有在她身邊,才能轉移自己的注意。

  海洋醫學院的夜晚是沉靜的,城市的喧囂被高大的植物過濾;校園裡已經是熄燈時分,還不斷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走過。

  祝童先繞校園的小路走了一段,確定身邊沒人跟蹤,才撥通秦渺的電話。

  十分鐘後,秦渺小跑著出現在大門口,揮手叫輛的士向市內趕去。

  祝童躲在樹影裡又觀察一會兒,才撥通另一個電話。

  只過了一分鐘,又一輛的士停在祝童身邊,開車的就是當過兵的的士司機秦可強。

  “這次要去哪裡?”秦可強沒等祝童坐穩就問,似乎比客戶還著急。

  “昨天晚上那家酒吧。要快!”祝童說著,遞過去一疊鈔票。

  秦可強開著車數一下,吃驚的說:“先生,用不了這麼多吧?”

  “從現在開始,你這輛車我包了,時間是兩天。這只是一半,另一半完工時付。有問題嗎?”

  “啊---,沒問題沒問題,你是要去出------。”

  “我有問題。”祝童打斷秦可強的話,“這兩天就在市內跑,你要隨時等我電話,盡快到指定地點。如果因為趕路或停車有罰單,我雙倍給你。只要求你做到兩點:不多話,遵守時間。就是這兩天我一次也不坐你的車,錢也照付。”

  這筆錢夠他十天的費用,秦可強真的沒問題了,專心開車,他的技術真不是吹的。

  酒吧裡一角,祝童喝完一支啤酒後,秦渺才出現在門前。

  她穿著那套新裝,外面的氣溫不高,也許香奈兒的裙子有點短,也許是緊張,秦渺坐下後一直在顫抖著,水蠟燭的紅光使她比白天更誘人。

  祝童自然的伸過胳膊,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食指在她手腕內側劃動。

  “喝點什麼?美女。咖啡還是酒?”

  秦渺“噗嗤”一聲笑了,身體放松下來,紅著臉看祝童:“喝什麼都行,只要你點的,我都喜歡。”

  “那可不行,夜晚的美人是屬於紅酒的,來一杯怎麼樣?”

  秦渺點點頭。眼睛依舊沒離開祝童的臉,裡面滿是依戀;這個男人展示給她一個陌生的世界,偏又吸引著她去探索,似乎他做的一切都很自然,但是同學都說她入魔了。

  眼鏡看到那麼昂貴的衣服,還提醒她:當心被騙。秦渺卻做夢一樣的說:“就是被他騙,也是幸福;只怕他不給我打電話。”

  酒吧裡歌手下去了,換一個白裙女孩上去,小提琴的音樂謾過來,秦渺已經喝完了第二杯紅酒。

  “會醉的,傻美人。紅酒不是啤酒。”祝童提醒一句。

  “如果真醉了,你會欺負我嗎?”秦渺酒壯美人心,湊近一點問。

  “我不會欺負人,更不會欺負美人。”

  “不相信,你不誠實。”

  “是實話啊,我從不欺負人,只騙人。”

  “最喜歡騙美女?”

  “是啊,遇到你這樣的美人不騙才怪,看!我夠誠實了吧?”

  “你騙不了我。”

  “不如試試?”

  “怎麼騙?”

  “恩?你臉上有塊灰。”

  “沒有,你騙人。”

  祝童伸過手去,在她臉上輕捏一下,然後送到她眼前,

  果然是塊黑斑。

  秦渺跑進洗手間,在鏡子前怎麼看也找不到一點痕跡;回來後佯怒道:“你騙我。”

  “怎麼了?說過是騙你,你相信我也沒辦法。”

  “李想,你是個魔鬼。”秦渺感覺有些委屈,眼眶一熱,掉下兩行淚,轉身跑進洗手間。

  侍者走過來,遞過一裝紙片:“有位女士請我交給你。”

  祝童打開,只三行字:建議:一,不要回賓館;二,不要欺騙小女孩;三,馬上離開上海。

  下面沒有署名,只有兩個字母:LH。

  祝童把紙片在蠟燭上點燃,掏出一張紙幣遞給侍者:“她人呢?”

  “沒進來,在門口給我這張紙條就走了。是位十分漂亮的女士。”

  侍者走了,祝童思索著紙片上的字,還有那個簽名:LH。似乎很熟悉。

  秦渺在洗手間洗去淚水,也洗去來之前精心上的妝,賭氣似的走回來,卻看到祝童在翻口袋找什麼。

  “丟東西了?”先忍不住的還是她。

  “是,也許是扔了。”

  “什麼東西?”

  “兩張假鈔,都是一百的。”

  “你又騙人,一百的假鈔也是假鈔。”秦渺又被逗樂了,她不相信這個叫李想男人會因為兩張假鈔如此著急。

  “假做真時真亦假,誰能辨得清?”祝童停止尋找,看來確實是昨天午夜順手丟進黃浦江了。

  LH什麼意思呢?難道是個縮寫?LH,李彙、劉紅、林海、狼號、蘭花!是蘭花,八品蘭花,名片上也印著一朵蘭花,夜女人是八品蘭花中人。

  祝童興奮起來,仔細回想著假鈔上的數字:75243168,他從小練就的記憶力發揮了作用,這組數字其實很有規律,從一到八都包括,沒有重復,它是不是暗示著江湖八派?這樣排列有什麼意義?

  也許是,也許不是;不過有本事把這組數字印到假鈔上,八品蘭花的實力夠驚人的。

  祝童握住秦渺的雙手,笑著說:“咱們出去走走吧。”

  秦渺乖巧的點點頭,站起來;出酒吧後,自然把手放在祝童手中。

  “你不怕我欺負你?”

  “咱們散散步好嗎?這裡的夜景好美啊。”秦渺沒回答,自顧自的陶醉在淮海路的都市霓虹中。

  五星級錦江飯店的歷史比它本身更有魅力,雖然三座主樓的輪廓被燈光勾勒的美幻美倫,在周圍新拔起建築包圍中,並不顯得更出色。

  秦可強的的士就停在錦江飯店前,這是老板的意願。

  車門被拉開,秦可強剛想說自己下班了,看到是祝童帶著個漂亮的小姐,馬上閉嘴,發動的士。

  “去浦東看夜景,走最漂亮路線,要快。”

  的士在夜上海的車流中穿行,既然老板說走最漂亮的路,作為上海人,秦可強走的是條最繁華的線路。

  的士駛上跨江大橋,金茂大廈與東方明珠的流光溢彩,掀起浦東之夜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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